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言却扬了扬眉,那得意的小表情,就仿佛在说,“你看我敢不敢!”
原身素来不太聪明,又或者,她什么都懂,但她不在意,也不敢在意。
她浑浑噩噩度日,心甘情愿被李铭华骗,直至丢了性命。
可你若说她有多爱李铭华,秦思言却觉得未必。
她是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
生母早逝,父亲由来已久的冷漠,继母的苛待,异母妹妹的欺凌,生长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封建家庭,她从小到大感受到的爱与善意少的可怜。
甚至,她感受到的所谓善意的背后,往往伴随着无尽的伤害。
这样的她,又怎会爱上李铭华这样的庸俗小人?
她不过是,因着从小到大的经历,早早地意识到,纵使抗拒,纵使挣扎,她仍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与其奋力拼搏过后,徒然遍体鳞伤,她选择泰然接受,顺其自然罢了。
可秦思言不同,她信奉的是命由天定,但人定胜天。
从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秦思言如今的精神状态,李铭华还真不敢同她赌。
大晟金吾卫直属皇帝,负责皇宫及京城巡查,也会参与缉捕,或联合刑部与御史台等办案。
现担任金吾卫统领的,是凶名在外的鬼面将军叶孤舟,他会不会秉公执法李铭华不知道,但先前秦思言落水,就是这厮给救起来的。
想他堂堂鬼面阎罗,从来不管闲事,更是不近女色。
有传闻说,当日他东征,大败敌军后,有人献上美人投诚。
那美人肤白胜雪,目如秋波,婷婷袅袅,气若幽兰,华容婀娜,我见犹怜。
被人送至军营,一路不知乱了多少将士的心神,结果他愣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寒芒一闪,血溅三尺……
那鬼面阎罗,活似铁铸的心,偏偏那日却亲自出手把秦思言从冰冷的湖里捞了出来,是巧合吗?
李铭华不知道。
但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他没再多言语,就着秦思言塞到手里的纸笔便洋洋洒洒挥毫泼墨了起来。
大约一盏茶过后,他将新写好的退婚书拿起来,仔细的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而后递到秦思言面前。
他满心以为自己已然退让了,秦思言便会见好就收,爽快的揭过去这一页,从此二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然而,秦思言接过退婚书后,不过大致扫了一眼,就冷笑着将之撕了个粉碎。
“李少爷还是太委婉了些,今儿你若想善了,最好拿出诚意来!”秦思言一扬手,被撕成碎片的退婚书便翩翩然落了一地。
“你莫要无理取闹!”额角突了突,李铭华有些气急败坏,新出炉的退婚书上,他已经把秦思言失洁这段掩去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无理取闹?李少爷若有兴致,我大可叫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无理取闹!”秦思言反唇相讥道。
她是半点不怵李铭华,甚至还挺直了腰杆,大有随时准备跟李铭华干一仗的架势。
李铭华却怂得很。
他是真不敢赌,试想若被金吾卫查出来贵妃娘娘的赏梅宴上,秦思言失足落水与他有关,再被有心之人刻意渲染,拿来作伐子弹劾父亲兄长,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你究竟要我如何?”李铭华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
秦思言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她也不想在这桩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遂提醒他道:“我家二妹妹生就活泼伶俐,礼仪教养也是一等一的好,李少爷你心生爱慕,这不丢人,纵然传扬了出去,也不过被人道一句少年风流。可我却拜你所赐,声名狼藉,你不在退婚书上说清楚,难不成,真想我成全完你们,自己却落个孤苦一生的下场?”
秦思言说的直白,饶是李铭华脸皮再厚,也臊红了脸。
心知今日若不顺着秦思言,她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李铭华重新提笔,花了半盏茶时间,依着秦思言的意思,重新写好一份退婚书呈到她面前。
这次他再没耍小心眼,秦思言粗略的看了遍,吐槽了句字太丑,便勉强算他过关。
接着,她便把退婚书交到秦汉阳手里,让他过目。
原本秦思言不过走个过场,谁曾想,秦汉阳一字一句看完,竟当众宣读了起来。
李铭华虽觉自己文采斐然,可这退婚书是在秦思言的胁迫之下所书,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顿时羞愤不已,偏偏又不敢当众发作,霎时间,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秦思言瞧他这副倒霉样,只觉得晦气,再想到原身就是被这么个玩意儿给害了,更觉没天理。
然则,老天还是有眼的。
这不,派她来收拾烂摊子了。
双方签字按过手印后,退还了庚帖与信物,两人的婚约便自此画上了句号。
待此间事了,李铭华母子两个正欲打道回府,杨氏突然舔着脸追了上去,道:“夫人莫急着走,择日不如撞日,李少爷既与大姑娘退了亲事,不妨趁热打铁谈谈与我柔儿的婚事,夫人以为如何?”
李夫人闻声顿住脚步,待听清楚杨氏说的什么,霎时沉了脸,叫了一声李铭华,让他跟上,随即便走得更快了。
纵然杨氏再不通事理,也明白自己这是被迁怒了。
她拉长了脸,转身幽怨的望着秦汉阳,阴阳怪气道:“老爷今日行事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秦汉阳却懒得搭理她。
只招呼了一声秦思言,让她随自己去书房。
秦思言规规矩矩应了一声,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然而,杨氏却不肯罢休。
但看秦汉阳要开溜,她登时三步并作两步,如一堵肉墙,挡在了秦汉阳面前。
接着又挤出两滴鳄鱼泪,吸着鼻子哭诉道:“老爷,早先咱们说好了的,李家少爷与大姑娘退亲,完了就让柔儿嫁过去,可你今儿……这样的场合,你作甚要把大姑娘领过来?作甚要由着她开罪李家?如此这般,你可有为柔儿考虑过?”
初时她还只是假装委屈,待说到后面,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流了下来。
尤其想到秦汉阳竟然为了秦思言凶她,还拿杯子砸她,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搁在以前,但凡她掉一滴泪,秦汉阳早就放下身段来哄她了。
可是今天,秦汉阳同样对杨氏寒了心。
“怎么着,我秦家拢共两个女儿,还就非得上赶着嫁一个给他李铭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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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阳嗤的一声。
且不说李铭华会否替他打点,使他平步青云。但看李铭华今日的表现,先是颠倒黑白往他闺女身上泼脏水,接着又装缩头乌龟让妇人给他出头,后面还偷奸耍滑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待被秦思言拿捏住了,就成软骨头。
这样一个既没担当,又没骨气,满肚子坏水还欺软怕硬,除了出身略好些,便一无是处的懦夫,他真不觉得是什么良配。
从前是他瞎了眼,如今想来,纵是榜下捉婿,挑个出身贫苦些,但却老实上进的举子互相扶持,都比与他结亲,肉包子打狗来的划算。
可惜杨氏没有他这个觉悟,乍听秦汉阳这话,她登时也不哭闹了,麻溜的擦干眼角残泪,她双眼通红的望着秦汉阳,讷讷的道:“老爷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似李家这般顶好的人家,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再说柔儿与那李少爷两情相悦,日后两人若成了婚,柔儿枕头风一吹,何愁老爷不升官发财?”
她说得轻巧,仿佛泼天的富贵唾手可得,秦汉阳却不过讥讽的哼了一声。
“只怕是他李铭华枕头风一吹,你们娘俩儿就把我秦家的家底儿都掏给人家了罢!”
“钱财身外物,老爷膝下又无子,往后多多帮衬柔儿,助她在婆家站稳脚跟,又有何妨?”
杨氏不以为意,甚至觉得秦汉阳会这样说,皆因秦思言想与秦婉柔争夺家产。顿时,看向秦思言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怨毒。
“说起来,昨儿那些画像,老爷可有拿给大姑娘瞧?我瞅着,户部的那位罗大人就极好,虽说年龄大了些,可年纪大才懂得疼人不是?”
话落,她还不怀好意的冲秦思言笑了开来。
秦思言亦回之一笑,只是笑意未曾抵达眼底。
“户部的罗大人啊,我若没记错,那日赏梅宴,他孙女儿也有出席,小名昭昭的那位,似与二妹妹同岁。”
杨氏见她接过了话茬,还愣了一愣,随即下意识附和道:“正是,那位昭昭姑娘不光于柔儿同岁,两人还是手帕交……”
话至一半,她又想到什么,悄悄瞄了瞄秦汉阳,果见他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正欲找补,却听秦思言啧啧称奇道:“夫人心中与我极配的夫婿,竟是二妹妹闺中密友的祖父,我若真嫁了过去,却不知日后二妹妹是该与我姐妹相称,还是随她小姐妹唤我……”
秦思言适时止住了话头,同时眨巴眨巴眼睛,轻笑了起来。
杨氏见状,理所当然教导秦思言道:“自然是各论各的!”
若秦婉柔跟着罗家姑娘唤祖母,岂不差辈了?
想到这里,杨氏才后知后觉自己落入了秦思言的圈套。
再看秦汉阳端的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秦汉阳原当杨氏是不懂,所以才偏帮着李铭华,可听她方才的意思,她哪里是不懂,她分明是太懂了。
非但上赶着想把他辛苦打拼来的家业一股脑送给李家,还生怕被秦思言分了羹。
夫妻十余载,他怎就没发现杨氏非但脑子蠢,心眼还忒歹毒?
眸色暗了暗,耐心告罄的秦汉阳,丢下一句,“言儿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你管好你自己便是。”
话落,他便掠过杨氏,蹒跚着出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