第21章
一夜无梦, 但姜屿眠发现短裤卷到大腿根,体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推搡着露出大片腰腹,水蓝软毯替代了衣服把他整个人缠的结结实实。
费半天劲才解救出来自己, 但是姜屿眠不想承认自己睡姿不好,于是心安理得的将责任归咎于不听话的软毯,并决定今天回出租屋睡觉,放放这乱爬乱缠的毯子,让它好好反思自己。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划开屏幕, 风郃在半个小时前问他起没起床,留言自己先去吃饭, 晚上一起去烤肉。
姜屿眠回了个好, 目光不受控的挪移到某个线条小狗头像上。
空荡荡的, 还没有更新消息。
姜屿眠伸手不轻不重的锤了枕头一拳, 肯定是枕头的错,让他一觉睡到大中午, 心都饿难受了。
忽略心里怪怪的感觉, 下了床给同样饿肚子的手机充上电, 视线不经意扫过桌面角落里的[短信]
图标上显示两条未读消息,姜屿眠息屏的动作一顿,心想自己有卖那么多快递吗?顺手点开,目光凝滞了片刻, 发件人居然是徐勉肴。
23:05
[徐勉肴]:屿眠哥晚安^^
05:11
[徐勉肴]:屿眠哥早上好^^
原来是自己错怪了徐勉肴吗?早晚问好消息真的是一天不落,这次还多了笑眯眯的颜文字。
他昨天嗔怪着徐勉肴不发消息, 结果转头发现是自己没看见,冤枉了一个无辜人。
天呢,原来《消失不见的晚安》背后的凶手另有其人!
姜屿眠不太好形容自己看见这两条短信的心情, 心口涨涨的,就好像冲进手机的电量也一起顺着输电线流到他的身体里,充盈了饥渴的胃部,并且顺道喂饱了饿得惨兮兮的心脏。电流还是酸甜麻辣味儿的,胸腔热热涨涨,还酸酸麻麻的。
虽然他没有及时查看到消息冤枉了徐勉肴固然有错,可是忽然改变交流方式的徐勉肴难道不需要承担一定责任吗?
理不直气也不壮,身体里像是有蚂蚁咬,姜屿眠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垂,下意识的去忽略这奇怪的感觉,计划去洗漱的身体无意识伸腿儿勾来板凳,整个人窝在座椅里,琢磨着敲开了徐勉肴的微信对话框。
为什么撤回消息后,不用微信改成了短信。难道是微信被封号了?
[姜屿眠拍了拍徐勉肴的肩膀,说祝你心想事成]
好朴实,也很违和。
姜屿眠有种想要撤回拍一拍的冲动。
[姜屿眠]:[截图]
[姜屿眠]:为什么不发微信?
徐勉肴回消息很快。
[徐勉肴]:我不敢。
[姜屿眠]:?
[徐勉肴]:怕发现你把我删了。
姜屿眠表情空白:“啊?”
[姜屿眠]:为什么要删掉你?
[姜屿眠]:还有你为什么发了消息又撤回了?
刚发过去,对话框上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闪来闪去,晃了姜屿眠心脏紧缩好多次,皱了皱眉,姜屿眠敲字过去。
[姜屿眠]:说实话。
隔了几秒,对面终于犹豫完了。
[徐勉肴]: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躲我。
[徐勉肴]:调课的时间我是故意选在你前面,手段蛮拙劣的,但是我就是想和屿眠哥多多见面。
[徐勉肴]:这样你想谈恋爱了,我就能第一个竞争上岗了。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已经全看完了的姜屿眠:“……”
[徐勉肴]:但是真见了面,屿眠哥好像并不想搭理我,我难受又不死心,就发了消息问你是不是在躲我。
[徐勉肴]:我想你说不是,但又怕你说是。
[徐勉肴]:担心哥觉得我很难缠,于是就撤回了。
[徐勉肴]:[截图][截图]
是昨晚徐勉肴撤回消息前后,姜屿眠这边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截图。
姜屿眠努力回想,应该是自己不小心摁到了输入框。
还以为就他这边儿焦虑的等着消息,原来徐勉肴心焦程度不比他少。
[徐勉肴]: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你的消息。
[徐勉肴]:我底气不足啊屿眠哥。
[徐勉肴]:所以只能往最坏的方向设想情况。
[徐勉肴]:是想你应该觉得我烦,讨厌我黏人,顺手把我拉黑了。
[徐勉肴]:虽然这么想会很坏,但是我不敢赌,所以就没敢再发微信。
[姜屿眠]:那为什么又要发早晚安?
[徐勉肴]:晚安早安是一定要发的!这个不冲突!
[徐勉肴]:就算是哥讨厌我,我也想祝你做个好梦。
[姜屿眠]:所以你就发了短信?
[徐勉肴]:嗯嗯幸好屿眠哥看到了消息,还主动来问我。
[徐勉肴]:要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敢给你发消息。
姜屿眠能觉出来调课是试探,但是没想到自己暗暗的拒绝,对徐勉肴打击那么大,连微信都不敢发。两条问号短信胡乱塞在角落里,显得那么可怜。
[姜屿眠]:我确实是在躲开你。
[姜屿眠]:可是我们没有吵架呀,都说要做好朋友了,不会那么随手把你拉黑的。
[徐勉肴]:真的吗?
[姜屿眠]:真的。
[徐勉肴]:还以为哥哥会生气我自作主张蹲你,我忐忑一晚上都没敢给你发消息。
[徐勉肴]:这么说终于放心了。
[徐勉肴]:屿眠哥是我最好最心软的朋友^^
疑团完美解开。
姜屿眠想问徐勉肴有没有看到昨天的帖子,但是进到论坛发现帖子被删了。
睡前帖子各种99与砰砰的跟帖已经上百楼,现在只能看到404not found,楼主也被禁言三个月。
有不少人问昨天的楼怎么回事,可能是楼主朋友的账号回了条“被当事人举报了,理由是造谣”。
[姜屿眠]:帖子是你举报的?
[徐勉肴]:你也看到了吗?
[姜屿眠]:室友看到了,觉得背影像我,来问我就知道了。
[姜屿眠]:看不清为什么要举报?
[徐勉肴]:影响不好。
[徐勉肴]:虽然看不到脸,但熟悉的人不一定认不出来。
[徐勉肴]:……我们并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
[徐勉肴]:而且里面跟帖内容有些不合适。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姜屿眠真的以为徐勉肴看到了也不会举报这篇帖子,会抓住这个暧昧机会来拉近两个人的关系,但是对方并没有按照预设来,并不想让他知道也并不愿意让他以此烦恼,只是默默地举报了发帖人。
[姜屿眠]:可是举报要学号和证件照的。
[徐勉肴]:我知道。
[姜屿眠]:不担心有人传播你是同性恋的事情吗?
[徐勉肴]:性取向不羞耻,别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自己接纳自己就可以了。
[徐勉肴]:另外,我喜欢你是很正常的现象,没人会不能理解这件事,就算有,他们也不重要。
[徐勉肴]:只要不是你说“我讨厌你喜欢我”,我就会一直喜欢下去并且努力得到追求你的机会。
正经又执拗,坦荡又直白。
徐勉肴一贯这样的做法,姜屿眠盯着屏幕上赤裸裸表明态度的文字,喉头像是塞了一团浸湿的棉花,噎得人心口闷闷的。
事情和预想的不一样,徐勉肴追他的心思虽然听起来扭曲,但事实上很洒脱。
反倒是他犹豫着不敢冒险,还把人动机想的那么阴暗。
复杂的情绪激荡在身体里,眼眶有些发酸。姜屿眠呼吸变得稍微急促,直到刺痛感压过心底的酸胀感,才后知后觉的停了手。
看着被自己抓挠的露血丝的胳膊,姜屿眠沉默了一会儿,拉开最底层抽屉。里面是一些没有标签的瓶瓶罐罐,轻车熟路的倒在掌心三粒。
药片儿放在舌尖,口水濡湿,苦味在口腔中迅速满溢开。姜屿眠被苦的皱眉,但就是不动一旁的水杯,拧着眉心硬吞下去。
[徐勉肴]:帖子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吧?
[姜屿眠]:没我否认了,应该没有其他熟人看到。
[徐勉肴]: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就好。
[姜屿眠]:我觉得不舒服会直接告诉你的。
[姜屿眠]: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就好。
[徐勉肴]:什么都可以问吗?
[姜屿眠]:可以的。
对面“对方正在输入中……”显露出来,姜屿眠舔了舔轻微起皮的嘴唇,有些紧张。
[徐勉肴]:还没吃饭吧?
"啊?"姜屿眠内心一片茫然。
怎么是问这个呀。
[姜屿眠]:还没,刚睡醒。
[徐勉肴]:猜中了。
姜屿眠眨眨眼。
[姜屿眠]:所以……?
[徐勉肴]:提前点了跑腿儿,哥哥现在就能吃到午饭啦。
[徐勉肴]:[订单图]
无意识的吞咽喉头,口浸重新翻涌上来微消散干净的苦味,很淡的味道,但这一次姜屿眠忽然受不这股涩味,目光巡移落到桌面角落里的海之言上。
深蓝色的外包装,姜屿眠脑海中浮现出徐勉肴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徐勉肴]:不过因为不知道哥在哪个宿舍
[徐勉肴]:就只能委屈委屈哥下楼拿外卖了
[姜屿眠]:18-510-3
[徐勉肴]:这是什么^^
海盐柠檬味侵占口腔,凉爽感在喉管炸开,一点点流进身体里。
[姜屿眠]: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乱码哦。
[徐勉肴]:是哥的宿舍床位号^^
[徐勉肴]:下次可以直接送到宿舍吗?
得寸进尺。
[姜屿眠]:考虑考虑。
[徐勉肴]:我说的是外卖^^
徐勉肴烦人精。
姜屿眠摸了摸耳朵,小声嘟囔:“……我说的也是外卖。”
第22章
谭浙大学一向放假早, 六月中下旬整个学校就空了大半,除了复习备考以及需要留校进行实践活动的学生,基本都走空了。
姜屿眠家在本地且学业无忧, 但是不愿意回家,大学暑假基本没回去过,不是呆在出租屋画画直播、学习,就是各地去旅游。
今年计划也大同小异,完成最后一个校企合作项目,姜屿眠就结束了自己在谭浙大学的第六学期。
南坞省是东南沿海省份, 谭浙市坐落于江河海交汇,河海鱼类资源丰富。
为发展特色海洋旅游, 南坞省水族馆与谭浙大学进行深度合作, 准备采用多种形式, 进行鱼类联合科普专题活动。
谭浙大学高度重视这次活动, 专门立项,在党/委/书记指导下, 由校团委牵头组建多只社会实践队伍进行专项社会实践。
作为校漫画社前主任的姜屿眠, 没有成功退休, 被廖佳奈征兵进入实践队伍,负责宣传册插图绘制。
[廖佳奈]:明天一早七点,在学校门口集合,水族馆那边派大巴车来接我们过去。
[廖佳奈]:坐车的安排已经发群里了。
[廖佳奈]:各小队队长记得提醒自己组里的队员准时到场。
[廖佳奈]:来晚了自己打车到水族馆, 车费不报销。
[收到][收到]
姜屿眠也跟着回了个“收到”,退出负责人群聊就看到了徐勉肴的晚安消息。
从上次说开后, 姜屿眠每天睁开眼第一条消息就是徐勉肴的“屿眠哥早上好”,入睡前最后一条还是徐勉肴的“屿眠哥睡个好觉”。
连续四天没有一次卡错时间,就好像徐勉肴能够隔空看到他在干什么。
姜屿眠打了个哈欠, 泪眼朦胧,心想徐勉肴卡点儿卡的真准,他看见消息就困的睁不开眼了。
[姜屿眠]:明天早起去水族馆,先睡了。
[徐勉肴]:屿眠哥好梦
手机往枕头下一塞,倒在床上一分钟不到,姜屿眠便沉沉的昏睡过去。
隔天六点被闹钟吵醒,收拾收拾东西,看了眼天气,有一定的降水概率,为了保险起见,姜屿眠直接揣了小半瓶特效药,想了想,把药瓶上的标签撕了,藏在书包夹层里。
到了校门口,三辆大巴车早早的停在路边等候。整个科普项目有八支小队,分别专攻不同的宣传需要,姜屿眠初略的扫了一圈儿,估摸着学校里留校的大半人都在这儿了。
谭浙市水族馆在距离市中区近一个小时车程的北城区,是姜屿眠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但他刚下车就感受到了一股明晃晃的注视,直白的注视。
省水族馆今日特意闭馆,只有谭浙大学的学生陆续到场,姜屿眠朝着视线的来源望去,众多学生背影晃动着,那种被注视感消失于无。
奇怪,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姜屿眠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小狗头像。
【姜屿眠拍了拍徐勉肴说,恭喜你马上就要成功了!】
换词了呢。
姜屿眠搭在屏幕[撤销]按钮上的粉白指尖不觉颤颤,忽然有点儿热。
[徐勉肴]:屿眠哥到水族馆了?
手机往怀里倾斜,最后还是没撤回这条拍拍。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嘱咐好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姜屿眠]:[探头.]
[姜屿眠]:你还没到?
[徐勉肴]:还没。
[徐勉肴]:车上有人迟到了,会晚点儿到。
姜屿眠抿了抿唇,不是徐勉肴,真的是幻觉?
[徐勉肴]:屿眠哥在几号馆?
[姜屿眠]:A馆。
[徐勉肴]:我和屿眠哥一样。
[徐勉肴]:也在A馆。
徐勉肴也参加了这次科普活动,姜屿眠在乘车安排文档里扫过一眼对方的组别,依稀记得是负责拍照,具体安排并没有细问。
从他单身之后,两个人凑到一起的概率直线飙升。
[姜屿眠]:好巧(惊讶)
[徐勉肴]:屿眠哥等会儿见^^
姜屿眠刚回了一个“好的”,肩膀被人拍了下,回头,是廖佳奈。
廖佳奈:“屿眠怎么呆呆的站在这儿?”
“回个消息,”姜屿眠顺手将手机放进口袋,不放心的背手去摸书包,确定药瓶还在,转移话题,“佳奈姐我们组员到齐了,我先带着他们去了。”
廖佳奈笑眯眯:“好嘞。”
前期准备工作很充足,到场地无需再集合,各小队清点好人数后,便各自去工作。在大门口和队员简单分完工作后,大家各自散开,姜屿眠也准备进入A馆内转一转寻找合适当绘制插图的“鱼模”。
A馆是海水生物馆,一共分为三层。
在色彩斑斓的珊瑚礁展区画了幅速写,姜屿眠捡着自己喜欢的拍了几张照片分享给风郃,闲聊着走向海鱼展区,刚刚绕过门廊,迎面直直的撞上一个黑影。
姜屿眠挪步往旁边走,对面男生也跟着动,姜屿眠不得不停下脚步,抬眼看向来人。
“翟原?”姜屿眠惊讶,想不到翟原也在这个活动里,他紧接着看向对方的脚腕,“你腿好了?”
翟原点了点头:“好了。”
姜屿眠没有和他继续聊天的欲望,抬脚就要离开,翟原伸手拦住他:“姜屿眠,我找你有事。”
翟原态度不算好,凌厉俊朗的长相压着眼透着股凶劲儿。
姜屿眠皱了皱眉,反应过来下车时感受到的一股审视目光来自于谁。
翟原摆明是来找事儿的,他表情也跟着冷淡下来:“你想问什么?”
姜屿眠语气中满是疏离,翟原眼神晦暗,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语气带着些许讥讽:“姜同学还是自己看看。”
姜屿眠蹙眉接过来,发现那是一张照片——那张被偷窥癖路人偷拍放到校园论坛上,然后被徐勉肴举报下架的背影图。
看清内容的时候,姜屿眠愣了下,想过可能会被熟悉自己的人看到,但没想到翟原会把图片打印出来,还挑着时间逮住他,来兴师问罪来。
姜屿眠看着他没说话。
“不觉得眼熟吗?”翟原垂眸:“不认识自己的背影?”
姜屿眠语调没什么起伏:“认不认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咱俩什么关系你就来管我?”
“和我没关系?姜屿眠,咱们两个才分手几天?”翟原笑意不达眼底,意有所指的开口:“半个月不到,就能和人钻小树林儿。”
“然后你想说什么?”姜屿眠掀着眼皮冷冷的对上翟原漆黑的瞳仁:“你是特意跑我面前来显摆自己玩儿更高级的,再重申一遍自己不仅会出轨,还会搞3p吗?”
姜屿眠说着话的时候没有压声,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珊瑚展厅。
“姜屿眠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难听吗?”翟原眉心狂跳,努力克制表情,恼怒的声音沉闷:“你少装了,我想说你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三月份我打算和你好好的,带着你去见朋友,你呢?反过来说我们不尊重你,搞小团体排挤你,和我吵架冷战。我想搞小团体,会带着你去见发小?他们不愿意见你,会答应一起吃饭?是谁排挤谁?你耍脾气甩脸给我们看的时候,就没自己的私心吗?”
“冷战了也不想着挽回关系,跟踪调查我,跑到人家酒吧里调监控,你是不是很得意,我犯的错比你的多比你大,这样就能掩盖到你的错?”
翟原厉声质问的时候,眼睛里面的恶意浓稠的像是团沼泽,铺天盖地朝着姜屿眠扑来,恨不得把他扒皮剥骨浸死在里面。
翟原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屿眠,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心虚的痕迹,但姜屿眠的反应令他失望了。
姜屿眠只是掀着眼皮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平静又冷漠,“你觉我出轨了,故意和你闹的?”
“我追了你好几年,才追到手,确定关系后亲最多就能亲个嘴。现在倒好了,分手不到半个月,就能和下家这么亲密躲小树林。这动作多熟练啊,”翟原冷笑:"姜屿眠,说没出轨自己信吗?"
“把我想的那么坏?”姜屿眠心里那点儿因为皮肤饥渴症产生的愧疚,此刻消散的什么也不剩了,“那太可惜了,要让你失望了,我敢说这话。”
姜屿眠将手里的照片抛回给翟原,照片在空中炫了一个圈。翟原没想到姜屿眠会直接扔回来,伸手去接,再低头就看到那双冷漠疏离的眼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冷艳的摄人心魄,但眼底嘲讽清晰可见。
“新男朋友我很喜欢,碰到他我才发现,和你那两年有多么浪费时间。”
漫不经心不在意的语气惹恼了翟原,他紧握着照片,咬牙切齿:“凭什么?他和你那么快,我和你就不行?”
姜屿眠最讨厌别人质问自己,冷下脸来:“你想怎么知道什么我得就告诉你什么?你凭什么?”
寂静的展厅忽然响起脚步声,翟原胸口猛烈起伏,俯下身刨根问底的追问,说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字:“他是谁?”
翟原身影笼罩姜屿眠,眉眼中戾气几乎藏不住。
姜屿眠不躲,直直的看着他,忽然笑了下。
“是个比你正确的人。”
姜屿眠眼尾轻轻扬着,水润透彻,黑眸中闪烁的淡淡笑意不是故作嘲讽,而是发自内心的情绪,意识到这点儿,照片被翟原握的咯吱响。
姜屿眠灵活躲开翟原压迫,迈步进海鱼馆,隔着一栏门廊冷冷的瞧着他:“翟原,帖子都删了,你还有照片,还特意打印出来,难为你大半夜不睡觉找那么点儿蛛丝马迹来找我茬儿……”
"我没找你和林玉宣麻烦,是因为我知道亲密关系没有亲密举动也有我的错,大家彼此留些情面。但是归根到底是你出轨导致的分手,所以少来招惹我。”
姜屿眠瞥了眼被翟原握的要烂掉的照片,顿了下,淡声说:“分手后过错方再纠缠挺掉价的。”
翟原想说什么,姜屿眠懒得继续和前男友纠缠,看着翟原吃瘪的模样忽然感悟到风郃说的“扳回一城”的爽感,于是抢先一步转身离开。
翟原要说的话被姜屿眠转身的动作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你——”
陌生人的脚步声和姜屿眠的叠在一起,翟原回头望了眼,回头盯着姜屿眠的身影,纯白背影在蓝色调的水族馆像一尾松手就再也抓不到的游鱼。
翟原回过神来,姜屿眠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莫名的,翟原没有追上去,环顾四周,在珊瑚展厅入口看到了垃圾桶,低头看着手里皱巴巴的照片,朝着垃圾桶走去。
然而翟原刚绕过展厅中央的珊瑚,便看见一个黑色人影站在大片黑珊瑚前,手里举着相机,像是专心致志的拍着照片。
翟原顿住脚步,回了下头,发现从黑珊瑚刚好能看见他和姜屿眠吵架的位置,而他却因为中心柱子的遮挡,只能听见脚步声。
一个偷听偷窥的好位置。
姜屿眠和他吵架音量一点儿都没收着,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听见了多少。
翟原握紧拳头,警惕的打量着背对着自己的陌生年轻男人。
宽肩窄腰,个子比他还要高,翟原视线落在那有些自来卷的深棕色发尾上,目光凝滞了下,紧接着冷哼了一声。
对面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
鼻梁高挺眉高眼深,微宽眼皮下是一双少见的湖蓝眼珠,目光对视几秒,又挪开视线垂头去摆弄相机,就好像翟原这个大活人还没静物有分量。
“徐勉肴,一声不吭的躲在角落,听人吵架满足你的偷窥癖了吗?”
徐勉肴掀起眼皮看着翟原,语气平静,甚至听起来有些真诚:“脑子有病就去治。”
“这么大个水族馆偏偏跑来我在的A馆,装模作样的有意思吗?从小到大都要和我对着干,见不得我有一点好,我和姜屿眠吵架你听着很开心吧?”
徐勉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翟原看。
翟原就讨厌徐勉肴这双异于常人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睛里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像披了层皮的伪人。
徐勉肴一声不吭,翟原被盯得头皮直炸,握紧照片,强忍着把徐勉肴眼珠子扣下来的冲动。
照片咯吱的声在寂静的展厅格外响。
徐勉肴在翟原手看到了那张握的皱巴巴的照片,翟原顺着低头,瞧着上面姿态亲密暧昧的两人。
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半个月就能勾搭上姜屿眠的野男人是谁,还被徐勉肴看了笑话。
翟原恼羞成怒的将照片撕碎,阴沉着脸瞪着徐勉肴:“徐勉肴,知道我和姜屿眠分手,你很爽吧?”
话音落下,徐勉肴妖怪似的眼睛终于转了转,水族馆光线昏昏,珊瑚展柜里的冷白光条却照着徐勉肴的大半张脸。
“我是很爽你被踹了,你又能怎么样?”
徐勉肴直勾勾的盯着翟原,蓝眼珠子在冷光灯下闪着点点暗光,唇角忽然咧开,露出一个直白又轻蔑的笑,牙齿森白,语气张狂:“留不住人的蠢货。”
第23章
出轨被抓奸, 和小三朋友圈官宣晒照片,都分手了,翟原还要拿着模糊照片过来找茬, 硬说是姜屿眠有错在先。姜屿眠真是没想到翟原这人能烂成这样。
虽然一早被纠缠着有点浪费时间,但是一句“比你是个正确的人”就把把翟原脸气绿。
感受到“扳回一局”爽感的姜屿眠觉得风郃说的气翟原的那个建议其实挺好玩的。
有点儿想和风郃分享自己一句话就能让处心积虑来找茬的前男友破防的厉害手段,但是摸起手机,又发现不太好说这个过程,姜屿眠犹豫了下还是没发出去消息。
不过这种有瓜不能给朋友吃的遗憾很快随着他打开蓝猫app消失了,刷了会儿视频, 又用@伊甸园毒葡萄的账号发布了几张最新画的稿子,因为碰着翟原生出来的各种情绪被姜屿眠转头就忘了。
微信群里成员分享着自己的工作进度, 姜屿眠平静下来, 也开始继续工作。
水族馆A馆上下共四层, 大而豪华, 鱼类众多,看的人眼花缭乱, 姜屿眠边逛边拍鱼模照片, 一上午逛完了两层。
速写的最后一笔落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姜屿眠伸手将手机掏出来,指尖轻滑打开锁屏。
是徐勉肴。
11:12
[徐勉肴]:屿眠哥忙完了吗?
[徐勉肴]:我可以去找你吗?
11:53
[徐勉肴]:还没有忙完吗?
[徐勉肴]:群里说安排去职工食堂吃饭
11:56
[徐勉肴]:一个人吃饭有点尴尬。
[徐勉肴]:哥能我一起吗
12:05
[徐勉肴]:哥还没忙完吗T-T
12:06
[姜屿眠]:刚刚在画图没注意到消息。
[姜屿眠]:你还没吃吗
徐勉肴秒回,像是从11点开始就一直抱着手机蹲守姜屿眠的消息。
[徐勉肴]:没有
[徐勉肴]:我怕先吃了, 万一哥是看消息晚一步,就正好错过了。
[姜屿眠]:那怎么没来找我?
[徐勉肴]:可以说实话吗屿眠哥?
[姜屿眠]:可以呀。
[徐勉肴]:我看见翟原了。
姜屿眠愣了下。
[徐勉肴]:而且哥一个多小时都没回我消息
[徐勉肴]:我难受的吃不下饭
[徐勉肴]:也不太敢去找你……
姜屿眠不自觉的想起了早上珊瑚馆翟原逼问自己“野男人”是谁的事情, 舔了舔有些干涩起皮的唇瓣手指尖往上滑了下,聊天记录里还停留着同意和徐勉肴见面的记录。
聊天记录里还留存着那张照片,晕晕光线下他把徐勉肴困在树下, 姿态亲密,暧昧不清。
徐勉肴前脚因为担心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举报下架,翟原后脚就它拿来质问自己。姜屿眠想到早上翟原故意拿身高压制自己逼问的嘴脸,眉眼中就不自觉流露出厌烦。
[姜屿眠]:你现在在哪呢?
[徐勉肴]:在大厅。
[徐勉肴]:屿眠哥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姜屿眠]:你等好久了,我去找你吧。
[徐勉肴]:那我等哥哥下来^^
说好之后,姜屿眠把工具往背包里一放,遵循记忆往水族馆大厅走。刚下电梯,连找人都不用找,抬眼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徐勉肴。
男生但宽肩劲腰,个子高挑,腿长出周围人一截,穿了件黑外套,脖子上挂着相机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皮,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托着相机摁倒着,袖口滑落,露出的小半截手腕上带着串儿链子,看起来文艺又冷戾。
很难想象,这样的徐勉肴,和人说话很喜欢用颜文字。
或许是姜屿眠眼神太明显,也可能是因为大厅比较安静姜屿眠的脚步声比较明显,他下了电梯走了几步,徐勉肴就抬起头来。
目光对视的瞬间,姜屿眠发现男生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庞瞬间柔和下来,唇角勾起笑意,眉眼间的卷毛儿跟着作晃了下。姜屿眠三步都没迈完,徐勉肴就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屿眠哥。”徐勉肴伸手去拿姜屿眠的背包,“我给哥背着吧。”
姜屿眠视线落在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上,徐勉肴手背上清晰可见藏着底下的青白血管,不过关节处透着不正常的红,甚至有点儿肿。
姜屿眠:“手怎么了?”
徐勉肴动作顿住,顺着看向自己的手,修长的指节不自然的摩挲了下:“不小心撞到东西了,怕磕到相机用手垫了下。”
他说着,姜屿眠目光落在男生挂在胸口的相机,价位在40万左右的某知名款。
"怎么这么不小心?”姜屿眠蹙眉,“没事吧?”
徐勉肴托着相机垫了垫,语气有种炫耀的意思:“相机没事,一点儿也没碰到。”
姜屿眠吸了口气:“我说你的手。”
近在咫尺的丹凤眼清澈透亮,关心不加掩饰,徐勉肴喉头滚动,摇摇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姜屿眠没拆穿男生的伪装:“不舒服了告诉我。”
“好。”徐勉肴说着还要伸手拿姜屿眠的背包,被姜屿眠不轻不重的拍了下胳膊,斜睨他一眼,“手真不疼。”
徐勉肴乖乖把手放回去,低头认错:“其实有点疼。”
姜屿眠哼了声。
职工食堂在水族馆场地最深处,姜屿眠和徐勉肴到场的时候,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徐勉肴去拿盒饭,姜屿眠抱着相机环顾四周找个干净点儿的位置,刚坐下对面就有人落了座。
“这么快——”姜屿眠抬头,发现不是徐勉肴,“佳奈姐,你还没吃?”
廖佳奈一屁股坐在对面,“对啊,刚刚忙完了,你呢?”
姜屿眠抽了张卫生纸铺桌子上,小心的将相机放在上面,避免油污弄脏:“我也是,忙起来忘了看时间。”
廖佳奈注意到这相机,做工精美质感超绝,最重要的是贵的很眼熟。
“这谁的相机?有点儿熟悉。”
“是我的——”徐勉肴手里还拿着两份盒饭,“佳奈姐。”
廖佳奈瞪大眼睛:“徐勉肴?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姜屿眠一愣,忽然想起来上次廖佳奈准备给他介绍徐勉肴的事情,半个月前还装不认识,现在就能上手人家的相机了。
糟糕。
上次扯谎说不认识徐勉肴,事后忘记对账了。
姜屿眠趁着廖佳奈注意力都在徐勉肴身上,赶紧给他递眼色,徐勉肴很上道的开口:“上次剧本杀没能见到学长,后面做家教碰到了学长,就认识了。”
“哈哈我就说你们有缘分吧,”廖佳奈没觉察不对劲,“我们屿眠人很好的。”
徐勉肴点头,顺着话夸:“姜学长很好,很照顾我。”
徐勉肴说着话的时候声音带着股笑意,陪着他轻微沙哑的嗓音,有种说不出来的腔调。
姜屿眠不自然的躲开徐勉肴的视线,坐下来吃饭掩饰心虚。
“还想着找个机会重新介绍你们认识来着,关系不错那就省去一步了。这样,徐勉肴下午你忙完帮眠眠拍点小鱼儿照片让他画画,我和你们组长说一声,下午和我们坐一辆车回去吧。”廖佳奈大手一挥,“晚上有聚餐,一起吧?”
徐勉肴垂眸扫过姜屿眠发红的耳垂,“好啊。”
“屿眠你晚上没别的事情吧?”
徐勉肴在他身边坐下,小腿被人不经意的碰了下:“学长,要不要一起?”
微微沙哑的说话声近在咫尺,像是小羽毛似的往耳朵里钻。
学长这种称呼,从徐勉肴嘴里说出来,感觉好奇怪。
从耳朵到后腰,半边儿身子都有点麻。
姜屿眠捏紧筷子,不动声色的用膝盖碰回去,有点儿不甘示弱的意味,用同样的音量回应廖佳奈:“好呀,时间地址发给徐学弟,我和他一起去。”
话音落下,身边人很明显的呼吸顿了下。
膝盖再次被人碰了下,姜屿眠低头,徐勉肴手机屏幕上只有一句话。
【屿眠哥我错了】
姜屿眠眨眨眼,继续和廖佳奈聊天。
徐勉肴低头,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新字。
【笨蛋】
偏头看去,姜屿眠的后颈红透了。
徐勉肴截图保存。
指不定谁才是笨蛋。
*
有惊无险的吃完午饭,三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分开各自去忙。一直到下午五点,姜屿眠才把最后的两层搞定。
不同的小组结束的时间不一样,姜屿眠这辆车普遍结束的都早。姜屿眠和徐勉肴都喜欢坐在最后面,上车姜屿眠直奔最后一排,顾忌着徐勉肴背着价值不菲的相机,主动让他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隔开其他人,以免有人再碰到相机。
距离发车还有段时间,姜屿眠懒洋洋的翻着相册里的照片,一张张翻过去,不经意翻到了张小葡萄的照片。
这还是十来天前在徐勉肴家拍的,可能是受徐勉肴影响,姜屿眠发现自己也有养蛇宠的喜好。但是住的地方不太合适养这种不太容易被人接受的动物,姜屿眠养蛇的心思就强行被抛弃。
现在冷不丁翻到照片,藏在姜屿眠心底的那点儿子恋蛇癖,又重新翻涌上来。
“这是小葡萄吗?”徐勉肴忽然靠过来。
“嗯,”姜屿眠将手机歪了歪,闻到了一点点浅浅的香味,是沐浴露的味道,“之前拍的。本来想养一只试试,但是思来想去我可能照顾不好它,就放弃了。”
“这好办,”徐勉肴语气自然,“我给你发照片视频,小葡萄也很喜欢哥的。”
姜屿眠一愣:“真假的?就两天能这么熟吗?”
“真的,上次哥走后,小葡萄找不到人,总是缠着我要你。”徐勉肴蓝眼珠子平静的像片幽深的湖水,压着嗓音说话,有种说话上来的感觉:“可是哥走了,我找不到人给他,只能把哥穿过的睡衣给他缓解相思苦,小葡萄很喜欢哥的味道,钻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徐勉肴说着调出来一段视频,画面里橘黄花纹的小蛇盘踞在姜屿眠穿过两次的黑水里面。
猪鼻小蛇吐着信子很委屈,被徐勉肴用手指拨弄着也不愿意出来,仔细看衣服都被弄的皱巴巴的。
“小葡萄很调皮,不愿意出来,一直到衣服脏了洗的没味道了,才可怜巴巴的接受了哥不在家的现实。”
姜屿眠听着心酸酸的:“啊它现在长大了吗?”
“长了一节,大概能绕你胳膊三圈儿。”
姜屿眠撸起袖口,露出自己的手腕,跟着比划了下,惊讶道:"上次见只能两圈多一点点呢,长得这么快?"
“嗯蛇长的挺快的,”徐勉肴说着拨了下手机屏幕,发给姜屿眠一堆图片视频,“哥可以先看看这些,下次我带小蛇给你盘盘试试。”
姜屿眠声音清润:“好啊。”
其实姜屿眠也没真指望能再见到小蛇,有照片看看就很好啦。
可能是为了对比出小葡萄长长了,徐勉肴发的这些照片,都是小猪鼻蛇盘他身上的照片。
最能直观看出小葡萄长身体的一张,是它尾尾懒洋洋搭在徐勉肴手背上,蛇身勾着中指与无名指,顺着手指根勉强缠了三圈儿,蛇头乖乖的搭在男生指尖,错觉下,徐勉肴手背微浮青筋才像是小蛇的躯体,顺着蛇尾一直延伸到半挽袖口的小臂深处。
细细长的橘黄小猪蛇咕噜噜的盘在主人手指间,吐着蛇信子,鳞片光滑水亮,看的姜屿眠有些心痒痒的。
姜屿眠仔细欣赏一番,心满意足的保存到相册。
徐勉肴眼神闪闪,落在膝头的手指摩挲着拧开水瓶,喉头微动,温凉的水灌进身体,缓解干涸的喉咙。
大多数人都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三三两两往外走,车外有些嘈杂。
徐勉肴歪头,看到了隔壁车辆旁边的翟原。
血缘兄弟之间似乎有某种感应,在徐勉肴看到翟原的那刻,翟原也冷不丁的抬头,看向徐勉肴。
眼神对视,翟原脸上带着口罩,他低下头去摆弄手机。
几乎是同一时刻,徐勉肴的手机叮了两下。
是短信消息。
【徐勉肴你不是三号车的吗?你他妈的坐什么1号车?】
【姜屿眠是不是在你身边?】
【为了膈应我故意跑过去和我前男友坐一块,你真是够不择手段的!】
徐勉肴歪头,姜屿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车厢里的暖黄灯光照的脸颊的小绒毛软乎又可爱。
他看到了姜屿眠相册里那张论坛照片。
手指敲击屏幕。
叮咚,翟原收到了回应。
【手下败将】
言简意赅,各个方面。
字不多,嘲讽值不小。
翟原气的想骂人,抬脚走过去,谁料一号车刚好上齐人,轰隆一下开动了。
留给翟原的只有一道车尾气。
车里,姜屿眠往外探头,因为位置原因什么都没看到,疑惑的眨眨眼:“外面有东西吗?”
徐勉肴面不改色的拉上窗帘:“有垃圾被风吹过去了。”
姜屿眠没放在心上。
近在咫尺的黑眸纯净透亮,只倒映着徐勉肴一个人的影子,他语气愉悦:“哥要睡一会儿吗?等到学校我叫你。”
姜屿眠确实有点儿累,想到徐勉肴一天也跑上跑下,比他折腾的步数还多,问道:“你不累吗?”
徐勉肴摇头:“不累。”
差三岁,体力能差这么多?
姜屿眠心想真该锻炼锻炼了,由心的感叹:“徐勉肴,你体力真好。”
手机振动不断,徐勉肴搭在手机背面,指尖有规律的敲打着。
“应该的^^”
第24章
姜屿眠和徐勉肴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还没走到门口, 进听见里面传来的热闹说笑声。
刚迈进大门,姜屿眠就感受到了几双眼睛盯上了自己,抬眼看去,正对门口的座位坐着几个熟人,都是翟原篮球队的那群朋友。
姜屿眠和他们吃过几次饭,他们对于姜屿眠和翟原的感情状况, 自然也了如指掌。
这群人看见姜屿眠进来明显错愕了下,眼睛里有惊讶意外, 然后是不加掩饰的上下打量, 以及一些意味不明的戏谑。
姜屿眠冷眼撇过去, 恨屋及乌, 他现在看着这群明知道翟原出轨却都没当回事的狐朋狗友很不顺眼。
环顾四周,没看到翟原的影子。但是很大概率, 翟原也会出现在这个场子里。
跟在身后的徐勉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朝他垂了下脑袋, 压着声音问:“屿眠哥怎么了?”
男生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的打在耳廓,姜屿眠睫毛颤了下,本能的转头去看徐勉肴,而男生浅淡的呼吸恰好蹭过他的脸颊。
徐勉肴垂着眼皮, 轻声细语:“是他们太吵了吗?要不我们单独吃吧。可能会有人素质低吸烟,房间里味道不好闻。”
他们靠的蛮近, 姜屿眠目前口鼻里都是来自于徐勉肴身上浅浅的清爽沐浴露味儿,听到徐勉肴的提议,轻微洁癖的姜屿眠有些心动, 但余光瞥见了正在和服务员说话的廖佳奈,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不要了,鸽过佳奈姐一次了,”姜屿眠摇摇头,声音有点闷:“现在来都来了,再走也不太好。”
“好吧,”徐勉肴直起腰来环顾四周,退而求其次的说:“那我们坐靠窗的位置。”
他正说着,廖佳奈看见他们站在门口,和服务员摆了下手朝着门口走了过来,“你们俩来了,刚好人快齐了,嗯,咱们坐一块儿吧?”
廖佳奈手指了个位置,姜屿眠顺着看过去,靠窗也靠着空调,刚好还剩两个空位,回头和徐勉肴对视一眼,对方没什么意见点点头。
“好。”
落了座,姜屿眠旁边是个眼熟的学妹,和她打了个招呼,转头就看见徐勉肴连着他的餐具都用热水烫上了。
徐勉肴手很好看,指节修长手背浮着淡淡青筋,之前还是好手的时候洗碗做饭到没有显出来什么,现在右手手背红肿了一片,姜屿眠有种虐待小孩儿的感觉。
“我自己来吧。”姜屿眠伸出去的手,被徐勉肴不着痕迹的挡回来,“水烫。”
他俩的小动作被一旁的学妹看到,学妹眼神在徐勉肴和姜屿眠身上游移了下,撑着下巴感叹:“关系真好啊。”
学妹随意的感叹听的姜屿眠心乱乱的,扫过徐勉肴被热水烫的有些发白的指尖,那种热度似乎顺着视觉传递到身上,垂在桌下的指尖也跟着摩挲起来。
徐勉肴刚把烫好的餐具摆到姜屿眠面前,包间里就响起来几句“翟原哥。”
姜屿眠闻声抬头,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隔壁桌的翟原,换了件V领衬衣,还一反常态的带着口罩。
旁边的球队成员好奇,七嘴八舌的问:“哥,穿这么帅带什么口罩啊?”
“嫂子不让你露脸给别人看啊。”
翟原皱着眉头摘下来,周围起了不小的惊呼。
“我艹,怎么弄的?”
“哥,你和人打架了?”
“没事儿吧?”
一瞬间,包间内所有的视线都投往翟原,隔着两个桌子的距离,姜屿眠也能看清翟原左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淤青。
很明显是被人打的。
姜屿眠还没惊讶完,视线就冷不丁的隔着乱七八糟的人影和翟原对上。
翟原显然是没想到姜屿眠会在场,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紧接着皱起眉来。
翟原挂不住面子,状似随意的一摆手:“没事儿走路不小心嗑的,都散了散了。”
正常成年男人走路平地摔能嗑的透血丝,也是够废物的。
这显然是跟人打架没捞到好处的委婉说法,大家都装糊涂,七嘴八舌的附和“天呢那块儿路,我们这就把他撬了”。
不说还好,说了翟原脸更黑了。
太滑稽了,姜屿眠忍不住笑了下。
这么乱,翟原像是鬣狗闻见味儿似的,立刻就朝着姜屿眠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姜屿眠:?耳朵真灵。
瞪人就算了,怎么眼还带斜视。
但是很快,姜屿眠反应过来,翟原恶狠狠翻白眼的对象另有其人。
姜屿眠转头,身旁默不作声的徐勉肴正毫不留情的冷笑着,火药味儿十足。
视线下滑,徐勉肴的手背不肿了,但骨节依旧泛红,一整天了还没有消下去。
清晨珊瑚展厅响起的第三道陌生脚步声逐渐化成真实清楚的形象。
一个不小心摔倒磕到脸,一个护着相机磕到手。
这兄弟两人又多厌恶对方,就有多避之不及,为什么打架不言而喻。
姜屿眠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歪了歪脑袋看向身边异常安静的男生。
徐勉肴察觉到他的动作,偏过脑袋和姜屿眠对视。
悬在头顶的白炽灯尽职尽责的照耀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姜屿眠的每一根睫毛都不放过,稍长的碎发丝像是被从徐勉肴身体缝隙流出来的漏网凉风吹动,轻轻的扫弄着主人透粉的耳侧,唇瓣被舔的晶润,肥嘟的。
包间虽然大,但来的人也多,为了更好的利用空间,多加了几张座椅,这也就意味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挨的很近。
姜屿眠问的很直白:“翟原的脸,是你打的吗?”
上下张合的时候流连着湿漉的水光,水红的口腔,舌尖跟着若隐若现。
徐勉肴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自己走路摔的。”
姜屿眠眨眨眼:“正好摔倒你的相机上了吗?”
口袋里手机的疯狂震动,徐勉肴掀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紧接着低头,嗤笑了声:“是啊,没办法,他有点废物。”
“虽然他走路都能平地摔,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人脸砸地上啊,本来就没有继承翟家的优良基因,摔一下,把唯一能看过去的脸摔坏了,那就更严重了。”
徐勉肴不动事实的将手机关机,继而拳握右手,手背青筋若隐若现,洇着红痕,有种难以言喻的色/欲。
徐勉肴大张着手背,放在右腿膝上,蓝眼睛在嘈杂环境中显得非常沉静,声音平缓:“可惜离得有点远,刚好要磕到相机上,我来得及只能用手垫一下。”
徐勉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讲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能凭一己之力,保全相机,和路人的半张脸。”姜屿眠感叹:徐同学好厉害。”
头顶吊顶细碎的闪光跌在姜屿眠眼睛里,像水般澄澈,眼皮微阖,徐勉肴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好吧,屿眠哥,我撒谎了。”徐勉肴垂下头,“我承认我是打了他。”
姜屿眠有些意外徐勉肴会直接承认,循着猜想问:“早上来珊瑚馆的是你吧?听见我和他吵架了。”
“嗯。”徐勉肴点头
姜屿眠:“怎么当时没直接来找我?”
“我看见那张照片了。”徐勉肴安静片刻,轻声说:“没脸去见你。”
徐勉肴的解释让姜屿眠愣神,半晌才说:“但是你已经举报过了,被他看到也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早该在发现有人偷拍的时候,去抓住那个人,让他把照片删干净,不留一点儿痕迹。”
“都是因为我,哥才被他泼脏水的。”
“我想到因为我的倏忽才让你不开心,我就没脸去找你。”
“哥会不会觉得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徐勉肴耷拉着眼皮,声音有些涩,“明明口口声声说要做哥的好朋友的。但还是故意瞒着你,撒谎骗你。”
周围声效嘈杂,哈哈大笑,徐勉肴却垂着头愧疚又认真的给他道歉,甚至他也是无辜受牵连的人。
服务员走动上菜,姜屿眠抬眼看到了翟原侧脸滑稽的淤青。
如果徐勉肴在他和翟原吵架的时候出来,姜屿眠反而觉得难堪。
再回头,姜屿眠才发现空调冷风被人挑的风速很大,呼呼吹乱了徐勉肴的头发。
人造凉风吹过徐勉肴,轻柔的扑到姜屿眠脸上,带着男生身上浅浅的味道将姜屿眠笼罩起来,那是一种清爽的,又隐约着苦味的味道。
空气是凉的,心脏却前所未有的热。
“不会生气的。”姜屿眠就事论事,这件事和徐勉肴确实关系不大,“就算没有这张照片,他有心想找我茬儿,还有用其他事情来发难。至少这件事我有把握扳回一局,而且你也是被动动手,打他一拳,也算是帮我出气了。”
徐勉肴眼睛亮起来,语气却还是不确定:“真的吗屿眠哥?”
姜屿眠不知道徐勉肴为什么总是那么不自信,语气不自觉放缓:“真的,你做的很好了。”
他轻轻歪着头,漂亮的黑眼睛弯着柔软的弧度,轻轻拍了下徐勉肴的手背以做肯定。
对面厌恶的视线几乎要将徐勉肴穿透,他恍若无物,敛眸专注的看着落在自己手背细白的指尖。
过了十几秒,徐勉肴笑起来,看着姜屿眠,语气亲昵的轻声感叹:“屿眠哥心真软。”
他说的太快,姜屿眠没有听清,但来不及追问,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
饭局过的很快,到后半场有人提议玩儿游戏。
一副纸牌随机发放,抽到小王牌的人制定惩罚,抽到大王牌的人却要接受惩罚。
大部分都是熟人组队,不熟悉的也经过一天的磨合都熟悉不少,彼此玩儿的很开,什么真心话大冒险都轮番上阵。
翟原百无聊赖的捏着手里的小王牌,眼神落在对面桌,姜屿眠一贯漂亮,在这种闹哄哄的场子更是出类拔萃,每个动作都好看的勾人。
过去带着姜屿眠一起吃饭,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但是今天晚上姜屿眠就没给他几个眼神,这么多座位还偏偏要和徐勉肴那个坐一块。
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有说有笑的,姜屿眠摆明就是故意气他。
“来来回回就咱们几个,”翟原心里堵着一口气,脑中挥散不去的都是姜屿眠看见他脸后嘲弄笑意,给身边人递了个眼神,“喊对面一起玩儿吧,热闹点儿。”
全尚看向对面正在玩儿手机的姜屿眠,意识到了什么,暧昧的笑了笑:“好啊。”
话音刚落,全尚就拿着一摞牌扑克牌走向对桌。
“奈奈姐,咱们一起玩儿吧,”尚全笑着码开牌,“人多了热闹。”
桌上有几个早就想一起玩儿了,附和着“好啊”,抽走了尚全手里的牌。
廖佳奈也跟着抽了张。
扑克牌是随机发的,一人一张,没发完前不能看。
姜屿眠看的欲望比自己上阵的大,前面都没参与,现在牌顺着伸到他面前来。
姜屿眠刚要张嘴拒绝,尚全抢先开口,男生开朗的笑着:“学长也一起玩儿吧,团建嘛,大家都参与参与。”
他说着码了下手里剩下的几张扑克,“还有几张就能发完了。”
“最后一局,就玩一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姜屿眠再拒绝就显得不合群了,况且这局是廖佳奈组的。
“好吧。”姜屿眠随便抽了一张。
尚全比了个爱心,眉开眼笑:“好嘞,最后一局过过瘾。”
听说是最后一局,大家兴致都起来了,扑克牌很快就发的差不多。
尚全在包间中央主持游戏:”好了,现在都发完了,大家可以看看自己是什么牌了。”
他说着,身后包间的门被推开,中途出去打电话的徐勉肴迈步进来,尚全一愣,紧接着开口:“同学一起玩吧。”
徐勉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硬塞了一张扑克牌。
徐勉肴坐回座位,问道:“哥怎么也开始玩儿了?”
“最后一局,说大家都玩。”姜屿眠探头,“你的是什么啊?”
徐勉肴指尖一翻,暴露在他们面前的,好巧不巧是一张红桃3。
徐勉肴面不改色得将牌反扣在桌上,“看来倒霉蛋不是我,哥的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看呢。”姜屿眠说。
尚全喊着:“谁是大王?要出来接受惩罚了。”
姜屿眠顺手掀开自己的牌。
是大王。
尚全不知道什么时候逛到了姜屿眠身后,看到了牌面,惊呼着:“我们最后一局的大王出现了,是姜屿眠!”
“大王出现了,谁是小王,出来指定惩罚了?”
大家左看右看。
姜屿眠和徐勉肴对视一眼,彼此蹙着眉,心中滑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一张小王牌被人举起来。
“锵锵锵!小王是我们翟哥!”
姜屿眠捏紧手里的大王牌,翟原故意的。
“按照规则,现在要翟原给姜屿眠指定惩罚。”
同伙尚全嬉皮笑脸的开口:“翟哥,你想怎么惩罚姜屿眠呢?”
第25章
尚全话音落下, 徐勉肴气息立刻乱起来,姜屿眠伸手拍了拍徐勉肴握紧的拳头,“先等等。”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翟原身上, 他散漫的靠坐着,指尖随意的捏着那张人为赋予权利的小王牌,在引上姜屿眠冷漠目光的那刻,唇边溢出一抹笑意。
“哥,你想个小惩罚。”
“我想想啊,”翟原将小王牌投掷进空杯中, “和有方块7的人喝杯交杯酒吧。”
“我艹可以啊,”那群男生嬉闹着, “谁是方块7?”
坐在翟原身边儿的一个眼镜男缓慢站起身, 颧骨高突头发打绺, 捏着纸牌的右手小拇指指甲异常突出, 脸色羞赧的看着姜屿眠:“我是方块7。”
霎时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屿眠和眼镜男身上。
廖佳奈皱起眉头, 学妹看着不修边幅的眼镜男嘀咕:“这玩儿的有点儿过了。”
房间里众人在看清眼睛男手里的方块7是就缓慢的静下来, 交头接耳的低声细语, 眼神有堂而皇之的落在姜屿眠身上,等着看他的反应。
姜屿眠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中的大王牌,纸牌做工精美,印花颜色鲜艳, 夹着姜屿眠白玉般的指尖,宛如一朵寄生在他指骨间隙的淬毒艳花。
“嗯不想玩的话, 罚酒也行。”尚全走到姜屿眠面前打着圆场,手里举着一只空高脚杯,“我们都是一整杯白的, 学长你既然参与了游戏,也得这么喝吧。”
廖佳奈觉出来点儿不对劲,“一整杯白得太多了,换个大冒险吧,屿眠酒精过敏。”
翟原挑了挑眉梢,笑笑,很好说话的样子:“行啊游戏嘛伤身就没意思了,咬杯子倒酒吧。塑料杯里装白酒,不喝,你用嘴咬着倒给第二个人。搭档对象也不限定了,房间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
“难度降级了不少,这下没问题了吧?”
对比他们前面玩儿的打屁股等社死冒险,翟原话听起来确实为姜屿眠着想,但是翟原微放大的瞳孔流露出他的真实想法,眼底的戏谑恶意骗不了姜屿眠。
姜屿眠长得特别漂亮,这是在场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实。
粉白的皮肤在白炽灯白得发光,身形纤细眉眼昳丽,虽然眉眼疏离冷漠,但是一张嘴红润饱满,咬着塑料杯更会是旖旎的好风景。
这样的漂亮美人要和人咬杯子倒酒,搭档对象要让姜屿眠自己选,不少人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跟着起哄。
万一呢,万一大美人审美不一样,看上他了呢。
“这个可以啊。”“来吧来吧,学长放开点儿啊。”“男生也可以啊,不要性别歧视啊。”
房间里一时间掀起来声浪,七嘴八舌的起哄“选他”“万一选到我怎么办好害羞啊”“放屁人家看得上你要怎么也得是姑娘啊”
说这些话的,有一些熟人,也有一些喝酒上头的陌生人,面红耳赤的窃窃私语。
即便是压着嗓音,依旧清晰的传递到了姜屿眠耳中。
身旁学妹气的牙痒痒:“贱死了贱死了,学长你要不和我搭,都是什么玩意啊。”
姜屿眠嗯了声,回应了学妹的好意,小腿忽然传来被触碰感觉,姜屿眠垂眸,徐勉肴挨着他的右大腿上放着手机,亮着屏,上面只有一句话。
【哥哥,不要强迫自己,还有第三种选择。】
姜屿眠动了动腿,膝盖轻碰了上了徐勉肴的指骨,“什么选择?”
徐勉肴没说话,只是受伤的右手指尖轻轻滑动,下一句话出现在视线中。
【他的左脸可以再摔我手上^^】
姜屿眠被颜文字逗笑,伸手点了下徐勉肴还红着的手背:“手不疼了?”
姜屿眠真用了劲儿,徐勉肴手抖了下,但依旧嘴硬:“不疼。”
“啊呀他要是不喜欢女的呢,长这么漂亮选翟原哥也行”“我们翟原可以哈哈哈”
不加掩饰的戏谑声传到他们耳边。
姜屿眠嘴角绷直。
“屿眠哥,这些人都不重要,无关紧要的人,就没必要在乎他们的看法。不要被他们胁迫,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过愿意帮哥气翟原也不是假话。”
徐勉肴语气冷静又真挚,“屿眠哥想怎么样我愿意都配合你,别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好吗?”
异于常人的蓝眼睛在喧闹中显得非常沉静,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任由姜屿眠往里面扔人水溺死。
姜屿眠心脏悸动,敛下眼皮,嗯了声。
眼见姜屿眠一直不吭声,翟原站起来,漫不经心的走到桌前,眼神不加掩饰的落在姜屿眠唇上,“这都不愿意,是不是太…保守了?”
阴阳怪气,言外之意就是在说姜屿眠真玩不起。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顺着翟原的发问渐渐停歇,或犹豫或黏腻或戏谑的视线纷乱的舔上姜屿眠的脸。
“可以啊。”姜屿眠语气平静,靠着座椅,懒洋洋的掀着眼皮看着特意走到自己面前的翟原,“参与了就要遵守规则,可以啊。”
尚全没想到姜屿眠回应的这么果断,顿了下,将手里倒满白酒的塑料杯递给姜屿眠,笑着问:“学长豪爽,给你。”
廉价的透明塑料杯里盛满了白酒,姜屿眠接了过来,沉甸甸的。
“学长可以选个男同学,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全尚笑着建议。
“确实和女孩子不太礼貌,”姜屿眠看着他,淡声开口:“尚全,你觉得谁合适一点儿?”
清冽嗓音念着他的名字,尚全看着面前清水芙蓉般的姜屿眠,眼神竟然躲闪了下,说话有些磕巴:“额…我…我觉得选熟人吧,学长可以找个认识的,毕竟陌生人会尴尬,嗯还可以挑个帅的,这样赏心悦目一些。”
“说的有道理。”
姜屿眠眼神扫视房间里所有人,目光在翟原身上停留了片刻。
周围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不愧是翟原哥啊,脸上有伤魅力依旧不见啊。”
“你翟哥谭浙校草榜上有名,权威实力。”
姜屿眠直直的看着翟原,开口:“选谁,都可以吗?”
翟原在那双水亮的眼中再次看到自己的样子,心思一动,唇边勾笑:“男生都可以。”
“我知道了。”
学妹紧张的吸气:“所以你要选——”
姜屿眠站起身,晃了下手指夹着那张万众瞩目的大王牌,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摇晃的荡漾。
翟原胜券在握的捏住一个空杯子,下一秒,纸杯被他大力的攥碎。
姜屿眠将自己手里的大王鬼牌放在了徐勉肴的右掌心中,转头对着大家轻笑了下:“这里我和勉肴最熟悉了,其他同学就不唐突了。”
篮球队员们表情僵硬,尚全悻悻的打量着翟原,发现他本来挂彩的淤青脸更绿了。
周围不明所以的人起哄:“来吧来吧。”
前男友宁愿选认识没几天的男生,也不愿意搭理翟原哥。
尚全嘴角抽动,不忍直视的别开眼,对上姜屿眠讥笑的眼神,只能将一个空塑料杯递给徐勉肴,硬着头皮说:“既然选好了,那就玩吧。你们两个都咬着被子底部,姜学长你高一点儿,倒给这位…男同学。”
翟原从来没有这么滑稽过,一张脸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想生气又没立场生气,想挂脸又拉不下脸,气的眼皮都在抽。
姜屿眠心满意足的低头,被餐桌遮挡住的膝盖有些嘚瑟的抵了下徐勉肴的大腿。
徐勉肴抬头,在姜屿眠眼神看到了反将一军的愉悦。
徐勉肴瞥了眼身旁眼神幽怨的翟原,不动声色的回碰姜屿眠膝盖,然后朝着姜屿眠转正身体,低声喊了声屿眠哥,然后在无数炙热嫉妒的眼神中,心安理得的咬住空杯子,微抬头看向姜屿眠。
空调又被人调大风速了,吹拂着徐勉肴发梢晃动,悠悠然然的晃动发丝,眉眼深邃而凌厉,蓝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姜屿眠,眼珠反射灯光,幽深沉静像是某种大型野兽,但乖顺的俯首称臣,任由姜屿眠动作。
“你别动,”姜屿眠声音有点儿涩,“我来倒酒。”
徐勉肴点点头。
姜屿眠调整着自己一塌糊涂的呼吸,然后在喧闹的起哄声中朝着徐勉肴俯下身去,距离越发靠近,耳边的说话声越闹腾,伴随着空调冷风钻进姜屿眠身体里的薄荷味儿就越浓郁。
姜屿眠在距离空杯一拳的距离停下,他弯着腰张开唇瓣去咬杯子。
塑料杯是软的,只有杯底一丁点稍硬,但里面的白酒装的太多,但凭着口齿咬住的那点儿支撑,是不容易稳住的,姜屿眠试了几次才勉强咬住。
等到酒杯稳住,姜屿眠小心的朝着徐勉肴俯身,咔哒,杯子边沿儿轻轻的碰上。轻微的力道传递到两边,徐勉肴的视线也落在姜屿眠面皮上。
姜屿眠微阖着眼皮,纤密浓长的睫毛下垂着,绮丽的眼睛若虚若实。
一丝欲望与暧昧藏在粼粼的酒水波中。
注视是传递情绪的,近在咫尺的目光更是难掩饰主人真挚的情绪。
姜屿眠不敢抬眼,只觉得脊背涌出潮热,好像酒水没有倒进空酒杯,而是顺着他衔咬的位置,违逆物理学,一点点浸入他的身体。
国人最喜欢的就是高岭之花下神坛。
尤其是谭浙大学素来有名的难相处冷美人,在他们的起哄中,半胁迫的去和一个男的玩儿具有情/色/下/流意味的衔杯倒酒游戏。
湿漉红润的唇瓣被杯壁挤压的肥嘟,酒水折射的灯光,迷离的像是唇舌流连的水光。
姜屿眠背影纤薄,发梢盖不住的颈子像天鹅般弯着优美的曲线,超乎寻常的模糊性别的美貌。
酒水倾尽,姜屿眠微微侧脸,面颊轻浮薄红,头顶白光散落在他昳丽眉眼,笼上一层圣洁的白晕。
酒杯被迫与红润唇肉分离,口浸与塑料杯剥离发出的细小啧啧声“如雷贯耳”般直达灵魂,点爆了人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难以言喻的扭曲阴暗癖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
我艹了,姜屿眠漂亮的要死。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而姜屿眠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徐勉肴。
徐勉肴身体力行的践行着那句“只要屿眠哥开心,想我怎么做都可以,我们是好朋友,我什么都愿意为哥做”。
自愿、乖顺、任由他选择与摆弄。
姜屿眠居然诡异的感觉到了刺激。
在光天化日之下隐秘的掌控另一个人的身体与思想的阴暗愉悦。
一种合情合理又出格疯狂的快/感。
姜屿眠忍不住手指轻蹭着空酒杯,心想他真是被翟原影响的疯了。
第26章
包厢里音浪几乎掀翻屋顶, 惹得饭店经理担心的推门进来查看。
翟原兄弟们叫着叫着感受到了不对劲,看着视线恨不得杀了徐勉肴的翟原,彼此对视了一眼, 默默的把嘴闭上。
姜屿眠看着翟原,将酒杯口朝下,“倒完了。”
翟原咬牙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姜屿眠,你真厉害。”
姜屿眠捏着酒杯,笑了下, 反唇相讥:“差一点。”
翟原听出来弦外之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转身坐了回去。
姜屿眠云淡风轻的坐了回去, 藏在桌下的手已经被他捏的指节发白了。
廖佳奈目光在姜屿眠和徐勉肴身上来回游移, 诡异的停留在二人嘴唇上, 眼神有些大彻大悟:"妈呀你们俩……"
学妹抱着手机指尖翻出花,姜屿眠余光瞥见了上面正在发送的文字。
[好闺闺怪不得都愿意给美人受当狗]
[1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混血1初出新手村遇上顶级魅魔无法抵抗的剧情]
[啊啊啊啊啊我吃大吃特吃]
姜屿眠僵住, 有些狼狈的别开视线, 呼吸细细喘着, 脊背生出的燥意非但没有因为惩罚结束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房间里吵的厉害,姜屿眠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如雷贯耳, 甚至盖过了众人的吵闹。
喉咙干涩的厉害,姜屿眠心绪不宁的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大口, 非但没有消散干涩,反而火辣辣的烧起来。
姜屿眠呛住,拧眉凝视手里的怪东西。
软塑料, 杯底有凹痕,那是徐勉肴咬出来的痕迹。
是白酒。
喝错了。
也不知道翟原装的多少度白酒,气管烧的难受,每一次呼吸酒气都在喉头翻涌,姜屿眠被呛的咳嗽不断。
将酒杯放桌上,端了下手边儿的茶杯,空的,姜屿眠轻咳着寻找茶壶,茶壶在学妹的位置,他伸手拿过来,很轻,也是空的。
真是水到用时方恨少,姜屿眠刚站起来要出去找水,视野中便出现了一杯茶。
“屿眠哥,喝我这杯吧。”
姜屿眠低头,徐勉肴骨节分明的指尖正捏着一杯满满当当澄澈的茶水。
“咳咳……”姜屿眠坐下来,接过来,水杯都贴上唇瓣了,又想到什么放下来,看着徐勉肴,有些窘迫:“……你喝过吗?”
他的眼尾因为生理反应刺激的湿润,不自觉张开嘴细细的吸着凉气缓解灼烧感,口唇被浸润的殷红,翕张唇瓣咳嗽时,熠熠的晶亮的水红嫩肉若隐若现。
徐勉肴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光影游动,眨眼间便恢复平静,“没有,屿眠哥我没有用过这个杯子,你放心喝就行。”
语气听起来有种失落,姜屿眠表情凝滞了下,点点头,捧着杯子小口喝着,温茶入喉冲散了酒精的刺激,一杯水下去,他缓了过来。
徐勉肴适时递来纸巾,姜屿眠看见他手背伤痕消散了一些,筋骨绷着,青筋透过皮肤和最后的红痕晕染成一团,其实是很普通的画面,但莫名让人感觉的色/气。
姜屿眠眼神闪烁,别开眼,接过纸巾擦拭唇角,而徐勉肴拿走那杯只剩一点点的白酒,指尖捏着杯子靠近自己鼻尖,嗅了下,“度数很高,怎么这么慌张,哥喝了好多呢。”
姜屿眠感觉徐勉肴也喝了酒,嗓音低沉沙哑,略带惊讶亲昵的语气,听起来尾调莫名的黏糊。
姜屿眠听着有些脸热:“顺手拿错了,以为是水。”
眼见徐勉肴将信将疑的盯着自己,姜屿眠耳朵红的滴血,气息乱糟糟的解释:“就是喝的太多,呛到了。”
徐勉肴从上到下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细细观察过一遍姜屿眠的状态,确定他真没问题,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端了杯清水递给他:“喝点儿水顺顺。”
“哥怎么忽然喝那么多酒,一大口,喝的那么猛,咳嗽的好厉害,呛的都流眼泪了呢。”
姜屿眠喝着水,想到自己因为什么闹出这个小插曲,眼神游移了下,不太自然的解释:“刚刚在走神,忽然口渴了,顺手一拿就拿错了。”
徐勉肴定定的注视着姜屿眠,声音低哑:“喝这么猛,觉得不舒服了吗?”
“没有,”姜屿眠感受着逐渐适应的身体,顿了下,说:“就是有点儿呛。”
徐勉肴敲了敲酒杯,软塑料被揉捏的发出哗啦声,湖蓝眼睛微蹙着,他语气有些意外:“我以为哥是不想喝酒,原来是屿眠哥没有喝过吗?啤酒呢?”
糟糕宁愿大冒险都不愿意喝酒的真相被发现了,一直在徐勉肴面前经营“无所不能大哥哥”人设的姜屿眠感受到了人设崩塌的窘迫。
姜屿眠捧着杯子底气不足但认真的矫正他的说法:“不要说那种伤人心的话,我只是不太擅长。”
他说话的时候,试图用坚定的眼神对视徐勉肴,让他信服自己的话,只是洇着泪花的眼尾还挂着因为生理刺激呛出红晕。很没有说服力的争辩一些奇怪的点。
“好的,屿眠哥只是不太擅长。”
姜屿眠嗔怪的瞪了眼笑眯眯的男生,心想徐勉肴真烦人,不按照他剧情来,但是耳根子更热了,嘴上赶紧转移话题:“刚刚谢了,帮我一个大忙。可能是我笑他脸被看见了,翟原生气才会故意整我。”
“他大概是想架着我,在这一群人里,不能选女孩子,也不想选陌生男生,就只选他,然后趁机膈应我。”
“那他计划真落空了,”徐勉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姜屿眠,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不知道哥哥还可以选择我。”
“幸好你和我一起来了,没有被他架着走,”姜屿眠语气嫌弃,“都说了不要再纠缠了,还要用这种手段胁迫我做选择。最讨厌被威胁了。不气气他,也太憋屈了。只不过,你和他关系本来就不好,因为我这样一闹,翟原对我怨气大概率会波及到你。”
徐勉肴却不太在意的样子:“反正我也讨厌他,也不差这一点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屿眠指了指徐勉肴的手,认真的分析:“翟原现在可以组织一群人联合起哄戏耍我,万一他找人一起堵你怎么办?”
“所以如果他找你闹事儿,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徐勉肴余光瞥到了对面,翟原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很熟悉的,吃瘪后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本来就丑的脸因为嫉妒幽怨变得更是不堪入目。
而垂下眼睛,就能看到姜屿眠澄澈眼睛里的自己,以及不加掩饰的关切。
徐勉肴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神却有些涣散不聚焦,看起来在走神,姜屿眠不得不再次确认,小腿踢了下徐勉肴,“听到了吗?”
徐勉肴不掺一丝杂质的蓝眼珠子终于如梦初醒般转了转,重新有了聚焦,好像是理解了姜屿眠讲话的重要性,弯了下眼睛:“我会乖乖听哥话的,哥说的我都会照做的。”
姜屿眠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去和廖佳奈说话。
徐勉肴垂着头,面无表情的安静坐着,卷发盖住了他的眼,投着大片阴影,看起来整张脸透着阴郁。
而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右手的伤痕看,然后,毫无征兆的大力磨蹭着手背,好像这手是别人的,疼痛与他无关。
即将痊愈的右手又重新红肿起来,耳边是姜屿眠因为喝酒变得有些黏糊的声音,而徐勉肴脸上泛起不知缘由的红。
因为徐勉肴混血也白,而且拥有一双不同寻常的蓝眼睛,他脸上突如其来的绯红显得就有些诡异。
可惜姜屿眠背对着他,对徐勉肴藏在桌子下的小动作,一概不知。
*
最后一局游戏玩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了,学校马上就有门禁,而且大家今天奔波了一天,都精疲力尽没有再蓄场子的打算。
于是七七八八的开始回学校,网约车一个接一个的载着学生离开。
“好像要下雨了。”学妹嘀咕着,打开包间窗户,一股混着尘土味儿的凉风猛的灌进来,学妹吓了一跳,紧接着把窗户合上“先别下啊,我回去没带伞啊。”
廖佳奈:“我有,贝贝和我一起回去吧。”
学妹惊喜,揽着廖佳奈胳膊撒娇:“学姐学姐爱你。”
廖佳奈露出把妹王胜利笑容,转头看向面色酡红,眼神有些涣散的姜屿眠,“醉了?”
姜屿眠感觉现在很奇妙,好像人真有灵魂这种东西,他现在就处于灵魂出窍的边缘,整个人都在飘。
“……好像有点儿。”姜屿眠感觉眼皮好重,打了个哈欠:“好困。”
和几分钟前carry全程的模样截然相反,姜屿眠现在整个人都冒着软绵绵的劲儿,晕乎乎的趴在座椅靠背上,跟水似的。
廖佳奈忍住呼噜姜屿眠的冲动,嗔怪道:“谁让你一口气整一杯子白酒,他们也真是的,倒高浓度的,你头一次喝,怎么可能不一杯倒。”
“幸好是吃饱了才喝,要不然你肯定胃里受不了,吐的昏天黑地。”
徐勉肴端了杯温水靠在姜屿眠唇边:“屿眠哥胃里难受吗?”
“不难受,”姜屿眠晕了乎的,感觉有水,便低头就着徐勉肴的姿势嘬了一小口,就一小口,再多一口都不喝:“不喝了……”
从喝下白酒到现在不到十分钟,酒精以势不可挡的攻势占领了姜屿眠的身体,他现在困得控制不住的打哈欠,眼睛里满是生理反应激出的泪花,“不难受……就是好困。”
第27章
“不难受就行, 勉肴等下你把姜屿眠送到宿舍再走,我怕他半道儿就睡过去了。”廖佳奈细致嘱咐着。
“好。”
“车到了。”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徐勉肴挥手:“奈奈姐再见。”
“拜拜。”
“徐勉肴, 我们车……哈什么时候到?”姜屿眠泪眼朦胧的,艰难询问身边的男生。
徐勉肴看着他红红的脸颊,顿了下,才回道:“还有三分钟。“
姜屿眠闻言下巴往靠背上一磕,感受着空气里逐渐变浓郁的湿气以及身体里熟悉的热涌,皱着眉嘟囔着。
姜屿眠嘀咕声很小, 而且清泠的本意被酒意与困意双重加持下变得黏糊,徐勉肴勉强听见了
“好久…”“真烦”这两个字。
他看着窗外愈发狂躁的冷风, 低头卡着打车平台显示的【司机取消本单】的提示, 拧起眉来。
看着安静发呆的姜屿眠, 徐勉肴迟疑了一下, 弯腰靠近他,“我出去打个电话, 哥别乱跑, 乖乖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
姜屿眠嗯了声, 徐勉肴喝掉了杯中剩下的水,转身走了出去。
在徐勉肴迈出房门的那刻,暴风雨来临的狂风骤然变大,直直的吹开木窗, 掺着细雨丝的潮湿气息突如其来的落在即将睡着的姜屿眠脸上。
雨水珠落在酒气熏热的脸上,先是冰冷舒爽, 然后像是冷水入油锅,猛的在姜屿眠处于阈值的皮肤炸开。
飘忽不定的灵魂倏忽坠进身体,抢占意识的不是酒精作用下的困倦, 而是熟悉的无法摆脱的,植根于脊骨深处的空虚、颤栗以及对于肌肤接触的极度渴望。
姜屿眠猛的清醒过来,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懊恼不已,又轻易相信失误率极高的谭泽天气预报了。
细细密密的小雨丝顺着狂风前赴后继的扑在姜屿眠身上,皮肤饥渴症也在这种直接的刺激下,迅速发作。
绝对不能让徐勉肴看见,姜屿眠回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一口咬住口腔内壁,巨疼传递到大脑,姜屿眠冷汗直冒,站起来一把关上窗户。
迎着细雨丝走这儿几步,即便是在疼痛压制下,姜屿眠的皮肤饥渴症也已势不可挡的速度发作起来,后背热满是汗,呼吸急促,身体发软几乎用不上劲。
咔哒,插销被插上。
姜屿眠气息乱糟糟的,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包间门,一边儿宛如自虐般咬弄着口腔里的伤口,吸吮着满嘴的血腥味,一手快速摸着口袋。
幸好有前车之鉴,来聚餐前,姜屿眠把那瓶特效药揣在了口袋。
病症已经发作,徐勉肴有随时回来发现他不对劲的可能,姜屿眠不想赌,直接将药品放进口中咬碎。
难以言喻的苦味瞬间夺走了姜屿眠所有感知,口水融化粉末,铺满舌面带来的涩痛更是压过了酒精带来的困倦。
苦的姜屿眠想哭,但真哭了,他又不开心。
毕竟这么大人被药苦哭了,真的很丢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姜屿眠担心露馅儿,只能小口小口倒吸凉气,有些憋屈的坐了回去。
徐勉肴有些后悔没开车,家里的司机远水解不了近渴,12块的路程,只能加急87找到了勉强打了普通车,甚至连尊享车都不是。
徐勉肴有些嫌弃,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司机还有两分钟就到。
徐勉肴回到包间,姜屿眠还跟水似的趴在座椅上,脸没有那么红了,出乎意料的,他显得没有刚刚那么困。
在他还没说话前,便扭头安静的看着他。
好乖,徐勉肴想,嘴上说的是:“哥,车马上到了,我们出去吧。”
徐勉肴伸手就要来扶他,姜屿眠眼皮一跳,借着站起来的动作,灵活自然的躲开,扶着桌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下去嘴里的苦味,终于活过来:“走吧。”
徐勉肴见他走的还算稳荡,并没有强行搀扶,亦步亦趋跟在姜屿眠身后,只是点头前,眼神凝在杯子上了几秒。
饭店门廊便是候车区,姜屿眠吃颗药,缓解了不少难捱的感觉,但酒精过量带来的困倦是没办法解决的,那种晕乎起飞的感觉又冒出来。
“屿眠哥,太困了,可以靠着我。”
姜屿眠视线在他宽阔结实的肩膀停留片刻:“……不用,车马上就到了。”
“靠着吧,雨大有点儿堵车,还要一会儿呢。”
徐勉肴声音低低的,平缓而磁性,哗哗的雨滴声混着他的声音听的腰痒,姜屿眠看着卡主不动的司机坐标,抬眼对上徐勉肴微垂的眉眼。
漫天的雨水都落在他那双蓝色的眼里,连着姜屿眠混沌的灵魂都被吸吮吞吃。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靠一下肩膀,有点儿晕……”姜屿眠鬼使神差的开口,又鬼使神差的将头抵在了徐勉肴肩头。
姜屿眠脑袋靠上去,身体有了支撑点便不由自主的全卸力在上面,即便他瘦一些,归根到底还是成年男性,还是有些重量的,可是徐勉肴稳定的像是一堵一米厚的墙,连细微的晃动都没有。
姜屿眠想徐勉肴真的有劲儿。
又溜神的想,美中不足的是徐勉肴心跳的也太快了,砰砰砰,几乎要撞他脸上了。
心跳怎么这么不正常?
头脑不清醒的姜屿眠后知后觉那是因为什么,意识到自己正以什么姿势靠在人家怀里,羞耻的恨不得忽然会使用魔法消除徐勉肴的记忆。
但唯物主义扎根学霸姜同学心中,醉酒也记得世界上没有魔法,羞耻感过度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算了,他只是一个喝醉的无辜学生。
无辜的学生又能知道什么呢。
大彻大悟,姜屿眠索性破罐子破摔,心安理得的靠着徐勉肴。
慢慢的,心情平静下来,强撑的困意终于压不住了,排山倒海般朝着姜屿眠席卷而来,理智逐渐被本能反应吞噬,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清爽香味钻进了鼻腔。
像薄荷又不是薄荷味,强势又温柔的沁进肺腑。
又出现了,徐勉肴身上奇怪的香味。
残存意识消散殆尽,坠入梦乡的姜屿眠只有一个念头。
徐勉肴的味道,让他好舒服。
姜屿眠脑袋瓜刚好抵在徐勉肴肩头,毛茸茸的头发和主人一样软绵,似有若无的蹭着徐勉肴的脸颊。
有点痒,但徐勉肴并没有动。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朝着饭店驶来,照灯透过雨幕,水珠折射光线,散成千变万化的心思。
尚全今天晚上吃了大瓜,又好心办了坏事,让前嫂子当着翟原哥面和陌生男人姿态亲密的咬着杯子倒酒。
硬生生把翟原仅剩那半边儿好脸打肿。
尚全还指望着生日的时候翟原送他球鞋呢,于是一直低声下气的哄着翟原。车来了也鞍前马后的先给翟原开门:“哥,哥,你先上。”
翟原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尚全悻悻得笑着,把伞举高避免一丝雨滴落在翟原身上,“翟哥你别生气了。是嫂子就是分手甩甩小脾气,心里肯定是在意你的,要不然是不会故意气你的。等后面嫂子冷静下来,就知道谁对他最好了。哥这几年对嫂子多好我们都是看着眼里的。”
翟原脸色缓和了一些,坐进后排,尚全心里一喜,乘胜追击:“都怪他旁边的那个男的没眼色,要不然——”
“别给我提他!”
一说话就牵动着翟原受伤的嘴角,看着后视镜里淤青的脸,他不甘心的握紧拳头,一直都这样,从小到大,徐勉肴做什么都要和他对着干,抢他的风头。
尚全愣住,只见翟原脸色异常阴沉,语气是他不能理解的厌恶:“别在提他们了。”
“……好。”
“喂你还上不上车了?”司机不耐烦的催,“一会下暴雨就不好走了。”
“上上上,”尚全忙不迭的就要坐上后排,翟原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你坐前面。”
尚全尴尬的收回腿,“行,我坐前面视野好点儿,翟哥自己一个人在后面别晕车了。”
他悻笑着关上车门,直腰的时候看到了车尾停下来一辆白色的比亚迪秦。
也是网约车,这个时间段,饭店了就只剩下他们聚餐的人了。
尚全转身,看到饭店门口正站着两个人,都是男生,个子稍矮的像是喝多了,靠在另一个人怀里,明明是正常的姿势,但莫名其妙的透着一股亲密,甚至说旁若无人的暧昧。
个高的男生格外的敏锐,在尚全看过去的第一秒便抬眼朝他看来。
只一秒,尚全看清了他的脸。
是徐勉肴。
那个从翟原手里硬生生抢走姜屿眠的男生。
那么徐勉肴怀里的人是谁?
两人视线相撞,徐勉肴似乎能隔着哗然的雨幕看清他的内心所想。
然后徐勉肴对他投来一道睥睨感十足的视线。
晦暗光影游动,徐勉肴的脸色在晦暗游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蓝眼睛闪烁亮光,眼神冷漠,而下半张脸却对他扯了扯嘴角。
尚全脑子嗡的一下。
他猛然看向后排的翟原,张了张嘴,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司机又催了一遍,翟原不耐烦的看着他,“走不走。”
“走……”
车辆缓慢驶离饭店,透过倒视镜,尚全看到徐勉肴垂着头和姜屿眠说话,哄着不太情愿动的人,上了后面的白车。
后排翟原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尚全鬼使神差的选择了隐瞒。
“没什么翟哥,就是觉得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第28章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隔断了水汽的湿漉,但空气密闭环境下,网约车里廉价皮革的臭味瞬间充斥着徐勉肴的鼻腔。
徐勉肴摁下自己这边儿的车窗, 雨丝斜斜的飞了进来,不得不关上车窗。
“师傅,开一下右边车窗。”
“坏了,想着明天去修呢,”司机歉然的着说,“我刚刚吸烟了不好意思哈, 开一下空调。”
姜屿眠昏睡状态下也被这股怪味冲击的直皱眉头,呼吸中夹杂着一丝清爽的香味, 他难受的将去找这股味道, 最后将鼻子整个埋进去。
浅浅微热的呼吸细细的吹拂在敏感的侧近, 徐勉肴整个身体僵硬住。
姜屿眠感受着密不透风的香味, 终于放松的呼了口气,然后迫不及待的呼吸, 势必要把残留着口鼻之间的臭味冲淡。
可惜他刚呼吸两口, 就感觉身体被人晃动着, 晃动迫使他口鼻与香气来源分开,廉价皮革味抓住机会猛地钻进鼻腔,姜屿眠被恶心的想吐,本能趋势下他猛地抓住面前让他舒服的东西。
“别动……”
徐勉肴后仰头, 脖颈被怀里人牢牢环抱住,柔软的脸颊彻底的贴到脖颈, 甚至口唇也似有若无的触碰着皮肤,喉结剧烈滚动,歪头只能看到姜屿眠的小半边儿侧脸。
脖颈处传来的呼吸很重, 徐勉肴试探的拍了拍姜屿眠的肩膀,姜屿眠感受到又有人动作自己,恶心的恐惧让他挣扎勒紧怀里的东西,姜屿眠一边儿把鼻子藏起来,一边不满的控诉:“好臭……好晕……”
姜屿眠嘟囔的声音很小,但也很委屈。
徐勉肴顿了几秒,然后手慢慢的落在怀里人肩头,司机转弯习惯性看后视镜,不经意瞥到了后排,表情罕见的凝滞片刻。
两个男生,一个窝在另一个肩膀头里,而蓝眼小子非但没推开,还故意车侧了侧身体,让人以更舒服的姿势趴在怀里。
车里安静的行驶,很快就到了谭浙大学北门。
“屿眠哥,”徐勉肴不得不伸手去扒姜屿眠的手,声音很轻缓:“我们到学校了。”
然而怀里并没有松开手,反而不满的哼着更加搂紧他。
“屿眠哥,乖一点。”
姜屿眠睡的正香,被吵的不爽,混混沌沌中听到了雨声,想起来自己还发作着病,“不回宿舍…不能…”
徐勉肴只以为他想去出租屋:“不去宿舍,去出租屋,出租屋地址还记得?屿眠哥。”
耳边低沉沙哑的男声絮絮叨叨的说话,听不太清,但磨人的厉害,耳根到后腰都痒得厉害,他别扭的去蹭耳朵,伸手去捂说话人的嘴:“…不知道…别说话痒……”
“烦人……”
那沙沙的声音瞬间就停了,耳朵不再被磨/弄,那种奇妙的痒热感也消失于无,舒服了的姜屿眠搂了搂胳膊,把脸一埋,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司机瞥了眼外面磅礴的大雨,想到自己刚刚看见了啥,头皮都发麻:“你要不行带他回你宿舍吧,醉的这么厉害。”
徐勉肴:“我不住校。”
“那你带他回你家不就行了,反正你俩是朋友,睡一觉的事儿。”司机不理解:“你这都不愿意?”
徐勉肴抬头隔着后视镜对上司机不解的眼神儿,目光游移,看到了自己的自己,一双眼睛在晦暗光线中亮的吓人,侧脸被柔软的黑发遮盖大半。
“没有不愿意。”
“那不就行了,说个地址吧,”司机调着屏幕,“把你俩送回家,我也回家了。”
细细的呼吸规律的撒在面颊耳侧颈侧,伴随心脏跳动的声音构成美妙的乐章。姜屿眠全身心依赖的怕在他怀里,双臂搂紧,好像非他不可,徐勉肴看到自己慢慢勾着唇角。
“御春城xx栋。”
徐勉肴垂下头,侧脸轻轻蹭了下姜屿眠的发顶。
好软。
好乖。
*
啪嗒,电灯打开。
小葡萄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躁动的抬起身体,朝着沙发发现看去。
徐勉肴极为小心的将怀里的人放下,姜屿眠依旧搂他搂的紧,胳膊挂在他的脖颈上,脸颊不愿意从他肩窝里抬起来。
徐勉肴只能单膝跪在沙发上,半俯着身子,捏住姜屿眠的手腕:“屿眠哥,哥哥,我们到家了。”
身体被放平,身下传来柔软的感觉,姜屿眠意思清醒了一瞬,艰难的掀开眼皮,但眼皮太重了,只看到了身上有个模糊的黑影,鼻息间传递的味道让他下意识的知道周围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也让他知道,这不是宿舍。
姜屿眠:“我……哈……现在在哪呢?”
环在脖颈上的手臂被松开,脖颈猛地一凉,徐勉肴依旧维持着跪姿,看着姜屿眠揉眼睛,说:“哥哥,现在在我家呢。”
“……啊?”
酒精麻痹神经,姜屿眠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惜手没劲儿,摁滑了,跌到前后背贴上来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姜屿眠的脸几近于贴在男人胸膛,清爽舒适的味道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
“好香—”姜屿眠下意识喃喃道。
“哥哥你说什么?”
脸颊紧挨的胸膛震动着,姜屿眠撑坐着,环顾四周,迷茫的望着徐勉肴:“我……为什么在你家?”
徐勉肴表情晦暗,身下男生脸颊上还有挤压的红痕,头发微微杂乱,整个人又软又无辜,徐勉肴挨着沙发的膝盖下滑碰到地面,半跪着,仰头注视着姜屿眠湿漉迷离的眼睛:“哥不想回宿舍,我不知道哥的出租屋在那里,而且,哥抱我抱得好紧,我只能委屈哥哥再来我家,住一晚。”
姜屿眠看到了男生脖颈的红痕,外力勒出来的红印子,他愣怔的看向自己的手。
徐勉肴说着,姜屿眠视野中出现一只红肿的手,他握着姜屿眠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
“哥哥会介意我擅自带你回家吗?”
姜屿眠瞪大眼睛:“…我——”
灯光下,男生蓝眼睛幽深如墨,指尖下的喉结剧烈滚动着,脖颈上一圈红痕宛如项圈,“屿眠哥不生气好不好?”
手下徐勉肴大动脉鲜活的跳动着,随着徐勉肴再次开口向姜屿眠传递着明显的起伏。
姜屿眠指尖颤抖着,身体里兀然涌出一种空虚与饥渴,跪在身前男生血液流淌的声音几乎能顺着肌肤触碰传递到他的身体里,好响,好香,姜屿眠忍不住手上用力去获得更多。
搭在喉结上的指尖慢慢滑落,最终停留为掐脖子的姿势,借着指尖摁住徐勉肴的脖颈,指腹用力,凹陷进肉里。
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姜屿眠越来越用力,他想要更多。
徐勉肴整个人跪在地上,脑袋主动后仰着暴露更多皮肤,,鼻腔满是葡萄香,控制不住的吞咽,喉结滑动,有种逃离感。
抬眸看去,沙发上的姜屿眠眼神依旧迷茫,但又不一样了,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指尖摩挲用力。
脖颈被不轻不重的掐了下,姜屿眠就好像找到了热衷的玩具,看着他,用命令形口吻说:“不准动。”
徐勉肴整个人僵住,甚至呼吸都放缓了,脖颈被呃住,窒息感翻涌着,而姜屿眠却慢慢的困倦了,眼皮最后再也坚持不住,朝着身后倒去。
手松开,刹那间,新鲜空气涌进口腔咽喉,前仆后继的冲击着呼吸系统,徐勉肴捂着嘴巴趴在沙发上,剧烈咳嗽着,隐忍着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等到他平复好抬头,露出的是一张泛潮红的脸。
徐勉肴垂眸凝视着姜屿眠的酣然无辜的睡颜,忍不住用手摩挲自己的脖颈,热而烫,喉管两侧还残留着几枚指甲印。
他不掺杂质的蓝眼珠缓慢转动着,落在姜屿眠纤长粉白的手指上,像是回想起那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很轻微的蹙了下眉,但阳台倒映影子里,分明能看到徐勉肴眼睛里愉悦。
好爽。
徐勉肴站起身,走到蛇培箱旁边,垂眸注视着已经探出半条身子,试图朝着沙发方向越狱的猪鼻蛇。
“他很喜欢你。”
“你也很想他吗?”
小葡萄盘踞在徐勉肴手腕上,黑眼睛幽亮,朝着主人吐了吐蛇信子。
徐勉肴垂眸和它对视,“好吧,带你看看他。”
徐勉肴返回沙发,依旧是半跪姿势,但手里多了条细长的小蛇,小葡萄感受到眷恋思念的味道明显的躁动起来,顺着手腕快速移动到徐勉肴指尖。
“嘶嘶嘶……”
小葡萄身体一扭,灵活的从徐勉肴指尖探身,即将贴到姜屿眠锁骨的时刻,徐勉肴果断勾手,“只看不能摸。”
“嘶嘶嘶……”
诱人甜美的人类近在咫尺,浓浓的香味诱惑的猪鼻蛇晕头转向,它不甘心朝着姜屿眠唇瓣探出蛇信子。
“嘶嘶嘶——”
唇角自然翘着,饱满殷红,是很适合接吻的唇形,柔软湿漉的唇瓣翕张着,水红晶莹的口腔不可避免的暴露在视野中。
牙齿洁白,夹在中间的舌尖只露出了一点点,粉的。
蛇信子探进姜屿眠哭腔的前一瞬,徐勉肴瞳孔猛缩,果断伸手捏着猪鼻蛇的七寸。
功亏一篑的猪鼻蛇龇牙,徐勉肴站起身,将小蛇放回试验箱,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你不能先舔。”
一人一蛇对峙,良久,小蛇败下阵来,委屈的蜷缩成团。
徐勉肴满意,回到沙发旁,姜屿眠睡的很香,徐勉肴抱着人回了卧室。
卧室和姜屿眠离开那天别无二致。
徐勉肴将人收拾好,捻好被角,又将空调调到适宜温度。
他弯腰来开抽屉,熟练的拧开药瓶,倒了两颗药片,并没有就水冲服,而是径直放到嘴里,垂眸看着睡颜酣然的姜屿眠,硬生生用牙齿咬碎了。
不知道站着看了多久,外面的雨都停了,徐勉肴才转身离开卧室。
刚出门便看到了地板上有一个白色瓶子。
徐勉肴关门的动作一顿,蹲下身捡起了那个药瓶,没有标签没有说明,只有瓶底有有效期数字。
里面装着小小的白色药片,闻起来没有异味,和他刚刚吃下去的很像。
但不是一种。
徐勉肴扭头看向床铺。
这是从姜屿眠身上掉下来的。
第29章
生物钟告诉姜屿眠他已经睡饱了, 但赖床的习惯诱惑着姜屿眠卷着被子盖住脑袋往床的更深处钻。
刚翻身,姜屿眠就觉出来了不对劲,床好大, 这根本就不肯定宿舍的小床板能够支持做到的。
而且盖在身上的被子还透着一股熟悉的薄荷味儿,这是徐勉肴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迟疑了几秒,姜屿眠猛地起身,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致告诉他,没有想多, 他就是在徐勉肴的卧室。
姜屿眠:“?”
熟悉的床铺,熟悉的房间, 姜屿眠恍惚了几秒, 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还在被迫留宿徐勉肴家的那个下雨天, 中间的半个月就像是他做的一场悠长沉浸的梦。
“啊, ”姜屿眠捂住脑袋,赶紧脑袋好痛, 舌根处还很苦涩, “……怎么回事?”
过度饮酒导致的宿醉后遗症在检测到机体清醒后不可抑止的慢慢涌现出来, 姜屿眠难受的弯下腰,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鼻子紧贴在被子上,呼吸着上面残存的清淡薄荷味, 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伴随着疼痛逐渐被适应,零星的记忆也慢慢复苏。
第三视角目睹自己靠在徐勉肴肩头, 在出租车上受不了臭味强行将脸埋在人家脖子里,到地方也黏人的厉害就是不松手以至于徐勉肴不得不将他带回家。
天呢,这是他本人吗?
原来酒后耍酒疯不是单一的社死方法, 过度黏人也是一种害惨姜屿眠的方式。
太可怕了,居然做了这么真实的噩梦。
难道想要毁了他嘛!
姜屿眠不敢再细想,头也不抬的慢慢“蛄蛹”,躺好,拉上被子盖住脸,好吧快睡吧,睡着了一睁眼最好看到的是宿舍床帘。
“……”
五分钟后,姜屿眠顶着一张涨红的脸喘着气从被窝里爬出来,好险,睡不着就算了差点把自己憋死。
睁开眼还是徐勉肴的卧室,姜屿眠心情颇为沉重的闭上眼睛,颇为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好吧,喝醉酒做出一些不太正常的举动很正常的,毕竟出租车上廉价皮革味太冲了,他趋利避害只是遵循了人类本性,觉得徐勉肴很香很舒服也是很正常的。
好的。
姜屿眠安慰自己接受了现实,伸手一推被子,忽然看到叠放在身侧枕头上的外套。
右手口袋正面朝上,瘪瘪的。
看起来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姜屿眠伸手去摸,平平的,又不甘心的把手伸进去,什么都没有。
不死心的翻遍全部口袋,都没有摸到药瓶,姜屿眠猛地清醒过来。
砰砰砰。
房门被敲了下,姜屿眠翻被子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向卧室房门,心脏紧缩。
门外传来徐勉肴平静的声音:“屿眠哥,你醒了吗?”
姜屿眠握着被子的手收紧,身体稍微一动,拨了拨被他翻乱床铺,调整呼吸:“哦,你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徐勉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眼神对视上,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姜屿眠的不对劲,走到床边,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姜屿眠,
“哥,晚上睡的好吗?有没有感觉头疼?”
姜屿眠接过水杯,入手感到温热,白瓷杯里是浅褐色的茶水,“这是?”
“是解酒汤,怕你宿醉头痛。”徐勉肴在床边坐下来,“哥第一次喝醉,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刚醒的时候有点儿头疼,”解酒汤味道甘甜,温水入喉极大了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连带着安抚了他焦躁的灵魂,姜屿眠喝了一大半,“现在舒服多了。”
他捧着杯子,看着徐勉肴明显卸下担忧的脸,心里涌上点儿异样的感觉:“昨天…麻烦你了。”
姜屿眠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那些举动,最后决定不说,直接改过去:“我第一次喝白酒,折腾你半宿,还又抢了你的床。”
“怎么会麻烦呢,”徐勉肴反驳:“屿眠哥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好朋友怎么会嫌弃彼此呢?”
他说着,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而且哥喝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耍酒疯,只是变得…唔有些黏人。哥哥很乖的。”
徐勉肴说话的腔调自然又亲昵,姜屿眠听的面皮发烫。
“我才不会觉得哥麻烦,屿眠哥怎么会那么想呢?是我还不够完全了解哥,不知道哥住的房子在那里,才会带你回我家,委屈哥没有换干净衣服就睡了。”
“我很乐意为哥服务的,可是哥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嫌麻烦呢?这都是好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啊。”徐勉肴语气忽然变得低落,卷发盖住眉眼,看起来有些伤心与阴郁,“难道哥心里还没有把我看作彼此之间做什么都可以的好朋友吗?”
姜屿眠呼吸有些紧,徐勉肴幽深的眼睛似乎能看清他心里所有的想法,姜屿眠涌上心虚,有些窘迫的别开眼睛,端起杯子浅嘬着剩余的解酒汤:“我只是还没太适应。”
杯子里的最后一滴解酒汤被他吞下肚,他无意识的舔了舔残留在唇瓣上的水珠,掀起眼皮认真的注视着表情失落的徐勉肴,说:“再要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徐勉肴:“哥说的是真的吗?不会骗我吗?”
姜屿眠重重点头。
徐勉肴终于笑起来:“屿眠哥真好,我会等哥的。”
姜屿眠松了口气,转身去放空杯子,然后他听到徐勉肴问:“屿眠哥刚刚在找什么?”
瓷杯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没什么,就是一个瓶子,掉了就掉了。”
“瓶子?”
哗啦声响在身后响起,姜屿眠心脏一怔,回头看见徐勉肴掌心托着一个白色小药瓶,而徐勉肴正一瞬不瞬的瞧着他,语气很平静,“屿眠哥,是找这个吗?”
姜屿眠心脏骤停,被发现怪病的恐惧霎时间满溢到五脏六腑,手脚都有些发冰。
“是,”藏在被子下的手紧握着,指尖紧掐着掌心,疼痛勉强维持住姜屿眠的表情,他故作惊讶道:“还以为掉在饭店了,你在哪里捡到的?”
“回到家才从哥口袋里掉出来的,”徐勉肴说着,将药瓶还给了姜屿眠。
徐勉肴拨开姜屿眠的手指,然后将药瓶轻轻地放在他的掌心,“这是什么药啊?都没有标签的。”
姜屿眠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头皮发紧,指尖蜷缩,将药瓶紧扣在掌心,晃了下,“是解酒药,原来的药瓶坏了,随便找了个空瓶,怕吃错了就把标签撕了。”
“一直在书包搁着以备一时只需,昨天去聚餐不知道会不会喝酒,就带着了,”姜屿眠说着顺手将药瓶重新塞回口袋,然后对着徐勉肴弯了弯眸子:“幸好你捡到了。”
徐勉肴表情有些惊讶:“哥还会随身带这些?好意外。”
"哈哈,"姜屿眠笑着掩饰底气不足,掀开被子下床,“现在几点了?”
徐勉肴仰头凝视着面前人发红的耳尖,垂下眼皮,"一点了。"
姜屿眠:“我睡了这么久?”
“是有一点久,”徐勉肴站起身,“哥先去洗漱吧,洗漱用品我还留着呢。”
“你还没扔啊?”姜屿眠有些惊讶。
徐勉肴顿了下,笑着说:“忘记了。”
姜屿眠很惊讶徐勉肴给他准备了一件换洗的衣服,看着像是徐勉肴高中穿的,姜屿眠闻来闻自己身上的酒气,表情变得难看,几乎没什么犹豫的选择换上了新衣服。
脏衣服懒得洗了,姜屿眠直接扔掉,洗漱完,又确保药瓶牢牢的塞在口袋里,姜屿眠终于出了卧室。
昨晚下过雨,今天天气很好,室外艳阳高照,炙热的温度隔着半拉的窗帘依旧能够隔空传递到姜屿眠这里,好在外面空调开的很足,只是视觉上看着有些热。
厨房半开着门,姜屿眠走过去,看到了还在闷煮的锅子,里面并没有徐勉肴本人,他似有所感的扭头,看到了从健身房走出来的徐勉肴。
徐勉肴把长袖长褂的睡衣换成了灰裤黑T的家居服,很清凉也很显身材,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在表明这是个成熟鲜活的年轻男大。
姜屿眠忽然觉得自己长裤短袖有点儿热。
“怎么换衣服了?”
徐勉肴抬了下手,肩胛处肌肉随着牵引,“长袖不太方便做饭,而且我不太耐热。”
姜屿眠回头看了眼还在冒热气的锅子,“那我来做饭吧。”
“哥在客厅坐一会儿吧,和小葡萄玩一会吧,”徐勉肴笑着说,“不是很想它了吗。”
徐勉肴并没有让他碰厨房的意思,姜屿眠也没在说什么,点点头,坐在了沙发上。
徐勉肴已经从饲养箱里取出来了猪鼻蛇,绕过茶几做到了姜屿眠身边,他半屈着手指,光滑细密的鳞片滑过徐勉肴手背半鼓着的青筋,橘黄花纹的细长蛇身缠绕在男生骨节分明的长指尖,猪鼻子绕了徐勉肴食指两圈儿,对着姜屿眠吐出粉红的蛇信子。
“嘶嘶嘶……”
小蛇迫不及待的朝着姜屿眠探出身子。
“嘶嘶嘶…嘶嘶嘶……”
躁动热情的情绪明晃晃的传递姜屿眠这边儿,他有些意外,“小葡萄怎么了?”
“它很想哥,闻到哥的味道就会激动。”
姜屿眠想起来徐勉肴给自己看的视频了,有些惊喜,“还真的很喜欢我啊。”
"真的。"徐勉肴半垂着眼皮,往自己边儿勾了勾手指,“昨晚哥一到家,小葡萄就躁动了,自己从箱子里越狱跑出来,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就掉地上了。”
“不给它看看哥,就对我呲牙,不听话的很。”
姜屿眠听的一愣一愣的:“那你……”
“我只好拿着它让它隔空看看你,还想往你身上爬,”徐勉肴语气有些嗔怪,“得寸进尺。”
姜屿眠看着倾尽全力试图往自己身上爬的猪鼻蛇,似乎看到了它昨晚努力的样子,记不清昨天晚上有么有感受到蛇爬身上的感觉了,“那他成功了吗?”
徐勉肴:“当然没有,我眼疾手快把它抓了回来。睡着觉,有蛇爬到哥哥身上,把你吓到了怎么办?”
姜屿眠想他醉酒醉的厉害,除非是像梦里那种庞然大物的巨蛇,真被这小小一条蛇缠上也感觉不出来。
姜屿眠伸手去摸了摸小蛇脑袋,冰凉光滑,很舒服,指腹刚碰到蛇脑袋,小葡萄就拱了拱头,回应着动作。
“很有灵性啊。”
小蛇回头看了眼主人,吐了吐蛇信子,顺着姜屿眠摸它身子的姿势,探头搭在姜屿眠细长的指节上,光滑鳞片游动着,缠了上去,几秒之内,就彻底缠上了姜屿眠的右手,蛇身紧紧的圈在手腕上,蛇头以一种占有姿态匍匐在姜屿眠手背。
有点儿紧,姜屿眠顺了顺蛇身,“松一点儿。”
小葡萄眨眨眼,真的松了一些,姜屿眠难以置信,“它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讲话。”
徐勉肴紧紧的盯着它,唇边绷起弧度,“看样子是能听懂的,屿眠哥,它真的好喜欢你啊。”
姜屿眠低头,指腹蹭了蹭蛇信子:“我也喜欢我们小葡萄。”
徐勉肴看着蛇信子舔砥着姜屿眠手指,唇角逐渐绷直,面无表情的盯着猪鼻蛇黑漆的眼珠。
姜屿眠摆弄小蛇,余光忽然瞥到徐勉肴搭在膝盖上的右手,还是红肿的,他记得昨晚差不多就要好了,怎么一觉起来今天更严重了?
正疑惑着抬头,眼神滑过男生脖颈,姜屿眠表情崩了下,徐勉肴喉结两侧有几枚指甲印,浅浅的,微红紫的,不近距离仔细看几乎会忽略不见的。
谁掐的?
人会自己掐自己脖子吗?
姜屿眠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掐住掌心,松开,留下几枚紫红色的指甲印。
他盯着掌心的指甲印,记忆缓慢的复苏,姜屿眠看到了他手紧紧的掐着对方的脖子。
指尖陷在肉里的美妙感觉宛若上瘾般诱惑着他用力,用力,得到更多。
他沉沦在灵魂深处的空虚与饥渴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中,而徐勉肴被他扼住脆弱的命门,呼吸不畅,却也不躲不避,甚至在他嫌弃喉结滑动阻碍玩弄乐趣的时候,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张沙发上,他以类似的姿态醉醺醺的坐着,而徐勉肴跪在他身前,几乎以献祭的姿态任由他控制身体,扼住呼吸,甚至怕耽误他玩儿,宁愿憋得脸涨红。
到底是他吃了药还迷恋肌肤接触疯了,还是徐勉肴疯了?如果不是他后来醉了松手了,徐勉肴难道被他掐死吗?
“你疯了吗?”
“什么?”
徐勉肴脖子上的掐痕因为仰视变得更加明显了,恍惚间,姜屿眠感觉自己的灵魂附着重新回到了昨晚。
姜屿眠拧着眉盯着徐勉肴的蓝眼睛,平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屿眠哥——”
胸腔骤然冒出灼热的火,从心口汹涌的滚进脑中。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我喝酒发酒疯,难道你也喝酒醉了吗?”
姜屿眠心跳的厉害:“徐勉肴你不躲开,是想被我掐死吗?”
徐勉肴怔了下,抬手摸住自己的脖颈,右手的红肿和脖颈上的掐痕揉成一团旖旎的红紫色。
姜屿眠几乎是吼出来的,饥饿震悚恼怒侵占着他的理智,剧烈的情绪起伏消耗了他大半体力。
眼前一黑,姜屿眠眩晕的跌坐回了沙发。
肩膀被结实炙热的掌心结实的握住,哗啦声响,唇瓣与牙关被粗粝的指腹撬开,一颗舔糖被推进口腔中。
姜屿眠拧着脾气用舌尖抵住那颗糖,不让它进入口腔,睁开眼对上徐勉肴懊恼担忧的眼神儿。
“屿眠哥——”
啪——
姜屿眠打开徐勉肴的手,自己撑住,眼尾折腾的猩红,而表情前所未有的冷,冷冷对视着徐勉肴,用命令式口吻道:“徐勉肴,解释。”
相识数年,徐勉肴第一次听到姜屿眠用这种恼怒气氛的冰冷语气和自己讲话。
甚至他上次剖析自己扭曲的爱怜时,姜屿眠都没有这样生气。
徐勉肴瞳孔猛得收缩,唇瓣迅速褪去血色,幽深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惊慌,甚至说是惶恐。
“哥哥想我解释什么?”
姜屿眠火气更甚,胸脯急喘着:“我掐你脖子,为什么不躲开?你不想活了?”
“为什么不躲开?”
“我为什么不躲开?”
“我为什么要躲开啊?”
“哥哥想要玩儿我,我为什么要躲开。”
反问语气,真挚的疑惑。
姜屿眠喉结滚动:“不躲开你会被我掐死的。”
徐勉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不解。
“可是我不痛啊,我喜欢哥掐我,很舒服。而且屿眠哥,最后松开手了啊。”
“我说过,哥想怎么弄我都可以的,各种方式的,我都是自愿的。”
姜屿眠感觉要自己要被身体里的火烧死了:“就算我想要你的命?”
悬在半空中的手缓慢的垂下去,徐勉肴缓慢的转动眼珠,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球中纯净毫无杂质,定定的看着姜屿眠。
姜屿眠为了躲开徐勉肴半边身子落到太阳底下,纯白衬衣在日光下显得愈发纯净,太阳的光辉落在他纤美的躯体上,笼上一层空灵的光晕。
超乎男女边界,人类概念的圣洁。
而姜屿眠正冷冷的瞧着他。
徐勉肴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天使审判。
他笑起来,语气虔诚:“我愿意。”
第30章
徐勉肴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兴奋。
徐勉肴此时此刻对待他的样子,宛如中世纪狂热的信教徒,对着自己唯一的真主, 诉说自己的虔诚不二。
姜屿眠盯着少年幽蓝的眼睛,汹涌的爱怜化作潮汐不止的湖水,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缓慢的拖进了深不见底的深蓝湖水中。
窒息的感觉中眼神中钻进剧烈狂跳的心脏,涌进气管,侵占着为数不多的空气, 最终堵到了咽喉。
要窒息了。
姜屿眠骤然回神,紧紧的盯着徐勉肴, 撑扶身体的手紧握住,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大团空气猛地灌进胸腔, 刺痛气管, 疼痛传递,心脏紧缩着, 姜屿眠被呛咳的捂住胸口, 难耐的弯下腰。
“咳咳咳——”
姜屿眠急促咳嗽着。
后背被轻拍着, 徐勉肴懊恼的声音响在耳边,“屿眠哥,我错了。”
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手腕被炙热的手掌握住, 姜屿眠喘着粗气抬起头来,他一张涨红的厉害, 被刺激出了眼泪,晶莹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挂在殷红的眼尾,眼皮眨动着, 泪花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徐勉肴正跪在他面前,在姜屿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他手,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脸猛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破空。
徐勉肴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鲜红的巴掌印。
姜屿眠瞪大眼睛:“徐勉肴,你干什么?”
徐勉肴捧着姜屿眠的手吹了吹气,“我气哭哥了。”
“哥生气了,我需要惩罚。”
姜屿眠他盯着徐勉肴脖颈、脸颊上痕迹,气血翻涌,指尖颤抖,“你知道我生气什么?”
“而且,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徐勉肴眨眨眼,将没有喂进去的那颗糖放在姜屿眠掌心,低着头轻轻碰了姜屿眠的膝盖,“哥,生气我漠视自己的生命。”
“你肯定不会惩罚我的,哥的心很软,我需要接受教训,所以自作主张替你做了决定。”
“哥哥,这么生气,其实也只是害怕自己伤害到我。”
徐勉肴蹭着姜屿眠的膝盖,温热的触感隔着膝盖的布料传递到姜屿眠的身体,发梢扫弄着不同寻常的痒意。
“我喜欢哥,哥给我的一切我都喜欢,这其中也包括疼痛感,哥掐我,我胁迫哥扇我巴掌,虽然都有些身体本能的疼痛感,但我很喜欢,它们都很舒服的。”
“哥哥,不要有心理负担。”
徐勉肴声音平静且舒缓,带着引人沉迷的蛊惑力。
姜屿眠把那颗糖放进了嘴里,咔嚓,牙齿咬碎糖果。
他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毛绒脑袋,伸手摸了上去,轻抚了两下,徐勉肴也跟着颤抖,“屿眠哥,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姜屿眠垂着眼皮,指尖顺着少年后脑发丝,一下又一下,徐勉肴紧绷颤抖的身体逐渐放松,柔软的指腹慢慢深入男生卷曲的发丝。
徐勉肴呼吸顿住。
紧接着,头发被猛地抓紧,他被姜屿眠抓着后仰起头来。
力道温柔但不容反抗,橘黄纹猪鼻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姜屿眠的脖颈,细细长的蛇身缠绕着清瘦柔软的脖颈,吐着蛇信子,与姜屿眠一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清冽的嗓音传入耳中。
“徐勉肴,你是不是m?”
四目相对。
徐勉肴轻声问,“如果我是你厌恶吗?你觉得我是变态吗?”
“我嫉妒翟原,因为他抢先一步成为你初恋,我无数冲动想要成为你的小三,只要我比他更加温柔更加体贴无微不至,总有一天,在你心理,我的位置比他重要,日积月累我就会上位的。”
“可那样来路总归是不正的,我会成功,也会有下一个徐勉肴、张勉肴、王勉肴学我的法子和我抢你。”
“我不可能开这样的口子。”
“我忍着你和他分手。”
“光明正大的追求你,名正言顺和你在一起,哥的心那么软,只要我伺候好你,就算最后没有爱了,你也不会丢下我不管。”
“但也怪哥心太软了,翟原那种混蛋,哥也能给他两年的机会。我等太久了,久到,我要受不了了。”
“如果不能立刻和哥产生一点,关系,我会疯的。”
“我喜欢哥给我的一切,控制我的身体,我的精神,我的全部的一切都只归你所有,这让我有安全感。”
“哥觉得我善妒、偏执、心思阴暗,甚至说扭曲吗?”
姜屿眠抿着唇,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黑眸昏暗不明:“你不是吗?”
“可是屿眠哥明明也很享受的。”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寂静下来。
徐勉肴不躲不避,直勾勾的盯着姜屿眠的眼睛,他脸颊挂着巴掌印,脖颈掐着指甲印,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不正常的兴奋潮红,语气轻飘。
“姜屿眠,你喜欢控制一切。”
“包括人。”
“也包括我。”
“回味掐我的时候,哥哥心里分明很爽的,不是吗?”
姜屿眠手腕用力,抓着徐勉肴的头发,迫使他将头抬得更高。
阳光为姜屿眠披上纯净的圣光,他脸色白里透红,漆黑的瞳孔泛着冷意。
“徐勉肴,你真的很欠调/教。”
黑漆眼珠在白光中显得格外捉摸不透。
姜屿眠忽然毫无征兆的松开了手。
后脑骤然放松,头皮充血的感觉让徐勉肴感到轻微的眩晕。
“屿眠哥,你为什么松手?”
然而姜屿眠一言不发。
徐勉肴总是这样,直白刨开自己糜烂潮湿的内心给他看,用超乎常人的坦诚引诱着他接受这份扭曲的爱怜,并逐渐沉沦享受,按照预设步调一步步走进计划好的牢笼里。他的脾气秉性,为人处世都被徐勉肴悄无声息的的摸了干净。
姜屿眠不喜欢被掌控,不喜欢事情发展超出自己的控制。
姜屿眠垂着眼皮,沉默看着徐勉肴眼睛的慌张,心口满溢上前所未有的舒爽满足。
做错事的坏东西就该得到惩罚。
姜屿眠长久的沉默,徐勉肴嘴唇慢慢褪色。
难道哥真的生他气了,他试图去握姜屿眠的手,但姜屿眠手腕一转,轻飘飘的躲开了。
“我不喜欢扇人巴掌。”姜屿眠淡声道:"手会痛的。”
徐勉肴顿了下,垂下眼皮,紧接着歪头亲昵的蹭了蹭姜屿眠的掌心,“哥哥不喜欢,那我们以后就不这样的惩罚方式了。”
“……“
“徐勉肴,抬头。”
姜屿眠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徐勉肴心脏猛地紧缩,身体急迫的直起来,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姜屿眠的每一个表情,喉咙剧烈滚动,声音颤抖:“哥哥,你不想要我了吗?”
躲开的掌心轻轻的贴合上徐勉肴的面颊,温暖的体温安抚着他血色褪去的脸颊。
徐勉肴瞳孔猛缩。
姜屿眠艳红的唇瓣张合:“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徐勉肴眼珠缓慢转动,张了张唇,发现说出的却是:“我不知道。”
“那你可是猜——”
姜屿眠落在他面颊上的手指摩挲了下,他故意拖着调子,感受着掌下身体紧绷的细微颤抖,“猜错了。”
徐勉肴大喃喃道:“猜错了。”
“猜错了。”
“猜错了?”
半晌,徐勉肴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紧接着,大脑充血,胸腔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喜悦。
姜屿眠感受着他身上剧烈的情绪起伏,没有错过徐勉肴脸上的每一寸变化。
徐勉肴嗓音兴奋的发抖,眼睛亮光:“屿眠哥,你说的什么意思——”
姜屿眠纤长雪白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徐勉肴另一边儿完好无损的侧脸。
“唔,考虑了半个月了,是时候给你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姜屿眠俯下身,对着兴奋到愣在原地做不出反应的傻狗,轻飘飘的吹了口气。
“半年,追到了就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