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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咬痛他!


    酒店的套房很大, 但是祈景一直睡的是主卧,他想了想,觉得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那应该可以睡一张床了。


    薄承彦出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很是单纯。


    他难免想起来早些年的时候,房里总会出现些不相干的人,几乎是不穿衣服的。


    甚至直接被下了烈性的药。


    说实话, 服从于欲望本身的样子,其实是丧失理智的过程, 那是一幅丑态。


    薄承彦每每看到那副场景,就仿佛回到了青年时期去酒店捉自己父亲的奸情的场面。


    相当作呕。


    总有些男人把性能力当成炫耀的资本,好似觉得和多少个女人发生过关系是他们的战绩。


    从上层到下层, 普遍而又稀松平常。


    西装革履之下,也有腐烂的身体和灵魂。


    薄承彦的确没有什么欲望,他只觉得恶心,不明白男人只是基因里多了个Y染色体,缘何与畜生道的距离直线缩短。


    他无意于婚姻, 无意于爱情。


    直到遇到祈景。


    “你洗完澡了?”


    少年仰头看了过来, 下巴微微抬起, 说的是很没有意义的话。


    他像个小动物一样往里面挪, 拍了拍旁边的床铺,“薄承彦, 已经好多天了,这样算循序渐进吗?”


    “你可以陪我睡觉吗?”


    祈景不怎么叫他先生了,会直呼其名,显得有些可爱。


    当然,这是他觉得。


    “可以嘛?”


    “我不想只是牵手。”


    “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少年人其实并不清楚“循序渐进”是利于他自身的, 而是限制年长者的,祈景无拘无束,随心而起。


    “谁教你的?”


    祈景的脖颈被往前一带,感受到的力道不轻不重,被压制住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反感,只是微微茫然。


    “你教我的啊。”


    夜色绵长。


    *


    翌日。


    祈景睡得很沉,做了个划桨的梦,很累又很舒服的样子。


    下巴尖碰到人肩头才勉强醒了过来。


    “醒了么?”


    薄承彦的嗓音早上会略沉一些,他似乎是洗过了澡,身上有淡雅的木调香。


    怀里人几乎是本能地贴了过来。


    唇瓣磨蹭在他的喉结上。


    又很懵懂地睡了过去。


    他满意的味道。


    薄承彦眼眸微垂,手臂的青筋微微凸起,但只是抬手将人抱去了洗手间。


    “唔……好早……”


    祈景坐在洗手间台面上,很自然而然地垫着面前人的手,没有丝毫不适。


    只是愈发难伺候。


    他根本坐不直,身子被环着,人就这么斜在薄承彦怀里,脸颊埋在对方肩头。


    还睡。


    长大了,就愈发会拿捏人。


    娇气不是一天养成的。


    祈景下巴被捏起来的时候还在闭着眼睛,直到口腔被捏开,有异物进来。


    “唔……”


    他眼尾一下子泛红了,反应过来是什么清洁指套,祈景一下子就醒了。


    耳朵根都红了。


    抬手推着薄承彦的肩头。


    “我自己洗漱。”


    “你走开。”


    薄承彦没怎么理会,只是单手把指套扔了,开了水龙头在冲。


    骨节分明,修长又直。


    不过是冷水,关节微微冲红了。


    祈景不高兴,“我嘴巴很干净的,你为什么要洗……”


    话还没说完。


    少年头微微后仰,仿佛受不了攥紧身边人的衬衫,凉……好凉。


    舌尖被翻来覆去地搅,仿佛在测量口腔的深度,又像是在看牙齿有没有长好。


    “嗯……哈……”


    祈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什么,他在片里看到过,脚弓绷直了些。


    然后咬住了。


    眼睛红红的。


    用力。


    “小景要给我咬断。”薄承彦垂眸漫不经心地道。


    吐掉了。


    祈景想了想,觉得不是很公平,片里得很可怕,他们都说痛。


    ……


    少年张着嘴巴就过来了,目标直指对方的咽喉,但牙齿刚刚碰上的时候。


    闷哑的嗓音响起。


    “宝贝,换个地方。”


    “我要见人。”


    语气很淡,仿佛说很平常的事一样。


    祈景通情达理地去咬了脖子,认认真真地用劲,弄出来血痕来才满意。


    在床上被捅穿可太可怕了。


    他要公平。


    咬痛他。


    “满意了?”


    “嗯嗯。”


    Z省的雨断断续续,这种天灾甚至一周都在下雨,薄承彦本来就有基金会的项目和典礼,外界看不出来别的端倪。


    他只是没想到指使人出自薄家一个旁支子弟。


    不知天高地厚。


    祈景在车上穿了下雨衣,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外面,“我能帮忙做什么?”


    这里是一个安置点,有白色的帐篷,搭建在大型厂房里面。


    乡村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老旧的房屋直接倒塌,条件尚好的房屋则是被水淹严重,且不说细菌滋生的问题,就是单说休息这一件事,就行不通。


    政府需要找安置点,农村并不临近城市,但大批耕地被工厂承包,厂房便恰如其分发挥了作用。


    “可以帮忙安抚孩子,也可以去分发物资。”


    薄承彦需要去政府的接待处商讨灾后重建的事宜,距离不是很远,有个三公里左右。


    祈景是个还在成长中的少年,一直让他在酒店,会不高兴。


    “我可以的。”


    “嗯。”


    视线微微交汇。


    或许有个离别吻。


    薄承彦看着少年凑过来的动作的时候,几乎掌心都微微发麻。


    “我的手机……唔。”


    祈景身体前倾,一把捞了过来,然后利索地跳下了车,像个活跃的小鹿。


    “你走吧!”


    毫不留恋。


    没有亲吻。


    薄承彦轻微蹙了下眉,而后又自己想了下,他没有教他。


    应该,是这个原因。


    *


    江修远穿着雨衣站在厂房门口,看着少年挥手的样子,唇角微微抿了下。


    这里是凌越的资助点,里里外外的工作人员都是凌越旗下基金会的,就连帐篷都印着凌越的标。


    很安全。


    祈景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和保障。


    “江修远!”


    祈景转头一看,特别高兴地小跑了过来,“你也在!”


    “嗯,附近那个村就是我的老家。”


    “多亏了薄总,让很多人都安置了起来。”


    成年人的客套话。


    但面前的少年听不出来,他只是仰头笑着道,“你今天好好看。”


    江修远愣了下,抽离的情绪一下子被拉回现实,眼神很是不自然地道,“没有。”


    他习惯于在风月场上浓妆艳抹,自从生了病之后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因为一定很丑。


    皮肤白得和鬼一样。


    高中就是那样,乱七八糟的情绪席卷而来。


    不化妆的他……被堵在厕所里辱骂。


    根本就不好看。


    一定难看。


    “真的!”


    脆脆的嗓音。


    祈景拉着对方的手,江修远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还在阴暗地想着。


    想干什么?


    嘲笑我?


    一直到了洗手间的位置,有个消防栓,柜门的材质是镜子。


    里面倒映出两个年轻的人。


    一方阴郁沉沉,一方侧头在说话。


    “我昨天总觉得自己瘦,不好看,但是审美又不是只有一套标准。”


    祈景想了想,“你看看镜子里,你很好看的。”


    江修远掀起眼皮看了下,和里面的人对视了过去,他其实面容偏冷,唇线抿直了,他长这个样子么……


    “对不起。”


    祈景愣了下,为什么?


    “我刚刚又阴暗地嫉妒了你。”


    厂房的物资派发其实挺简单的,早饭已经发过了,现在只需要发午饭就可以。


    泡面,火腿肠,茶叶蛋。


    很应急的速食产品。


    祈景认认真真地去做了工作,大约三十分钟后二人有了空闲,他们在门口聊天。


    “你家里人怎么样?我是说,那个不好的。”


    江修远闻言就笑了,真是一点脏话都没有学过,他倚靠着门,很轻地道:


    “陈卓帮我要回来了钱,他们的房子是贷款的,没有我后续出资,是还不上的。”


    “以后会上失信名单。”


    祈景很直接道:“那他还算办了件好事。”


    语气有点愤懑不平。


    青年倒是一愣,“你是在说陈卓吗?我应该感谢他,单靠我自己,要不回来的。”


    “我还不起他的恩情。”


    祈景完全不认同:“他本来就对不起你,只有这一件事是帮你了,为什么要还?”


    “他包养了我,我跑了好几次,是我违约,好像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青年语气淡淡,抬眸看着外面的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我看到你手臂上的痕迹了。”


    江修远闻言蹙了下眉,又本能地去拽袖子,祈景说实话还很小。


    他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家暴你。”


    “……”


    祈景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我没有不懂,现在社会是平等的,薄承彦跟我说过,那种包养协议,一般都是已经有家室的人搞出来的维护自己权益的东西。”


    “在法律层面是只维护他们的,这本来就不平等。”


    江修远很难不晃神,因为分明在半年前,面前的人还懵懂地问他被包养该怎么做。


    他被养得很好。


    有是非分辨的能力。


    “可是陈卓是……”


    祈景认真道:“我知道,单身包养别人不就是约|炮的另外一种方式?”


    “那种协议照样是给出一点好处,但完全碾压了正常的人权。”


    “不平等的,在法律上不会生效的。”


    江修远面色怔怔地,眼神有了光彩,轻声问,“真的?”


    不作数的?


    他被他折磨了这么久,是不是可以自由了?


    祈景言之凿凿地道:“当然。”


    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冷不丁的男声。


    “当然不是。”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那你好粘人啊]


    雨水还在滴答滴答地下着。


    祈景头一次见到了别人口中的陈卓。


    或许是先天偏见, 导致他想象中此人是无恶不作的混混模样,一定又丑又难看。


    结果发现并不是这样。


    对方长得甚至颇有几分书生气,打眼看过去确实一副青年才俊的样子。


    “你就是陈卓?”


    祈景往后退了一步, 挡住了江修远, 有种诡异的幼稚。


    但身后的青年却是恍惚了下,而后抬手攥住前面少年的手,又拉了回来。


    二人位置又调换了下。


    陈卓:“……”


    “你来干什么?”江修远问了下, 手腕往后缩了下,语气算不上冷硬。


    但绝非柔和。


    “我不能来么?你家里的事解决完了就跟我回去。”


    陈卓长相算是斯文, 但是做的事并不如此,面前的青年几乎本能地蹙眉。


    “我不会回京市。”


    江修远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他从十几岁就去了京市, 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自己有够脏的。


    还是留在老家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是认真地道:


    “陈少,我谢谢你帮我处理我家里的事,但你放过我行么?”


    “我本来就不会玩那种。”


    “我还给你钱, 我、我还你。”


    青年是垂着头的, 唇瓣几乎都冻白了。


    他已经将自尊放到最低了。


    放过他行么……


    “你还得起么?”


    对方的语气很平静, 甚至有几分讽刺。


    江修远觉得浑身都凉了, 他整个人耳朵都阵阵地嗡鸣,有些站不稳。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我替他还。”


    黑沉沉的情绪像乌云一样散开了。


    ——钱可以生钱, 但本质上,它是工具,很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过分拜金主义并不可取。


    ——但是社会很多情况下,钱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的, 你可以用于自身,或者帮助他人,都是你的自由。


    那是祈景收到江修远消息的那天,他想要去把那一百万送出去的时候。


    薄承彦是这么同他讲的。


    底气是一点点攒起来的。


    祈景很是不高兴。


    江修远愣了下,拉住人的手肘,低声道,“不用。”


    “你不要说话。”少年放低声音,安抚地拍了拍身后人的手背。


    场面有些吊诡。


    “……”


    陈卓闭了闭眼,看了眼祈景,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看庭院里的雨了。


    大约停了一两秒。


    还是没忍住。


    “不是,你怎么对我偏见这么大呢?”


    “林瑟是吧,据说你对他观感很好?”


    “为什么?”


    祈景愣了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换了,懵了。


    陈卓像是气坏了,很是恶趣味地道:


    “你这么讨厌我,但是薄承彦和我走这么近,他也不是好东西。”


    “陈卓!”


    “在呢。”


    前一道声音很是生气,后一道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祈景夹在两个人中间,有些无所适从,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有点碍事。


    他想了想,认真解释,“我没有对你偏见很大。”


    陈卓眉眼微抬,看了过来。


    祈景抿了下唇,很为难地道:“是你本来做得就不对,你家暴。”


    “你这样是犯法的……”


    陈卓愣住了,“不是,我什么时候——”


    空气有一些沉默。


    就在这时,雨幕中驶过来一辆低调得黑车,一直开到了仓库的门口位置。


    祈景穿着黄色的雨衣,不由得抬眼看了过去,男人从车内下了出来,分了个眼神看向陈卓。


    “你怎么在这里?”


    嗓音是微沉的,略有不满。


    “我又没多说几句。”


    祈景本能地抬步走了过去,薄承彦捏了下人的手,有些凉,温和地道,“累么?”


    少年摇了摇头,很习惯地去握住手了。


    “和你的朋友再见,你该吃饭了。”


    江修远有一瞬间地不自在,他算朋友么?


    他视线根本都不敢往那边看。


    “我下午还来的,那我先回酒店了?”


    祈景很大方地去挥手。


    “嗯嗯。”


    “再见。”


    江修远其实心跳得很快,他尽可能地保持着体面,直到旁边人很客气地说:


    “多谢你的照看。”


    目光是疏离的,但很平等。


    江修远立马摆手,“没有没有,小景很好很好。”


    他们都很好。


    车子一点点远去,青年有些略微入神。


    “你要是真的讨厌我。”


    “我可以走。”


    “但你不能留在Z省,其余地方你随便挑。”


    *


    祈景上了车之后就脱下了雨衣,整个人蔫巴巴地靠在薄承彦怀里,当即就要睡觉。


    一上车就困,从高中就是这个样子。


    大约十分钟的车程。


    外面雨还在下,车门打开的时候有冷风钻了进来,祈景隐约听见薄承彦在和司机说话。


    等到腋下被手臂穿过的时候才掀开眼皮,“外面有人吗?”


    [没人我就不下来了。]


    薄承彦抬手将人抱了起来,单手拿着伞,关了车门。


    “下午两点五十,辛苦。”


    滴答滴答的声音打在伞面上,祈景靠在他的肩头,伸手又抱住了。


    司机似乎是应了声好,确认了下行程的安排,随后就将车缓慢地开走了。


    “没人。”


    但怀里的人还是下来了,他不好意思。


    阴天的光线下,显得祈景脖颈尤为的白皙,仰头看过来的时候,难免让人走神。


    “你不能老是抱我,我发现我有时候真的连路都不想走了。”


    少年认认真真地讲。


    薄承彦只是垂眸圈住人的腕骨,朝电梯那里走,轻声应道:“嗯。”


    [不好不好。]


    [幸好996这段时间不在……]


    薄承彦脚步一顿,身后的少年压根不看路,在差点撞过来的时候,下巴被轻轻托着了。


    带了过来。


    “在想什么?”


    没什么技巧的试探。


    祈景抿了下唇,抬手想把人的手拿开,但是发现搞不动,不明白。


    把头的重量全落上去了。


    “没想什么呀。”


    眼睛往上看,有种胡说八道的感觉。


    [怎么老问我这个问题,我在想一二三四五六七……]


    手腕被轻轻一带,薄承彦握住人纤细的手臂,大致有了个猜想。


    原来是那个东西不在。


    就能听到么。


    中午吃完饭已经一点钟了,祈景是在准备睡午觉的时候得知明天就要走了的消息。


    “已经处理完了?这么快?”


    他分明昨天才到Z省,救灾的行动还没有参与多少,就要走了?


    薄承彦不动声色地问,“今天不是已经帮忙了?”


    足够了。


    他可以满足祈景体验生活的权力,但没有必要太久,外面的泥水只会弄脏他的衣服。


    “也是。”


    祈景没有太多想这个问题,只是想起来什么,抬眸问,“不过你不是出差么?也这么快?这里的基金会没有很多事吗?”


    “还好。”


    薄承彦始终是坐在床边的,祈景睡衣扣子很随便地系着,歪了下头。


    “那为什么带我呢?”


    如果基金会的事很简单,两天就可以返程,为什么要带着他呢?


    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


    薄承彦不得不承认他在祈景这里没有用过什么缜密的策略,简单过了头,自然而然会有些破绽。


    “因为想。”


    他不可能让人知道有关于“父母”的半点消息。


    祈景一下子脖子红了,闷闷地道,“噢。”


    [那你好粘人啊。]


    “是。”


    *


    下午雨就基本停了,甚至久违地出了太阳,不少在厂房里的人都选择回家里看看。


    一是看看有没有贵重物品落下,二是清理下自家门口的污物。


    薄承彦是在宴会上看到定位偏移的消息的,蹙眉去打了电话。


    “唔……怎么啦?”


    那头的嗓音很是温软,身边还有些嘈杂的人声,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在哪里?”


    其实这个对话开头就很奇怪,因为没有人会询问已知的信息。


    但少年没太在意,反而是很兴奋地在电话里讲,“因为太阳出来了,我跟着大部队去村里了,这里有些房子塌了啊……”


    “江修远说他老家就在附近,我……”


    根本无心去听。


    薄承彦耐着心听人讲完,最后只是道,“戴好口罩,不要接触灾区房子里的东西。”


    “我四点钟来接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了下,很困惑地问,“为什么又提早了?”


    薄承彦刚想要解释。


    “好吧,那我不跟你说了,我不能浪费时间,我去多帮帮忙吧。”


    “拜拜。”


    电话挂断了。


    薄承彦看了下手机屏幕,一种微妙的情绪漫了上来,他觉得自己在失控。


    为什么乱跑。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转而去拨通了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没多久就通过了。


    “林家庄的消杀工作做了么?”


    “优先去做。”


    “工作人员的口罩记得配发。”


    *


    被雨水冲刷过的食品和家具基本都要换,因为会有各种各样的病菌。


    凡是大灾之后,必有瘟疫。


    古人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祈景在厂房仓库那里就看到过医护人员,因为有的孩子发烧了,估计是受到灾情的影响了。


    “你明天就要走啊?”江修远确实有些意外,因为满打满算祈景就来了一天而已。


    “京市的高校不是放假了么?你回去有事啊?”


    正常的想法都是如此。


    祈景也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没有,薄承彦可能有事。”


    “噢,薄总应该是很忙。”


    江修远带着人往前走,这是一条小土路,尽头是个小房子,或许是当年建得很早,用材比较扎实。


    居然没有塌掉。


    “这是我奶奶家。”


    江修远出生在Z省,一个农业大省,爸妈早早地出去务工,说是没办法照顾孩子,但是却在沿海地区生了一个新的弟弟。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他想过他们不爱他,但是没有想过是用自己卖身的钱去买弟弟的婚房、攒弟弟彩礼。


    他是个同性恋。


    当然什么都不需要。


    “很破吧。”


    “没有啊,我也住过这样的房子。”


    祈景仰头看了过去,眼眸平静,脸颊被养得很是温润。


    “你是说大凉山吗?”


    江修远在圈里有所耳闻那件事,薄总在两年前带回来一个孩子,至此之后就再没人敢送过人了。


    祈景露出点迷茫的神色,“不是……我……”


    “我怎么都记不太清了。”


    “我是怎么被捡到的?”


    就在这时,后面有气喘吁吁的工作人员,见到人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你们了。”


    祈景原本抽离的思绪又落回了原地,有些困惑道,“已经帮忙清扫过这里了。”


    “不是不是。”


    工作人员掏出了一沓口罩。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他完全可以塑造他的三观……


    祈景给自己戴好了口罩, 看了下周遭的环境,杂草丛生,墙壁上甚至有青苔。


    很潮湿。


    有点像那个柴房。


    “你渴不渴?太阳出来了, 我给你去拿瓶水?”江修远捋了下自己的袖子, 侧头问人。


    面前的少年已经完全养成矜贵的样子了。


    就连劣质的雨衣都会把他的皮肤弄红。


    或许就是应该被养着。


    江修远其实不太能想象到祈景在大凉山生活的样子,毕竟他生的模样确实很好,和那种环境有些违和。


    倒不是说大山里没有漂亮的儿女, 只是面前的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地域特色。


    活像是京市本地的。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少年往前走了几步。


    “不用, 厂房那边有些人陆陆续续地想回来,街上都是人,你先在这个院子里等我吧, 休息一下。”


    江修远挥了挥手,自己先去物资分配点了。


    祈景手腕上的手环很是明显,黑色表带和皮肤互相衬托,有种简约风。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


    996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上次也没有说完。


    澳门能有什么……


    “哎, 你这死孩子!”不远处有个中年妇女抬手就要打那女生, 约莫着十四五岁的样子。


    祈景拧了下眉, 不由得走过去问了问情况。


    但那女人也说不上来什么, 只是抬眼扫了一下祈景,似乎是不太满意。


    而后匆匆又拉着孩子走了。


    “我们没事……”


    那少女只是发出点闷哼声,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


    像是个哑巴。


    林家庄地势低洼,受灾算是比较严重的,周围还临山,尽管那座山基本已经被开采完毕了,但看着环境也着实不太好的样子。


    听说这里的公立小学已经招不到老师了, 学生也招不到,基本上一个班可以容纳四个年级,这是很普遍的现象。


    祈景自己经历过,在上午的时候听到村民的谈论还有些恍惚,他已经脱离了那个环境。


    那对母女的身影还在走远。


    祈景心里有种微妙的不舒服,他低头给江修远发了个消息,抬步跟了过去。


    林家庄接近乡镇政府,物资集散中心也在附近,因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会来到这里。


    当然大多是拍拍照,好写视察工作的报告。


    那少女看着确实一直在挣扎,母亲愈发不满,抬手就是打,嘀嘀咕咕地斥责。


    直到走到了村委会的大楼里面。


    祈景不明白,来这里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那一排排的黑车,里面甚至有一辆熟悉的。


    现在是三点半左右,有的领导是连夜赶过来的,他们不会在村委会安排的房间里休息,大多还是去自己的MPV车型内整顿。


    那个中年妇女推着自己的女儿,示意她去那里敲车窗,祈景站得不近不远,面色很是空白。


    他可以看到那个人的口型……


    好像是。


    ——去,上了车就不要下来,不要再跑过来找我。


    ——快点!


    祈景觉得一瞬间场景变慢了,他看着那个少女手臂被打红的痕迹,看着她瑟缩地转头的动作,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那边走……


    他感觉头顶的太阳晒得好难受,有种眩晕的感觉。


    少年唇瓣很干燥,好渴,好渴。


    思维成了一团浆糊……


    直到身后有人一把揽住了他的腰,阴影挡住了日光,祈景的额头被拭了拭,脸颊被托了过来。


    有木质香的味道。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


    薄承彦抬手将人抱了起来,表情不太好看,天气变化太高,上午还是阴天,下午温度就达到了三十多度。


    祈景浑浑噩噩的,口腔里喘出来的气都是热的,他只是一直想要扭头,抬手去推人的肩膀。


    “怎么了?”


    薄承彦站定了脚步,顺着人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有一对母女在往回走,一方说个不停,一方垂着头不吭声。


    有什么好看的?


    怀里人眼睛都变得水润了起来,仿佛胸口的巨石一下子落了地,不推了。


    祈景垂着眼皮,才慢慢地趴在人的肩头,手指蜷在一起。


    呼吸的气息都很不稳。


    像是受到了惊吓。


    *


    二十分钟前——


    江修远去了物资集散点,但出乎意料地遇见了陈卓,对方没有看见他,似乎在打电话。


    “不过你证据搜齐了么?现在国家对于拐卖孩子的法律还不完善,没有形成买卖同罪,单纯地用敲诈勒索判不了几年的。”


    陈卓穿着很是随性,大多时候是休闲的西装,偶尔有正式活动才会穿正装。


    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着很吓人。


    江修远有时候分不清哪个是真的,畏惧是有的,但也会产生一种对方是不是好相处的错觉。


    “也可以,我可以操作。”


    “不过这件事你确定不告诉小朋友?他万一知道了怎么办?”


    男人语气很平直,仿佛是笑了下,很从容的状态。


    本质上是一类人,性格不同而已。


    “你的堂弟……抓紧处理了吧。”


    “澳门都变天了,你还在这陪你家那宝贝玩过家家的游戏,做好事不留名哈哈……”


    大约那边是说了什么。


    陈卓拧了下眉,“我不一样。”


    人总是乐于看别人笑话,而不愿意被人指出自己错处的。


    陈卓兴致全无地挂了电话,结果连神色都没敛好,转头看到了面色微微发白的青年。


    “……”


    “……”


    江修远往后退了一步,扶着了走廊的栏杆,这个地方其实比较偏僻,是进库房的近道,也不怪对方在这里打电话。


    只不过被他听了个完完全全。


    “你往后退是什么意思?”


    陈卓似乎是很不满意这个动作,直接抬步走了过来,江修远几乎反应不过来,他在床上被吓怕了。


    视线都乱了。


    脊背一下子贴着了墙。


    没、没刀。


    手头没刀。


    “我怎么你了?”陈卓垂眸盯着人,仿佛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他是个及时行乐主义者,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少有思考内部动因的时候。


    父母是对他很满意,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


    也不打算结婚。


    “没、没怎么。”


    江修远有时候很难改过来那种条件反射,他偏了偏头,还是不愿意去看对面的人。


    仿佛是僵持。


    陈卓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有本事就一直不看。


    “你……”


    青年终于抬眸看了过来。


    “嗯?要问什么?”


    陈卓一下子又有了礼貌。


    “你刚刚打电话是说的祈景吗?”


    陈卓蹙了下眉。


    “我听过一些传言,祈景是被拐卖的?他知道吗?他的爸爸妈妈找过来了没有?”


    青年仰头看了过来,话最多的一次,甚至语气都很温和。


    “是,对不对?”


    江修远是个成年人,他猜得出来,他转身就想走,但被一把拉住了。


    力道很大地扯了回来。


    陈卓面无表情地道:“告诉他做什么?”


    “他的父母,他当然要知道。”


    江修远绷直了唇角,阴郁的气质又散了出来,“你们不能仗着权势高就把别人当傻子。”


    “祈景他——”


    有一道更沉的声音压过去了。


    “又把我当恶人了是么?”


    “祈景的所谓亲生父母,一个是赌狗,一个是老赖,你让一个十八岁的人知道这种事很好吗?”


    “让他陷入认知障碍?还是让他回到那种恶劣的成长环境?”


    江修远贴着墙壁,面颊很苍白,他手指紧紧地握着。


    “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年甚至身体都开始发抖,他在床上被弄出来畏惧心理了,几乎本能地想逃。


    但脖颈一下子被扣住了。


    发出来点脆弱的声音。


    “不要告诉他。”


    “……嗯。”


    很是颤颤巍巍的声音。


    陈卓抬手抚了下人耳廓的发丝,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


    要是不怕我就好了。


    *


    车内——


    祈景起了低烧,量完温度后也不吭声,只是很难安静地靠在薄承彦的怀里。


    “喝点水?”


    薄承彦接过司机买过来的电解质饮料,单手弄开瓶盖,给人插了吸管。


    祈景偏了下头,把脸颊埋在了人颈窝,抗拒。


    车内的空调开了,是很适宜的温度。


    薄承彦把手里的水放到了一旁,试图去问,“怎么了?见到什么了?”


    怀里的人还是不怎么说话。


    两年前就是这样,刚带回来的时候,不爱说话,去看医生说是有轻微的自我封闭。


    后面养了好久才缓回来了。


    薄承彦疑心是那对母女的缘故,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发了消息让林家庄当地的人去询问怎么回事。


    他单手抱着人,垂眸看传过来的信息。


    那是一段聊天记录,长篇大论的文字条。


    ——那是村里的孤儿寡母,女的死了丈夫,生了个哑巴闺女,娘是李秋萍,闺女叫林晓花。


    ——李秋萍有心脏病,上面政策是帮扶了,但是还是勉强度日,估计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哑巴闺女,想给她嫁出去。


    ——但她又很挑剔,同村的穷光蛋看不上,只喜欢有钱的,整天在街上看其他门口的车,看车标来判断有没有钱,然后去说亲。


    ——但正常人谁喜欢哑巴?还那么小,残疾人正经学校压根不收。


    ——估计是觉得村委会那里来了几个当官的,她想把自己女儿送出去,欸,说实在的,谁要哑巴啊。


    中间又停了几分钟。


    ——也可能是去年李秋萍生了一场大病,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想把女儿安置好,这说不准。


    ——欸。


    最后一个字只是个语气词。


    没了。


    薄承彦蹙了下眉,大致猜到了什么,他将手机放到了一旁,重新拿起来那瓶水。


    怀里的人几乎都不抬头。


    祈景的下巴被轻轻地扳了出来,唇瓣已经被咬肿了,是偷偷挡住脸咬的。


    修长的手指抵住了牙关,硬生生给他撬开了。


    “唔……”


    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呜咽。


    薄承彦没说什么,只是把吸管塞到了人舌根下,捏着人的后颈顺。


    “没事。”


    “我来解决。”


    甘甜的水进了喉咙,祈景开始慢慢地喝了,只不过也就持续了几秒。


    又开始去软趴趴地推。


    执着地把脸埋在薄承彦的颈窝。


    仿佛在寻找什么安全感一样。


    男人微垂着眉,心里有过一瞬间的后悔,他完全可以塑造他的三观,让他辨不清社会的是非对错。


    或许这样可以美化他们的相遇。


    但不行。


    骨节分明的手轻微地握着人纤细的手腕,连用力都不敢。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多半伴侣都不会履行


    人的头脑和社会认知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完善的, 但也会受到外力冲击而逐步衰退。


    祈景被关着的记忆不太清晰,仅仅只剩下文字记忆和零星的图片记忆,没有声音, 没有人物。


    他耳朵里一直有些奇怪的噪音, 少年听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这里都是泥……脸上、手肘上全都是……


    直到有个人一把拽了他下。


    “哎哟……你要死啊,站在路中间干什么噢!”


    听不懂。


    祈景轻微歪了下头, 这里是哪里?


    炎炎的夏日,到处都是人, 军绿色的,还有担架。


    泥浆上面铺着木板,有车子……在上面行驶。


    他很迷茫地站在原地。


    直到那辆车停了下来。


    祈景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他眼眸平直,没有任何杂质地望了过去。


    阿婆的声音还在不断地放大,偶尔能听清,偶尔听不清。


    “他不是故意的,不要计较了, 他还是个小孩……”


    带着土话的普通话。


    车门开了, 那个车身似乎很长, 是推拉的车门。


    里面有个人。


    外头的日光照到那个人的手腕上, 袖口很干净,上面有块表。


    祈景看了很久, 直到那个手腕往外挪了下,他能看到的面积变大了。


    仿佛有一阵涟漪泛过。


    他被引着视线朝上,去看对方的脸……


    但还没看清。


    头好痛。


    有兹拉兹拉的电流声。


    像是老旧电视机调频的声音。


    祈景一瞬间天旋地转的,膝盖仿佛脱力一样往下坠,眼前漆黑一片, 失去意识前耳膜传来阿婆的声音。


    “来人啊,这娃……”


    身体一直浮浮沉沉的。


    【宿主……】


    【宿、宿主……】


    仿佛一直在连结一样。


    祈景头疼的一直在哭,他自己觉得好吵好吵,眼尾都泛了一层的红。


    直到听到一道沉稳的声线。


    “他多大了?”


    有消毒水的味道传到鼻腔里,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回复。


    “这还得问当地的村民,我是来支援的医生,我也不清楚。”


    祈景觉得眼皮好重,他怎么也睁不开,直到下巴被很用力地扣住,口腔被弄开了。


    “不过倒是也可以看看牙齿,唔……”


    驻地医生道:“不大,也就是十三四的样子,不超过是十六。”


    很痛。


    捏的痛。


    “他不舒服,别看了。”


    另一道温文尔雅的嗓音响起。


    医生松开了手,发现了少年脸上留下来的指印,愣了下,“这小孩有荨麻疹么……”


    “皮肤太脆弱了。”


    祈景感觉血管被抽出来一根针,疼得哼了下,医生回头看了下。


    “小朋友?醒醒?”


    还是没睁开眼皮。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头的声音似乎被什么隔绝了,有另外的人过来。


    “薄总,问清楚了,这孩子好像是……村上一户搭伙夫妻捡回来的,房子冲塌了,也不知道那对夫妻活了没有,估计半年后才能统计出来。”


    “村里人说是家里死绝了。”


    祈景不知道自己躺在车里,空调让他的体温没有那么热,身上盖了薄的毯子。


    头没有那么疼了。


    他很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


    那道沉稳的声音又响起了,语气很平和。


    “是没人要的么?”


    祈景接收信息的反应很慢,眼皮睁开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巨大的恐慌淹没了过来。


    他仿佛喘不过气了。


    “应该是,可能会送到市里的福利院,不过不知道那边年龄大的收不收?”


    助理当然也想这个孩子有个好归宿,薄总是个好人,基本上愿意出手就可以解决后续的问题。


    “那需要我现在去联系那边的机构么……”


    “不用。”


    薄承彦手指在膝上轻轻地敲了下,垂眸看着哭红了眼睛的小孩,“没人要的话……”


    *


    时间一晃过去几年,同样是在车里。


    昔日的少年抽条长大,已经大了好几圈,但还是要窝在薄承彦怀里。


    祈景想起来一些事,他被带走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那段时间他不会走路。


    因为被脚踝被栓了很久的铁链,磕磕绊绊地容易摔。


    营养不良,又瘦又小的。


    原来他是抱过他很久的。


    仿佛说得通了,祈景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偶像剧里的“公主抱”,他一直都是手托法的“婴儿抱”。


    是到了锦江别苑之后,他被治疗好了之后,才不再抱了。


    薄承彦蹙着眉,掌心还捏着怀里人的腕骨,他下颌很是冷硬,但说出来的话又很温和。


    “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理理我。”


    翻来覆去的询问。


    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祈景面庞干净又单纯,只会望着你,偶尔愿意说几句。


    最主动的动作是勾你的手指。


    很拘谨。


    回握都会吓到他。


    “好。”


    很闷的嗓音。


    薄承彦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仿佛一块重石一下子落了地,他确实想过很糟糕的可能性。


    会不会原来做的心理疏导全部无效了。


    他很有可能又开始封闭了。


    “为什么不高兴?”


    祈景感觉自己的腰被轻轻的带了下,后颈被提了起来,他下巴微微抬着,有点轻微的茫然。


    “告诉我好不好?”


    薄承彦心里高悬着达摩克里斯之剑,尽可能维持着冷静自持的模样。


    “我好像想起来一点点。”


    薄承彦眼眸低垂着,少年腰后的手臂肌肉绷紧了,青筋很是明显。


    好似用力一下,腰都可以勒断。


    “嗯。”


    当初的治疗方式有催眠的步骤,是让他忘记一些痛苦的图像和声音。


    薄承彦始终神色不变,压着情绪聆听,他并不想知道为什么少年会忘记他把他带过来的那段记忆。


    是不愿意么?


    那也晚了。


    祈景又抬手去撑着对方的肩头,不高兴地道,“嗯……抱得太紧了……”


    那个力道瞬间松开。


    男人黑沉的眼眸看了过来,几乎没什么犹豫,“对不起。”


    祈景愣了下,他有时候会觉得薄承彦这种有礼节的样子很奇怪,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以前也说过不要抱得太用力。


    可是好像对方还是不怎么能控制得住。


    少年其实没有想什么,这是一种微妙的情绪变化,他只是急切地想要知道另外一件事。


    “我是别人送给你的吗?”


    语气闷闷的。


    空气中微微的压迫感一瞬间消失了。


    “不是。”


    祈景垂着眼皮,垂着的手指微微蜷着,很是困惑地道,“不……不是?”


    少年肩背很薄,坐直有种认真感,他仿佛又精神了点,“我不是被人送过来的?”


    父母是亲情最初的具象词,祈景遗忘了很多痛苦的回忆,甚至忘记了自己大山里的弟弟的名字,但是他还是“阿爸阿妈”这个称呼。


    传统东亚家庭中,在全年龄段中,基本都有求之不得的遗憾。


    而有一半都要归结于原生家庭。


    祈景当时见到那副场景后,是真的呼吸不上来,他被抛弃了太多次,难以抑制地代入了自己。


    “我这里的父母……没有不要我?”


    语调甚至有些上扬。


    996其实并没有传输过他这里的人物信息,祈景并不知道自己是身穿的,懵懂的以为有亲情。


    但又害怕自己像是那个女孩一样。


    被送走的。


    被抛弃的。


    都不要了的。


    说到底他对于父母的理解只有一个名词,但仍然不能阻挡那种深层次的空缺。


    薄承彦从始自终都捏着人的腕骨,他察觉到了怀里人语气的期待感,他对自己的道德感还是高估了。


    因为他没有半分犹豫就对人说,“没有父母,小景,我说过的。”


    “他们不在了,死在了洪灾里。”


    “是我,我一见到你,就想带走。”


    祈景的情绪还没有起来,就被直接地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薄承彦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在走向失控,他无法忍受祈景走在他没有规划好的路线、遇见他没有调查过的人。


    经营的人设如今成了束缚他的道德枷锁。


    倒不如直接挣脱。


    “当时我可以选择把你给那里的社会机构,但我还是带你走了。”


    “甚至是用了手段,你知道,我收养不了你,需要去澳门落户口。”


    薄承彦揽着人的腰,皮肤下的血流速度微微加快,身体仿佛崩成一根弦,他面无表情地问:


    “觉得我恶劣么?”


    祈景双手环着人的肩背,愣愣的,摇了摇头。


    “你很好。”


    空气中有种隐隐的挤压感。


    仿佛喘不过气了。


    “那以后呢?你拥有了民事能力,可以独立在社会上生存,会离开我么?”


    祈景手指攥紧了薄承彦的衬衫,他睫毛扇动了几下,“我……还没有毕业……”


    “会不会?”


    从某种程度上,这并不符合道德要求的,人不可以索要一些未来的。


    像是提前套上了枷锁一样。


    不合适的。


    但在亲密关系中,这种行为屡见不鲜。


    可惜的是,多半伴侣都不会履行。


    *


    凌越的基金会很快收到了通知,会安排那对母女的后续事宜。


    母亲的先天性心脏病会被公益治疗,女儿将会被送往特殊学校,那里会帮助残疾人掌握一门在社会上谋生的技艺。


    这是在一天后实施出来的方案,同时祈景因为低烧还没完全消退,在Z省又停了一天。


    一辆黑车低调地停在了厂房的门口,祈景推开门就下车了,转头和人道,“我一会就回来,很快的。”


    少年已经微妙的感知到了什么。


    他好像离得太远,对方会变得有些沉闷。


    “我走啦。”


    其实是很简单的事,他想来还雨衣,然后顺道去见一下江修远,对方应该还在这里做志愿者。


    还没有和他告别。


    匆匆还完雨衣之后,他还来不及去问这里的工作人员,耳边传来一阵粗鲁的男声。


    “江修远呢!他个没良心的!害死我爹妈的畜生!”


    “人呢!我这次一定——”


    有好几个保安直接扣住了那个青年,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把这个人往回拉。


    祈景定定地看了好久,直到耳边响起工作人员的话,“不知道那谁……嘴里全是脏话,闹事的吧。”


    “你还有事吗?”


    少年摇了摇头,但他本来是走向车的方向的,但想了想,转头去了那个巷子。


    原因无他。


    那个人长得实在是和江修远太像了。


    祈景来晚了,他跑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陈卓在擦手上的血,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你……”


    “不是。”


    陈卓顺着人的视线去看自己的手,顿时一阵无语,“我自己的血,这被江修远捅的,我真不是坏人。”


    祈景只是愣愣的。


    仿佛进入了问答模式。


    “江修远怎么会捅你?”


    “讨厌我而已。”


    “你不躲?”


    “……”


    少年没忘记正事,还是问:


    “那是他的弟弟吗?”


    陈卓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打电话被撞到,揍人也被撞到,改明儿他就去找个寺庙除除晦气。


    “是。”


    “那为什么来这里闹事……”


    “不知道,谁关心这个,薄承彦在哪?”


    陈卓本能地想转移话题。


    其实有点麻烦。


    但祈景早就不是高中生了,他听到了那句话,于是也没有再问多余的,只是道:


    “我听到了那个人说的话,江修远父母不在了么?”


    祈景其实指尖都凉了。


    他奶奶已经去世了,父母……


    “是。”


    “那是谁……”


    陈卓仿佛是认栽了一样,往这里走了过来,把擦血的纸巾卷了卷,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不是我,不用这么看我。”


    “他昨天发烧了,我没让他来这里做志愿者,你是不是找他的?”


    陈卓肩膀微靠着墙,扯唇笑了下,“也是巧了。”


    祈景只是眉眼很担忧。


    “你不是昨天走的?真是的……”


    事情被娓娓道来,原来江修远在老房子待着的那个雨夜,他的父母也在市区往回赶。


    但好巧不巧,老天捉弄,车子滑倒山坡下了,直接抢救无效。


    “是不是感动了?”


    祈景回了下神,蹙了下眉,他从未遇见过这么复杂的事。


    陈卓很不留情地道:“很不幸,在那对父母死之前几秒,江修远的手机里还源源不断地接收着谩骂的消息。”


    “你猜猜是什么?”


    祈景呼吸都放轻了。


    他反应过来了。


    江修远当时是真的没有求生意图了,他待在老家里,连走都不想走了。


    可那个时候是雨势高峰期。


    如果人真的死在老家。


    周围的街坊邻居会怎么议论那对父母。


    体面是乡村社会中最重要的。


    是的,可以用儿子卖身的钱来改善生活,毕竟也不是养在身边的,是个同性恋,也不会传宗接代,正好自己有个小的。


    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闹?不和你说,还不是怕影响你工作?


    你弟弟马上就要结婚了,你闹这出是干什么?搞丧事?赶紧滚回来。


    养你到这么大,你付出点怎么了?


    ……


    “死了。”


    “我是觉得挺好的。”


    祈景垂着眼皮,仿佛陷入到了什么难以处理的问题上了。


    “但江修远不能知道,我必须带他回京市。”


    “如果他知道了,一个缺爱的人,会不会无限放大那一丁点可能,他会想,是不是父母还关心他,是不是害怕他出事来找他的。”


    “然后陷入自己害的父母死的绝望情绪中,再走上绝路?”


    陈卓面无表情地道:“他本来就有抑郁症,那不是遇见我之后得的,我查过,之前就有。”


    “不过……”


    “薄承彦知道,但他并不关心我们的事。”


    “所以,也请你保守这个秘密。”


    人生是充满戏剧性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他就是不行


    最后还是特地开车返回了酒店, 祈景敲了1408的房门,看见了戴着口罩的江修远。


    他还是穿着个黑色的T恤,像个邻家哥哥。


    “你不是昨天提前走了吗?”青年声音闷闷的, 又捏紧了点口罩边缘, “你就别进来了,我感冒了,万一传染了就不好了。”


    祈景只好说了说自己发低烧的事, 一时间莫名的,两个人沉默了几秒。


    “你……”


    “今天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有种镜像的感觉, 两个人的眼神都很温良,也夹杂着很多的抱歉。


    彼此都有隐瞒的事。


    祈景还是决定不和江修远说他父母去世的事,或许课本上的是对的, 善意的谎言确实存在。


    江修远本来就不应该待在这个闭塞又人言可畏的地方,他本来就属于大城市,那里包容度更高,他也更能做自己。


    换个工作而已。


    那个叫陈卓总不能连这个也做不到吧?


    祈景垂了垂眼皮,说实话还是有点担忧。


    但殊不知, 他的这个样子, 落在江修远眼里就是另外一副景象。


    青年想的也是如此, 最好祈景还是不要和糟糕的原生家庭有接触, 薄总是个好人,他还是无忧无虑地生活比较好。


    “你还会回京市吗?”


    “回。”


    “有什么打算?”


    “我或许会用所有的积蓄开个店, 你的钱我还是还——”


    “可以当我的投资吗?”


    少年抢先一步道,很是认真。


    江修远有时候也明白,薄家的资产是无法估量的,祈景是薄总养在身边的,钱肯定是不缺的。


    长期在名利场上混, 他知道如果自己频繁地提钱会让那些上位者心生厌烦,谁会在意如同沙土一般的钱呢?


    他们要的是情绪体验。


    但江修远觉得祈景不一样,他是他的……朋友,不想让他提,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朋友没有必要一直提的,伤感情。”


    祈景摇了摇头,面色单纯。


    江修远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孤零零的他收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消息。


    本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的。


    静谧的走廊里,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


    一个要提前走。


    一个还要待一段时间。


    但挥手的时候,心里都是想的相同的。


    [江修远以后一定要幸福。]


    [祈景值得一辈子幸福。]


    ……


    薄承彦在楼下等祈景,神色微垂,有轻微的烦躁。


    “这难道不是神来之笔,他们不会告诉彼此的,这很安全。”


    陈卓很是正儿八经地分析,试图为自己的两次失误来开脱。


    但其实这件事没什么好分析的。


    决定双向隐瞒的目的都是为了另一方好。


    祈景和江修远,都是骨头里善良的人。


    仅此而已。


    薄承彦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眸看了下腕表,过去十二分钟了。


    耳边还有无足轻重的话


    陈卓说了半天,本来都把自己说服了,但冷不丁听到了身边人的评价。


    “你以为事情败露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友谊会受影响么?”


    “不会。”


    薄承彦的眸子是黑沉的。


    “受影响的是你我。”


    陈卓愣了一下,刚皱了眉头,薄承彦就站直了身子,把车门拉开了。


    青年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他的心肝下来了。


    有种慌乱的情绪。


    “不是,你的意思是——”


    “我劝你提前做好准备。”


    祈景走到了跟前,薄承彦接过人手里的东西,垂眸打量了下,三个耙耙柑。


    唇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陈卓本来还挺烦闷的,但是发觉祈景站在一旁盯着他的时候,又如鲠在喉。


    不是,干什么啊?


    少年今年十八岁,陈卓二十七岁,也差了九岁。


    说实话,跟看孩子没区别。


    “如果你不放过他,那请你对他好一些。”


    祈景逐步在环境中成长,发现了很多事情好像并不是能一下子解决的,高层人的来往更像是权力游戏。


    薄承彦闻言只是轻微蹙了眉。


    *


    回到锦江别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车子的引擎声逐步熄火,司机轻巧地绕过去给主家开门。


    薄承彦起身同人交代了几句别的,然后弯腰把车内的少年给抱了出来。


    胳膊很细,软绵绵地挂在男人的肩背上。


    掌心还有一块橘子皮。


    祈景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视角下只是去了趟Z省办好事,并不知道京市这里还保留着他还在的假象。


    外界试图拍摄取证的计划落了空。


    薄承彦的锦江别苑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住家阿姨,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


    Z省的所有人员都被半道截了,所谓的亲生父母此刻顶着多项罪名在牢里,至于那个主谋人,此刻已经潜逃回了澳门。


    凌越集团的股票只升不落,甚至因为当家人直接去灾区出席,获得了舆论上的支持。


    几乎没有多少人关注薄承彦身后的家宅乱斗。


    局势全变了。


    阿姨一早就熬了驱寒汤,因为念着祈景还小,甚至额外给做了姜汁可乐。


    “昨天发烧了?”


    少年迷迷糊糊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人正在被放在椅子上,胳膊还执着地勾着薄承彦的脖子。


    祈景刚醒嗓音总是很黏糊,喊了句,“阿姨。”


    回家了。


    “我好想您。”


    这话是真情实感的,在这个世界两年多了,衣食住行基本上都是阿姨在帮忙操持。


    尽管这些都仰仗于薄承彦的提供。


    但人和小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幼猫总是会贴近照顾自己的人的,偶尔会讨好下外出打猎的主人。


    “饿不饿?这是甜的,喝一点吧?”


    祈景坐在椅子上,本能的手就从薄承彦的脖子上滑了下来,甚至有点不自觉地推。


    闷闷地揉眼睛,又认真地应答:“好。”


    这就是普通的相处模式。


    “好喝么?”


    祈景刚抿了一口,仰头看了过去,薄承彦像是一堵墙。


    少年右手甚至都摆不到桌面上去。


    太挤了。


    他又困。


    把脸靠在人腰上了,迷迷糊糊地要睡。


    喝了半杯姜汁可乐。


    薄承彦抬手抚了下祈景的肩胛骨,眼眸微微暗沉。


    “怎么这么困啊……”


    阿姨见怪不怪的,只是觉得这孩子肯定累坏了,不过她也不确定这个时候布不布菜了,要不要先睡一觉?


    于是她开口问了下。


    “待会送上楼吧,我带他上去。”


    祈景被一把又托着抱了起来,很自然而然地靠在人的肩背上,下巴尖埋着,脸颊泛着温润的光泽。


    手托式的婴儿抱并不适合于坐着的状态,祈景被扣着腰坐在了男人一侧的腿上,脸颊是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的。


    薄承彦很是不厌其烦地给祈景擦手指,怀里人的骨头很细,或许是骨架本来就不大的样子,完全还是个少年样子。


    粥也是捏着下巴给灌进去的,像是养得娇纵极了,手抵住他的胸膛。


    唇边有点湿漉漉的。


    祈景一开始还发出点小声的呜咽声音,后面就不挣了,眼皮勉勉强强地掀开,自顾自地抓着薄承彦的手臂,因为那只手拿着勺子。


    那个勺子会撬开他的牙齿。


    [慢一点。]


    [慢一点……]


    [我还没有咽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微微的哼声,似乎是发现下不去,手腕又挣不脱。


    祈景在车上吃了三个橘子,又喝了一碗粥,最后真的被弄得眼角都红了。


    “不要了。”


    “不要了。”


    修长的手指推拒那个手臂。


    薄承彦一言不发地把碗放下,抱着人去了浴室,他问了句,“要自己泡吗?”


    浴缸里放满了水,将人的脸颊熏得很是红。


    祈景摇了摇头。


    “不。”


    嗓音很粘腻。


    愈发会说出自己的诉求。


    打湿的手指拽着薄承彦的衬衫,眼睛自动地就想要闭上,水声哗啦啦的。


    “你不能……帮我吗?”


    脸颊又贴了过来。


    少年抱着那个手臂去睡。


    一路上几乎没有打断过他的睡眠,这就是导致的恶果。


    薄承彦喉结微微滚了下,身上的衬衫被人弄得湿了一半。


    或许是半推半就,或许是一昧纵容。


    “小景,你不能总是考验我。”


    水声哗啦啦的,像是一串风铃。


    浴缸里的人很是不高兴,眼尾红红的,一把去推开薄承彦的手臂。


    但刚想转身,才后知后觉腕骨被握着,挣不脱,只能很窝囊地对着墙壁。


    [根本就勾引不了。]


    [他就是不行。]


    薄承彦眼眸骤然一暗,手里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仿佛有什么命为“理智”的高墙坍塌了。


    很多时候,过分的克制并不能获得少年人的谅解,反而会引得叛逆心理的甚嚣尘上。


    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他已经成年了,人会像成熟的硕果一样散发甜味,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祈景后颈被用力地拉了过来,几乎来不及反应,密不透风的吻就落了下来。


    手指在水面上撑了下,溅起来点水花。


    薄承彦揽着人的腰,以防他在浴缸里滑下去,少年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尾的红犹如墨水一般洇了开来。


    大约过了一分钟。


    “太、太重了……”


    眼神湿漉漉地看了过来。


    但也就缓了几秒。


    纤细的腰肢再度被揽了过来,成年人的吻细细密密地压了过来。


    有种隐秘的强制感。


    挣脱不得。


    硕果成熟了,当然要由他来摘。


    …………


    西装在某些层面有种约束的内涵,象征着专业、一丝不苟,也正因如此,在某些小众圈子里这甚至是一种情趣扮演。


    所谓斯文败类。


    少年身体逐步变得滑湿,手腕甚至都要被单独拿过来舔吻,发丝都被珍视地捋了过去。


    祈景有种战栗般的感觉,他自以为理论经验十分丰富,更何况还有过一次小考,手不自觉地就伸了过去,但肩膀被扳了个面,落空了。


    “唔嗯……”


    浴室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淋浴的温水像是狂风暴雨,喘息声像是替代的电闪雷鸣,视线模糊又晃动,祈景身处其中,却只有一个手臂。


    那是他的船。


    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不会怀孕的


    临走的那一天。


    祈景本来都要挥手再见了, 但还是绕道回来了,很是迷茫地询问:


    “我还是想问问那件事。”


    青年歪了下头,戴着口罩的眼眸有些困惑, “哪件啊?”


    “上床。”


    “……”


    江修远手指麻麻的, 无名指那里还有个牙印,他一瞬间脸都红了。


    但偏偏对面的人是祈景。


    “你想要?”


    算是试探地询问。


    少年眼皮微垂,面容单纯地看过来, 理解了下意思,点头。


    他想要试试。


    “那你进展到哪一步了?”


    江修远似乎是觉得在门口谈也不是很好, 抬手将人拉了过来,给祈景找了个口罩,然后又弯腰拿过来酒精喷雾。


    呲呲的。


    少年端端正正地坐着, 好似原来在会所认真求教的样子,抬眸去看江修远,“他亲我,会亲我。”


    “会帮我——”


    那个Z开头的音节刚说出来,青年整个人都红温了, 没忍住抬手打断:


    “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


    中国人是保守的, 即使在互联网上浏览一些不明网站的常客, 到了现实生活中听到一些特定词汇也会面红耳赤。


    折中的开放。


    折中的保守。


    沉默寡言的中国人,生了浩浩荡荡的十四亿人口。


    江修远坐在沙发边, 还是客观冷静道:“你现在确实不大,薄总其实是为你好。”


    “……”


    青年自己都绷不住,他怎么也成这样了?


    “欸……你想怎么样呢?”


    少年只是垂着下巴,情绪内收,但很有自己的想法。


    “想试试。”


    实践出真知。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想想, 那你这样……”


    *


    凌晨四五点左右。


    主卧的台灯是昏黄的,床铺却是深色的,白皙的小腿在毯子外面露着一截。


    薄承彦垂眸握着,轻轻的揉。


    祈景脸颊还有泪痕,他睡得瑟缩,整个人陷在床边。


    脚踝抽动了下。


    薄承彦抬眉看了过去,掌心的力度没有丝毫减退,床上的人在睡梦中。


    没醒。


    仿佛是一阵疾风骤雨,毁坏了原来构筑好的心理城墙,只余下一片狼藉。


    祈景在梦里摇摇晃晃的,呼吸憋闷,掉到海里去了额,他以为他会窒息。


    但没有,水流仿佛席卷了全身,缠绕着。


    怎么也动不了。


    一直微哼出了声。


    少年这才醒了过来,下巴靠在对方的肩头,他刚想有动作,薄承彦就道,“不要动。”


    腰胯附近有冰冰凉凉的感觉,是消肿的药膏。


    祈景眼皮都是潮的,他蹙眉很是难受,想要把腿分开,好疼。


    皮肤感觉要被磨破了。


    没等太久,他被揽着腰轻飘飘换了个姿势,小腿垂着,脚踝都有星星点点的痕迹。


    祈景唇瓣都是肿的,他嗓音干哑,看着自己的膝盖被按开。


    仿佛什么记忆又回拢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去夹。


    薄承彦略微顿了下,温和道,“打开。”


    怀里人仿佛很瑟缩一样,抬眸看了过来,呼吸清清浅浅地喷在他的喉结处。


    温热,潮湿。


    “不能摸了。”


    祈景是个雏鸟,尚不知道弄出来太多次是不健康的,他又没有自我把控的能力。


    只是腿肚子颤颤。


    “上药。”


    祈景愣了下,反应了过来,耳根子红红的,手臂还挂在人的肩头。


    很乖顺地就打开了膝盖。


    根本不需要勾引。


    他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薄承彦的精神高压线上舞动。


    “我看片里不是这样的。”


    怀里的少年无知无觉地仰头去问,语气有些落寞。


    “为什么不一样呢?”


    祈景看人没有反应,懵懂地伸着脖颈,吻落到了对方的下巴上。


    像是某种小动物亲近的表示。


    “再等等。”


    祈景又听到了这句话,他有些不高兴,抬手就去推对方的肩膀,但手被一把扣住了。


    “怎么脾气这么大?”


    薄承彦蹙眉盯着怀里的人,乌黑的软发垂着,少年只是要抽自己的手指。


    他的力气小得可怜。


    最后眼睛水润地仰头看了过来。


    祈景:“才没有!”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薄承彦愣了下,但也就这么一出神,少年真的推开了。


    他跌跌撞撞地就要下地。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祈景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直到被铁似的臂膀又揽了回来。


    腿根被抵开了。


    仿佛是印证什么事实一样。


    ……


    祈景又被带去洗了个澡,薄承彦抱着人给他换睡衣,单手揽着的时候拧了下眉。


    手机页面是林瑟的联系方式。


    他或许应该咨询一样这个年纪的小孩为什么会安全感缺失。


    但临拨打的时候,又放弃。


    只是打开了个搜索页面。


    祈景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口腔被捏开,牙齿被里里外外的清洁。


    他吐掉手指,推那个手臂。


    薄承彦的眼眸很深,抱着他在洗漱间,只是面无表情地问,“谁教你推我的?”


    小鹿般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


    他被惯坏了。


    “我要自己刷牙。”


    嗓音闷闷的,一点也不害怕。


    仿佛是料到了对方会妥协。


    祈景其实在高中的时候有抹面霜的习惯,那是金丝雀的必备修养,工作手册上说的。


    要保持非常美丽的状态。


    少年洗完脸之后,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红的,脖子也是星星点点的。


    乱七八糟的。


    不……不好看。


    他刚想转头,脖子就被禁锢住了,薄承彦身量确实很高,几乎能把他围在洗手台中间。


    喉结是一块软骨。


    粗糙的手指上下轻轻滑动,人会控制不住地吞咽。


    祈景攥住了对方的衬衫,唇瓣都微张着。


    手顺着脖颈的皮肤往上滑,伸进了口腔里,像是杠杆一样撬开了牙齿。


    薄承彦眼眸微垂,“乖。”


    “让我看看。”


    祈景被抱到了洗手台面上,自己张开了嘴巴,整齐干净的牙齿。


    软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口腔里。


    “我有蛀牙吗?”


    少年合上嘴巴,认认真真地问,他单纯又平和。


    “没有。”


    祈景抬手就环了过去,路也不要走了,察觉不到危险,始终是很粘人的。


    薄承彦刚才那点阴郁的情绪消散了,抬手将人抱了下来,耳边有人清脆的声音。


    “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


    祈景确实有些安全感匮乏,尤其是经过Z省这一场旅途,他直面地感受到了“送人”这一朴素环节。


    领口的女士香水。


    被推着背往前走的少女。


    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来攀附权贵。


    无论自愿还是强制。


    薄承彦的身边不缺乏漂亮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年纪大小,他会不会动心?


    祈景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或许真的是走了运气,过上了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生活。


    可是好运会一直在吗?


    会持续多久呢?


    少年坐在书桌上,有些走神地看着电脑的网课,只是想着还好。


    他有做任务,港城那位在帮他打理资产,那是他扮演小鸟得来的……


    祈景抿了下唇,很认真地开导自己。


    那是他应得的。


    至于薄家。


    祈景只是迷惘,他喜欢他,可是为什么永远都不能到最后一步呢?


    他是男孩子。


    不会怀孕的,没有后顾之忧的。


    他不想到了后面,薄承彦不喜欢他的时候,自己还没有上过床。


    祈景垂着下巴,很是郁闷地蜷手指。


    好像显得很亏。


    就在这时,桌面上冒出来一个背着小包袱的蓝色不明物体,似乎很是疲惫。


    祈景好久没有见到它了,“996?”


    【好了好了,等到主角攻过完那个情节之后,就可以解放了!】


    少年抬手给996解开小包袱,发现里面是几颗旺仔牛奶糖果,愣了下。


    但还是给它剥了。


    “你现在能吃吗?”


    【我给你带的。】


    祈景愣了下,水润的眼睛倒映出一个蓝色果冻。


    【吃吧吃吧。】


    怎么一个系统也要把他当小孩子?


    少年有时候也很困惑,他已经成年了,已经有民事能力了。


    仿佛仍旧被保护着一样。


    奶糖初尝是硬的,一点点化开有甜香的味道。


    祈景用手撑着下巴,用指腹戳了下996,“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啊?】


    “没有你我遇不上他。”


    幸运的开端。


    是这个不太靠谱的系统。


    不过当时实在是头好痛,祈景蹙眉回想了下,那大概是在连结,后面他就能看到996了。


    “你说的情节是什么意思?解放了又是什么意思?”


    996只好把它这段时间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大到去薄家老宅看太太们扯头发,小到去路上的发糕店闻味道。


    还没忘记去看在沪市发展成新贵的阮珩。


    总之就是世界本质上是要走向稳定的,主角就是其中波动的数值,要经历起伏,然后走向平稳。


    “我要做什么呢?”


    【很简单,只需要让他继续保持稳定,过了澳门老宅的剧情点,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祈景有种怔怔然的感觉,好似结束是个很仓促的词,他抬手托着996。


    突然想起来港城的那位。


    “你们完成任务之后,他是怎么自处的?”


    如果长久地和系统在一起,会和现实产生脱节,进而形成一种解离感。


    祈景有很多困扰。


    【他说:结束,是新的开始。】


    *


    事情并没有祈景想的那么顺利。


    天气逐步回温,雨水逐步褪去,城市变为往日的模样。


    早上四点钟的时候。


    薄承彦弯腰同人说话,“我要出差去趟澳门,三天后回来,学校那边的军训不用去了,我给你请了病假。”


    “就在家休息,嗯?”


    床上的少年一下子清醒了,朦朦胧胧地伸手,男人一把将人捞了过来。


    拥抱没多久。


    “我要和你一起去。”


    委屈巴巴的。


    “不行。”


    这是头一次拒绝。


    少年怔怔地望着他。


    薄承彦拧眉放心不下,但还是恨心走了,澳门人多眼杂,他不能再露出来软肋。


    再者,他需要维持一个正面形象。


    一切似乎都游刃有余。


    直到临登机的时候,手环的定位直接消失了,没有任何反应。


    锦江别苑传来消息。


    ——先生,我去送饭没在房间看到小景,他是跟您一起走了么?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客串) 你的监听似乎是一……


    六个小时前——


    祈景怔怔地坐在床上, 睡衣扣子都开了两颗,他听到窗外的引擎声后匆匆下了床。


    趴在窗户往下看。


    真的走了。


    他不带他。


    祈景觉得薄承彦是个巧言令色的人,在Z省分明还同他说只是想自己而已, 现在为什么不带了?


    难道当时那句话是骗自己的。


    996晃晃悠悠地飘过来。


    【真走了啊?】


    少年很是沮丧, 抿唇转过头来道,“怎么办?他不带我去,怎么过澳门的情节?”


    人都被安放在真空地了。


    去都去不了。


    祈景想不出来办法, 门口有敲门声,阿姨在问早饭要不要吃。


    少年闷闷地应了声, “想睡觉……”


    他重新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卷了下被子,额发微微散开, 看着天花板上的雕纹。


    有没有一种可能,薄承彦自己就可以经历那个重大变故。


    996说是关于家庭方面的,是促进他人设鲜明的一个重要节点。


    可是。


    祈景侧躺了下,腰微微弓了起来,透彻的眼眸里满是困惑。


    他不让他知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你数据条缺一小块?】


    996在上方盘旋着, 扫描了一下, 似乎在检查少年。


    祈景只是有些郁闷, 他已经懂得很多了, 手指蜷缩了下。


    他虽然说不是金丝雀。


    可是……


    不还是他养着自己吗?


    薄承彦,多大了?


    祈景翻过来手机, 查了下,一边抿唇,一边不高兴。


    ——二十九岁。


    他比自己大……十一岁。


    脚弓微微绷直了。


    祈景大抵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太多事了,毕竟他看起来像个发育不完全的……


    小鸟?


    少年又翻了个身,仰躺着, 张开嘴巴呼吸,手腕上的手环滴答了下。


    那是晨间脉搏自动测量的提示。


    不知道为什么。


    祈景蹙眉就想去摘了,但是刚解开一个锁扣,想起来什么,瓮声瓮气地道,“这个能屏蔽吗?”


    996飘了过来。


    【啊,这什么?】


    少年盘起腿来解释,“他说这个可以在我身体异常的时候发送坐标和监听,还有摄像。”


    996落在人的掌心,豆豆眼看了过来。


    一秒,两秒。


    “啊?”


    祈景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了,磕磕巴巴地道,“那我心跳很快的时候……”


    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慌张极了,但又不知道这东西开了没有,眼神都变得没了方向。


    【小景,我还是要提醒你,根据我的检测结果来看,你的监听似乎是一直打开的。】


    【录像功能……似乎是单方面开关。】


    【你确定这个型号,和上次在溶洞的一样吗?】


    蓝色史莱姆飘来飘去,落在了少年的肩头,祈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腕骨。


    人是一点点成长的。


    他面色微微泛白,仿佛终于知道了人权二字的意义,慌张去看996,“那我在房间和你说的话——”


    【不要紧。】


    【我可以抹消。】


    996尽管实体看着很幼稚,但毕竟掌握着高维的能力,没过一会就完成了。


    甚至不到两秒钟。


    【但有可能会被他发现,如果他存在定期查看你的动态的话。】


    说完这句话,仿佛是停顿了一会。


    【噢,的确存在。】


    祈景只是处在极大的震惊当中,指腹被自己掐出来点粉。


    “为什么……”


    996只是清楚地告诉了所查询的信息。


    【根据历次查询间隔来看,保持着一天一次的规律,我将你手环的信息流推迟了六个小时。】


    【他可能会发现……】


    主角攻当然不是什么好角色。


    薄承彦这个人的生理疾病,996查了好久才搞明白那个“阈值过高”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变态吗?


    不能说人话?


    但碍于祈景喜欢他,蓝色史莱姆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圆滚滚地坐在少年肩头。


    “为什么会听一个人说话,这不会很……无聊吗?”


    祈景侧眸询问,很是慌张,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常人来讲,应该会无聊。】


    祈景脊骨有些微微发麻,他听出来潜台词了,抬手把手环给摘掉了。


    扔到了床尾处。


    他抱着膝盖坐着,面色很是惶恐,仿佛又像是困惑,“可他说是为了我的安全。”


    996说实话并不是个教育专家,歪了歪头,【或许我应该带你去港城?】


    少年愣了下,“我可以出去?”


    【当然。】


    *


    陈卓将江修远带回了京市,按照约法三章一样保持合适的距离,甚至还亲手为那个花店选址。


    就在公司附近。


    如此一来,江修远刚开店就有了稳定的客单,尽管他有些无措,但觉得这样也还好。


    反正合同还有一年半,为什么不利用他?


    Z省的事恍如隔世,他走的时候只是在奶奶坟前磕了头,也没有去市里。


    不是他的,他不要。


    江修远临走的时候还去看了医生,或许是捅了几刀的缘故,他情绪稳定多了。


    陈卓下午过来的时候,他权当看不到,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


    青年把围裙摘了下来,刚一听到声音还愣了下,低头看了下手机屏幕。


    “薄总——”


    还尚未说一句话,电话被抢走了。


    “你找他干什么?”


    “什么?”


    江修远站在旁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应该和祈景有关。


    不然不会直接来找他。


    青年面色很是担忧,站在旁边看陈卓打电话。


    “我刚带他回来,没见过。”


    “那我不知道。”


    “我可以帮你……”


    陈卓眉眼一抬,果然电话挂了,他把手机放到台面上,整个人都乐了起来。


    “说什么了?”


    气氛很是安静,一秒,两秒。


    “他宝贝儿跑了啊哈哈哈……”


    江修远愣住了。


    *


    薄承彦甚至没有多停留,直接返程了,总助在旁边冷汗直冒。


    一个劲地汇报。


    “京大的老师发消息了,说没有去学校。”


    “别墅区的监控还要在等一会,已经在催了,大概三十分钟后。”


    ……


    锦江别苑很快就到了。


    薄承彦进门之后脚步都没有停,直接上楼去了,阿姨在旁边很是担忧地道:“找过了,柜子都找了,这孩子去哪了?”


    “劳烦您去招待林助。”


    薄承彦的嗓音是沉的,保持着理智与平和,等到房间里一个人都不剩的时候。


    他抬步走到床边,垂眸看到了那个被摘掉的手环。


    与此同时——


    【欸,其实澳门那个情节,也很好说,主角的父亲要死了。】


    996坐在祈景肩头,少年此刻在一个窗明几净的跃层房子里,茶几上的东西很简单。


    几本书,和一个透明茶壶。


    不远处的那个人身量很高,有种冷清的气质,在厨房那里走了一圈。


    又空手过来了。


    顾青时蹙了蹙眉,很抱歉地道,“家里没有茶了,薄荷水你爱喝吗?”


    沙发上的孩子看着太小了,甚至穿着睡衣,额发毛茸茸的,眼睛水润极了。


    盯着他看。


    有点像小时候的……


    【肯定是他拿走了!就是他!】


    【家里都是薄荷叶了!】


    996像个超雄系统一样呱呱叫,结果被顾青时一把捏住,扔进了空杯子里。


    “安静。”


    豆豆眼在玻璃杯里挤来挤去的,很是憋屈。


    祈景很拘谨地握了握手指,摇了摇头,“都可以的,我不渴的。”


    没有太经历过外面的世故。


    很直白的话,听着有些可爱。


    顾青时想了想,先道了个歉,“996它并不是纯粹的机械化系统,它是抽出来的数据条,有类人情绪,经常做一些出格的事。”


    “它误打误撞把你拉进来了。”


    “还好吗?”


    祈景只顾着看人的脸,等到人说完了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我很好很好。”


    “我……我上辈子条件很差的,不是996,我过不上这种好日子。”


    顾青时面容很温和,“很好就可以。”


    “你的资产我有在给你打理,现在要用吗?还是等你上完学?我听说你在京大读书。”


    少年摇头,着急解释,“不是,我不是来要钱的,我……”


    【小景要问感情问题。】


    996把脑袋探出了杯子外,懵懵懂懂的。


    顾青时愣了下,仿佛是有些轻微的不自在,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经验。


    霍尘……


    是他的养子。


    祈景抿了下唇,磕磕巴巴地道,“也没、没有那么急。”


    仿佛是想要岔开话题。


    “为什么家里都是薄荷啊?”


    顾青时还尚未来得及解释,996就呱呱大叫:【当然是因为某人连花都要嫉妒,全给挖了种他专属的薄荷叶。】


    空气一阵沉默。


    “是。”


    祈景怔怔然地看过去,对面的人侧头看了下桌上的小花盆,目光很是温和。


    “我欠他的。”


    顾青时想了想,侧眸看了过去,“我知道你的一些事,996它一开始犯了错,总是往我这边跑。”


    “但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


    氛围始终很融洽。


    “我的任务时间比你要长得多,我养了个孩子,从他八九岁……一直到快要成年。对了,996给你选择了对不对?”


    祈景想了想,“是可以返回原世界的那个吗?”


    “对。”


    “我走了。”


    少年眼睛微微睁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脆的人,那可是……很多年。


    “那……”


    “是,他到处找我,但怎么都找不到。”


    顾青时很平静地说道,“觉得我不要他了。”


    语气很是轻。


    青年眉眼其实很疏离,微微倚靠在沙发上,似乎有些走神。


    又像是回忆。


    “后面世界就崩塌了,996让我回去,我再次见到他,他在割腕。”


    “他……”


    顾青时其实不知道怎么去说,只是抬眸去看祈景,“我的人生唯一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只有我的养子。”


    “我没有办法拒绝他。”


    过于浓烈的感情,很难用几句话来匆匆概括,没有谁是有经验的。


    “你遇到什么困惑了?”


    祈景没有想到对方的另一半就是他的养子,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有……割腕?


    他从未见过这种事。


    薄承彦甚至不允许他熬夜写作业。


    生命只有一次。


    直到门开了,人还没到,声音就传过来。


    “顾青时,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给我发短信干什么!我不喜欢短信——”


    脚步一停。


    霍尘面色很冷,几乎没有半分犹豫,转头就是质问:


    “你私生子?”


    *


    大约五分钟后。


    祈景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996在偷偷趴书房的门缝,不过只听到啪的一声。


    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挨打了。】


    少年脸色顿时变了,几乎一下子站了起来,直到书房门开了。


    青年好端端地出来了,袖口微微卷了下,就是唇瓣有些红。


    别的没什么。


    “您没事吧?”


    顾青时抬眸看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没见过你,误会了。”


    996震惊解释:【我说的是霍尘挨巴掌。】


    又是一阵沉默。


    顾青时有种想把996丢出去的冲动,非要他这么尴尬吗?


    “这样啊……”


    少年有些混乱,他接触到的知识不足以应对现在的场景,以至于磕磕巴巴地说了句,“那您手疼吗?”


    顾青时一时间很是不自在,他拧眉看了下996,意思很简单。


    ——你教了他什么?


    【不是我!还不是他那个攻略对象,恨不得刷牙都代劳,孩子现在单纯得跟张白纸一样,见到打人就觉得是家暴。】


    996在港城很是活跃,一副要上位的样子,不过还没忘记看一眼祈景。


    【被扇巴掌是主角的一大特殊癖好。】


    【他很爽——】


    身体一下子被拽了起来。


    手动闭麦。


    书房门开了。


    霍尘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沙发旁边,抬眸扫了一眼祈景。


    “你多大?”


    少年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十八。”


    顾青时拧眉看了过去,刚想阻拦,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道:“问我。”


    “他是被我逼的,你问他没有用。”


    *


    此刻天已经黑了,落地窗外的夜景很是迷人,有种繁华的奢侈。


    少年磕磕巴巴地开口:


    “他、他比我大很多,我是被他捡回来的……”


    “年龄不是问题,未成年除外。”


    霍尘面不红心不跳的,他丝毫不提自己未成年的时候动心的事。


    祈景的话一下子被打断了。


    有些懵。


    只好去说另外一个。


    “我觉得他不会喜欢我太久……”


    霍尘:“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很小,他看起来很没兴趣的样子,他总是拒绝我。”


    祈景单纯地说了出来,手指在沙发上抓了下,见对方没回话。


    有些惶恐地去看顾青时和996。


    “还有别的理由么?”


    霍尘面色挺复杂的,这是从哪里来的一小孩儿,幸好不是什么私生子。


    祈景喉咙有点微微堵,身体都有些紧绷,但他还是说了。


    “我见到有人会送人给他,我在他的衣服上闻到过其他的香水味。”


    “平等的爱情,应该是物质平等吧,然后才有可能是精神上的平等。”


    少年很是安静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声道:“我和他差很多。”


    霍尘完全不能理解这么多哲学的念头,但他勉强看出来了这小孩年纪尚轻,胡思乱想的年纪。


    “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差的多么?他不是养你了?养了就要负责任。”


    996:【……】


    “不就是安全感么?他把财富分给你不就行了,一半不够就所有,很难么?”


    顾青时蹙眉:“霍尘!”


    祈景愣了下,他想起来了那些股份和遗产分配的文件,呐呐地道:“他……好像给我了。”


    “那你有什么问题?”


    仿佛终于说到了点上,祈景一下子想起来了,他蹙眉道:“他监听我。”


    “这怎么了?”


    霍尘不以为然:“我也爱这么干。”


    男人抬眸看向身旁的青年,是不加遮掩的占有欲,“一楼到处都是监控,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快赶回来。”


    祈景愣住了,水润的眼睛望了过去。


    顾青时只是平静道:“好好说。”


    霍尘看了下腕表的时间,拧眉道:“这很好解释,没有安全感,就会这么做。”


    “他看起来不像不喜欢你。”


    祈景一副宕机的样子,全部都是……监控吗?


    “另外,你是自己出门的么?”


    “礼貌问一下,你失联多久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戒尺


    感情这种事很难说清楚, 每个人所能承受的值是不同的,可能于外界看来很违背人权的行为。


    对于他们而言,则是一种彼此融洽的生活方式。


    祈景磕磕巴巴地道:“失联?”


    “可他、他出差了……”


    似乎是表达出了一种意思, 他应该不会回家的, 但是自己说完了前半句。


    愣住了。


    “我没带手机。”


    祈景有些无措地道,似乎也慌张了起来,他把手环摘掉了。


    信息流是推迟了几个小时的。


    按道理他有缓冲时间的。


    【坏了, 小景。】


    【现在晚上八点了。】


    超时了。


    996进行远程传送是会压缩时间的,导致祈景失去了一定的外界感知, 他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了。


    “你返程仍然需要一些时间。”


    “要打电话么?”


    仿佛是某种隐秘的共通性,男人只是微妙地捻了下指腹,提醒道:


    “我并不建议你直接回去。”


    “你需要找一个借口。”


    祈景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办, 只是木木地点头,但身旁的男人只是起身走了。


    “和昨天一样么?”


    这道声音很是温和,几乎满是讨好。


    祈景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了过去,发现两个人一个冷淡一个眼神专注,性格好似南辕北辙。


    “嗯。”


    顾青时想了想, 又仿佛想起来什么, 抬手按住对方的小臂, 温声道:“多做一份……这孩子……”


    有细细碎碎的嘱咐。


    祈景看得入神, 以至于在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才堪堪反应过来, “不用的,不用的。”


    “我不吃饭。”


    少年甚至一下子站了起来,面颊沁出来些粉,不好意思了。


    “我不会做饭……我也怕乱喂你,他会做饭。”


    青年很温和地抬步走了过来, 顺带解释了下。


    “不要太拘谨。”


    祈景只是不知道怎么办,这个时候996飞上了肩头,促使他又坐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我曾经看了很多教育孩子的书籍,996觉得我可以给你一些指引。”


    “但有些时候,理论与实际是存在很大差别的。”


    顾青时想了想,“我查过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很有权势。”


    青年交叠着双腿,很温文尔雅地道:“从霍尘问你的情况来看,他看起来没有不喜欢你。”


    “但你接受不了监听么?”


    祈景有些被问住了,最后只是道:“我……我只知道,这是不对的。”


    正确的三观下,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顾青时微垂着眼眸,神色倒是有几分意外,面前的少年……其实被养得很好。


    他可以坦坦荡荡地说自己的困惑。


    也完全愿意接受996的提议。


    甚至可以孤身一人来这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个人似乎很有修养。


    “是,这是违法的。”


    顾青时看了下腕表的时间,很平和地问,“所以你讨厌他?”


    祈景一下子怔住了,摇了摇头。


    “不到那个程度。”


    996坐在茶几上,豆豆眼一眨一眨,好奇地听着。


    一秒,两秒……


    少年愣了一会,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几乎直白地问,“所以是喜欢产生了包容吗?”


    这里全部都是监控。


    违背人权。


    但即使如此。


    对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是给予伴侣一种安全感的方式。


    但是……反过来。


    也是他从伴侣那里获得安全感的方式。


    祈景好像恍然大悟一样,下巴尖尖的,黑色的瞳仁中有点涉世不深的感觉。


    嗓音也闷闷的。


    “我不讨厌他,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对。”


    “我还是喜欢他。”


    仿佛一点点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人是主体性的,一昧地考虑对方是否喜欢自己,其实是一种自我丧失的过程。


    爱情本质还是博弈,一方气势高昂,另一方就萎靡不振。


    反之亦然。


    *


    锦江别苑的气压很低,房间里也很昏暗。


    薄承彦垂眸看着屏幕上的道路监控,没有,没有捕捉到任何人影。


    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想起来当初少年同他说的过往,那个“东西”,那些与现实完全不符的经历。


    分明早上还那么粘人。


    算是惩罚么?


    闹脾气。


    薄承彦眸色很暗沉,几乎看不出来什么光,起身去了客厅,把腕表卸了。


    人应当有所控制。


    阿姨在旁边很是忧心忡忡,抬手接过来了外套和腕表,没忍住道:


    “先生……晚饭还准备吗?”


    眼下这种情况实在让人揪心,小景怎么就突然失踪了,早上还好好的。


    尤其是主家直接返程了。


    事情不小。


    阿姨也心高高悬着。


    直到——


    “照旧。”


    男人垂眸活动了下手腕,眉眼平和,但眸色有种压抑的风暴。


    “那先生您……”


    “两人份的。”


    阿姨一下子愣住了,可是小景还没有回来,这……


    “和昨天一样就可以。”


    “辛苦。”


    薄承彦单手解了领口的扣子,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好的好的。”


    气压从未这么低过。


    祈景在锦江别苑待了很久,主家每次回来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是真的有种“家”的感觉。


    阿姨以前还察觉不到这种微妙的变化,直到这次。


    人失踪了。


    家里好似结了冰。


    与此同时——


    少年穿着睡衣,仰头看着二楼的窗户,有些愁容满面。


    果然灯火通明的。


    祈景没有敢打电话,因为电话本身也可以查到坐标,他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现在十点整了。


    996飘在半空中,也是很忧愁地道:【小景,我已经加速返程了,但感觉没有什么作用欸。】


    因为已经迟了。


    无所谓迟多少。


    【不如我们出去溜达一下,等到半夜再回来?】


    祈景很郁闷地道:“可是现在已经十点了。”


    他以为对方已经休息了,这样他就可以偷偷溜回房间。


    但现实情况摆在眼前。


    没有休息。


    少年蹲在墙角,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饿了。”


    嗓音蔫蔫的。


    其实还有些困。


    传送中间压缩了时间,但身体状态没有发生大的改变,没有进食是事实。


    996沉默了半响,然后慢吞吞地飘到了楼上,观察了一下情况,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计划进行时。


    祈景迎着夜风爬回自己卧室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他的书桌抽屉里有零食。


    【小心噢。】


    修长的小腿伸了过去,垫了下脚,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板上。


    “呼……”


    祈景松了口气,刚想把另外一只脚放下来,但就在这时,脊背碰到了椅子。


    发出了嘎吱的动静。


    一瞬间汗毛倒竖。


    少年像个猫一样钻进了书桌底下,手肘一不小心还磕碰了下,痛得他咬了下唇瓣。


    按道理本来就是自己家,没有什么不敢进的,但他实在有些心虚。


    996路上给他传输了信息,薄承彦好像真的在找他,少年有种隐隐闯祸的感觉。


    类似于上次溶洞探险的时候……


    祈景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掌心麻麻的,但眼睛还是透亮的。


    他察觉到没有人进来后就慢慢出来了,抬手去自己的抽屉里拿零食。


    啪嗒——


    灯灭了。


    一片漆黑。


    996本来还在卖力替人咬包装袋,但一仰头,整个统愣住了。


    少年直接被揽在了怀里,身形几乎完全被覆住了,手腕被扣得相当紧,像是抓某种小动物一样。


    薄承彦眸色暗沉无光,感受着肌肤的相贴,越过人去看桌面上的空白处。


    视线是居高临下的。


    仿佛有种审视感。


    996浑身都发麻了,因为对方下一句就是:


    “是你。”


    有种微妙的主客体转换的感觉,观测者发现自己也在被观测。


    世界核心主场还是人类,即使高维如何干涉,没有人,也就形不成世界。


    996实体很小,恍惚间感觉面前一阵空白,天旋地转之间,它被拍出了窗外。


    祈景还尚来不及解释,下巴就被掐了过去,夜色朦胧,他口腔硬生生被捏开了。


    薄承彦的眉骨很优越,天然地形成了一道阴影,使人看不清神色。


    “唔……”


    少年腿根被往上一托,直接坐到了书桌上,曾经认真复习备考的地方。


    膝盖被按开。


    祈景大口大口地喘气,“薄承……”


    犹如宝物失而复得


    湿冷的唇贴了过来,像是品尝,又像是确保什么。


    唇齿交缠,欲望一点点泄了出来。


    青筋凸起的手背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失控变成既定事实。


    祈景的腰腹单薄,被放开呼吸的时候都带着抽|动,眼睛湿漉漉的。


    勉强缓过来,又被捏着下巴细细地吻了过来。


    少年头一次感觉到了紧密的逼仄,他推拒不了,呼吸完全被掠夺走,想要解释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了半天还绕不出“薄承彦”三个字,甚至只能发出一个音节。


    后知后觉。


    反应过来这是在教训他。


    唇瓣被磨破的时候,少年开始哭,鼻尖红红的,眼泪在脸颊上形成一道浅浅的水痕。


    但无济于事。


    少年睡衣单薄,泪痕被尽数吻去,几乎还要再来。


    祈景慌不择路地仰头去亲薄承彦的下巴,磕磕巴巴地道:“等、等下。”


    拿出一开始准备好的说辞,唇瓣一张一合,睫毛是潮湿的,瞳仁很是水润透亮。


    “我……我说完了。”


    祈景鼻尖红红,很是认真地道,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薄承彦冷漠地看着人:“小景。”


    “你当我是傻子么?”


    呼吸骤然乱了。


    祈景陷入巨大的恐慌当中,因为几乎没有停顿,潮湿的吻落了下来。


    “唔……哈……”


    手一开始是撑着对方的肩背的,生理性泪花硬生生是被亲出来的。


    直到地方换了,人被护着脖颈抵在墙上吻,腿根有对方的手臂撑着。


    他为什么不问?


    “嗯……”


    刺痛感是轻微的,祈景觉得还可以接受,直到他看到了台面上的东西。


    ——戒尺。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让做吗?


    呜咽是控制不住的。


    仿佛是从细的嗓子眼里冒出来的, 犹如刚烧开的一壶水,顶着往上掀盖子。


    祈景怕得往人怀里缩,小腿被薄承彦扣着, 抽不动, 男人只是微垂着眼眸。


    单手揽着那截腰。


    欲望很多时候是混杂的,并不一定只有情欲。


    但亲吻的确是最低级的惩|戒。


    “你要打我……”


    少年眼泪溢满了出来,指头攥着人的袖口, 抽噎的胸膛一起一伏的。


    薄承彦面无表情地看着人,“谁说的?”


    灯是昏暗的。


    浴室里也有朦胧的雾气。


    仿佛是被引导着, 祈景磕磕巴巴地伸手去指那个东西。


    那是戒尺。


    “噢。”


    下巴被掐着过来吻,体温升高的时候,隐约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腿根贴了过来。


    祈景尚未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身子像是挂在对方身上一样。


    有种亲密的依恋感。


    养大的,是不一样的。


    仿佛永远分不清好坏,张张手就朝你抱过来了。


    冰凉的东西顺着腿根往上移,一直碰到最温软的地方, 祈景整个人都惶恐了起来。


    他像个小鱼在案板上扑腾。


    打手心就很痛很痛的。


    “呜呜……”


    祈景甚至张开了嘴巴, 去咬住了薄承彦的肩膀, 衬衫的布料沾上了口|涎, 显得色|情又暧昧。


    很闷的一声抽打。


    怀里人几乎听到动静就哭了,不管不顾地咬人, 小腿一个劲地挣脱。


    “娇气。”


    薄承彦抬手将人放到了洗手台上,看到人委屈地咬住下唇的样子,轻微愣了下。


    祈景脑子晕晕乎乎的,随意一瞥好像看到了对方的手背。


    有一道红痕。


    还来不及反应,后颈就被按了过来。


    吞咽都来不及吞咽。


    祈景从来没有被吻得这么久过, 他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舌尖都被叼出来了。


    “让做吗?”


    温文尔雅的嗓音响了起来。


    祈景双腿被带着去圈对方的腰,他无知无觉的,以为对方不生气了。


    睫毛湿哒哒的。


    对上的一双黑沉的眼眸。


    少年懵懂无知,甚至仰头看了过去。


    [还有这种好事?]


    禁果在没有吃到之前,总是充满着各种旖旎的想象。


    像是蜜糖吸引蚂蚁。


    不用特别的手段,自然而然就进了圈套。


    *


    十点一刻。


    阿姨做好了饭菜,有些忧心忡忡的。


    直到楼梯那处有平稳的脚步声传来。


    “先生。”


    薄承彦垂眸看了下桌上的东西,漫不经心地理了下袖口,平淡地道,“您休息吧,明日再收拾。”


    “没事没事,我待会弄好就行了,不妨事的……”


    但话音落下就安静了。


    气氛宛若结了冰。


    “那我就先休息了,先生您也早些睡。”


    “辛苦。”


    阿姨最后还是走了,仍然觉得有轻微的压迫感,心里只是很忧愁。


    这孩子在哪啊?


    二楼。


    主卧的床是暗调的,白皙的手臂在里面卷着,还在断断续续地喘气。


    一直等到房间门打开了。


    少年脚弓一下子绷直了,整个人都闭住了气。


    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被子被掀开,光滑的手臂被一把拉了起来,祈景抽噎的气还没有顺上来,口腔就被弄开了。


    一勺粥被喂了进来,温热的,不烫不冷。


    “唔……”


    单这样还不够,毯子被扯了过来。


    祈景下面被微微垫着,抽|打是被对方手背挡住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些软肉被碰到了。


    起了红痕。


    “出去一天,饭都不吃?”


    嗓音是微哑的。


    但动作是强制的,少年有些吞咽不及时,推了下男人的手臂。


    唇瓣被细细地擦拭干净。


    薄承彦像是很有耐心,抱着人去了浴室,毯子被铺在洗手台上,祈景的小腿垂着,上面有些明显的握印。


    口腔被细致地探着。


    干净的薄荷味。


    “唔……”


    很难不有反应,舌根被压住的时候,他掌心都在发麻。


    有种溢满的感觉。


    祈景磕磕巴巴地道,“睡、睡觉吧……用手指就可以了。”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很奇怪的满涨感。


    是胃痛的面色泛白才勉强停了。


    薄承彦慢条斯理地把清洁指套摘了,轮廓在顶灯的情况下显得尤为清晰,手指是修长的,关节。


    祈景的膝盖被不容抗拒地分开了。


    重复先前的工作。


    小孩子总是爱变卦。


    忧他太痛,又恐他不长记性。


    怎么样都不好处理。


    细|窄|


    水声滋|滋。


    祈景又开始掉眼泪,他像那种被父母弄哭的孩子,情绪不稳了,还要巴巴地找大人。


    薄承彦任由人抱过来,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唇瓣轻轻地贴了下怀里人的耳廓,似是安抚。


    ……


    年纪差大也有好处,祈景甚至中途昏了过去,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被压着,只不过唇瓣被渡了过来葡萄糖。


    是那种单支包装的注射液。


    高中时候没用完的。


    这个时候用了。


    照顾是有的,挨|艹也是实打实的。


    这种事情一次很爽,两次也很爽,但三次四次就考验体力了。


    雏鸟羽毛还未丰满。


    自然撑不过去。


    祈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昼夜全颠倒了。


    薄承彦不问不代表不处理这些事。


    他在人床边守着,屏幕上是在Z省处理那对父母的时候留下来的资料,那个婴儿锁骨有个胎记。


    少年抱着他的手,眼尾都是褪不去的红,但睡得很安稳。


    衣领被轻而易举地剥开了。


    干干净净。


    薄承彦神色始终淡然,抬手又滑了下,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


    所谓的亲生父母。


    ——依据本次 DNA 检测结果以及相关遗传学原理分析,排除被鉴定人1与被鉴定人2之间存在亲生关系。


    并不是亲生。


    薄承彦微微倾身看向了床边的人,少年唇瓣被吻破了,上了药也很肿。


    “你是老天送给我的么?”


    没有人回答。


    *


    林瑟最先登门拜访,那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祈景坐在床边,大夏天的,长袖睡衣。


    懵懵地看了过来。


    他眼尾的红还是有,手背上有个创可贴,晚上输了营养液。


    看着可怜兮兮的。


    “吃饭。”


    少年又转过来了头,很乖巧地张嘴喝了。


    很听话的样子。


    薄承彦很平和地收了碗筷,起身看向来人,眼神平静。


    坦坦荡荡。


    林瑟一整个麻了。


    但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跟前问了句,“发烧了么?”


    这本来是质问薄承彦的。


    但床上的少年摇头,“我没有。”


    “我很健康的。”


    面色白皙,额发都乖顺地垂着,但表情很是严肃。


    “嗯。”


    祈景看了下薄承彦,又乖巧地收回了眼神。


    仿佛有点轻微的不自在。


    林瑟确实有些意外,尽可能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心想那看来技术不错。


    售后也蛮到位的。


    就是在拿过来那截手腕的时候,愣了下。


    衣服牵动着露出来点皮肤。


    全是吻痕。


    密密麻麻。


    “……”


    上帝宽恕,上帝宽恕。


    林瑟甚至松开了手,在自己胸口划了个十字,最后才去把脉。


    其实没什么大事,归结起来无非八个字:


    气血两亏,纵欲过度。


    最后二人去了外面。


    房间内的人在玩手机,是薄承彦的。


    林瑟自己都看出来端倪了,这完全不是普通的喜欢了,这……这……


    “那是你的工作手机?”


    “嗯。”


    “不是,你们这是……”


    林瑟最后麻木了,最后双手插兜看着薄承彦,定定地道,“澳门的事都推了几天,你失控了。”


    “没有。”


    “只是觉得束缚着太累。”


    面前的人甚至很好说话,一看就是餍足后的神色。


    林瑟面无表情的,心想这可真是应了外界的传闻,真成小“祸水”了。


    毕竟薄仲林都快咽气了,这长子刚落地就又返程了,尽管京市这边的消息滴水不漏,但难免还是会传到情|色绯闻上。


    绕来绕去,只有那一个。


    “对了,哪找到的?孩子去哪了?”


    内情人到底是知道一些事的,林瑟皱眉问了问。


    ……


    与此同时——


    祈景正在认认真真地看薄承彦的手机,他翻了翻微信,发现里面全是一些不认识的人,基本上都是前缀+名字。


    要么是职位,要么就是其他人。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祈景本来都要放下了,突然想起点什么,他想要去找找自己的微信。


    但是人太多了,就连q开头的人也很多。


    索性去打字搜索了。


    少年认认真真敲出来两个字。


    ——祈景


    空。


    又去打。


    ——小景。


    空。


    祈景闷闷的,难不成是「讨厌西蓝花」?


    那也太过分了。


    房间里的空调很是适宜,少年咬了咬唇,打字去搜自己的昵称。


    空。


    祈景真的生气了,他一定要找到自己,或许是睡了很久反射弧过长,少年没有想起来用自己手机发消息的办法,也没有去检索聊天记录。


    只是一个个地翻目录。


    专注的甚至没有听见关门声,少年很快就发现一个异常,那是个M开头的昵称,好像是个英文字符。


    头像还是文艺风的景色。


    祈景一下子就咬住了唇瓣,心里酸酸的,仰头就要去找人,结果发现薄承彦就在身边。


    他刚想控诉。


    但下一秒。


    “找到你自己了?”


    祈景愣住了,啊,他懵懵地低头去看,“不、不是,我的头像是……”


    温软的手指碰了下那个框,图片自动更新成现在的了,一颗绿油油的西蓝花。


    一些沉默。


    原来是微信缓存,祈景耳朵尖红红的,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由自主地咬下唇,但又反应过来了。


    松开了。


    少年闷闷地道:“嗯,嗯,找、找到了。”


    不由自主地点进去,结果祈景发现的是那天的信息,几乎来来回回都是。


    ——小景,你在哪里?


    ——小景,回复我。


    ——生我气了?


    ——小景……


    祈景一下子丢开了,双手攥住被子,有些可怜兮兮地仰头去看薄承彦。


    他想要解释:“我、我不是故意……”


    或许发现了,贸然的离去对于亲近的人来说是一种伤害,会牵动对方的心。


    这样好像不好。


    薄承彦始终平和:“不用道歉,是我没有提前采取措施。”


    这句话说的其实有些晦涩难懂,祈景并不知道“采取措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想要岔开话题,视线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


    Meu amor.


    什么意思?


    少年仰头问了问,嗓音黏黏的。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像是在温和地解释,又像是直白地在说:


    “Meu amor”


    嗓音是像是某种乐器,沉稳又有磁性。


    祈景有一瞬间地走神,刚想开口问中文意思,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


    第50章 第五十章 生不了宝宝


    Meu amor.


    是葡萄牙语, 直译为“我的爱、我的爱人”。


    或许是为了不那么直白。


    薄承彦是说的是“亲爱的”,在中文语境中并没有专指于爱情,而是包含各种情感。


    “Meu amor……”


    少年不由得仰头去学, 但念得不是很好, 音色略细,但因为嗓子闷闷的。


    听着有些勾人。


    祈景没学几下,人就被单手抱了起来, 薄承彦坐在床边,垂眸给人拉了下毯子。


    堪堪盖住腰腹。


    “还疼么?”


    亲密的行为是过界的。


    但也是促进感情攀升的最好方式。


    祈景隐约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害羞地把脸埋在对方的肩头,不看,也不回话。


    木质香很好闻。


    衬衫很好摸。


    少年的喜好简单又好懂。


    细软的手指在薄承彦的领口打滑。


    腿根是红的, 涂了药还没有多好,蔓延着往下检查,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痕迹。


    男人停顿了一下。


    或许生性就是如此。


    体内的基因链所导致的,更改不了的,侵占、压制……才是常态。


    祈景的呼吸热热的, 身体干净又顺滑, 不由自主地伸了下腿。


    脚腕被轻轻地握住, 不紧, 但也没有松开。


    活像是一个镣铐。


    “喜欢你……”


    祈景抱着人的肩背,闭着眼睛休息, 语气也黏黏糊糊的。


    [不用想那么多。]


    [谈恋爱而已,我会的。]


    [他不喜欢我了,我就去港城,我长大了。]


    仿佛给自己铺好了路。


    薄承彦几乎一瞬间捏住了怀里人的后颈,硬生生提过来了, 等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


    他才回了下神。


    “怎么了?”


    少年也不挣扎,手甚至还环着他的肩背。


    薄承彦很平和地道:“你毕业,我们结婚。”


    祈景愣住了。


    这是从未想过的事。


    少年上学的认知来看,从暗恋、喜欢、在一起……到结婚是很遥远的事。


    他面色懵懵的。


    摇了摇头。


    “同性恋,不能结婚的。”


    祈景所接受的社会观念是传统的,甚至这其中有一部分还是薄承彦亲自教导的。


    小径,不是大道。


    “可以。”


    似乎是很平和的解释,但又隐隐压抑着风暴。


    “小景不愿意和我结婚?”


    少年愣了下,他尚不知道这种询问方式本身就带有压迫的倾向,只是认真思考了下。


    “为什么要结婚?”


    祈景不太明白,又说了句,“生不了宝宝的。”


    没有必要。


    中国传统观念下,成家立业四个字是贯穿始终的,所谓成家就是组建家庭。


    生根,有后代。


    尽管时代在发展,丁克夫妻也时常出现,可这在祈景的生活中还是比较少见的。


    他一直认为,同性恋是只需要谈恋爱就好了。


    为什么要结婚?


    少年的腰腹很薄,还在被人揽着,眼神单纯又直白。


    他不明白。


    “你不想?”


    不知从何时开始,情绪被极其容易地牵动。


    似乎绕都绕不开。


    祈景摇了摇头。


    *


    【什么?要结婚?】


    996想到些什么,身子都抖了抖,义正言辞地道:


    【不能!你才多大,人类社会二十岁到三十岁是黄金期,怎么可以结婚?】


    【纵观各项数据来看,所有女性在结婚之后生活质量大幅度下跌,且因为生育造成了身体不可逆的伤害。】


    祈景坐在床上,纤细的手臂里抱着一个枕头,觉得怪怪的。


    他又认真打断道:“我不是女孩子,我生不了。”


    “我是同性恋。”


    语气相当认真。


    996飘在半空中,愣了一下下,而后还是道:【不生也一样,反正不是有句老话,婚姻是坟墓。】


    祈景咬了下唇瓣,走了一回神,但又想起来什么,“那港城的他们呢?顾先生结婚了吗?”


    996:【……】


    最后不得不承认事实。


    确实结婚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国外办婚礼?我又不是外国人。”


    “只谈恋爱不就好了?”


    有种天真的残忍。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下午了。


    祈景没有和996聊太多了,因为薄承彦推门又进来了,蓝色史莱姆立马原地遁走。


    速度相当之快。


    少年愣了下神,怎么像是在躲一样。


    温热的触感贴在了后颈,几乎自然而然地他伸了手,顺从让来人把自己抱起来。


    祈景问了下,“你怎么和阿姨说的?”


    薄承彦的鼻梁很挺,像是那种石膏像捏出来的一样,有流畅的线。


    俊美。


    或许这样来形容。


    比较合适。


    祈景自然而然地去亲了对方的下巴,没有一点杂念。


    “说你离家出走了,同我生气。”


    薄承彦语气淡淡的,侧眸看了过来,神色晦暗不明。


    “我……我可以和你解释……”


    手臂的肌肉很结实,稳稳地托着人。


    回澳门的时间很紧,晚上就要走,他眸色暗沉。


    只是觉得不能拖了。


    但面上还是稳定。


    “说。”


    祈景磕磕巴巴地解释,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的,没有说地点时间,只是归结于自己无聊。


    它带自己出去了。


    “港城呢?”


    男人漫不经心地问,顺带把人放在衣柜前的羊毛地毯上,祈景还是站不好,一边仰头回答问题,一边去抓对方的袖口。


    最后被带着腰提着。


    才勉强腿不软了。


    “什、什么港城?”


    语气黏黏的,紧张的同时,还有点卖乖的成分在。


    祈景没怎么骗过人,这是996都可以印证的,但他本人浑然不觉。


    [我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啊……]


    “我会查。”


    语气相当平淡。


    少年一下子心脏怦怦的,他着急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睡衣扣子被解开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薄、薄承彦!”


    唇瓣都张开了,从上而下看,能瞥到那个舌尖。


    红艳艳的。


    要是累了,就收不回去了。


    旖旎的图像变得具体。


    “换个衣服。”薄承彦面不改色道。


    少年脸颊红红的,发现自己误会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有点站不住。


    被揽着腰也累。


    祈景适时地伸了伸手,穿好了长袖,这才被人重新抱了起来。


    “你现在倒是叫我名字顺口得很。”


    薄承彦单手托着人,垂眸丈量了下那个纤细的脚腕。


    “那叫什么啊?”


    有恃无恐。


    祈景脸颊贴在人的颈窝,嗓音都闷闷的。


    薄承彦抱人回床边的时候,低头看了下腕表,直到耳边传来一句。


    “老公?”


    好奇地试探。


    *


    大约在晚上六点钟左右,别墅外已经停了专车。


    眼下天气近九月。


    没有那么热了。


    祈景在卧室尝试走了几步,但实在太累了,下半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


    他的膝盖都撑不住。


    “你刚才很过分。”


    薄承彦西装革履的,任由小孩子在房间里自由发挥,最后还是专权地抬手抱了起来。


    闻言也面色平平。


    “嗯。”


    脖子上有些湿漉漉的,祈景又在试图去咬。


    仿佛是为了报复。


    但这除了会挑起来□□,没有任何作用。


    “回澳门再做。”


    祈景愣住了,几乎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但男人的眸色很清明。


    “我不咬了……”


    仿佛一下子老实了。


    下楼的时候走的楼梯,祈景披着一个宽大的西服,侧眸看了下阿姨。


    刚想开口。


    “麻烦您这几天看家。”


    这道声音很沉稳,比之于前几天有了温度。


    阿姨几乎愣了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事的,没事。”


    薄承彦怀里的人转了下身子,手还挂在他脖子上,瓮声瓮气地道:


    “对不起,我害您担心了,我好好的。”


    祈景总觉得要道个歉,他外面还披着个西服,一直盖到坐在手臂上的那部分腰。


    皮肤一点也没露出来。


    “那我们先走了。”


    简短的收尾,甚至没留给少年几句解释的空间。


    他小,不懂越说越破绽百出。


    *


    澳门。


    祈景一路上都在睡觉,眉眼温和,靠在薄承彦的胸膛。


    没有任何烦恼的事。


    他甚至没把拒绝结婚那件事放在心上。


    薄承彦神色平淡,掌心是那截细白的手腕,无名指也很细,捻过去还能感觉到软骨。


    没长几斤肉。


    他养得不好。


    是夜里抵达的老宅。


    灯火通明。


    里面全是些神色不明的薄家人。


    司机匆匆地绕过来开车门,老宅的管家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人出来,低眉顺眼地道:


    “先生舟车劳顿。”


    薄承彦掀起眼皮看了下房子里的景象,漫不经心地道,“都到齐了?”


    “大房组织的,说要迎一迎您。”


    语气没有偏重,这是客观陈述。


    夜里起了风。


    “也算懂事。”


    字面意义上的。


    祈景被从车里抱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抬手环着人的肩背,闷闷地道:“外面好热。”


    他不想披着西服。


    “等一下,嗯?”


    少年没了声音,贴在人的西服上,又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薄仲林一共有七房太太,原先的大房是正妻,也是薄承彦的生母,而后去世之后,二房顶了上来。


    成了现在的“大房”。


    后面那几个是老爷子能活动的时候,自己招惹的,等沈南知进门的时候,薄仲林基本上不太能行人事了。


    沈南知是第五房太太。


    六房和七房来路不明,名义上是老头子的“妻”,实际上是大房与二房不成器的儿子在外的“小老婆”。


    想要依仗孩子进门。


    也算是……人丁兴旺。


    “阿彦终于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大房太太程芸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着绿色旗袍,很是端庄有礼的样子。


    薄承彦没空理会,脚步甚至都没有停。


    怀里人手指瑟缩了下。


    很明显清醒了。


    西服盖不住脸,人只是埋着头。


    装死。


    这是什么地狱副本?


    祈景脚弓都绷直了,薄承彦为了让他在车上睡得舒服,鞋子都给他脱了。


    他真成小妖精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另一道尖细的女声响了起来,很是故作调侃,“这是谁啊?这孩子就是养在京市的?”


    “好歹露个面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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