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陌心中转动的念头虽多,但面上还是微笑着将手里的点心搁下,对冯小帛道:“我想反正今日生意也做不成了,便来瞧瞧你。毕竟在南市上,你亲眼看见我给官差带走,现在出来了,也该向你报个平安。”
其实,把这包点心放下的时候,景南陌心里是有些发虚的,生怕她和遥岑共同完成的豆腐渣工程给冯小帛看出来。若是这少年觉得,景南陌提来的糕点不是他送的那份,这编了半天词儿的试探可就白瞎了。
好在屋内光线很暗,为二人粗糙的手工提供了天然的模糊滤镜。
冯小帛“哦,哦……”的应了两声,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景南陌那包点心吸引,片刻后才有点费力的挪开目光:“师父,你那……是怎么回事?”
景南陌简短答道:“没什么事,官府抓错人。发现之后,便把我放出来了。”
冯小帛又“哦”了一声,似乎这个答案没有进到他心里去,倒是忍不住一直用目光偷瞟景南陌搁在身前的那包点心。
景南陌生怕冯小帛看出端倪,于是赶忙开口:“怎么,瞧着眼熟?别看了,就是你送的那份,我一直没舍得吃。不过,你师父蹲了一回大狱,好险没给当杀人犯砍了脑袋,能脱身实在的神仙保佑……”
真的是神仙保佑,神仙还帮我越狱呢。她随即在心里补充。
然后景南陌热情道:“所以我寻思同你一起庆祝一下。正好,小帛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点心,不年不节的,我想平时小帛你也舍不得买。”
景南陌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解捆扎在点心外面的红绳,准备快速把包装打乱,来个死无对证。
与此同时,她也在用眼角余光偷瞄冯小帛的反应。对方的神情没有太剧烈的变化,但脸色还是有些发僵。
眼见着包裹拆开,被掰开又勉强拼到一起的点心露出来。景南陌取了半块糕饼,将另外一半递给冯小帛。口中似是随口自语般道:“来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下,有点碎了,好在是自家吃的。”
冯小帛伸手接过,低头瞧了一眼,目光有些游离,景南陌笑道:“吃吧。”
冯小帛的喉头上下动了动,见景南陌目光炯炯的瞧他,心中一紧,有些局促地放下糕饼:“师父,你怎么了?”
景南陌笑道:“没什么,咱们前几次见面时,手头都有事。如今才发现,小帛已经这么大了。”她说着,眼角余光见冯小帛两根手指偷偷挟住那半块糕饼,往桌下移动,似乎想趁她不注意,把那东西丢到桌子底下。
景南陌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目光立刻移到糕点上:“为什么不吃?”
冯小帛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眼珠略微转动:“我……我这两天脾胃不大舒服,师父……师父你吃吧。”
景南陌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原来是脾胃不舒服。可怜见的……”
冯小帛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忍不住偷眼去瞄景南陌。却见那女子起身走向他家破破烂烂的橱柜里,从中取了一个碗、一个调羹。他们做这门生意的,家中再穷,餐具总是不缺。
随后,景南陌从屋里找到一个大茶壶,在手中晃了晃,听到里面有液体流动的声音。于是便将壶嘴对准碗口,倒了半碗白水,然后伸手接过冯小帛手里那半块糕饼。
冯小帛见她把糕饼拿走,本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马上瞧见景南陌将半块糕饼丢在水碗里,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眼见糕饼在水碗里慢慢融化,景南陌用调羹在碗中搅和了两下,把融化的糕饼搅成了糊糊,随后递到冯小帛面前:“这样就好了,喝一点,对脾胃有好处。”
这倒不是她有意整冯小帛,糕点泡水变成糊糊看起来十分暗黑,但景南陌知道,以前农村牙口不好的老人,真的会这么吃。最少据家里人回忆,她太奶生前就很喜欢喝桃酥泡软了的糊糊。
景南陌便是要一步步的给冯小帛施加心理压力,看他会怎样处理这加了砒霜的糕点。
冯小帛在她的盛情下,伸手接过了那晚糕点糊糊,却没有立刻凑到嘴边,而是有些发愣地盯着碗瞧,像是能看出什么花来。景南陌见了,也不开口催促,只是冷眼旁观。忽然,她听冯小帛问:“师父,你在牢里,那些官老爷没有为难你吧?”
景南陌张口刚要回答,冯小帛忽然一扬手,把那晚糊糊连碗冲景南陌丢来,景南陌对此早有准备,立即侧身闪避。她现下的敏捷胜过往昔许多,不仅让过了迎头砸上来的粗瓷大碗,就连飞溅的液体都没沾染分毫。
然而冯小帛显然也没指望这碗加了料的糊糊能把她怎么样,他丢出东西,逼开景南陌后,立即转身,拔腿便跑。
待瓷碗落地,那少年已经奔到门口,他伸出手来,准备将院子里的杂物全部掀翻,阻挡随之而来的追赶。
这一下与他亲口招认无异,景南陌在后面瞧着,目光冷冷,没有半分发力追击的样子。
忽然,冯小帛只觉后颈领子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急速扑腾。
他心中大骇,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一个半透明的男人虚影悬在门框处,拎小鸡一般单手抓住他领子往内一抡。
冯小帛只觉身周如腾云驾雾,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室内飞了起来,“砰”的撞中了景南陌面前的墙壁。
这撞击并未造成实质伤害,疼痛也不厉害,但冯小帛却像是受到了世间最严重的打击,目光对上居高临下、冷冷瞧着他的阮菖蒲,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冯小帛,说说吧,怎么回事?”景南陌口气森冷。这一刻,无论作为接受了阮菖蒲记忆的人,还是作为一个仍有些正义感的吃瓜市民,她无疑都感到愤怒。
冯小帛却双目发直,忍不住地看遥岑方才浮现的地方,现下那里已经空无一人:“那是……那是?”
景南陌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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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这会她没刻意收着力,只听“砰”的一声,一个桌角给她拍了下来,木屑迸溅到冯小帛脸上,刺得他一阵生疼。
景南陌厉声道:“回答我!”
冯小帛的心神这才从那如同鬼魅一样的男子身影中拔出来,看到眼前双眉上扬、满脸怒色的师父,尤其见她一伸手就将桌子拍下一个角,惊骇之情如同洪水一样翻滚拍打在心间,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喊:这……这不是人!她……她是鬼!是妖怪!
巨大的惊骇之下,冯小帛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景南陌一伸手,将一块糕饼丢到他面前,问:“上面是什么?”
冯小帛回想师父一直劝他吃一块这糕点,知道她肯定已发现这包点心有问题,抵赖已是无用,嗫喏片刻道:“芒……芒硝。”
景南陌歪了歪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小帛不敢抬头看她,目光望向地面:“我……你……你教我总是留一手,不肯把全部的诀窍传授给我,我做出来的面,味道和你的根本不一样,生意也起不来。”
这少年说着说着,好像心里又来了一股气,声音渐大:“我回去……那样的讨好你,问了你那么多次,你始终不肯说。”
景南陌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所以你决定做掉我,自己到我家找找有没有什么配方、秘诀之类的?”
冯小帛有些惊诧的抬起头来,瞧着景南陌:“不,师父,徒儿怎么会做那丧良心的事?我……我只是混了一些芒硝进去,想让师父你吃了……生病,然后徒儿再去照看你。”
他说着,声音转向凄楚:“我想这样一来,师父你心里总会觉得有点感动,说不准一高兴,就把秘方教给我了。”
言罢,冯小帛忽然翻身跪到地上,冲着景南陌重重磕了一个头:“师父,徒儿错了,徒儿错了,徒儿不该对你的秘方起了歹心,你饶了我这回,以后我是再也不敢了的。”一面说,一面连连叩首。
说实话,作为一个现代人,景南陌瞧见人对自己磕头,第一反应是本能不适,甚至有点慌乱、想要避开。但她马上想到自己现下是“阮菖蒲”,古代做学徒的给师父磕两个头不算什么,可不能露了马脚。
于是景南陌忍住自己多余的肢体动作,一步步走到冯小帛身旁,她刻意把步子放缓,增加这个过程形成的压迫感。
随后,她一把按在冯小帛肩头,让他的额头和身体一起杵到地上,然后用刻意冷漠的语调道:“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没有什么秘方。
“每个人做饭的味道都会有些微差别,即便是父传子、子传孙也难以避免。你做的东西之所以难以吸引客人,是因为你太过心浮气躁,不肯好好的把揉面、熬汤这样的小事做好。
“第二,你的瞎话编得挺好,知道几句谎话之中,要掺杂一二句真话,让人更难分辨。可我已经知道了,你在面皮上混杂的,不是芒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