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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谁会喜欢控制狂?


    分享欲是最高级的亲近。


    祈景抱着椰子上车之后, 发现薄承彦不在,刚系好安全带,司机就解释道:


    “薄总说先送您回家。他还有些事, 不能及时赶过来。”


    祈景说了声“好”。


    然后低头去喝椰子了, 他下次再买一个吧。


    毕竟抱两个手有点酸。


    不过在车上待了一会,少年想起了点什么,把椰子放下了, 直接去打电话了。


    薄承彦接得很快,“嗯, 怎么了?”


    “上车了吧?”


    语气很是耐心。


    对面的人微妙地转了下咖啡里的勺子。


    觉得那人还真是好运气。


    祈景不知道何时有了直觉,嗓音温软但敏锐,“你在哪里, 没有找阮珩吧?”


    很多时候薄承彦是个果断的人,问题出现了就会解决,一般不会拖沓到一周之后。


    养孩子也是如此,犯错归犯错,批评没有任何意义, 找到后面的根结才是正解。


    祈景不是没有犯过错, 溶洞那次无可厚非, 敲了手板了。


    但这次, 是有人带他去的。


    薄承彦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放过去。


    只是没有想到少年会打电话过来,说实话, 有些奇怪。


    祈景没有和这个人有过多的交际。


    不至于到朋友这一步。


    “把免提打开。”


    祈景呼吸的声音似乎还能从话筒中传过来,让人掌心发痒。


    “司机叔叔,我开免提了。”


    薄承彦面无表情道:“把他带来南华路。”


    没有任何弯弯绕绕,他不希望任何可能的“信任危机”产生在他们之间。


    电话挂断了。


    阮珩很是坦然,没有半分惧怕的意思。


    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聊的。


    他只是请了对方喝了一杯, 监控录像明明白白,那小孩自己接过去的。


    总不能报警抓他?


    “我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地,他喜欢你,又乖巧又听话的,我是带他去酒吧了,可我让人看着他了。”


    “后来,薄总,您不是去了么?”


    阮珩眼眸很清凉,静静地道:“你们关系不是更进一步了?”


    潜台词是不感谢我,要问罪我?


    薄承彦没有对这些话做出回应,只是抬眸看了不远处的服务员,或许是气质过于出众,没有说话就有人上前服务。


    “嗯……点一份甜点……不要太腻的。”


    “咖啡不必,有果汁么?”


    阮珩:“……”


    大抵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抱歉。”


    阮珩愣了下,薄承彦只是道,“他一会就过来,我需要先点。”


    青年轻微有些不自在,掌心微微蜷了起来。


    “佛罗伦萨餐厅的事,对你有牵连,我的助理后续去找过餐厅的经理,支付了一笔赔偿款,我以为你已经收到了。”


    “现在看是没有么?”


    阮珩并不知道这些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我听说你参与了校企合作,我以企业的方式在你的学子卡中打一笔钱,这样可以么?”


    薄承彦很平静地道:“我没有任何意图刁难一个普通学生,但据我了解,我的人也不过是找你道了个歉,他用自己的零花钱购买了更好的衬衫,你的旧衬衫他也拿去干洗了。”


    “我想这是很尊重你的行为。”


    餐厅服务员送来了蛋糕,盘子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碰响。


    阮珩那份清高的骨头被一节节地打碎,但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自己。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他喝酒,是报复到他身上了么?”


    薄承彦语气很淡漠,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不必拿那种推进关系的话搪塞,我查了监控的,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祈景是我养在身边的,我的遗产有他的名字,我们的关系不需要外界来推进。”


    阮珩垂着眼眸,隐约觉得自己闹了笑话,自以为是认为那小孩是被包养的。


    不是啊……


    阴郁、嫉妒的情绪开始滋生,直到回想起对方穿着白T单纯地跟着他走的场景。


    烟消云散。


    所有想法都没有了。


    阮珩微微抬了下巴,不卑不亢道:“您想我怎么样?”


    薄承彦确实有各种办法让这个人毕业不顺利,工作机会消失,灰溜溜让对方滚回老家。


    但碍于这种方式实在不道德。


    以及,祈景似乎很在意这个人。


    他有必要保持一定的形象。


    “给他道歉。”


    外头多云转晴,里面初出茅庐的青年松了口气,提前戴上的防御盔甲悉数卸下。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追究并不是对方一开始的方案。


    仅仅只是因为那通电话。


    祈景单手拎着帽子,推开了咖啡厅的门,环视了一下四周,对上了薄承彦的眼睛。


    是温和的。


    少年立马小跑了过来,手腕上还戴了个幼稚的驱蚊手环,阿姨早上给他扣的。


    “你怎么不和我说呀?”


    祈景不由得视线想往对面看,但薄承彦不动声色地拽了下,人身体歪了下,自动只能看他。


    “你朋友?”


    又问了下。


    祈景磕磕巴巴地说:“嗯……是。”


    其实不太自信。


    薄承彦没太追问,起身站了起来,温和地道:“我说完了,那你和他说说话?”


    全方位的包容和尊重。


    祈景点了点头,又看到了桌上的果汁,仰头问,“我的?”


    “不然。”


    “但不要喝太多,家里有晚饭。”


    其实也就说了不到一分半的话,薄承彦就去车里等了,留下一个私密的空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找你。”


    祈景上来就道歉,阮珩抬眼看了好一会,笑了下。


    “你……生气了?”


    阮珩心想还是命运作祟,自己家境不够,没有办法给另外一个人提供这么安全的温房。


    这么乖……


    青年微微垂眸,谁不想养。


    “没有。”


    祈景不知道怎么解释,但还是说:“他没有为难你吧?我跟他说了,你是我朋友,我们只是喝了酒而已。”


    阮珩心想小朋友你根本就不会说谎,你家那位只是看了两眼就知道我和你八竿子打不着。


    “其实……是因为我做了梦……”


    阮珩肩膀很是放松,闻言歪了下头,有些不明白。


    怎么大白天说梦?


    祈景磕磕巴巴地说了自己知道的“剧情”,他不想平白无故抢走别人的人生,但也不愿意因为莫须有的东西而提心吊胆。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可以拥有追爱的权力。


    阮珩也可以同他竞争。


    祈景抿了下唇,其实有些紧张,他不如就全部告诉对方,让对方自己采取行动。


    他、他防御。


    “……”


    “你这……是你特地拿来恶心我的吗?”


    对面的青年蹙眉,似乎是觉得恶寒极了,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越想越不对劲。


    “你是不是高中看太多小说了?”


    祈景坐得很板正,面色一下子红了起来,摇头道:“没、没……”


    阮珩莫名其妙的:“我不喜欢男人!”


    这倒是石破天惊。


    祈景不明白:“那、那你不是点……”


    欲言又止的。


    “那又没有什么关系,不找女人只是因为容易被扫黄打非。”


    “性和爱可以分开的。”


    阮珩很冷漠地说道,直到抬眼看到祈景无所适从的样子,他怎么会被养得这么干净?


    保护的这么好。


    有钱人家的孩子没遭受过太多恶意。


    也不清楚下流社会的运作方式。


    “你和他做了么?”


    阮珩控制不住地问,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有攻击性,知道窗外有人在盯着,但还是忍不住。


    祈景慌张的神色很有趣。


    “没有啊……”青年很容易猜出来了。


    阮珩想了想,心里有些痒痒,同人道:“不要和他做,会很痛很不舒服的,会有心理阴影的。”


    祈景果然怔怔地看过来。


    阮珩喉结微微滚了下,被这个目光取悦到了。


    他避开窗外的视野范围,背着道:“他禁欲对么?”


    “越禁欲的人,在床上会越控制不住,要小心知道不知道?”


    祈景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你不喜欢他?”


    “。”


    都下一个话题了,宝贝。


    “不喜欢。”


    “谁会喜欢控制狂?”


    阮珩刚提起来的兴致被浇了个透心凉,最终实在不想呆下去了,起身准备走了。


    祈景抬眸看过去。


    “对不起。”


    青年唇角有个浅显的弧度,语气很是平静又坦然,解释道:“我当时没有想到你会来给我道歉。”


    祈景还没太明白怎么回事,阮珩又接着道:“酒店那次事,真的很让我烦躁,谁平白无故被牵连下药都会生气的,你能理解吧?”


    少年眨巴下眼,拘谨地又点头。


    阮珩笑了。


    “我是个小人,报复不了大人物,见你过来自投罗网了,阴暗地想让你也试试被牵连的感觉……”


    “对不起。”


    阮珩站在阴影处,外头阳光洒到桌子上,祈景的脸颊都是泛着光的,脖子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怎么没点反应?”


    语气又调侃了起来。


    祈景其实还很懵,不明白怎么突然开始道歉,他知道对方是故意带他去喝酒的啊。


    一开始就知道。


    “没有关系的。”


    阮珩单手插兜,又看了人好一会,似乎是微微叹息了下,很真诚地道:“对不起。”


    一句比一句重。


    青年甚至鞠了一躬。


    祈景直接站起来了,手足无措的,直到对方对他比了个口型。


    ——好孩子。


    很奇怪的话。


    “估计以后和你见不了什么面了。”


    “祝你幸福。”


    对方离开了。


    *


    祈景处在一个很恍惚的状态下,坐在椅子上捧着果汁,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薄承彦?


    再也不见?


    少年其实大致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捡漏了,但是又觉得怪怪的,因为阮珩其中一句话。


    ——谁会喜欢控制狂?


    他……在说薄承彦么?


    祈景的手环很其貌不扬,但所交谈的话被一句不落地传到了车内的手机上,微弱的红点闪了下。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接受我


    祈景把所有果汁都喝掉了, 为了不浪费,还让服务员打包了小蛋糕,提着东西离开了。


    就是感觉肚子里全是水。


    怪怪的。


    外头太阳出来了, 少年走到跟前, 车门自动开锁了。


    祈景坐进去后,发现自己的椰子壳还在小桌板上,愣了下。


    认真把小蛋糕放过去, “我本来想给你的,但是你不在车上, 我喝掉了。”


    意思是你吃这个蛋糕吧。


    薄承彦抬手拉住人的手腕,顺着祈景的掌心往下按,最后扣住, 语气温和:


    “我的错。”


    “应该去接你。”


    车子缓缓启动,前面的隔板自动升起,空调很是舒适,少年把帽子摘掉了。


    脸颊还是被晒红了点。


    “椰子,是谁给你开的?”


    薄承彦不动声色地询问。


    祈景正低头看他们握着的手, 勾了勾指尖玩, 随意道:“门卫的大爷啊。”


    “嗯。”


    *


    江修远套了件黑色短袖, 光着脚去了阳台, 他垂眸看了下窗户,足足有25层高。


    又往后退了下。


    青年头发稍长, 刘海几乎盖住了眼睛,宽松的衣服下是偏瘦的身体,皮肤上全是星星点点。


    啪嗒。


    打火机被掀开,火苗很是漂亮。


    江修远给自己点了个烟,但是刚故作熟稔地塞进嘴巴里, 就开始咳嗽……


    “咳咳。”


    他本能地想要忍住,但还是吵醒了房间里的人,指缝间的烟被夺走。


    江修远的脖子被掐住,下巴被往上一抵,只能被迫看过去。


    “不会抽玩什么烟?”


    这种语气很微妙,仿佛是在质问小孩为什么要玩火。


    陈卓一向没有手劲,松开人才发现对方开始急促地呼吸,脖子上留下很明显的手印。


    “啧,不是,你倒是吭一声啊。”


    男人附身蹲下,捏着面前人的脖子细细看了下。


    “别让我给弄折了。”


    江修远只是漠然道:“陈少记得给我卡上打安葬费就可以。”


    陈卓一愣,抬眼看过去,讽刺道:“你还要给你那个破家里送钱?死了也送?”


    “没见过这么自我轻贱的人。”


    江修远面色白了白,没说什么。


    陈卓一下子失了兴致,起身就打算走了,不过就在这时,衣服被拽住了。


    他微抬了下眉,“怎么——”


    江修远仰头问,“这个卡地亚的打火机你还要吗?”


    “……”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阶层不同三观不同,就连长出来的皮肉和骨头都不一样。


    江修远没读过什么书,精致的皮囊下是轻贱的骨头。


    苟且偷生。


    显得倒胃口。


    陈卓眼眸逐渐变得冰冷,“不要了。”


    他直接走了。


    江修远一直住在酒店,楼层很高,他不能随意下去,要给陈卓打电话才行。


    这里像个鸟笼。


    不过里面关着的不是金丝雀,应该是个麻雀。


    青年蜷缩在阳台的角落里,低头看窗户下的地面,很高很高……


    他其实没有什么朋友。


    江修远是在那一瞬间,想起来了祈景。


    111:在吗?


    祈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拿着小蛋糕进来了,薄承彦不吃甜的,所以还是他的。


    手机上传来了消息震动声音。


    祈景看了下,正好看到对方撤回的全流程。


    讨厌西兰花:我看到了,我在的。


    两分钟左右。


    111:噢……我没事。


    江修远其实很是无措,他好久没有和其他人说话,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他和祈景也不熟。


    讨厌西兰花:你最近还好吗?


    青年一愣,勉强笑了下。


    111:还好。


    江修远不知道为什么,他连手机都拿不稳了,掉到地板上后,他大脑空白了很久。


    直到手机又嗡嗡震动了下。


    青年立马捡过来手机,用衣服擦干净屏幕,着急地点开通讯软件。


    呼吸都急促了。


    但只是一条新闻提示。


    不是对方的消息。


    江修远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手机屏幕自动熄屏,倒映出茫然的青年,面容清秀。


    他恍惚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没有唇钉……


    祈景说过好看的。


    情绪一点点寂静了起来。


    自己在干什么呢?


    讨厌西兰花:不好意思,阿姨刚刚敲门了,我没及时回你消息。


    讨厌西兰花:你还在会所上班吗?


    这话其实过于直白。


    如果外人来听,说不定会以为对面的人在讽刺。


    江修远知道不是这样的,祈景只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而已。


    111:算是还在。


    111:我被包给另外一个金主了,长期的。


    他打字的手都在颤抖,但还是全部都说出去了。


    仿佛有人知道会让他好受一些。


    讨厌吃西兰花:不好的,被包养是不好的,你不要再做这个工作了,换一个吧。


    江修远心想他终于知道这是不好的了。


    被教会了。


    111:可是我也不想工作了,我好累。


    讨厌西兰花:那就不工作。


    江修远一看这个消息就笑了,好单纯的想法。


    111:可是我需要钱。


    111:很多很多的钱,我家里人得了癌症,我需要去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只有这种工作来钱快。


    祈景蹙了下眉,认认真真地思考。


    讨厌西兰花:你没有其他家人吗?他们也可以去工作赚钱,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赚钱。


    江修远沉默了一会,仿佛很是绝望。


    111:他们不工作,说是要照顾老人。


    讨厌西兰花:那你压力会很大。


    111:没办法。


    讨厌西兰花:可是我听说癌症很难治疗好……


    江修远心脏都要停了,他知道啊……可是能怎么办?


    奶奶明明前几年还身体好好的,怎么会……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身上的巨石压得青年喘不过来气。


    他十六岁被班里的人发现是同性恋,被嘲笑、霸凌……被请家长,乱糟糟一片。


    其余同学的家长在群里斥责他,认为同性恋会带坏他们的孩子。


    自己的父母也以自己为耻。


    他辍学了,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但实在和没见过几年的父母相处不来。


    留守儿童比不上他们在大城市亲自带的小孩子懂事。


    江修远孤身来了京市,发现这里没有一份工作是不需要学历的,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


    走上了卖身的行当。


    同性恋看起来不需要爱情,他一遍遍地自我麻木。


    最后用赚过来的钱送到家里,这样子的话,父母会觉得他很有本事,会愿意夸赞他几句。


    即使每次视频通话的结尾都是要钱。


    他一直在索取不可能给予爱的人,却忽略了带他长大的老人。


    江修远是想回去的,但父母说路费也是钱,可以顶医院几天病房费了。


    他不能回去。


    人生是不同的。


    江修远很难不去嫉妒、怨恨……祈景。


    为什么他这么幸运?


    眼泪一点点往下滑……骨头缝都是冷的。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下。


    讨厌西兰花:我也不是很懂癌症的治疗费用,所以我去问薄承彦了,他告诉我病症不同的话,医药费也不尽相同,但总的来说,一百万以内是可以覆盖的。


    讨厌西兰花: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下你的家人,生病了的人很需要陪伴的,钱的事你不要担心。


    讨厌西兰花:我有钱的,我可以给你,你快点回家。以后也不要做包养的工作了,不好的。


    江修远眼睛通红,愣住了,因为手机页面是不断的转账。


    一直到了限额二十万。


    他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视线都模糊了。


    111:你给我转钱他知道吗?


    刚打完字,那边又发了条。


    讨厌西兰花:要不你给我卡号?


    讨厌西兰花:你说薄承彦?他在我身边的,他说我的钱我自己做主,你放心,他觉得拿去救人这笔钱会更有意义,说希望你家人顺利渡过难关。


    青年仿佛再也控制不了了,眼泪一直往屏幕上掉,他颤抖着手去打字,删了又打,反反复复。


    最后千言万语,只是凝成了两个字。


    ——谢谢。


    江修远靠在墙边一直在哭,像个孩子一样擦泪,身子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那么优越的条件了,那么幸运的生活了。


    可是他还善良。


    所有阴暗的情绪无所遁形,最后在阳光底下化为泡影。


    “希望他们永远幸福。”


    *


    祈景坐在书桌上,撑着手臂仰头去看人,薄承彦垂眸在看他的手机,温和地抬眼看过来。


    “怎么了?”


    祈景的后颈被轻轻摸了下,绕到下巴尖碰了碰,那点温度刚想撤开,少年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视线微微交错。


    “我以为你不会让我给那么多钱的。”


    薄承彦把手机放下,静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着,祈景仰着头,脖颈有一个很流畅的曲度,像个小天鹅。


    他抬手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放到了书桌上,语气很温和道,“为什么这么想,那是你的自由。”


    祈景低头看着对方整理自己的袖子,走神道:“还好,空调我没有开很低,20度的。”


    “我不冷。”


    这是一个合适的高度,祈景不需要费力地仰头,而是很自然地平视过去。


    “可是我没有赚过钱啊,我是在花你的钱。”


    话题又绕过去了。


    金钱的感知存在一定矛盾。


    祈景确实并不知道癌症的治疗费用,在知道是一百万可以差不多覆盖的时候有所意外,因为他的零花钱就有那么多。


    他隐隐约约发现他的衣服很贵……


    饰品更是如此。


    一枚胸针的价格或许……就抵得上别人的治疗费用。


    “不要陷入怪圈。”


    微沉的嗓音在祈景耳边响起。


    脸颊被轻飘飘地用手指抵过来,眼神对着。


    “你要接受这个社会有各种各样的阶层,财富不是在我手里凭空而起的,我的祖辈、父辈……已经是有钱人了。”


    “这不算什么。”


    薄承彦很敏锐地问,“我让你惶恐了?”


    少年的膝盖被轻微的按开,祈景无知无觉的,只是手还环着对方的脖子。


    “嗯,你好有钱。”


    很诚实。


    “接受我。”


    祈景愣了下,抬眼看了过去,蓦然撞进去一个很沉的眼神。


    “出身是无法决定的,我会因为家境的缘故带有一些冷漠的特质,会丧失一定的人文关怀。”


    “或许未来你还会产生这种轻微的不适应,但你会原谅我的对么?”


    祈景有些懵,但还是本能地道:“接受的。”


    唇瓣一张一合的,里面是红润的口腔。


    “你很好啊,不冷漠的……”


    少年一遍遍地说,眼眸透亮。


    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平安扣


    996背着一个包裹, 豆豆眼都显示出来zzz了,它已经去请求主系统给它年修了。


    吃不了东西了。


    连麻麻的感觉都没有了。


    【小景……】


    史莱姆一个刹停。


    祈景本来是靠在薄承彦肩头的,但是对上了996的豆豆眼, 整个人一下子慌了起来。


    脸颊红得要命, 抬手就开始推面前的人。


    薄承彦轻微蹙眉,握住人的手指,很耐心地问, “怎么了?”


    “我……我该吃饭了,你先下楼。”


    祈景目光躲闪, 呼吸有点微急,因为他下不去,膝盖是被按住的, 动不了。


    只能抬眼去看人,眉毛轻轻蹙着。


    “我要下来。”


    薄承彦垂着眼眸看人,隐约回想起了他刚来家里的样子,声带还没有长好,说话带着点试探和拘谨。


    其实有点像撒娇。


    像现在这样。


    祈景被抱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偏头, 但被敏锐地发现了, 硬生生地捏着下巴转了过来。


    “在看哪里?”


    薄承彦蹙眉看着怀里的人, 顺着人的视线转头,面无表情的。


    因为那里只是个窗台。


    “花瓶……花瓶。”


    祈景磕磕巴巴地补充道, 攥着薄承彦的肩头衣服,眼眸认真。


    “挺好看的。”


    “我觉得它挺好看的。”


    大约过了有几秒。


    薄承彦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顺着人的意思去楼下了,平和地道:“有事叫我。”


    少年脸被轻拂了下。


    很亲昵。


    一直等到门关上后,996才从花瓶里冒出来头, 因为瓶口太窄,拔出来身体还有点不顺畅。


    【怎么回事,他们是开了天眼么?】


    祈景整个人都很恍惚,抿了下唇,他总觉得刚刚薄承彦不问了……


    像是不愿意为难他。


    【欸,我包袱呢?】


    996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发现自己东西掉了,于是又挤着身子钻那个狭窄的瓶口,捞自己的小包裹。


    声音嗡嗡的。


    【小景……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还在费劲巴拉地够。


    祈景叹了口气,走过去把花瓶倒了过来,996连带着包袱被一起甩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蓝色史莱姆很抱歉的样子,闷头闷脑地说,【我没照顾好你,你是我的任务宿主,我应该以你的安全为要义的。】


    【但是每次都是薄……】


    996突然有些别别扭扭的。


    真讨厌。


    它把自己的包袱展开,认认真真地道:【我已经去修好我自己了,不会再乱吃东西了。】


    【然后这是我们上次的奖励,我去港城稍稍让青时处理了下,这样方便你用。】


    蓝色史莱姆蹲在地上,把各种证件摆了出来。


    分别是各种各样的房产、商铺证明、还有大额的储蓄卡。


    简单粗暴。


    因为祈景并不打算返回原世界,所以真正需要数据调动的反而是没有的,任务量更少。


    【噢,对了】


    【因为怕你不会打理资产,青时问需不需要他帮忙?】


    祈景看着这些东西很恍惚,“这些都是真的?”


    996:【当然。】


    少年蹲在地毯上,额发乖顺地垂着,他扯了下自己的袖子。


    其实陷入一点迷茫。


    钱真的是流动的。


    他分明刚刚花出去一百万。


    怎么又……


    祈景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他甚至没有工作过。


    这不符合“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朴素道理。


    “这太多了……而且我没有帮主角……”祈景没忍住说道,眉毛蹙着,手指绞成一团。


    996连忙道:【不多啊不多啊,小景。】


    【剧情的事我待会给你讲,你被我不小心从另外一个世界里拉过来,这里无亲无故的,要完成身份扮演,你才能活下来,这并不轻松的。】


    【是一个交易的过程。】


    996在空中飘来飘去的,越想越觉得担忧,【你太听话了。】


    【不行,我得给你留一条后路。】


    *


    监听是侵犯人权的行为。


    薄承彦明知故犯。


    祈景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完全被听到了,从第三视角看,他是一直在自言自语。


    对着空气说话。


    宛若“中邪”。


    薄承彦隐约察觉到了房子里有东西,或许已经缠上了祈景,他并不知道。


    失控感一点点侵袭过来。


    当天晚上,他没有离开祈景的房间,只是坐在椅子边陪他。


    “你不去睡觉吗?”


    祈景没敢再用脚尖勾,小心翼翼地问。


    他还是被阮珩说过的话吓到了,也知道关系要循序渐进。


    “睡,等你你睡着我再走。”


    这话其实相当敷衍,犹如大人哄孩子。


    不过语句是反的。


    祈景缩了缩下巴,抬手去把薄承彦的手拉进被子里,这个动作其实很像勾引。


    但其实不是,他只是想拉近一点,握着舒服。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床上的人真的睡着了,薄承彦起身弯腰过去,眼眸很是晦暗不明。


    为什么不同他讲?


    对那个东西……不害怕么?


    996俨然成为了阴湿厉鬼,但它果冻般的身躯正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老老实实地在休眠。


    它已经长记性了,绝对不会再吃零食了。


    一定可以守好——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抽屉开了缝,996给自己定了闹钟,想要看看那主角攻走了没……


    是走了。


    可是它的小景呢!


    十分钟前。


    祈景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睡衣往上滑,堆叠到肘关节了。


    “唔……”


    薄承彦拉了下人的小腿,面对面抱小孩一样,沉声道:“醒了?”


    脖颈有温热的呼吸声。


    祈景无知无觉地抱着他的脖子,嗯了句,像梦呓。


    “不在这个房间睡了。”


    薄承彦侧头轻轻和人说,但少年也没有什么回应,靠在他的肩头睡觉。


    就这样。


    还是被偷家了。


    996震惊无比,飘到了隔壁去,发现孩子在主卧睡觉,松了口气。


    不过这是图什么?


    “厉鬼”不太明白,大摇大摆地要进去,结果阴风阵阵。


    对上了一个冷冽的眼神。


    分明是看不到的。


    996莫名觉得屈辱,一个两个的,什么意思!


    它就是要进去!


    刚想飘过来。


    薄承彦起身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往这边走。


    996原地遁走。


    夜里两三点,主灯已经关了。


    显得幽静又祥和。


    男人衣服都没换,衬衫往上微捋,扫了一眼走廊。


    祈景睡得很舒服,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在鼻尖萦绕,他闭着眼睛卷了卷被子。


    一直听到了门响声。


    眼皮才微微睁开,入目而来是深色的装潢格局,少年愣了一会。


    这不是他的房间。


    “醒了?”


    薄承彦似乎是去洗了澡,换了件衣服,弯腰就倾身过来了。


    祈景抬手环住对方的脖子,被按着腰坐起来了,有些茫然,“我梦游了?”


    “没有。”


    “我抱你过来的。”


    主卧其实比较大,但色调没有那么年轻,摆件大多都是书。


    少年坐在床边,浅色的睡衣被捋顺了点,他环顾了下四周。


    “薄……”


    脖子上被套了个东西。


    祈景低头看了下,发现是个圆圆的木头,像个扣子。


    “这是什么?”


    “平安扣。”


    薄承彦垂眸给人系好,面色始终温和,他下巴被轻轻地碰了下。


    祈景的手指被攥住了,指腹被捻了下。


    “好了。”


    脖子上坠了个小木头,黑色绳子,看着还挺好看。


    祈景一只手被牵着,另外一只手拿起来了脖颈上的平安扣,他好奇地看着。


    “睡得好吗?”


    薄承彦温和地问,捏了下人的掌心。


    少年果然把目光转回来了,眼眸清凉地望着他,刚醒来嗓音还有点闷。


    “好。”


    但下一秒。


    “你看起来不太好。”


    祈景伸手想要去碰对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问了问,“你睡觉了吗?”


    薄承彦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在失控,但也找不出来最开始的那个线头,是祈景脚踝受伤在急诊哭的时候,还是高烧不退的那次,还是后面在房间里问他“吹口哨”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动用监听。


    他完全不知道祈景和未知的东西在说话,有多久了,不清楚。


    有伤害他么,也不清楚。


    “睡了。”


    祈景不大相信,不过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把他抱到主卧睡觉,他的房间怎么了?


    直到对方很平静地道:“以后睡我这里。”


    *


    林瑟拧眉看着总助递过来的名单参考,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凭什么啊,道士要价都这么高!


    顶他半年工资了。


    他就不应该学医,应该早早找个道观学术法!


    这样的工作才有钱途。


    青年双手插兜,很是郁闷,不过他还是问了句,“平安扣不是给你了?那桃木做的,还开光了,驱驱邪就行了。”


    “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


    薄承彦没说什么,直到青年直白地问,“你怎么发现家里有ghost的?”


    几分钟后——


    林瑟面无表情,闭了闭眼,想说什么又闭麦了。


    监听。


    有够变态的。


    但是要是不用,说不定确实发现不了。


    林瑟是个唯物主义,他还是认为或许是祈景心理压力过大,产生了一些幻想。


    “你要不要带他去看看……”


    “他没有生病。”


    “……”


    薄承彦面色平平,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


    “那你问他了没有?你或许可以直接问问他?”


    “我暂时没有找好契机。”


    薄承彦蹙了下眉,想起来件事,“他还构想过我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爱情故事,说是做梦。”


    林瑟:“啊?”


    这小朋友装的什么奇思妙想啊?


    不过青年眼睛一眯,想起来点事,薄承彦之前是不是说过能听到……


    总助敲了下门,提醒了下十五分钟后的会。


    林瑟只好先走了,补了句,“我还是建议你先问问他,老宅……的情况和锦江别苑不一样的,不要太担心。”


    与此同时,京大。


    祈景在操场领自己的军训服,认认真真的抱着,就是觉得有点晒,996像个冰袋一样趴在少年肩膀上。


    这边热了,就翻个面,豆豆眼挪上来。


    【其实你说的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当不好主角的。】


    996认认真真地道:【怎么会呢,很好当的。】


    【世界只需要稳定的数据,阮珩有自己的想法,我去观测了,他很稳定,唯一不稳定的只有主角攻。】


    祈景眼皮微微垂着,【我喜欢他。】


    【这样不算我顶替别人吗?】


    996飘来飘去的,仿佛是终于发现了症结,【是不是因为我给你的人设和剧情,导致你一直被困扰呢?】


    少年脚步一顿。


    其实确实是这样。


    即便这个事情没有发生过,他也会存在一种“绝对正确”的感受。


    996一出现就会提醒祈景原本的“剧情”。


    会很难受。


    少年找了个凉荫地方坐下,四下无人,他承认了,“是有点。”


    “996,薄承彦特别有钱,他并不必要选择我。”


    “我不太相信你说的,我……我让他的数据稳定。”


    “我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功用?”


    祈景撑着下巴看不远处的篮球场,有人在扣篮,很是有活力。


    【你很好啊,小景。】


    996飘来飘去的,像个水母一样,认认真真地道: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虽然从数据来看,有钱人在社会上的地位是较高的,但是从幸福指数来看,他们并不是最高的群体。】


    996在港城待了好几天,耳濡目染了一些话,自动就说了出来:


    【从我所知的编号世界来看,主角不一定都是有钱人,他们有的是白手起家的小生意者、有的是战死沙场的士兵、有的只是普通的工薪族……】


    【覆盖人类的各个阶层。】


    祈景坐在休息椅上,很认真地看过去,“各个阶层吗?”


    【对啊。】


    【都值得去书写自己的故事。】


    少年双脚叠在一起,微微荡了下,垂眸轻轻地道:“我也没有那么矫情……”


    “我只是在想,我能做些什么呢?”


    “最好、最好不是一直被照顾。”


    就在这时——


    祈景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下。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揉揉


    京市下了百年难遇的暴雨, 祈景的军训直接被取消了,连放了一周假,改为了线上教育课程。


    在晚间吃饭的时候, 少年看了下新闻。


    Z省的雨好像更大, 城市中心已经淹到了一楼,有的农村地区房子都被冲跑了。


    祈景捧着个水果碗,蹙眉看着新闻, 外面阴沉沉的天气,雨水还没有停。


    ——小景, 要穿袜子。


    阿姨提醒了下,少年立马应声,然后把水果碗放下, 去楼上找袜子了。


    不过他没有去自己的卧室,去的主卧。


    尽管不知道薄承彦为什么不让他回去睡了,但是这里……好舒服。


    被子很软。


    祈景一点点地窥见了对方的生活。


    轰隆!


    外面响雷了。


    祈景卷了下被子,袜子穿得歪七扭八的,外面忽明忽亮的闪电看着让人有些不安。


    他还是想再打一个电话。


    但就在这时, 手机直接开始震动了起来。


    祈景反应过来, 直接接了。


    “还要十五分钟。”


    电话那头是微沉的嗓音, 似乎还有外面劈里啪啦的雨声。


    薄承彦问了下, “吃饭了没有?”


    “没有。”


    “去吃饭。”


    祈景没有动,坐在床边看窗外的雨, 脚弓绷直了点。


    “我不想吃。”


    “为什么?”


    薄承彦很温和地问,手指轻微地摩挲了下,恶劣的天气并没有太影响他的心情。


    “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电话那头的嗓音闷闷的,语气很简单。


    “嗯。”


    “空调不要开太低了,外面很冷了。”


    “没有太低, 我穿袜子了。”


    很简单的对话。


    挂了电话之后。


    前面的司机很焦灼地道:“薄总,雨太大了,现在又堵车,恐怕要耽误些时间。”


    薄承彦没应这个话,只是问,“你家在哪里?”


    司机愣了下,然后回道:“湖滨花园。”


    道路中间积水很多,轮胎眼看着就要过半了,但雨还没有停的意思。


    这个时候,回家的念头比什么时候都重。


    “先去你家,剩余的路我自己开。”


    司机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忙感谢,随后向另外一个路口转了过去。


    祈景在主卧待了好一会,裹着被子看外面的雨,996不知道何时又回来了。


    像个幽灵一样飘到了少年的面前。


    【这是什么?】


    祈景脖子上有个平安扣,黑色绳子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996凑过去看了看。


    “可能是保平安的。”


    “他给我戴的。”


    纤细的手指捏着那枚圆圆的木饰,有些好奇。


    996在扫描查询,板板正正地播报道:【平安扣,一种桃木饰品,驱阴邪之物……】


    祈景仿佛一下子反应过来,抬眸看过来。


    996也卡壳不说了,豆豆眼眨巴眨巴。


    【我才不是鬼那种低级生物!】


    996气得无能狂怒,恨不得把那个绳子给啃断,但是冷静下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其实鬼魂也没有什么害怕,只是特殊磁场下可以被看到的灵体,也是一段数据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稳定的人要比不稳定的鬼魂更糟糕。】


    996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薄家老宅曾经……】


    窗外有汽车引擎的动静。


    祈景一下子穿好鞋子下床了,带起来一阵风,只是匆匆道:“他回来了。”


    【……】


    此地不宜久留。


    祈景在家里只穿睡衣,看到人在玄关那里立马跑过去了,仰头看人。


    薄承彦额发有些湿,往日里冷漠精英的疏离感消散了些,抬手将腕表摘下,递给了一旁的阿姨。


    “麻烦您了。”


    西服外套也被收走了,只留下干燥的衬衫,里面包裹的肌肉若隐若现,显得很有型。


    祈景回头看了下阿姨,走远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我……”


    唇瓣被揉了下。


    祈景本能地头后倾,但后颈被自然而然地托住了,朝前按。


    快要张嘴的时候……


    薄承彦抬手将人抱了起来,很不避讳地朝楼上走,甚至走楼梯。


    [怎么不亲我?]


    祈景环着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喉结,偶尔会扫下面的领口。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回到了床边。


    薄承彦仿佛是无视人的目光一样,抬手拿了湿巾,垂眸一点点地给祈景擦手指。


    外面还在下雨。


    敲打窗户的声音犹如闷鼓一样。


    “这是什么?”


    祈景摸了下男人的小臂,上面的青筋微微凸起。


    “为什么我的不明显?”


    体型差有些时候是很危险的,咽喉可以被轻而易举地掐住,或许一不小心就会窒息而亡。


    但少年没有被养出来危险意识。


    他的亲近欲和依赖欲反而是占据主导。


    祈景毕竟已经成年了,尽管身边的人都在教导他要循序渐进,即使是阮珩,也跟他说那种事情很可怕。


    可是片里不是这样的……


    他想了想,觉得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尝试一下才知道。


    祈景:“我想亲你。”


    薄承彦顿了下,又抽了一张干净的湿巾,擦了下自己的手指。


    “我想亲……”


    少年小腿被往外一拉,分开了,面对面地坐在人怀里。


    祈景腰被托着,很安全的同时,又很暧昧。


    “嗯,为什么今天要亲?”


    其实这种漫无目的的问询只是在掩盖些什么,性阈值在一点点地往下降。


    祈景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他就起反应了,这不正常。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亲。”


    “可以吗?”


    宛若过家家一样的程序。


    纯情到了极点,其实对另一方来说是折磨。


    “可以。”


    祈景抱着对方的脖子,唇瓣贴了过去,想象着上次是怎么亲的,转了下角度。


    好像没有那种麻麻的感觉。


    松开了。


    薄承彦整个人都紧绷着,眼眸里是涌动着的暗色,他听到自己在问,“怎么不继续了?”


    祈景又尝试了下,唇瓣贴了过来,他在含自己的一半唇。


    也就持续了两三秒。


    又放弃了。


    祈景没注意到自己腰上的手有发烫的趋势,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上次的感觉。


    “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怎么样才算可以?”


    少年闷闷地道:“你上次亲我的时候,很好。”


    这种类似于称赞的话,和挑逗没有任何区别。


    薄承彦揽着人的腰,往自己身前压,垂眸教他道:“那是舌吻,你只贴了下。”


    祈景脸红了,双手抵住他的肩头,偏开视线道:“我知道啊……我觉得我不会做……”


    不会做。


    他这么说话。


    “你试试。”


    祈景下巴被捏过来,视线微微对上,慌张的情绪躲无可躲。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直到少年懵懂地贴了过来,很拘谨地伸舌试探,像个小蛇。


    没反应?


    为什么没反应?


    祈景刚沮丧地想要撤离,后颈一下子被按住,口腔像是被捏开了一样。


    他后颈被往上抵着,手攥着对方的衬衫。


    泪花一点点被逼了出来。


    很奇怪的感觉,上颚被□□的发痒,吮吸,里里外外都是湿的。


    “唔……嗯……”


    衣服里有手在游动,祈景身体反应很青涩,不由自主地想躲开。


    唇瓣湿漉漉的。


    吻落在了脸颊上。


    “手……手。”


    脸颊又被挪了过来,托着后颈去深吻。


    祈景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抓着在自己衣服里游动的手的小臂,没有推拒。


    只是攀附着,像握住船桨一样。


    锁骨下方被揉红了。


    手快要撤离的时候,单薄的身体又挺了过去,“嗯……”


    唇瓣湿漉漉的。


    祈景环着薄承彦的脖子,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很不符合道德规范的一只手。


    “揉揉。”


    少年眼睛清澈,唇瓣被吻肿了,认认真真地要求。


    衣襟下又有了动作。


    “呼……”


    祈景仰头看人,“还要。”


    禁果为什么是禁果。


    大抵是因为会上瘾。


    翻来覆去的亲吻,伴随着夜雨的声音,将余韵拉得悠长。


    两个小时之后。


    祈景很困,他其实已经被养的相当娇纵,从来有什么要求就说什么,烦心事也不会搁置太久。


    因为有人会替他照单全收。


    伺候完了,人也累了,祈景靠在人肩头就闭上了眼。


    小腿环着人的腰,薄承彦的衬衫扣子掉了几颗,被咬掉的。


    垃圾桶里有几张新的湿巾和纸巾。


    简单给人擦了擦。


    “先自己睡一会。”


    祈景被放到毯子上,少年眼皮沉沉的,手指勾住对方的袖口,没什么意义地哼了下。


    容易累。


    但是很舒服。


    雨水还没有停,滴滴答答的。


    祈景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膝盖被揉出红印了,他抬手盖了盖脸,看到浴室的门。


    穿拖鞋走过去了。


    砰砰砰!


    很执着地拍门。


    肆无忌惮。


    薄承彦隐约觉得心里的弦快拉断了,硬生生地扯了条毛巾,脸颊冷若冰霜的,拧眉去看人。


    说实话,他不是个小孩子了。


    祈景脸颊红扑扑的,几乎是本能地视线往下看,但下巴被一下子捏住了,往里带了下。


    “我没伺候好?”


    祈景眼神水润润的,他只是想起来了书里的设定,要来看看而已,这对他很重要。


    [硬没硬啊……]


    “唔。”


    后颈被一把按了过来,浴室门关上了。


    ……


    京市的雨渐渐地停了,但是Z省的暴雨还在继续,已经出现到了“天灾”的地步。


    救灾的人民子弟兵已经陆陆续续地去了。


    薄承彦抱着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祈景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在弯腰放人进床上的时候。


    手机嗡嗡震动了下。


    “小景,你的消息?”


    祈景抓住他的手,“你替我回……”


    薄承彦只是弯腰从抽屉里拿出来温度计,消了下毒,抬手捏住床上人的脸颊。


    轻轻地撬开人的牙齿。


    以防万一。


    祈景脸颊被托着,想歪也歪不了,感觉人没走就睡过去了,勾着对方的手指。


    薄承彦蹙眉拿过那个手机。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消息。


    抬手滑了滑。


    111:我偷偷跑下来了,但我买不了票,你能帮下我吗?


    111:我不知道这个金主发什么疯。


    111:我又欠你一笔钱……


    零零散散有很多条信息。


    一直持续到今天。


    讨厌西兰花:Z省有暴雨,你安全到了吗?


    111:还好,我差点耽误路上了,这里积水真的很多,到我小腿中间了都。


    111:[图片]


    讨厌西兰花:你要小心点,快去看看你家里人。


    讨厌西兰花: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一直过去了四个小时。


    没有回复。


    直到刚刚。


    111:祈景,我奶奶原来早就死了,已经下葬半年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你当时不太好教


    很多时候, 命运真的完全无法抵抗。


    你那么努力地生活,比不上别人生下来就拥有得多,两相对比下, 显得自己像个笑话。


    江修远有时候也在想着, 老天是不是非要生产出来一些穷人,好方便衬托出来富人的优雅。


    老家破破烂烂的,已经没人住了, 他坐在一个老旧的桌子上,下面都是些水。


    外头还是阴沉的天, 雨水哗啦啦的。


    说实话,这是危房,稍不留神就会塌的那种。


    青年裹着陈旧的被子, 在看手机,有时候他也很矛盾,毕竟没有国家政府的帮忙,村里怎么会还有信号呢?


    苦命人多的是,又不差自己一个。


    是不是他太矫情了?


    父母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他们和小儿子在城里的新房里, 那里温暖干净, 可以一起在雨天看电视、吃饭、聊天……


    江修远的手机电量只有百分之二十了, 他变得反应迟钝,容易走神, 等待着屏幕上的消息。


    这其实是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


    他希望有人回复他。


    *


    薄承彦蹙眉看了下手机,掌心有湿漉漉的感觉,垂眸看了下,祈景脸颊歪过来了。


    少年睫毛微潮,睡得很安静, 口腔里的温度计歪歪的。


    祈景是个乖孩子。


    薄承彦说实话对于那个江修远印象不深,对于在声色犬马场所求生的人也没有什么感觉,每个人的命数不同。


    他无心去管。


    但是祈景是个还尚未走出社会的雏鸟,如果他身边的人遭受了巨大社会打击,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是正面还是负面?


    祈景是他考虑事情的优先项。


    天枰的砝码已然清空,呈现压倒势的局面,偏向性变得明显。


    雨声阵阵。


    少年被捞了起来,放到了腿上,被叫醒了,懵懵地被揽着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唔……”


    “啊?”


    少年整个人都清醒了,慌慌张张的,他不知道怎么办,仰头就看了过来。


    [我该说什么?他家里人……骗他,我……我……]


    “先确认他的安全。”


    祈景仿佛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开始低头打字。


    薄承彦抬手将人放到床边,起身去阳台接了个电话,那边情绪相当不稳定。


    “澳门我妹妹……我是刷了阴招,可是老头子也没有被陈江乔策反啊!”


    “你怎么管上我养的人了?我可从来没有打过祈景的注意!你够意思吗?”


    陈卓闭了闭眼,觉得有点失控,但说实话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对面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其实很让人窝火。


    是,他一开始就是有阴沉的攀比欲。


    薄承彦有的,他也要有。


    可那毕竟是个人,陈卓自诩自己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


    “不是,你身边有联系上他的吗?他有抑郁症,我不让他出去的。”


    薄承彦很平和地道:“所以?”


    “……”


    “你非要我直说么?看我笑话好玩吗?我不想他死老家去。”


    陈卓语气很是不耐烦,但隐隐约约又很烦躁,高速上堵车了,雨水劈里啪啦地往下打。


    要说感情这种东西,其实是很复杂的玩意儿。


    陈卓养过猫猫狗狗,但这小动物仿佛是看不上他一样,总是待没多久就染了病,早早地去世。


    当然,活着的时候也不和他亲近。


    他成年后见妹妹很是受小动物欢迎,平白无故有些羡慕,但是他伸出手过去,大多都是挨一口咬。


    没什么意外。


    那时候陈卓就在想,他要找个被调教好的,要找个耐活的。


    结果现在又是乱糟糟一片。


    薄承彦只是垂眸道:“你在高速上?”


    电话那头有些声音,车子的鸣笛此起彼伏。


    言语试探最为直白。


    陈卓有时候也是认栽,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对薄承彦这么好,两年就把薄家掌控住了,大大小小的分支没一个敢动他的。


    身边的人……哈,有跑过一次吗?


    仿佛是自暴自弃。


    “是。”


    *


    祈景发完消息后,就想要去找薄承彦,光着脚就去阳台了。


    对方挂完电话,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单手就把他抱着了。


    “穿鞋。”


    祈景被放到床边,小腿被捏着,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看着薄承彦,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当时为什么会去大凉山?”


    薄承彦动作一顿。


    说实话,不清楚。


    他给不出答案。


    “先睡觉。”


    祈景抽了下自己的脚踝,结果没弄开,对方握得很紧。


    “嗯……”


    “你松开啊。”


    仿佛是后知后觉,薄承彦松开手,倾身弯腰带着人往床中间抱了下,“弄疼你了?”


    祈景抱着他的手臂,仰头看过来,覆盖着的阴影挡不住那双微亮的眼睛。


    “嗯。”


    肯定的语气。


    薄承彦拧眉去看人的脚踝,有一圈红痕,他神色平静地给人揉。


    没什么想法。


    他有些时候不是很想提及以前的事,他毕竟是个成年人,突如其来带走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无论怎么解释。


    都是很恶劣的行径。


    祈景不是药。


    不是拯救他的药。


    他是个人。


    “我不太记得大凉山的事了,也是下雨吗?”


    少年仰头来问。


    “是。”


    “你去那里是干什么?”


    “基金会援灾。”


    问得都是边边角角的问题。


    直到——


    祈景好奇地道:“为什么带走我了?”


    很多时候自我审判是比较宽容的,但一旦被当事方来质问,就显得苍白无力。


    相识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带走祈景是当成工具的。


    漂亮,还未长成心智,可以掌控,便于利用。


    密密麻麻的罪行。


    “你当时发烧了。”


    薄承彦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和林瑟剖析自己当年的行为动机,但无法和祈景坦然相对。


    至少现在不行。


    祈景确实记不得两年前的事了,当时被关在柴房很久了,阿爸阿妈不怎么给饭吃。


    他很多时候是意识不清的,直到被带到锦江别苑,才慢慢地好起来。


    生日是4月26日,那是薄承彦给他办户口的时候登记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祈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手机呢?”


    薄承彦递了过去,没太在意,只是问,“还疼么?”


    少年肩膀单薄,垂眸在自己开机,没顾得回答。


    薄承彦轻微蹙眉,抬手将人拦腰又抱了过来,捏着人的手去解开锁屏密码,“要找什么?我刚刚在阳台打的电话?”


    “是陈卓。”


    祈景其实还没有发展出来“查岗”的认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只是闷闷地道:“0628?”


    薄承彦:“怎么了?我把你带回家的日子。”


    [可是隔了好久,生日才四月多……六月多才到这里?]


    “中间我带你回了趟澳门,处理了点事,不记得了?”


    薄承彦语气淡淡的,抬手捏着人的手指,摩挲了下。


    两年前——


    车上的小孩很困乏,经常喂完饭就睡了,一开始是助理喂,后来薄承彦心情好了自己也喂。


    十五岁,也就是个初中生的年纪,额发很长,看着有点像个小女孩。


    心理医生有来看过,说是有轻微的言语障碍,不过说得有些语焉不详的,“他是被关过么?怎么看着有点畏光?”


    “这孩子是个黑户,村里的人说这是那户人家捡过来的,但眼下房子也被冲塌了……”


    话说得直白点,就是没人要了。


    灾区的资源紧张,家家户户都需要东西,没人能管他,尤其是看着有点难以沟通的样子。


    扔给救灾官兵也不现实,当地的十字会内部运作混乱。


    薄承彦眉眼温和:“嗯……他叫什么名字?”


    驻地的医生蹙了下眉,心说他也不清楚,但就在这时——


    “小景。”


    少年闷闷地道:“我叫小景。”


    很难形容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抵是捡到的幼猫终于会蹭你的掌心了,抑或是什么别的情愫。


    只是开口说话了而已。


    ……


    祈景不大记得那段时光,所以他也不知道户口是什么时候被安置好的,听到澳门的时候还愣了下。


    “我原来去过?”


    “你当时不太好教。”


    少年没太懂这个用词,甚至喃喃道:“不好教?”


    薄承彦没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抬手将人放床上,“好了,睡吧,不是有一周假?”


    祈景往旁边挪了下,牵着他的手,“你等我睡着再走。”


    其实还是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过。


    薄承彦仍然觉得脊骨上有根道德的钢针,始终贯穿在身上,但这种痛苦并不致命。


    反而有微妙的愉悦。


    掌控权始终在他手中,从某种程度上,他是恶劣的。


    祈景需要自由,但自由是有边界的。


    保持冷静克制的基础是足够稳定的现状。


    一旦出了偏差。


    他会自己抽出来那根钢针的。


    外面狂风骤起,雨水敲击着窗户。


    薄承彦在床头倚靠着,伸手给人握着,以求人好眠。


    *


    翌日。


    由于暴雨连天,京市一些基础设施亟待完善,相关行业改为线上工作,抢修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祈景手里拿着香蕉派,早早地去开电视了,新闻还在不断地播报着Z省地区的灾情。


    有的市区道路两旁的树木都翻了,地铁也基本损坏了,更糟糕的是乡下,有的房子被直接冲塌了。


    他难免有些着急。


    祈景看了下手机,一夜过去了,没有消息。


    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可能灾区信号不好?


    “嗯,社会捐款直接走渠道,宣传也可以,但要适度,起到企业模范就可以。”


    薄承彦边打电话边从楼上下来,抬眸看了下祈景,视线扫了下餐桌,还有半杯牛奶没喝。


    “员工补贴尽快发下去……全勤不要扣。”


    “先这样。”


    叩叩。


    薄承彦微微拧眉,屈指在饭桌上敲了两下。


    祈景还在看电视,转头看了过来,唇瓣上还有香蕉派的渣渣。


    “过来吃饭。”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垃圾桶里的鬼?


    祈景只好过来, 坐在椅子上把牛奶都喝完了,就是还转头去看客厅的电视,很是神情专注。


    “会有很多人受伤吗?”


    薄承彦抽了张纸巾, 把人的下巴扶过来, 细致地擦了两下,“会。”


    这实在是个不太好的事。


    天灾来临的时候,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毕竟财富不能延缓大雨,不能抵挡海啸, 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我会捐款,没事。”


    人类社会的自生能力还是很强的,只要给予一些时间, 依然可以恢复原来的面貌。


    祈景仰头道,“我也要捐款。”


    薄承彦轻微地蹙了下眉,“你还有钱吗?”


    楼上卧室。


    少年把自己的饰品盒子拿了出来,还有一些名牌腕表,认认真真地道:“可以卖掉。”


    薄承彦沉默了一会, 提醒道:“这是我给你买的。”


    “不能卖吗?”


    当然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


    薄承彦只是垂眸看了眼, 大致道:“卖一个就行。”


    “别的不用。”


    善良的品格确实需要培养, 但不必要太过于良善。


    物极必反。


    祈景其实也不知道这些多少钱, 一个够吗?


    “够。”


    “卖给我。”


    少年愣住了,仿佛是弄不清楚这样子的逻辑。


    偏偏薄承彦神色不改, 只是平静道:“卖给谁都一样,小景卖给我,我出价更高。”


    祈景心脏怦怦的,这不本来就是他送给他的吗?心知肚明,视线微微交错。


    “两百万够么?”


    祈景嗓音很软, “够……”


    薄承彦平和道:“我替你捐了,身份信息以你个人来登记,好不好?”


    捐款似乎在他眼里不是什么大事。


    祈景觉得胸腔有种满满的感觉,很安全,他垂着的小腿微微晃了下,点了点头。


    下一秒。


    薄承彦抬手又把那个饰品放回了祈景的小盒子里,“我送给你。”


    原封不动。


    几句话而已,完成了买卖,又完成了赠予。


    祈景怔怔的,很懵地去牵对方的手,但被顺着捏过肘关节,往里一滑,被抱了起来。


    放在了桌子上。


    窗户没关太紧,雨后的风微凉,让人心旷神怡。


    “你这样子……”少年急促地道。


    薄承彦只是很平静道:“我还不需要你卖掉自己的东西去帮助别人。”


    祈景的后颈被托着,下巴被轻轻用手指抵住,只能看过来。


    “可这样,我花的还是你的钱。”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薄承彦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尽管这种言辞过于俗套,但在某种层面上,直白点更便于人理解。


    祈景可以自由地处置他的零花钱、东西……他不再认为这些是自己给予他的而畏手畏脚。


    这已经很好了。


    但完全不用卖掉。


    薄承彦试图掐灭任何有可能的自卑苗头,他们没有分开过,当然一切都是共有的。


    “我没有赚过钱……”


    “那是你还小,没有出社会,你去问问其他同学,学生都是不工作的。”


    祈景懵懵懂懂,摇头,“他们有兼职。”


    认认真真,仿佛是在说出自己的困惑。


    其实大多正常家庭中,子女对于父母的付出一向视之为理所应当,因为生育、养育本身就需要责任,这点无可厚非。


    但社会风俗主导下,子女也会感恩父母的付出,父母也会因此而欣慰,这是一个双向的过程。


    可祈景并没有这种正常家庭的观念,他是从遇见薄承彦之后才变得好了起来。


    信任是一点点加码的。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多。


    他不是很优秀。


    “兼职分很多种,如果只是付出体力劳动获得报酬的话,其实并不划算,工作并不等于事业。”


    “这个社会上,很多人是为了生存而找工作。但事业,是你既能提高自己能力的同时,还能获得报酬,是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集中的体现。”


    “我不希望你在大学找兼职,这并不划算。”


    祈景听了云里雾里,不由自主想咬唇,但一下子被发现了,牙齿被抵开,下唇扯开了。


    “嗯……”


    微哼了下,有点委屈巴巴。


    但又知道不能一直咬,就没有说什么。


    祈景抬眸看过去,“那我以后毕业就可以找工作了?”


    “可以。”


    祈景跃跃欲试,“我就可以自己赚钱了?”


    “是。”


    少年被环在桌子中间,其实是密不透风的包围,但他浑然不觉,很高兴地问,“那样很好。”


    “我就可以给你买东西了。”


    祈景认认真真地道。


    996是在下午过来的,它去了一趟澳门,预估了下剧情发生的节点。


    【小景……】


    蓝色史莱姆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


    【人呢?】


    祈景在楼下等消息,江修远似乎是终于到了酒店,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当地的救援队,很快就找到了人。


    不过这个酒店倒是很豪华。


    江修远在和人视频,面色还是很苍白,但是平和地道:“你说得对,我得把钱要回来,凭什么他们一边花我卖身的钱,一边还看不起我。”


    他当时是真的不想活了。


    老旧的房子摇摇欲坠,桌面下的水位一直在上升。


    很多时候太荒谬了。


    他本来在会所只是陪酒的,根本就没有接过长期活,顶多就是约个炮,对方给个钱。


    偶尔累了,也就不约了。


    就这么简单。


    但偏偏是遇见陈卓的时候,家里出事了。


    他一点点地堕入深渊,出都出不来。


    压死骆驼的稻草往往是最后一根。


    为什么父母不和他说呢?


    是觉得他很能赚钱吗?可是卖身也会痛的,金主会掐他的脖子,会言语羞辱,要扔掉自尊心才可以。


    他精神还是很不振。


    “嗯!要好好地活着,要回来。”


    祈景很认真地说道,但视频那头的人浅淡地笑了下。


    “我会好好活着的……”


    后面又简单地说了几句,由于酒店看起来确实很好,他问了下这是哪里。


    江修远抬手打算给人去看,手机里的画面也随着他的动作在旋转,直到突然黑屏。


    挂断了。


    讨厌西兰花:怎么了?


    111:信号不好。


    祈景蹙了下眉,那看来Z省情况确实不是很好,酒店里网络也受到了影响。


    “小景,来喝点甜汤。”


    不远处阿姨在喊,少年应了声就过去了,坐在餐桌上捧着小碗。


    里面有红枣和银耳,甜甜的。


    996缓缓落了下来。


    【找到你了。】


    【啊啊——】


    996落在了砂锅盖子上,被烫的“皮”掉了一圈,哼哼唧唧滚到了祈景身上。


    阿姨浑然不觉,只是看少年着急地离开了餐桌,口中慌张地道,“我、我去洗下手。”


    阿姨摇了摇头,不是才洗过么?


    她用软布垫着那个锅盖,用小勺子挑了下,给祈景小碗里添了几块梨肉。


    眉眼温和。


    996被按在水龙头下冲,整个统奄奄一息,豆豆眼都变成乱码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系统吗?怎么还会受到伤害?】


    【呜哇……】


    蓝色史莱姆被灌满了水,又被倒着甩了甩,少年用毛巾裹住它,眉毛蹙了起来。


    【我去升级了下,主系统为了防止我偷吃,把感官数据调了。】


    甜的会变成苦的。


    苦的会更苦。


    热饮会变成烫的,冰饮会更凉。


    祈景只好给人擦了擦,问了句,【你去哪里了?】


    【澳门,薄承彦个人的剧情还是有的,他的数据会在不久后迎来高度波动。】


    【我需要做什么吗?】


    996被擦了擦脑袋,【暂时不用,好像你在他身边就很稳定。】


    祈景愣了下,但还是好奇,【那个剧情是什么?】


    “小景。”


    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少年整个人呆住了,抬眼去看人。


    祈景手上捧着毛巾,其实动作看着有点怪。


    996屏住呼吸。


    薄承彦穿着很简约,捋了下衬衫袖子,走过来捏过来祈景的手腕,毛巾一下子散开了。


    蓝色果冻咕噜噜掉下去了,精准命中垃圾桶。


    “啊……”


    祈景不由自主地有反应,但下一秒被捏住了下巴,“在看什么?”


    空气有点微妙。


    “没有东西。”


    996心说这孩子压根就不会骗人,那张脸明晃晃的心虚,闷呼呼的。


    薄承彦垂眸盯了一会,开始给人擦手指,语气和缓地道:“数一二三。”


    这是个莫名的要求。


    “一二三。”


    祈景开口认真道。


    “在心里说。”


    祈景的腰被往前带了下,动作其实有点强制,恍惚的时候,耳边传来:


    “乖。”


    “数了么?”


    一、二、三。


    “数了。”


    薄承彦动作一顿,仿佛一瞬间发现了什么端倪,垂眸盯着祈景。


    他没有听到。


    祈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腕骨被轻轻一拉,人都贴到对方身上了。


    少年吞了口口水。


    紧张兮兮的。


    祈景本能地避开眼神,这里毕竟还有个996,他有点害羞,可是下巴被捏过来了。


    “唔。”


    薄承彦仔仔细细地观察人的微表情。


    视线偏移,角落固定,他抬手将人揽至怀里,侧眸去看唯一可能的地方。


    垃圾桶。


    996双手扒拉着桶盖,认认真真地观看,猛然被对视,豆豆眼一下子放大。


    屁股上还有被烫掉的一块,显得不是很圆润了。


    薄承彦眼神微妙,拧了下眉。


    ——垃圾桶里的鬼?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你是我的


    人心可怕还是妖鬼可怕, 其实很难说清楚。


    所有的恐惧其实都来源于未知。


    如果小人堂而皇之地说出自己的阴谋,那便不足为惧;如果妖鬼显出乱七八糟的原型,用武力压制也未尝不可。


    祈景疑心薄承彦看到996了, 但是又结结巴巴地没敢问, 被牵着回了餐桌。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会不会得知真相后……觉得他也是个异世的鬼?


    这实在不好说。


    祈景一下子没有了胃口,匆匆喝完了甜汤就要上去睡觉,结果被一把扣住手腕, 反手拉了回来。


    薄承彦交叠着双腿,文质彬彬的, 拧眉道,“才吃了几口?”


    祈景闷闷的,刚想说话, 衣服里就多了只手,他本能地想要后退,结果手腕被锢得死死的,完全动不了。


    过于纤瘦的身体,胃部的起伏是比较明显的。


    按一按就知道怎么回事。


    “唔……”少年被弄得微哼了下。


    “不高兴?”


    薄承彦抬眼看过来, 很耐心地问。


    阿姨正好从厨房出来, 见怪不怪的, 小景其实是个比较难养的孩子, 他不爱吃饭。


    以前也是先生每周回来看着,才能够多吃几碗。


    薄承彦确实充当了一定的“家长”角色。


    祈景很不起眼的情绪变化都会被注意到, 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学校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所有线头都会被理清楚。


    他从不吝啬在这上面花费精力。


    “您辛苦了,饭菜待会我来布就可以。”薄承彦扣着人的掌心, 神色平静地同阿姨讲。


    没一会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怎么了?”


    薄承彦捻了下人的指腹,神色淡然。


    林瑟有些时候说得很对,要问问孩子自己的想法,他既然不愿意和他说那个东西的事,那就是时机不到。


    信任还不够。


    祈景其实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被养成了有问题就直说的习惯,因为有人替他兜底。


    996坐在餐桌上,俨然是看入了神。


    不能嗑瓜子了。


    但是可以嗑别的。


    “我……我是能看到个东西。”


    薄承彦抬了下眉,十指穿过人的指缝,很温和地道:“嗯。”


    “但它很可爱的,不是鬼。”


    “是么?”


    薄承彦表现得始终平稳,抬手将人拉过来,很自然地放到了腿上,平和问,“长什么样子?”


    祈景睫毛垂着,脸颊有点血色,闷了很久,困惑道:“你不觉得我有病?”


    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不会。”


    很多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和隔阂,大多可以归结为不信任。


    说清楚就好了。


    陷入爱河的人是愚蠢的,即便另一半说得毫无逻辑,身为伴侣的另一方也照样会全力支持,地球是方的都没有问题。


    所谓情绪价值,无非如此。


    口头上的支持是虚浮的,但如果口头上的支持都没有,那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人没有陷入爱河。


    *


    陈卓心里挺烦的,不明白江修远有什么要跑的,他早就查过他家里的事了。


    给一点钱,立马就打走了。


    分文不剩的。


    但是他也心知肚明,如果江修远知道他奶奶去世了,那大抵就不跟他了。


    上位者是自私又冷漠的。


    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说白了,陈卓认为心理有问题看看医生就行了。


    没想到会演变成不可控的样子。


    他手臂被餐刀捅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自己缠了缠,而后看到了一则消息。


    ——[照片]


    是祈景的幼年照,不过背景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是小区的游乐设施,甚至后面还有个滑滑梯。


    他身边有一对父母。


    陈卓眉眼微抬,长这么好看一小孩,果然是被拐卖的。


    怎么?


    发照片发到他手里,想挑拨离间?


    “把我的手机给我。”


    江修远阴恻恻地拿着刀,胸膛一起一伏的,情绪很是不稳定,“给我!”


    陈卓:“……你捅死我算了。”


    “……”


    “你非要和祈景发消息?万一人家两个正在甜甜蜜蜜的,你不纯打扰人么?”


    陈卓好声好气地说,不经意地靠近,一把捏着刀抢了过来。


    但手又被划了一道。


    血滴答滴答地流……


    “啧。”


    咣当,刀被扔到很远的地方。


    手机被递过去了。


    陈卓真是没得说,起身去冲自己的手,拧眉道:“祖宗。”


    洗手间里消息又在发过来。


    45782:陈先生,您也很嫉妒姓薄的吧,拐卖的罪名是很严重的,只要您帮助我们,人证物证我们都是有的。


    45872:祈景是个可怜孩子,他的父母也很想他。


    ……


    陈卓吊儿郎当地撑着台面笑,舌尖抵了抵牙齿,不过他忘记了掌心刚被划个口子,一下子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外面青年推开了门,手里又拿着沾血的刀。


    捡回来了。


    “……”


    江修远反应了好一会,略微不自在道:“我只是来洗洗刀。”


    “。”


    *


    祈景坐在人腿上,侧头和996商量,“他看到你会怎么样?”


    【……其实影响好像也不是很大。】


    系统属于高维生物,是辅助于宿主完成剧情任务的,相当于开了挂。


    其余角色则被框定在“人设”之中,系统不能被察觉,否则有角色ooc的风险。


    但是。


    早ooc了。


    996甚至站起来担忧地问祈景,很在乎形象地问,【我的皮长回来了么?】


    “好像还是缺一小块。”


    从外界来看就像是自言自语。


    薄承彦手机震动了下,单手揽着人的腰,垂眸看了下转发的东西,面色微微变了。


    ——不用谢。


    ——我查了ip,就在z省,大概雨停了他们就会去京市。


    祈景还在专心致志地看996,后颈很不设防地露出来,在自言自语道,“没事,挺可爱的,他会觉得你可爱的。”


    男人在划下面的信息。


    ——要我帮你拖住么?


    ——或者你自己来处理。


    薄承彦眼眸晦暗不明,直到少年转过头来,他立马敛了神色,温和道,“嗯?”


    祈景认真道:“它可以让你看到!”


    语气是有些上扬的。


    或许是分享欲在驱动,又或者是想要“被相信”。


    祈景拉着人的手去碰桌面上的空气,抿了下唇,“它可以让你看到一两秒,是蓝色的,软软的。”


    996难得的有些认真,挺胸昂头的,它希望自己能够震慑到对方。


    【他可以看到我一两秒。】


    薄承彦始终盯着祈景的后颈,余光隐约看到了点东西,不过没太在意。


    他幼年就见过这种东西,大多是女的,以各种方式死去了。


    盘旋在天花板上。


    厉鬼而已。


    思绪一点点飘远……


    “可爱吗?”


    少年转头去看他,眼眸亮亮的。


    薄承彦捻了下人的指腹,轻轻道:“很可爱。”


    暗色的瞳孔倒映出来无知无觉的少年。


    或许是压根就不害怕了,或许是太过于信任。


    祈景什么都说了,他仍旧以梦为载体,说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那里也很糟糕。


    “阿爸阿妈?”


    薄承彦蹙眉重复了一边,随后捏着少年的手腕,平静地道,“你没有爸爸妈妈。”


    你是我的。


    *


    “小朋友胡思乱想而已,你真的信了?”林瑟来了趟锦江别苑,带回来点滋补的中药食材,让阿姨收下了。


    青年在书房里转来转去的,最后还是说了正事,“你不回澳门看看?听说……有点乱啊。”


    何止是有点乱。


    杀人未遂都出来了,几个小妈都不是抢头花的手段了,纯往死里整。


    原因无非就只有一个。


    薄仲林快死了。


    “再说。”


    林瑟真是纳了闷了,撑着办公桌问人,“不是,澳门那边媒体都盯着呢,你还不回去啊?”


    “他死不了。”


    薄承彦神情淡漠,“即使是他真的死了,也不会被爆出来。”


    林瑟愣了下。


    后面才堪堪反应过来。


    生物层面上的死,是很容易的事。


    但利益层面的消亡……确实不容易的。


    毕竟涉及了遗产分配。


    “那你也不能不出面吧?祈景你要是放心不下,放我身边,我给你看着。”林瑟想了想,只能找到这一个症结。


    “你给我看着?”


    书房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苍天可鉴,林瑟当时是真不知道祈景的另一波“父母”找过来了,薄承彦看谁都是假想敌分子。


    “你自己带着吧……”


    祈景是在早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薄承彦西装革履地坐在旁边,手腕被轻轻地握着。


    “嗯?”


    微微的气音。


    雨水偶尔还会在下一小阵,就是窗外的天气还是阴沉的。


    少年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被轻飘飘地抱了起来,温热的皮肤碰到西装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冷。


    祈景靠在人肩头,又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他困……


    早上四点五十左右。


    他隐约觉得自己被带到楼下了,薄承彦似乎是在和阿姨说话,肩头有轻轻的震感。


    ——对,照旧采购做饭,麻烦您了。


    ——先生,早餐……


    ——不用,我给他准备了。


    祈景被带到车上才有些反应过来,闷闷地道:“去哪里……”


    现在天色还没大亮,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去Z省。”


    薄承彦以往的人生经历从来都是孑然一身,直到祈景的出现,他不得不学习一些医疗知识,不得不咨询一些营养学问题。


    少年一点点地抽条长大,会亲密地抱着他。


    信任几乎是天然的。


    这种生活是令人着迷的。


    他大可以像那种外出务工的父母一样把祈景安置在家里,自己处理外面的事。


    但很可惜,薄承彦做不到。


    他并不认为家里比“他身边”更安全。


    祈景还是个孩子,在社会上走路都会摔倒的那种,没必要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我们去干什么啊?”


    “捐款。”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侵占欲


    Z省属于中部地区, 按道理来说并不是多雨水气候,但今年尤为特殊,不仅有台风气候影响还叠加了对流雨。


    城市排水系统没有完善好, 造成了雨水水位不断升高, 一楼的商铺店面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祈景靠在薄承彦的肩头,恍惚间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换了地方,窗外的景色很暗沉, 道路上到处有施工人员顶着小雨在清理倒塌的树枝。


    “还有五分钟左右,再睡一会。”


    薄承彦抬手拿毯子又给人盖了盖, 转而握住了祈景的腕骨。


    骨头比较好捏。


    手太小了,挤开他的指缝,他又不舒服。


    索性扣住手腕。


    像个镣铐。


    祈景眯了眯眼, 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走的那么早,于是问了问,得到的回复是。


    “玩个戏法。”


    “小景配合我一下?”


    薄承彦始终神色平平,但侧眸看过来的时候,莫名有种压迫感。


    [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少年不是很困了, 下巴陷在毯子里, 盯着身边的人。


    一秒, 两秒。


    祈景被连人带毯子抱了过来, 从放倒的座椅上挪到了薄承彦的腿上,人还懵懵的。


    “我不开心。”


    所谓完全掌控, 其实是很难达到的。


    除非以不人道的方式。


    但祈景不行,他太小了,尽管成年了,但骨骼却仿佛是天生的细窄,像鹿, 像鸟,那种美丽又脆弱的东西。


    关着他,是会阻挡外面的风雨。


    但也会遮掉阳光。


    薄承彦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恶劣。


    至少他需要维持形象。


    “为什么啊?”


    少年伸出纤细的手臂,环了过来,呼吸很温热,像是刚从巢穴里抱出来一样。


    “天气不好。”


    “那没有什么办法了……”


    祈景是个普通人,不能改变天气。


    他只能换个方式。


    亲了亲薄承彦的下巴。


    *


    酒店的条件出乎意料的好,祈景到了房间后看到了尚未拆封的衣服和一些袋子。


    里面是一些干净的洗漱用品,基本上是有人提前去买的。


    早饭有人送了过来。


    祈景漫无目的地看了几圈,觉得好大,但没一会就听到了手指敲桌面的声音。


    薄承彦在打电话,他走了过去。


    仰头看了看。


    “嗯,我会出席,凌越会承担应有的责任。”


    祈景全然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只是仰头看人打电话,说实话他听不懂。


    但大致应该也就是出席各种会。


    应该是抗灾相关的?


    想到这里,脑海中的弦轻微绷了下。


    祈景觉得有些相似,都是抗灾,都是水患。


    他不太记得当时的事了……


    电话打完了。


    祈景感觉耳廓被轻抚了下,抬眼望过去。


    “怎么不吃饭,先把早餐吃了。”


    薄承彦相貌很优越,尤其是穿正装,像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商业巨头。


    本来也是。


    祈景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小口地去喝玉米粥。


    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饭团。


    薄承彦在给他拆。


    “江修远在哪里?”


    薄承彦轻微愣了下,垂眸看人,问了下,“他是你的朋友么?”


    “是的。”


    祈景确实拥有自由交友的权力。


    但某些时候,他还是需要被监管,薄承彦提醒道:“他据说确诊了抑郁症,或许情绪并不稳定,自残行为不是第一次。”


    “我不建议你和他见面。”


    祈景确实并不知道这个,他只是很担忧对方。


    毕竟他们一开始都是小鸟。


    薄承彦抬手碰了下人的脸颊,温和道:“当然,你想见也是可以的,我给你配了保镖。”


    没有必要限制。


    他有能力确保他的安全。


    *


    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大多发生在环境之中,祈景在学校里有很多朋友,但是社会上……相熟的只有江修远。


    “是在1408。”


    引路的侍者温和地道。


    Z省的五星级酒店确实比较少,祈景没有想到这么巧,正好在一家酒店。


    996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就在了,不过后来才发现在饭团包装纸里,因为它可以嗅一嗅。


    这个感官没有调整。


    【怎么来这里了?】


    祈景在心里回答道:【要来捐款。】


    认认真真的。


    996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捐款不能线上给吗?来当地一般都是和实业相关,或者是不好处理的项目。


    【我又去了澳门一趟,大概就是……】


    “请进。”


    又被打断了。


    江修远打开门的时候愣了好一会,怔怔地道:“祈景?”


    没想到还会再见面。


    Z省现在天气不好,交通还没恢复,那位不应该……


    祈景说实话差点没有认出来,因为之前在会所的时候,江修远是化妆的,脸上还有唇钉、耳钉、眉钉……


    对,还有黑色的美甲。


    漂亮的露腰衣服。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江修远其实长得很清秀,黑发垂了下来,面色很白,美甲也掉了,手指垂着。


    像是游戏角色恢复了原皮。


    “你进来吧。”


    房间里其实乱糟糟的。


    有些瓶子被打碎了,还有些碗。


    江修远难得觉得尴尬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穿鞋子,自己着急地收拾,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祈景想了想,对保镖说,“您能出去一下吗?”


    很认真。


    “不太可以。”


    祈景有些沮丧,换了个方式,“那站在门口可以吗?我不关门。”


    外人太多,反而会让人不适应。


    保镖似乎是听到了耳麦里的什么声音,倒是没有再反驳什么,去了门外。


    祈景去帮忙捡盘子,但是被拒绝了,“别别别,会扎到你。”


    江修远拉着人去了沙发那里,垂眸道:“你坐好,等下我,嗯……”


    青年环顾了下四周,去拿了杯果汁,放过来的时候又喃喃道,“不行。”


    他又去换了个带包装的。


    “你喝这个。”


    可能更干净一些。


    江修远有些神经质地想,他收拾好盘子之后,才坐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摔的,吓到你了?”


    祈景摇了摇头,只是问,“要回来钱了么?”


    这或许才是问题的症结。


    江修远摇了摇头,“没有,陈卓把我关在这里,我出不去。”


    他那天晚上手机电量已经关机了,老房子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没有报警。


    觉得会浪费警力。


    一点点地淌在水里走,很迷茫,直到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过来。


    不是天使来接他。


    是恶魔一把拽走了他。


    “我先把钱还给你吧。”江修远想了想,自己其实攒了一部分钱了,只不过还没有打给父母……


    那已经够他维持生活了。


    祈景的一百万,要还的。


    “你、你等一下。”


    “为什么要关着你?”


    青年愣了下,回答道:“关起来上我啊。”


    祈景感觉皮肤都热了起来,怔怔地说不出来一句话。


    江修远解释道:“我自己活该,我被包养了,签了合同的,有两年,现在一年还不到。”


    “卖身么……就是这样。”


    青年温和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薄总带你过来的?”


    祈景很难不紧张,他只是迟钝,并不是愚蠢。


    金丝雀是不一样的。


    他仿佛是窥见了这种身份原本的面貌。


    祈景只是走运而已。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的,你不要在意我,我是嫉妒过你。”江修远撑着下巴去看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人。


    他眼眸微微垂着,“但是你又没什么错,人和人本来就不同,把别人得到的,当成自己失去的么?那太糟糕了。”


    “况且你看起来……”


    青年仔细想了想:“确实很容易激发侵占欲。”


    “我不知道这样形容是否准确。”


    祈景坐在沙发上,双腿并着,抓了下手指。


    “我不懂。”


    江修远换了个话题:“你来找我干什么?”


    “看你好不好啊。”


    少年不假思索地说。


    江修远几乎感觉脑子嗡鸣了一阵,勉强笑了笑,问,“你再说一遍。”


    祈景又重复了下。


    好不好?


    没有人问过他好不好。


    他从来听到的都是些满怀恶意的词,贱不贱,恶心不恶心,你真脏啊……


    江修远捂住了脸,觉得自己真的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听到一句话就想哭。


    “我……我……”


    他几乎语无伦次。


    直到少年直接伸手抱过来了。


    房间里有监控。


    相当违背人权的设施。


    “为什么呢?我没有开导他么?”陈卓很是不理解,倚靠在桌面上,侧头看了下旁边的人。


    “这算是我的报酬么?”


    没有反水。


    很厚道地把消息传了过去。


    说实话,陈卓没觉得这有什么,外界的人十有八九是因为澳门那次联姻的事来推测他们的关系恶化的。


    讲实话,这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一是利益相关。


    二是情谊在。


    陈江乔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就是豪门阔太小说看多了,给他找了几个长相不错、会哄人的机关单位人,又美哒哒幻想自己是**文的女主角了。


    陈卓对于哄自己妹妹这件事,还是比较擅长的。


    唯一不擅长的……


    “并不是,祈景想见而已。”


    薄承彦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陈卓突然喊住了人,“其实江修远喜欢你来着……你不会不知道。”


    “没印象。”


    平淡的三个字。


    陈卓挑了下眉,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但还没松完一口气。


    “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


    “我并不建议。”


    走了。


    两句话都看起来没头没尾的。


    陈卓漫不经心地用牙齿撕开手上的绷带,血淋淋的伤口还没愈合。


    他垂了垂眸。


    至少。


    没捅胸口。


    切,他也可以搞纯爱。


    *


    祈景也就待了一会,完全不知道从进入房间到离开房间这段时间,全部都是被人看着的。


    “谢谢你,我回到房间了,你可以下班了对不对?”


    祈景扶着门框,抿唇礼貌问。


    保镖刚想开口说什么,但耳麦里又传来了声音。


    于是换了说辞。


    “是。”


    “再见。”


    保镖离开了。


    祈景这才关上门,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被人跟着的感觉好奇怪。


    不喜欢。


    少年刚在沙发上坐下,自己的银行卡里就发来了消息。


    一百五十万到账。


    祈景皱了皱眉,他没有让江修远还钱,这是哪里的……


    ——谢谢小朋友慷慨解囊,另外的算我请你吃糖。


    陌生号码。


    一直到中午。


    薄承彦在餐桌边拿过来手机,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陈卓。”


    “没事,不用还。”


    祈景蹙了蹙眉,接过来自己的手机,腰被往前带了一下,他只是很困惑地问,“他在替江修远还吗?”


    “我给出去的是一百万。”


    薄承彦掀起眼皮看人,敏锐地问,“觉得不合适?”


    “嗯。”


    祈景很认真地道:“我不认识陈卓,我认识的是江修远。”


    “他为什么要代替江修远还给我钱……他告诉江修远了么?”


    少年微妙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再是原来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薄承彦很平和地道:“那还给他。”


    祈景很自然地坐到了他腿上,看对方操作信息,腰被稳稳地托着。


    “江修远不喜欢他。”


    “嗯。”


    “陈卓不能解除协议吗?”


    “不清楚。”


    “包养不好。”


    “对。”


    “你去哪里了?”


    少年环着人的肩背,轻轻凑过来,在闻领口,呼吸打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薄承彦微微一顿。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XX又不一定是爽的……


    祈景很自然地环着对方的肩背, 眼眸清凉又干净,呼吸交错的一瞬间。


    “有香水味。”


    衣领有。


    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薄承彦拧了下眉,不由得重复道, “香水味?”


    或许是宴会上碰到的?


    祈景被往上轻轻带了下, 少年脸颊偏小,眼睛直直地往上看,“嗯。”


    语气很平。


    男人抬手自己闻了下, 还尚未开口。


    “是铃兰。”


    薄承彦有一瞬间空白,但怀里的人松开了手臂, 抬眼看着他。


    “可能是助理送的时候,没太注意,沾上了。”


    “也有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别人了。”


    少年没有说话。


    他只是垂了眼皮, 偏头想要去拿自己的手机。


    薄承彦多少年没有这种需要向人解释的场合了,动作先于思考,本能地扣住人的手腕拉过来了。


    “小景……”


    “你弄疼我了。”


    怀里人轻轻蹙眉,嗓音细细的,有点控诉的意味。


    薄承彦隐约觉得额角在跳, 立马松开, 转而边揉边道歉, 嗓音很沉稳:“我力气大了, 对不起。”


    祈景后颈被轻轻拢着,几乎整个人都被环在对方的身下了。


    密不透风的气息。


    “嗯。”


    “我以后注意, 我没有碰过别人。”


    祈景下巴偏开,并不理会,他其实不知道说什么。


    少年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委屈,以至于他在察觉到不舒服的情绪后显得很直白,没有长出来任何“隐忍”的习惯。


    “不喜欢这个味道。”


    祈景仰头看过去。


    “你脱掉。”


    外面还有阴雨绵绵, 虽然小了很多,但天还是很暗沉。


    祈景认认真真地解对方的扣子。


    但又嫌弃累。


    不由自主就抬眸看过来了。


    薄承彦喉结微滚了下,匆匆撇开了视线,温和地道,“好,我解。”


    一手拢着腰,一手解领口。


    祈景盯得很认真,像个监工。


    等到最后一个扣子解开的时候,温软的手指拂过腹肌……


    借了下力。


    祈景要下椅子。


    薄承彦手臂没松开,沉声道:“怎么要下去?”


    “我要给你换一件。”


    少年言之凿凿,没有任何情|色意味,全是不满。


    祈景最后被抱着去了床上,睡衣很顺滑,白皙的小腿露了出来。


    薄承彦掌心能完全包住人的腿,轻巧地松开了。


    定制的衣服是专人来送的,有不少盒子,少年在床上挑挑拣拣,最后拿过来一件新的白衬衫。


    仰头道:“换这个。”


    祈景还是很喜欢木质香,闻了闻,递了过去。


    但兴许还是生气。


    没有动作,只是仰头看过去。


    薄承彦有时候觉得他实在是年纪小,有些动作和言语过于直白,他抬手盖住了人的眼睛。


    “不要这么看人。”


    祈景脖子很细,盖住眼睛,皮肤还是晃眼。


    怎么都是勾引。


    手掌其实很大,稍微一往下滑,整张脸都盖住了。


    有湿漉漉的感觉,少年在呼吸。


    祈景隐约感觉有衣服摩挲的动静,他唇瓣磨过对方的手指,抬手拉开薄承彦的手臂。


    很具有美感的上身。


    肌肉分布的匀称而又有力量感。


    “还不满意?”


    祈景被拦腰抱了起来,膝盖被按开,拉着小腿面对面坐在了人怀里。


    薄承彦长得确实出众,但不是那种娱乐行业里的偶像模样,而是更直观、更具有压迫感的相貌。


    眉骨下甚至形成了天然的阴影,眸色有暗色涌动。


    祈景的审美从被带回锦江别苑的时候就养成了,当时林瑟摆照片的时候,他就很困惑。


    为什么没有薄承彦。


    他喜欢这样子的。


    “不能有香水味。”


    “好。”


    祈景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腰被禁锢着,也暂时动不了,又硌得慌。


    他觉得体温有点微微升高。


    “我想接吻。”


    祈景微微仰头,很认真地道。


    阴沉的天气,外面还有些风,唇瓣微贴,在一点点地深入。


    舌尖戳弄。


    有细密的水声。


    祈景被养得很好,他没有任何不自在,甚至被伺候习惯了,手指都懒得动。


    只是闭着眼睛,微微发出点气音。


    亲吻确实是很好的体验。


    有种被吃掉的感觉。


    祈景把对方的衬衫扯皱了,被放开的时候一直喘气,唇瓣湿漉漉的。


    “怎么不会呼吸?”


    “你为什么会亲?”


    仿佛是开窍了一般,少年人频频询问。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只亲过你一个。”


    祈景其实不太相信,或许是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了,导致对于系统提供的信息产生了怀疑。


    因为面前的是人。


    不是个角色。


    薄承彦真的快三十了也没有谈过恋爱?


    这还正常吗?


    “为什么不正常?”微沉的嗓音响起,像是在人的耳膜打鼓。


    祈景肩胛骨被轻微按着,往上一贴。


    “我有洁癖。”


    少年恍惚了一阵。


    什么……


    “唔……嗯。”


    祈景眼尾一下子红了,躲又躲不掉,后颈被吻了下。


    很湿。


    有点痛。


    薄承彦肩膀骤然被一推,力道不大,像是猫科动物的本能防御。


    祈景鼻尖红红的,手指按在人的衬衫上,闷闷地道:“你咬我。”


    “嗯。”


    “很痛的。”


    没有教过他这个。


    估计看的片也是那种纯爽的,一方叫,一方卖力。


    在祈景的想象中,亲密的事和疼痛是不沾边的,只有舒服。


    他不理解。


    “很痛?”


    男人不知道为何也不想解释,抬手将人强硬拉过来,“让我看看。”


    后颈本来是雪白一片,现在有个小红痕,冒出来点血点。


    他皱了皱眉。


    “对不起。”


    祈景不知道这是“草莓”,只是觉得委屈,怎么这样。


    “我也要咬你。”


    薄承彦没有任何挣扎,平和地道:“好。”


    但从哪里下口是个问题。


    祈景想了想,去咬喉结了,离得最近


    但也就用牙齿磨了一会。


    就被捏着脖子提起来了,密不透风的吻落了下来。


    下午三点钟左右。


    祈景整个人都很虚浮,裹着毯子看了下留着的纸条,薄承彦出门了。


    大约五点钟会回来。


    少年唇瓣肿肿的,在房间里挑了挑衣服,给自己套上个舒服的T恤,然后又去1408了。


    他需要询问一些事。


    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按照要求在门外守着,祈景从善如流地进去了。


    江修远似乎状态好了很多。


    “怎么了?”


    他今年二十二岁,比祈景要大三岁,自然而然代入了照顾人的一方。


    再者,江修远本来就是个哥哥。


    “我想来找你说说话。”


    祈景把中午收到转账消息的事和人说了,青年顿时一愣,面色很白,“他有病是不是!”


    “你不要收,我会自己还给你。”


    “退回去了。”


    少年坐在沙发上,手放在膝盖上,很安静地看过来。


    江修远其实不知道怎么面对祈景的造访,但他确实没有什么时间胡思乱想了,因为要和现实的人说话。


    仿佛从高空落到了地面。


    脚腕好似被石头拴住了,但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稳住他的方式。


    “我们聊什么呢?”江修远问了下。


    祈景很认真地道:“他咬我。”


    “啊……”


    “薄总?”


    祈景毫不设防地给人看后脖子,面色很是困惑,“很疼的,他讨厌我?”


    江修远一时间面色五颜六色的,他想起原来在会所祈景询问的样子了。


    他知道的真的很少。


    “你……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江修远有时候不太明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些时候保护得太好……出去容易受到伤害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毕竟在几个月前,那些小道消息的新闻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位完全可以控制祈景所生长的环境。


    不足为奇。


    “我……知道呀。”


    祈景觉得自己已经很懂了,语气干巴巴的。


    “我的同学也是这样的,他们也只是看过片的,我……我已经很懂了。”


    江修远沉默了一会,随即没忍住笑了下,撑着下巴去看人:“你确定?你的同学们又不会告诉你他们做什么了。”


    “京市的学生初中都很会玩的。”


    祈景眼神有些迷茫,可是他只认识一个有过性经验的人,那就是面前的人。


    他想要问问。


    同性恋是小径,薄承彦说过。


    那应该比较麻烦。


    过了几分钟。


    “欸……这没什么,就吻重了。”


    江修远给人普及了一下,又提了先前“侵占欲”的那个词,表示在床上弄痛是很常有的事。


    “做|爱又不一定是爽的,会痛的。”


    祈景愣住了,“真的?”


    阮珩说过一次,他当时不太信,因为片里呈现得明明很舒服。


    视频要大于言语。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这么说。


    “当然会疼啊,你不太懂,有的人还喜欢凌虐,叫什么S……”


    话题骤然停下。


    江修远看着人懵懂的脸,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自己的袖子,挡住了那些痕迹。


    “没事,技术好的话,第一次也会很好。”


    “不痛的。”


    江修远说完才发现自己也变成那个样子了,他也会在祈景面前美化一些事。


    这本身就会促使他单纯。


    一时间有些无言。


    “那比咬破手指还要疼吗?”


    “……”


    *


    地方台有个寻亲节目,利用互联网和媒体的力量,帮助了无数失去子女的家庭重新找回孩子,传播正能量,有很大的社会价值。


    但与此同时,也有人钻空子,有的八十多岁才来寻亲,且寻的是女婴,家中的大儿子堪堪车祸去世。


    当期节目一播就引起了非议,在舆论裹挟下,地方台将那期节目撤销了。


    Z省是交通枢纽的地带,拐卖幼童多是从这里转接,薄承彦看了下那些不为人知的照片。


    神色浅淡。


    祈景很小的样子,但他总觉得……不是很像。


    “我当时看到就挺震惊的,不过说实话,你家小朋友小时候的照片欸,喜欢不喜欢?”


    薄承彦蹙眉看过去,“我不是变态。”


    “我不需要这些照片。”


    陈卓愣了下,“我以为你会珍视他小时候的照片的,不要?”


    “他不需要那种无聊的过去。”


    薄承彦很平静地把照片放进碎纸机里,“他只需要记得现在就可以。”


    “那对父母在哪里?”


    陈卓出神了一会,而后才反应过来,“电视台的人将他们带到3层休息室了。”


    薄承彦起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青年问了句,“你是先礼后兵呢?还是先兵后礼啊?”


    第40章 第四十章 你迟到了


    祈景回到了房间还是没有调理好, 整个人惴惴不安的。


    会很痛。


    他想要去找996来着,但是上次它说什么自己有些漏电,又去维修了。


    祈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 去搜索了下小网站, 不过这次可能质量不好,没有黄泽硬盘里的干净卫生。


    都是标的很粗很大的字。


    分明都是汉字,但是组合到一起, 祈景想了好久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脸很热。


    又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应该这么丢人。


    少年又认真地去看。


    又捂住了自己的脸。


    性教育过于保守的社会, 一般会造成性压抑,不明网站上的视频也过于出格,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反差。


    普及生理卫生片仍然道阻且长。


    祈景受不了地把手机关了, 觉得自己从内而外都是黄色的,但是他看了下挂钟。


    五点了。


    少年蹙了蹙眉,为什么还不回来。


    迟到了。


    *


    休息室里的两人已经查过了,没有法律意义上的配偶关系,只是厮混过一段时间。


    二人是当时城市里的小子弟, 也就出去玩玩而已, 连父母都不曾知道。


    生了个孩子, 将养了几天。


    而后于2006年离奇地丢失了孩子, 在十几年间从未想过找孩子,眼下是他们第一次试图找寻。


    很是可歌可泣。


    “为什么当年不结婚?还要生子?”薄承彦垂眸看了下档案资料。


    是他们打算投到电视台的信息。


    甚至还标了个胎记一样的东西。


    很不幸, 祈景脖子后面没有。


    “这……结婚不要钱啊,我只是想要找回我们的孩子,他已经成年了,你又没有监护权,我们当然是可以要过来的。”


    “是啊是啊, 我们的孩子,又不是你生的。”


    薄承彦没有什么时间跟他们闲聊,他只是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交叠着双腿问,“他们出了多少钱?”


    “要我说明白点么?”


    “他一个小辈能给你多少,薄家里里外外是我把控的,找我只会更多。”


    没什么好分析的,一对年轻男女在十几岁就生了孩子,又没有结婚,大抵和私奔算是挂了钩。


    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


    结果发现鸡毛蒜皮的事战胜了他们。


    唯一无辜受害的,也就只有孩子。


    没有做好准备便被带来了世间。


    “什么意思?”对面的男人面容很瘦,仿佛是个知识分子的样子,但却一副贪婪的样子。


    女的资料显示是经营一家服装店,但似乎租金日日上涨,电商冲击下,入不敷出了。


    缺钱。


    薄承彦眼眸很是暗沉,他不明白谁给他们的勇气朝他身边要人?


    当年不负责任的媾和给的么?


    肮脏。


    “一百万?”


    那对男女彼此眼神对视了下,拿腔作调地道:“我们主要是想孩子过得好……就这么点……”


    “两百万。”


    薄承彦面色平平地看着对面,垂眸看着他们变幻莫测的表情。


    果不其然还是不满足。


    “三百万。”


    旁边的电台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但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更魔幻。


    还不满足。


    薄承彦捻了下指腹:“四百万。”


    对面同意了。


    有些面红耳赤的,男女磕磕巴巴地说:“那支票呢?”


    “在门口,去拿吧。”


    男人语气很是沉稳,骨节分明的手又去拿了下桌上的档案。


    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


    旁边的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的,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很顺手地去开房门。


    那对男女彼此看了一眼,心想真值,脑中已经设想好了未来的美好生活,抬手刚一踏出去房门。


    “你好,是XX和XX吗?你们涉嫌敲诈勒索和征信问题,烦请配合一下。”办案人员很专业地出示证件。


    场面几乎乱了,但电视台大楼又是安静的地方,只有两个歇斯底里的人。


    陈卓侧身穿过办案的人员,抬步走了进去。


    有些意外地道:“不是,真的一分不给啊,我还以为你会用钱解决。”


    薄承彦没太在意,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大事,在京市的时候就调查过了。


    06年出生,当年就被以一千块卖了出去,而后恰逢国家严打,被人贩子带回了家中,卖给了同村的贫困户。


    一个人的一生,被草草地改变了。


    “我是个生意人,不是什么慈善家。”


    “那你问过祈景么?万一他很想见见他的亲生父母呢?”陈卓倚靠在门口,不自觉地试探道。


    薄承彦只是抬眼看了过来。


    “你其实是很满意那对父母是个烂人的事实吧?”


    “不然?”


    薄承彦微微靠着沙发背,双手交握,抬眸看过来的神色是淡漠的。


    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何必试探。


    陈卓有些烦躁地道:“你怎么老是这么走运呢?”


    “不是,凭什么啊……”


    “你帮帮我。”


    陈卓环着手臂道,眉眼微抬,很轻地道:“你让你的宝贝,多和江修远说说话行么?”


    “也就两三天?江家的事有点麻烦。”


    薄承彦神情不变,只是看了过来。


    “他被我搞生病了,我总不能不管吧?我好歹是有些责任心在的。”


    “再说了,你知不知道因为祈景的一百万,他已经把我归为抠门货了。”


    “我给他一千块,他就打家里一千块,一毛钱都不剩。”


    说了很多。


    看似埋怨,实则是无处宣泄,借个由头说出来而已。


    陈卓最后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想要从哪里再找回来面子,垂着眼眸道:“他原来是喜欢你的,我确实是随手玩玩,但你都搞上纯爱了,我……”


    薄承彦起身走了过来,蹙眉看了下腕表,五点半了。


    超时了。


    “你要走了?”


    “嗯。”


    不过临走的时候。


    男人脚步一顿,垂眸对视了过去,不咸不淡地道:


    “陈卓,你什么时候能改了打着我的旗号做事的毛病?”


    一语道破。


    社会上总是有这种人,他们拿从众心理当盾牌,每逢遇到抉择的时候,对外解释永远会牵扯另外一个人。


    美名其曰是因为对方自己才那么做。


    但事实真相往往相反,这种人根本不会被动摇,他只做自己内心想要做的事。


    喜欢用随便的态度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陈卓在人走了之后,难免有些烦躁,但刚想揣兜,发现掌心的刀口还没好。


    疼得他好半天没缓回来。


    但过了一会,他又笑了。


    *


    “你迟到了。”


    祈景都在浴室洗完澡了,甚至还换了件睡衣,站在门口仰头看人。


    薄承彦西服是修身的,头发一丝不苟,怎么看气场都很强大。


    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都没有吃饭。”


    薄承彦抬手将人抱了起来,往上一抬,祈景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小臂上。


    “我的错。”


    体型差确实很难解释。


    祈景本来还是不高兴的,但是他发现自己下不去,小腿本来是想要挣一下的,结果薄承彦直接单手握住了。


    “我们去餐厅吃饭,嗯?”


    祈景压根没有在听,他只是才发现,为什么……他能握住。


    薄承彦将人放到了床上,抬手捋了下人的袖口,“要吃什么?”


    “为什么我的骨头不长呢?”


    “我已经很高了,我一米七九了。”


    薄承彦还没太反应过来,直到祈景从床上下来,站在地板上仰头看他,口中很是委屈,“我没有你高。”


    “你真的一米八七吗?”


    “可我感觉你比我高一个三角板尺了。”


    “我后面都好好吃饭了,没有太瘦了,为什么我……”


    祈景最初的审美启发是来自于薄承彦,他在林瑟给的照片中就初见端倪。


    尽管一开始他有参照宴会上其他“金丝雀”的形象学习,但后面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身边的人吸引。


    他想一样。


    薄承彦几乎没怎么费心思就猜到了这种情绪的源头,他抬手将人抱了起来,很温和地抱回了床边。


    “人不一定都要一样的。”


    “人种之间都有体型差距,这是很普遍的事。”


    祈景只是闷闷道:“可是我的小腿看起来和你的小臂一样粗。”


    话说得很直白。


    少年完全不知道社会上有些人的癖好就是恋瘦,甚至更为不堪。


    “小景。”


    祈景微微应了一声,仰头看过去,眼眸很是干净透彻。


    “社会的主流是异性恋,在他们的群体之中,体型差是很常见的事,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问题。”


    “怎么到了同性恋这里,就这么在意呢?”


    薄承彦抬手牵住面前人的手腕,轻轻摩挲着骨头,不动声色地引导祈景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我是男生。”


    “异性恋的话……我我就不焦虑了,我很高了。”


    少年蹙了下眉,只是随口一说,但手腕却被突然收紧了。


    “为什么?”


    薄承彦冷静地道:“同性恋给你带来负担了么?”


    祈景不知道自己被盯着,他只是微微垂着眼皮,摇了摇头。


    “在同性恋中,你这样的……好看。”


    很简单的想法,男生和女生谈恋爱,一个要美,一个要帅;男生和男生谈恋爱,那两个都要帅;女生和女生谈恋爱,两个都要美。


    祈景没有真正地接触过同性圈层,并不了解GAY和蕾丝圈里对另一半的审美要求。


    他又总是在片里看到身材尚佳的肌肉男。


    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审美诉求。


    薄承彦拧了下眉,温声道:


    “为什么这么想?”


    “审美是很私人的,你觉得美的事物,可能在其他人眼中,并不是美,反之亦然。”


    祈景面色有些困惑,片里的另一方有的也很瘦,他很难不会去想,那个人会不会和他一样自卑?


    毕竟感觉会被捅坏的样子。


    薄承彦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维持住了神色,牵着人的手腕道:


    “每个人的骨架是不一样的,纤瘦有纤瘦的美,丰腴有丰腴的美,没有必要去设定一个标准。”


    “人在自己体型的基础之上强身健体,就是美。”


    “不要去盲从,也不要去取悦旁人。”


    祈景愣下神,真的吗?


    少年眼睛亮亮的,想要问的话几乎呼之欲出。


    但被人抢先一步。


    薄承彦很轻地反问:“小景真的不好看么?”


    怎么可能。


    他单手将人抱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朝玄关的立身镜那里走,神色温和。


    薄承彦并不厌烦在这种琐碎的事上费口舌,他很愿意被询问,这是一种微妙的依赖感。


    亲手养的,当然怎么都可以。


    祈景被放在了镜子面前,手在对方的西服上微微滑过,扭头看向了镜子。


    少年的确是纤瘦的身材,但是皮肤却被养得白皙温润,额发垂着,一双黑眼仁很是透亮。


    锁骨在衣襟下很是明显。


    打眼看过去,像是个活体的bjd娃娃。


    尤其他长高了,骨骼的比例变得更好了。


    祈景垂了下眼睛,抬眸看过去,“我不丑。”


    薄承彦抬手碰了下人的发梢,似是安抚:“嗯。”


    “你很漂亮。”


    媒体总是喜欢偷拍他。


    挡都挡不住,光是高中上学的时候,他处理都不下几个G的图片。


    一段旧时光匆匆流过。


    “去吃饭,嗯?”


    “嗯嗯!”


    算是哄好了。


    *


    Z省的抢险活动在陆陆续续的进行,但在施工方勤勤恳恳的时候,也有光鲜亮丽的人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会谈。


    一方落到实处重筑家园。


    一方推拉换盏拉拢资金。


    很多时候权贵对于普通人来讲,其实也没有多重要,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好生活,是每个人的盼头。


    祈景晚上胃口不大,出去吃也只是喝了一碗海鲜粥,后面想了想要健身,才多吃了一些鱼类。


    回到酒店已经是九点钟了。


    祈景先前洗过澡了,所以洗完脸就自己上床了,裹着毯子,眼睛亮亮地等人。


    他的脑中自动播放白天看的黄片。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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