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那为他们选择了三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作为向导,又给了他们不少物资。
重芸力所能及地将东西绑在身上,他们一路安营扎寨、风餐露宿,朝着远处的雪山行进。
越到高处氧气越是稀薄,风灌进嘴里,嗓子里像塞了刀子,冷冽又刮得人生疼。
重芸颓唐地张嘴呼吸。
三个汉子身手矫健,在雪地里行走健步如飞,重芸这副身体完全比不上,他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走走停停,等着她休整完毕。
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拓下一长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她的皮靴被雪水浸透,脚都冻僵了。身旁的宁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作为长年习武的男人,他在体力方面多了许多优势,甚至在重芸踩滑的时候还能伸手拖她一把。
他们夜里选择了避风的山体处扎帐篷,重芸累得头晕眼花,两眼一闭躺下就能睡。
天还未完全亮,宁让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睁眼醒来,便见几把闪着精光的刀迎头向自己劈过来。
被声音惊醒的三个汉子抽刀便与那些人打了起来。
重芸被吓得缩在一旁,都到了这里了还有追兵?
宁让伸出一只脚将物资包裹踢到她面前,示意她赶紧走。重芸二话没说,抓紧包裹就是跑。无奈这雪地行走不比旱地,她想跑快些也无能无力,每一步都气喘吁吁,异常艰难。
她回头看见他们几个人与那些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心想这难道是阿图那走漏了风声?如果是他干的,可能后面还有人,宁让岂不是羊入虎口?但见那三个阿图那派来的手下尽心尽力帮着宁让打斗,看起来也不像是阿图那反水杀人啊。
难道是城楼的杀手追上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飞快地思索这其中的牵扯,不对啊,就这么跑了,宁让怎么办?
他武力高强,应该,可能,没事吧?
但黑衣人那么多个,有没有可能,他也打不过呢?
她犹豫着放慢了脚步,转身回望后面打得一团乱麻的场景。
她的脚再也无法朝前,踟蹰了几秒钟,又向后退了一步。
罢了,他救了自己那么多回,回去帮他权当报恩。
她抱着包裹朝后面艰难地走着,忽然听见一声巨响,雪山之巅,雪像滚雪球一般砸下来,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无数雪块急速下滑,像一条毯子一样铺天盖地席卷整个山凹。
靠!雪崩!
重芸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在纪录片里看过。巨大的雪块砸出一阵白色的烟尘,洪水一般朝着山下扑来。
宁让!
重芸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宁让快躲开啊!重芸很想这么喊,但她发现自己嗓子都在抖,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又不敢贸然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洪流一般的雪将山凹里的一群人悉数裹挟。
他们像是在浪花里翻腾的小鱼,很快就被无边无际的雪白覆盖,他们在雪浪中伸出手来,试图抓住什么,却一个个被这翻腾的狂潮掩埋。
不,怎么会怎样?
重芸颤抖着,不知是不是这天气太冷了,将她的脚都冻僵了,她甚至无法迈开步伐。
待那雪块尘埃落定,重芸猛然一抖,她拼命朝雪掩盖的地方迈步奔去。由于跑得太快,她跌落在雪里,脖子里一凉,衣服都透出水印。她嘴里、鼻子里塞了一股脑的雪,那雪松松软软,像棉花一样将她托举在外,又不停地陷下去,直至地面扑出一个人形。
她挣扎着,从这沼泽地一般的地方爬起来。
“宁让!宁让!”她连滚带爬冲到雪堆里,在他们此前待的地方,伸出两只手拼命扒开积雪。
表层的雪许是才盖上来,积得不深,但是越是往下越是垒得像硬石头,她的手指在这样冰冷的“硬石头”上划拉,很快指尖都渗出血来。
她很快看到一只皮靴。那只皮靴墨黑色,以头朝地、脚朝天的姿势插进雪中。她继续扒雪,终于看到皮靴下方那些黑色的袍子。宁让和她今日都穿的阿图那提供的金棕色衣服,花纹繁复,异域风情,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追杀他们的人。
那人一动不动,像根葱一样扎进雪堆。重芸捡起一把雪朝他身上狠狠一扔,转而朝旁边一处雪地挖。
她一口气不敢歇,继续朝着旁边的雪地扒拉。
手真痛。她甩了甩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扒下去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拼的都是运气。
狗作者,宁让不是主角团的吗?你忍心让他死在这茫茫雪山吗?他走了,皇帝拿什么与太后斗?
可是原作中,宁让有翻雪山的经历?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一边脑子飞转,一边手上不停。
你就这么点能耐?怎么就被区区雪花掩埋?
有本事出来啊?躲在雪堆里算什么好汉!
不是说什么回良国吗?你这个骗子……把我骗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一个人怎么走?
去你的求亲,去你的……
她觉得内心有些荒芜的绝望,也许是前路渺茫充满未知,也许是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中,产生了与天斗、与地博,渺小又无能为力的挫败。
但一个念头愈加清晰,不,他怎么能死?不,他一定不会死。即使是尸体,她也要翻出来!
一截金棕色的袖子从雪里露出来。
是宁让,是他,没错!重芸将他的手刨出来,用脚蹬着雪地,拉着那一截手臂朝外拖,但由于垒久了,下面的雪已经有些发硬。她只能换种姿势刨。
指尖的红侵入白茫茫的雪地,露出触目惊心的赤色。
直到他的头露出来,她伸手去拍他的冰凉的脸,血粘在他脸颊,“宁让,你醒醒啊!”
他闭着眼毫无反应。
重芸只好继续努力将他从雪里面刨出来,待到他整个都躺在雪地之上,重芸打量了一下整个山凹,将他拖到更远一些的位置。
重芸俯身在他胸腔处,确认了他心跳还在,正微弱地跳动着。她拉开他的衣襟检查,发现他身上青紫交加,不知是砸伤还是冻伤。她逃走之时左右带了两个包裹,幸好里面还有一些衣服,她将所有衣服都套到宁让身上,试图将他从几乎冻僵的状态中醒转。
但他实在是太凉了,她想起方魔城中二人依偎取暖的经历。
她不假思索将两只手穿过他的腋下,像一只树懒一般靠在他怀里,他个子高大,重芸拥着他像拥着一块毫无生气的寒铁。
她的手早就在冰雪里冻得麻木,她将他紧紧锢着,“宁让,你不能就这么死啊。”
“你死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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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没有你我根本就过不了雪山,你这个骗子……你干嘛要我自己走?你当英雄上瘾是吧?”
“我的命根本不需要你来救……有本事你醒来啊……”
宁让虚弱地睁开眼睛,嘴角弯了弯,“死……死不了……”
重芸听见他终于说话,仰着头看他苍白的脸色,“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轻易死在这里。”
她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冷吗?”
宁让余光瞧到她的手指,那几乎伤痕累累一片血痕的手刺痛了他的心。“你为何在哭?”
哭?重芸抹了抹脸,谁在哭?不过是雪水化在脸上了。
她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满足不在乎地说:“我以为你死了,总得哭哭丧啊!”
“临死前有人哭丧,我该庆幸。”他试图伸出手去掸开她头发上粗粒的雪,却发现手几乎都抬不起来。
雪崩之时,他被那起伏的雪潮包裹,像一只随波逐流的鱼,被浪花抛起又落下。他嘴里塞满雪,几乎无法畅快呼吸,他在翻滚中几乎昏厥,在雪浪里漂移。他奋力划桨似地抬起手臂,在雪浪里挣扎朝上,一个又一个浪头打在身上,将他涣散的神思击溃,分崩瓦解。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他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微光。
那光线引着他走啊走,不知疲倦。
他不知身处何方,只听见有个声音在说:你死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呢?
他动了动手指,喘着气说:“得想办法下雪山,不然,不然吃食耗尽你,你我都得命丧于此。”
“别说了,省省力气吧。”重芸眼下没有一点办法,他太高太重了,她很难拖动他。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能尽快恢复,或许真的得死在这上头。
她将他放在一旁休息,她腾出空拆开自己带走的两个包裹。一个是自己此前收拾的,还有一个正是吃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幸好还有些吃的。
她咬着干粮问:“吃点东西也许恢复得快,尝点么?”
“手,动不了。”他蜷在雪地上。“喂我吧。”
你大爷的!重芸很想给他一拳,但想着他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心又软了,“那来点奶皮子?”
“好。”
重芸扯了一块放进他嘴里,“别说你牙也动不了。”
宁让缓慢地嚼了嚼,“黏牙。”
重芸:“那喝点水?”
“嗯,”
她又掏出仅有的一个水壶来,喂他喝了水。这些干粮是一个人的分量,支撑不了多久,宁让说得对,他们必须想办法尽快下雪山。但从这里下去,到了哪里他们并不知道,带路的人现在已经没了,连带着那些杀人凶手也都消失了。但他们迎来了新的危机,生存危机。
“那些杀手是什么人呢?”重芸问。
“什么人都有可能,我们在阿图那那里的时候,见过我们的人不少,若有人走漏了风声,也是可能的。”
重芸一边打开那些食盒一边计算着剩下的食物。
“那是什么?”宁让的眼神落到一个盒子上。
“哦,泡澡的香果子。”重芸打开盒子拿起一颗给他瞧,眼下生存都成问题,重芸带着这果子也没什么用,她正准备扔掉,却听宁让道:“给,给我吃一颗,有,有发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