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女人大喇喇地摊在椅子上,翘起个二郎腿,不自觉地抬头向不远处的甘宁,眼神只稍稍一碰便躲开,说,“……何欣桦。”
一名民警过来交班,看了何欣桦一眼,接过还没有动笔的文档,顺其自然地坐了过去:“我来吧,你该下班了。”
“太好了,文斌叔,”对方求之不得,将电脑一推,“你来吧。”
何欣桦一见杨文斌,原本放荡不羁的坐姿立马收敛了许多。
杨文斌看了她一眼:“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接了个外包项目。”
“外包?什么样的外包需要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外加恐吓,勒索并且进行人身攻击?”
“叔,哪有那么严重?我们只是正常催债,属于律所工作的合理范围。”
“那这是什么?”杨文斌将一份刚打印的验伤报告放在桌上,“腹部遭到重击……我倒是想知道怎样的律所会打人肚子?还是说,是你底下那群手下不知悔改,还在给你惹是生非?”
一说到她底下那班人,何欣桦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余光之中,她斜斜看向拘留室的方向。原本威风八面的彪形大汉们恍若做错事的哈士奇,低眉耷脑。
“不是他们的问题。人是我揍的,主意是我出的,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嘿,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倒像是我在残害忠良。”杨文斌极其无语地叹了口气,“还说什么律所,你法考过了吗?牌照有了吗?别以为随便占个屋就算是律所了。
“还有,你就当叔多嘴吧,你父亲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几个也该重新生活了。要是想考法考就好好考,别到处惹是生非,留下案底,不然以后万一遇到好工作,你连审核都过不了,你的人生不就毁了吗?”
何欣桦向来看重杨文斌,在他面前从不敢逾矩,可这句话就像是点中了她的死穴。
“我这个白化病的,本来体检就不可能过,”只见她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还有,你不要搞错了,从他们决定做绑匪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就毁了。”
“你……”
“你应该庆幸,我直到现在都还好好活着,而不是像那群烂人一样,直到死的那一天,都还烂在监狱里!”
何欣桦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就连在旁边做笔录的甘宁和卜思凡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杨文斌又气又恼,偏偏碍于身份不能发作。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随后道:“我人微言轻,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幸好这件事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你要是还想当律师,就去跟当事人赔礼道歉,寻求谅解,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忠告。”
杨文斌说着,起身离开了,留何欣桦呆呆坐在原地。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们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吵架,可唯独这一次,杨文斌失望地离开了。
他当然不会走远,他还要值班,笔录单也还没签字,可何欣桦隐约有种预感,他大概是真的要放弃她了。
谅解……他们可能谅解我吗?不把我大卸八块就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何欣桦有些茫然地看向一旁的甘宁,殊不知甘宁也在看她。
甘宁一直坐在旁边,陪卜思凡做笔录。从她的方向,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何欣桦的双眼。
云涧实业,父亲,绑匪,烂在监狱里,以及何欣桦在她面前东躲西藏的眼神。
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许,她一直不以为意的某些事情,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发生了变化。
“思思,你先在这里配合民警姐姐工作,我想进去找一下杨警官。”
卜思凡:“好。”
“杨警官现在方便吗?”
对面的民警姐姐笑着给她指了个方向:“他应该也很乐意和你沟通的,思思姐姐。”
对方的话在暗示些什么,甘宁无法考究。
她顺着指示的方向往里走,敲了敲本就敞开的房门。
杨文斌从电脑前移开目光,朝她走来,示意她在一旁的沙发坐下。他给她倒了杯水。
甘宁看着玻璃桌上的一杯清水,开门见山:“何欣桦的父亲是在坐牢吗?以前有个大案,和云涧实业有关的,是她的父亲干的吗?”
杨文斌先是一愣,他大概没有料到甘宁会这么干脆。
随后,他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甘小姐,欣桦和你差不多大,当年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甘宁:“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甘在南州本就是小姓,其中能和门口那台车以及这身香云纱相匹配的,在我所知道的人里,恐怕只有你了。”
甘宁也沉默了。
隋小姚的那招“人靠衣装”倒是在一些没有用的地方发挥了奇怪的作用。
杨文斌:“今天确实是她做得不对,但归根结底是背后的网贷集团在作怪,我们已经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还希望你可以高抬贵手,出具谅解书。”
“谅解书自然是没问题的。”
甘宁快言快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杨文斌的请求。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爽快,一瞬间浮现出错愕之色,但很快便被喜悦取而代之。
可这份喜悦没有维持多久,甘宁不合时宜地喘了口大气,接着道:“但我是有条件的。”
办公室外,何欣桦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上的圆珠笔,视线在拘留室和墙上的时钟之间来回逡巡。
杨文斌这家伙,哪有警官把犯人晾在原地,转头便若无其事地躲在办公室里和当事人聊天的道理?
他们在聊什么?用得着聊三十分钟,不,快四十分钟了,用得着聊这么久吗?
何欣桦转头看向正在假装乖乖女的卜思凡,以及在角落里专心打游戏的沈晴山,心想,甘宁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吧,然后打算借题发挥,新仇旧恨一起算?
天啊,老爸干的腌臜事凭什么让女儿来扛?
可扛了又能怎么样?
反正人生本就毫无意义,在外面混日子是混,在里面混日子也是混,能混上个包吃包住的,也算是她何欣桦的本事。
何欣桦致力于自我开导,就在她快要证道飞升的时候,甘宁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出来了。
杨文斌走到何欣桦跟前,继续笔录,没有要透露半点谈话内容的意思。
虽然刚才不欢而散,可何欣桦这人善于丢掉面子,忍不住开口问他:“她找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杨文斌没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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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回答,只问她:“在接这个‘外包项目’之前,你知道那男大学生是桂英农场的人吗?”
“知道啊,那家伙可老实了,申请贷款的时候,人家让他填什么他就填什么,我到地图上一看不就知道了?”
“……那你知道桂英农场是宁莨云裳的供应商吗?”
“宁、宁什么商?什么东西这么拗口?”
杨文斌静静注视着她的双眼,没有进一步澄清问题,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问:“你是怎么进去那个废弃游乐场的?没有保安吗?”
何欣桦眨眨眼:“熟人介绍的呀……杨叔,你不会真当我傻了吧?那地方是废弃了,又不是没有主。我现在每个月都有交租金的。”
“租金多少?”
“可便宜了,比镇上的写字楼便宜多了,一个月只需要二百五十块钱,还不用交物业管理费。”
“……你知道租给你的人是谁吗?”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们没签合同吗?”
“这都跟白给一样了,还签什么合同?”
杨文斌敲击键盘的手顿了又顿,实在是敲不下去了。
他双手掩面,说:“孩子,要不咱还是放弃法考吧……丢进海里的钱已经够多了,台球也不要玩了,那不是咱能玩得过的项目……”
“啊……为什么?”
“……”
甘宁和卜思凡在旁边叹为观止。
说实话,但凡何欣桦稍微聪明一点,邪恶一点,估计她们今天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何欣桦表面是个说一不二,凶神恶煞的大姐大,内里却只是个凭义气混江湖的傻大姐,难怪派出所的人拿她没辙。
正说着,一辆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隋小姚带着岑桂英和她儿子过来了。
岑桂英这儿子名叫岑乐,瘦瘦的一长条,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头也不敢抬,尤其是见到何欣桦的时候,更是紧张得绞紧了T恤下摆。
他还在穿那件送外卖的破烂T恤,甘宁看着母子俩窘迫的样子,竟没来由地共情了。
说实话,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甘宁也不曾如此窘迫,全仰仗母亲和外婆的庇护。她给程小鹏发了信息,让她联系财务,将桂英农场这个月的账单提前结了。
等做完笔录,甘宁把岑桂英和岑乐带到一旁的接待室,关上了房门。
何欣桦托着腮帮子,问杨文斌:“叔,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现在觉得烦了?早干嘛去了?”
算了,问他也是白问。
何欣桦努努嘴,干脆脱掉了靴子,抱膝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
很快,甘宁从里面出来了,对杨文斌说:“我们同意和解。”
假寐中的何欣桦霎时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只见甘宁的嘴巴开开合合,继续说:“但我们有三个条件。
“第一,何欣桦和她的员工需要配合警方抓到背后的网贷集团。
“第二,何欣桦和她的员工需要在桂英农场义务劳动一年,所有工作内容和要求听从岑桂英的安排。”
“第三……”甘宁俯身凑到何欣桦耳边,“让我和你父亲见一面,把你们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全部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