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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作者:木妖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祁晟拿上契书, 就着县丞给他安排的牛车,把粮食运到了夜市街的小院。


    牛车过大,进不了院子,只得停在巷口, 靠着人力搬到巷子里, 要么就是从前边铺面抬进来。


    铺面东西多, 还得让东家挪动物件,太过麻烦, 也就从巷子抬进来。


    祁晟扛着一麻袋粮食到院子外的巷子,放下去后, 复返又去扛了余下的几袋。


    陆鸢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 跑到院子外,趴在门缝看了眼, 看到祁晟的身影后, 才拿开门闩, 开了门。


    祁晟听到开门声, 转头看向她, 说:“还有一袋粮食,我扛回来再和你解释。”


    说着就往巷子外走。


    陆鸢瞧着他的背影, 心说不用解释,她也知道哪来的。


    过了一会, 祁晟扛着最后一袋麻袋回来, 又复而把粮食搬进院子里头。


    等他搬完了,陆鸢端了一杯热水给他, 看着四大麻袋,瞧着都有百来斤了。


    她问:“这都是粮食?”


    祁晟喝了水,应:“两袋子黄豆, 两袋子稻谷。”


    陆鸢讶异道:“这山贼窝子也有黄豆?”


    祁晟走到水缸前,用水洗了杯子,说:“只要是粮食,就会抢。”


    陆鸢:“这么多的黄豆,还有这粮食,估计两个月都不用买豆子和黄豆了,能省下一大笔支出呢。”


    祁晟道:“对了,还有五贯钱。”


    祁晟把另一个小袋子提了起来。


    陆鸢瞧着钱袋子,琢磨了一会,问:“你说这广康城的钱庄可信吗?”


    祁晟问:“你想把钱存进钱庄?”


    陆鸢点了点头,祁晟想了想,说:“那等我去公署任职后,我就给你打听打听,看哪家钱庄靠谱。”


    这公署的人,消息会比在外打听靠谱得多。


    听到这话,陆鸢瞧向他:“真的确定下来了吗?”


    祁晟点头:“但只是贴职。”


    陆鸢露出疑惑之色:“什么是贴职?”


    别说是她,就是本土人丽娘的记忆中,也不了解这什么是贴职。


    祁晟想了想,解释:“就是兼任,不是专职。单日去上值,双日不去。”


    陆鸢听明白了,简单地来说就是兼职。


    “杨县丞答应了?”


    祁晟点头:“他应该是想着,把我这个人先留下。”


    说着,掏出了签好的契书。


    陆鸢接过来,晦涩地从头看到尾,能看得明白。


    看完后,她递还给他:“万一到时候杨县丞调任的时候,不遵守约定,还是想法子要把你带走,咋办?”


    祁晟把契约叠好:“起码现在这张纸就是一个保证。”


    “再说,杨县丞瞧着也不全是强横专制的人,他能一次又一次剿匪成功,靠的不仅是我的帮助,更在于底下的人为他的命令而拼命。”


    “杨县丞只是看着五大三粗,但也是会御下的,肯定不会在我不情愿的情况下,还毁约,不仅我不会再真心听候他差遣,就是底下的手下也不会信服。”


    陆鸢听着他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确实有道理。”


    “不过,先别说这三年后是不是真能顺利不干了,还是先想想今日回去后,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吧。”


    今日不出摊,而且老人和小孩都在城里了,车斗还没做好,他们俩暂时不打算摆早市,留一天在家里住。


    祁晟耸了耸肩,无奈道:“也只能是如实交代。”


    休息了一会,陆鸢拿上方才出去买的菜,与他一同回家。


    家人在哪,哪就算家,


    现在这个小院都完全不算是家了,只能算是一个栖息地。


    回到家里,已是午时末。


    老太太见着他们,念叨:“你们怎回来得这么晚?两个孩子不愿吃中食,说什么都要等到你们回来才愿意吃。”


    两个孩子现在都扒拉在了陆鸢的腿上。


    祁晟把背篓放下,说:“丽娘早间去买了菜,都在篓子里了。”


    老太太道:“天冷,放不坏,先吃了中食再弄。”


    祁晟点头,瞧了眼桌面的菜。


    一盆炒鸡蛋和素炖豆腐,还有一个炒菘菜。


    祁晟把这些菜端到厨房里头,重新加热。


    吃了中食后,陆鸢领着两个孩子回屋午睡,让祁晟有空闲时间与老太太说话。


    祁晟敲了祖母的房门,进了屋子后,老太太瞅向他,问:“咋样了?”


    祁晟想都不用想,都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


    他点了头:“书买了。”


    老太太道:“既然买了书,就赶紧践行,别光说不练假把式。”


    祁晟:……


    祖母自他昏睡不醒后,这说话真的越发地彪悍了。


    祁家还未没落前,他的祖母虽说不是高门出身的闺女,可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后来被流放后,性子才逐渐泼辣。


    但祁晟也明白,若是性子不泼辣,那时他年纪又小,祖母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孩,又如何能在岭南存活。


    “祖母,这件事你不用过多担忧。”


    老太太又睨了他一眼:“我能不担忧吗?人家刘家三郎比你就大了两岁,可人家都两个孩子了,你瞧瞧你,媳妇都娶好几个月了……。”


    祁晟:……


    一阵无言以对后,祁晟想起了自己的正事,道:“祖母,且先不说这些,我另外有事与你说。”


    陆鸢拍着两个孩子的背,忽然听到老太太高喊一声“我不同意”,两个已经闭上眼睛的孩子,听到这声音都睁开了懵懂不解的眼睛。


    陆鸢道:“没事没事,你们爹他在和老太太商量事呢。”


    这一声之后,倒是安静了,过了一会,陆鸢觉着两个孩子睡着了,她才从屋中出来,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房门敞开,祖孙俩一坐一站,都没有出声。


    陆鸢跨过门槛,瞧了眼为难的祁晟,再看了眼黑着脸,被气得不轻的老太太。


    她转头就训祁晟:“你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就惹你祖母生气了?你不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么?”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陆鸢谄媚地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抱住了老太太的手臂:“老太太你别那么气,这也怪不得郎君。郎君也是想要拒绝的,可那杨县丞不讲道理,民哪里有底气与官斗,郎君也实在是没法了。”


    老太太哪里不清楚个中原因,可就是气。


    气红了眼,瞪向孙子:“你想没想过,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老祁家就真的断后了,这往后列祖列宗还有谁记得,还能有谁去祭拜?”


    陆鸢可不敢说还有两个小姑娘,毕竟古代讲究的是无后为大的思想,把香火传承看得比什么都大。


    祁晟沉默。


    老太太继而道:“我也晓得,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既然如此,你们俩就应我,明年让我抱上曾孙。”


    时间一瞬间从一年半变成了一年。


    没等祁晟说话,陆鸢忙道:“这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春节了,在十二个月内让老太太你抱孙子,这时间太赶了。”


    老太太看向她:“你可别和老太婆我说你不想再生了?”


    陆鸢连忙摆手道:“那倒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这太赶了,也不是说想怀就能怀上的。”


    要是真不想生,那一开始就说明这个想法,肯定不能成了亲之后才说,多少都有些不道德。


    当然,陆鸢也没想过生不生的问题,想的是以现在的家庭条件,还有她的身体条件,都不太允许现在这会要孩子。


    老太太冷嗤一声:“你们俩房都没圆,那当然怀不上。”


    陆鸢一瞬间哑火。


    祁晟道:“祖母,先前不圆房,是因为条件不允许,如今有了条件,自然是会提上日程。”


    “只是,祖母,我的身体才刚恢复不久,丽娘先前也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好歹让她养半年,再说要孩子的事。”


    老太太眼眶一瞬间湿润:“我是不给吗,可你这干的活,与刀尖上舔血有什么区别?”


    “要是你们一直都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晚个一年我都不说什么。”


    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陆鸢让祁晟先出去,她留下来。


    等屋子里只有她们时,老太太才抹泪道:“方才的话,你别记心里去,祖母晓得你身体还没好完,要孩子的事再等等就是了。”


    “我就是气呀,气这官家,翻脸无情,让家破人亡的是官家,如今又让人拼命的也是官家,合着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就是命不值钱的蝼蚁。”


    她这心里憋屈呀。


    陆鸢心叹,古代皇权太荼毒人了。


    她拍了拍老太太的肩头,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老太太。


    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什么道理都懂,只是迈不过心里那道槛,更不想让自己的孙子涉险。


    陆鸢在屋里待了一刻余,从屋子出来,祁晟还等在房外。


    他问:“祖母怎么样了?”


    陆鸢把房门阖上,小声道:“说是累了,把我赶出来了。”


    “不过瞧着,老太太也知道这事没法更变,现在就是特别担心你。”


    祁晟看了眼祖母的房门,颇为无奈。


    两人回了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祁晟才道:“孩子的事。”


    陆鸢先打断了他,说:“我的身体是该好好调养,等大夫说可以没有任何危险,能生养后,再说孩子。”


    “还有,生孩子的前提,咱们家的家底,至少不能少于这个数。”


    陆鸢抬起手,左手为掌,右手为拳。


    也就是五十两的家底。


    祁晟笑了:“虽然应了祖母,还是能拖的,你想何时生育,便何时生育。”


    更别说,圆房的八字都没一撇。


    陆鸢闻言,顿时朝着他笑了:“别的且不说,但你这话,我爱听。”


    第82章


    陆鸢和祁晟在家住了一宿, 老太太都不带搭理孙子的。


    直到第二日吃了朝食,夫妻二人准备返回夜市后,老太太才看向孙子,又气又无奈, 更有担忧的叮嘱:“你好好的, 别让我和丽娘为你操心太多。”


    祁晟与身边的陆鸢相视了一眼, 随而点了点头。


    老太太继而叮嘱:“去公署当职后,别太拼命, 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不干, 一切以性命为重, 晓得不?”


    祁晟点头答应:“孙儿知道。”


    老太太看向陆鸢,道:“丽娘, 你也看着点晟哥儿, 别让他太拼了。”


    老太太不放心的一而再叮咛, 话语中都是长辈对孙子的满满担忧。


    话到最后, 老太太问:“丽娘, 咱们什么时候挑个时间,去法陀寺拜一拜?”


    陆鸢应道:“等咱们的马车弄好了, 咱们就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老太太闻言, 便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和老太太, 还有孩子们话别后,就回了夜市街。


    祁晟和陆鸢与老太太说清楚了去公署兼任的事后, 心头大石都不约而同地落了地。


    离家远了,陆鸢才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公署上值?”


    祁晟道:“最迟下回单日就得去了。”


    陆鸢与他道:“我想过了,虽说你只要单日去当职, 但我想着还是得请个人来帮忙,以防万一你双日不在的时候,也有个打下手的。”


    公署的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也得休息好,才能有这精神。


    请一个人,也能减轻他的活。


    祁晟点头:“确实该请个人。”


    回了夜市街,祁晟去忙活,陆鸢跑去糕点铺子串门,顺道去向糕点铺子的掌柜娘子打听招人的事。


    糕点铺子的陈娘子端着一盆刚出炉的米糕,瞧见陆鸢,笑道:“哟,什么风,把丽娘你给吹来了?”


    陆鸢笑吟吟的道:“当然是今早刮的东南风。”


    陈娘子道:“正好,我这有刚出锅的米糕,你尝尝。”


    陆鸢笑道:“那我可要尝尝了。”


    陈娘子给她夹了一块米糕,随即道:“这快过年了,你家可要准备些什么零嘴,糕点什么的。都可以在我家定,我给你便宜价格,你要是能给我多介绍些客人,我再给你更便宜的价格。”


    陆鸢道:“那成,我家老太太前几日不是进城了么,就两天时间就和左邻右舍混熟了,我回去后,让她给糕点铺子多做宣扬。”


    “那可就谢谢你家老太太了。”陈娘子笑道。


    陆鸢吃了一口米糕,不甜不腻,挺适合给老人小孩吃的。


    陆鸢道:“这米糕,等年二十九,给我也定十盒,红枣糕也给我定十盒,等会我回家再拿银钱来付定钱。”


    掌柜娘子诧异道:“定这么多,你发达了?”


    陆鸢:“这不是年节了,要走访亲朋好友么。”


    这祁晟正在这个时候去公署上值,还是要打点打点的,先定这么多,到时候不够再买。


    说了糕点的事,陆鸢又问道:“陈娘子,你可认识勤劳的姑娘或者脾气好的大娘。”


    陈娘子瞅向她:“你要做啥。”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陆鸢心领神会,立马道:“不是,是我家郎君有别的活计,这忙不过来,想请一个人帮忙。”


    陈娘子道:“我还以为你这有了,要请个人伺候呢。”


    陆鸢:……


    得亏没与祁晟圆房,不然这么多人都在说孩子,她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怀孕了。


    掌柜娘子又道:“我在这也开了十几年的铺子了,倒是认识一些人,我给你问问,不好的我也不给你介绍。”


    “那就谢过陈娘子了。”


    陈娘子:“谢啥谢呢,你帮衬我的生意,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对了,这工钱咋算?”


    陆鸢:“我不大了解行情,陈娘子你给提提建议。”


    陈娘子道:“你这只是摆夜市?”


    陆鸢点头:“这年底人多,也忙不过来,就先干夜市。”


    主要她这吃食,也不适合探亲访友。


    陈娘子想了想,又问:“那得给你推磨不?”


    祁晟双日在家,就算个别双日不在,她也可以自己推。


    “不用,就帮忙搬一下摆摊用的东西,或是打打下手,平时我郎君没什么事,都会过来帮忙。”


    陈娘子道:“我倒是听说这寻常食肆的小二,一个月是六百文钱,按日算的话,这一日就是二十文钱。”


    “你这一晚上三个时辰,又要做得深夜,怎么都得给十八文。”


    陆鸢点头:“这个工钱还是很划算的。”


    岭南都是流放之地,物价人工也就这样。


    陈娘子道:“你觉得划算,那就成。”


    陆鸢嘱咐道:“找的人最好是离夜市比较近的,太远了,晚上收工回去很危险。”


    陈娘子认同道:“确实是这个理,若是个小姑娘,晚上回去就太危险了。”


    “就是大娘,也不敢说安全。若是个小伙子,倒不用担心。”


    陆鸢道:“那肯定不成的,若是平时郎君不在家,就我一个妇人,别人肯定会说闲话。”


    都预料到这了,肯定是要避免,她可没那闲暇时间来自证。


    陈娘子点了点头:“你放心吧,这几日我肯定帮你找到合适的人。”


    陆鸢又道了谢。


    陈娘子白了她一眼:“谢啥呢。”


    “对了,你这不忙吧?”


    陆鸢摇头:“还没到推磨的时候,不忙。”


    “不忙就陪我唠嗑一会。”


    “唠嗑啥?”


    陈娘子眯眼笑:“这附近的商户住户,对你们家的事可好奇了。”


    陆鸢纳闷道:“有什么可好奇的?”


    陈娘子道:“你家郎君那般模样,当然好奇了。”


    “他们都好奇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还把你家那么个丰神俊朗的郎君调教这般疼爱媳妇的。”


    陆鸢娇作地摆了摆手,忽悠道:“哪有的事,这还不是他先看上的我,我勉为其难才答应嫁给他的。”


    陈娘子瞪大眼睛道:“敢情还是你家里郎君先瞧上你的,你还勉为其难才答应。”


    陆鸢道:“那不然呢,你说说看,他长得这么俊,初初见他的时候,也不了解他的秉性,谁知道他是不是那等花心的郎君。”


    “再说了,长成他那样,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欢,我要是真答应了,指不定有多少姑娘会仇视我呢,我能不怕么?”


    陈娘子仔细想想,竟也不得不认同她的话。


    “你说得还怪有道理的。”


    “仔细想想,要是有两个家庭都相当的上门提亲,一个是你家郎君那样的,一个能是普通人,我喜欢归喜欢,但还是会选普通人那种过日子。”


    陆鸢道:“瞧吧瞧吧,你也是这种顾虑不是?”


    陈娘子笑道:“可你这不是赌对了。”


    陆鸢心说就她这性子,若是赌不对,当然是把人给踹了。


    陆鸢归家,见祁晟正在打扫院子,她在洗手的间隙,与他说道:“方才陈娘子问我,我和你咋认识的。”


    祁晟闻言,看向她,等着她的后文。


    以他对她的了解,总归不可能是实话,她现在与他说,不过是和他对口径,以免说脱了。


    陆鸢有点不大好意思道:“我可与她说是你先看上我的,我是勉为其难才答应嫁给你的。”


    祁晟点头:“这点倒是没说错,你一开始确实是勉为其难,而且也是我先看上你。”


    陆鸢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就不心虚了,背脊挺得老直了,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没说谎,只不过夸大其词了一点。”


    “对了,我可没说我是二婚,你别说,主要是春花这孩子比较敏感。就刚进城的时候才喊你第一声爹,还是在外头喊的,就是不想让别人说她是拖油瓶,怕别的小孩子欺负她。”


    不说别的,陆鸢清楚的知道在懂事年纪,跟着母亲改嫁的孩子,内心都是敏感自卑的。


    祁晟点了点头。


    陆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发笑。


    祁晟不解地看向她:“笑什么?”


    陆鸢笑道:“就是忽然想到你二十三的年纪,春花也快六岁了,你这不是十六岁成亲,十七岁竟就当了爹。”


    祁晟却觉得寻常,说:“这只有大户人家的男子才会在弱冠左右才成婚,但乡下男子,十五六成婚的也大有人在,也算正常。”


    陆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张开了吗?”


    祁晟笑道:“肯定是稚气未脱。”


    陆鸢道:“要是你那会就成亲了,我还真想象不到你那时当爹了,是怎么带孩子的。”


    一个孩子带孩子,怎么样都觉得滑稽。


    但想想,苏丽娘何尝又不是在孩子的年纪,就带上了孩子。


    夜里收摊,归家盥洗后,祁晟在院子外洗洗涮涮,陆鸢则准备抹脸就寝。


    陆鸢打开紫草油,却瞧见了没有多少,想起床底下的篓子还有一罐,她就把床底的篓子拖了出来。


    还没翻找,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上头的书册。


    她仔细瞧了眼,是她没见过的书。


    是祁晟前些天买的书么?


    怎藏着掖着的?


    陆鸢联想到了一些儿童不宜的书册,她眉眼一弯。


    她眼里浮现一缕光,眼里没别的情绪,只剩下浓浓的兴趣。


    她把书拿出,把篓子踢回了床底,继而把油灯挪到床边上,蹭掉鞋子就趴在床上翻开书册,趁着祁晟还没回来,一目十行地看过,翻动书页,寻找关键剧情。


    祁晟从外头回屋,便见陆鸢趴在床上看书。


    他心忖她怎忽然爱学习了?


    只两息,他猛然间想起这千字文昨日就已经拿回家去了,那么她瞧的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是他放在床底的书。


    祁晟抬手,径直捂住了双眼。


    与她相处久了,脸皮子都厚了,倒不觉得羞耻。


    只是以她的性子,他能想到往后的日子,这事少不了时常被她提起,打趣,调侃。


    第83章


    陆鸢看得入迷, 直到听到咳嗽声,才回神,转头看向祁晟,眼神带着不可言喻的笑意。


    就好似在说——没想到你是这么假正经的人。


    祁晟喉间吞咽上下滚动, 开口道:“我是个寻常男人, 看这些, 也正常。”


    比起他的不自在,陆鸢可显得随意多了, 她点头:“我明白明白。”


    这别说他一个寻常男人会看了,她一个寻常女人也看。以前没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些小脸通黄的小说, 这五十步可说不了百步。


    以前她看这种书, 或许会不好意思,但这书不是她的, 而且还有一个比她更不好意思的, 这就有意思了。


    祁晟暗暗呼了一口气, 劝道:“晚了, 别看了。”


    陆鸢嘴角一扬, 说:“我正看得起劲呢,一会再睡。”


    祁晟:……


    书上全是繁体字, 但好在不是什么文言文,只介于大白话与文言文之间, 贯通上下文, 陆鸢基本上一下子就能看懂意思。


    陆鸢甚至还换了个姿势,躺着从头开始看。


    还别说, 这古人写古代小说的文笔是真好,写这种话本,都不用特别露骨, 也能写得很香艳,就是内容也很吸引人。


    好半晌,祁晟也没声了,陆鸢反应过来瞧了眼床边的人,说:“今晚你睡里边,我看一会儿就睡。”


    油灯昏暗,照亮的范围也小,睡在里侧就太暗了。


    祁晟沉默地上了里榻,坐在床上,转头望向看书看得入迷的妻子。


    一时都不知道她是因为故事原身看得入迷,还是因为话本够香艳才勾起她的兴趣。


    有时候觉得她生涩得不似成过婚的妇人,有时候又比成过婚的妇人还放得开。


    祁晟躺下,闭上眼。


    索性眼不见为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起床的动静,祁晟本以为她要熄灯睡了,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似找什么东西。


    祁晟一睁眼,就见她把灯油的拿了起来,往灯芯渐暗的油灯碟子里添灯油。


    ……


    他不得不开口劝:“今日忙活了一日,你不累?”


    “不累,别打扰我。”添上灯油后,她又钻回被窝,抱着汤婆子继续看书。


    陆鸢久违的迎来娱乐活动,这正在兴头上,她不看完,谁来劝都没用。


    祁晟见状,忽然后悔没把这书藏得严实一些。


    但仔细想想,就这小院子,藏哪里都会被发现。


    叹了一声,也没再搭理她,转身就闭上了眼。


    话本不厚,但是这阅读的方式是从右到左,且用的是繁体字,所以陆鸢看得很慢,直到天边泛白,才堪堪把一本书看完。


    祁晟睁眼的时候,才看到她把书放下。


    “你睡吧,今日我先回去,把马牵到西市装车斗,倒是再回来接你。”


    陆鸢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然后把汤婆子递给他,呢喃不清的说:“给你,一会给我放脚下,脚冻了大半宿了,都没暖和过。”


    祁晟无奈,拿着汤婆子出了屋子,去厨房烧热水换上。


    回了屋,把汤婆子放到她的脚下,摸了一下,确实是冷冰冰的。


    这还是得继续喝药调理才成。


    自进城后,她喝药调理就似懒惰的渔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喝了几服药,就没继续喝了。


    祁晟放了汤婆子进被窝,又拿起她的冬衣盖在被衾上,给她掖了掖被子,看到床头随意摆放的话本,面无表情地拿起,放回背篓。


    他没看完,她倒是先给看完了,而且毫不避讳。


    想想他看得那一宿都是偷偷摸摸的,她却大大方方,他不由得苦笑。


    他的底线真的被她一点一点地瓦解,一退再退。他琢磨着,下回都能光明正大地在她的面前看这本书了。


    祁晟盥洗后,想着她估计能睡到晌午去,也就没有做朝食。


    祁晟提着鱼和肉回到家中,两个孩子没看到娘亲,顿时大失所望。


    祁晟把菜放到厨房,从里出来,老太太问:“丽娘咋没和你回来。”


    祁晟应道:“昨晚忙得完,她起不来,就让她多睡一会儿,我下午再去接她回来。”


    老太太问:“马车是不是今天就能弄好了?”


    祁晟点头:“刚去问过了,今日下午就能装好。”


    老太太:“那晌午能回来吃饭不?”


    祁晟想让妻子多睡一会儿,也就道:“马车没那么快好,就不回来吃了,暮食再回来吃。”


    “那你啥时候回夜市街?”


    祁晟应道:“趁着有些时间,想教春花秋花认认字。”


    他低头看向两个孩子,问:“可想和我学认字?”


    秋花依旧是最捧场的那个,应得斩钉截铁:“学认字!”


    春花也点头:“我也想学。”


    前天夫妻俩回来的时候,陆鸢就已经与她们说过认字明事理,更不会被人骗,还能干挣钱的买卖,所以对于认字,两个孩子一点儿也不抵触,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兴趣。


    祁晟把千字文拿了出来,今日就教她们认前边五个字。


    两个孩子也不笨,祁晟教了好几遍,再考她们,她们都能读得出来叫什么。


    单有书肯定也不够,得给她们买些笔墨纸才成。


    祁晟巳时末就牵着门出了家门,到东市的食肆买了些熟食回家。


    回到家中,还是静悄悄的,拴上马后进屋,陆鸢还在睡。


    她听到声响,掀开眼皮瞧了眼,见是祁晟,闭上眼又继续睡。


    祁晟也看了一眼,继而盛米出屋子做饭。


    慢慢悠悠地做好饭菜,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陆鸢睡眼惺忪地起了,像是游神一般洗漱,无精打采地坐到桌前。


    祁晟给她盛了饭,语重心长的道:“下回别这么熬夜了,对身子不好。”


    陆鸢点头,应:“不会了不会了。”


    熬夜这种事情,保证没用,她感觉要是还有话本,自己下次还敢。


    吃着中食,祁晟道:“一会你与我去一趟医馆。”


    陆鸢喝了口热汤,诧异地看向他:“前几天不是才去医馆吗,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去开安神茶的时候,还顺道看了看眼睛,不说多,至少恢复得也有七成了,偶尔用眼过度时,眼睛才会酸涩,朦胧模糊。


    祁晟应道:“想去瞧瞧身体情况。”


    陆鸢迷迷瞪瞪的,脑子也没怎么转弯,点了头应了“好”。


    吃过中食,祁晟牵着马,和陆鸢一同去医馆。


    拴好马,进了医馆中,入了隔间,祁晟才与大夫说:“我内人冬日畏冷,双足难暖,估摸有些气血不足,大夫你给瞧瞧。”


    陆鸢闻言,错愕地看向他:“不是你看大夫吗,怎成了我?”


    祁晟道:“要你来看,你能一直拖着。”


    对她来说,喝药就好似上刑一般。若是指名是去看她的身体,她定是能拖则拖。


    陆鸢:……


    他倒是了解她。


    来都来了,陆鸢只得坐下,把手放到脉枕上。


    大夫把了脉,说:“还是先前说的老毛病,早期劳作过度,脾胃虚弱,气血两虚,依旧得补。”


    “我给开些补气血的汤药,这不是喝几服药就能调理好的,你这身体情况,先前就说过了,得长期服药,但你这就拿了一回药,之后就没拿过了,怎么可能好得了。”


    陆鸢寻了个借口,道:“这先前家里条件不好,喝不起药。”


    祁晟道:“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大夫要你喝多久,你就喝多久。”


    听到这话,陆鸢扭头瞪他。


    祁晟没看她,而是直接和大夫说:“这得喝多久的药?”


    大夫写着药方子,说:“短则三月,长着一年。”


    祁晟道:“那先开半个月的药。”


    大夫道:“每日早间一碗药,睡前服用,能助眠。天气冷了,能久放,一副药可熬煮三日,头次煎小半个时辰,中间半个时辰,最后一次,多加小半个时辰。”


    陆鸢道:“那还挺省钱的。”


    大夫瞧了一眼她,问:“那要不给你多开几副?”


    陆鸢连忙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开了半个月的药,也不过是五副药,花了二百多文。


    陆鸢道:“这费钱,得亏是一副药能喝三日,不然天天一副药,得花多少钱呀。”


    既然开了药,她自然会好好喝。


    出了医馆,陆鸢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了步子,把药塞给他,道:“我还要买点妇人的药,你在外头等一会我。”


    陆鸢又回了医馆。


    大夫见她,问:“怎么又回来了?”


    陆鸢也不扭捏,直接问道:“能不能给我开点不怎么伤身子的避孕药?”


    “大夫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子,不太适合有孕。”


    大夫也见怪不怪,也没有丝毫的避讳,道:“这避孕汤药或多或少对身体有所影响,若真想避孕,给你配个香囊,会降低受孕的可能,另外再让你郎君排在体外。”


    “若有条件,也可去买肠衣。”


    肠衣是什么?


    古代小套套吗?


    陆鸢小声问:“那得去哪买?”


    大夫古怪瞧了她一眼:“让你男人打听就是了。”


    陆鸢这才没继续追问,而是让大夫给她开点药装香囊。


    不一会后,陆鸢拿着一包药出来。


    祁晟问她:“都买了什么?”


    陆鸢道:“用来做香囊的药。”


    至于什么肠衣,她一个不扭捏的人,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等过些天再说吧。


    拿了药后,便去木匠铺子,把马车给马装上。


    装上后,祁晟赶着马车在街道上走了一圈,试了试稳定性后,确定没问题,才结清尾款。


    祁晟若有所思地盯着四面漏风的马车,随即说:“回去后,我再编几张草帘放上去,里边再放几块布,也能防风。”


    两人坐着马车回了垂柳巷,让马放放风,也就把马拴在巷口,一群孩子围着马车转圈。


    直到爹娘回来的俩孩子,也都出来了,生怕别人把自家的马儿偷走,两个孩子都在外头守着。


    警惕的时候,春花的小表情上又隐隐透露着神气。


    第84章


    祁晟驾着新马车回来, 和祖母提了提要做帷帘的事,老太太也酒出去看了一圈。


    老太太丈量好马车的尺寸,回到院子里,看见打哈欠的陆鸢, 问:“昨晚去做贼了, 这么困?”


    陆鸢揉了揉眼:“我勤奋好学, 看书看得一宿没睡。”


    正在弄草料的祁晟听到她这话,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朝着自己眨了眨眼, 没有丝毫的心虚,不由得疑惑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的, 才能长成她这般地厚脸皮。


    老太太嗤笑了一声:“你, 还勤奋好学?我可不信。”


    说到这,老太太忽然问起:“两个多月前让你给自己郎君做的鞋子, 你可做好了?”


    陆鸢:……


    不提这事, 她都给忘记了。


    她看了眼祁晟, 随即眉眼一弯:“过几天我肯定能做好。”


    祁晟就算没回头, 也能从她笃定的语气中, 猜到她现在心里的小九九。


    没一会,老太太进屋把之前做了一半的鞋子拿出来, 递给她:“真希望你郎君在春节前能穿上新鞋子。”


    陆鸢接过,应道:“一定一定。”


    陆鸢把鞋子拿回房子后, 老太太与她道:“我与你去布店瞧瞧, 找些布来做车帘子。”


    陆鸢复而打了个哈欠,转头喊祁晟:“你喂了马后, 就把我们送到布铺。”


    现在有马车了,她出门超过一刻的路程,一点都不想再用双脚走了。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 道:“晟哥儿都还没熟悉怎么赶马车,你还敢让他赶马车到闹市?”


    陆鸢愣了一下,讶异道:“刚回来的时候,赶得不挺好的吗?”


    老太太和她齐齐转头,看向准备拿着草料拿出院子喂马的祁晟。


    祁晟解释道:“上回请马车回围山村接祖母孩子的时候,观察过马夫是如何赶马车的,同时也询问了一些技巧,这回自然而然就上手了。”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马车,也不怕被抢生意,所以赶马车的车夫也就和他聊了一些。


    陆鸢惊讶他强悍的学习能力的同时,也震惊地看着他:“你不会赶马车,怎么敢驱赶马车载着我回来的?”


    祁晟道:“送你回来前,我绕着人少的地方驱赶了一圈,渐渐上手后,才敢把你送回来。”


    陆鸢闻言,转回头看向老太太:“虽然郎君是第一次赶车,但回来的时候还是很稳当的。”


    老太太听了孙媳的话,到底是相信自己孙子的,便道:“我去把两个孩子带回来,让她们围上项帕再出门。”


    祁晟道:“我去喊,顺道喂马吃点草料,小半个时辰后再走。”


    祁晟出去,陆鸢也跟着一块出去。


    她忽然好奇地道:“不对呀,你不会赶马车,又怎么会骑马的?”


    祁晟笑道:“我记性好,家道还未中落时,从四岁便开始学骑马了,算起来应该也学两三年,后来第一次助县丞剿匪的时候,路程太远,就借了现在这匹马给我骑回来,起初我确实生疏,但骑了一段路后,也就恢复了些许手感。”


    陆鸢不得不感叹,天赋这种东西,还真是很难说。


    有人书都啃烂了,却抵不过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赋型。


    他们两个走出巷子的时候,两个小孩子看到他们,一块喊了声:“爹,娘。”


    然后都撒开脚丫子跑了过来。


    祁晟一手提着草料,一手把秋花抱了起来。


    其他人看到春花和秋花的爹娘走出来了,有个和春花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姑娘羡慕地道:“春花,你爹爹长得好好看呀。”


    春花抬起小下巴,得意道:“我娘也好看。”


    “可你爹爹比你娘长得好看。”


    祁晟和陆鸢相视一眼,都无奈一笑。


    这男人比女人长得好看,可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俩孩子般进城不过才十天,但因有个善于与人交际的曾祖母,还有个长得好看的爹,能干的娘,最重要的是家里还有一匹马,所以在这垂柳巷格外受小朋友的欢迎。


    祁晟给马喂草料,下至一岁多的孩子,上到十来岁的孩子都在旁围观。


    那马估计在贼窝待久了,这么多人围着,一点都不带惊的,甚至吃了一口草料,就抬着头半阖双目嚼动,悠然得很。


    马吃完了草料后,也差不多可以出门了。


    陆鸢回到家中,拿上钱袋子喊了老太太。


    老太太从屋子里出来,把做好的香囊袋子给她。


    陆鸢惊讶道:“老太太真神了,我正想做个香囊呢,你就给我做了。”


    香囊很是精美,边缘都祥云纹样,而主绣样是个圆润的福字。


    陆鸢瞧到上头的福字,有些沉默。


    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她是用来装避孕药的话,会不会后悔把这个香囊袋子给她?


    老太太也没怎么在意她的表情,说:“这看着不是要过年了么,我就想着给你们每人都做一个,给两个孩子也各做各小荷包。”


    陆鸢琢磨了一下,这香囊袋子还是不要装避孕的药物了,之后随便缝一个就成。


    出了门,祁晟扶着他祖母上了马车,然后才是两个孩子。轮到陆鸢,也不用他扶,撩着裙角就跨上了马车。


    马车在城内慢行,虽不遮风,倒也不是很冷。


    两个孩子进城这么久,除了垂柳巷附近的巷子,还真没能好好逛逛。


    越往城中走,便越发的热闹。


    春花惊道:“娘,这城里比安平镇大了很多很多,人也很多很多。”


    陆鸢给她们解释道:“那是自然,安平镇是镇,广康县是县。村子归镇管,镇子又归县管。”


    春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秋花在旁道:“秋花,姐姐管。姐姐,娘管。娘,曾祖母管。”


    听到秋花一针见血地解释,几个大人都乐了。


    老太太看着小小的人儿,点了点她的小脑门,笑道:“你这小家伙,话都说不利索的年纪,脑子倒是转得极快。”


    陆鸢笑道:“可不,俩孩子都随我,一样聪慧。”


    老太太笑着调侃:“这么拐着弯地夸自个,可真不要脸。”


    陆鸢瞪眼道:“哪有,我这说的可是实话,郎君你说是不是?”


    祁晟应:“是是是。”


    陆鸢撇嘴嘀咕道:“敷衍。”


    祁晟不由地发笑。


    一路上,两个孩子都扒拉着马车的凭栏,看着沿街叫卖的东西,看向铺子,两双眼睛里都是新奇事物的好奇。


    母女三人在逃亡的时候,没有过所,也进不了城,只能是在一些偏僻的村子寻求生机,是以两个孩子都还没见识过繁荣的县城。


    陆鸢听说这广康县,在整个州府的七个县里头,繁荣的程度算是排在前三的了。


    当然,这也与开放夜市有关。有些县城有宵禁,过了宵禁的时辰就得归家,连摆个夜宵摊子都不行。


    陆鸢与老太太道:“明天早上就跟着我和郎君去西市,等晚间再让郎君送你们回去。”


    老太太道:“也行,早点过去,也能帮些忙。”


    陆鸢笑道:“也没什么可帮忙的。”


    老太太年纪都大了,也不敢让她干什么活。就是洗碗,这大冬天的,肯定也不能让她碰冷水。


    一家子有说有笑地到了西市。


    布铺的瑕疵布在年底最为畅销,也买不到,只得是挑选最便宜的布料。


    买了布料后,陆鸢道:“总归来都来了,咱们顺道去东市置办些年货。”


    老太太道:“家里有豆皮,还有些菌干,笋干,也不用准备什么年货了。”


    陆鸢道:“豆皮我过些天都要用到,就不能常用来做菜了,而且这大过年的,总得买点瓜子花生,零嘴,不然家里来客了,也没法招待。”


    老太太纳闷道:“我们才来城里都还没半个人,哪里有客人拜年?”


    陆鸢瞧了眼看着马车的祁晟,老太太也反应了过来。


    这孙子以后要在公署当值,且还是重金聘去的,这肯定少不了人巴结,那这年节肯定也会有不少人来拜年。


    想到这里,老太太道:“是得买一些。”


    想了想,又说:“隔壁家陆氏娘家离广康县不远,有一条大河经过那村子,每年年前都会逮鱼分到村子里的各家各户,还会卖一些给别人,听陆氏说熟人带去村子里边买鱼,还能便宜呢。”


    “我寻思着年节菜贵,咱们也可以买一些回来养着,有客人来了就捞起来杀。”


    陆鸢应道:“这行呀,也可以逮几只鸡先养着,不用临了过年前几日再抓,到村子里抓,肯定也便宜。”


    说到鸡,陆鸢忽然想起险些和她拜堂的大红,问:“咱们家的鸡呢?”


    老太太道:“先前也不晓得城里有没有地方养鸡,就把母鸡给卖了,大红则让里正家里帮忙养着,我琢磨着要是有地方养,过年回趟村子里,再接回来。”


    大红毕竟是喜鸡,肯定不会卖掉。


    陆鸢点了点头,随后回到养鱼的话题上,道:“那老太太回去后,你就去和陆大娘说说,咱们家也要十尾鱼,不要太小的。”


    老太太一听,惊诧道:“要得了这么多么?”


    陆鸢:“要不了就慢慢吃,反正浪费不了,天冷,也放得久。”


    说到后边,怕老太太担心钱的问题,但怕老太太不高兴,也不能明说从哪来的,只道:“咱们的家底子还是有一些的,虽不说多,但几贯钱还是有的。”


    加上祁晟上回的赏银,如今有八贯多的银钱。


    他们天天都吃肉,就近来花销也大,所以夜市的买卖也没存下什么银钱。


    老太太心里也大概知道这些家底是哪里来的,倒也没扫兴地摆脸色,只应:“那成,等回去后我就问问。”


    买了一些年货后,陆鸢心想西市离夜市街近,既然都过来了,也就带一些黄豆回去,省得傍晚祁晟再过来泡豆子。


    现在有马车了,在家里泡好,明天再带过来就成。


    冬天天冷,豆子得泡上四五个时辰才成,磨豆浆也要时间。


    他们回到马车上,就看到马车上放了几卷竹帘,祁晟道:“我想着日日现在用马车频繁,我又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帘子编好,就买了现成的。”


    陆鸢扶着老太太上马车,说:“我早想说买现成的了,费不了几个钱,还能省出点时间做别的。”


    到了夜市街的小院,祁晟牵着马车停在铺子前头,陆鸢带老太太和孩子进小院。


    进了小院后,老太太环视了一圈窄小的院子,又逛了一下屋子和厨房,说:“你们进城后,一直就住在这么小的屋子里头?”


    虽然在乡下住得差,但好歹地方够大。


    陆鸢去装豆子,不甚在意地道:“好歹还有一瓦遮风挡雨,而且离夜市也近,能挣钱。”


    听到这里,老太太道:“先前陪晟哥儿来城里治病,你定吃了很多苦,辛苦你了。”


    在老太太这里,只要孙媳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就是打骂孙子,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鸢摇头:“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来时路,最苦的还是刚穿越的时候,连一粒米,一粒盐都吃不上。


    老太太眼里都是愧疚,心疼。


    许久后,等她装好的豆子,老太太才问:“晟哥儿要是去公署任职,你这摊子怎么办?”


    陆鸢应:“我托人帮忙招工了,应该很快就能招到人。”


    她绑上装袋子的豆子后,就喊上春华秋花,一块出去了。


    到了前边,就见祁晟已经把帘子挂上了马车的左右两边和后边。


    上了马车,确实是感觉舒服了不少,就是竹帘子都是缝隙,还真得在里边再加一面防风布。


    第二日一早,祁晟就把一家子都送到了夜市街,然后夫妻俩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老太太除了一日三餐外,另外的时间则带两个孩子四处溜达溜达。


    吃了中食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在屋子里头小憩。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陆鸢告诉老太太不用做晚饭,等出摊的时候,喊上了老太太和孩子。


    老太太领着两个孩子,随着孙子孙媳一块出了夜市。


    此时天色还没黑,夜市上已经有好几个摊子了,就是行人少了一些。


    有人帮忙看着东西,陆鸢也跟着祁晟一块回去搬东西。


    搬了两回后,就架起了锅。


    陆鸢承诺过孩子俩的油条,一直都没做,现在肯定得做。


    她把两锅油都烧得沸腾,等油面趋于平静后,她才开始下面,下豆腐,两边一块炸。


    好一会后,炸好了油条,剪成一段段,摆到几个人面前,然后又是一大碗的清拌香豆腐。


    因着烫,让她们等一会再吃。


    祁晟则盛了几碗豆乳放到她们的面前,说:“等摊子都摆出来了,也可以试试其他家的吃食。”


    陆鸢道:“前边有一个摊子的糍粑做得极好吃,等会东家出摊了,我再去买。”


    老太太道:“这些就够了,好吃的也不能一下子就吃完,留些下回再吃。”


    陆鸢道:“这点可不够,等晚点我再带你们到处去逛逛。我和你们说,这入了夜,也有好多表演耍杂技跳舞的人,可热闹可好看了。”


    两个孩子听着自己娘亲的话,脸上眼里都是溢出来的期待。


    陆鸢说着话,就给两个孩子夹了油条,说:“可以吃了,用手拿着就行。”


    两个孩子接过金灿灿的油条,咬了一口,不仅酥酥脆脆的,而且还非常的香,两双眼睛都睁得老大。


    秋花睁着圆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娘,好香,好吃。”


    春花也忙不迭点头:“好好吃呀!”


    老太太诧异地看向两个孩子,也夹了一块仔细看了眼,说:“我还真没见过这样子的吃食。”


    说着也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口感,外酥里嫩。


    陆鸢看着她们吃得欢,眉眼都是笑意:“再尝尝这油炸香豆腐。”


    她给孩子和老太太逗夹了一块,然后道:“怕你们都吃不惯辣的,所以做的是不辣的。”


    她也吃了一些,夜色渐深,摊子前来了好些人,怕祁晟忙不过来,陆鸢也上前帮忙。


    老太太瞧着忙碌的夫妻二人,唇角上扬,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好在这鸳鸯谱,她就是乱点也给点对了。


    大概,这正是天定的姻缘。


    第85章


    夜色微浓, 华灯已上,整条夜市街灯火通明。


    许是快到年节了,这夜市讨生活的人也越发多了,街边卖艺都比平时多了好些。


    陆鸢忙过之后, 想着要带老太太和孩子好好逛医馆, 便朝隔壁摊子的大姐借了背孩子的背带, 先把秋花背到背上,再用绳子把春花的手和自己的手腕绑在一块。


    老太太瞧她这架势, 调侃:“你这是得多怕这俩孩子丢了?”


    陆鸢道:“春花秋花长得可爱,保不准就被人贩子盯上, 我可不得把她们拴紧了?”


    也不知真的是两个孩子张开了, 白了胖了,还是因为日子久, 对俩孩子有了滤镜, 她怎么瞧都觉得这俩孩子都是粉雕玉琢, 讨人喜爱的。


    老太太也打量了一眼两个孩子, 说:“也是, 长得这么漂亮的两个小姑娘,被抓走了办?”


    陆鸢:……


    得, 还有一个也自带滤镜的。


    孩子又乖又听话,还会心疼人, 小小的一个, 谁养谁迷糊。


    拿了钱袋子后,几个人便逛起了夜市。


    夜市灯火通明,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摆买的物件令人眼花缭乱、卖艺的也是让人目不暇接。


    因着人太多,春花人太小了, 都看不到表演,一直伸长脖子蹦跳着。


    陆鸢想了想,还是蹲下来把她抱了起来。


    穿这么厚的衣裳,抱起来还是挺沉的。


    在围山村推了一个多月的石磨,练出来的力气也有了用处,背上一个,身前一个,她竟然还能扛得住。


    春花的视野不再全是腿和屁股了,一下子高了起来,也看到了耍着杂技的人,顿时兴奋地鼓起了掌,不过才一会儿,她就说:“娘,我要下来了。”


    陆鸢知道小姑娘心疼自己了。因着穿得太多,确实不好抱,也就把她放了下来,说:“等下回找个双日不出摊,和你爹一块带你和妹妹出来玩。”


    陆鸢看向身边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表演,脸上也带着笑,眼里就只是单纯的喜悦。


    她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了,好像都没有见老太太笑得这般轻松过。


    逛了小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陆鸢到羊杂汤的摊子,让摊主往她的摊子送去三份羊杂汤和三份馎饦。


    馎饦类似后世的宽面,羊杂汤泡馎饦可好吃了。


    今晚没做饭,她们是吃了半饱,但祁晟是个成年男人,吃得多,今晚吃的那点东西,估计只能抵两分饱。


    点了羊杂汤和馎饦后,陆鸢又买了一份糍粑让老太太和孩子尝一尝,等吃完后再让祁晟把她们送回去。


    回到摊子前,摊子前都挤满了人。


    老太太看了眼自家的摊子,又看了眼旁边的冷冷清清的摊子,问身边的孙媳:“咱们家的生意一直都这么好吗?”


    陆鸢摇头:“当然不是,只有郎君一个人在摊子前的时候,生意才会特别好,所以有时候我都特意跑开,让他看摊子。”


    说到最后,她和老太太感叹:“长得好看就是能当饭吃。”


    老太太看着摊子前都是妇人多,道:“也就你这个妇人不介意自己的郎君抛头露脸。”


    陆鸢:“挣钱才是……且等会,郎君用这个词不太恰当吧?”


    老太太道:“这容易招蜂引蝶的,管他是男是女,都恰当。”


    好吧,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等一桌子客人走了,陆鸢才让她们坐下,她则上前帮忙。


    等陆鸢来了,客人才慢慢地少了。


    就是这么现实。


    刚好,热腾腾的羊杂汤和馎饦都送了过来。


    陆鸢和老太太吃不了太多,都分了小半碗给两个孩子。


    陆鸢与祁晟道:“吃完夜宵后,你就先把老太太和两个孩子送回垂柳巷。”


    春花可怜兮兮地看着娘:“娘,我想和你一块住。”


    秋花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娘。”


    陆鸢:……


    这谁撑得住呀。


    一下子没忍住拒绝,她也转头,巴巴地看向老太太和祁晟,让祖孙俩做决定。


    祁晟:……


    老太太:……


    片刻后,老太太道:“算了算了,我先带她们回院子睡一会儿,等你们收摊后,再回去吧。”


    祁晟道:“也行,总归不会摆得太晚,亥时左右就收摊了。”


    吃完热乎乎的羊杂汤,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吃完后,祁晟把祖母和两个孩子先送回家了,一刻后又回来了,顺道把碗筷给人家摊主还了回去。


    夜深,人流散去,夫妻两人收拾收拾,也就搬好东西上马车。


    虽然只能停在巷口,但也能少了一大段路,也不用再走几回,浪费时间。


    他们把东西搬回院子的时候,免不得发出声音。


    老太太听着声就醒了,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


    她正想出门帮忙,祁晟忙道:“祖母,不用你,我们搬就好。”


    老太太道:“我给你们提灯笼照明。”


    祁晟无奈笑道:“先前失明的时候,孙儿已经习惯了黑暗,再者这条路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闭上眼睛都能走。”


    老太太听得心里酸酸的,道:“行吧,我喊两个孩子起来穿衣裳。”


    祁晟往返五六遍,才把东西都搬回了院子。


    随即他和陆鸢各抱一个孩子放到马车上,顺道把被衾也带上,省得两个孩子和老太太着凉。


    把马车前边的帷帘放下,也遮去了一些冷风。


    夜市逐渐散去,四处都是收拾的声音,沿道都能看到收摊回去的人。


    夜里路上人少,车程也快了许多,一刻多就回到家里。


    祁晟扶着祖母回了院子,先行回屋点了油灯后,才让祖母进屋,随之也去其它几个屋点上了油灯,才把马车拉入院子中。


    夫妻俩把孩子抱到了屋子里头,轻手轻脚地放了下来。


    祁晟给她们盖上被衾,正要收手,秋花却拽住了他的手指,呢喃不清地唤了一声“爹”。


    祁晟心下顿时软和了一块。


    他倒是没有什么为人父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俩孩子远比别人家的要可爱,乖巧。


    陆鸢见祁晟还弯着腰没动静,便仔细瞧了眼,就见秋花小小的手攥住了他的小手指。


    再看他的神色,只见他嘴角微微往上扬,眼底也是一片柔和。


    他们这对半路爹娘,似乎都被俩孩子激出了母性和父性。


    她拉了拉他的衣裳,压低声音催促:“出去了,别打扰孩子休息。”


    祁晟点了点头,轻轻地拨开了秋花的手,放轻动作和陆鸢退出了屋子。


    外头的厨房里,老太太已经开始生火烧水,见他们出来,就说:“晟哥儿明日一早要去公署,早些洗漱休息。”


    祁晟点了点头。


    进了屋子,陆鸢打了个哈欠,与他说道:“我也不会驾马车,你明日去公署就把马车拆了,骑马去,这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祁晟点头:“我知道。”


    水很快就热了,陆鸢先去洗漱,随后才是祁晟。


    等他回来,她已经熟睡了。


    昨晚熬夜的劲,她估计这会都还没缓过来。


    早间,陆鸢是被两个孩子给瞧醒的。


    熟睡时,要是有人盯着,总是莫名其地能感觉到。


    陆鸢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床边外的两双大眼睛。


    两个孩子就趴在床边上,定定地望着她,也没有吵她。


    陆鸢打了个哈欠,问:“什么时辰了?”


    春花说:“不知道,但爹已经出门很久了。”


    陆鸢在被窝里摸了摸床外侧,祁晟躺的位置是冷的,显然躺在上头的主人已经离开许久了。


    *


    祁晟到公署,时辰尚早,公署上值的人都是夜间轮值的人,白日上值的人还未到。


    过了一刻,才陆陆续续地有人来至。


    见到祁晟,纷纷打招呼,似乎对于一大早在公署见到他,没有丝毫的意外。


    县丞上值后,见着他,便把手底下的人都集合了起来。


    衙门正式在编的捕快,约莫五十人。


    因地处岭南,山匪众多,又允非正编人数为百人,由地方征收一项税收来养着,所发月俸有规定,月四百文,粮月三斗。


    虽月俸低,可对于一些乡下的人来说,四百文一个月,一年便差不多五贯钱了。


    以前剿匪没有这么频繁的时候,很多人都想入公家。


    如今想要退出公署,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公家饭,说他好,却也不好。可以挣上银钱,狐假虎威,但同时遇上事也得是拼命上。


    而县丞上任后,也带了数十心腹,所以除却打杂的衙役外,归县丞管的总共两百余人。


    集中了这些人,整个公署前院站得满满当当的。


    年岁四十余的知县上值,站在廊下瞧了一眼后,没什么兴趣地回了办公署。


    身后的主簿道:“杨县丞越过大人,闹得这般兴师动众,大人就不管一管?”


    知县道:“管啥?人家这般行事汹汹的剿匪,剿匪两回都有了成绩,说不准这以后还能给我攒些功绩,让我往上再升升。”


    知县这个年纪了,还在这个位上,自是还想再升升的,再不升职,过些年岁就该致士了。


    不说升官,就是任期满时,被调去富裕太平之地做知县,以后好歹也能为子孙铺铺路。


    主簿继续不忿道:“可这杨县丞才继任不过两个月,就把百人外编人数招满了,如今又招了个野路子回来,听说花了三贯钱一个月请的呢,这事也没和大人商量过就决定了,显然是没把大人放在眼中。”


    这先前百人外编人数不过五十人,但他们公署征税的税收却是百人的,多出五十人的月钱和月粮,自然是来补贴众人的家用了。


    而且主簿的月俸也不过是两贯钱,外加月粮六斗。凭什么这新招的人比他一个主簿还高的月俸?


    这不明白是在折辱他这个主簿么!


    知县可不听他这些挑拨离间,道:“那人的月俸,是杨县丞自掏腰包给的,你嫉妒什么?”


    要是公中出的,知县自是不应的。


    主簿一怔,瞧着知县也有些不悦了,只得改了话题,疑惑道:“这杨致远县丞到底是啥人,瞧着是行伍出身,看着也是有些家底的,家世背景应该不简单,可怎会来穷乡僻壤做县丞?”


    知县转身,视线从回廊穿过,落在那高大的身影之人身上。


    这杨致远长得虽魁梧,可身上却没有半点底层人的习性。


    打量数息之后,知县才慢悠悠的道:“这天下太平了许久,有些高门武夫无仗可打,又有一身本事,自然不想埋没了,总得从别的地方来实现抱负,从而建功立业。”


    说到后头,知县劝主簿,也在劝自个:“我只收到杨致远的调令,却不清楚他是什么底细,你最好别去招惹他,省得得罪他身后的势力,也甭管其他剿匪的事,他不成,罚的是他,若他成了,也有我这个知县的一份功劳,咱们坐享其成便是。”


    第86章


    陆鸢起床出院子洗漱, 就听见老太太的屋子传来说话的声响,她转头看向姊妹俩,问:“曾祖母屋子里的是谁呀?”


    春花应道:“是隔壁的奶奶,还有刘奶奶, 陈奶奶。”


    这老太太人缘真不错, 这才来城里都没到半个月, 都有人来找她串门了。


    别家老太太乡下进城,融入不了城里的圈子, 日日都待在家里头不出去。


    这些事在他们家老太太的身上是压根不存在的。


    陆鸢敲了敲老太太的房门,推开屋子后, 便见老太太和几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围着火盆子做针线活, 唠嗑。


    听到声,几个大娘都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是何老婆子的孙媳, 除了隔壁家的大娘外, 另外两个大娘脸上都有些局促。


    隔壁家大娘笑着打招呼:“呀, 丽娘醒了呀, 听你祖母说你昨晚出夜市忙活了一宿, 咋不多睡一会?”


    陆鸢笑应道:“睡够了。”


    老太太与她说:“锅里给你留了早饭。”


    陆鸢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 装了一碟子的瓜子,又装了一些在夜市房屋东家铺子买的干果, 送到老太太的屋子里头。


    她热情与她们道:“大娘你们先吃着, 一会我再给你们煮一壶茶过来。”


    大娘们忙道:“不用这么客气的。”


    陆鸢笑道:“没事,你们聊着, 我出去洗漱。”


    等陆鸢转身走了,这屋子里的大娘才小声和老太太道:“你家这孙媳还挺好说话的,瞧着也是个非常孝顺的。”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浓了许多:“我和我孙子的眼光好着呢。”


    隔壁的大娘道:“可别这么说了, 你家媳妇瞧着是个聪明人,可不是你们眼光好,人家就能嫁的。要不是你家孙子除了长得好外,品行也好,人家哪能嫁给你孙子,是不?”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屋子里头传出夸赞的话,陆鸢不由地跟着笑了。


    虽然穿越的一开始,日子是天崩开局,但值得欣慰的是没遇上几个极品,身边的人都挺好的。


    陆鸢洗漱吃完中食后,就到孩子的屋子给祁晟的鞋子。


    原本是想让祁晟自个做完的,但现在他忙得一个人像是拆成了两个人用,她也就没忍心让他帮忙。


    早知道,前两天就不满口答应在几天内做完了,这完全是给自己找活干,还是不擅长的活。


    就她这粗糙针线活,她都没好意思拿到老太太的屋子,和其他人一块做。


    想起祁晟,这天天待一块习惯了,他忽然有了别的活计,她真有点不大习惯。


    缝着鞋面,老太太忽然打开了房门,见她做着些,讶异道:“今天日头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还真开始做鞋子了?!”


    陆鸢没好气,撇嘴道:“我不做你念我,我做了你还念我。”


    老太太摆手道:“不说你了不说你了,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回事。”


    陆鸢眨了眨眼,问:“那啥事?”


    老太太道:“刚又和隔壁的说了鱼的事,另一家说她家养了两头羊,年底会宰杀,问咱们家要不要。”


    陆鸢闻言,忙问:“说了多少钱一斤没?”


    老太太说:“现在预定好,就按现在的市面上三十五文一斤的价,年底也不涨价。”


    这过年,市场上的羊肉肯定会涨价,估计能涨到五十文一斤。


    陆鸢道:“那就拿个三十斤吧?”


    老太太惊讶道:“要这么多,咱们家能吃得完不?虽说冬日肉经得住放,但也就只能放个几天,放久还是会臭。”


    陆鸢:“这不是打算过年的时候回一趟围山村么,也带一些回去,在家里围个炉子,烫着吃。”


    别说到时候,公署的人十有七八会来拜年。


    老太太有点心疼钱,说:“这三十斤,可得一贯钱呢,还有那六七尾的鱼,怎么也得一百多文呢。”


    陆鸢道:“一年忙到头,可不就是为了这两口吃的?”


    老太太闻言,点破她,道:“这没过年呢,也没见你亏待了自己这嘴。”


    说罢,再次确定道:“真要三十斤,可是得先给定钱的。”


    陆鸢点头:“就三十斤,要多少定钱?”


    老太太:“我得问问去。”


    老太太回了屋,一会又出来,道:“说是先给十斤的定钱。”


    陆鸢起身和老太太回屋拿钱,她拿了一贯钱,想了想,又多拿了半贯钱给老太太,说:“这羊肉和鱼的钱就先给你了。”


    老太太道:“行,有剩的我再给你。”


    陆鸢笑道:“给啥呢,留着买菜用。”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那大娘家里真有羊?”


    老太太道:“我又不是傻的,先前就听隔壁的提过了,刚又提前这件事,这才想着来问问你。”


    陆鸢想了想,又道:“咱们家要这么多,老太太你记得让人家给咱送点羊杂羊血。”


    老太太道:“那肯定的。”


    老太太想到了自己屋里还有其他人,先拿了几百文,说:“剩下的,一会我才来拿。”


    陆鸢点了点头。


    做了大半日的鞋子,进度依旧缓慢。


    陆鸢出院子伸懒腰时,想起自己想过年买自制辣条的事。


    她之前就想着这事了,所以搬家后,也从夜市小院带了些香料回来。


    她从老太太屋里拿了一些已干的豆皮。


    老太太问:“你这要做啥?”


    陆鸢道:“我想做点新吃食。”


    老太太问:“现在摊子的吃食不干了?”


    陆鸢道:“那倒不是,只是想着趁着年节,这些孩子手里有几个钱,我也多挣几个钱。”


    老太太问:“那我能帮点什么?”


    陆鸢摇了摇头:“这点活我自己就能干。”


    现在就只是用凉水泡豆皮,至于要泡多久,陆鸢也不晓得,反正泡到自然软就行。


    这用热水泡的,韧劲会比较差,只适合做菜吃,用冷水慢泡,口感会更加筋道,更适合做辣片。


    泡上了豆皮,陆鸢就继续回屋做鞋子,每隔小半个时辰就会出去看一看浸泡的豆皮情况。


    一整日下来,陆鸢都待在屋子里,酉时的时候,才开始煮饭,炖骨头萝卜汤,菜则等祁晟回来再炒。


    家里有老太太看火,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到河边散步,顺道看看能不能等到祁晟回来。


    祁晟第一天去公署上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下值。


    她和俩孩子围着河边走一圈了,也没见着祁晟的声音,这正想回去,才看到他骑着马出现在视野之中。


    陆鸢脸上顿时露出喜意,忙招手,喊道:“祁晟!”


    还有个别人归家,听到她的声响,都纷纷看了过来,陆鸢一点儿也不在意。


    祁晟听到声音,也朝着她们的方向望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翻身下了马,牵着马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两人走近后,祁晟问:“怎出来了。”


    春花道:“娘说出来走走,但一直看着爹回来的方向。”


    这些天叫“爹”叫习惯了,一点也不怕羞了,叫得也非常顺口了。


    陆鸢也不否认,说:“这一天不见,还怪想你的。”


    祁晟听到这话,左右瞧了眼,见没旁人在,才耳廓微烫,说:“这话在咱们屋子说就得了,别在外头说。”


    陆鸢微眯眼瞅了他一眼,心道——闷骚。


    秋花巴巴地看着他,然后张开手,说:“骑马。”


    祁晟笑了笑,把她和姐姐都抱上了马,牵着马带她们回去。


    逐渐熟悉的邻里见到他们,都纷纷打招呼:“祁家郎君回来了呀。”


    祁晟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逐一把孩子从马背上抱下来,再而把马给拴起来。


    陆鸢进厨房开始炒菜。


    她顺道看了眼泡了两个时辰的豆皮,拿起来掐了一下,还是略硬,估摸着得泡到晚上才会软。


    把豆皮放回盆中,则开始热锅,放下油和姜片,然后把切好的五花肉放进去煸炒。


    炒香后,才把泡好的笋干捞出来,拧干水后反复又洗了几遍,最后才斜着把笋干切成细条,放进五花肉里边一块焖。


    一盆五花肉炒笋干,一盆猪油炒菘菜,还有一份骨头汤萝卜汤。


    老太太说得对,她可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和自己的身体,在手头不紧的情况下,她可不想为了省钱而过苦日子。


    饭桌上,老太太担忧地问孙子:“今日第一日去公署当值,有没有人为难你?”


    祁晟解释道:“我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在编人员,与公署其他人没有什么公事上的冲突,再者是县丞亲自聘的我,更是没人会为难我。”


    听了孙子的话,老太太也松了一口气。


    夜里,陆鸢在屋子里抹着面膏,祁晟正好喂了马进来。


    陆鸢问他:“你说实话,今日第一日去上值,真没人给你下马威?”


    祁晟在杌子上坐下,脱下鞋子,笑应:“今日也只是了解公署,没做什么事,再说这公署的人对县丞又畏又敬,又是县丞亲自向众人介绍的我,没人敢给我下马威。”


    陆鸢闻言,转头看向他,说:“不对呀,这县丞这般受人敬畏,未免太过喧宾夺主了?知县就没意见?”


    祁晟道:“我今日也才远远见了一面知县,暂且不知知县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却从旁的捕快口中知道这对于县丞的决定,知县都是支持的,只偶尔主簿和县尉会不满。”


    陆鸢听到这话,顿时同情地看向他:“那你完了,这主簿和县尉以后肯定会为难你的。”


    这公署相当一个公司,肯定少不了勾心斗角。


    祁晟穿上木屐,提着脱下的鞋袜放到门后,应道:“人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陆鸢念了句:“你倒是想得开。”


    祁晟笑笑不语,拿了衣裳便出门去沐浴。


    等他从澡间出来,厨房是亮着的,他提着灯笼走了过去,就见陆鸢正在往盆里放调料。


    “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鸢也没回头,应:“辣豆皮。”


    祁晟走了过来,就见盆里的豆皮沾了好些调料,还有芝麻,气味闻着有些香。


    陆鸢道:“我碾碎了茱萸,再放了一些先前调制的香料,芝麻也用油炸了片刻,能增香的,这腌一晚上就能入味。”


    祁晟问:“你想要卖的新吃食?”


    陆鸢“嗯”了一声,说:“咱们都囤了都差不多有十斤的豆皮了,咱们家也吃不了这么多,用来做点买卖也好,还能挣点钱。”


    祁晟微微蹙眉:“这摊上要是增加了新吃食,岂不是更忙了,你也就更累了。”


    陆鸢摇头:“那倒不至于,这辣豆皮肯定得提前做好,只要装好就成。再说了,你双日也不忙,这之后也是得请人的,肯定能忙得开。”


    说到请人,祁晟道:“明日去糕点铺子,向掌柜娘子问问找人的事。”


    陆鸢应:“肯定得去找。”


    还得尽快找。


    虽说祁晟和县丞说好了只是单日去,可这公署的活可不是寻常朝九晚五的活计。


    万一把人带到山里拉练,没三到五日肯定是回不来的。


    说着话,陆鸢搅拌了豆皮,觉着调料均匀了,才放到锅里,盖上锅盖,明早应该就能入味了。


    第87章


    一大早, 陆鸢从屋子出来,一眼就瞧到日头落在院子里,看着就暖洋洋的。


    今天的天气还怪好的,今晚的夜市, 人肯定不少。


    想到这, 她就顺道多泡了一斤黄豆。


    要是人多, 夜里还能再磨一点,用来做豆乳。


    陆鸢晒了一会太阳后, 才去洗漱。


    洗漱过后,才去瞧自己的做辣豆皮。


    因着茱萸是红色的, 碾成粉放进去, 虽放得少,但也是红通通的, 瞧着就很有食欲。


    陆鸢夹了些放在碗中, 用剪子剪成小段后, 才夹起来尝了味。


    这味道中规中矩吧, 没有特别的惊喜, 但好像也不错。


    她想了想,又往里边加了一小块糖搅拌。


    加点糖, 滋味可能会更好。


    就是这现买的糖精贵。


    想到这,陆鸢也想起老太太之前让陈家留的甘蔗。


    她走到门口, 喊了声“老太太”。


    何老婆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问:“咋了?”


    陆鸢问:“先前让陈家留了多少甘蔗?”


    老太太道:“就让他家留了二十根青蔗。”


    陆鸢又问:“啥时候能砍?”


    老太太道:“这会应该已经砍了,进城前, 我就已经交代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回去拿。”


    陆鸢问:“那这甘蔗怎么卖的?”


    老太太想了想:“往年的话, 这一斤是一文钱。”


    毕竟一根甘蔗都可能有四到八斤,这一斤一文钱,也不算便宜。


    而糖卖得贵,全然是因为可能十斤才得一斤的糖,怎可能不贵。


    陆鸢想了想,道:“那等下回双日,让郎君回去一趟,把这些甘蔗从村子里运过来,顺道问问别人家还没有卖的,多卖一些回来。”


    老太太诧异道:“要这么多作甚?”


    陆鸢应:“自然是熬糖了,这等到夏日,还能做饮子呢。”


    老太太听了,笑道:“你脑子里呀,尽想着挣钱,就不能想想啥时候哄得晟哥儿和你圆房。”


    陆鸢闻言,心下惊诧,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老太太是怎么知道,慌张地忙嘘道:“老太太你也不顾及点孩子。”


    老太太道:“人家姊妹俩,早跟着晟哥儿出去了。”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陆鸢瞧了眼院子,这马车和马还在不在家,也没听见孩子的声音。


    陆鸢道:“就算孩子不在家,也别这么大声,外人听见了咋办?”


    老太太轻哼了声:“你说说你,也不是头婚了,而且……”上下看了眼:“就这现在要身段有身段,这脸也是清秀有余,怎么就这般没用?”


    陆鸢:……


    这话就有点不中听了。


    “这哪是我的问题,分明是老太太你孙子的问题。”


    这话,老太太也觉得不中听,就反驳道:“这哪里是晟哥儿的问题,这分明是你日日都穿得跟粽子似的,晟哥儿哪里能提得起劲。”


    老太太知道是孙子的问题,但也绝对不能承认。


    陆鸢低头瞧了眼自个,继而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老太太:“这大冬天的,我不穿成这样,不就被冻死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沉默。


    几息过后,陆鸢忽然反应了过来,眯眼询问:“老太太你咋知道的?”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我的孙子我能不了解?三言两语我就能给试探出来了。”


    陆鸢想到祁晟买回来的话本,她约莫知道是谁让他去买的了。


    这老太太——就很彪悍。


    老太太也走到了厨房门边,压低声音问:“老实说,你们到底是谁的问题?”


    陆鸢还想说是祁晟的问题,但转头琢磨了一下,他们俩都已经是拜过堂的,就算不圆房,也不至于现在就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而已。


    想到这里,陆鸢也开始怀疑起了是不是自己没有魅力,所以才对祁晟没有性吸引力。


    陆鸢琢磨了一下,见仔细的想法走偏了,她忙回神,应:“这不是我身体没好全,郎君怕我有孕,喝避子汤又伤身子,才迟迟没圆房。”


    老太太听到这话,眉头蹙起:“这的确是个问题。”


    陆鸢继而道:“不过咱们现在有法子避子了,老太太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老太太一听,顿时没好气道:“你们俩,我能不操心么!”


    院子外传来马车轱辘转动的声响,想也是祁晟和孩子俩回来了,两个人也就止住了话头。


    院门被推开,两个孩子两只手拎着装着满满当当小篮子,左右摇摆地进了院子,老太太上前帮她们提起篮子,瞧了眼篮子里边东西,问:“买了啥?”


    秋花应:“排骨,腰,肉。”


    腰,应该是猪腰。


    陆鸢昨晚提了一嘴,让他早上去买菜的时候,顺道买只猪腰回来给俩孩子补补。


    祁晟拉着马车进了院子,然后从车上提下两捆柴。


    他与祖母,妻子说:“这快过年了,每把柴都贵了几文钱。”


    老太太叹气道:“这过年,有啥不涨价的?”


    陆鸢在旁插嘴道:“估计只有咱们的吃食不涨价了。”


    祁晟提着两捆柴进了厨房。


    陆鸢夹了一小块的豆皮,递到他嘴边。


    祁晟也没问是什么,直接就张嘴吃进了口中。不过片刻,微麻微辛的滋味就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随即则是香味。


    陆鸢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等着他的反馈。


    祁晟眼神微微一变。


    瞧着他的表情,陆鸢就知道这吃食正合他的口味。


    在没有辣椒的情况下,她肯定是做不出来与现代相同味道,就是接近的味道,也难。


    她自个吃过味道更好的辣片,肯定是没法用她自己的口味来确定好坏,得让更多人来试一试才行。


    祁晟道:“这是你昨日说的新吃食?”


    陆鸢点头。


    她转头一看,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道:“这味道辛辣,不适合你们吃。”


    说着,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你给她们每人一块核桃酥吧。”


    老太太把菜放到檐下的水缸上,颔首喊道:“你们俩随我进屋。”


    两个孩子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老太太进了屋。


    见孩子走了,陆鸢才问:“合你口味吧?”


    祁晟道:“虽说这味道有些像咱们得油炸香豆腐,但这更加入味,也更有劲道。”


    陆鸢笑道:“你都喜欢吃了,旁人肯定也喜欢。”


    祁晟忽然问:“是不是加糖了?”


    陆鸢点了头:“加了点,味道会更好。”


    祁晟道:“这成本会不会大了些?”


    陆鸢道:“比油炸的要省钱多了,而且我还打算自己熬糖,这样也能省点成本。”


    “方才还与老太太说了,下回双日,让你回一趟围山村,把在陈家定的甘蔗运来,顺道再多买一些。”


    祁晟也没问她是不是真能制糖就点了头:“成,我后日就回去一趟。”


    说着,又瞧向盆里,说:“再给我装一些。”


    陆鸢笑盈盈地应了声:“好”


    继而又给他剪了小半碗。


    递出去后,陆鸢瞧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他穿的也是芦花夹芯的衣裳,为啥他穿起来还是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的?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


    凭什么她就臃肿得圆不溜秋的?


    有点气人。


    祁晟见她有些丧气,问:“怎了?”


    陆鸢抬起头,眯眼瞧了眼他,问:“你觉得我咋样?”


    祁晟不明所以,应:“挺好的。”


    陆鸢闻言,心情急转直下:“就挺好的?”


    祁晟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便道:“自然不是,你性子极好,莫说是我,就是与你相处过的人,都会喜欢你。”


    陆鸢听着顺耳,心情也好了些,比了比自己的脸:“那这样貌上呢?”


    祁晟眉宇间染上了笑意,虽然之前也回应过她差不多的问题,但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得陆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算了,你别说了。”


    祁晟却偏要说:“好看。”


    陆鸢有点脸红,心说既然觉得好看,那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像根木头一样!


    可别说亲个嘴了,就那双手都规矩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假成亲呢!


    想到这里,陆鸢可笑不出来了。


    冷眼睨了他一眼,把辣豆皮盖了起来,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然后出了屋子。


    祁晟愣了,这是怎了?


    脾气怎一阵一阵的?


    在家里早早就吃了中食,然后就去夜市街。


    俩孩子还想再去夜市,陆鸢没答应带她们,而是与她们说:“可不兴回回都去,等下回双日再带你们去。”


    两个孩子虽然不高兴,但也没闹。


    去夜市的路上,祁晟赶着马车,问车里头的陆鸢:“你今早怎了?”


    陆鸢愣了一下,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


    “月事快来了,脾气躁得很。”


    祁晟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就没多疑。


    陆鸢道:“你去一趟西市,我想买几个蘸酱用小碟子,用来装豆皮。”


    祁晟应了声,往西市而去。


    夜里,摆摊的时候,陆鸢把辣豆皮剪成小段,装了一小碟子。


    等有人坐下,点了豆乳和油条后,她送去了一份。


    陆鸢笑盈盈的道:“这是咱们摊子的新吃食,请客人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下回再来摊上买。”


    这要是好吃的反馈多,那才算好吃,也才有搞头。


    这第一个尝了的人,吃得有点不够,问:“能不能再送点?”


    陆鸢笑道:“那可不成,这会做得没多少,客人爱吃的话,下回买的时候,我多送一些给你。”


    那人砸吧了一下嘴,说:“这别说,麻麻辣辣的,还怪上瘾的,要不你买我一点,不白要。”


    陆鸢无奈给客人看了眼碗里的辣豆皮,说:“不是我不想买,就这么点,还想给别人也尝尝呢。”


    这有一就有二,没送几个就没有了,那也不行。


    客人见状,才作罢,只道:“那下回双日可一定要上市,可别糊弄人。”


    陆鸢笑应:“一定一定。”


    没一会,客人转头又问道:“忘问了,这是啥吃食?”


    陆鸢依旧不弄那些虚的名字,直截了当道:“麻辣豆皮。”


    第88章


    今日暖和, 夜市的人也比先前要多了很多。


    陆鸢准备的油条,豆腐,豆乳,甚至是后边重新煮的豆乳, 没到子时就已经全部卖完了。


    收摊回了家里, 陆鸢乐不知疲地数着今晚的收入。


    数完后, 提笔把数目记在账本上。


    今晚备的料多,全卖出去了, 利润最起码有两百五十文。


    收入不错。


    她把串好的铜板放到匣子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声, 喊道:“多烧些热水, 我想沐浴。”


    随之传来祁晟的一声:“行。”


    半刻后,他便喊她去梳洗。


    陆鸢拿起衣服, 一块布料从衣服中滑出, 陆鸢正想捡起来, 但手碰到时, 就不经意想起今日和老太太说过的话。


    她能确定祁晟肯定时喜欢她的。他瞧她的眼神都能溢出蜜来了, 不可能不喜欢。


    只是别人常言,情不自禁, 情到浓处,无法克制, 可祁晟克制得就吓唬过她两回, 也没见真的动手动脚过呢。


    上回的蜻蜓点水姑且不算。


    喜欢和性吸引,真的能分开?


    陆鸢不信。


    她瞧了眼落在地上的小衣, 眉头一挑,收起手转身就出了屋子。


    祁晟把水给她提进去后,继续烧水。


    水沸腾后, 祁晟撤出柴,熄灭后,舀水进水壶,这时从院子外传来丽娘喊他的声音。


    “祁晟,祁晟。”


    祁晟应了声:“等等。”


    把水壶装了七分满,阖上盖子放到一旁,然后走出了院子,问:“怎了?”


    陆鸢道:“我的小衣找不着了,你帮我瞧瞧是不是掉屋里了。”


    祁晟微微一滞,但还是回了屋子。


    一进屋,就看到了掉落在地的藕色小衣,还未换新,依旧只是半截的。


    平日洗都洗了,自是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拿着小衣出了院子,正寻思着从门板子上头递进去之时,澡间的木板门推开,从里伸出了一个脑袋,还有淌着水珠的一截手臂,以及半掩半露的肩膀。


    便是环境昏暗,也好似能看得到白得发亮的肌肤。


    祁晟视线停留了两息便挪开了,把小衣放到她的手上后,旋即转身离开。


    陆鸢眉头皱起,他这是啥意思?


    一股冷风袭来,冷得她一哆嗦,立马缩回澡间穿衣裳。


    裹上衣裳回屋,脱下外衣,掀开被衾就钻入了被窝中。


    祁晟把汤婆子放进了被窝中,暖烘烘的。


    暖和了一会,陆鸢把单衣的前两个盘扣解开,就等着祁晟回来了。


    祁晟冲澡回屋,见到她背对着自个躺到了床上,暗暗松了一口气。


    陆鸢背对他,道:“今晚亮着灯睡吧。”


    祁晟也不疑有他,应了声“行。”


    等他身上的水汽晾得差不多了,他才掀开外边的被衾上榻。


    这才躺下,里侧的人就翻了身,看向他。


    祁晟一转头,就对上了她那双发亮的眼睛,眼中似带着期待和笑意。


    这狡黠的眼神,让祁晟嗅到了不寻常。


    “你想做什么?”祁晟迟疑的问。


    陆鸢眨巴眨巴着眼睛,无辜的道:“我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想你与说说话。”


    祁晟心说她这眼神,可不是要与他说说话那么简单,总像是藏着掖着的坏。


    “你想与我说什么?”


    陆鸢:“就闲聊……我口有些渴,你去给我倒杯水过来。”


    祁晟掀开被衾起身去倒水。


    陆鸢坐起,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披散的头发与微敞的衣襟。


    祁晟倒了水转身时,瞧着眼前的一幕,眼底微一愣,但还是面色平静把水端到了床边。


    陆鸢发现祁晟好像没什么反应,是不是她这药下得不猛?没啥冲击?


    她低头看了眼水杯的水,思索着怎么样才能从下巴流到脖子,然后滑入衣襟下?


    但想了想,这水从嘴角流出来,像个二傻子,就是她衣服在这就一身换洗的了,算了算了。


    喝了水,她把杯子递给他。


    看着祁晟转身去放杯,陆鸢烦恼间,想到她自己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那她还矜持个什么劲?


    祁晟转身的那一瞬,陆鸢干脆利落地把外衫扒开,露出肩膀。


    祁晟迈出的左脚倏然一顿,双目都因惊讶而微微睁大。


    陆鸢盯着他,问:“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


    好半晌,祁晟声音微沉微哑:“你不冷?”


    陆鸢:……


    她把衣裳随便拢上,拧眉看着他。


    祁晟走到了床边,背对她而坐,问:“你今晚有些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陆鸢直接趴到了他的后背,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上,说:“老太太说,咱们没圆房,是因为我没魅力。”


    祁晟一时间哑口无言。


    呼了一口气后,问:“所以,你今晚才这样?”


    陆鸢:“那你觉得我有魅力吗?”


    祁晟没有应她,而是握上了她的手腕,半侧身,一把把人拽入了怀中。


    天旋地转,陆鸢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他捏住了,双唇被攫取。


    陆鸢心里浮现出呐喊——开窍了,开窍了!


    两人缓缓躺下,陆鸢双手也攀附到了他的肩上。


    密密麻麻的轻吻落在了她的脸颊,脖颈,肩头……


    他抬起头,眼神幽沉沉地望着她,问:“这样呢,还算没有魅力吗?”


    陆鸢满脑子的废料,他忽然停了,她懵了好一会,才伸手把他拽下。


    把人都勾得不上不下了,还废什么话呢。


    虽然满脑子都是黄色的废料,但还是抽空琢磨了一下避孕的事……


    转头一想,管它的,喝一回避子汤也没什么。


    祁晟愣怔了一瞬,惊诧于她的了当,随即付诸一笑,也伏下身子。


    单日,俩孩子醒来用了朝食,又玩了一圈后,就坐在门槛边上,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老太太瞧了眼两个孩子的背影,说:“你们娘昨晚出摊,肯定累得慌,会起得晚,这还得走路回来,可能下午才会回来。”


    想了想,又道:“也有可能等着你们爹下值后一块回来。”


    两个孩子听到这话,两张小脸同时夸了下来,春华恹恹道:“那要好晚才能回来。”


    老太太笑道:“那总好过在围山村的时候,一个月才回来一趟要好多了。”


    两个孩子闻言,仔细想想,也是。


    老太太道:“赶紧回屋,被吹病了,又得花钱买药了。”


    春花听到曾祖母的话,就拉着妹妹转身回了院子。


    被俩孩子心心念念的陆鸢,这会还躺在床上睡着呢。


    日头正中,午时正已过一刻,院门被推开。


    祁晟牵着马进了院子,静悄悄的,好似屋里没人。


    但知道妻子的秉性,也没有多怀疑。


    他提着吃食和药,以及一只宰杀好的母鸡进了厨房,起锅烧火。


    家里风炉多,便同时炖汤,熬药。


    炖着汤和药,他才擦了手进屋。


    果然,被窝隆起,人还躺着,但眼睛是睁着的,定定地望着他。


    陆鸢早早就听见了声响,也听见马蹄声了,想也知道是祁晟,嫌冷,就没起来。


    祁晟目光柔和,低声问:“你要不要喝点水?”


    陆鸢“嗯”了一声。


    屋里的水早就凉透了。


    祁晟道:“等等。”


    他提着茶壶出了屋子,把正在熬鸡汤的陶锅端下,继而把茶壶放到上头,烧了一会才取下。


    祁晟端着茶壶进了屋,倒进杯中,自行试了试水温。水温刚好合适,复而倒了一杯,端到了床边。


    陆鸢裹着被子坐起,矫情道:“喂我。”


    祁晟也就顺着她的意,喂她喝了水。


    他望着喝水的丽娘,斟酌的问:“你好点了没有?”


    陆鸢险些一口水喷了出来。


    不问还好,一问,她自个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祁晟天赋异禀,就是生过两个孩子身体,都有点不太适配。


    再加上祁晟是个生手,这第一回,只开始的时候,酥酥麻麻的,可到了后边,她其实不太好受。


    陆鸢艰难地咽下了一口水,说:“你只要别问,我就能好。”


    见状,祁晟自是识趣地没再问,随之道:“我午间休憩只有半个时辰,再过一刻就得回去了,厨房里煮了你的药,也熬了鸡汤,一会你就着包子吃点,等傍晚我再来接你回去。”


    “药,什么药?”


    祁晟道:“我去医馆开的避子药,以防万一。”


    想了想,他还是道:“下回不会让你吃药了,我询问过大夫了,大概知道如何避子了。”


    陆鸢点了点头,随之问道:“今日没迟吧?”


    他们昨晚回来就晚了,而且晚上还闹了许久,他估计都没睡多久。


    祁晟摇头:“没晚,我精神头很好。”


    早间去公署的时候,还有人问他精神头怎么那么好,是不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陆鸢仔细瞧了他一眼,还真的没有半点疲惫。


    这人比人,还挺气人的。


    她朝床尾努了努下巴:“帮我把衣裳拿过来,我要起了。”


    祁晟起身给她拿了里衫和外衣。


    陆鸢伸出手臂,把衣服拽入了被窝,打算捂暖了再穿。


    那瞬间露出来的手臂,隐约可见肩头和手臂上有着浅浅的痕迹。


    祁晟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随之道:“我去给你烧点水洗漱。”


    说着就出了屋子。


    陆鸢翻了翻眼白,心说她芯子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也没不好意思呢,他一个造出痕迹的大男人,反倒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第89章


    祁晟烧着热水, 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烧了热水,又给两个风炉各添了柴火后,才出厨房, 往屋子的窗户道:“丽娘, 我要去上值了。”


    陆鸢挽着头发从屋子出来, 说:“下午我还是先回去,你下值后就可以直接回家, 明日还得回一趟围山村呢。”


    祁晟犹豫了一下,问:“要不一会, 我去喊辆牛车送你回去?”


    陆鸢:“不用。”


    她心道不过就是男欢女爱了一宿, 就是刚起来那会腿有点软,又不至于是腿断了。


    祁晟眉头微蹙:“那还是等我下值再回去吧。”


    陆鸢干脆利落地道:“不用, 我自己回, 你赶紧去上值吧。”


    祁晟瞧着她的模样, 没有半点柔情蜜意, 都让他有种错觉, 他们昨晚不是刚圆房的新夫妻,而是成婚已经有好几年的夫妻了。


    无奈轻叹了一声:“那我去上值了。”


    说着便去解开马的缰绳。


    祁晟解开了绳子, 正要牵马出门时,陆鸢忽然喊了声:“等等。”


    他转身之际, 一个温软的身子就扑了过来, 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陆鸢抱了抱后,又松开了手, 笑盈盈地望着他,说:“去吧,去上值吧。”


    祁晟恍惚了一瞬, 下一瞬,嘴角压制不住地往上扬,一双眸子都是笑意。


    “嗯,我去上值了。”


    这语调和刚刚的语调完全不一样。


    陆鸢目送着男人离开,不由地笑出了声。


    男人,可真好哄。


    就刚刚那会,她一眼就瞧出他因为她冷淡的态度而失望。


    陆鸢摇了头笑笑,转回屋中继续绾发。


    祁晟到公署的时候,唇角都是上扬的。


    把马拴在公署的马厩后,祁晟往内衙而去,才进侧门,就碰上了刚要进户房的沈主簿。


    祁晟一拱手,行了礼后,正要走,却不想沈主簿微一挑眉,喊:“祁砦官你随来一下。”


    说罢,就转身先行往户房办公署而去。


    广康公署内衙左右两边设有六房,分别是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和工房。


    祁晟微一拧眉,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进了户房的沈主簿,说:“你既能让县丞破格招为砦官,领捕役以治民安,防盗贼,想来本事也大,我底下也有几人,你且领去一同训练。”


    祁晟低头道:“属下没有太大的本事,只是得县丞高看一眼,才按了个砦官一职。而这训练人员名册,是县丞所定,属下不敢乱改。”


    祁晟要给起捕役训练山林作战,自是有个能管得住众人的名头。所以县丞便让他暂任砦官一职,但不属公内,不领公中俸禄,只有其名与些许职权,


    沈主簿似开玩笑的说道:“怎的,我安排几个人,你便这般推三阻四,是不是觉着县丞给你做靠,你便不把我这个主簿放在眼里了?”


    祁晟低头:“属下不敢。”


    沈主簿一哂:“我瞧着你挺敢的,罢了,你既有县丞大人做靠,我这小小主簿自是不敢得罪。”


    祁晟低头俯首道:“属下绝不敢有这等想法。”


    沈主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且去忙吧。”


    祁晟拱手退出了户房外,转身后才轻呼了一口气。


    他有感觉,这沈主簿喊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安排几个人进来。


    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为难。


    试探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同意了,又或许表现出不敢得罪,犹豫不决,或下回会更欺进一步,得寸进尺。


    这公家的活太过勾心斗角,果然不适合他,还不如与丽娘一同在市井做些小买卖来得自在。


    陆鸢等鸡汤熬好了,喝了一整碗,又蒸热了两个肉包,吃饱喝足后,汤也没有那么热了,就用草绳把装鸡汤的锅和盖子箍紧,这才放进背篓中,甚至还塞了几把稻草,以免晃动。


    弄好后,她才背着背篓往家去。


    这平时走三刻也不见累,今日这才走一半路就得歇着了。


    等归至家中,已是未时正了。


    一回家,两个孩子就委屈巴巴地拥了过来。


    晾着衣服的老太太道:“俩孩子盼你回来,都在门槛上坐一个下午了,也盼了一个下午了。”


    陆鸢闻言,捏了捏她们的脸,说:“下回别在门口等了,太冷了。”


    春花说:“没等一会,曾祖母就让我们回屋了。”


    陆鸢笑笑,继而把背篓放下,上去帮忙晾衣服:“老太太我来吧,你去歇着。”


    就几件衣服,老太太也就没和她客套。


    陆鸢晾着衣衫,又说:“对了,晌午时,郎君买了老母鸡炖汤,热一热,你和两个孩子都喝点补补身子。”


    老太太道:“这怎不拿回来来炖?还背着走这么大老远的路。”


    陆鸢笑笑不语。


    当然不能说这是祁晟觉着昨晚太累着她,特意买回来让她补身体的。


    老太太从背篓里把陶罐提了出来,端进厨房中热热。


    热着鸡汤时,她还是想不通夫妻俩咋这么麻烦。


    热了鸡汤,盛到碗中后,便喊孙媳进来端到堂屋去。


    陆鸢应了声,进了厨房,端着两碗走出厨房。


    老太太叮嘱:“烫,小心些。”


    瞧着孙媳走出屋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跟着走到厨房门口,往外瞧向孙媳走路的姿态,微微眯了眯眼,转头看向鸡汤。


    老人家是过来人,眼毒得厉害,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抚掌,喜道:“可算是成了!”


    老太太也不急着喝鸡汤,跑屋里拿了钱,就拿了篮子要出门。


    陆鸢问:“老太太你这要去哪?”


    老太太道:“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


    说后,就挎着篮子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陆鸢纳闷,这鸡汤刚热好,连一口都没喝就走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陆鸢才见老太太回来,只见她的篮子里装着两截小孩手臂粗,约莫一尺长的木棍,截面还可以看到木头是橙红色的。


    陆鸢好奇地问:“老太太,你这么着急出去,就是为了这两截木头?”


    老太太瞄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一会你就知道这木头用处有多大了。”


    陆鸢满脸疑惑。


    就这俩木头,还卖啥关子。


    很快,陆鸢就知道这木头的用处是什么了。


    只见老太太拿刀子把木头外边的树皮削了,然后把其中一根劈开成小条,洗干净后,就往锅里一放,舀了两瓢水进锅。


    做了这些后,老太太回房拿了四个鸡蛋出来,就放进锅里,与那木头一块炖。


    陆鸢:……


    她好像知道木头的用处是什么了。


    好像是做红鸡蛋的原材料。


    ……


    陆鸢不免想起上回在围山村时,老太太误以为她和祁晟圆房后给准备的红鸡蛋。


    现在又来?


    老太太这都什么眼神,她才回来多久,就知道她和她孙子干啥了?


    鸡蛋煮好,陆鸢瞧了眼,锅里的鸡蛋都已经是红色的了。


    老太太也没明说,只道:“等晟哥儿回来,你们俩一人两个,可一定要吃,我煮饭的时候顺道再煮几个,我和孩子俩吃。”


    陆鸢没应声,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祝的事。


    祁晟下午回来得迟了,刚好赶上暮食。


    去洗了手,才到堂屋坐下。


    一坐下,他祖母就在他和丽娘的面前放下两个红鸡蛋。


    祁晟:……


    抬眼看了眼妻子,只见她神色自若地拿起鸡蛋在桌面敲了敲,然后气定神闲地剥壳。


    春花看了眼自个手里的鸡蛋,又看了眼娘手里的,问:“娘,你的鸡蛋怎么是红色的。”


    陆鸢笑眯眯地道:“红色的喜庆呀。”


    祁晟一默,随之默不作声地拿过秋花手里的鸡蛋,给她剥好。


    夜里,陆鸢给两个孩子讲完故事后,便回了屋。


    祁晟坐在床边看着书,陆鸢调侃道:“又买新书了?”


    祁晟无奈,阖起书给她看了书封:“你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我从公署带回来的书。”


    陆鸢撇了撇嘴,说:“那不是因为你有先例了,还偷偷藏起来看,下回再买那些书,你要与我分享,可别再藏起来了。”


    祁晟:……


    陆鸢坐到桌前,把发髻拆下,披散头发,拿着梳篦从头梳下。


    精心呵护了数月的头发,虽然不黑,但依然柔顺且有光泽了。


    就是两个孩子原本稀少的头发,也因为跟上了营养,长出了不少的绒毛发,等到夏日,头发就多了。


    想到头发,陆鸢转头看向祁晟。


    他的头发就很茂盛松软,这会的头发长度都还不到肩,只松散的束脑后,有些没束上的也就散落。


    这般模样,像个有薄肌的文艺青年。


    陆鸢不由想起昨晚的画面,这平时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晚上多少有些狂野。


    祁晟察觉到她的视线,向她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陆鸢收回目光,往脸上抹上了油膏,等渗透了一会后,就转身回床上,朝着他张开手道:“抱会。”


    主要想摸摸腹肌,这名正言顺到不能再名正言顺了,有什么不能摸的?


    祁晟嘴角微微一勾,放下书,靠坐床凭,随之拍了拍床里侧。


    陆鸢动作麻利地上了床,半个身子都躺到了他的怀里。


    祁晟手臂环过她,抱住了她。


    腹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他的腹部蓦地一紧。


    她一个妇人,比男人都要好色,这真的对吗?


    陆鸢摸了一会,就适可而止了,才收手,祁晟就抓住了她的手。


    “不继续了吗?”他哑着嗓音说。


    陆鸢坐正起来,忙道:“不了不了,咱们可不能纵欲过度,明天咱们再继续。”


    这正要躺回自己的位置,五指忽被扣住,拽了回去。


    祁晟似带着哄骗的语气说道:“没关系的,我不会太过分,且明日你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我也不用去公署,不用担心会累。”


    陆鸢想悄悄地把手抽出来,却不想被扣得紧紧的。


    得,下回都不敢随便乱摸了。


    第90章


    陆鸢睡得迷迷瞪瞪时, 就感觉到身边的人掀开了被衾下床,有冷风钻入。


    “你干嘛呢?”陆鸢被灌入的冷风冻得一激灵,声音呢喃不清。


    瞧了眼帘子外头,很是昏暗, 估摸着这会外边的天色才蒙蒙亮。


    祁晟应:“前两天说过的, 今日回围山村, 把甘蔗运来城里。”


    陆鸢睡迷糊了,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挣扎着起来, 说:“我和你一块回去。”


    祁晟给她掖了掖被衾:“你再睡一会儿,我快去快回, 说不准晌午还能赶回来吃个中食。”


    陆鸢挣扎了一下, 听他这么说,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躺着, 打着哈欠叮嘱:“那你小心些。”


    祁晟应了一声。


    穿上外袍, 戴上僕帽后, 才放轻动作开门出了屋子。


    动作再轻, 在他出了房门后, 她祖母也起了。


    “晟哥儿,我给你煮几个鸡蛋, 在路上吃。”


    祁晟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一会到城门口附近, 我买几个馒头就成, 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继而道:“这路上不太平, 你可得小心点。”


    祁晟应了声“知道了”,就着冷水简单洗漱后,祁晟便牵着马车出了门。


    陆鸢是睡到辰时正才起的。


    她出了屋子, 两个孩子闻声就跑到了房门前,与孩子还有老太太打了招呼后,她就去洗漱,吃朝食。


    朝食吃完后,陆鸢就去找了俩孩子练字的笔墨纸,然后就开始算麻辣豆皮的成本。


    虽说现在得豆皮不用花钱,但这之后量多了,还是得花钱买的,所以这个成本还是得算进去。


    豆皮不贵也不便宜,市面上好似是六文钱一斤,这泡了之后,至少也能做成十份。


    只是得用油纸来装,一文钱才得三张油纸;香料和糖一份得算两文钱。


    算来算去,加点小损耗,这成本四舍五入就是三文钱。


    小本买卖,也不可能挣太多,但肯定还是得买五文钱一份的。


    五文钱还是有些小贵,可也没法子,谁让这材料贵。


    算好了卖多少钱一份后,陆鸢才去泡豆皮。


    这麻辣豆皮,做好后估计也能放两天。


    虽说能放两天,但这夜市也是两天一回。


    前天免费品尝的反馈不错,可这价格也不便宜,她也不敢泡多。


    春花见娘在忙,自己不去找娘,也拦着妹妹不让她打扰。


    老太太从隔壁回来,与孙媳道:“丽娘,过两天就逮鱼了,隔壁问咱们要多大的鱼。”


    是了,还有六七天就到年三十了。


    陆鸢想了想,说:“要三尾一两斤左右重的,再要三尾大鱼,三斤左右。”


    老太太转头就去隔壁说了。


    差不多午时,陆鸢便去做中食。


    这才开始洗菜就听见了马蹄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心说祁晟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原先还想着,他至少都要到午时未时才能回来。


    果不其然,听到声的两个孩子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到俩孩子喊爹的声音。


    老太太也在心里嘀咕。


    祁晟把两个孩子放到了车儿板子上,前牵着马车进了院子。


    陆鸢从窗口探头出去,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祁晟喊了声祖母,洗了手就进厨房,低声与她说道:“我给你把甘蔗运回来了,我回去的时候到了一圈安平镇,发现多了一些生人。也询问过有客来的柳掌柜,近来几日,都能看见好些个生面孔。”


    陆鸢闻言,脸色严肃了起来,也压低声说:“这都快过年了,别人都是往家乡赶,这怎会忽然多了这么多的生面孔?恰巧还是在县丞剿灭了一个山头后,该不会是……”


    她瞪大眼看向祁晟。


    他咋每回回去都能遇上这些事?


    祁晟道:“我也特意去客栈询问过,住宿的人也没几个,但这些人都在附近游荡,我也去询问过镇长,镇上也说奇怪,怕是山贼强盗,他也做好了防范。”


    “我暗中勘查过,有六成的可能是山贼踩点,所以才赶着回来。中食我就不吃了,我先赶去公署与县丞说一下这件事。”


    陆鸢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道:“你赶紧去吧,我一会再和老太太仔细说。”


    祁晟点了头,然后就出了厨房,把马车的车斗卸下。


    老太太问:“你这事要出去?”


    祁晟应道:“有事情出去一趟,中食不用等我了。”


    老太太:“什么事这么着急?”


    陆鸢从门口探出脑袋,说:“老太太,一会我再和你解释,先让郎君去吧。”


    老太太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祁晟把车子拆下来后,道:“车子里边的甘蔗等我回来再卸下。”


    陆鸢:“你别操心了,快去吧。”


    祁晟牵着马就出了门。


    人走了,老太太问:“咋了,又遇上事了?”


    老太太眼就是毒,一眼就能看出关键。


    陆鸢点头道:“说是安平镇看到了很多的生面孔,但客栈的住宿也没有增多。”


    老太太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都变了。


    陆鸢继续道:“所以郎君现在去公署,把发现的事情告知县丞。”


    祁晟一直都没有回来,这泡好的豆子也要带过去,陆鸢只得请牛车,顺道把孩子和老太太都带去。


    陆鸢和糕点铺子的陈娘子约定好今日酉时,让招的人到铺子里见见。


    也正好,祁晟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的。要是这人还可以,今晚出摊就可以上手帮忙。


    他生长在围山村,对周边的山形极为了解,若是县丞要派人去,他肯定也是要去的。


    到了夜市街,陆鸢磨了豆浆后,就开始做豆腐,豆乳则晚点煮。


    捯饬好后,就带着老太太和孩子一同去的糕点铺子。


    陈娘子看到两个孩子,惊诧道:“呀,我瞧着你们两夫妻年纪也不过都二十出头,孩子都这么大了呀?”


    老太太在旁笑道:“他们成婚早。”


    陈娘子笑着与老太太道:“你定是祁郎君的祖母了,我听苏娘子提起过老太太你,说老太太你与人交好,是个好脾气的。”


    老太太笑了:“真这样说的。”


    陈娘子:“那可不。”


    唠嗑了几句,陈娘子朝着店铺里头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与陆鸢道:“你要找的人,虽然不住在夜市街,但她男人也在夜市帮忙,晚上夫妻俩一块归家,也是有伴的,便不用为其安危担忧了。”


    陆鸢朝着那妇人看去,三十来岁,长相普通,但发髻梳得整齐,衣衫虽旧,可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的污垢。


    就是指甲夜市修剪得平整,干净。


    做吃食的,就是得干净整洁。


    那妇人走上前,大大方方道:“东家,我叫胡七娘,家住城西。”


    陆鸢笑了笑,唤了声“七娘。”继而道:“工钱和上工时辰,陈娘子可有与你说?”


    胡七娘应:“都说了。”


    陆鸢道:“除了平日打下手外,晚间要帮忙把东西搬出去,收摊后也要把东西都搬回去。”


    胡七娘笑道:“这些,陈娘子都与我说了,只要东家愿意用我,都没问题。”


    陆鸢笑了笑:“那成,先帮忙三天试试看,这三天要是做得顺,就一直干下去,工钱也照样给。”


    胡七娘问:“这是要我干活了?”


    陆鸢点了点头,随即道:“我一会带你认认门,等酉时正,再把东西搬到街上去,等过两天做好了小板车了,也就不用搬得那么辛苦了。”


    做好了马车后,陆鸢也让木匠多做了一架小推车,明天估计就能去拿了。


    这有了小推车,桌椅都不用搬得那么辛苦。


    胡七娘应道:“都成,我有一把子力气,都能搬。”


    陆鸢听到她说有力气,就更加心动了。


    这之后有了小板车,双日祁晟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多加钱,让胡七娘帮忙推磨。


    她太久没推磨了,今日推了两个时辰的磨,手都酸了。


    事就这么说定后,陆鸢让陈娘子称了半斤的云片糕后,就带着胡七娘回去认门了。


    胡七娘认了门后,道:“我与我家男人说一声,让他晚上等我一块回去。”


    陆鸢点头:“行,你看着点时辰,差不多就过来。”


    胡七娘离开后,老太太问:“这请人得多少钱呀?”


    陆鸢道:“也不多,一晚上十八文钱。”


    毕竟地处偏僻的岭南,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工。


    老太太道点了点头:“确实不多,算下来也不过是六文钱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的工钱也只能够买一斤米,这干一个晚上,才够一家人一天的口粮。”


    陆鸢道:“人家是夫妻俩干活,且白日也可能有些活计,不然就这点工钱,真的不够养家糊口。”


    老太太见天色也不早了,便道:“我去做饭了。”


    说罢,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要不要做晟哥儿的份……”


    陆鸢大概能猜到什么情况,便道:“这个时辰了,就不用准备了。”


    这话刚落,院门处传来喊声:“苏娘子,祁家老太太。”


    两人转头看去,就见院门外站了个年轻人,正是上回给她们家传话的小差役。


    看到是公署的人,陆鸢和老太太心里牵挂祁晟,一同上前。


    陆鸢问:“可是我家郎君差你来传话?”


    差役点头,道:“祁砦官让小的到这传话,他下午随着县丞大人出了城,这几日都不会回来。”


    老太太心头一紧,追问:“可说了去何处,何时归?”


    差役道:“这倒是没有明说,但祁砦官说了,老太太和苏娘子会理解的。”


    陆鸢和老太太都听明白了,祁晟是随着县丞一同去了安平镇。


    若安平镇真被山贼强盗盯上了,他们能不能回来过年节都还要另说。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还出了这么闹心的事,真真让人没法好好过日子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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