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松开双手,眼前一直没能发一声的人往地上栽倒。从后面看,就像是一堆被扔在地上的白布,沾着还新鲜的血,血腥味慢慢充斥着整个帐子。
负责插箭头的亲卫,拽起人,从一片红色里用力拔出箭头,是几瞬前刚摁进去的那枚箭头。好不容易找来的,一样的箭头。
旁边的亲卫立马拿起剩下的白布,往箭头的洞口上盖,血汩汩流淌,他闭了闭眼,狠心地使劲将布摁在洞口上。
“我来摁着,你去回禀殿下,完事了。”插箭头的亲卫换过盖白布亲卫的手,示意他赶紧去禀告。
他的力气确实比他的力气大很多,血好像都不敢再流出来,只堪堪浸透了手下的白布。
小跑出去禀告的亲卫很快就从帐外回来了,蹲下来时才看到了一张惨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安静的脸,发丝间隐隐往下流汗,略过几缕发丝,从姑娘的眼皮前滴下来。
他愣住了,毛骨悚然,他闻到了一股别的味道。
一直半蹲着用双手夹按住瘦弱肩头的亲卫抬眼看他,于是他从姑娘的面上移走目光,那张死白色的脸,回道,“殿下让我们赶快把人送去。”
语气里有一丝不忍和惊恐,他撇过头去,“怎么送过去,要不要给她涂点药,这也太…”
“不用,直接送过去,那边自然有处置的方法。”说着松开手,在面前的身影要再次栽倒在地上前,他捞起人套进麻布袋子里。
两个亲卫拖着一个麻袋,里面像是装着一些土豆,或者是刚赢得的猎物,向皇后的帐子去。
“皇后娘娘,太子吩咐我们将您要的人带过来了。”亲卫放下麻布袋子,就要离开。
“等等,让你们走了吗?”皇后身边的嬷嬷阴沉沉地喊了一句。
“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亲卫回身,不敢看地上的东西,生怕那里的人动一下,从里面爬出来。
他们只想快点离开。
皇后挪步来到麻布袋子前,看了两眼,“当时是射中了哪里?”
“肩膀,左肩。”嬷嬷应着。私卫确准了,不会有错,就是这人与太子纠缠。
“他给她处理了吗?”皇后问的是太子殿下,有没有给这姑娘的伤势进行处理。
“回皇后娘娘,太子只是将她带回去,还没做什么处理,就接到您的旨意,紧接着就让我们带她过来了。”
“很好,你们下去领赏吧。”
“谢皇后娘娘。”两人汗涔涔地退出大帐。
皇后身边的杨嬷嬷走上前来,打开麻袋,扒拉了下晏然,吓得退了一步,“娘娘,这人是死了吗?”
“受伤没经过处理,估计疼得晕过去了。”皇后厌弃地将手抚在鼻间,皱着秀气的眉头,失了态。
“那这么看来,皇后娘娘可以放心了,太子没有被此女蛊惑,定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影响了江山大业。”嬷嬷脸上笑成一朵花,层层叠叠。
皇后哼了一声,“虔儿还算听我话,虽然被别人勾引,可也没有多沉迷其中,要是再有下次,就不是收人这么简单了。”
“皇后娘娘息怒,太子定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杨嬷嬷盖上了麻袋,“那这姑娘怎么说,娘娘要如何处置?”
“查到她身份了吗?”
“查到了,其父是翰林院一个小官,母亲不祥,未在京中。这姑娘叫晏然,在文昌书院读书。”
“文昌书院?”
“是的,老奴也觉得纳闷儿,文昌书院也不是谁都能去,一个小小的翰林之女竟然也能去那读书,还是在澄阑院,学伴尽是高门第的贵女……娘娘要如何处置她?”
皇后觉得一些东西被践踏了。
“先拿出来,看看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敢勾引太子!”
杨嬷嬷拉开麻袋,抬起晏然的脸,示意皇后看,皇后是一惊。
上身血红,很鲜艳的红,定睛一看,这姑娘原本的衣服竟然是白色的。
那张脸很是寡淡惨白,眉眼清晰,虽是闭着眼却也能知道眼睛很大,碎发混着汗黏在额头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下,有些不符合年纪的凄苦。
很美,竟有些熟悉。
这副样子有些冒犯到了皇后,“哈哈哈哈哈,这表情还真是令人厌恶,命都在我手里,竟也是一点反应没有。”皇后委身勾了勾晏然的下巴,湿漉漉地,杨嬷嬷立马上前来给皇后擦手。
“像是疼晕过去了,要不要老奴给她弄醒?”杨嬷嬷抓住晏然衣领处仅剩下的一点点白。
“拿出去,到帐子后边,别放前头,清醒了再带进来。”
杨嬷嬷拖着晏然出去,叫人端了一盆水,泼了下去。
晏然缓缓苏醒,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烫,但山水寒冷,直接透到骨子里。
她意识不清,伤口剧烈的疼痛逼得她慢慢睁开了眼,嬷嬷的衣摆还有滴着水的水桶映入眼帘,她一半身子近乎麻木,手缓缓张开,不再紧紧握成拳头,堪堪杵着地面。
“呦,醒了?”杨嬷嬷拎起她的衣领,看着她清亮无辜的眼神,顿觉来气,又一盆水浇下去,“再清醒清醒,一会要问你话呢!”嬷嬷转身走进了帐中。
晏然跪在皇后帐子后面的空地上,下身还裹着麻布袋子,水都拢在袋子里,浸透了全身,血水混着清水淅淅沥沥地往周围地上漫开。
晏然看了看身下,想活动一下手臂,但是不论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没有什么知觉,她硬撑着上身,很想找一个可以靠着的地方,可是周围没有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一阵秋风刮过,吹得她有了几分清醒。
竟,已经是秋天了,那冬天还会远吗?
天色黑了,旁边是皇后的大帐,她没见过,但是猜得到,很奢华雍容,和别的不一样,再加上皇后是太子生母……但刚才泼水的人她不认识。
原来要见的人是皇后娘娘。素闻皇后娘娘对太子管教甚是严苛,一举一动都在皇后的掌控下。那就是露滴去找太子,被皇后的人见到,露滴中箭被太子带走,而她成为了要给皇后一个交待的替罪羊。
贵人面前平民如草芥,她无路可逃,她不同意也没办法,如此仓促,所有人都很着急。
太子急着找到个人,皇后急着见人,晏然急着……她急着,她不急,她没有权利急。
想出大致上的来龙去脉已经很费心神,她脑子也疼起来。又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大帐前的门帘,门帘里的光洒了一角出来,像是可以穿透人的剑,光滑锋厉。
她感觉大帐里有声音,但……又好像到处都有声音,她的骨头也在响,地上也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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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费劲地撇过头去,不想看,脖颈处的筋连着左肩的伤口肿得发烫,左肩似自己的又好像已经被剥离掉了。
在这种她以为的绝境里,晏然的余光忽然瞥到一个身影,一个从远处路过的身影。
就在离大帐稍远处,她迷迷糊糊地看去,看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在那团影子停下来前,她就认出了他,是程湍。他衣服比夜还黑,但还是扎眼,他真的不只是脸长得好看。
其实他和瑞录还是有那么几分,只有几分,是像的。她茫然地想着,问着自己。中间有一丝清明拉回了她,梦而已,他和她无关。
她平静地瞅着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对视了。
而他只是远远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的神情好像不太对。幽暗夜色下,他的情绪有些晦涩不清。就像很多次梦中人死去前那样。
晏然不知道是自己眼睛发热起来出现了幻觉,还是那人真的怎么了,她觉得他的身上仿佛蛰伏着一场暴雨,一些林漓的箭束,还有下一瞬会拔地而起的某种猛兽,可以直接咬断人的喉咙的那种。
不对,这不是那个平静地去赴死的瑞录。
她看了两眼,觉得难以理解,于是艰难地转过一点头去,被疼痛波及的脖子此刻好像比肩还疼得严重,喉咙中有些酸涩。
哦,她在暗处,他可能根本没有看清自己是谁。
程湍放缓了脚步,他觉得那身影有点熟悉,但是天太黑了。那遥遥的对视,带着冷漠,疏离,避让,让程湍不适。这不该是那人。
一个跪在皇后帐子后的人,腰弯得成一只虾米,很瘦小,她应该是被皇后训斥了,在外面罚跪。她应当也是看到他了,那感觉好似,她在天地间,心底里,找寻了一圈可托付可依靠可求助之人、之物,结果在找到他的时候她放弃了。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好像没有任何一物会怜悯她,一眼望尽,生死由天。
这不会是她。
她怎么会跪在这,还全身是水的样子。心中的不安升腾,不得近后宫是做臣子的原则。但他还是想过去看一下,那人再次微微抬头,像是感觉到他要走过去,他想要从她的模糊轮廓里判断些什么。
可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要寻求帮助,没有动作,是并不认识他的样子。但是,她冲他摇了下头,很缓慢。
他觉得不对,太不对了,那脸形,很像他的小姑娘。那摇头,很像那日……可是她怎会在此呢?他抬腿就往帐子走,他要确认下,那不可能是晏然。
这时候,一个嬷嬷出来将那人拎起来,拽进了大帐里。程湍在此顿住,远处的画面太刺眼了。
就是她。
她左肩的伤口映在大帐透出的光下清晰地刺眼,地上的一滩水迹也有了血色,不再被夜色笼罩。
她肩上流着血,半个后背全是血,很严重的伤,血流了很久的样子。她怎么会和皇后扯上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摇头?他就在她眼前啊,她就是看到是他了!程湍想要将这天地撕碎。
眸色愈加冷厉起来,又走近几步,脚步很重。帐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闷哼,什么人跌到了地上,声音虚弱无助。
他握紧了拳头,忽地转身快步往皇上的大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