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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VIP】

作者:山煊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2章 第 102 章 罗酆山8


    接着, 几十道人影如同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从飞机的舱门跳下,动作利索, 毫不拖泥带水, 倘若忽略这奇怪的颜色和文字, 和那些训练有素的□□没什么区别。


    这些人影跳到地面后, 便迅速投入与裂缝纠缠的战斗中。


    姜斯远远看着,默默从包里拿出便携摄影机,找准角度后, 对着那边一顿拍。


    魏鞅刚从目瞪口呆的心情中抽离,见此, 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拍段素材。”姜斯岿然不动说道。


    这种战斗场景无论是实景搭造还是3D渲染都不是轻松的活, 既然有现成的场景, 不拍白不拍。


    魏鞅这才想起这位的职业, 抹了把冷汗,干巴巴道:“哦。”


    这时, 裂缝之上, 一道红色虚影缓缓现身, 通身自带金光, 面容在金光的遮掩下不甚清晰,可他一出现, 便压制得在场的阴兵鬼将全部俯首贴耳, 俨然不容亵渎的一派庄重。


    他长袖一挥, 无数豆粒雨滴似的落在地面, 随即豆粒变成人,整齐划一排兵布阵。这正是道家术法——撒豆成兵。


    阴兵分别立在裂缝两端,同时振臂, 使出所有力气,齐声大呼。


    天际倏尔一道金雷劈下,正中深渊裂缝之中。


    苍茫低沉的龙吟从遥远的地下传出,天地山川隐隐都在震动。龙吟声逐渐虚弱,裂缝渐渐合拢。


    阵眼的竖石晃动越发剧烈,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一样。


    宫田哲清楚再等下去,这趟华夏之行连带着几十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只能放手一搏。当即双手合拢,召出式神。


    一双诡异的巨大翅膀冲破衣服,在他身后张开,轻轻一扇,便将人带到几十米外。


    姜斯盯着镜头,瞳孔微颤。


    宫田哲居然把自己和式神融为了一体!


    下一秒,他抱着摄影机翻身一滚,宫田哲的手臂沿着他衣摆擦身而过,落到竖石之上。


    手掌上的血全部被竖石裂缝吸收,没几秒,石块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化为齑粉,散落一地。


    红光如线顷刻间缠满宫田哲全身,像一层厚厚的茧将他全身包裹,不漏一丝空隙。


    “不好,他体内注入的了龙气。”魏鞅大惊,“快想办法阻止他啊——”


    “曹。”姜斯没忍住骂了句,把摄影机丢到地上,艰难起身咬破指尖默念姜老头的名字。


    宫田哲感受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正要仰头大笑,顿时觉得注入身体的龙气越来越多,完全不受控制地游走在四肢百骸。


    终于,他慌了。


    刚才裂缝上的虚影似乎有所感应,侧目朝这边看来。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无数金光组成的箭矢齐齐朝宫田哲射来,将他万箭穿心。


    暗红发光的茧壳碎裂成片,散落空中逐渐暗淡消失。


    而中箭的宫田哲□□承受不住这种强势的龙气,随着箭矢穿身,像一个无比膨胀的气球般“嘭”一声,全身筋脉爆裂,血肉如同西瓜穰一样喷得遍地都是。


    他的身体不甘地倒下,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瞪着天空,一声多余的惨叫都没有,直接失去生气,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失败。


    过了一会,姜斯缓过了缓僵直的身体,弯腰捡起摄影机放回包里。再靠近宫田哲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魏鞅站在身后,哑声问道:“凉了吗?不会还能复活吧?”


    “死了。”姜斯吐出一口气感觉嘴里都是血腥味,冷静道:“他身上的血都流干了,活不过来。”


    “这孙子”魏鞅畅快地笑出声,“总算是死了,他NN的。”


    姜斯站起身,回头朝天幕望了眼,发觉这时候的异象已经消失,黑暗再次笼罩这块大地。


    他抹了把沾了血的脸,说道:“走吧。”


    魏鞅附和一声,跟在姜斯后深一脚浅一脚走向阴兵,不料一声破空声传来,阴冷的触觉如蛆附骨令他全身僵硬。下意识拉了一把前人的胳膊往身前一挡。


    “扑哧——”


    锐器直直穿透姜斯的腹部,血倾如注。


    刀尖刺进姜斯身体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度消耗加上长期没休息的身体让他的反应迟钝很多,甚至感官也出现了问题,竟然觉得这刀热热的。


    山谷的夜风在这时被无限放大,刮破耳膜似的,轰鸣声不断。有粘腻的液体从耳朵里流出,淌到脖颈上,濡湿大片的衣领。


    姜斯虚弱又无奈地叹了一声,松开手上拿着的包,一手握住刀和面前茫然的眼睛对视。


    那是宫田灵子的式神,小猴子。


    它反应过来后,不能接受现实般怆然尖叫,双手顿胸,嘴里又不断用日文念诵佛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沾满血腥的它好过一些。


    被主人操控多年,杀人成了本能,可在佛寺前那些经文香火又不断拉回它的善念。


    两相折磨多年,它自己也分不清是人是鬼。


    姜斯无暇他顾,急促地喘了口气,冷冽的空气刺激他的脑子清醒一瞬,狠心拔出刀,踉跄转身看向魏鞅。


    魏鞅脸色惨白,慌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就是下意识的,我”


    可姜斯什么都没说,张了张干涩的嘴唇,眼前飘忽过得却不是魏鞅,而是海棣的脸。


    走马灯般瞬时回忆了自己的二十多年生活。


    因为有这一双眼睛,他自以为见惯了生死。可后来一个接一个送走身边亲人时还是感觉很痛,钝刀子插入心口,无时无刻不在磨着神经。


    回家、开门、吃饭、睡觉,每个瞬间都能让他想起失去的家人。


    就像是一场潮湿的阴雨,永远不会停歇。


    可海棣怎么办


    纷杂的记忆碎片荡然被风吹空,无数的思绪飘浮旋升,所有的一切全部停留在这个黑夜。


    “当啷”一声,刀子落地,他身体也随之倒下,不省人事。


    剧变发生太过突然,鬼将和赶来的阴差谁也没料到,直到发现跑过来时,姜斯的身体已经冰凉。


    一身血浸染他身上的衣衫,旁边跪着手足无措的魏鞅。


    “怎么回事——”


    阴差一脚踹开魏鞅,忙不迭伸手去探他的脉搏,指腹下,冰凉的皮肤毫无波动。


    完了——


    彻底完了——


    虚影刚离开,此时周围只剩这里的阴兵和鬼将,他满心的怒火齐齐涌上又难以置信,“那么大个活人呢?刚才不还活蹦乱跳的吗?你对他做了什么?”


    鬼将不明所以,这位也算是他同事,怎么会为了一个生人发这么大脾气,想要劝道:“生死都是常事,你正好顺手把他魂勾走不完了。我知道这位小兄弟有本事,你要是喜欢在上官面前举荐一下,在地府谋个差事也算不错。去去,帮他把魂勾出来。”


    他说着,让身边的小卒帮忙。


    阴差眼睛通红,怒视他,“谁敢勾?”


    一声大喝,着实把周围的人鬼全部吓了一跳。


    鬼将懵了:“到底怎么了?”


    阴差起身,指着地上的姜斯道:“他身上阳寿还有五十余年,命不该绝,勾了魂能去哪?到时候算账,怪你还是怪我?”


    “”鬼将被他正义凛然的模样弄懵了,“阳寿未尽而身死者都要送往枉死城,等阳寿耗尽之时再去地府排队投胎。不都这样吗?”


    再说阴差勾错魂的次数还少吗?往枉死城一放,谁也挑不出理来,这都成了地府默认的潜规则了。


    所谓枉死城便是专门收押枉死之人的幽冥场所,里面关押之人需得等到原有命数注定的寿命终结为止,才能去投胎转世。


    “你——”阴差猝然长叹,“呆子,真是个呆子。你可知他与我们城隍大人可是有关系的。我怎么敢这样做!”


    鬼将这下懂了,“难怪方才贵地城隍的分身能出现在此,原来是这样。”


    现在再看躺在地上已经气绝的姜斯,他也不由得头疼起来,“那怎么办?我只杀人,可不会救人。”


    魏鞅愣愣听着他们一言一语交流,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事,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可在场谁也顾及不到他,都在想法子怎么做。


    嘶哑的声音传来,“让我试试吧。”


    阴差和鬼将齐齐转身看去,仪鱼灵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拖着破破烂烂的长裙缓慢走来。她身上因为被抽了骨头,脊背难以挺立,只得佝偻着背,一步步挪过来。


    “你行吗?”阴差对她这时的状态表示质疑,“就算仪鱼能起死回生,可你久在东瀛被人控制,身上的灵气早就被吸干了吧?”


    仪鱼灵沉闷地咳嗽一声,全身的骨头都在随着她这声咳嗽颤抖,随时能散架一样。


    它没搭理阴差,跪在姜斯身前,注视着他:“他身上有我妹妹的气息,是他救了我妹妹。这恩情,我得还了才行。”


    一个陪葬的石俑能有什么妹妹?


    阴差正疑惑,忽然想到似乎听说过随侯珠的事。


    姜斯不正是将随侯珠和人鱼俑一起上交了吗?


    难怪


    仪鱼灵闭上眼睛,抽调出全身筋骨里的最后一丝灵气,以手为媒介,盖在姜斯的伤口处。


    霎时间,以她为中心,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黑夜里,这白光实在显眼,瞬间就被远处的沈笏一行人捕捉到,马不停蹄跑过来。


    在他们靠近的前一秒,光芒戛然而止,仪鱼灵消耗完所有力气,不待露出最后一丝疲惫的笑,便彻彻底底消失在天地间。


    沈笏看清地上的人时,瞳孔猛地一缩,慌忙大喊:“姜斯——”


    长风跨过旷野,一刻不止奔向远方,在那边,天光会乍然倾泻,所有的生死与回忆都要訇然归位,总有人亮起灯等他归家.


    啪嗒——


    病房门打开,海棣推门进入。悄无声息地开门再关门,慢慢靠近病床。


    病床上的人紧闭双眼,呼吸平稳,就像正在做一场普通的梦。


    “斯斯”海棣指尖轻轻拂开他散乱的发丝,珍重地落下不带一丝情欲的吻。


    他熟练坐下,将各种琐事一一分享给他:“电影很成功,《避世》的周边也出来了,我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带你去看。”


    “阿爷也很想见你”


    “妈妈也是”


    “我也是”


    “默昀还等着你签名”


    他没注意到,姜斯的手指颤了颤。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又毫无章法,东一句西一句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好吵。”姜斯终于积攒了几分力气。


    他感觉自己就在睡觉,可梦里总有一只蚊子在耳边盘旋,怎么也赶不走。结果一睁眼,蚊子变成了人,正殷殷低头看着自己。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瞬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笑意盈盈的眸子对上海棣微红的眼角时蓦然一顿。


    “你”姜斯迟疑,他再往身上去看,对方居然也穿着病号服。


    海棣执起他指尖,轻轻摩挲,明亮的眼睛暗含汹涌波涛,最终只说出来一句:“我都想起来了。”


    从和姜斯的最初相遇起,他全部想起来了。


    姜斯表情空白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


    后来他才从姜老头那里得知,当初他以命换命的术法其实还有个隐藏bug,就是两人的生命线完全相连,一人死,另一个也活不了。


    罗酆山上,姜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的时候,远在千里外的海棣同样陷入了昏迷,生死一线。


    若不是仪鱼灵及时将他伤口恢复,两人就得双双殉情而亡。


    对此,姜斯表示:“生也相依,死也相依,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时间线回到病房,姜斯刚被扶着坐起身,忽然一把抓住海棣,问道:“王兆怎么样?”


    海棣拍了怕他手背,安抚道:“他没事,中的那箭伤口不深,比你早了一天醒过来。而且有你留在他身上的纸人一直护着他,后来沈笏也是通过纸人找到了他。”


    姜斯继续睁着大眼睛问道:“我们拍的视频怎么样?摄影机没丢吧?”


    “”


    “没丢,都在。”海棣看他大有种立刻下床工作的架势,不禁语气重了几分,严肃道:“你这半个月都不能碰任何工作,必须好好休息。医生说你身体非常虚弱,必须好好养着!”


    “知道了。”姜斯头有点晕,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缓缓,过了会才道:“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海棣:“”


    他弯腰威胁似的捏了捏姜斯的脸颊,微笑道:“乖,晚上可以说。”


    姜斯失笑,“你也太会往脸上贴金了,我看你不是恢复了记忆,是把脸皮加厚了。”


    “那你试试。”


    “你靠近点。”姜斯伸手勾着他肩,眼中笑意火花一样的溅出,在他没反应时迅速点了下侧脸。


    海棣一愣,“就这?”


    “你够了。”姜斯推他,“我刚醒来也没刷牙,你也是不嫌弃。”


    两人笑闹一团,门口的几个人相互对视,尴尬之情溢于言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还是年纪最大的沈笏脸皮厚点,状若无意地用力咳了两声,示意有人来了,都收敛一些。


    姜斯瞬间正襟危坐,朝门边看去,惊诧道:“你们怎么来了?”


    沈笏身边跟了两个陌生男人,等进门后,最后面还缀了个罗杀女。


    海棣直起身,和他们一一打招呼。


    这两个陌生男人穿的虽然都是便衣,可那气势和步伐,一眼就能看出是部队出身的人,应该是两位现役军人。


    姜斯昏迷得早,压根不知道他被送往医院后,军队和武警已经将整个罗酆山都搜了一遍,把山上的东瀛人尸体全部抬下山,等着进一步调查。


    这次前来就是问姜斯具体情况,毕竟目睹全场的人里除了他就剩下魏鞅一个活人,鉴于魏鞅有犯罪前科,军方对于他的证词持保留意见,想从姜斯的叙述中还原当时发生的整个面貌。


    姜斯做笔录的经验丰富,虽然不怵问话,但不知道这个交代是怎么个交代法。


    视线看向沈笏,对方立即道:“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不用隐瞒。”


    军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存在,不需要再找其他借口掩饰。


    姜斯点点头,正要说话,一杯水递了过来,顺着水杯上看是海棣一本正经的脸,“谢谢。”


    他接过来抿了口,才开口道。


    沈笏的注意力微微跑偏,忍不住压了压眉角,总有种他们在这病房里非常多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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