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昧一眼就认出了那只喜鹊的身份——鹊族的二公主。那小丫头想必是怕被昭明识破，一直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腋下那根特殊的羽毛，羽尖上缀着孔雀翎眼般的扇形纹路。这要是传出去，堂堂二公主献身不成反被当探子给收拾了，鹊生灰暗啊！
“你说，”玄昧突然把胳膊搭在昭明肩上，指尖还故意蹭了蹭他衣领上的刺绣，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二公主会不会记你仇？"她凑近时发间光尘簌簌落在昭明领口，“你怎么就那么不解风情？人家可是带着全族希望来睡你的，你倒好，直接把人当间谍审。”
昭明猛地转头。阳光穿透玄昧的发丝，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洒下细碎的金芒。她说这话时眼神干净得惊人，甚至还带着几分惋惜的坦荡，仿佛再说，“亏了吧。”
“你，”昭明喉结滚动了下，突然拽开她搭在肩上的手。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总这么直接的么，我也是有原则的，好不好。”声音干得像暴晒三天的孟婆汤，"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饥不择食？"
玄昧偏要追着他的视线瞧，忽然笑出声来：“抱歉抱歉……”她压了压嘴角，"但是，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冒鬼帝。"她扳着手指数，"杀伐果决、风流成性，红颜名单比生死簿还长……"
"都是差事。"昭明深吸一口气，树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我不喜欢外面那个我，或许，有些事情，不说得这么清楚比较好。”
“喜不喜欢那都是你。”玄昧随手拍了拍他肩头，"你现在不过是魂魄残缺导致人格有异。等找全了，"她忽然推着昭明的后背往树屋走，语气轻快，“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混账……鬼帝就回来了。”
一踏入树屋，玄昧瞬间明白了鹊罗的执念从何而来。
树屋内壁镶嵌的透明水晶薄如蝉翼，其后若隐若现的古老壁画上，鹊族先祖们披着霞光与凤凰共舞。那些用矿物颜料绘制的图腾鲜艳得刺目，仿佛要将曾经的时光永远定格在此刻。
脚下织毯上金线绣制的凤羽欲飞，中央水晶桌倒映出昭明惊疑不定的面容。四周陈列的玉器宝石被雕琢成憨态可掬的灵兽模样，屋顶垂落的夜明珠在羽毛装饰间流转着迷离的光晕。
那是一个骨子里高贵，但又不切实际的幻梦。
看不清……
玄昧的视线突然凝固在水晶屏风上。透过半透明的凤纹雕花，能隐约看见羽毛床榻上隆起的轮廓。
"果然，"她将窈窕的身段状似慵懒地倚上屏风，纤长手指划过冰凉的水晶表面。方才还含着笑意的声音此刻沉静如水："是他。
昭明这次倒显得镇定许多。他下意识伸手想扶住屏风，不料手掌竟直接穿透了水晶，整个人因失去平衡朝玄昧扑去。
“你……”玄昧被这张突然逼近的脸惊得瞳孔微缩，却不动声色地伸手抵住他胸膛，掌心传来擂鼓般的心跳。收回视线时，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喉结——哪里微微滑动了一下。她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异样："怎么了？
“这地方”昭明脑回路总算转了个弯，逼出额角的细汗，脚步状若踩在云端，"一进来就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劲。”他的呼吸若有若无的拂过她耳尖。
“腿软？”玄昧凝视他眼底那片朦胧，确认并非作伪后，突然伸手环住他腰，指尖不经意的划过腰侧紧绷的肌肉，“我扶你。”昭明顺势将重量压过来时，在她颈窝处露出个不要太贱的狡黠笑容。
昭明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玄昧绕到他身前的手腕，声音闷闷的，“你认识他？”
“《三界杰出青年》投你反对票的那个。"玄昧望着床上摇着羽毛扇的人，忽然轻笑，"私下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谁？”
床榻上铺着的羽垫炸开一片雪浪，随着那人的动作，千万雪绒腾空而起。细看，它们始终被牢牢钉在锦缎上，任凭你如何癫狂，终究挣不脱生来的枷锁。
男子弹坐而起，开始狐疑地环顾四周。当他的视线掠过玄昧所在方位时，少女的衣摆正巧拂过他手背。
“别动。”玄昧按住昭明突然收紧的手臂，”卫冉似乎发现我们的存在了。不愧是妖族大祭司，直觉敏锐，妖境高深。”她话音未落，那妖族大祭司已循着感应探手而来。
“你……喜欢他？”昭明仍然将玄昧往怀里一带，看着近在咫尺的妖异面容，他喉结滚动得厉害，指尖无意识陷入她腰间软肉。
“喜欢？”玄昧怔忡的模样，下意识重复的两个字，让昭明心都揪了起来。她忽然转头端详他绷紧的下颌线，挑眉反问："你指哪种喜欢？"
“就是……”昭明耳尖漫上血色，睫毛微微颤抖，脑袋轰的一下子，声音轻得快要化在空气里，“男女之情那种。”
玄昧忽然笑开，发间的道符在夜明珠下忽明忽暗："我老板说，真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动声色的拉开和昭明的距离，"但我和这傻大个，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昭明突然扯开腰带，“你们认识很久了吗？”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像只踩了尾巴的猫。
“……”
昭明手里抓着腰带，“你别这样看我。我就是怕自己在关键时刻松开手，索性捆上点。”说完，腰带也终于扯了下来。
玄昧看着他，忽然叹气接过腰带：“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我靠你的意念带你回到这里，若在彼此清醒的状态下分开很长时间，或许会有很多意外发生。但你若失去意识，我们只会第一时间回去，大不了重来而已。但你应该不想一次次重来吧！对于你而言没有多少时间了。”
当她低头环住他腰身时，昭明突然盯着她发带凝固了表情，那上面银线勾勒的道家符箓，分明是镇压上古凶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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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制——缚神。它平息心魔，封印力量，制约行为；佩戴者还可以用它隐藏身份，建立心灵屏障，收敛气息。
能承载时间洪流的，怎会是普通阮咸仙？昭明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觉得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玄昧抬眸，视线猝不及防撞进昭明眼底。“这样……紧不紧？”她指尖勾着腰带倏然一收，绸缎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昭明唇角发涩，摇头时下颌线绷出僵硬的弧度。他看着她的指节缠绕着深色衣带，灵巧地系了个活结，末了还轻轻拽了拽——这个动作让昭明呼吸一滞，仿佛那根带子勒住的是他的心脏。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昭明的声音哑的不像话。
玄昧眼尾挑起一抹了然的弧度：“我以为你知道！”目光直直望过来时，琥珀色的瞳孔里明晃晃写着“装，继续装。”
昭明突然向前一步，重新揽上玄昧的肩膀，“我怎么会知道”他刻意放软的语调裹着几分委屈，娇嗔气息拂过她耳垂，“这明明是……第一次见你。”
玄昧习以为常地任他靠着，却在余光里捕捉到某人的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玄昧说话时嘴角噙着笑，眼底却结着冰："名字？哪有什么名字呢？不如忘了今天的事。不需要感谢，不用说再见，最好呢再也不见。"尾音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地砸在昭明心头。
他忽然拉开她的衣领。侧颈皲裂的纹路里渗出细碎金光，就像她此刻矛盾的温柔与残忍。
"疼吗？"昭明拇指抚过她侧颈那道狰狞裂痕。
玄昧怔住。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疼不疼。而不是撑得住吗？她偏头躲开，尴尬的抬手捂住侧颈，可越蹭那酥麻感越是顺着后脑往上爬，激的她发根直竖，“本就是斩魔的凶器，哪来的疼。”
裂痕不时出现在她身体各处，那是昭明绝对想象不了的痛苦，强撑的笑意显得支离破碎。昭明突然意识到，她身上不断皲裂又愈合的，是神格遭遇重创时的自我修复。
“可我……”他看着她碎裂时溅落的金芒，胸腔里明明没有跳动的东西，可他就是觉得，“疼。”
玄昧瞳孔骤缩。那些被香火熏染，经文覆盖，岁月包裹的痛楚，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突然撕开一道口子，疼的好像再也无法忍受。
"傻子。"两个昭明大概除了脸，没有任何地方相同，就连气质都天差地别。她对眼前的昭明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但那个昭明，是她绝对不想产生任何交集的存在。
“砰！”
昔日昭明一把掐住卫冉的脖颈，将他狠狠掼在墙上。卫冉化掌为刀，猛劈向昭明手臂，借力翻身，反将昭明压制。他指风凌厉，直逼死穴，二人缠斗间，玄昧鼻尖忽然掠过一缕异香。
虚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条泛着青草气息的蛇尾倏然探出，如闪电般卷走昭明腰间的冥器桃五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