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让:“既然睡不着,那就来练字吧。”
重芸突然想起之前跟他一起练字的回忆,鬼使神差地坐起来回答道:“倒是一个好法子。”
于是二人下床找来两本书,重芸拿着一本那笙文写的《西域十六国》,奋笔疾书。
宁让在那书架面前徘徊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本诗集,左手运笔誊抄,字体算不得美观。
脚边纸张纷纷扬扬,雪片一样累了一摞。抄写到最后,重芸已经哈欠连天,恨不得赶紧将脑袋黏在枕头上。
她捂住嘴巴,双眼无神地栽倒在床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宁让看见被她压在身下的“楚河汉界”,嘴角一弯。待她熟睡后,他伸出胳膊,一只手架在她的脖颈后,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抱起,往床里面放。
待将她放好,他缓慢抽出手腕,发现原本缠好的手腕绷带渗出红色的血痕。他举起手看了看,似是嫌这血出得不够多,伸手在上面掐出更加骇人的血迹。
他倒头睡在床的外侧,侧脸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子。
冷风骤雨,唯有这房内温暖如春。
重芸一起床便看见宁让的背影,她看着眼前丝毫不乱的“楚河汉界”,满意地笑了笑。
一夜无人来扰,要不就是宁让的仇敌们还没有找到突破口,要么就是他们本不打算在这里动手。
重芸摸了摸手腕上的暗器,打算今日去一趟地牢,看看被关在那里的阿廖齐。
听闻她的打算,宁让道:“我陪你去一趟。”
重芸想了想,有些笑容勉强:“那……你我都需要化个妆。”
重芸用一张假面皮化妆成了另一个中年女子,一身黑衣看起来满身肃穆。
宁让在她的张罗下,则变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头戴小帽子的随侍。
见自己的女老板一夜以后再次光临,地牢的守卫踩着水迎上来,“老板,您来了啊。”
“那人怎么样了?”重芸压低声线,背着手一脸严肃。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特别‘关照’了他一番。”
“哦?”重芸有些心梗,人没给弄死了吧?
另一名守卫笑嘻嘻道:“让他吃了些苦头,今天保准他该说的都说。”
宁让在一旁默不作声,俨然一副老板的忠诚奴仆的样子。
重芸点点头,“我去看看。”
她带着宁让踩水下了楼梯,这才发现,地牢早已水漫金山,原本干燥的环境现在一片汪洋,阿廖齐胸腔以下全部泡在水里,闭着眼睛倒像是死了。
守卫跳进水里,不一会儿捉出一条长蛇,“这玩意陪了他一晚,给他吓晕了。”
重芸见到那蛇差点就要后退半步,那玩意儿是她见着,也得吓晕过去。她这一退,才发现自己的脚后跟踩在了宁让的鞋尖上,她连忙错开。
她洋装镇定,“很好,将他人拖上来。”
被吓了一夜,又泡了一晚上的阿廖齐在一顿毒打中睁开了眼,他涕泗横流、口吃不清:“夫,夫人,您行……行好,放了我吧,您想要什么……我都给。金银、田宅……”
重芸看着他身上被蛇咬出的大大小小伤口,“大家都是生意人,井水不犯河水,哪知你落井下石,非要置我于死地。如今你落入我手,要杀要剐我说了算,你以为,你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动我?”
那掐着蛇脖子的守卫安安静静在重芸身后站着,光是那张嘴的蛇,就将阿廖齐吓得差点灵魂出窍,“那您您说,我能给我我都给,您大慈大悲不要取我性命……求,求您……”
重芸脸上粘着假面,厚重笨拙,本就做不出什么精彩的表情,于是这张脸显得格外冷酷无情:“那,就拿你的商路,以及你的钱财来换。”
阿廖齐惨白的脸上蒙上一层死灰色。
重芸拉着缰绳肆意驰骋,马蹄在街面上嗒嗒作响。
还有什么事情比空手套白狼来得快乐呢?她与王千金的生意此前遇到颇多阻碍,阿廖齐那个口子一开,以后在那笙的路从此畅通无阻,怎么想都是一件令人高兴之事。
马儿跑得急,身后的宁让猛然往后一仰,伸出左手扣住了她的腰,“没想到,声名鹊起的波斯女商人乌娜,竟是你。”
重芸放肆一笑,脸皮皱了起来,“另起炉灶,显得有点气势嘛,总不能打着乌提使臣丫鬟或者公主女使的名头做生意,侯爷不会在怪我背着您赚钱吧?放心,我说过了,这些钱您大可取用。”
此时话既然都说开了,她就懒得再藏着掖着,索性献宝一般将手头的钱财送给宁让,也算是发挥了他们应有的功能。保命、救急。
宁让看着眼前移动得越来越快的屋舍,“乌娜夫人的马技也是突飞猛进了。”
重芸得意一笑,“也不看看本夫人的老师是谁?”她适时拍他马屁,话说得滴水不漏。
宁让一副被取悦的模样,“莫非是夫人的未来夫君?”
重芸一噎,拉紧缰绳,“本夫人的未来夫君四肢健全,孔武有力,倒不似你这般废了手伤了身,拉紧了,可千万别被本夫人的马震下去了。”
重芸嘴上占了便宜,正洋洋得意,突觉腰上缠上两只胳膊,“那我可抓紧了。”
重芸低头一看,他手腕上的绷带里面明显又渗出血来,连忙提醒:“诶诶,伤口裂了。”
宁让腿夹了夹马肚子,“驾!”
马儿应声跑得更快,穿过熙熙攘攘的行人,掠过一座座巍峨的城楼。
待她围着明耶城跑了一圈,她气喘吁吁道:“侯爷,跑了这么久相安无事,您的仇家没有追上来,难道是我们这化妆技术让他们蒙蔽了双眼?”
宁让:“也可以算运气好。”
重芸将马放慢,“我可没有那么多好运可用。”她都运气差到穿书了,在这里呆了几年走不了,这也能算好运的话,她简直要气笑了。
她说完看到前方一处卖冷饮的铺子,一时兴起,指着那冷饮摊道:“侯爷,要不咱们尝尝那笙的冷饮,看看与我店里的比,哪个更好一些。”反正说开了,她有哪些产业宁让心知肚明,她也不介意他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
宁让:“如果肚子再疼起来,我可没有带上止疼的药。我也不能保证,能及时送你回驿站。”他伸出那只渗着血痕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重芸想起此前进入乌提之时,吃肉串肚子疼的经历,一时有些打退堂鼓,藏在黑色面纱下的神色黯了黯,“哎,到了新的地方,不能享受美食,倒是遗憾。走吧。为了健康。”
宁让在她身后无声地笑了。
转眼到了离开明耶城之日,重芸来时自己乘坐马车,没想到回去竟与宁让同乘一辆。
她用手遮住半张脸低声道:“阿廖齐这一次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我绑在那笙,没关系吗?”
“你大可试试看。”宁让倒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重芸心想,一国使臣不见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大事?她半信半疑坐回自己的位置。
宁让看了一眼她全天不曾拆卸的首饰,道:“你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敌。”
重芸摸了摸手腕上的暗器:“那是当然,我可不打无准备之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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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出城之际,马车外有男侍道:“侯爷,东西到了。”
宁让掀开帘子,接过一个木匣子。
“这是什么?”重芸好奇凑过去观望。只见盖子掀开,一排琳琅满目的冰品陈设其中,那做工和配色与自己在乌提售卖的多有不同。
“精神高度紧绷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若找点乐子放松。请了那笙王宫的厨子,做了这些饮品。”
重芸一下子领会到了这人对饮食的挑剔,连忙点点头称赞,“还是侯爷想得周到,这下该不会有腹痛的担忧了。”
她毫不客气地拿起其中一盏,咕噜噜往嘴里送,喝完连连称赞,“倒是不错,我都没有喝过这个口味的。”她想,可惜现在都要离开了,不然她还得将这个做冷饮的师傅挖到手里。
宁让浅尝辄止,她一连吃了三盏,正准备拿下一盏的时候,他按住她的手背,“你若想吃药……”
“不吃了不吃了。”重芸恋恋不舍看他关上木匣子,心道这人管得怎么越来越多!
说的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那些死对头来袭,回乌提的路上重芸一路提心吊胆,丝毫不敢松懈,白日里看宁让神态自若,仿若旅游散心,夜里和他宿在一个营帐内,他看书焚香一个不落,重芸都有些疑心,他说的那三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找过他的麻烦。
一路平安到了须台城,重芸进城便见到了又长高不少的追月,以及他身边那个依旧瘦小的阿落。
不过月余时间,须台城中的树叶染上了一层金黄色,重芸往身上多穿了些保暖的衣物,她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行人,“侯爷,要变天了。”
宁让:“季节更替罢了。”
副使权无衣行色匆匆,他看了看车内的重芸,给宁让递了一个“有话单独与您讲”的眼色,重芸识相避开,自行带了人回万青宫。
颜回音挺着个大肚子躺在椅子上,重芸一靠近就发现她的脸色不佳,“公主近来有好好吃饭休养吗?”
颜回音本就是个藏不住脸色的人,精致的妆容盖不住疲惫,她抓住重芸的手,“大王……大王怕是不行了。”
重芸心中一惊,出使那笙以前乌提王看起来好好的,为何这么快就……她当即明白过来她忧虑的根源。乌提王作为这个未出生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他有了三长两短,颜回音此时的境地无疑是尴尬的、骑虎难下的。乌提人不似良国人那般讲究,夫死儿子继承姬妾都属于常态,但这显然不在颜回音的接受范围内。
重芸感到一股被剧情推着走的紧迫感,原来转折点在这里。她一下子明白了权无衣那种着急找宁让汇报工作的紧张神色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重芸握住她的手道:“公主莫要着急,我与博远候,都会护您周全。”
“博远候……”颜回音讷讷道。她想起前阵子从那笙传回来的消息,听闻博远候当着那笙王的面当众向福音公主女使求亲,她后知后觉,此刻才又想起来,“我倒是忘了,听闻博远候钟意于你……”
真是坏事传千里。重芸无意否认,“公主尽可放心,多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您有良国作为靠山,也是乌提王的王妃,在这样的关头,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您稳住了,我们便都能稳住。”
国师车师闲得知宁让回到须台,他一脸煞气,拧眉问身边的黑衣人,“卫小勤带着庄清宁出走,眼下庄清宁被宁让死死攥在手里,卫小勤呢?她人去了哪里?!”
黑衣人颤抖了两下,低下头,“属下派人去跟,皆被她发现灭了口,我猜想,应该是去了……良国。”
车师闲怀里的猫一振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