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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十九

作者:黄海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学校出来,把行李往永康胡同宿舍一丢,周亚平就迫不及待地来到集团公司总部。


    和同事们寒暄一番后,周亚平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


    “哦,小周回来了,听干部处说你已经毕业了,是吗?”总裁蔡斌泉笑着问。


    “是的,蔡总。我今天来就是请示领导,毕业后的工作安排。说实话,学习回来,很期望能大干一场。”


    “坐下来谈,坐下来谈!”


    见周亚平一直站着说话,蔡斌泉示意他坐下来。


    “我们现在也很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 蔡斌泉一边说,一边倒了杯开水递给周亚平,“这两年,企业发展很快,干部队伍跟不上呀。对于工作,你个人有什么要求?”


    “听从组织安排。”周亚平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那就好。” 蔡斌泉表示满意,“关于你的工作安排问题,局党组还没有完全确定,但有一个方向,这就是到南方电话设备厂去当厂长。小周,南方厂可是我们集团的重点呀,我们国家的第一套万门程控交换机就将在那里诞生。在那里你是大有可为的,你可以考虑考虑再给我们答复。”


    离开蔡总办公室后,周亚平又来到副总彭旭辉办公室。周亚平在器材厂当厂长时,彭总曾多次到过工厂,故而两人更加熟络一些,因而一进门,周亚平就开门见山地说:“彭总,我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刚从蔡总那儿出来,向您也报个到。”


    彭总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热情地招呼:“嗬,是亚平啊,快坐快坐!”


    随意聊了几句后,彭旭辉问周亚平:“亚平,关于你以后的工作安排,蔡总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党组还没有最后确定,但好像南方电话设备厂需要人,让我可以考虑考虑。”


    “哎!这个老蔡……”彭旭辉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宜在下属面前暴露领导之间的分歧,赶快和周亚平聊起其它话题。


    关于南方电话设备厂的领导班子,还是有些说道。彭旭辉是分管干部工作的,这里的领导班子特别是厂长人选是他考察确定的。今年以来,这个厂的职工群众对厂长的许多做法严重不满,甚至闹到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要罢免现任厂长。


    为此事,两位局领导持截然不同的观点。蔡总认为,作为工厂行政的一把手,却招到了这么多职工群众的反对,以至于召开职代会讨论罢免事项,已经够丢人了,必须尽快撤换。而彭旭辉觉得,南方厂的问题,主要是由于工厂一系列改革措施触犯了部分职工的利益,从而引起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厂长本人并没有什么大的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还算是一个积极工作,忠于职守的干部。如果此时马上撤换,必将使南方厂的改革夭折,让很多人寒心。正因为如此,彭旭辉听说蔡有意把周亚平派去南方厂当厂长,一股火腾地冒了上来。但又不便明说,因此,与周亚平七七八八地聊了一会,就让他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听候组织安排。


    回到宿舍后,回想起和两个局长的谈话,周亚平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味道。


    他知道,南方电话设备厂是集团中最大的一家企业,由原来的三个部属工厂合并而成,共计三千多名职工。这个厂占地面积很大,厂房宽敞漂亮,设备精良,产品先进,代表了当时我国通讯设备企业最高的技术水平。蔡总想让自己去那里担任领导职务,显然是组织上对自己的信任和重视。但看来彭总并不认同蔡总的提议,这是为什么?


    实际上,周亚平对于去南方厂工作也是很犹豫的,主要是对以往器材厂的厂长生涯还心有余悸。回想当年的坎坷历程,深知在国营企业当厂长的不易。改革开放虽然在社会上已经深入发展,各条战线都取得辉煌成就,但在国有企业内部却没有带来多大的变化。体制上的痼疾,体现在人事制度上,劳动报酬制度上,奖励处罚制度上,仍然与市场经济严重脱节。当厂长的很难施展身手,那种上下掣肘,动辄遭人诬告,费力不讨好的味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尽管离自己当厂长已过去两年多,但估计现在的南方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二天,周亚平再次来到集团公司,在干部处等待老总召唤。


    这次是两位老总一起在小会议室接见周亚平。


    “小周,昨天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蔡总一见面就问周亚平。


    迟疑了一下,周亚平说:“领导准备安排我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从心里说,十分感激领导的信任和重视。按理说,我只有服从的义务,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但我还是想问一句,还有没有其它的岗位,哪怕是普通的职位,只要能发挥所学之长,我也心甘情愿。”


    “倒还真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崭新领域需要人。”彭旭辉接过话题,面向蔡斌泉说,“蔡总,还记得吧,前几天,岳部长找我们去他办公室,交待了一件事。有个美籍华人邓先生特意到京城来见他,称在深圳开办了一家生产通讯产品的企业,想与我们部合作再成立一家合资企业,希望前期由我们派一名干部去,先期参与他本人的独资企业的经营管理,然后筹办与我们的中外合资企业。”


    “对,有这么回事。那个邓先生原来是台湾的企业家,他号称当年在台湾的企业一年生产电话机6百万台,被欧美业内人士称为‘电话机大王’。这也太厉害了,要知道,现在我国大陆一年的电话机产量全部加在一起可能也到不了这个数。”


    “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吹的,反正部长指示我们派人,我们派人就对了。蔡总,我觉得亚平刚从管理干部学院毕业,接受了一些新的思想观念,也学到了一些适应改革的管理知识。派他到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深圳去,我认为比较合适。”


    蔡斌泉没有马上表态。


    周亚平却兴奋起来:“我愿意接受新的挑战,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只是,只是……”蔡斌泉有点左右为难,“南方厂怎么办?小周也是很合适的。”


    “事急从权,蔡总,部长安排的任务,如不尽快完成,恐怕不好交待。”彭旭辉提醒蔡斌泉。


    蔡斌泉最终下定决心:“好吧,就把周亚平派到深圳去吧!”


    周亚平接受这项任务后,尽管依稀感到前途未卜,但不知为何,却仍然非常开心,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新挑战的渴望给他注入了满腔的热情。


    往南方前行的途中,周亚平回了趟家。


    在北京的两年多时间,家中的所有大事小情都是妻子沈珍钰一人操劳,她一边工作,一边还要抚养女儿,操持家务。她任劳任怨,充分体现了一个妻子和母亲的担当和贤惠。周亚平默想,现在,自己又被派到鹏城去工作,还不知这次离家时间究竟有多长,还要让妻子继续独自撑起这个家庭。周亚平虽然深感歉疚,但又别无它法,因为这是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离开北京前,周亚平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天,终于为妻子和女儿分别选择了一件当时还算时髦的衣服,又买了一些时尚的糕点糖果,这才乘车回家。


    知道周亚平新的工作变更后,沈珍钰虽然表达了对分居生活的不满,但她通情达理,知道这是组织的安排,只能愉快地接受。而且,她认为,与其让周亚平回到器材厂再过那种窝囊的日子,不如开始一个新的起点,寻找更好的归宿。


    由于急着赴鹏城迎接新的任务,周亚平在家中只待了三天,就坐火车赶往广州。按照干部处的交待,他必须先到集团公司广州办事处报到,然后再去邓老板的工厂驻地。


    主任复姓西门,名瑞安,原来也是一个直属厂的党委书记,年纪大了才调到办事处任职。见到周亚平后非常热情,除了给他详细介绍美籍华人邓先生及其企业的情况,还一直喋喋不休地向周亚平强调涉外工作的注意事项,再三嘱咐他到了深圳这个花花世界,一点要洁身自好,保持一个共产党员的本色。另外,西门告诉周亚平,虽然集□□他只身在深圳工作,但他并不是孤军奋战,他的党组织关系仍然放在广州办事处,他的工作会得到整个办事处的支持。


    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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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一本正经的说教,周亚平心里一直暗笑,但转念一想,不管怎样,这位老同志的苦心可嘉。


    “西门主任,局长说邓老板去北京之事是你们办事处牵的线,我想问问,邓老板自己的外商独资企业办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们谈合资呢?”周亚平提出了疑惑很久的一个问题。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西门诡异地一笑,“这个邓老板就是一个人精,他知道我们集团总部管辖全国的通讯产品企业,既然在大陆开办企业,如果与我们总部合作乃至合资,肯定能够得到很多政策和优惠条件。因此,直接就上北京去找岳部长了。”


    在办事处住了一晚,第二天西门就帮周亚平购买了去深圳宝安的汽车票,亲自驾车把他送到汽车站,对周亚平说:“邓老板的企业就在深圳宝安,你坐这趟汽车到广安加油站下车,邓老板会派人来接你。”


    “好的,谢谢西门主任!”周亚平临别道谢。


    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终于来到了鹏城广安加油站。一下车,周亚平四处张望,见到有两个推着自行车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来右腿有些不方便的男子问:“你是周先生吧?”


    “是的,你们是?”周亚平回答。


    两人中另外一人脸上堆满笑容:“我们是邓老板派来接你的。”


    经过聊天,周亚平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个腿脚有点不利索的叫谢鞠科,是“登字”工厂塑胶部模具组组长,另外一位叫何立伟,是工厂塑胶部注塑组的领班。


    “对不起,今天司机阿霜去外地了,我们只能用自行车来接你了。”谢鞠科用抱歉的口吻说。


    “没关系,听说这里离厂不太远,走路去都可以。”周亚平豁达地表示。


    来到邓老板的外商独资企业“深圳登高电子有限公司”后,周亚平发现,可能是由于初创,工厂并没有周亚平想象的那么大规模,只在一栋工业厂房中占据三层楼,两层用作生产车间,一层用作办公及库房等。


    周亚平在会客室等了半个多小时,邓老板才姗姗来到。


    人还未进,一阵爽朗的笑声先传进来:“哈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周亚平站起来,与走进来的邓老板握手致意,并自我介绍:“我叫周亚平,是我们集团公司按照邓先生向岳部长提出的要求,专门派来合作的。”


    邓老板仔细打量周亚平,眉开眼笑地说:“知道,知道!早就听说你长期在国营企业担任厂长职务,来这里之前,还在企业管理干部学院进修过两年。我们合作就需要这样的人才,有理论知识,还有实际经验。老周,欢迎你来到登字集团的‘登高电子厂’!”


    “‘登字集团’?”周亚平有些不解。


    “对呀,本人准备在大陆开办的企业肯定不止‘登高’这一家,但都会以‘登’字打头,这些企业将组成‘登字集团’。”邓老板解释,“他们建议我叫‘邓氏集团’,我不同意,我可不愿意把企业办成家族企业。”


    “喔,邓董事长雄心壮志,看来要在深圳大干一场。”周亚平顺势恭维他。


    “彼此彼此,哪能与贵集团公司相比,贵集团所属企业遍布全国各地,家大业大,在下偏居一隅,惭愧,惭愧!”邓老板话风一转,“周先生,尽管你在贵集团所属企业工作多年,但那毕竟都是国营企业,与外资企业有很大区别。我想先让你在我的独资企业担任高管,就用你们的叫法,叫厂长。让你在工作中逐步了解外资企业运作模式和管理模式,然后我们再按部就班地来组建合资企业。那时候,你已经非常熟悉如何管理外资企业了,一定可以做得更好。你看这样行不行?”


    周亚平表示赞同,说:“我没意见,听从邓董安排。既然来了,就想扎扎实实干一番事业,今后还请邓先生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邓老板回复。


    从此,周亚平彻底转变了身份,由一个国营企业的领导变成了外资企业的高管,尽管还是“厂长”的名称,但实质已经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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