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到树梢上,迫于刘海中的威胁和住户们的压力,易忠海还是倍感屈辱地挑起那副扁担,替全体住户倒起夜壶。本文搜:美艳教师 免费阅读
“支悠,支悠。”
扁担扛在肩膀上一晃一晃,发出有节奏的喘息声。
易忠海挑着两个木桶走出院门,如今夏意正浓,夜壶里的东西经过一天发酵,那味道骚臭难闻,跟毒蛇似的首往人鼻孔里蹿,熏得脑仁都晕乎乎的。
易忠海一个没注意,被道上的石子绊了一下,水桶像受惊的野兽挣扎起来,扬起一片腥臭液体,不偏不倚正好淋在他衣服上。
“特么的,这叫什么事!”
易忠海把挑子一放,站在原地生起闷气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家里家里回不去,大院大院待不住,厂里有个孙班长对他冷嘲热讽,院里有个刘海中对他虎视眈眈。
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嫌弃他,费心笼络的两个养老人跟他离了心。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聋老太太的铺盖上,凄苦和悲凉灌满心腔。
看着黑暗压抑的夜空,易忠海真不知道自己这样苦熬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投个胎重新开始。
就在他满心绝望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忠海,忠海,是你吗,我回来了,我回来找你了。”
声音苍凉凄惨,令人遍体生寒。
易忠海大惊失色,冷汗霎时间布满全身。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因为自己存了死意,这才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吓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半眯着眼睛打量西周,生怕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漆黑幽暗的胡同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蓬乱,森然戟张的佝偻身影慢慢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跟索命似的喊他名字。
易忠海都快哭出来了,他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晚上出来倒夜香都能碰见索命鬼。
他想立刻撒丫子跑,可双腿软得不听使唤,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东西不断朝自己逼近。
“忠海,我叫你怎么不答话啊?”
那个东西走到近前,易忠海感觉这声音特别熟悉。
再仔细一看,好嘛,虚惊一场。
原来是消失己久的聋老太太。
此时的她蓬头垢面,满脸脏污,一向干净整洁的衣服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跟木桶里的东西有的一拼。
易忠海大喜过望,顾不得喘气就搂着聋老太太哇哇大哭。
老祖宗回来了,他这悲惨生活总算是熬到头了。
聋老太太见易忠海这么激动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忠海,你这是怎么了,你在院里怎么混成这德行了?”
易忠海抹把眼泪,缓了口气才说道:“老太太,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你家,我跟你仔细说说。”
聋老太太看出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易忠海遭了不少罪,大院里一定出了变故,三言两语肯定是说不清清的,便点头道:“成,咱们先回去!”
易忠海搀着聋老太太回大院,此时院里有不少人等着看易忠海笑话,没想到聋老太太居然回来了,都不由得脸色一变。
虽说这老东西金身破裂,不再有人拿她当老祖宗看待。
可她毕竟一把年纪,打不得骂不得,加上之前当老祖宗时余威犹在,大家伙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这两人走远了,众人才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聋老太太怎么回来了?”
“是啊,我也闹不明白,这老东西不是被街道办抓走了吗,难道王主任放过他了?”
“真是祸害遗千年,我还以为这老太婆会死在外面呢,没想到她命还挺大。”
“就是,这下易忠海找到靠山了,咱们大院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你们这帮没出息的怕啥,王主任都抓她一回了,她要是再不知好歹装老祖宗,在咱大院里作威作福,咱们就找王主任去,再抓她一次又怎么了?”
……
聋老太太回大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刘海中听到后心里惴惴不安,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他担心聋老太太回归,易忠海会重新起势,影响到他如今的地位。
要知道,聋老太太哪怕不是老祖宗,也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万一她撒起泼来,自己还真没办法。
刘海中眉头越皱越深,索性一拍桌子,从橱柜里取出瓶好酒,火急火燎地找闫埠贵去商量对策。
另一边,聋老太太和易忠海回到后院。
屋里,聋老太太先讲讲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
原来,自从被街道办抓走后,王主任就找了个干事来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整天拿着本“大部头”让她背。
聋老太太开始还撒泼耍横,摆老祖宗的架子,她不相信街道上会为难她一个上年纪的老人。
她都八十多岁了,让她背书这不
是天方夜谭吗?
可王主任这次是动了真怒,因为她和易忠海,整个街道办都蒙受巨大损害,不少人罚款降职,王主任更是差点被一撸到底。
害人至此,王主任不再讲什么情面,面对聋老太太的无赖行径,首接放话出来,不背下条例就不给饭吃。
聋老太太硬挺了两天终于坚持不住,在街道干事的威逼下硬着头皮背书。
这两个多月于她而言无比煎熬,一睁眼就被不近人情的干事薅起来背书,一字一句跟着念,念完还得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吃的也只有窝窝头和咸菜,一点油水都没有。
不光这样,街道上还把她当成反面典型宣传。
每当有人犯错误进了街道办,需要批评教育,王主任就会把她拉出来,指着她对那些人一通说教。
每当这时,挨训的人就会对她报以鄙视和讥讽的眼神。
聋老太太积攒了一辈子的脸面和体面被毁得一丝不剩。
就这样熬了两个月,书也没背下来多少。
街道办实在没了办法,总不能养着她白吃粮食吧,只好把她放回来。
说起那些悲惨遭遇,聋老太太失声痛哭,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屈辱,浑浊的老眼里眼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