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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命脉

作者:符笑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谈黛轻笑,“路大人可真是,难得的识货之人。以后我再研究了什么新菜式定要请你多多品鉴。”


    她刻意将“难得”与“多多”咬得极重。


    路舒的笑僵在了脸上:“……”


    这倒是大可不必。


    见他如此反应,谈黛笑意更盛,“不同你玩笑了,你好好养伤,王氏的事暂且有我。”


    *


    人嘛,一件事太久不做也不觉得有什么,一旦突然因缘际会间做了一次,就往往上了瘾,还想再做。


    许是因着这个道理,楚脂与王韫秋呜呼哀哉地成了谈某人的新菜式受害者。


    “阿脂,我记得五年前我带你去西边,你很喜欢那里的烤肉。但是荤腥吃多了难免上火,来来来,快试试这道黄莲炙肉。”


    看着那盘不明物体,楚脂眼角抖了抖。


    五年前是青涩的她第一次离开天机阁出任务,彼时她还只是谈黛手下一个收集影像的“目”,成天甜腻腻地叫着她“谈姐姐”。犹记得,临行前,谈黛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她说自己不大会照顾人,出去之后请她多担待。


    起初她以为这只是客套话,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谈某人哪里是不太会照顾人,她不让人照顾就不错了!


    她想了半天这人不当千金大小姐之后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是靠凑和吧。


    她凡事都不挑,无论发生什么糟糕的事,都能笑眯眯地全盘接纳,然后再捎带着讲几句乐子话。


    至于那道烤肉。当时她们为着寻找传说中的古遗书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几天连干粮都要掰成块数着日子吃。


    走到喀风镇时,她筋疲力尽地将足有半个她高的书篓重重甩在地上,好不容易拿所剩无几的碎银叫了一盘烤肉,结果一个没看住就被姓谈的浇了整整一碟辣酱上去!


    夭寿了!姓谈的五谷不分还以为那是甜酱!而且她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慈祥”的样子问她:“好吃吗?”


    好吃,可太好吃了。好吃得她都流眼泪了。


    时隔五年,她成长了,直接回怼:“你觉得这玩意能吃吗?”


    谈黛笑盈盈地反问:“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


    “额……”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哎哟,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几段王氏织场的水镜影像没整理出来。看来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了。”她抬腿就溜,最后还不忘留下个尾音,“你去拿给王姐吃呗,毕竟浪费就不好了。”


    跑得真快,谈黛失笑。


    这会儿就去找王姐么。


    *


    王家。


    “谈妹的手艺还是这般……”王韫秋搜肠刮肚,“惊天地泣鬼神。”


    “哪有,不过是吃个新奇罢了。”厨子边说边体贴地替她将肉切开。


    王韫秋按住她握刀的手,敛去笑意,“你同路舒已去过周村,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品尝新菜这么简单吧。”


    “王姐,”谈黛偏头望向她,“就不能先好好吃顿饭再聊旁的事吗?”


    “我不像你喜欢兜圈子,一向都是有话直说。”


    更何况,这是能“好好”吃的饭吗?!


    “好,”谈黛定定地看着她,“我便与你直说。王姐可还认我这个妹妹?”


    “自然。”王韫秋答得毫不迟疑。


    “既如此,当初你我义结金兰曾立下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王氏有难,还请你原原本本地将真相告诉我。”她拉着王韫秋坐下。


    “告诉了你,你又能如何?”


    “我可以帮你。”


    王韫秋苦笑着摇头,“这一次,你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知我帮不了?”谈黛皱眉,“因为李知县?”


    王韫秋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波澜,却被谈黛敏锐地捕捉到了。


    王氏在南省经营多年,区区一个李知县还无法将他们逼到与她不可言说的境地。


    “可是他背后有什么人?是他的同年?还是座师?这些年我在京中……”


    “谈黛!”王韫秋拍案而起,但又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缓和了语气,“你不要管了,相信我,我能摆平。姐姐只希望你好好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看那路舒就不错,为人正直,对你也好。”


    王韫秋的反应几乎证实了她的猜想。至此,她好像明白了水镜的推演结果中为何保全王氏能将战争的可能降低一成。


    谈黛直接忽略了王韫秋的后半段话,挑眉道:“这就是你说的有话直说?”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插手,一切自有我来解决。”


    “你还是不信我。”她扭过头。


    “并非是我不信你,而是这件事,只有我能去做。”王韫秋轻轻揽住她的肩头,“事成那日,你会明白的。”


    谈黛还欲再辩,房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谈姐!我听说你来……”伴随着声音踏入房中的是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他的相貌酷似王韫秋,眉目间却不同于她沉浮商海多年的坚毅黠然,而是多了几分富家子的清澈与矜贵。


    是王韫秋的亲弟弟王怀秋。


    王怀秋的笑容在看到王韫秋的那刻瞬间消失。沉默片刻,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了她声“长姐”。


    “怀秋,许久不见,一会让我看看你的诗文可有进益。”谈黛笑道。


    “好!”王怀秋顿时来了兴致,直道,“不如现在谈姐就同我去看吧,我昨日新作了一篇《东海赋》,学里的先生们都说好,可我知道,总要谈姐说好才是真的好。”


    “……”谈黛点头,却下意识看向王韫秋,果不其然见她脸色很是难看。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王韫秋斥道。


    王怀秋面露不耐,反驳道:“我怎的又没规矩了?长姐不是天天盼着我早日考中当官,延续家族荣光吗?你只懂斤斤计较地做生意,又不懂诗文,那我向谈姐请教有什么问题吗?”


    “你!”王韫秋气血上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得抚着胸口顺气。


    王怀秋看着她的眼神中闪过强烈的担心,却终是没有再说话。


    “好了好了,”谈黛连忙站出来做和事佬,“哪里值得为这点小事生气,怀秋,你且先回去把近日的大作找出来,我同王姐再说几句就过去拜读。”


    许是自觉话说得重了,又或是被谈黛戴的高帽哄好了,王怀秋留下句“姐,抱歉”,便默默转身离去。


    谈黛松了一口气,又转过头对王韫秋劝道:“王姐,怀秋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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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是很关心你的。去年你从南边回来后因劳累过度大病一场,他当时衣不解带地照看你,结果你好了他却累倒了,看得让人动容。”


    “唉,”王韫秋感慨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可他现在这副读书读傻了的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日后将整个王家交给他。更何况,他还不是科考的那块料。”


    “他才十七,倒也不急。”谈黛安慰道。


    自古以来,多少读书人皓首穷经,将一生付诸于科场上的八股文章,能在及冠前中举之人少之又少。


    若她没有记错,整个南汶,只有路舒一人。


    “以后知道着急就晚了。我就不明白了,前几年我说给他捐个官,他不愿意就罢了,还同我大闹一场,说我要毁了他。”王韫秋坐下狠狠灌了一杯凉茶。


    富贵人家的子弟若考不中,捐官是一种很常见的入仕途径。但这样终非正途,容易受到正经出身者鄙夷,且于日后升迁有弊,却也总比考到白发苍苍要强。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谈黛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劝解她。


    好在,王韫秋很快又话锋一转:“还有你,你都二十多了,终身大事也该上点心。我看那个路舒……”


    “王姐,我和他,”谈黛的眼神变得决绝,“绝无可能。”


    “你不中意他?”王韫秋诧异。


    谈黛:“……”


    王韫秋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既然不是不中意,便是担心你的身世,可路舒自幼父母双亡,如今养父母也去了,他的背后又无宗族势力,其实与你是差不多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中意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谈黛道。


    她能勘破诡诈人心,与形形色色的人真情假意,却偏偏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


    “你呀。”王韫秋无奈。


    这一日,她们聊了许多体己话,而王韫秋却始终对王氏生意上的事避而不谈。


    直到,王氏南织场掌柜陈敬慌里慌张地前来禀告:织场里的一百余张织机一夜之间尽数被人砸坏。


    冬月里正是秋蚕丝织造的时节,这是断人命脉的做法,南织场里从织工、伙计到账房、掌柜都已乱作一团。


    王韫秋只在得知消息的那刻攥紧了拳头,随后很快镇定地询问,少了百余台织机来年开春的订单是否可以完成。


    陈敬来时路上早已盘算了无数遍,不急思索地回答:“织机少了将近一半,便是叫织工们分作两班从早到晚地织也织不完。”


    “还差多少?”王韫秋追问。


    “三成。而且,这其中还有一千匹是织造局一早定下的‘领织’,是断断马虎不得的。”


    王韫秋点点头,又问:“柜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陈敬思忖片刻,回道:“约莫还有几百两。”


    “够了。”王韫秋沉声道,“你拿这些钱去临县重金招揽闲着的织工,待人来了,每日分作三班地织,昼夜不停,定然可以完成。”


    她的目光无比坚定,“有人要搞垮王氏,我偏不让他们如意。陈掌柜,我们这就去南织场。”


    “我同你一起去。”谈黛道。


    王韫秋正要拒绝,谈黛对她笑笑,又道:“你不答应,我自己也会去。王姐你知道的,我若要做一件事,没有人能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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