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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重回

作者:蛰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监察令钦至,澄阳所有官员恭立于官府大堂,静待训诫。


    沈言身穿暗红金丝祥云官服高坐堂上,目光扫过堂下的每一个人。


    张世承和陆玠并列站在首位,张世承饶是再蠢,此刻也猜到监察令暗访澄阳的目的。


    整整一刻钟,沈言都未曾开口说话,张世承主动上示:“沈大人,澄阳所有官员均已到场,不知大人可有示下?”


    “下站官员,谁监管澄阳税收?”沈言只是平常发问,但堂下却像是有千斤重压似的,一片沉重。


    张世承一个凌厉的眼神,下方一个官员走上前:“下官陶恒,税收监管是下官的职务。”


    沈言:“澄阳的一切税收,可有异常?”


    陶恒答得斩钉截铁:“回大人,税收并无异常。”


    沈言继续发问:“为何城门之外拦着人不让入城?”


    陶恒眼光闪躲地看前方一眼,这才回答:“只是些琐碎小事,因那些刁民不服官府处理,便每日在城门口聚众闹事。”


    沈言的语气立刻变冷:“陶大人觉得交纳八成税收只是琐碎小事?”


    陶恒一听这话双腿便开始发抖,他战战兢兢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下官从来不知澄阳有交纳八成税收这种事啊!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意去问城中任意人家,绝无此事!”


    “本官没问你城中之事,我问的是城外的税收。”


    一片肃杀之意在堂下传开,好几个经不住事的已然汗流浃背。


    这时张世承接过话:“大人,城外的村庄也是按律征收税款,下官负责监管澄阳,并未有丝毫的不妥啊。”


    “是吗?”


    沈言将松罗村交税的返凭从衣袖中抽出,甩到张世承的脚下:“每张凭证上都有官印,你好好看看上面可有不妥之处。”


    张世承捡起地上的凭证一看,瞳孔骤变。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监察令大人会在意不知名村落里的税收,甚至连证据都有了。


    他堪堪地翻完所有凭证,吸了一大口冷气,反手甩在陶恒面前:“陶恒!你该当何罪!”


    陶恒的脸色比纸还惨白,整个人跪倒在地,全身不停地发抖,断断续续地说:“下…下官…下官…”


    他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脸色煞白,嘴却闭得很紧。


    只怕是已被人拿捏住,在大堂上问不出其他的了。


    更可怕的是,在场的大部分人应该都脱不了干系。


    沈言起身下令:“犯官陶恒,欺下瞒上,鱼肉百姓,剥去官服,打入大牢,等待后续审问。”


    陶恒任凭衙役将他扣下,没有开口喊冤,直到被拖下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看向张世承:“张大人!张大人!救救下官啊!”


    张世承看向沈言,沈言倒未作出什么反应,他心里暗自松一口气,凑上去请罪,说自己疏于管理,导致手下犯下这等大罪,他却浑然不知等等。


    现下还没有证据,暂时动不了张世承,沈言只敲打了张世承两句,便未深究他的过错。


    沈言接着下令:“即日起,澄阳所有地方税收均按律征收,开城放人,设专处登记核实,将这些年多收之税悉数退回。”


    此言一出,陆玠首先躬身领命,张世承弯腰的时候瞟过陆玠,眼里是藏不住的杀意。


    众官退下之后,官府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锦簇穿过后花园走进东院的房间。


    “世子,人都安排好了,看守陶恒的全是自己人,您放心吧。”


    沈言看向陆玠:“张世承是皇帝亲封的转运使,抓捕他还得确凿的证据。”


    陆玠:“下官明白,如今敲山震虎,且看他下一步怎么行动。”


    沈言:“你克扣的春税现在何处?现在交出来,我会为你上书说明缘由。”


    陆玠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个地址,将纸交给沈言。


    沈言拿起纸一看。


    松罗村,泉中山。


    的确是个好地方。


    任张世承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陆玠把税银放在他们最看不起的地方。


    张世承一出官府便立刻回府,他清退身边的下人,独自往内院走去,某间房内,已有人等他多时。


    进入房间以后,张世承立刻向屏风跪下:“属下接连办事不力,属下该死。”


    比起刚才面对沈言,此刻他面对的人才像是他真正害怕的人。


    “刺杀松罗村的人失败,我还没上报给大人,那个女的不一定是松罗村的人。”


    听到屏风后的女子这样说,张世承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上使,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行动?”


    接下来的话却又吓得张世承心惊胆战。


    “大人的新命令,务必让沈言死在澄阳。”


    “什么?!”张世承脚底生出一阵寒意:“可…可沈言他毕竟是监察令啊。”


    “又不是你杀的,你慌什么。”女声倒是很平静,“杀沈言的是陆玠,到时候你拿下陆玠给朝廷一个说法,你不还是澄阳转运使。”


    听到这里,张世承也心头一狠,陆玠三番四次坏他好事,他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至于沈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他就只有死了。


    这夜雾浓,紧紧地压在澄阳上方,任谁都看不出明早会不会是艳阳天。


    多年重压一朝解脱,这几日澄阳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官府外排起长队,想要回这些年都血汗钱。


    绣绣和江微云一大早就等在孙和素的院子里,打算拜谢孙和素以后便立刻回到村子里。


    孙和素知道她们迫不及待想回村,只说让她们以后常来澄阳,便派马车送她们回去。


    绣绣和江微云刚坐上马车,她们身后又跟上来一个人。


    “孙换池,我们是要回家,你来干嘛?”江微云问。


    “我去松罗村玩啊!”孙换池想都没想就回答,“绣绣,你欢迎我去吗?”


    “当然欢迎,孙公子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欢迎。”绣绣对着孙换池甜甜一笑。


    “嗯。”孙换池满意地笑了笑,推开窗户,微微掀起帘子,初阳碎碎地洒进马车。


    心随境变,绣绣此刻是由衷地开心,也有心情看看澄阳的景色了,孙换池不停地跟她介绍着这是哪那是哪。


    江微云嫌孙换池吵,但看绣绣这么开心也没阻止他,不知行驶到哪里时,马车里突然安静下来,江微云斜眼看向孙换池,他的目光正盯着街上的一个人。


    江微云不解,也把目光投过去,一位红衣女子正在一间铺子里挑选饰品,她拿起一根簪子细看片刻,又拿起另一根对比起来。


    江微云见过这个姑娘一次,是张世承的女儿张满月。


    孙换池感叹:“可惜张姑娘了,她生性腼腆,以后没有张世承的庇佑,只怕日子会很难过。”


    “生性腼腆?”江微云看那姑娘的神情举止不像是生性腼腆的人。


    “可不是吗,上次再在自己家遇到我都不敢正眼看我。”


    “也许只是单纯不想呢?”


    “啧,我说你这个人……”


    绣绣看江微云孙换池快吵起来了,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堂姐、孙公子你们别吵了,你们看那里的糖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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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真啊。”


    “绣绣你喜欢啊?我去买给你!”孙换池立刻准备下车。


    绣绣连忙拦着他:“不不不,看看就好了。”


    ……


    马车一路由南到北,最后驶出澄阳城。


    回村的路上她们看到很多人都在往澄阳赶,想来都是去一个地方,等回到松罗村,竟然一个人都没遇到,只怕也是前去官府登记返税了。


    绣绣一路小跑,她这次出门实在太久了,不过还好,终于实现了对爹爹的承诺。


    孙换池和江微云互看一眼,双双沉默,跟在绣绣身后陪她往家里走去。


    绣绣小跑着进家门,第一眼就看到她娘,她正准备开口叫人,再一眼,她瞟到屋中间的桌上,静静地立着一块牌位。


    牌位还是崭新的,她临走前跟牌位上的人说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可他却走在了时间前面。


    绣绣转眼看向她娘,郭大婶眼眶立刻红起来,瞬间,绣绣就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重重地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


    这些年的赋税之难虽得以结束,可她的爹爹却再也回不来了。


    郭大婶红着眼眶去搀扶女儿,可怎么都扶不起来,绣绣边哭边向她爹的牌位爬过去,双手紧紧握住崭新的牌位,痛哭起来。


    她甚至连爹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至亲死别,江微云和孙换池能做的就只有默默陪伴,苦尽之后是更大的痛苦,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知过了多久,绣绣的最后一滴眼泪流干之后,她沙哑着问:“娘,我爹葬在哪里的?带我去看看他。”


    郭大婶扶起她,将她带去村后郭大伯的墓碑,刚走到墓前,绣绣眼眶又湿润起来。


    即使已经长眠于大地,她还是能感受到父亲就在她的身边。


    最后那段日子,郭大伯已经形如枯枝,可绣绣此刻回想起的父亲,却是一边背着自己一边采茶的宽厚背影,她整个人缩靠在墓碑上,低声抽泣着,想再次感受那种温暖。


    绣绣想单独陪会儿父亲,江微云和孙换池便先下山去了,他们都明白,赋税之伤,或可治愈,但死别之憾,今生都无法弥补了。


    两人走在空荡荡的村里,但和上次的感觉却有些不同。


    “你来松罗村就是特意陪绣绣的吗?”江微云和孙换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也不全是,还想看看大家。”孙换池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乱划。


    “看不出来,你还挺正义的。”江微云揶揄他。


    “你看不出来的事多了!沈言是监察令你不也没看出来,你以前没少呛人家吧。”


    ……


    这话孙换池说出来江微云都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呛他了!明明是你一直不相信人家吧!又在颠倒黑白!”


    而且以后应该都见不到沈言了,就算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他不能还特意来寻仇吧。


    “无妨。”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孙换池江微云却像后背中箭,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转过身去和沈言打声招呼,并且感谢他的不计较,但此刻两人的脚偏偏连在了地上,挪不开。


    江微云向孙换池使了好几个眼色,他才慢慢地转身对着沈言假笑:“沈大人,你怎么会来此?”


    沈言向他们缓步走来:“陆大人将春税暂放泉中山,我来取回,押送回京。”


    沈言带官兵取回税银,路经松罗村时不经意地往村里望去,一男一女正在村口漫步,他转身对锦簇说:“你先带队,我稍后赶来。”


    时隔多日,他们三人又聚在松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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