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宋无命睁眼看到一片漆黑,还以为没醒尤在梦里。就连呼吸也很憋闷,等感触逐渐清晰,她才将盖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一把挥开。
好几层厚的稻草,全部散在地上,难怪她喘不过气。
她以为睁眼一定被绑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想到江独枝只是用稻草把她盖住,看起来不是为了整她,反倒更像是保护。
庙中碎瓦滚了一地,本就四处漏风的屋顶直接破了个大洞,从痕迹来看,此处爆发过一场争斗,有人从下刺中了藏在上面的人。
瓦砾上沾的鲜血到现在都没干透,那人必定被伤中要害,伤势颇重。
那江独枝呢?
宋无命夺门而出,顺着痕迹一直找到郊外林中,再往里痕迹便模糊不清,一路过去她没找到江独枝的影子,但江独枝手段颇多,想必会有逃生的法子。
当初玉京子可都没抓住她。
宋无命一路走回破庙,心里想着追杀江独枝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江独枝把她藏起来,是良心不忍,还是单纯嫌她碍事?
说起对江独枝的印象,在宋无命眼里她算不上好人,甚至称得上睚眦必报,凶名在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但,也算不上滥杀无辜的人,她有什么仇家在她重伤之后还死追着不放。
躺在地上,想了一夜,宋无命不但没有困意,精神还十分抖擞。
江独枝没有回来。
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再回来,谁会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冒险,况且她也根本不了解江独枝,除了一个姓名之外对于她这个人的过去一无所知。
谁知道她是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才被仇家找上门。
没准早就挣脱困境,去哪逍遥了。
宋无命离开待了好几天的破庙,走向城门,大概此处人流密集,周围人声鼎沸,人堆着人宋无命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缝隙,才发现大家都抬着头。
不知道看什么热闹,谈话十分激烈。
“这就是刺杀穆家主的人?也不过是弱冠的年纪。”
“不仅如此,听说还是位女子呢。为了抓她,穆家折损了好几名弟子。”
“有这等本事怎么傻到和穆家对着干,在阆中可是穆家的地盘,就算她是条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啊!”
“这大概就是自古英雄难白头吧。”
浑身血液瞬间冰冷,宋无命用力拨开挤压的人群,看到了城墙之上的东西,一颗被绳子绑住头发挂在城门的人头。
那张脸她再清楚不过。
江独枝,你真是个蠢货,被人追杀没本事赢,还敢留在土地庙,等着别人来杀你吗?
你不有通天的本领,怎么还会被人抓住。
一定是看错了,不是她。
*
夜里银白的月光忽然暗下,守城弟子眼前也跟着漆黑一片,在睁眼,只恍惚吹过一场风,正当他们以为是疑心作祟时,发现挂在城门口的人头不见了,只有一截绳子随风晃荡。
火光亮起,城中四处惊动。
宋无命只找到了江独枝的头,至于身体不知所踪,她尝试过招魂,阴符反应激烈,于空中盘旋火光炸开后自燃,分明有灵,只是不愿过来。
“江独枝,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点出来。”
身后飘过声音却不见人影,“我以前见过你?为什么没有印象。”
“快和我出镜,不要留在过去。”
那声音登时怒了,“原来是驱我离开的人,休想!我还要......”
她的声音又瞬间的迷惘,过了许久才像想起来,“我还要报仇。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江独枝仍未想起记忆,这不是个好现象,困在过去的魂,因念成执,不断重复之前的轮回,久而久之,缚地成灵,她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吗?
江独枝到底轮回了多少次?
空间再次波动之时,宋无命追了上去。
一辆马车朝山上行去,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半山腰的道观,年幼体弱的少年人告别父母义无反顾踏入观中。
“爹娘为什么要把我送山里和几个臭道士待一块。”
温婉女子骂道:“莫要胡说,那白鹤道人是世外高人,多少人求不得的缘分,人家看你有几分灵性才肯点拨你。”
“你就此收敛脾性,也养养身子,也好叫我跟你爹安心。”
江独枝拜了师父,未曾想过自己一待就是十年,十年之中,未曾下山,更未见过双亲,只有偶尔的书信往来。
她甚至怀疑游历四方的父母是不是把她忘了。
但她,她的师父白鹤道人却言,她二十岁之前命有一劫,不能出山,否则灾祸及身。
过了今年,她就二十岁了,终于可以回家。
许久不曾为人注意的山中小观,近些年香客愈加频繁,虽然闹了些,但在江独枝看来是好事,观中伙食大为改善,就连撑了几十年的破观门也换了新。
低调处事的白鹤道人也忙碌起来,多次下山,受委托除妖,百姓有难,白鹤道人不能置之不理,只能临走前对着江独枝再三叮嘱,并让她的师兄看着她。
对于自己这个徒弟,白鹤道人再清楚不过,诗书礼节无一不通,待人温和亲善,但也只是表象。
乖巧皮囊之下锁着的是放肆不羁的灵魂,甚至可以说是顽劣。
谁知道一个十岁的小孩怎么撺掇了自己的师兄大冬天下水给她摸鱼吃,观里几个乖巧的孩子全部被她带歪,就连整片山的野果都薅了干净,常在观中筑巢的鸟儿全部跑了干净,已经被这魔头威风吓跑。
几个傻孩子还都被糊弄地给她顶罪。
偏偏在外人看来乖巧至极,已经不下五个香客问过,想认她为义子领回家,直到如今这种事情还时常发生。
谁领养一个快要二十岁的义子!
白鹤道人每次都要出来解释一番,她不是没有双亲的孤儿,然后看着香客们唉声叹气离开。
都是被魔头迷惑的众人,长了一张倒是俊俏的脸蛋,谁能想到她是个女儿家。
近些日子,林家老爷对小魔头十分满意,领养义子不成,又想将她招为赘婿,他无奈说出她的女子身份,林家起初不信,直到江独枝亲口承认才罢休。
每每想到这里,白鹤道人就头疼,一个女子偏偏命带红颜桃花,阴差阳错不过如此。
这几年许是大了些,他这小徒弟终于消停不少,但临行的前一晚白鹤道人仍没睡好,让她保证了好几遍不生事端才出了山。
“师父慢走。”
白鹤道人一离开,江独枝就撕了温和的嘴脸,本性暴露,直挺挺的腰瘫了下来,拿起神坛上的供果啃了起来,“师父怎么这么唠叨,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吗?只是出个门而已,从早上念叨到现在。”
让她听话,不就几个字,小老头居然能交代两个时辰,天知道那两个时辰她默默想明年出山的自由生活多少遍才熬过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师父也是担心你。”
“行了,打住,师傅刚走你又来唠叨。”江独枝赶紧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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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果几口便吃了大半,腿上就挨了一脚。
“你好端端踢我做什么,没吃药?”江独枝没看懂他又是咳嗽,又是挤眉弄眼的做作姿态,只当他发了神经,背后却一声轻笑。
“江道长,这供果可还能入口。”
江独枝差点没被嘴里的供果呛死,嘴里咬了一半的果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供果是林如月小姐今早刚供上的,江独枝没想到她居然没走,早知道她一定挑个没人的时间再吃。
铜墙厚的脸皮也烧得和烙铁似的滚烫,头也越来越低,不敢看那双含笑的眼睛,只不好意思笑。
“啊哈哈.......好吃,我刚才是、替祖师尝尝味道。”
江独枝还不知脸上何时沾了碎屑,就被柔软的帕子擦过嘴角,“好吃我明日再给你带。”
她不好意思推辞又被林如月几句话打了回来,林如月是观中的香客。
就是那个想招她为婿林家老爷的女儿,江独枝当初只想钓香客们的香钱,没想到玩出了火,生出一场闹剧来。
后来还是知书达礼的林小姐以玩笑作罢,江独枝觉得此人人如其名,品性可真如天上月高洁无瑕。
居然被人耍了也不是生气,要是她,定要那人付出惨痛代价。
但,林小姐不一样,总是感觉给人如沐春风。
“我找你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让林小姐先行,自己随后就到,不料被师兄拽住袖子。
“男女授受不亲,在师祖面前你们两个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啊!”
江独枝只觉莫名其妙,“我不就是女的吗?”
“......也对。”
这些年下意识把江独枝当成男的,竟然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江独枝虽是女儿身,却清姿佚貌,面容俊逸,比寻常男子更兼具风流韵味,这几年香客增多,多半也是她日益长开加上嘴甜胡乱勾搭的缘故。
每逢佳节,观中女客倍增,简直把这里当成了姻缘庙,更是有人对她生了蠢蠢欲动的心思,要是让这些人知道江独枝的身份一个个还不得气晕过去。
江独枝邀她去后山凉亭入座,没了外人林如月脸上的愁绪暴露无疑,江独枝以为她确实碰上了大事,急忙追问,“怎么了?”
“家中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我爹说他是个上进的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但我的心总是不安,”她握住眼前人的手企图获得安慰,“我想让你帮我看看。”
江独枝最擅问卜之事,甚至能看破凡尘中的几分因果,白鹤道人却不为她的天分欣喜,认为这是她慧极必伤之兆。
早就勒令过,她不许用占卜之术插手他人的人生轨迹,干扰因果走向,这是修者大忌。
更遑论她命劫未过,不可多生事端。
见她迟疑,林如月立马改口,“如果为难就算了,这事我也本不该问你。”
“没有什么为难的,只是没想起我的卦钱放哪了。”
她在身上摸了摸,三枚铜钱抛了两下,卦象即成。
既有问卜的本领,为何要藏着私用,这倒不如让她没有这本事。
江独枝一直不明白,她不利用问卜之术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招致老天惩罚。
总之,她是不信的。
卦图出现的时候,江独枝怔住了。
大凶之兆,因情而灭。
又抛了几次,结果如出一辙。
问卦几年,她还没看过这么凶的卦象。
必死绝境,毫无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