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打斗声此起彼伏。
重芸看不清眼前来人,只能攥着身后宁让的袍子。她生怕一个不留神,那飞快的刀不长眼睛,落到自己的皮肉之上。
一截火星子亮起来,妇人站在后面燃了灯。
重芸这才发现,向他们扑来的人里面,不仅包括之前热情款待他们的壮汉,还有那佝偻的老者。
可这时候,那老者分明背也不驼了,行动也快了。手里握着一把硕大的砍刀,与壮汉一起猛攻。
小心驶得万年船。重芸服了,幸好昨晚宁让机警,没有吃他们给的食物,谁知道有没有下药,不然现在就是待宰羔羊,毫无还击之力啊。她想起宁让与她从城楼坠落之时,手臂还受了伤,这几天泡在水里,大概率还没好。
她趁着宁让拼杀之时使暗器,却无一击中。
她不敢懈怠,宁让此时又要应付眼前的人,还要搂着她飞来飞去,这顶帐子本就不大,一下子凑了这么几个人,显得更加局促,大家都不太施展得开,刀剑挥舞之间,帐子已经豁开好几个窟窿。
山边的第一缕晨光从窟窿里泄了进来,随着晨光出现的,还有几个身穿铁甲的男人。
宁让眯了眯眼睛打量帐子外的男人,“可是阿图那的部下?”
几个静候在外、手持弯刀的铁甲壮汉里,一个人问,“你们是谁?”
阿图那的游牧部队分布在这片草原,他们全民皆兵,人人都是耳聪目明的探子,闲时放羊盯梢,忙时上战场杀敌,串联起坚不可摧的情报网。他们的部落武器不够精良,人民也大都散居,但却靠着这股力量,在大国的夹缝中得以生存。
宁让与重芸看起来就不是他们这里的标准长相,自然引起了牧民的警惕。他们这里许久都不会出现一个中原人,遇到了自然是更加留心。
牧民冒雨,连夜将情况汇报给就近驻扎的阿图那部下。
身穿铠甲的男人答道:“我们是烈焰部的守卫者,专门捕获你们这些企图占领我们土地的外来者。”
宁让主动中止打斗,“我要见阿图那,我们不应该是敌人,而是朋友。”
铠甲男示意牧民停下,“你们用什么证明?”
重芸倒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颜回音给她的牌子。“我,我能证明,我乃乌提王妃、良国福音公主女使。”
两人被绑了手脚,一起送往阿图那的营帐。
阿图那自上次帮助三王子藿香取得王位以后,在乌提以东获得了大片可以开垦的土地,他将部分牧民迁往那里耕种。自己则带领许多部队守在原来的烈焰部,防止东边小国的不定期的侵扰。
宁让不卑不亢,颇有大国使臣风范地说道:“阿图那兄弟,你的待客之道可是有些特别。”
阿图那不好意思起来,赶紧示意手下给他们解开绳索。
“博远候受惊了,我的子民难得见到外来人,特别是中原长相的人,难免起了疑心。但愿你不会怪罪于他们。”
宁让与重芸此刻穿着在水里泡过的衣服,一副潦倒样,但重芸倒是觉得,这博远候的架子想摆就能立马摆起来,丝毫不受这些破落装备局限。
他们在这里受到了来自部落首领的亲自款待,换上了他们部落的传统服饰,重芸这下终于能够吃上点正经食物,捧着羊腿肉啃得满脸都是油。
服侍他们的侍女窃窃私语,笑着在一旁注意她的举动。重芸看到她们的眼神,方才觉得自己的架势有些猛。
宁让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自己面前的肉割下一块放进她的盘子里。她照单全收。
阿图那听完宁让的发言,忧心忡忡道:“老乌提王的部下不讲信用,竟然将刀口对准自己的恩人,完全没有了巴放提在时的诚信。我们烈焰部绝不会做这样背信弃义的事。”
宁让拜谢,“那还请阿图那为我隐瞒行踪,顺便准备一些上路的盘缠,我想趁着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从这里取道回良国。”
阿图那:“这些都没问题,但是,再往东走就是米图部和恰因部,米图部正在经历内乱,他们时常有部族之人逃到我们这片草原。你们此去很是凶险。”
“我早已得知此事,所以此行并不打算从米图部的土地经过。”
“那只能走雪山了,那,那更是凶险呀。”
雪山?重芸看过这周边小国的地图,的确,如果想要避开米图部,走更近的道路,只能翻越雪山。可是……那可是翻雪山啊!
“别无他法。”
阿图那无可奈何,“那我给你派几个带队之人,那条路如果没有熟悉路况的人带路,我想你们很容易迷失。”
“那我便在此谢过了。”宁让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
重芸酒足饭饱后洗了个澡,这几日的劳累疲乏随着热水的浸透,一下子了无踪迹。她险些在澡盆里睡着,为她加水的侍女朝水中撒着一种晒干的果子,重芸被这香气刺激,打了个喷嚏,一下子又精神过来。
“这是加的什么?”重芸吸了吸鼻子问,“怎么这么香?”
侍女掩着嘴笑了笑,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什么。
沟通有障碍,重芸只能笑着对她们表示谢意。
待洗完了澡,她进了帐子,才发现宁让也同样洗澡完毕,换上了柔软的睡衣。两人现在就算没有成亲,但对外的身份仍然是一对,这是到哪里都不太好解释的事。
许是那草原牧民的上报,或者是明眼人一眼看出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他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在一顶帐子里。罢了,重芸经过了昨晚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现在觉得能和宁让睡在一个帐子里,可真是安全太多了。
关键时刻能保命啊。
好在今日被子不再那么拮据,他们睡在一张毛毡上,重芸躺在被子里找宁让聊闲天:“我们真的要翻雪山啊?候……”她想起称呼这回事,“相……”相公似乎也不对,她干脆狡黠一笑说,“二郎。”
宁让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面上倒是很平静,“你想这么称呼,也可。你说不想翻雪山,难道是想去经历战乱?”
重芸摇摇头,“那还是翻雪山靠谱一些。”只是这项事业过于艰难,她有些畏难。“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就在这两日,阿图那答应给我们找带队之人,我们在此不便久留,这里离乌提太近了,呆久了只怕夜长梦多。”
“哎,简直就像亡命之徒。”重芸嘀咕。
“嗯?”
“睡吧睡吧,难得有这么好的条件,赶紧享受享受。他们这里的羊肉肉质鲜美,趁着还在这里,我得多吃点在肚子里垫着。”
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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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抖了抖被子,准备睡。
宁让正准备躺下,鼻子里却传来一阵幽香,他嗅了嗅,在这香味分明有些熟悉,他却说不上来像什么。
他犹豫着进了被子,却见重芸已经闭上眼睛,随着呼吸起伏,沉沉睡过去。
倒是无事一身轻。
她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像蝴蝶的翅膀,一下子煽动在了他的心上。
他收回目光,熄了灯准备入睡。
这帐子不大,那股说不上来的香味无孔不入地萦绕在周围。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想明白了那味道的来源。
他在乌提的时候接触过,那是长在草原上的茄迦果,成熟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一些马儿食用后会更加兴奋。
至于人,这东西在乌提贵族中流行,他们把这种植物炒到价格不菲,许多人买回去增加房中乐趣。他被人赠送过一些,他曾经想要拿它炼药,却没想好加到什么药里面。
重芸沐浴归来,身上就一直带着这股气味。这股香气让他有些气血上涌,身体发热。
他在黑暗中裹着被子挪到帐子边上,他不想在此刻与她发生什么,让她误会他趁人之危。他本就对她志在必得,从未想过会有闪失。但他却不想在此刻,被这突然闯入的外界因素干扰。
他不喜欢被这种外界之物激发藏在暗处的欲望,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欲望。想尽办法、手段下作,这些都是他原本的日常,但他丝毫不愿将这些卑劣的手段,用在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女人身上。
他面朝重芸的背影。她像枷锁,锁住他那些诡谲隐秘损人不利己的疯狂,她又像一轮散发着光明和热亮的太阳,悄无声息地照到了他狭小逼仄的阴暗角落。
“妈妈……”重芸喃喃道。
黑夜将她的轮廓隐藏,她的身影却在他的心里愈发清晰。
第二日,重芸精神百倍地醒来,却瞧见一张憔悴的脸。
“候……啊,二郎这是没睡好?”认床?不至于啊。
宁让穿上衣服,冷漠道:“你讲梦话,太吵。”
嗯?重芸知道自己偶尔有这习惯,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我没说什么你的坏话吧?”
宁让回过头来,“倒是说了,跟着二郎,三生有幸。”
切。重芸翻了个白眼,谁信他满嘴的胡话。
重芸碰到昨日伺候她洗澡的侍女,她今日叫了一名懂乌提语的同伴过来,帮着重芸梳洗。重芸本想拒绝,但想到这也许是他们首领的指示,便也心安理接受他们的服侍。
都是打工人,总得给人家个干活儿的机会。
侍女说了一句什么,另外一名“翻译”掩着嘴笑着问:“女使,昨晚那个果子可好用?”
重芸点点头,是挺香的,好像也挺安眠的。她睡得很好。
“翻译”:“女使大人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反正都是闲暇时随手摘的,在须台城金贵的东西,在他们烈焰部却不是什么稀罕物。“祝愿女使和博远候相亲相爱。”
重芸有些糊涂了,这里的人或许是语言上的差异,说起话来怎么奇奇怪怪,前言不搭后语。
她拿着一盒子小果子回到营帐,宁让和阿图那谈事去了,她随手将那果子扔进包裹。
就当天然香水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