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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十六

作者:黄海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又是一个初春的星期日,风和日丽,柳暗花明。周亚平早早起床后,在洗手间忙着洗漱。妻子沈珍钰奇怪地问:“平时周日都要睡会懒觉,今天怎么呐,这么早就起床了?”


    “今天有事,要去办公室,你赶快把昨晚的剩饭剩菜热一下。”


    草草吃了点东西,周亚平赶忙来到办公室。


    前天接到市经委通知,南方八省(区)厂长(经理)研究会联席会议召开在即,征集各会员单位企业管理方面的论文。本市厂长经理研究会把撰写论文的任务分派给了几位会员,其中就有周亚平。


    重任在身,不敢懈怠,平时工作忙,无暇写作,今天是休息日,正好用来完成任务。


    论文的标题及基本内容,周亚平是打了腹稿的,标题就是:“厂长基本功一谈。”摊开稿纸,周亚平信笔写来。


    “各行各业,各项工作都有自己的基本功,农民的基本功是扶犁掌耙,战士的基本功是射击刺杀,相声演员的基本功是说学逗唱,篮球运动员的基本功是运球投篮。


    企业厂长(经理)的基本功固然要复杂些,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但是,其中有一项十分重要而又容易被人忽视的,这就是抓企业基础工作的基本功,值得我们深入再认识。”


    “何谓企业管理基础工作,过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现在基本上统一为这样几项:标准化工作,计量工作,信息工作,以责任制为核心的规章制度,职工基础教育。”……


    写文章这事很有意思,灵感未到时,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灵感一到,文思如涌。此时的周亚平,正是下笔如有神的时候,刷刷地写了一大篇。但就在这个时候,“砰砰”的敲门声把周亚平惊醒。


    开门后,进来的是罗文轩。


    “厂长,我上你家去找你,说你在办公室,这才找过来。”罗文轩解释。


    “文轩,先坐下来!什么事?”


    “隔壁省的兄弟厂打电话来,说总部干部处的吴处长今天上午从他们那里搭飞机来我市,大概中午十二点多钟到达,让我们去机场接机。”


    “哦,有点奇怪,总部人员从来没有星期日来基层单位的先例,看来情况有点特殊。”


    “是呀,兄弟厂的同志也感到不解,原本在他们厂还有三、四天的行程安排,今天说走就走。说是接到集团总裁的指令。”


    周亚平把桌上的文稿整理好,说:“文轩,不管怎么回事,你去通知司机,准备好车,我们早点出发,接回吴处再吃午饭。”


    接回吴处长并吃完午饭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周亚平想送吴处长去旅店休息,吴处长没有答应,反而对周亚平说:“周厂长,请你把党委书记叫来,我们碰个头,我把这次的来意跟你们说说。”


    老书记龚长贵已经退休,新上任的党委书记姓孔,是个部队转业干部,叫孔国防。


    小会议室里,只有周亚平、孔国防和吴处长三人,吴处长面色庄重地对二人说:“二位厂领导,我这次到你们厂来,是计划外的。临时接到总裁通知,让我专程跑一趟。”


    稍停,继续说:“按说,你们厂是集团公司下面的优秀单位,多年来各方面的反映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近一段时间来,总部收到不少关于你们厂的投诉、举报信函,另有你们省、市政府□□办转来的各种投诉、举报函件。内容五花八门,有举报你们违法乱纪的,有批评你们用人不当的,有指责你们以权谋私的。最重要的是投诉你们班子不够知识化,不尊重知识,不尊重知识分子,甚至打击知识分子。当然,孔书记你上来不久,这些投诉主要是针对周厂长的。”


    孔国防听了大吃一惊:“啊,有这样的投诉?不可能呀,周厂长哪有做过这些事?”


    吴处长严肃地说:“你们不要轻易否定群众的意见,先认真检查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关系,孔书记,吴处这次来肯定是要进行详尽的调查研究,相信这些事情是可以搞清楚的。”


    周亚平继而对吴处长说:“吴处长,您有什么安排,尽管跟我们说,因主要调查我的问题,我本人应该回避,不便出面,但孔书记和其他同志会全力协助你完成这次任务。”


    把吴处长送去旅店休息后,周亚平回到办公室,一时心乱如麻,再也无法集中精力书写论文。


    要说是听到有人投诉、举报,就心烦意乱,倒也不至于。周亚平担任厂长职务以来,各种名目的“告状”(投诉、举报)就没有中断过,时不时有上级部门转回来的信函。但凡是工厂为职工做一点好事,谋一点福利,都会有人向上级部门“告状”。


    周亚平上任第一年,工厂像其它许多企业一样,给每个职工定制一套毛料制服,号称“厂服”,这样的小事居然也有人去投诉。后来,工厂组织几个人,用剩余的木料和人造革,为厂里每家每户制作了一套当时还颇为时髦的沙发,也被人举报。至于调工资,建宿舍,造幼儿园,改造厂容厂貌,增加奖金福利,几乎每件事都有人向上“告状”。


    为了解决职工业余文化生活及工厂大型集会、活动所需,工厂建设的“三用食堂”,也被人告到部、省机关,说这是周亚平巧立名目,弄虚作假,违反国家三令五申的政策而为。更为过分地是还在群众中散布流言蜚语,恶毒攻击,称“三用食堂”为“周亚平纪念堂”。


    所以,对于所谓的投诉、举报,周亚平早已司空见惯,有些麻木了。而且自知这一切都是为工厂谋发展,为职工谋福利,心安理得,无愧无悔。


    可是,今天吴处所说的各项投诉,可都是讲的周亚平的私德,尽管周亚平心里非常清楚,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但这么集中、这么无耻地杜撰这些材料上告,究竟是为了什么?


    “相信组织,相信群众,其它都不要管,干好自己的事!”周亚平在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


    周亚平继续进行论文写作,一直到晚上11点多钟,论文初稿终于完成。但后来召开的南方八省(区)厂长(经理)研究会联席会议上,却是周亚平的另一篇论文“我是怎样烧‘三把火’的”被评选为“优秀论文”,并在“企业家”杂志上发表。


    第二天,周亚平照常按自己的工作套路工作。


    孔书记则陪同总部吴处长召开各种类型的座谈会,并按照吴处的要求,通知各类人员接受吴处的面谈。


    转眼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周五下午,吴处长单独约了周亚平在住处见面。


    “周厂长,近来辛苦了!”吴处和颜悦色地说。


    “不辛苦,我们在基层搞企业,天天都是这个样子。”周亚平坦然地回答。


    “我知道,这段时间,不是身累,应该是心累。这么多不实之词堆砌在你身上,谁也不会好受。”


    周亚平笑笑:“还好,习惯了。”


    “其它事情基本上都已查清楚,这些所谓的投诉,有的是诬陷,有的是夸大其词,有的是闹乌龙。我回去后会如实向总部党组汇报,但有一件事,我还必须向你求证。当年电视机还比较紧俏的时候,你曾经用一张电视机票买过一台电视机,这张票是怎么得来的?”


    周亚平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张票是市厂长经理研究会发给我的,每个会员都有。”


    吴处长舒了口气:“我就说吗,这也算‘以权谋私’,莫名其妙!”


    次日,吴处长踏上了返程的飞机,器材厂又恢复了常态。


    但没过多久,孔国防又接到集团公司电话通知,说几天后会有一个由各个直属厂派人组成的调研组将到器材厂,进行领导班子专项调研。


    孔国防放下电话,立即赶到周亚平办公室,告知这件事。


    “周厂长,吴处长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派这么多人来我们厂‘调研’?”


    周亚平也感到纳闷,吴处长走前讲得很清楚,器材厂的事已经基本查清楚了,怎么总部还要兴师动众地组织各个直属厂来人调研?


    “不行,我必须给总部干部处打个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孔国防走向电话机旁。


    周亚平还在犹豫:“孔书记,直接去问,不太好吧?”


    孔国防愤愤不平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给吴处长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孔国防迫不及待地问:“吴处长,我们接到通知,说过几天有一个由各个直属厂派人组成的调研组来我厂,进行领导班子专项调研。您不是刚来过吗,还有什么问题没查清楚呀?”


    电话那头的说话有点支支吾吾:“啊,是的,是有这么回事。不就是‘调研’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老人家说的。上次是我一个人,这次多一些人去不是会更好地、更全面地了解情况吗。告诉周厂长,没关系,真金不怕火炼,你们好好准备吧。”说完就挂机了。


    几天后,联合调研组来到器材厂,人员众多,架势很大,除了有不少直属厂派来的人员,总部和市委组织部门也都有人参加。看来,这些成员并不了解器材厂的真实情况,听上面说要对领导班子进行调研,一般都估计一定是这个厂领导成员有重大问题,总部才下此决心。


    因此,调研组刚进厂时,局面有些紧张,气氛非常压抑。


    周亚平仍然不管不顾,埋头自己的工作,连给调研组的接风餐和他们与中层干部的碰头会都是孔国防一手打理。


    几天来,调研组成员分头深入车间、科室,进行座谈、走访、探查,层面之广,调查之细,前所未见,简直像要把工厂翻个底朝天。


    一周后,调研组的总结会,当陈组长——一个直属厂的党委副书记开场白后,会场气氛有些冷,没有人接着发言。


    老陈使劲地鼓励大家发表意见:“同志们,我们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经过这么多天的调查研究工作,大家一定对器材厂的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也一定有很多自己的看法和想法。都说说吧,不要有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调研组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开腔了:“我原来担心我说的内容违反了我们这次调研工作的宗旨,不太想发言,但既然陈组长说了,有什么说什么,我就直言不讳了。我在我们厂担任纪委书记,这次领导派我来器材厂调研领导班子,我第一想法是肯定这个班子出了大问题,因此派我们来诊断,以便总部动大手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研,我怎么感到,好像不是来诊断治病的,而是来学习取经的。这个企业的厂长,可能是有意避嫌,我都没见过几次,但关于他的事迹,却在职工群众中听到很多,但大都是正面的、积极的。要我们来调查他的问题,至今,我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呀!如果所有的企业领导都像周亚平这样为人处事,治理企业,哪有企业不能振兴的道理?”有人附和地说。


    市委组织部派来的一位科长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这几天也把器材厂领导班子的情况及时地向领导做了汇报,领导研究后的意见是,如果贵集团干部较多,不打算用周亚平,我们市正需要这样的干部,希望能调给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基本的论断是,从整体来看,器材厂是一个好的企业,领导班子是一个好的班子,周亚平是一个好厂长。


    “我不同意!”有一位调查组成员站起来大声说,他是一个直属厂的总工程师,“组织上派我们来是干什么的?我们的职责是什么?都忘了?我们是来评功摆好的?这个厂的领导班子当然也有不少做得不错的地方,工厂的效益也还不说得过去。但这个厂主要是在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方面存在很多薄弱环节。这几天,我与这个厂的工程技术人员打交道较多,看来大学生们意见还是不少,主要认为领导班子达不到知识化的要求。所以,我认为这个厂致命的问题是领导班子知识结构不行。你们看,厂长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党委书记是部队转业的,初中文化程度,管生产的副厂长是工人出身,文化程度肯定不高。改开以来,□□反复强调‘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为什么这个厂的领导班子就达不到知识化的要求呢?另外,这个厂有些做法是为了讨好群众,明目张胆地违反国家规定,如打着‘三用食堂’的幌子,擅自建造影剧院。等等。”


    此言一出,会场一片寂静。


    仍然是那位纪委副书记开口:“我也不完全赞成你的意见。知识化不是大学生化,难道中专生就不是知识分子?”


    “那要看什么年代,如果是建国初期,中专生自然是知识分子,而且是大知识分子;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如今,部直属企业中,哪还有作为处级干部的厂长,不是大学生的?”那位总工反驳。


    “但我们这次调档查资料,发现部直属厂前年参加全国第一次厂长经理统一考试的7名成员,周亚平成绩是第一名,据说其他人都是大学生,这说明什么?”纪委副书记继续抗辩。


    总工听到此话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说明除了这个厂,没有哪个厂不是大学生担任厂长。”


    总工的反诘,获得众人一阵哄笑。


    调研组最终交出来的调研报告是一个折衷的产物,一方面,如实地记录了周亚平主持厂务以来历年的各项指标超额完成情况,肯定了企业全面整顿各项成果,对于企业连年被评为市、省、部局先进企业和优秀企业表示赞赏。另一方面,也指出了一些存在的问题和提出了一些“希望”,特别是希望在领导班子知识化,在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方面加强努力。


    调研组离开了,但调研组内部争论的一些关键问题,尤其是那位兄弟厂总工的发言,却不知何故,在器材厂不胫而走,成了热议的话题。厂内纷纷传言,调研组回去后,集团公司将很快对器材厂领导班子进行调整。


    周亚平这段时间心情也很不平静,脑子里总是萦绕着那诛心之问:“现如今,哪还有作为处级干部的厂长,不是大学生的?”仿佛自己没有读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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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原罪。


    随着时间的推移,调研风波渐渐平息,器材厂又进入正常的工作轨道。


    但周亚平思想的波澜却始终无法平静,思绪越来越多,委屈和不平的心态越来越严重。


    周亚平一直暗暗地思索,自己一心为了企业,各种个人利益都可以牺牲,到头来,却总是被人告黑状。这些告状之人,深谙“一张邮票八分钱,至少恶心你半年”的道理,随意拿来一些有的无的一些事由,写封“举报信”,让你的上级单位查你半年,不搞垮你也要让你恶心死。


    这是怎么呐?本人千方百计为企业提效益,为职工谋福利,这有错吗,为什么好人被诬告,诬告者却毫发无损?上级领导总是说要保护好干部,但只要接到投诉信函,就不问青红皂白,频频派人来工厂调查,使得没有问题都好像成了问题。这是保护吗?


    特别是,厂内厂外一些人屡屡嘲笑中专生当厂长,最让周亚平心中不服。


    周亚平自上小学开始,就一直有一个大学梦,而且坚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来实现愿望。之所以未能走继续读高中、考大学的道路,不是因为学习成绩,而是由于家境困难。


    周亚平的人生是不幸的,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不满周岁,父亲在帮亲戚家驾船途中病故,三岁那年,母亲也因病去世。周亚平又是幸运的,他有一个年长十六岁的姐姐,一直陪伴他的成长。


    父母去世后,由于当时姐姐还在学校学习,无法照料,就把周亚平送到姨妈家寄养。几年后,姐姐考取了公务员,又结了婚。就把弟弟接到身边,安排在省城的小学读书。


    姐姐、姐夫工作太忙,无法全天候地照顾弟弟,为此,有段时间,把周亚平送到姐夫的老家,交给姐夫的父母照看。姐夫的父母,只有姐夫这个独子,同样把周亚平视作掌上明珠,当成亲儿子一般。因此,周亚平这个孤儿,童年时代是在并不缺少爱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


    后来姐姐、姐夫响应国家“大办钢铁”的号召,被调到湘中地区的一个大型钢铁企业工作。为了一家团聚,把老家的父母亲和弟弟周亚平一起接到钢城生活。


    也是在这里的子弟学校,周亚平完成了初中学业。


    当时初中毕业,周亚平的成绩在班上排在前列,他曾和几位成绩较好的同学专门考察过当地最好的市二中、县一中,对于报考高中跃跃欲试。


    但后来有一次学校教导主任找到周亚平,一席话改变了周亚平的人生之路。


    这位姓张的教导主任是周亚平胞姐曾经的同事,他神神秘秘地对周亚平说:“亚平,我们学校刚接到一家新的中专学校的报考通知,这是一家半机密半军事化学校,这个信息没有公开,属于内部掌握。我想帮你修改志愿,把这家学校填写为第一志愿。我知道你姐姐家并不宽裕,如果你能考上这家学校就太好了,专业好,发展前景广阔,关键是毕业后马上就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那你不但不需要家里负担,反而可以帮助家庭,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这席话让周亚平思绪万千。姐姐、姐夫抚养自己到初中毕业,确实不易。姐姐有家公家婆,还有三个子女,连周亚平全家8口人,全靠姐姐、姐夫两个人赚钱养家糊口,家庭确实不富裕。周亚平想,如果自己去读高中,再等到大学毕业,还要整整7年,这些费用,又要拖累家庭。虽然姐姐、姐夫及姐夫的父母全家人都对自己很好,即使考上高中他们同样会很高兴,但自己不能太自私,要替家庭考虑了。如果去上中专,4年毕业以后,就可以马上参加工作,拿到工资帮助姐姐一家。


    周亚平默认了张主任的志愿修改。其实,那个所谓的“半机密半军事化学校”不过是一家邮电学校,由于当时战备工作紧张,邮电部门属于军管,故此搞得十分神秘。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周亚平考取了邮电学校,中专毕业后,分到工厂工作。


    假设命运女神不是这样安排,周亚平自信自己照样可以读高中,上大学。


    想到这些,周亚平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尽快离职去报考成人大学,重温自己的大学梦。


    周亚平本想趁集团公司对工厂领导班子调整之机,离开现在的岗位,实现重进校园的理想,但不知何故,调研组回去又是两、三个月了,总部那边还没有动静。


    思忖再三,周亚平决定直接向集团公司递交辞职报告。


    辞职函中重点写了这么一段:“调研组走后,我们厂一直在流传这一经典言论:‘现如今,哪有厂长不是大学生?’从我本心来说,我并不认为不是大学生就绝对不能当厂长,但领导班子知识化确实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部属大中型企业厂长没有大学文凭确实已不够资格。鉴于此,我强烈要求辞去现在的职务,卸任后,我将报考成人大学,继续深造,以便将来更好地为国家服务,为人民服务。”


    辞呈递交后不多久,集团干部处吴处长给周亚平打来电话,中心意思是劝导他不要轻易辞职,经过调研,集团公司领导是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组织,相信群众。


    电话里,周亚平仍然表示了离职的强烈愿望,最后,他几乎用恳求的口吻对吴处长说:“长期以来,我一直默默地工作在第一线,没有什么继续学习、深造的机会。我希望组织上这次无论如何给我一个报考成人大学的机会。这是我唯一的请求,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请求,都无法满足?”


    这次电话以后,出现了转机,当年年底,集团总部一位副总裁和吴处长来到器材厂,与领导班子一一交谈后,在全厂大会上宣布了领导班子调整名单。


    在一系列的任免名单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厂长职务的变动。


    当宣布周亚平被免去厂长职务,借调到集团总部工作时,会场一片躁动。任免名单宣布完毕后,照例是由离任厂长周亚平及接任厂长冯庭怡讲话。


    听完任免后,周亚平觉得非常轻松,心中暗暗地感谢集团领导的细心与关心。他知道,在免去厂长职务后,增加一项借调到总部工作,这是一个特意的安排。这样做,一是可以减免掳去职务的冲击力,给人只是工作变动的假象,二是给自己报考成人大学创造机会。


    在离职感言中,周亚平主要讲了三点,首先,认为自己在职时是努力工作的,是千方百计想要企业振兴、职工获利的,故此无怨无悔。其次是,工作中不可能没有错误,没有失当,本人愿意承担这些错误的一切责任。另外,有些事,不一定是错的,但仍然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这也没有办法,“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第三,今后将继续深入学习,不断提高,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基层企业的领导班子更换是一件大事,往往酿成风波。器材厂这一段时间也不得消停。群众的议论中,有愤愤不平的,有悲叹惋惜的,有鸣冤叫屈的,有指桑骂槐的。大多数职工不知内情,都替周亚平抱打不平,认为这样的厂长平白无故被免去职务,实在有些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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