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陌和遥岑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间,狭小的室内寂然无声。
片刻后,景南陌决定还是先做进一步观察。她通过取糕点不同的部位,分区在银子上涂抹的方式,最终确定,那种长条状的油炸点心是没问题的,酥饼的馅料也并无毒素,砒霜主要涂在糕饼和酥饼的表面。
这两种点心做好后,表层都会撒一层熟糯米粉,防止粘连。砒霜正是混在了裹粉里,这两种粉末颜色相类,如果不是眼睛特别尖、仔细观察两种粉末的晶体结构,很不容易分辨。
这就使误买有毒点心的概率降低,事后投毒的概率猛增。因为如果是做糕点的人想要毒杀谁,更好的办法是揉面时直接掺点砒霜进去,砒霜和面粉充分混合,做出来的点心外表一点异状都无,不比混在糯米粉里撒来得稳妥?
而能想到在本来有裹粉的点心中掺砒霜,而非每种都来一点,投毒的人要么比较细心,要么本身就会做类似的东西,对这些食物应当是什么模样非常了解。
这样一来,冯小帛的嫌疑便更大了。
景南陌皱眉思索了片刻,伸手将给自己全数掰开的点心归拢了归拢,准备重新包装好。
遥岑在旁边瞧着,有些不解:“南陌?这是……”
景南陌清了清喉咙:“我准备找阮菖蒲的徒弟喝下午茶,顺便吃些点心。”
遥岑一怔,随即明悟,景南陌这是准备以师父关心弟子的名义,去试探一下冯小帛。带着这包点心去和那少年分享,如若冯小帛不知道点心有问题,那便不会有什么异状。如果他知道,这种混了砒霜的吃食,打死他也不敢入口。
只是这点心原本打包的手法有些讲究,里面的糕点层层垒叠成方形,外面用黄纸包上,收口处叠成了形似花瓣的模样,再用红线捆扎。拆开时容易,此时景南陌想要叠回去,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按照折痕和自己的理解,左折一下、右折一下,最后的成品非但不像花瓣,反而有随时散架的风险。遥岑也加入研究,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让这包点心勉强像是没拆开过,只是经不住细瞧。
景南陌一手提着捆扎,一手托在整包点心下面,一路避着人,同遥岑又跑回二十里铺。然而她到了昨天瞧见冯小帛的地方,却发觉他摆摊的所在空空如也,只有两只苍蝇在聒噪着飞旋。
跑了?
这是景南陌的第一个念头,但又觉在冯小帛的视角里,事情还没到需要潜逃的地步。于是她拉了拉遥岑的袖子,低声道:“去他家里瞧瞧。”
景南陌根据阮菖蒲的记忆,找到了冯小帛的住处。与原主从前一样,冯小帛的住所也是租来的,一间靠近二十里铺的小小院子,被分割租给了三四户人家,约摸有八九个人居住于此。
这还是冯小帛住得离县城较远,从前阮菖蒲所租的屋子比这更为狭小,五间房足足住了二十几口人,杂物堆得院中都没有下脚的地方。真正做到了邻居今天饭里有几个米粒你都能数出来。
好在现下午时刚过,这院中的绝大部分人还在为生计奔忙。景南陌和遥岑并未惊动旁人,便走到这群租房的最里侧,一间采光十分差的逼仄小屋,便是冯小帛租住的地方了。
进了这院子后,遥岑的身影便已虚化消失,景南陌知道,他一定躲在附近,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观众席防备意外。所以径直走到冯小帛门前,敲响了房门。
几下敲过,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才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声音中饱含着浓重的睡意。
不是,这个全无夜间娱乐的时代,怎么能睡到这会的,跟廖二做同行了?景南陌心里吐槽。但还是用平常的语气道:“小帛,是我。”
“师父?”冯小帛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许多,不知是不是景南陌先入为主,总觉得他的语调有一丝怪异。
景南陌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的样子:“嗯,我今天无事,来瞧瞧你。”
“无事?师父你今天不做生意啦?”冯小帛没有马上来开门,只是隔着门问道。
在他的记忆里,阮菖蒲可是勤奋得紧,莫说刮风下雨,天上下刀子,她也要咬牙出去挣点钱的。
景南陌念头急转:“你知道的,我前两天给官府找上了,虽然昨天给放出来,但在里面也给我惊吓得不轻,一晚上没睡好。再说牛骨要提前订,我昨个儿没跟人说好,今日要做生意也不成了。”
“……”内里的冯小帛一阵沉默,他似乎思考了一会,认为“阮菖蒲”所言符合道理,这才慢腾腾的摸到门边,将门开了一线,探头瞧了瞧门外。
确认外面大太阳下站的真是阮菖蒲,冯小帛这才把门开大了些,将师父让进屋里。
前脚刚迈过门槛,景南陌的眉毛就略微抽动了一下。屋内实在是太乱了,日用品虽然不多,但全是随手乱放,让本就逼仄的空间更加没处下脚。做饭用的厨具和柴火、杂物、泡了一半水的抹布挤在一处,一副后世黑作坊的模样。
救命,要是在后世,我高低得打315举报你。
景南陌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冯小帛见师父的目光落在他桌面的一片狼藉上,干笑了两声,快手快脚得将没有清洗的厨具捡到盆里,一股脑塞进橱柜,又把半盆脏水和里面泡着的抹布用脚拨到床下,这才让出一块空地,拉了个小板凳过来,招呼师父来坐。
景南陌忍住额角青筋的抽动,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方才去你做生意的地方寻你,却没见着人。小帛,你今日怎么没去?”
冯小帛目光有些躲闪:“哦,我……我今早起来有点头疼。”
景南陌瞧着这少年的神色,笑道:“可不光是因为这个吧?我瞧你昨晚就没有炖汤,不然,屋里不会这样。”
冯小帛脸色微变,自己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在乱糟糟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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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一圈,随后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有些自暴自弃地道:“师父,我……我生意不大好。做也是赔,我想停下来……琢磨琢磨。”
他说着,鼻中喷出一股气,偷眼去瞧景南陌的反应。
这一刻,景南陌觉得冯小帛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虽然他很快遮掩住了,但自从和真正的阮菖蒲接触后,她对这玩意格外敏感。
景南陌蓦的想到,原主的记忆里,出事前冯小帛几次来找她,每次来,多少都拎着点东西。
阮菖蒲总是抱怨他这样耽搁时间,卖吃食的生意,即便是个小小摊点,稳定也是很重要的。口味要稳定,出摊时间也最好固定下来。不然客人忽然想吃你这一口,到了地方,却找不着人,不免扫兴。几次下来,说不定就不再光顾。
但抱怨归抱怨,见着徒弟自己能支起门户,阮菖蒲心中的欣慰还是占据上风,只要不是她忙活着伺候客人,都有好好招待冯小帛。
而问起冯小帛来的目的,那少年的回答也总是“一段时间没见师父,来瞧瞧”。有时还会挽起袖子,像过去那样帮忙干活,显得很是乖巧。
只是话题聊着聊着,冯小帛总会说觉得自己的面食做得还是不够精到,不如师父这一口好吃。阮菖蒲只当徒弟捡好听话逗自己开心,每次也就笑眯眯的受用了。冯小帛如若追问,她也会按照过去教他的再讲一遍。
这本来没什么出奇的,阮菖蒲活着的时候也没觉有任何突兀的地方。但如今景南陌再回想起来,忽然意识到,冯小帛出师之后,在城中摆摊,生意似乎就乏善可陈。
这也很好理解,干餐饮的刚开业,周遭街坊都要有个观察的过程,这又不是后世,有花样繁多的促销、团购来引流,大家的经营观念也多数比较朴素。能卖得好的店铺,除了货品和价格都要过得去,还有一点必不可少,就是长时间经营的口碑。
然而冯小帛似乎有些给一开始的惨淡打击到了,后来远远跑到二十里铺,说出的理由之一是不想和师父争夺客源,这话本没什么,但也隐隐透露出他潜意识中,认为阮菖蒲和他存在竞争关系。
想想当初,徐大流一个卖饼的见阮菖蒲生意好,都觉自己的潜在客户被人夺走了。冯小帛会不会也这样想?
仔细回忆起来,冯小帛出师之后,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和师父走动频繁的。而是搬到二十里铺后,二人距离远了,冯小帛反倒往阮菖蒲那儿跑得勤了些。二人说起话来,十次倒是有八次会提“还是师父做的面□□到”类似的话。
根据景南陌观察到的情形,冯小帛在二十里铺的生意堪称惨淡,而且这样的状况,只怕持续不是一天两天。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在搬离城中,与阮菖蒲的客源没了交叉之后,冯小帛的生意仍然没有好转。
如此情形下,他不觉是自己加工过程中,不够严谨用心,而是疑心师父教徒弟时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