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日,林芸派人查的事情便都清楚了。她看向下头站着的两个小厮,沉声问道:“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
“是。”下头的和顺沉声道:“小人应夫人的吩咐,偷偷着人去城南街的赵记纸张铺子打探价格,尤其是咱们府上常用的那几种。里头卖的黄连七纸百张不过八十文,白棉纸百张六钱银子,成册的蓝皮白页的空白账簿一本至少要三钱。页数超过五十页的则要五钱。”
和顺低着头,言语间略加停顿继续补充着回答:“铺子的伙计还说,若是买的多价钱还能有的商量。”
“呵,好一个有的商量。”林芸的手重重的扶着桌角,看向另一个小厮和安道:“叫你打听的事呢?”
和安不敢含糊,沉声回禀:“回夫人的话,小人绕着城西的四五家铺子跑了一圈。他们里头的纸张价格和刚刚和顺所说的大差不差。”
林芸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打发他们出去。
“娘,账本上记的数比外头卖的多多少?”魏锦溪赶忙问道。
林芸道:“多了至少二三成!”
“竟然有这么多。”魏锦溪诧异的叫了出来。
林芸点了点头。账本上记录的最便宜的纸百张也要一钱多的银子,更不要提更贵的。而在江家,光记录内宅花销的空白账册两月至少要用一本,还要算上寻常记录写画不成册的纸张和来往书信拜帖所用的信笺。另外镖局用的也是一并从那家铺子买的。这么粗略一算,每月光纸张就靡费了至少一两多的银子!
“娘,咱们不是住在城西么,怎么要从城南的铺子买这些?”魏锦溪有些疑惑开口询问。
“说起来,那家铺子和咱们还沾着点亲带着点故。”林芸缓缓说道。
原来那城南的赵记纸铺是二房何令萱的大嫂开的。何家是城南有名的书香门第,何氏的父亲是那附近有名的秀才公,家中开了个为童生授课的私塾。只是何氏的哥哥何家成自己不中用,虽然也是个秀才,本身却没多少才干,故而如今的私塾只供孩童启蒙用。
这何令萱的哥哥何家成娶了个造纸小作坊的独女赵书兰,那赵记的铺子便七拐八拐的和江家攀上了亲。
“那赵记的造纸作坊原本是做粗麻纸的。因为这些年南边的宣纸、竹纸传到这边来,他们就顺便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林芸说道:“他们毕竟和咱们有亲,故而江家和镖局所用的账簿、纸张、信笺都是从他们那买的,权当是照顾亲戚生意。”
魏锦溪听完心里更不大痛快了,忿忿不平的说:“呵,他们就是这么对待亲戚的?当咱们是不懂事的生客宰呢,可真是太过分了!”
可不是么!每月多拿一两多,一年就是十几两,十年就是百多两,这可不是几文钱的事!就是不知道这钱是落在了二房手里还是直接便宜了外人。
“去把江忠给我叫过来。”林芸继续开口吩咐道。
没过一会,江忠便到了,垂手询问:“大夫人,您找小人什么事?”
林芸往椅背上略略一靠,目光锐利的扫过去,慢条斯理的问他:“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关于府上所用的纸张账簿的。”
江忠的眉眼缩了缩,但很快麻利的回答:“府上和镖局用的所有纸张书本都是从赵记纸铺购置的,铺子的伙计每两个月便要上门一次。至于价钱几何,是当初二夫人和赵记的掌柜一同定下的,这么些年大体不曾变过。”
林芸冷哼一声,当即似笑非笑的说:“那这旧例少说也十多年了。江忠你就不曾细细过问过其中的花销?”
“大夫人,这事毕竟是二夫人亲口决定的,中间又关乎着江何两家人的走动,小人也不敢轻易置喙。”江忠沉声回答。
“罢了。”林芸缓缓吐出一口气去。这意思是疏不间亲?呵,想想却也是人之常情。但事情她既然知道了,就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娘,这事合该叫老太爷知道。”魏锦溪等江忠走后赶忙说道。
林芸颔首道:“是这个理。”只是却不能这么大刺拉拉的去说。她低着头想了下突然话音一转,笑着问:“这两天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魏锦溪还没从上件事上转过弯来,愣了下才回答:“昨天晚上照着字帖描了两张。”
“嗯,这几天多写几张拿过来。”林芸蛮有深意的说:“咱们今天再学些别的,就把那写着纸张开销的那页背下来吧。”
到了晚上,魏锦溪挑着灯在房内描字帖,写的累了就停下来咬咬笔杆子。
“晚上灯火暗,小心坏了眼睛。”江乘风走进来,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说道。
魏锦溪抬起头来将手上的笔放下快走到江乘风身边,“我知道,但娘说了,这几天多描几张,她要查的。”
“练字倒也没必要这么心急,等你字练好之前,咱们小家的私账暂且由我来记就是。”江乘风拿着棉手巾沾水擦了擦脸,走到桌上随手拿了一页纸打眼看了一下,垂眸道:“哦,今天要记的是这个。”
“嗯。”魏锦溪前脚跟后脚的坐在江乘风旁边,又惊奇又生气的说:“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和娘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江乘风点了点抄录的记账,理所应当的说:“就是这个吧。”
魏锦溪见他脸上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顿时挑了挑眉头,“怎么,你早就知道了?”
江乘风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也就比你早知道半个多月吧。”
魏锦溪一下不高兴了,直接扭过身去,气哄哄的说:“好啊,你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还不告诉我?哼。”
“好好好,是我的错。”江乘风赶忙哄她,“倒也不是知道内宅的事不告诉你,就是之前查镖局的账本时一并看出来的。只是因为九月里忙着大婚,其中的弯弯绕又涉及到西院,所以才没声张。不过只论这个,确实不算大事。”
“不算大事?怎么,你管这叫小事?”魏锦溪声音猛然一大,“每月一两银子呢!一年可是十几两!省吃俭用些都够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江乘风拿手这么一搂,将人调转了过来,“可我知道的事情里,一年十几两的确是小事。”
魏锦溪脑子转了转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什么叫他知道的事情里,一年十几两算小事。怎么,难倒还有比这个更大的?
江乘风压低了声音,面上带着几分沉色,“先前镖局新招了一个账房,八月月末汇总账本的时候发现当月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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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数目竟然和以前的对不上号。爹、我和他便花了几天一起将近几年的账簿都看了一遍。你猜怎么着?”
“怎么?”魏锦溪也顾不上发火了,赶忙追问道。
“差距甚多。”江乘风冷笑了一声,“就拿兵器说吧,一个镖师必须配备一把刀,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有时还要带上一些飞镖等暗器。市面上一把普通的刀少说二三两银子,一把匕首几钱到一两银子上下。另外每把武器即便用的精细也只顶多用个半年一年,镖局每年都要购买个一批两批。咱们镖局上下走镖的镖师可有二十多号人,这其中的油水你说大不大?”
魏锦溪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个人头若是虚报个一两银子,那一年下来至少四五十两。这么两相对比,纸张上的靡费竟然成了指甲盖和巴掌比大小的事。
江乘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更不要提走镖要用的车马,寻常训练用的靶子、暗器,镖师们一年四季训练用的几身衣裳......零零散散的这些,你说,这一年能从中攫取多少油水?”
我的天呐!魏锦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良久才找到嗓子,“上一个账房是谁啊,竟然这么会耍花招。咱们还不赶紧报官抓他?”
江乘风眯着眼嗤笑一声,往西边抬了抬头:“你说还能是谁?”
“又是二房搞的鬼。”魏锦溪眉眼一怔,又怕自己声音大被人给听见,嘴巴一张一合的小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还挖起自己家的墙角来了?”
魏锦溪属实是想不明白。
江家给每个人都发了月钱的。比如说江乘风,他之前每个月能领江家发的一两银子,婚后又上涨了五钱。同理,她每个月也有一两五钱的份例。而她的婆婆林芸每个月能领到三两,老太爷每个月则有五两。
在江家,吃穿用度又都是走的公账,也就自己买些额外的东西要钱,或是寻常叫人出去办个事可能要给点铜钱打赏,但即便这样,发下来的月钱也能剩下大半。
江乘风看魏锦溪皱着眉头嘀嘀咕咕的不免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在有些人眼里,家族上的银子远不如拿在自己兜里的安稳。”
“那咱们就这么干看着他们从公中掏钱?”魏锦溪蹙眉急声道。
“镖局已经攥在了咱们手上了,至于内宅的事情,倒也不好直接去说。”江乘风沉吟了片刻道:“但你放心,咱们只等一个由头,接着便看这些肮脏事像点鞭炮一样的全都爆出来!”
魏锦溪听他这般说,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哼,总要让老太爷瞧瞧,他维护的小儿子和儿媳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又过两日,早上魏锦溪将描好的字帖和写的七八页大字拿给林芸看。林芸一边翻阅一边问:“让你背诵的账本数目都记好了吗?”
魏锦溪成竹在胸的说:“娘,放心吧,已经倒背如流了呢。”
“好。”林芸眯起了眼睛,将手上的字帖和练的大字一齐收拢抱着,站起身来:“那咱们就走吧。也让老太爷看看你这几日习得的成果。”
魏锦溪听她这么说眼睛哗的一下就亮了。哼哼,她只要一想以后二房要被噼里啪啦的打脸心里就高兴。
婆媳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正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