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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心思

作者:黄三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和陆明明想象的场景有些不一样,在她的设想中,应该是万贞儿笑着接过红糖水一饮而尽;朱小胖子也会在一旁天真地说:“姐姐,我不想喝,你喝吧。”


    她端着洗刷干净的锅回到屋内,只觉身心俱疲,随手将锅放在一旁,便扑通一下倒在炕上。


    栾珝见状,也顺势在陆明明身旁坐下,单肘撑着炕面,侧趴在少女旁边,发辫绕过脖颈,蜿蜒垂落在炕上,他小心翼翼试探性着为她揉捏僵硬的脊椎,动作轻柔,舒服得少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陆明明扭过头,满脸写着无奈,对栾珝抱怨道:“真是不理解这些古人的想法。而且,我如今被困在这座小院中,寸步难行,何时才能找到兽骨?”


    说着,她也撑起上半身,侧过身子,捉过栾珝的手无意识慢慢把玩,念叨道:“今天晚上又要去见那个皇帝,想想就头疼,好想回家啊……”


    栾珝将少女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安慰道:“快了,再等等……”


    .


    朱骥准时来接陆明明。


    院门关上的刹那,少女忍不住回头望向小院。透过缓缓闭合的门缝,她只瞥见万贞儿回身离去时飘动的衣角,耳边回想起晚饭时万贞儿对她的请求。


    “姐姐求你,若是你向陛下汇报时,只说沂王殿下自上次风寒之后身体一直未恢复,他既没有精力读书,也缺少老师教导,课业日渐荒废。毕竟你也知道,咱们的确向来安分守己……”


    万贞儿说话时。眼中神色哀哀,紧紧握住陆明明的手,用力到指尖都有些发白。


    陆明明下意识掐了掐掩在袖中的小指,一路上,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用词,思索今晚该如何应对朱祁钰的盘问。


    第一次去乾清宫时,她觉得这段路好长好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可如今走得多了,竟也熟悉起来了。


    不多时,陆明明已经站在朱祁钰的御案前。


    与上次见面相比,朱祁钰更加清瘦。


    铜制的鹤形灯台立在书桌侧面,昏黄的灯光照得他下颌处的阴影格外明显。他将药碗放回王诚端着的木盘中,用手帕拭去嘴角乌色药渍,神色淡然,开口问道:“沂王如何?”


    陆明明赶紧收回视线,垂眸将近来情况如实禀告。


    寂静许久,不见上首坐着的人有什么反应,于是陆明明壮着胆子,偷瞄一眼,只见这位仁兄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倚在龙椅上,恐怕神思已经不知道飘去哪里游荡了。


    直到她第三次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时,朱祁钰才再度开口。


    “他今年十一岁了吧?上次风寒到现在身体还没痊愈吗?”


    陆明明心中一动,难道是此人良心发现了?不过朱祁钰可把大侄子的年纪记错了啊。


    她的腰弯得更低了,柔声道:“陛下圣明,沂王殿下如今已满八岁了,虽衣食无忧,但换季转凉,又不爱动弹,恢复难免慢一些。不过小孩子调养得快,只要精心照料,定能充满元气。陛下您也一样,若能常去御花园散散心,晚上少熬夜批批奏折,龙体也一定越来越康健!”


    “大胆贱婢!岂容你妄议国事,还不速速跪下认罪!”王诚突然跨步上前,厉声呵斥。


    陆明明被吓得浑身一颤,膝盖重重磕在砖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朱祁钰抬示意王诚退下,后者狠狠剜了陆明明一眼,才退回到阴影中。


    “哼。巧言令色,太后派那个宫女给了你什么好处,敢替沂王说话?还是说你也觉得朕亏待了沂王。”朱祁钰把玩着手中的玉龙钮玺,发白的唇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似乎是要将陆明明看穿。


    陆明明暗道自己半月板要回去报工伤,强忍着疼痛,不卑不亢答道:“陛下仁爱宽厚,对沂王殿下可算仁至义尽,是圣君典范。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只是见陛下龙体日渐消瘦,心中实在担忧,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请陛下责罚。”


    “抬头看着朕。”朱祁钰靠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叩击面颊,眼神中带着探究,“心疼朕?这倒真是新鲜,你就不怕朕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怕,当然怕!可要是不这么说,怎么引起你的注意,陆明明如是想着,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只一幅怯生生的模样,做小伏低地瑟瑟发抖。


    “若是能博得陛下展颜,奴婢甘愿领罚!”


    陆明明抬眸,眼波盈盈,楚楚可怜,膝行半步,却忽被身后的朱骥猛然摁住肩膀,男人五指成爪,隔着单薄的衣物狠狠掐进少女的皮肉,陆明明疼得面色发白,眼中的神情却愈发动人,汪出一泉泪来。


    朱祁钰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终于用眼神示意宫人将陆明明扶起来。


    “过来。”


    陆明明闻言,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上前,行礼道:“陛下。”


    “朕以前怎么不知,你竟有这等赤胆忠心。”


    “陛下此前未给奴婢尽忠的机会。如今见陛下宵衣旰食,操劳国事,奴婢实在忧心,因此这赤胆忠心就按耐不住了。”


    陆明明这话说得,简直是谄媚到极点,饶是王诚这种跟在帝王身边见多识广的人,闻言也忍不住皱眉别开脸。


    朱祁钰用笔杆敲了敲端砚,“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个机会——磨墨。”


    陆明明得令,赶忙挽起袖口,开始用力磨墨,恨不能把墨条磨出磨盘的气势,只求朱祁钰能感受到自己一片拳拳爱君之心,将自己调出朱见深身旁。


    这是她背着栾珝想出来的主意,结合了她多年的言情小说阅读经验,概括起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女人你别跑。


    王诚忍不下去了,上前制止道:“行了行了,墨已经够浓了。”


    朱祁钰揉了揉眉心,将桌上的奏折递给王诚,“你念,朕歇眼。”


    王诚双手捧着奏折,声情并茂地诵读起来,将一篇古文硬生生读得通顺流畅,抑扬顿挫,听得陆明明佩服至极。


    这篇奏折是礼部呈上来的,大意是重阳佳节将至,依惯例是为两宫皇太后举办宫宴,提议革新宫宴形式,可却又没有提出具体方案。


    好一篇洋洋洒洒的——水文。


    朱祁钰也被气笑了,“一派空谈!这是谁写的?算了,朕也没心思看。”


    “不过……朕也确实想为母后操办一场别出心裁的寿宴,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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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王诚提议,不如安排仪仗队护送太后登高祈福,也可在山下的寺庙中举办一场素斋宴,又被朱祁钰以劳民伤财为理由回绝掉了。


    陆明明心知这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拿出社团活动做策划的劲头,疯狂压榨大脑,终于想出一套方案,壮着胆子道:“陛下,奴婢有一计,既不会兴师动众,又保证让太后娘娘满意。”


    “奴婢想着,不如命宫人在御花园的凉亭周围栽满菊花,围亭设宴,命御膳房再用做一些菊花糕、酿一些菊花酒;再从民间邀请戏班入宫,在亭中唱戏。席间就可以边赏戏,边行酒令、吟诗作赋。”


    “如此既能全了太后想与陛下一起的天伦之乐,彰显陛下的孝心,又不失风雅,传出宫去也是一桩美谈。”


    朱祁钰听完点点头,“确实有些新意,不过这戏班子可一定要好好挑选。”


    陆明明心一横,决定显眼显到底,“奴婢早先听闻京中有一处“大戏楼”,其中的莺莺娘子擅长花旦,近来可谓炙手可热,名动京师。”


    “正好,朕记得以前也听母后提起过。王诚,记下来。”


    “是。”


    也许是陆明明的话起了作用,朱祁钰批阅几本奏折后便搁下了笔,王诚赶紧从取来外衣为他披好。


    “陛下,唐妃已经在宫中候着您啦。”


    朱祁钰随手将一物扔到陆明明怀中,少女慌忙接住,打开双手来看,竟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扳指。她熟练地跪下谢恩。


    待朱祁钰已经走远,陆明明才终于松了口气,揉着酸痛的膝盖慢慢往回走。


    今夜天色很好,月明星稀,月辉洒得宫道上的石砖也白白的,不用掌灯也可以看清路。


    她穿过宫门,栾珝化作的山雀团子不知从哪里飞来,落到了她的肩上。


    幸亏山雀团子不重,不过陆明明肩痛得厉害,还是将他摘下,放在头上顶着。


    也是因为今晚的月色亮堂堂,所以她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道黑影。


    “你?!”


    身后来人竟是朱骥!


    “朱大人,您为何跟着我?”


    朱骥却没有说话,骤然出手,五指迅猛,死死扣住陆明明的喉咙,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道:“你怎么会知道宫外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向陛下提这种建议?”


    陆明明拼命挣扎,尝试掰开朱骥的手指,可对方手指好似铁焊的一般,纹丝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栾珝飞身下来,来不及全身化作原型,只用利爪直取朱骥面门。


    朱骥身手再灵活也不可能比得过青鸾的神力,一声惨叫过后,竟真被栾珝连皮带血地抓掉四条肉,模样更加恐怖了。


    他踉跄着后退,单手捂着脸,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夜色中的黑瞳,叫人胆寒。


    陆明明顾不上膝盖的疼痛,抱着栾珝转身就逃,边跑边叫道:“我用你管!”


    终于逃回小院,往日里从不与陆明明搭话的守卫也不由得有些错愕,开口问道:“陆姑娘,您这是……”


    “没什么,快——快开门,让我进去!”陆明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捂着绞痛的小腹,只觉呼吸之间喉咙处涌上一股甜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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