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点,城市的灯光像一幅磨砂画,在大平层的玻璃窗后逐渐模糊。谢安琪窝在沙发角落,裹着浅灰色毛毯,手里捧着一杯还冒热气的柠檬水。客厅电视屏幕亮着,播放的是郑禹胜早期参演的一部电影。
谢安琪随便找的,虽然说是随便找的,但实际也都是在他的作品里随便找的,最后看哪个都是看他。不是主角的角色,只在前半小时里有几个镜头。年轻的他在片中看上去甚至有点青涩,发型老套,动作略显僵硬。她却看得出神。
郑禹胜洗完澡出来,走进客厅,发现她正盯着电视里那个自己不太想回顾的版本,挑了下,“你居然找到这部。”
“我没找,是电视自动放的。”
“这说明你看太多相关片段,系统认定你是感兴趣。”
谢安琪抿了口水,没否认,只说“你那时候的眉毛,好像比现在还浓。”
“我那时候连表情都浓。”
她轻笑了一声,指着屏幕:“你看这段,你是不是没记住走位,撞了墙角?” 郑禹胜挠了下眉:“……导演剪掉一半的镜头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一起盯着那个青涩版本的他,没人再说话。灯光落在电视屏幕前,像一层轻雾。这一刻,他们仿佛在回看一个旧梦,而梦里的人刚好坐在自己身边。郑禹胜靠在沙发另一头,看着谢安琪的侧脸。
她的睫毛因为屏幕反光而投出细影,眼神安静,神情淡淡,像是真的只是在欣赏一部旧电影。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他也在想。那部电影拍摄的时候,他才二十四岁,还不懂什么叫表现得不刻意,一场三分钟的沉默戏,拍了十六遍。
导演不满意,他就一遍遍试;剧组熬夜,他就跟着熬。那时的他觉得,只要熬够时间,观众总有一天会看见他。可他没想到,在时间之外的某个维度,有一个女孩,正在穿越岁月,反复走向他。
而现在,这个女孩正坐在他家里,和他一起看着那个不成熟的自己。郑禹胜不敢问她有没有认出他当时的焦虑,也不敢问她那时候就知道他会成为现在的郑禹胜。因为他怕,她喜欢的,是那个还没有长成的他。谢安琪忽然开口了:“你演这场哭戏,是自己想哭,还是被导演逼哭的?”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答:“都有吧。”
“怎么都有?”
“那天我拍了十二个小时,最后一场戏是这个,我已经困到不行了。导演没喊停,我以为还要接着演,就开始想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吃晚饭的事,眼泪就下来了。”
“你小时候一个人吃饭?”
“那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晚饭都自己热的。”
谢安琪沉默了。电视画面里的那个他,在雨夜里抱着一个道具木盒,在废弃车站哭得撕心裂肺。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这场戏的时候,是在一间大学寝室里。身边是室友的呼噜声,她一个人窝在上铺,看完这场戏时竟然也落了泪。
她以为那是因为电影剧情太煽情。可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剧情,而是他演戏时偷偷藏进角色里的自己的心事。电影还没结束,但谢安琪有些困了,抱着毛毯躺下来。郑禹胜没关电视,只调小了音量。他拿了条薄被盖在她身上,自己也坐在茶几前,翻起第二天的工作日程。她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明天几点出门?”
“七点。”
“几点回来?”
“不确定,大概晚上七点以后。”
“会晚饭回来吃吗?”
“如果你做了,我就回来。”
“如果我没做呢?”
“那我就打包回来。”
她没说话,只轻轻地笑了一声。不是因为这些话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它们太普通。普通得像任何一对正在磨合的恋人,会因为晚饭的事情简单对话,会因为对方日常的调侃感到温暖。
她忽然觉得,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一场终点,那可能就是这份日常。而不是激情,不是命运,也不是穿越时空的奇迹。
郑禹胜合上平板,靠在沙发扶手上。谢安琪转身看他,微微眯着眼:“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没有。”
“真的没有?”
他顿了顿,说:“只是有时候你看我的样子,好像在确认什么。”
“我确认你还在这里。”
“我怕你在想,是不是该离开了。”
她没立即回答。许久之后,谢安琪说:“有些人,在梦里太久了,会不自觉地想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现实里的人。”
郑禹胜轻声道:“我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错开,像是两颗被时间打磨得太过小心的星球,绕着彼此旋转,却始终不敢太近。谢安琪在沙发上侧过身来,头枕在郑禹胜腿边,像一只安静的猫。他没动,只伸手帮她把滑落的毛毯盖好。电视还在播放片尾曲,灯光投在他们身上,柔和又安静。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提过去?”她问,郑禹胜没有立刻回答。她也没追问。谢安琪不是没察觉他偶尔闪烁的眼神、不自觉的回避,不是没发现他对那些可能揭开时间缝隙的问题始终守口如瓶。但她知道,他需要时间。她更知道,在他准备好开口之前,靠近就已经足够了。
有时候一句我懂,胜过一百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屏幕进入黑场,片尾曲结束,电视突然切回主菜单界面,发出一声咔的声响。郑禹胜拿起遥控器调成静音,转过头看她。她也刚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屋内的光线仿佛顿住了几秒。
“你今天是不是做梦了?”他突然问。
谢安琪睫毛颤了下,心里轻轻一跳。
“怎么这么问?”
“你有一瞬间,看我像不认识。”
“……没有。”
她低头,抿住嘴唇。不是不想说,只是她还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他:她确实梦见了过去的他,而那个他,比现在的他,更犹豫、更脆弱,却也一样真诚。而她,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她在现实中投下的影子。
夜深的城市仿佛也疲倦下来。风穿过高楼,轻轻拂动客厅一角的窗帘,那块布随风微微飘起,又落下。郑禹胜起身把窗关好,回头发现谢安琪已睡着。
她侧身蜷成一个小小的弧度,脸颊靠着臂弯,睫毛低垂,像是安心沉入梦境。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才蹲下来轻轻为她掖好毯子。郑禹胜的指尖落在她鬓发边缘,停了停,却没有碰。
“对不起,我还不敢问你,你梦见的是不是我。”他说得很轻,像是在跟自己说,也像是在向空气倾诉,“我怕你记得的,是那个我已经不是的版本。”
郑禹胜准备离开沙发时,谢安琪突然皱了下眉。他以为她醒了,蹲着没动。她却只是翻了个身,嘴里轻轻地说:“别走。”声音很轻,却足以叫人心软。
郑禹胜坐回原位,靠在沙发一角,把毛毯再拉了一点盖住她脚。他的眼神一点点落下来,看着她熟睡中的样子。如果过去的那些梦都是她的路途,那么现在,他愿意成为她每次醒来后看到的那道光。不是因为他从前是光,而是因为他想继续为她发光。
郑禹胜没有回房,而是坐在沙发上陪她。他的头轻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没有睡着,却也没有离开。像是一种等待。不是等她醒来,不是等她主动说梦境,也不是等一个答案。
只是想静静地在她身边,等一个可以一起醒来的清晨。这种等待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在等一个知道他全部样子的谢安琪。现在她就在眼前,他终于不需要再主动说出所有故事,只要在她身边,就够了。
谢安琪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透。沙发边的窗帘没拉紧,透进一线蓝灰色的晨光。她微微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姿势被人小心调整过,脖子下垫着靠枕,身上盖着两层毛毯。
沙发另一端,郑禹胜还在。他正抱着膝盖坐在另一头,头发有些乱,身上裹着一件薄毯,手里握着半杯凉水,他在等她醒。谢安琪喉咙有些干,坐起身,看着他,“你一直没睡?”
“也睡了一会。”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觉得你比我早醒。”
她笑了:“是因为我动了一下?”
“是因为你叹了口气。”
谢安琪站起身,走进厨房倒水。郑禹胜也跟了过来,靠着厨房门框,“你今天几点的车?”
“十一点飞济州岛。”
“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休息一下。”
“我想送你。”
谢安琪没有说话,倒好水递给他,两人靠在厨房里,脚边是前一晚还没收走的帆布袋,桌上是昨晚喝剩的牛奶,橱柜顶还放着他拍戏时从片场带回的便当盒。这些生活细节,让谢安琪终于不用再假装自己是他生活里的访客。
郑禹胜接过杯子时,她突然说了一句:“我不是你的观众。”
他微微一愣:“我知道。”
“我是说,我看你演戏的时候,不是那种期待你闪光的心情。”
“那你是什么心情?”
“就像看一个我认识的人,在做他一直想做的事。”
“听起来像是祝福。”
“也像是……参与。”
她看着他,语气忽然柔软下来:“你演得再好,也别忘了回来吃饭。”
郑禹胜没有笑,只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会忘。”他说。
他们一起把杯子洗好,厨房的灯终于关上。天光亮了一些,城市的声音开始苏醒。谢安琪靠在门口,看着他整理外出用的文件袋。
“你要带剧本去?”
“有一场替身戏导演临时说不拍了,要我自己顶上。”
“你不是说那段动作你不太熟?”
“我让动作指导提早来。”
谢安琪点点头,没再多说,郑禹胜拉上拉链,回头看她:“你呢,想不想让我记住你?”
谢安琪看着他,没回答,嘴角却缓缓翘起,那是一种极轻的回应,但郑禹胜懂了,她当然想。只是她害怕他的记忆比她的梦还短。他们下楼,走进停车场,一路沉默。谢安琪把帆布袋放在后座时,郑禹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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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门那边,看着她把安全带拉好。
“我送你到登机口?”
“不用了,怕你被拍。”
“那我等你进了再走。”
“也不用。”她说得轻松,像是日常寒暄,但下车时,她还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别迟到,剧组应该很紧张。”
“好。”
谢安琪合上车门,开着车就离开了,直到在机场候机闭目养神的时候,她还记着一些回忆,谢安琪有一个很熟悉的梦境,梦里他们回到卧室。床是那张大平层主卧里标准的双人床,床头灯还亮着,暖光映在床单上,柔和得像黄昏。
谢安琪坐在床沿,低头脱袜子,郑禹胜走进浴室洗漱,水声细细落下,像极了哪天清晨屋塔房外的雨。她躺下时,他刚好走出来,关了灯,只剩床头一点余光。
他躺在她身边,没有碰她,只是慢慢靠近,侧身看着她。良久,他伸出一只手,从她背后轻轻环住她。没有多余动作,也没有语言暗示。只是单纯的靠近。像是为了确认,她真的在。
“今天不用说话,”他贴着她耳边轻轻说,“我就很开心。”
谢安琪没有回应。但她的呼吸渐渐平稳。那天醒来的时候,谢安琪发现床的一侧已经空了,被窝还带着微微温度。她下床走进厨房,发现锅里保温着一碗白粥,旁边放着热好的小菜,餐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今天七点出发,拍广告,晚上七点回。不用做饭,我打包回来。郑】
纸条写得很平常,连落款都像便签一样简洁,但她却看了许久,那种平静而有条理的生活方式,不是郑禹胜以前的样子。他过去的作息不规律,习惯临时决定饮食,也不常写纸条,甚至连告别都很少说清楚。
谢安琪看着那句我打包回来,心里忽然泛起一点湿意,他开始调整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就是从她走进他的屋子开始,这一日之后,郑禹胜开始有了准时回家的习惯。
拍戏结束,不再留下来和导演讨论太久的构图,也不再应付每一个酒局邀请。他甚至拒绝了两个通告拍摄后的饭局,只说家里有人等,剧组里开始有人议论。
“郑代表最近不太一样啊,以前拍完戏都能玩到深夜。”
“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也太稳定了吧……每天这么规律?”
“你别说,我那天还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他下班直接开车走,像是赶着回去。”
但没人知道,郑禹胜也只是习惯了有人在屋里等他,而所有的改变,都不是他自己说的。是别人从行为里看出来的。某次通告收工之后,化妆间里一位副导演一边拆灯一边说:“你们发现郑代表变了吗?这几天说话都带笑。”
“是啊,以前拍夜戏他一脸别烦我的气息,现在主动给新人让位置。”
“有问题,这不像他。”
有人半开玩笑地问旁边的助理:“你们老板是不是恋爱了?”
那助理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只低声说了一句:“可能吧,我觉得他好像等到他等的人了。”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没有人追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听懂的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见过那个叫郑禹胜的人,曾经是多么不肯停留、多么不肯低头,而现在,他愿意为了一个人,准时回家。
济州岛的夜色落得很快,天黑之后,窗外高楼上的灯牌纷纷亮起,谢安琪吃过饭,刷了碗,又把酒店的落地灯打开,坐在沙发一角看书。身上套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挽在一边,额角被灯光染得柔软。
电视静音开着,她没怎么注意画面,只偶尔抬头看看,房间的静,总让人容易听见心跳。
她没有发消息给郑禹胜,也没有问他拍摄顺不顺利只是等着,这种等待没有确切的钟点,只是一种默契,他会回来。
晚上八点四十,卡滴答刷开了大门,然后是门锁转动声响起,她没抬头,只是嘴角翘了一下,像习惯了归属的声音。他进门后脱了外套,走过来把一个打包袋递给她,声音低沉:“鱿鱼汤和辣牛肉汤,我猜你会选前者。”
她笑了:“我选你。”
郑禹胜愣了两秒,才轻轻咳了下:“那我算配菜吗?”
“你是汤。”
洗完澡后,郑禹胜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条毯子,看她拆开便当盒,把菜一一摆好。她没化妆,头发还湿着,披在肩上,有种刚醒来的慵懒气息。他看着她,突然说:“以后拍夜戏回来,如果我没带吃的,你会生气吗?”
“不会。”
“那你会饿着吗?”
“不会,我会点外卖。”
他低笑:“还真实际。”
谢安琪看着他:“但我会想你。”
郑禹胜收敛了笑容,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她还半干的发尾,这个动作很轻,却像是无声的回应。因为他也想她,只是还没学会怎么表达。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每天拍完戏立刻离开剧组,哪怕只为回来坐着看她拆便当,也是心甘情愿,那些没说出口的心跳,早就落在每个回家路上的车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