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这只小浣熊动作奇快无比。
他果断抢过坡小姐手中的叉子,叼在嘴上就跳到了隔壁的桌子上,并全程无视了江户川乱步的抗议。
抗议有什么用?
谁叫他动作那么慢!
难不成还需要坡小姐喂到他嘴里吗?
卡尔收紧尾巴,转过上半身,习惯性歪着回首看向站在桌子旁边的江户川乱步。
单以目前而言,他可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坡小姐也才在刚把幼年的他捡回家时喂过几次,在他能安心在她家里跑动之后也没有再喂过了!
所以要喂那家伙的话,他才不允许呢!
不过毕竟那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甜品叉,根本不适应幅度如此之大的移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一小块巧克力慕斯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江户川乱步倒不是执着于巧克力慕斯。
不然他也可以不管那一口,直接吃剩下的一整份。
只是显而易见,那明明是坡小姐专门给他的。
耷拉着眉眼,江户川乱步盯着地上那滩慕斯遗骸。
此刻,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什么都想过了。
没有沉默太久,他选择采用一个他认为更好也更容易达成目的办法。
“坡小姐。”幼稚鬼侦探完全不在乎形象,“我的蛋糕掉到地上了qaq。”
他吸了吸鼻子,随时准备着流下眼泪。
“我没有蛋糕吃了qaq。”
因为被他巧妙控制住的泪水盛满眼眶,那双碧翠的眼睛更透亮了几分。
就像是浸在泠泠的山泉水中的,清透的帝王绿翡翠。
与世隔绝,遗世独立。
坡小姐忽然想起自己在美国的家中保存着的那串帝王绿的手串。
那还是小时候母亲随手买来,又不喜欢了,于是转赠给她的。
母亲说,那串手串绿幽幽的,看着瘆人。
可以她的审美而言,那种深邃而纯粹的绿比那种所谓的“五彩斑斓的黑”都要干净。
只不过在当时的她眼里,再名贵的珠宝也不过是块被切割加工过的石头。
超出石头本身的价值,都被她归于炒作与营销的功劳。
她对珠宝并不感兴趣,因而也不常佩戴,可那终究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来自母亲的礼物,她一直都有好好的保管。
然而现在,她完全能够理解了。
上流人士对于珠宝的追捧并不全是炒作和营销的结果。
而是人类天然对于自然形成的美色的喜好。
坡小姐悄无声息地错开视线,想要做个深呼吸,却又顾虑于对面坐着的江户川乱步,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只是这样拙劣的掩饰,根本逃不过世界第一名侦探的眼睛。
其实这个技巧江户川乱步已经许久未用过了。
准确的说,从父母离世之后,这个技巧便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就连面对社长,装哭都不那么好使。
可是坐在他面前的是坡小姐,是心格外软,又格外能理解他的坡小姐。
他用之前就想着一定可以凑效,而结果也一点不出他所料。
江户川乱步继续使用水汪大眼攻击。
坡小姐的血量以秒速逐步持续-1。
或许他天生就带着“对坡小姐特攻”的buff,以至于她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看了看四周,她不好意思说话。
卡尔是她带来的宠物,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应该由她负责。
江户川乱步是她的同行人。在别人眼中,他做出的任何事情,也和她息息相关。
而现在,他们身边不仅有这帮小孩子,还有那个自称名为安室透的服务员。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细究起来,也不过是不到两三分钟里发生的事情。
对于一个服务员而言,停留在客人桌旁两分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奇怪”了。
注意到安室透还没有离开,坡小姐这才分了些注意力过去。
她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麻烦您再拿一副餐具。”坡小姐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
这个请求再正当不过,同时也让安室透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转去取来了新的叉子,搭在慕斯碟旁后,便去服务其他客人。
直到安室透离开了,柯南才重提起之前的话题。
“坡姐姐,你说的……‘弘树’就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他自然注意到了隔壁突然出现的生活痕迹,“他自己住在这里吗?”
坡小姐重新挖了一块慕斯。
这次她选择直接把叉子塞进乱步手里。
“嗯。”她只应了一声当做对柯南的回答,便对卡尔招了招手。
见坡小姐换了个方式,卡尔也只好放弃维持之前的态度。
他松开嘴,尾巴甩了甩,任由叉子从嘴边掉到桌上。
他正准备走,却听有小孩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问道:“姐姐你原本不是要喂江户川哥哥的吗?”
卡尔瞬间扭头,盯住那个居然直接把这种话问出来的小胖子。
这一秒,他连牙根子都痒了起来。
坡小姐也愣住了,耳朵也一寸一寸地变成了红色。
她许久没有和人相处过,最亲密的接触也只不过是会把果干递到卡尔手上。
这只不过是依照和卡尔相处时的习惯,把食物递给江户川乱步而已。
怎么、怎么就变成了……“喂”他?!
红着脸的坡小姐不知所措,只顾得上疯狂摇头以否认。
她甚至想不到应当怎样解释,也根本想不到自己还需要解释。
语言和文字都只是人类发明出来用于交流的工具。
她已经把这项工具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户川乱步自然知道她的本意。可他觉得她根本没必要解释误会。
反正他也完全不介意坡小姐喂给他吃嘛!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不怕被人知道。
两人都没解释,误会便一直延续着。
卡尔也不清楚内情,只觉得这一定是和他刚接触坡小姐时的情况相近。因而咬着牙,对点破“暧昧”的小胖子一顿“呲”。
小胖子向后仰着身体,意图躲开他:“是叫卡尔对吧?凶我干什么嘛?”
“肯定是元太你刚才说话太大声,把他吓到啦!”那名瘦小的男孩再次开口,“而且情侣之间怎么做都可以。你怎么那么惊奇?”
说罢,他泰然自若地向卡尔做起了自我介绍:“卡尔你好,我是圆谷光彦,这是小岛元太,坐在那边没有过来的是灰原哀。我们是少年侦探团,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们哦!”
听到“情侣”关键字的卡尔也给了他和小岛元太一样的待遇。
同样被卡尔“呲”了一脸的光彦:?所以究竟哪里不对?
“哈哈!你不也是一样吗?”元太摸着肚子笑了起来。
他对光彦试图和卡尔交流的举动不以为然:“它只不过是浣熊而已。”
“浣熊可是比猫狗还要聪明的动物!能记住整整三年份的任务和解决方案。”
光彦不服气,转而开始征求步美的意见。
“步美你也很想接近卡尔的吧?”
步美倒是有着和两人截然相反的见解。
坡小姐和江户川先生之间的关系,应当不像是光彦和元太想的那样。
而卡尔会对他们不够友好,显然也是这个缘故。
不过谁不想和干干净净的毛茸茸贴贴呢?!
“坡姐姐,我可以摸摸卡尔吗?”步美小心翼翼地问道。
终于从先前的话题里被拉了出来,坡小姐万分庆幸地看向步美。
她先是伸出手去,盖住卡尔的头顶,顺着向后捋了下去,直把卡尔撸得眯上了眼。
然后她便双手抱起卡尔,主动塞进了步美怀里。
“卡尔比一般浣熊都聪明,你可以直接和他交流……吾辈教过他日语的。”坡小姐难得地向外人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实际上她也并没有开玩笑。
她自学日语的时候,已经顺带着也教了卡尔一遍。在美国的那六年里,她都提前打好了大纲,又怎么可能不对日本之行做最基础的准备?
“所以刚才我们说的话,他全都能听懂?”圆谷光彦不敢置信。
然而他没能从坡小姐口中得到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卫生间里发出的一声尖叫。
身为店内此刻唯一的服务员,安室透立即赶去了卫生间。
不久,一名女性被安室透扶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她哭哭啼啼泣不成声,右手拭泪,左手还不忘紧紧抓着安室透胸前的衣襟。
就好像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够依靠的存在。
安室透不太在乎这点细节。
他看向柯南的时候,神色由镇定转为了严肃。
安室透:“柯南,打电话报警吧。目暮警官要是还没走远的话,就请他回来一趟。”
安室透:“女卫生间内有一名男性遇害。”
闻言,柯南抬起头,同安室透对视了几秒,便从座椅上滑下,一边打起了电话,一边冲向卫生间。
余下的侦探团数人这才回过神来。
光彦惊讶:“女卫生间?”
元太同步惊讶:“男性?”
只有步美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卡尔,侧头看向波澜不惊的两个人。
“坡姐姐……你和江户川先生,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她忍不住问道,“……因为一眼就能看出凶手吗?”
是也不是。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那名发现尸体的顾客,又看了看和那名顾客同行的其他人。
他们的脸都很陌生,所以这是在他们两人之后进来的新顾客。
那么凶手……别无他想,只会是她了。
江户川乱步看向坡小姐:“你也发现了吧?”
这场看似完美的意外中那仅有一处的细小的破绽。
坡小姐点头应下。
这起凶杀案实际上并不算难,也没有多少挑战性。
仅仅是这些凶杀案的话,又怎么值得乱步君一定要拉着她到咖啡厅来?
因此,这背后,除了那个能拿来当写作素材的服务员安室透之外,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异能力?”坡小姐看似在回答,实则对异常现象提出了新的疑问。
异能特务科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如果不是大范围自主启动型异能力,又能有什么解释凶杀案如此不同寻常的频率?
如果一定要给这种能力一个名字的话……
或许【莫里亚蒂】比什么都要合适。
可是这种程度的异能力,实现起来可不那么现实。
想到这里,坡小姐抬头,迎上了江户川乱步的目光。
她没等对方回答,便摇着头,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提问。
这种程度,这种时长,要真的是一种异能力的话,那么最好的结果也是它的主人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
没有人能提供支撑这种程度异能力的精神力。
有的话,也早就陷入永无止境的疯狂,并且成功自杀了吧。
坡小姐沉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