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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作者:江信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我全知道


    ◎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荒唐。◎


    小渔当然不会拒绝陆宜铭的请求,他甚至一听陆宜铭的话,就立刻从床上蹦了下来。


    “没问题啊陆先生!你瞧好吧,我洗得不比你自己洗要差!”


    陆宜铭背对着小渔,抿唇应答。


    “嗯,拭目以待。”


    ……


    为了不让陆宜铭奔波,小渔直接在客房的浴缸里放起了水。


    他好几遍确认水温合适,水线合适以后,才把脱干净的陆宜铭给放进水里。


    因为怕伤口进水,他还特地搬了条小凳子,供陆宜铭搁置伤腿。


    小渔做这些的时候毫无歪念,一心只想帮自己主人完成洗澡这事项。


    但搓者无心,被搓者有意。


    当被打发的泡沫经由小渔的手划过他的前胸后背手臂大腿时,陆宜铭很自然地想到了些旖旎的事。


    他平日里也不是什么欲-念深重的人,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碰到小渔,就会随时随地发生这种意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陆宜铭知道,自己对小渔的心思很不一般。


    小渔没一会儿就发现了陆宜铭的变故。


    他很自然地准备去帮忙,但手还没进水里,就被陆宜铭捏住。


    指尖的勾缠很不牢靠,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彼此挣开,陆宜铭坦然地看着小渔,没有逃避:“频率太高也不好。”


    小渔歪着脑袋:“一天一次不行吗?”


    其实按照他能感知到的频率,小小渔一天不知道要立多少次,他只是挑了其中一次帮忙,也不行吗?


    陆宜铭偏过脸,额头靠着小渔的肩膀。


    后者不光没有躲,反而还往他的方向凑了凑,试图让自己的主人靠得更舒服些。


    两人僵持了有一阵子,陆宜铭才松开自己的手,不再桎梏小渔。


    “我怕会上瘾。”


    他半真半假地说着浑话,热气喷洒在小渔脖子上,可以看到那片白净的肌肤慢慢染上了粉色。


    忽然,他呼吸一重,身体轻轻颤栗,靠着小渔的力道愈发重。


    陆宜铭听见小渔的声音响在自己耳畔,认真而笃定。


    “没什么好怕的,陆先生,我可以一直帮你,永远。”


    “永远”两个字给了陆宜铭莫大的安抚。


    他明明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不信这种抽象的言词了,他只相信数据和真金白银,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迷失在小渔的一句承诺里。


    至少此时此刻——他晕乎乎地想——小渔是真的想要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


    如果、如果小渔能像自己对他有感觉一样,对自己也有感觉就好了。


    在一阵沉沉的呼吸声过境后,小渔拿过毛巾,为陆宜铭擦去额头上的薄汗。


    小渔动作很细致,像擦拭家里贵重的茶具,一点一点,连鬓角都没错过。


    但他那双眼眸清澈明亮,无半分邪念,仿佛陆宜铭在他眼里,真的就只是个精致的茶具。


    陆宜铭看着那张在热气烘烤下泛红的脸,难得在心里为自己下了个很少用的判词。


    “可怜”。


    他想到自己在小狗肉身去世那晚的心境,一时分不清是失去小渔的自己更可怜,还是得不到小渔情爱的自己更可怜。


    不光可怜,还有点可笑。


    陆宜铭借着那股晕劲儿再次靠上小渔的肩膀,手抚着小渔后背,背部肌肉在他掌心攒着力道,他摸了一下又一下。


    心里直想,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荒唐。


    ……


    洗完澡后,小渔十分热心地抬过陆宜铭的伤腿:“陆先生,我为你换个纱布?”


    陆宜铭瞳孔缩了下,连连摇头:“不用,会有人帮我换的。”


    小渔表情有点怪异:“我都在这里了,顺手的事,难道要现在叫庄叔叔过来吗?”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上扬,有些委屈。


    陆宜铭感觉自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但手还是按着小渔的手背,一刻都不敢松懈——按照小渔的行动力,他可是会直接上手拆纱布的。


    “李、李医生,我叫了他来家里,晚点他会帮我的,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员吧,不用担心。”


    听陆宜铭这么说,小渔才勉强“嗯”了一声。


    他帮陆宜铭换好衣服,又把人抱上轮椅。


    吃过晚饭,推着陆宜铭在庄园里溜达了一圈,小渔把终于开始感到疲倦的陆宜铭送回了主卧。


    他如法炮制,把人抱上了床。


    床头灯调到合适的亮度,眼镜和睡前读物都帮忙放在手边,床头的温水加满,做好这一切后,小渔在陆宜铭床边蹲坐下来,看着自己的主人。


    陆宜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一声轻咳后,他张嘴询问:“怎么坐下了?不休息吗?”


    小渔摇摇头,面色温和无害:“我在等李医生,他什么时候过来呀?”


    陆宜铭:?!


    这会儿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人一旦开始撒谎,就要不停撒谎了。


    ……


    半小时后,风尘仆仆的李承风来到了陆家庄园,他风风火火地闯进陆宜铭的卧室,一张脸上写满疲惫与紧张。


    “怎么了宜铭?这么着急,是身体出什么意外了?”


    陆宜铭连忙挥手,把李承风招呼到近前:“李叔,快来,麻烦你帮我换一下纱布。”


    李承风:?


    就他那点破皮小伤,也值得一天换两回纱布?


    “小渔现在去洗澡了,趁他不在,你赶紧换完结束,一会儿出去以后就说已经换好了,伤口有好转的趋势……”


    李承风瞬间吹胡子瞪眼:“你把我大晚上叫来陆家,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圆谎?宜铭,你这真是!真是!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为了追人不顾私人医生死活!!!”


    陆宜铭:?


    他倒是不知道,他那严肃不阿的父亲,居然也做过这种事?


    年近三十的陆家家主第一次关心起了上一辈的情事:“我父亲除了母亲以外还喜欢过其他人吗?”


    “什么其他人?”李承风一边说着,一边还是老实地帮陆宜铭换起了纱布,原本就不重的伤口看起来好了大半,连结的痂都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李医生看到这里,语气更加恶劣。


    “他就是追你妈的时候玩的这种戏码!”


    陆宜铭:……


    很难想象,他的父母年轻时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他还以为,自己的父亲母亲自打生下来就是那副古板庄重的模样。


    相比于过程,他更好奇结局。


    “那我父亲最后成功追到我母亲了吗?”


    李承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宜铭:“他没追到,那他是怎么跟你妈生下的你?”


    陆宜铭:……


    他无声地笑了下,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些宽慰。


    既然父亲都能追到母亲,那自己是不是也能跟小渔……


    他正做着美梦,忽听房间外响起熟悉的声音:“陆先生,李医生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陆宜铭连忙示意李承风加紧速度。


    可怜的老大夫只能遵从雇主的意思,为那皇帝的重伤重覆纱布。


    等小渔走进房间的时候,李承风的动作已近收尾,他当着小渔的面包扎完毕,随后收起自己的医药箱,对着两人点头:“宜铭的伤好得很快……”


    “咳咳。”陆宜铭的轻声咳嗽打断了李承风的话,但除了咳嗽以外,他什么都没说。


    李承风闭闭眼,停顿一下才继续道:“也没那么快,是有好转的意思,好好静养,别惹他生气,会好起来的。”


    他语速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对这套词过于熟悉了,还是只是不想面对小渔。


    反正小渔信了,他点着头,刚洗完吹干的微卷发跟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显出俏皮。


    陆宜铭在非主光源下缓缓松出口气,原本攥紧被子的手也终于散劲,他端着仪态,对小渔说道:“送李大夫下楼吧,小渔。”


    李承风回头来跟他道别,与他交换了最后一个眼神。


    陆宜铭面带笑意,显出无尽温和,但只有李承风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背后的压迫感。


    哪怕李承风比陆宜铭年长不少,却还是能感觉到陆家家主身上那种强势,对方从不玩笑、说一不二,他想让自己做的事,自己必须照做,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于是,李承风只能苦逼地跟着小渔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肚子里搜罗些溢美之词。


    ——以便帮陆宜铭追人。


    ……


    很快,小渔就回到了陆宜铭的床边,他看起来高高兴兴的,像是跟李承风聊得愉快。


    陆宜铭招手,等小渔坐到床边后,他立刻抚上了对方的脑袋。


    “李医生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开心?”


    小渔顺着陆宜铭摸头的力道蹭了几下,显得十分乖巧:“李医生一直在夸你,说你年轻有为,天人之姿,端庄自律……”


    陆宜铭十分满意,果然李医生是个有经验的,干得好!


    随后,他看到小渔两手合握住他的手,从脑袋上扒了下来。


    小渔眼睛亮闪闪的,在灯光下如华贵的宝石,与之同样珍贵的,是他开口说出的那些郑重的话。


    “李医生能看到你的好,我很开心,只不过……”他靠近陆宜铭,压低了声音。


    “李医生没有说全,他不知道陆先生你待人亲和,心地善良,温柔守信,聪明又努力。但没关系,李医生不知道,我知道。”


    “我全知道,陆先生。”


    陆宜铭怔了会儿,甚至都忘了顺势把小渔揽进怀里。


    他很想抱抱小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他还以为,在小狗眼里,自己只有能按时放饭、定期带他出去玩这样的亮点。


    他哽了一下,再张嘴时,想要邀请小渔今晚跟自己睡一张床。


    但下一秒,他看见笑嘻嘻的小渔已经离开了床边。


    小渔把轮椅推近床边,随后叫暗了床头灯。


    “陆先生,那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他说完,十分利索地离开了陆宜铭的卧室,没回一次头。


    作者有话说】


    陆总: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哇啊啊啊啊!


    第72章


    轮椅大佬


    ◎带上我吧,小渔◎


    虽然两人不睡在一个房间里,但小渔早上还是提前进了陆宜铭的卧室,乖乖等人醒来,事无巨细地帮人打理好一切以后,才把人送进了车厢里,目送陆宜铭去上班。


    送人的时候,庄锦和王湛都看到了他那小心翼翼生怕磕到陆宜铭的样子,两人都忍不住夸他。


    “陆总能有你照顾,真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啊……”庄锦面露感慨,说出了自己那句口头禅。


    “少爷他从来都没跟人这么密切过。”


    王湛拿手肘怼他:“这是什么夸奖?”


    “你也不见夸得有多好!”


    但听到家里人能这样评价自己,小渔也足够满意了。


    他仰着脸,耸着眉,一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更为明艳:“我会照顾好陆先生的!”


    但半小时后,小渔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迎来了自己的早八。


    周一的早八本来就不人道,更何况上的还是学分颇高的通识课,小渔抵达教室的时候,室友们一个个都萎靡不振的,啃着包子一副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样子。


    “早上好!”小渔也不愿意早早地离开庄园来学校,但跟他那几个爬完山后精气神耗尽的室友相比还是好许多的。


    他毕竟有锻炼习惯,昨天回家后还狠狠补觉,再怎么累也恢复了大半。


    只不过教室里其他同班同学看起来跟他的室友们也差不多,一个个看着比被妖精吸了还可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坐下,周围探查自己的目光就多了不少。


    他们好似一下就不困了似的,一个个盯着自己的模样都十分精神。


    小渔转念一想,这些同学都知道自己爬山当晚下去找陆先生的事……


    难道他们都知道了自己英勇救主的事迹,所以才对自己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小渔忍不住挺直腰杆,面露得色。


    庄园里的叔叔阿姨们可都夸他会照顾人呢,同学们是不是也都为他的忠诚义气而折服了?


    室友们看他神情饱满的样子,倒是佩服:“你怎么早八都状态这么好?”


    小渔轻咳一声:“大家都看我呢!我总得好好表现。”


    “你都知道了?”


    “是啊!”小渔洋洋得意。


    “大家肯定觉得我英勇无比!半夜急奔山林,小狗英勇救主!”


    室友:?


    他们一人捶了小渔一拳,白怀林还追加一拳。


    “你还敢说?!你知道我们有多紧张吗?天又黑,风又大,夜里那么冷,你还联系不上。”


    白怀林面颊也鼓鼓的:“我的手机还被扣在你那当质子。”


    被室友质问后,小渔乖巧挠头:“我后面、不是立马就联系你们了吗,手机我也让保镖还啦!”


    室友们尤不解气,拉着小渔进行了好半天的安全教育,要他保证下次不再做这样危险的事后才算罢休。


    不过小渔在跟室友们保证的时候,还是留了个心眼,在心里默默补充——自己绝不做危险的举动,除了陆先生的事以外。


    这事儿过去以后,小渔才反应过来:“大家不是因为我英勇救人的事才看我吗?”


    他往旁边看了看,发现侧前方还有人拿着手机偷偷拍自己。


    小渔勾勾唇角,冲着镜头比了个手势,随后才接着问室友:“你看他们多崇拜我!”


    自己简直就是狗界楷模!


    贺藏锋短促地笑了声:“什么崇拜,只是好奇而已,还以为你知道了呢,你又上绿书热点推荐了,就昨天上的。”


    “什么?”


    小渔后知后觉地打开新手机,他昨天晚上才拿到新机,只装了几个常用软件,聊天信息太多了,他只回复了室友跟父母的慰问,其他人发来的看都没看,绿书当然也还没来得及登录,反正视频都是定时发送的,他没事也不用盯着。


    他立刻下载安装了绿书APP,登上自己的账号一看,果然各种消息又99+了。


    甚至在他登上账号的当下,也不停有涨粉跟评论信息冒出来。


    室友们见他登上了账号,忙着解释起来:“你那天直播教高数效果太炸裂了,又被营销号截屏发了切片。”


    “太牛了渔哥,短短半个月,两上热推,你实火啊!”


    “而且这次都没蹭金建非热度,你能火全靠硬实力。”奚卓哼笑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因来迟而只能坐在第一排角落的苏天磊。


    “这下看谁还敢说你背后有人。”


    小渔看着自己一夜之间又涨起的10w粉丝数,心里当然高兴,但也没有想象当中高兴。


    被更多人喜欢了,当然很好,但变成人以后,自己似乎不再那么追求被所有人喜欢了。


    就像陆先生说的一样,被自己在乎的人喜欢就已经很好了。


    小渔关上手机,脸上笑意淡淡的,被不知情的人看见,或许会以为他在跟着奚卓的话笑,但小渔把手机码进桌肚里,翻开课本,准备上课。


    在这一系列动作进行时,他随意地回了奚卓的话:“我背后是有人呀,你们那天不都在帮我吗?”


    问话的结尾,小渔用力眨了两次眼,表示谢意:“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室友们被这张真诚无比的脸重击一下,作为直男,他们不太知道要怎么应付这样直白的谢意。


    在他们这样的人群里,人与人之间总是泾渭分明,边界感总在无形中提醒着大家要张弛有度、言语有分寸,可自从小渔在宿舍里活跃起来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语言的表达可以将留白挤压至真空。


    他们从没见过小渔这样的人。


    有点奇怪,却不惹人厌烦,甚至还很招人喜欢。


    “嗯……啊……吃什么?”


    “都可以,你们定,我有生活费的。”小渔想,请昨天帮了大忙的室友们吃饭,总可以记上陆先生的账了吧!


    几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欢愉:“吃烤肉吧?”


    “吃什么烤肉,这个季节得吃火锅!”


    “喝点热乎的呗,牛肉汤?”


    ……


    小渔提前跟陆宜铭说了自己晚上要请室友们吃饭的计划。


    他以前也不是没在学校跟大家一起吃过饭,陆先生应该放心。


    结果他们当天傍晚要出校门的时候,发现进门的同学们都几个几个团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回头看校门口。


    白怀林好奇地探头出去:“校门口有谁啊?不会是金建非来校访问了吧?”


    大家知道他在玩梗,没睬他。


    “也不一定,可能是门口出车祸了呢?”


    “呸呸,说这么不吉利的干嘛!”


    一群人里,还是小渔的眼神更好一些,他透过校门口来往的人,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及时跟室友们汇报:“有个身高一米九、身强力壮的西装暴徒站在校门口。”


    “我靠!我看到了!好帅!什么时候咱也能有那身材?”


    “你先把零食戒了再说。”


    “那拉倒,不练了,零食要紧。”


    他们一路往校门口走,一路也能听见其他同学小声议论的声音:“好帅啊……”


    “能不能问他要联系方式啊?”


    “谁敢啊,这种大佬……”


    议论的人里男女都有,奚卓啧啧称奇:“现在筋肉大哥都能统一男女审美了?那我看来真得开始练了。”


    等他们再靠近校门口一些,遮挡视线的人散开,几人才看到,那西装大哥只是陪衬。


    而他陪护的,正是坐在轮椅上、一身休闲绒衫、气质矜贵但表情疏离的陆宜铭。


    与那坐在轮椅上的人相比,再猛的西装暴徒都成了陪衬,打眼看去,大家只会觉得他是陆宜铭身边的保镖。


    而陆宜铭,才是那写满了神秘与故事、脆弱与强大并存的轮椅大佬。


    陆宜铭穿得太休闲了,几个室友一下子都没认出他来。


    但他们认不出,小渔认得出。


    原本还合群的小渔瞬间弹射起步,跑了出去。


    “陆先生!”


    校门口其他人听见小渔的呼声,都忍不住向他看去。


    但小渔并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看到自己、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一双眼里只存着陆宜铭那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他的主人在那边,他要奔向自己的陆先生。


    小渔几步就来到陆宜铭身前,人还喘着气呢,手就已经接过了西装大哥的轮椅把手。


    “陆先生,你来接我吗?”


    陆宜铭半仰着头,那张脸从看见小渔开始就逐渐融化,冰封消失,此刻回春。


    “算是,但你不是要请室友们吃饭吗?”


    “是啊。”


    陆宜铭眉眼弯弯,显出温和,唇角却只扬起平时一半的弧度,憋着坏:“带上我吧,小渔,我吃得不多,还能自己夹菜,不用你照顾,不会花你太多钱的。”


    小渔怔愣了一下,眉目很快就染上笑意。


    他蹲下来,双手搭在陆宜铭的靠着扶手的手臂上:“那怎么行,陆先生,你受伤了,得多吃些,你不方便,我会照顾好你的,不过我们已经定好了要吃的店,恐怕你得跟着我们走了。”


    陆宜铭颔首:“以你们的安排为先。”


    小渔室友们走到近前时,看到的正是小渔蹲在陆宜铭身边,与人四目相对、言笑晏晏的样子。


    想到前一天的事,他们对这位夜闯深山的神人颇感敬意,看到他独坐轮椅的样子,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孤胆英雄的形象。


    他们围在陆宜铭轮椅前,几个人都显得恭敬,比人身边那保镖站得还端正。


    “陆先生,您来接小渔回家吗?今天可能得晚点了,我们正要一起去吃饭。”


    陆宜铭冲他们点头,并不冷峻,反倒带着难得一见的温和。


    “我知道,我是过来……求小渔带上我一起吃饭的。”


    作者有话说】


    次日表白墙头条:轮椅大佬高调堵门竟是为了……蹭饭?


    第73章


    我都支持


    ◎小渔你倒是吃口菜啊!◎


    小渔的室友们当然不会拒绝陆宜铭的蹭饭邀请,他们甚至一个比一个殷勤,小渔推轮椅,他们就帮忙开门,小渔拿餐具,他们就负责递热水。


    因为陆宜铭的加入,他们原本吃火锅的计划也撤下了,准备吃顿对病人来说更友好的家常饭菜。


    学校旁的小餐馆没有私密空间可言,就算他们进了最深处的圆桌,也只与大厅的人群隔了个屏风,有心人要看,还是能看到他们。


    小渔的室友们就算不知道陆宜铭的真实身份,但也觉得来这种地方还是太委屈这位先生了,颇有些紧张——他们甚至觉得对于小渔这样的小富二代来说,在这样的馆子吃饭也算纡尊降贵。


    但那两人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


    小渔推着陆宜铭,一边躲着往来的服务员和客人,一边四处张望,对什么都很好奇。


    陆宜铭虽然没他表现得明显,但也在默不作声之中与小渔保持了相同的动作,两人连摆头的角度都十分相似。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世面,属实少见,尤其是陆宜铭。


    仿佛突然坠入人间,连空气都沾染上了烟火的颜色。


    陆宜铭被推到了角落的角落,他有轮椅,也就不必再用座椅。


    他推了下左边的椅子,仰头看着小渔:“坐这里吧。”


    小渔从善如流,很快就坐了下来,其他室友也一个挨着一个坐下,最后坐下的白怀林与陆宜铭之间还空着几个位置。


    贺藏锋做人更体面些,本想有些讲究,但一看陆宜铭这主座的人都没什么意见,也就不再安排副陪在他身边。


    他们点了几个清淡小菜,陆宜铭怕小渔室友们不尽兴,让他们不用顾忌自己,只管点辛辣荤腥的,自己不碰就没事。


    几人不太好意思,菜单兜兜转转又回了小渔手里:“要不你点吧?”


    小渔根本不像他们考虑那么多,端起菜单就开始念叨:“这菜有五颗辣椒,就点这个,这个海鲜,要来一份,冷盘还没点吧?要一份,甜品也要的……”


    室友们:……


    是真不把陆先生当人啊。


    但小渔点餐的时候,陆宜铭的视线一直都黏在小渔脸上,眉目温和,没有愠色。


    仿佛就算小渔在这里点份食用油,他也会乐乐呵呵地表示赞同。


    室友们不再有异议,反正小情侣之间的小把戏,他们早就看透了。


    ……


    等菜上桌的时间里,贺藏锋作为寝室长,带头领着大家举杯。


    每个人杯中都填着可乐,嘶嘶的冒泡声格外炸耳。


    “我们今天相聚,首先是为了庆祝小渔直播成功,二上热推,再是为了祝贺陆先生和小渔安全下山,虽然……”他顿了下,迅速看了眼陆宜铭的轮椅。


    “虽然有一些意外发生,但我们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吃饭,就是一种运气,祝福大家今后都顺风顺水,来吧,干杯!”


    小渔听贺藏锋说话的时候眼眸就亮闪闪的,他说不出这样体面的话,但有人祝福自己跟陆先生,他当然开心。


    他举着玻璃杯,跟室友们碰碰,又跟端着白水的陆先生碰碰,杯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好似开幕做序,从此以后大家真能如愿一般。


    因为陆宜铭的存在,大家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哪怕陆宜铭看出气氛,强调了说不用在意自己,几个人也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学业上的话。


    一个问“谁做了第一节课的笔记,自己睡过去了”,一个答“我做了,回去借你”,一个问“下午那课留的作业最后一题怎么解”,一个答“@#!¥%……”。


    几句话后,场面又冷下来。


    一直到奚卓小心问了一句“要不要来把紧张刺激的……”。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真社交还是得看电子游戏。


    小渔的新手机还没装游戏,于是大家等了会儿他,一边等一边聊最近的游戏更新,场子很快就热了起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陆宜铭全程都看着小渔的手机,目光一眨不眨,耳听他们四人的聊天内容,想要分辨“武-器”和“装备”究竟有什么区别。


    陆宜铭对电子游戏知之甚少,实业起家的集团也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项目,在他们的聊天里,除了游戏名字他曾经听过以外,其他内容他一无所知。


    甚至当小渔横过手机,准备入场的时候,他还小声问了一句:“你是要去杀-人吗?”


    小渔被这问话给刺了一下,睁圆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这才发现陆宜铭眉眼上挑,唇线平直,很是好奇。


    他立刻全身带着手机往陆宜铭的方向凑了几分,因为怕对方看不见,持机的动作有些扭曲。


    “不是杀-人,只是有互相对立的阵营,只要把对面打下场,我们就能更占优了。”他说着,一边操作人物往前走,一边蹭到陆宜铭不自觉靠过来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会伤害人类的,陆先生。”


    陆宜铭只觉得耳朵一痒,想再说点什么,但小渔已经专注在了游戏里,让他不忍心打扰。


    小渔打游戏时跟扒视频、上课、做作业时一样,会下意识抿嘴沉眸,带着跟平时风格迥然的沉着,哪怕圆眼长睫、鼻尖小痣都在,这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可爱……只会让人觉得他可靠。


    他们游戏打到一半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


    在一片“我先上”


    “撤撤撤”


    “卖了卖了”的叫喊声里,陆宜铭这坐在轮椅上的人士显得尤为正经,全程也只有他同服务员招呼,示意把菜放在什么位置。


    等他们一把游戏结束,复盘讨论前中后期节奏有哪些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菜码已经摆在了合适的位置。


    大菜在中间,甜品对着白怀林,辣菜在奚卓面前,鱼头对着贺藏锋,而在小渔跟陆宜铭眼前的,是一些清炒与白灼的小菜。


    几人简单表达过谢意后就开始动筷。


    小渔想要去夹白灼虾,筷子刚挪出去,手就被陆宜铭给压下,很快,他的小碗里出现了一只掐头去尾剥得完整、还浸过蘸料的虾。


    他当然不会拒绝,享受服务享受得理所当然。


    只是当他也想为陆宜铭剥虾的时候,却见陆宜铭正用湿巾净手,修长的指尖在布面内仔细打转,连指缝都没放过。


    净完手后,他又取过刚上的螃蟹,准备为小渔剔肉。


    “你不用动手。”陆宜铭垂眸说话,声音不大,却带着温和的强势。


    “我会处理好的。”


    耳边还有室友们热闹的聊天声,更远处是外面的顾客说话笑闹的嗡鸣声,期间还夹杂着盘箸交错、推杯换盏、店家吆喝的声音。


    但在此刻,小渔却觉得很静,心里很静。


    他看着陆宜铭处理蟹腿的动作,像回到了自己还是小狗的时候,他的食物都是由王阿姨和陆先生准备的,王阿姨偶尔不在或是陆先生想给自己加餐的时候,对方就会像现在这样,一边为自己从蟹腿上剔肉,一边让自己耐心等着。


    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陆宜铭的动作,不争抢,不叫唤,也不流口水。


    变成人后,陆宜铭几乎没有再为自己备过餐,两人平时吃的也都是处理好的食物,所以小渔差点就忘记了他的陆先生是个在各方面都把他照顾得很好的人。


    只是这样的场面,在小渔的室友们看来,实在是有些虐了。


    奚卓快人快语:“别秀了别秀了,小渔你倒是吃口菜啊,就等着陆先生呢是吧?他不夹的你不吃。”


    小渔眨眨眼,答得真诚:“是呀。”


    陆宜铭也没有反驳,继续低头为小渔剔肉,只是唇角上扬,看起来对服务小渔这件事毫无怨言,甚至乐在其中。


    奚卓被噎了下,他真傻,真的,早知道他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问这样的蠢问题。


    话题很快就被转到了其他地方,贺藏锋问起小渔的直播:“你教高数火了,后面要不要转型,当个教学主播?”


    “以后就教高数吗?”小渔重复了一遍对方的意思,随后摇头。


    “我不想变成只有大一大二的人才能看的主播,而且教高数上热推也不是因为我教得有多好,而是……”


    小渔停顿了下,在想怎么用简洁的话说清这个道理。


    但在他停话后的瞬间,陆宜铭开口吐了两个字出来:“反差。”


    室友们恍然大悟。


    小渔接着开口:“一个跳舞的主播,会教高数,这本来是很特别,但如果大家发现我一直在教高数。


    就不特别了,最后看热闹的会离开,想学高数的会留下,但我不想教任何人什么东西,总有人比我讲得更好,也有人比我教得更透彻,我不想妨碍其他人去选择更好的主播,我只想……尽我所能让更多看到直播的人能舒心些,就好了。”


    显然,教高数达不成他的目的。


    室友们纷纷点头,给了他一些鼓励:“那行,那就再摸索,再试别的直播方式。”


    小渔笑着回应他们,回头去看时,发现陆宜铭已经把蟹肉都剃好摆在了蟹壳里。


    陆宜铭什么都没说,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倒是小渔室友等不住了,问他:“陆先生,你说呢?”


    “说什么?小渔直播的事吗?”陆宜铭笑笑,把蟹壳端进小渔的碗里,他视线定格,与小渔四目相对。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支持。”


    作者有话说】


    陆总:只要不跳擦边舞,什么都可以:)


    第74章


    礼貌小狗


    ◎如果只是等着被爱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支持。”


    因为坐在小渔右侧,陆宜铭无论是为他夹菜还是为他取物都很方便。


    而他们的动作也总在安静中完成,他们早就脱离了语言和文字的围困,将默契揿在接取当中,两人之间泾渭分明,可又完全一体。


    在别人看来,他们很难说不是伴侣。


    所以当陆宜铭的说出这话以后,小渔的室友们立刻感知到了那份坚定。


    虽然大一的时候他们跟池渔不熟悉,但偶尔池渔在校的时候,他们也见过他与那位宋学长的相处。


    上完课后他们也一起吃过饭,与现在的小渔相比,那时候的他似乎更局促一些,在宋归笙面前话很少,总在笑,跟在他们面前的样子并不相同。


    如今的小渔虽然也总在笑,但看着就开朗了许多,他们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池渔身边的人会从宋归笙变成陆宜铭,但这样的变化总归是好的。


    至少……


    他们看着小心翼翼拿勺子擓蟹肉吃的小渔,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想。


    现在的小渔看起来更开心,他们也更开心些。


    ……


    因为前一天室友的提醒,小渔次日就开启了直播。


    本来他也没有什么开播计划的,但粉丝群里总有人问什么时候开播,最终他也承诺了说自己每周都会争取开播一天。


    这次他依旧在学校宿舍里直播,开播信息一发布,他的直播间人数就开始往上窜。


    很快就到达了上回下播时才有的四位数场观。


    再加上他刚被营销号推过一批,推送消息还在不停扩散,所以小渔直播间里人数涨个不停,他都来不及说几句话,弹幕区就被“高数男神”


    “智性恋天花板”


    “颜智双全”这类夸赞词汇填满了。


    甚至还出现了一批虎狼之师,喊着“老公”


    “老婆”


    “你是我的狗”就冲进来了。


    当然有夸的,也会有骂人的,虽然室友们非常努力在维护直播间环境,但总有漏网之鱼夹在一片祥和之中,给小渔来上一击。


    因为那些话过于特别了,小渔还会特地念出来。


    “长相是你的敲门砖,学历是你的筹码,自尊是没有的,可怜是要装的,金建非还满足不了你吗,准备出来钓新金主了?”小渔把这话咕噜了一遍,回得认真。


    “这位造谣先生,请你谨言慎行,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未经证实的信息是不该大肆传播的。


    不然可能涉嫌损害他人名誉,以后不要再提我和金建非的事啦,她是很优秀的管理人员,不该只被人谈起这类桃色新闻,而且我跟她也互不相识,没有金主的说法,如果你非得这么认为的话……那你太固执了,没有人会喜欢跟你玩的。”


    弹幕】:?


    弹幕】:好没有攻击力的一次反击,但好扎心哈哈哈哈哈


    弹幕】:他好有礼貌,他甚至还管黑子叫先生


    弹幕】:小渔就是这样的呜呜呜礼貌小狗呜呜呜


    开播十几分钟后,小渔还在跟弹幕聊天,一直也没有进入正题。


    有人问今天还讲不讲题了,小渔只摇摇头。


    “今天不讲题,你们可以跟我聊聊其他的。”


    弹幕】:那还能连麦提问吗?


    小渔眼眸一亮,想到上回连麦的神奇经历,笑容都明媚了许多:“可以呀,只要不问我高数就可以了,我把我学高数的时候用到的参考书和慕课都整理好发了视频的,不要让我教啦,效率太低,不如问问我其他的问题呢?”


    弹幕】:好好好主播太贴心了


    小渔并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连麦申请。


    通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听得到吗?小渔?”


    “听得到的,姐姐!”小渔都没来得及分辨对方的年纪,一声姐姐就已经喊出去了,随后立刻找补。


    “不好意思,你可能年纪比我小,那我叫你女士好吗?”


    电话那头跟着弹幕一起笑起来。


    “没关系,就叫姐姐吧,我读研了,应该比你大。”


    “好的,姐姐!”小渔笑容灿烂,跟女性聊天时他总会温声细语一些,这是他当小狗时留下的习惯,因为相比来说,总是女性、小孩、老人待狗更亲和,小渔喜欢他们的味道,也更喜欢跟他们玩。


    “你有什么问题吗?”


    弹幕】:这声姐姐也太温柔了,一看就是没有亲姐


    弹幕】:是我的错觉吗,小渔好像有点夹


    小渔打电话的时候就来不及理睬弹幕了,他专心听着对面的话,手里握着笔,如果对方提问一些学科问题他好记录。


    但并没有,电话那头的女生只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我晚上做实验太晚了,总睡不着怎么办?”


    “睡不着吗?”小渔立刻站起来,跟室友指了下自己床头,贺藏锋会意,把枕头丢了下来。


    小渔把枕头放在镜头前,眉眼弯弯,对着镜头慢慢说。


    “姐姐,你跟我学,这样放好枕头,爬下来,然后侧躺,不然喘不过气……”


    小渔半张脸陷进棉花枕头里,能看见剩下的一只眼睛目光炯炯,明亮如钻。


    “然后你闭上眼睛,学我学我,想象自己枕着云朵,每次吸气云层就停一下,每次呼气云层就往上升,它会带你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你就能睡着了。”


    他说完,抬起脑袋,笑得腼腆:“我就是这么入睡的。”


    弹幕】:哈哈哈哈哈可爱宝宝姐姐亲亲


    弹幕】:谢谢主包,已经睡着了,现在是我家猫帮我打的字


    ……


    送走这一个有入睡障碍的姐姐后,小渔又迎来了许多新的连麦对象。


    有比他年纪更小些的同学,问他考试压力大怎么办。


    小渔面露忧愁:“我忘记我考试压力大会怎么办了,但如果我觉得有烦恼的时候,我会像这样……”


    他举起手,搁置在自己发顶,轻轻揉了两下。


    “我会告诉自己说,小渔,好狗狗!好狗狗!”他嘿嘿笑起来,露出犬牙。


    “这样我就会好很多。”


    ……


    还有人问自己被人劈腿了,想要劈回去行不行。


    这问题给了小渔不小的冲击,他仰头跟室友们对视,他们几个直男都面露无奈表示无能为力。


    最后小渔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跟对方说:“可是、可是姐姐,他做了不好的事情,是他的错误,不是你的错误,他不忠诚,他坏,你好,你不要跟他一样坏,好不好?”


    小渔垂下眼眸,轻轻求了一声:“他不是好人,别跟他玩了,姐姐。”


    ……


    那天最后,小渔放开了最后一个名额,他连上了一个说话语气特别不好的男性。


    小渔一听,声音都懒了下来:“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呢?”


    弹幕】:小渔是不是不夹了?


    弹幕】:好像是的!跟姐姐说话的时候句句撒娇,跟男人说话爱答不理


    弹幕】:就爱跟女粉聊是吧?乐


    弹幕】:是对面的问题吧,语气这么差,上来就说你帮我解答个问题,谁乐意跟他说话啊


    通话那头的人不光麦炸,问题也炸:“兄弟我给女的当舔狗了,你能骂醒我吗?”


    弹幕】:兄弟你糊涂啊,问他不如问我,哥们身经百战doge


    弹幕】:上面加狗头也盖不住男味儿


    弹幕】:小渔挂了吧,聊两性容易被骂,说不好还会封号,他明显来带节奏的


    弹幕】:不要对立不要对立不要对立保护保护保护


    但小渔并没有挂电话的习惯,他只稍微皱了下眉,就开了口:“舔狗……是不好的词吗?”


    电话那头沉默,弹幕疯狂扣问号。


    “我在一些互联网用语里面看到过这个词,好像在特定语境里面是挺不好的,但是我还是觉得,真诚地对一个人好,无条件地付出,哪怕最后什么回报都没有,不是什么问题呀……这样的‘舔狗’需要被骂吗?”


    通话那头好半天才有了声音:“可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人总不至于把自己照顾得无家可归吧?”小渔言辞温和,虽然在提问,但也不犀利,被台灯暖光照亮的脸温柔圣洁。


    “付出的时候确实需要牺牲一些东西,总要让渡自己的权力和边界,但总不会把自己最基本的需求也让渡出去的,我不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不要命。”


    就算是他们小狗,也是认定了好主人以后,才会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的。


    “她对我也不是不好,就是总没有我给的多你明白吧?”


    小渔拧起眉头:“你想从她身上要什么呀?那、那我感觉你爱的不是她呀,如果你想要她为你花钱,那你爱的就是她的钱,如果你想让她介绍资源,那你爱的是她的地位名声……你好像是在权衡,是吗?”


    “权衡有什么问题?人活在现实里,就该现实一点!”


    小渔松开了眉头,不再纠结对方的问题。


    “可是大家都活在现实里呀,总有不权衡的人也能过得很好的……他们还有爱。”


    “那只是别人运气好,碰到了无条件爱自己的人。”


    小渔柔柔地笑起来:“所以你就等着盼着,希望自己付出的对象能像别人那样无条件爱自己?如果只是等着被爱的话,那也太可怜了,这很难的,而且你可能永远都实践不了真正地爱一个人这件事。”


    电话那头的人还反驳了几声,但小渔最后只低顺着眉眼,话语不急不缓。


    “先生,你好像有点害怕自己吃亏,这个我没办法帮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勇敢一点,自信一点,还有……讲话礼貌一点!不要管人家女士叫那女的啦!”


    ……


    这一次,小渔还没有下播,大家就能感觉到他已预定了热推榜单位。


    关闭直播间后,室友们纷纷从床上低头下来看他。


    “小渔,你怎么早没干直播呢?早干咱不早发了吗?”


    就这整节目效果的能力,早做直播不是早火了么?!


    小渔笑笑,并没有回应室友们的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受欢迎,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很好的小狗,能被大家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一天的直播只是耗费了他的时间,并没有让他的精神被消耗,相反,在人堆里徜徉了一下午,小渔感觉自己能量十足,晚上回家照料陆宜铭的时候都充满了精力。


    他跟陆宜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直播时发生的事,后者安静听着,也不插话,也不扫兴,时不时还应和着捧着。


    聊到最后那个人时,小渔还心虚了一下:“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大部分人都没有我这么幸运,我从被陆家选中的那天起就有了自己可以守护的人,我那样跟他说,是不是太傲慢了?”


    “傲慢?那不是应该的吗?”陆宜铭伸手拉了小渔一把,将那坐在浴缸边缘的人拖进了池子里。


    在炸响的水声中,小渔扑棱着变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扑在陆宜铭怀里,手抵着对方胸口,不住喘息:“陆先生!”


    “呛水了?”陆宜铭看着对方被熏红的鼻尖与嘴唇,拿指腹抿了下。


    “抱歉,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但半湿着头发的小渔只是晃了晃脑袋,喘息声变轻变缓:“这很好玩!”


    陆宜铭被他逗笑,心里发软,他的小狗不管被怎么对待,似乎都不会生气。


    真惹人喜欢。


    谁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呢?至少他此时此刻,巴不得把自己的心,自己的双眼,自己的一切都悉数奉上,只求他的小狗能回报给自己同样自私的、阴湿的、充满猜忌的爱。


    可惜……他的小狗做不到那么不阳光。


    陆宜铭拿额头抵上小渔的额头,手伸到对方腰间,将人安置在了自己下腹处。


    “陆先生,你的伤!”小渔惊呼。


    陆宜铭并未理睬,他轻轻褪下小渔的外衫,只顾着自己说话。


    “其实你今天的直播切片,我在公司内部群里看到转发了……我觉得你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只是等着被爱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他在小渔加重的喘息声里留下后半句:“所以,小渔,今晚可以留在我房间里,陪我睡觉吗?”


    作者有话说】


    陆总:自己赶走的人,还得自己哄回来:)


    第75章


    他是公主


    ◎很漂亮,小渔。◎


    两个人在浴缸里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互相玩到了很迟。


    到最后陆宜铭腿上的纱布都浸了水,两人身上也没一处干燥地方。


    即便如此,陆宜铭还是没让小渔帮忙换纱布。


    小渔不懂,但小渔会照做。


    最终陆宜铭自己处理好了伤口,再由小渔抱着,往大床边去。


    得益于平时的锻炼,小渔横抱起陆宜铭完全没有问题,他甚至能抱着自己的主人原地打圈。


    一边转一边哼“看得出他是公主”,等陆宜铭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时,他才把人小心地塞进床垫里。


    小渔刚把人放下,才起身几度,就感觉身上那件属于陆宜铭的浴袍生出紧-涩,勒着脖子,卡着他无法再起。


    他低下头,与紧紧拽着他衣襟的陆宜铭对上视线。


    陆宜铭墨黑眼瞳里没有一丝光亮,只余下深幽,像要吞噬小渔。


    “我这样温顺的公主,难道没有奖赏吗,小渔?”


    小渔能感觉到陆先生今日一直在对自己提要求。


    要自己陪睡,要自己一起玩,现在还要奖赏。


    他滚了下喉结,声音有些哑:“你想要什么,陆先生?”


    “在西方,朋友亲人之间有个吻面礼,表示亲热友好,或许……”


    陆宜铭低声的引诱还没说到最后,愿者已经上钩。


    面颊上多了点温热湿润的触感,小渔在他左脸“叭”地亲了一口,又在右脸“叭”了一口。


    最后两人呼吸相交,靠得很近。


    陆宜铭觉得心尖很痒,他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小渔不会推开自己的,随便找个理由,小渔就会顺从地任凭自己索取——哪怕不找理由都行——他是小渔的主人,他可以要求小渔应承自己的一切欲望。


    但他对上了小渔的视线。


    那双眼眸明艳漂亮,惹人心动。


    偏偏又如琉璃通透,能容纳所有的情绪,也存不住一丁点的私-欲。


    陆宜铭的手指一根一根卸力,最终颓然落下,不再桎梏小渔。


    他这样杀伐果断的商人,竟也会怕自己行差踏错,弄丢从头再来的机会。


    他不敢赌,更不敢在小渔开情窍之前私自占有对方。


    自己已经拥有很多了,不可再贪。


    否则危险。


    ……


    次日一到集团,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被放到了陆宜铭的办公桌上。


    logo显眼,主理人签名也狂放。


    替他取来包裹的蒋澈一看就知道这是越舒曼寄来的东西,他把东西放在桌子角落,先把一早要过的报表递给自己老板。


    “这是上周……”


    他才开始说话,就注意到陆宜铭的手伸长往外,已经触碰到了包裹一角。


    “继续。”


    陆宜铭一边让蒋澈继续汇报,一边揭开包裹的易撕口,箱肚黑洞洞的,陆宜铭并没有先往里看一眼,对其中有什么心知肚明。


    他毫无遮拦地,把那根属于小渔的项圈取了出来。


    蒋澈汇报的声音停了下来,看着陆宜铭手里的东西发愣。


    显然,他还没准备好看见自己老板手握项圈,就先被这画面给冲击到了。


    陆宜铭听到声音暂停,淡淡扫了自己助理一眼,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也不催,解开越舒曼用来收拢项圈的扎带,把那刻印着自己与小渔名字的铭牌摆到正面。


    整根项圈不厚也不宽,就算系在脖颈之间也不会太过明显,远看更像根颈链。


    越舒曼还特地在铭牌下方缠出了一只小小的伴着铃铛的蝴蝶,晃动的时候会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


    那声响并不明显,只有佩戴者本人和靠得极近的伴侣才能听见。


    陆宜铭端着那项圈把玩了很久,拇指抚在那只蝴蝶上,想象着小渔动作时炸响铃铛的模样……一定很动听。


    在蒋澈磕磕绊绊的汇报声中处理好前一日工作的尾声,陆宜铭叫退了自己助理,只留自己一个人,一边爱不释手地拨弄项圈上的蝴蝶,一边给越舒曼发去消息。


    陆宜铭】:东西收到了,什么价


    他跟越舒曼之间的生意,向来钱货两讫。


    没一会儿,越舒曼给他打来了电话。


    “小陆家主,看来你很满意?”


    陆宜铭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只追着道:“报数字。”


    越舒曼报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数字给他。


    陆宜铭转账的手顿了下,但还是迅速地完成了付钱的动作:“虽说我是有点闲钱,但也不该这样被你坑吧?”


    越舒曼报来的数字比他购买珠宝首饰的两倍还多,一根项圈再怎么精致,也不至于值那个价。


    但电话那头的越舒曼理直气壮:“小渔的开心难道不值那个价?还有我准备结婚了,最近攒钱呢。”


    陆宜铭用第二声“哦”了下:“终于准备定下来了?那你父母那边……”


    “他们还不知道,我没跟他们说我未婚妻的事,最近舒文被曝了绯闻,家里乱着呢,他们哪有心思管我。”


    陆宜铭呵笑起来:“所以你要让越家更乱一些。”


    越舒曼也跟着他笑:“乱点好啊,乱点好……”


    陆宜铭并不会对自己好友的安排有什么异议,他有次出差见过越舒曼的女友,那是个漂亮温顺的女性,讲话温声细语的,他嫌这样说话效率太低,但越舒曼却很喜欢,说他懂什么,这叫说话谨慎。


    那时她们才相恋不过一月,陆宜铭就觉得越舒曼这一次或许是找到了那个像小渔一样让自己无条件宠爱的人。


    当时的陆宜铭只觉得除了小狗,自己不会再对其他任何生灵抱有那样宽容的心态,却没想到许久之后,他的小狗会变成人。而他照样很喜欢。


    两人聊了会儿结婚的事,最后又聊回了越家:“舒文……他还好吗?”


    上次在医院闹翻后,陆宜铭没有再跟越舒文联系过,偶尔从小渔的口中,他能听到那人的消息,但始终是模糊的、片面的。


    他不想通过小渔问越舒文,只好通过对方的姐姐来问。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他无法真的对人漠不关心。


    “舒文?他就那样啊,玩乐队,跑演出,最近还被曝出队内绯闻什么什么的,他说是谣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最近确实没听到他再提起你了,我看那小子对你确实是没了心思,怎么,你们闹掰了?”


    陆宜铭敲击桌面的手在听到“掰”这字眼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偏向右侧,在小渔赠他的绿植旁边,摆着一只制作精美的、展翅欲飞的蝴蝶标本。


    白翅黑边,一只菜粉蝶。


    他忽然哑了一声,只对着电话那头轻道:“没事。”


    ……


    那天晚上,陆宜铭在商会应酬完回来,坐着轮椅,带着淡淡的酒气,被小渔照料好放在床上后,享受起了对方贴心的揉腿服务。


    他们平时运动完或睡前也会有互相拉伸放松的活动,但这一晚的小渔考虑到陆宜铭的身体状况和伤口情况,动作十分轻柔,让陆宜铭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要送小渔东西的事。


    按摩活动进行到最后,陆宜铭取出项圈,递给了正在帮自己捏小腿的小渔。


    皮质材料抵在他额头,小渔只抬起一点脑袋,就与那项圈打了个照面。


    那张认真专注的脸瞬间明亮起来。


    “啊!啊!这是!这是!”小渔结结巴巴地吐着字眼,一把接过属于自己的项圈,他解开扣子,比划着圈住自己的脖子,随后背对着陆宜铭。


    “快帮我戴上看看,陆先生!”


    陆宜铭虽然知道小渔看到这项圈会有很大反应,但他还是在看到小渔急切的动作时笑了起来。


    他的手替代小渔的手,比着对方的脖子,收紧了项圈。


    指尖偶尔会擦过小渔白净的肌肤,每次一碰,小渔都会轻轻打个颤。


    项圈实在太凉了,系在温热的脖颈上如烙了层冰。


    但陆宜铭的手指又灼热滚烫,每每触碰,都像故意融冰一般。


    项圈扎住,不再偏移,小渔回身过来,眼眸里已蒙了雾。


    他微微仰头,在陆宜铭面前展示自己的项圈,铭牌抵着喉结,让他吞咽有些微困难,但偏是这种无法摆脱的限制,满足了小渔的被占有欲。


    “陆先生。”因为仰着头,小渔眼眸下移,漆黑的眼瞳透着无辜,但即便如此,他问的依旧是。


    “我看着威风吗?”


    戴项圈的小狗,该是很威风的。


    小渔说话的时候,项圈上的蝴蝶铃铛随着他晃动起来。


    那点清脆的声响流转在安静的卧房里,让陆宜铭感觉到满足。


    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跟小渔,而小渔,也完全属于他。


    陆宜铭并没有回答小渔的问题,他的手一直流连在小渔颈项处,顺着肌肤往上抚摸,划过那只精巧的蝴蝶,划过铭牌,划过喉结,抵在颈部——所有动物最怕被击中咬合的部位。


    但小渔没有躲,他当小狗的时候就不会躲,当人以后就更不会躲。


    小渔任凭陆宜铭卡着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两人对上视线,不只是谁在吞噬谁。


    陆宜铭给了另外一个答案:“很漂亮,小渔。”


    小渔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依旧很开心,只要是被陆先生夸了,他就能感觉到开心。


    他两手抚上陆宜铭的手,握住后挪到自己面颊边,轻轻蹭了几下:“谢谢陆先生。”


    陆宜铭心头一空,想着哪里是小渔该谢自己,分明是自己该谢小渔。


    不然他永远不会知道“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不,也不是全无条件。


    他看着小渔那张愉悦时会微微眯眼表示满足的脸,视线缓缓下移,定在了对方项圈处。


    那枚小小的铭牌中间,装了定位芯片。


    他对小渔的好并不求回报,唯有一点,他需要时时刻刻确认——


    他的小渔,绝对不会离开自己。


    作者有话说】


    以前陆总:你不算丑:)


    现在陆总: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狗呀?是我们小渔!


    第76章


    那怎么了


    ◎


    “没听到吗?他说,松开。”


    ◎


    小渔一戴上项圈,就舍不得摘下来。


    那天晚上熄灯后,房间里还能听见铃铃的声响。


    小渔很喜欢这个声音,就算自己躺着不动,也爱用指尖拨弄。


    一下一下,顽皮得像玩性大发的小狗。


    经历了十几分钟的铃声炸耳之后,陆宜铭从小渔身后抱住他,手按住对方的手,身体贴着对方的后背。


    他的声音响在小渔脑后。


    “不许玩了,睡觉!”他难得像个恼羞成怒的主人一般,对自己的小狗下达了指令。


    小渔嘤嘤呜呜的,显然不是很满意。


    只是手指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开陆宜铭的束缚。


    他只能缩缩身体,把自己更多地藏进陆宜铭怀里:“我不玩啦,陆先生。”


    “嗯……”


    几个呼吸的静谧过后,小渔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陆先生,你睡了吗?”


    “……还没。”


    “那我们聊聊天吧。”


    “很迟了,小渔。”


    “哦……”


    又是几个呼吸后,陆宜铭重重吸了口气,随后手按着小渔的手,用力捏了下,像是惩罚。


    “算了,你说吧,想聊什么?”


    小渔嘿了一声,随后半转过身子,平躺着,身体依旧被圈在陆宜铭怀里,但动作自在了很多,不再受限。


    他把陆宜铭空下来的手塞进怀里,虚虚抱着,等两人的姿势安稳以后,他才开始说话:“项圈是姐姐寄来的吗?”


    陆宜铭语调很懒,不知是困的,还是不想回答:“嗯。”


    “姐姐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陆宜铭说得斩钉截铁。


    “他以你的快乐为由,狠狠宰了我一笔。”


    小渔听明白了这句话,指尖轻轻捏着陆宜铭的指尖:“姐姐很缺钱吗?那陆先生不用给我生活费了,你可以转给姐姐。”


    陆宜铭一把攥住小渔作乱的手:“你干嘛对她这么好?”


    小渔一听陆宜铭那不悦的语调就知道陆先生在不高兴什么,他“唉呀”一声,一边挣开陆宜铭的手,一边侧过身回抱住对方:“姐姐是个好人,她以前就对我很好,给我做小饼干,送我大头怪,还给我做项圈……”


    陆宜铭咬牙,字被啃得有些残缺:“她的小饼干你吃了就得肠胃炎,她做那大头怪是舒文的生活课作业,顺便送来给你的,还有那项圈、我花了钱的。”


    小渔又“唉呀”一声,这下不光是抱着陆宜铭了,顺便还抚着对方的后背,一下一下顺毛。


    “但是姐姐她对你很好,她会来庄园看你,给你带漫画书,还会偷偷塞烘焙课做的小饼干给你。姐姐对你好,我就喜欢姐姐。”


    陆宜铭的呼吸柔和下来,最终又只剩下一声轻轻的“嗯”。


    小渔的脸就埋在陆宜铭胸口,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不算响亮:“越先生也对你很好,我很喜欢他。”


    陆宜铭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就在小渔以为陆宜铭不会再回应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重复的“嗯”。


    “我知道他待我不薄。”


    小渔在黑暗中仰起头来,他夜间视力虽然不比当年,但还是不错的,可以看清陆宜铭下颌的轮廓。


    那样凌厉的线条,却组成了陆先生那样柔和的性子,小渔想,自己应该可以得寸进尺一些。


    于是他又道:“越先生给了我两张门票,江城音乐节的,在这个周末,陆先生,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


    其实小渔收到越舒文邀请的时候就想过要不要直接邀请陆宜铭,但他听越舒文说自己最近跟陆宜铭并没有联系,不必费心请,心里就凉了大半。


    陆先生多半不会去看越先生演出,自己再怎么撺掇都没用。他都想放弃询问陆宜铭,直接自己一个人去音乐节了。


    却没想到今晚还能听到陆先生态度软和的话语。


    所以他想试试看。


    陆宜铭迟疑了一下,才复有声音:“小渔,你知道的,我听不懂舒文的音乐,这周末……我也没有时间。”


    面对小渔时,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轻声细语地找了个理由出来。


    如他所料,小渔的声量陡然降低,仿佛有些虚弱。


    “可是我觉得,朋友之间,并不需要品味全然相同,所谓的朋友,只需要在他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为他鼓个掌就够了,就像很多年前,陆先生你在陆家宴会上致辞,现场那么多的小朋友,只有越先生和姐姐为你鼓了掌……越先生会希望你也能支持他的。”


    小渔感觉那双笼在自己身后的手慢慢收紧,发烫,熨帖他的后背。


    等到那摩挲的手终于不动时,陆宜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会好好考虑的。”


    ……


    陆宜铭说了会好好考虑,那就是真的会去考虑。


    小渔十分信任陆先生,当然相信对方不会戏弄自己。


    次日醒来,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小渔难得期待起了上学这件事。


    晨起挑选衣服的时候,他特地挑了件低圆领的卫衣,搭配没有领子的外套,耳饰也没戴,就光戴着那项圈,摆正,收紧,黑色的带子勒住他白嫩的脖颈,小小的蝴蝶不再显眼,任何人看了,都会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喉结正下方那块铭牌。


    上面印刻着小渔的名字,是越舒曼为他设计的签名,字体俏皮,却不失锋利,小渔很喜欢。


    没有人知道,铭牌背面,还刻着陆宜铭的名字,属于主人的字眼贴着小渔的肌肤,刻在他的身体上。


    小渔只消摸摸铭牌,就能感觉自己靠陆先生更近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学校,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并不是无家可归的小狗——他可是有主人的。


    到了学校后,小渔发现自己的目的很快就达成了。


    因为几乎看到他脸的人,都会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脖间。


    那根项圈漂亮又精致,看着没有那么强烈的暗示意味,尤其是当它被安置在小渔身上时,他的欢愉气场冲淡了被束缚的感觉,仿佛那不是桎梏他的圈套,而是他最喜欢的一样饰品。


    就连小渔的室友们看到了,也忍不住感叹:“你今天打扮很不一样……更好看了。”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小渔的形象,说帅那确实也不是硬帅,说漂亮又不准确,小渔是一个高大又健硕的成年男人,虽然性格温和、态度乐观,但他身上是有别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动物性的。


    于是他们选择了用“好看”来形容小渔。


    小渔用指尖拨弄了下脖颈处的铃铛,只有自己能听见那铃铃声,小渔却已足够满意:“是吧,这是陆先生送我的,好看吧?”


    室友们一听关键词,哪里还敢反驳,连连点头:“好看好看好看。”


    小渔乐呵呵地戴着项圈在学校里晃荡了一天,下午的课结束以后,他就着路灯走到学校门口。


    入冬后天黑得很早,他站在路灯下,影子被发顶的灯光映照得很小,小渔垂着脑袋,时不时用脚去踩自己的影子,无论成功了多少次,他都能喜滋滋地重新开始这项挑战。


    他在等陆宜铭来接自己,但他并不觉得等待无聊,且正因为知道想见的人就在与自己靠近的路上,他的身体里产生了许多属于快乐的因子。


    就在他守着自己的喜悦准备开始下一次踩影子挑战时,一声温润的“池渔”叫停了他。


    小渔回转过头,对上了宋归笙那张英俊温雅的脸。


    小渔歪歪脑袋,发现自己跟第一次见宋归笙时相比,情绪和缓了许多,不再有那种心脏痒痒的感觉,也不再因为看见对方而感觉欢喜。


    他只是平静地,同宋归笙打招呼:“笙哥,真巧。”


    他们同在一个学校,但之前小渔从没在校园里见过对方。


    虽然宋归笙也对他发出过见面邀请,但小渔都礼貌拒绝了——无事的话,他想早点回家,不想逗留在外。


    这次对方突然出现,确实吓了小渔一跳。


    “不算巧,我就是来找你的,池渔。”宋归笙说着,温柔地笑了起来,那张脸依旧帅气,唇角弧度上扬得刚好,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味。


    “我想见你。”


    小渔发现自己现在跟当小狗时相比确实变了许多,如果是小狗时的他,在知道有人想见自己时一定会兴奋地晃起尾巴,不管不顾得扑向对方。


    但现在的他居然只是礼貌地回了个同样正好的微笑。


    “这样吗,笙哥,你有事找我?”


    宋归笙的目光从小渔的脸上往下,自眉眼滑至鼻梁、嘴唇、下巴、颈部、喉结、项圈……


    他眼瞳骤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下一般,却又不躲开,死死盯着小渔的项圈不放。


    ——项圈的训诫意味,比戒指更明显,更霸道。池渔怎么会接受?


    “池渔……你在陆家是不是受委屈了?”


    又来了,这样无端的猜想。


    小渔有些厌倦于回答宋归笙的审问,但他还是抿着唇,笑意温和:“没有的事,笙哥,陆先生他对我很好的。”


    “对你好,就是给你戴上项圈?”宋归笙上前一步,手忽然缠住小渔项圈,用力一拉,将人拉近。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留在陆家。”


    小渔眉头有了起伏,项圈被人拽住,呼吸也有些不顺,他的手攀上宋归笙的手,想拨开,却发现对方的手过于用力了,自己挣脱不了。


    “笙哥……松开,我不舒服!”


    “池渔,你不知道陆宜铭的手段,我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你要好好提防他,他很危险。”


    “陆先生他很好!你松开我!”


    宋归笙像是被小渔的话给烫到一般,语气忽然加重:“他好?池渔,你不了解他,你太年轻了,只会被他欺骗,他今天可以哄你戴上项圈,明天、明天就可以……”


    “那又怎么了?”小渔睁大双眼,深棕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浅了些,盯得人心透彻。


    “你不懂他的手段,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在这小东西里安装了定位芯片呢?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到时候你家,宋家,可能都会……”


    宋归笙的话音突然被打断。


    一只手突然横插进来,卡在了他与小渔之间。


    那手握着宋归笙的手腕,手指用力,手背青筋爆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又沉又低,极富压迫感的催逼。


    “没听到吗?他说,松开。”


    作者有话说】


    陆总:别碰俺滴狗!


    第77章


    别离开我


    ◎他本就在高处俯视,直到他感到了被爱。◎


    宋归笙与池渔在路灯下拉扯的身影实在太明显,还好这个位置这个时间校园外人并不多,不然说不定又是一场骚乱。


    陆宜铭出现的时候,两人都惊了惊,毕竟他们的争执太过激烈,根本顾不上周围是否有人。


    所以当陆宜铭握住宋归笙手腕的时候,后者在毫无反应时间的情况下只觉得手腕刺痛,像被捏断。


    宋归笙就这么松开了手,他红着眼,瞪着陆宜铭,浑身风度尽失。


    双方分开后,陆宜铭带着小渔迅速后退几步,他把人护在身后,沉眸看向那个跟小渔拉扯的人,晦暗眸色里怒意翻滚。


    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宋归笙甚至从对方眼眸里看到了浓重的杀意。


    但那样浓烈的情绪只存了一瞬,很快陆宜铭就恢复了平日惯常的清冷神色,自上而下睥睨着他,并吐出言语。


    “宋少,如果宋家不想在江城混了,直接同我说一声就可以,不必通过这种方式。”


    他话音不重,语气很淡,但字字句句都透着真切。


    宋归笙浑身一颤,就算他知道陆宜铭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口气吃下宋家,但还是被对方言语里的碾压之势覆住。


    他迅速劝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看向小渔:“池渔,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


    只要不跟陆宜铭对峙,只要能跟池渔对上话,他就信自己还有胜算——至少,他要把池渔拉到身边来。


    但小渔只是揉着自己的脖子,缓缓探出脑袋。


    他的脸因为刚才的争执而涨得通红,轻咳几声后,才发出声音。


    “谢谢你,笙哥……”


    小渔的声音在受困后出来得有些艰难,低软温柔,不像刚刚那么急切,听着真挚。


    只是他说完这话,不光是陆宜铭愣了,宋归笙也愣了。


    接着,他们听到了小渔后面的话。


    “谢谢你对我好,但你以后还是别对我好了,我会喘不上气。”


    宋归笙:……


    陆宜铭面上浮出阴暗神色,他没有再与宋归笙对话的意思,只掩着小渔,将人送进自己的车里。


    就在两人都将进入车厢之时,宋归笙的声音再次传来。


    “昨天江城商会聚会,陆总还坐着轮椅,今天过来,倒是全好了,陆总的伤好得可真快。”


    稍一停顿后,他接着道。


    “池渔,别看错人了。”


    小渔下意识看向陆宜铭的腿,对方十分正常地迈进车厢里,双腿并拢,坐稳之后,指示司机关门。


    对于宋归笙的话,陆宜铭并没有什么表示,他谁都没看,也不解释,仿佛外头传来的只是风声,毫无意义。


    而小渔,却在这时候扒住了逐渐合上的车门,他半压在陆宜铭腿上,半探出身体,对着车外的宋归笙喊道:“陆先生恢复得快,那是因为他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好!笙哥你不用羡慕,平时勤加锻炼,多吃点蔬菜水果就好了,因为我也是吃的这些,两只眼睛视力都非常好,我!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他说完。


    “砰”的一声加速合上了车门,徒留宋归笙一个人站在路灯下,身形萧索,看着有点可怜。


    ……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返回陆家庄园的路上。


    陆宜铭一只手抓着小渔解下的项圈,另一只手则轻抚着对方被勒得泛红的脖子。


    “他怎么敢……”


    他刚咬牙吐出这几个字,就被小渔握住了手。


    “没关系的,陆先生,已经不难受了,就是有点痒。”


    陆宜铭蹙眉:“这怎么能没关系,他敢动你,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宋家跟陆家最近有生意交锋,是吗?”小渔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陆宜铭没料到小渔会想到这一层,有些复杂地看着对方:“怎么?”


    小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猜的。笙哥总让我离你远一点,叫我听他的话,他好像……不太能接受我跟你亲近。”


    陆宜铭绷着脸,话说得十分冷淡:“他和你……他和池渔是竹马,池渔当年是为了宋归笙才留在的江城,甚至他与我车祸都是为了宋归笙,如果现在坐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而是池渔,或许我们早已为了他大打出手了。”


    小渔点点头,安静地默认了陆宜铭的说法。


    因为在原书里,故事就是这样安排的,每次宋归笙出场后,池渔总要跟陆宜铭大吵一架,吵完以后不是囚-禁就是示威,两人总归不安生。


    小渔最近对于原书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自己也总是忘记前世的记忆,只能记得池渔过去发生的事,但对于陆宜铭的猜想,他还是有印象的。


    那不是“或许”,那是在原书里存在的必然性。


    “那你呢?”陆宜铭突然问了一声。


    小渔看向对方:“什么?”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对宋归笙。”他视线下移,定在小渔喉结下方的红痕上。


    “是喜欢?是讨厌?是仰慕?是痛恨?”


    “他是……”小渔想说他是个好人,就像当时在柳太的酒会上说的那样,但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张着嘴却说不出这句话来,他不想说,于是小渔立刻改口。


    “他可能是个好人,但对我来说,他很不礼貌,就算再着急,他也不该弄疼我。他有点坏。”


    小渔最后的声音变得很轻,他很少说别人的坏话,这会儿说出来还有些心虚。


    陆宜铭的手再次抚上小渔的喉结,指腹围着那块小骨头轻轻打转,惹得小渔吞咽了几下,喉结滑得抓不住。


    他缓缓靠近,最终将额头抵在了小渔肩膀处。


    “但他说得都是实话,他并没有对你说谎。”


    只有自己在对小渔说谎。


    对于小渔来说,自己确实是个危险人物。


    笨蛋小狗怎么会知道自己对他存了怎样旖旎的心思呢。


    “他没有说谎,可他让我难受了。”小渔稍稍歪了点脑袋,与陆宜铭头碰头。


    “陆先生就不会这样。”


    陆宜铭根本不擅长弄疼别人,就算在他根本没认出小渔之前,小渔也没被他暴力对待过。


    在小渔眼里,这样的陆宜铭比宋归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陆宜铭:……


    他对天发誓,他不想自夸的,但小狗硬要夸他,真是没办法。


    小渔伸出空余的手,碰了碰还被陆宜铭握在手中的项圈,指尖划过铭牌:“这里真的有定位芯片,是吗?”


    “嗯。”


    “我就知道。”小渔的声音愉悦起来。


    “你怕我像上次一样进山失踪,所以一定会给我安装定位,陆先生总是想得这么周全!”


    陆宜铭:……


    真的不骂他控制欲强吗?


    小渔的手往前滑动,碰上陆宜铭那条受伤的腿,原本该被纱布包裹的地方平滑稳当,掌心底下是陆宜铭健硕的肢体。


    “你的伤其实不重对不对?”


    “嗯。”


    “其实不用我背,不用我抱,不用我帮忙,你也能自理?”


    “嗯……”


    “你还找了李医生,配合你来诓我,想要我能继续事无巨细地照顾你?”


    “嗯……”


    陆宜铭回应的声音越来越低,心一下就跌到了底端。


    他默不作声地等着小渔给出结论,还说别人呢,在准备诓骗小渔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如今听着小渔的问话,他只觉得后悔。


    他知道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崩塌,修复将变得极其困难。


    陆宜铭倒是不怕困难,他只希望小渔能网开一面,给他一个修复的机会。


    但下一秒,他感觉小渔那只温热的手重新回到了自己手边,手心覆着手背,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接着,他听到了小渔温柔的声音,像在哄自己。


    “其实陆先生你想要我照顾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


    “能变成人,背你,抱你,照顾你,每件事我都觉得很开心。”


    “但下次不要装病了好不好?陆先生,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生病,永远不要受伤,永远健康,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笙哥他说我只会被你骗,可是我不在乎,你告诉我的我都信,你想让我做的我都会做,跟我说真话也没关系,骗我也没关系,陆先生,我永远听你的话。”


    陆宜铭感觉自己眼眶发热,头脑再次被小渔的剖白冲击得嗡嗡作响。


    这一瞬间,他竟在想,自己这样普通而平庸的人,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热烈忠诚的小狗。


    自己又凭什么对小渔怀有不堪的心思。


    他才是那个该感恩戴德的人,他才是那个该对对方低头认错的人。


    可小渔,竟只求自己不要装病——他会担心。


    陆宜铭一边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该与小渔保持距离,不再越过主人宠物之间的界限。


    一边又忍不住把那温热的身躯揉进自己怀里。


    他把脸埋进小渔脖颈间,属于小渔的味道包裹住他的五感,让他忍不住泄露出脆弱。


    陆宜铭想起父亲教他的话。


    “人与人之间无非是价值交换,永远不要被人看透你的底价,无论你有多高的价值,一旦数字固定,就不再有吸引力”。


    可是父亲,为什么他已经被小渔看透,他却感到了被爱。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在别墅门口停稳。


    小渔抬起头,想提醒陆宜铭已经到家了。


    可他刚有一点动作,就感觉裹着自己的怀抱收缩得愈发紧张。


    终于,他听见陆宜铭发出了自己说完话后的第一声。


    极闷,又哑,如游丝般细弱不堪。


    陆宜铭说:“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小渔。”


    作者有话说】


    他本就在高处俯视,直到他感到了被爱。】


    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会在感到被爱的时候变得脆弱,是所有人吗?还是很少能感受到爱的人?】


    第78章


    是因为你


    ◎我已经有伴侣了。◎


    小渔张张嘴,下意识就想回答。


    他不会离开,他怎么可能离开,他哪有资格离开?


    但在发出声音前,他忽然意识到,这是陆先生第一次对自己坦白。


    就好像默契考验的最终题板,一直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今日偶然落地见光,才容人看见上头密密麻麻写满的字样。


    小渔感觉到自己在被呼唤——他的主人,正需要他。


    小渔主动坐到了陆宜铭腿上,又把自己沉默下来的主人好好地揽进了怀里。


    他学着以前陆宜铭安慰自己的模样,一下一下抚着对方的后背,安慰起了自己的主人。


    “我不会走的,陆先生,除非你赶我……”


    “不,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


    司机师傅默不作声地下了车,他离开车厢,围着车子绕了半圈,来到别墅走道,与候在门口的庄锦和王湛打了个招呼。


    两人见司机一人下来,有些奇怪:“怎么把他们丢车里了?”


    司机师傅先“呃”了一声,才往车的方向使了个眼神:“互诉衷肠呢。”


    三人之间传出轻轻的“哦”声,气氛一时变得古怪。


    王湛别了下自己鬓角的发丝,假装不经意地问:“说的什么?”


    庄锦淡淡扫了她一眼,她也不回避,直接看了回去。


    “他们的关系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问问进展怎么了?”


    于是庄锦也跟着王湛看向司机师傅。


    司机那张憨实的老脸上露出赧然:“就说些俺的心肝你莫走之类的话。”


    王湛&庄锦:?


    他们那高冷寡言的少爷还能说出这种话了?


    就在他们犹疑时,司机补充道:“说了一路呢。”


    王湛&庄锦:???


    王湛默默地退出了三人队列。


    “我觉得,我还是把菜先保温吧,他们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


    陆宜铭腿伤好也有好的意义,当晚他跟小渔一起睡觉的时候,对方终于不再躲着自己了。


    之前小渔怕睡相不好压着他,一直缩在角落里睡觉,那么大张床,两人之间隔了万水千山,远得陆宜铭几乎都闻不到小渔身上的味道。


    这会儿不用避让了,小渔大大方方地窝进了他怀里,又暖和又柔软。


    “陆先生,还好你的腿不是真的有事,不然周末的音乐节你恐怕就不方便去了。”


    陆宜铭顺着小渔毛发方向轻轻地捋,故意逗他:“谁说我要去?”


    小渔下巴磕在对方胸口,偏着脑袋:“陆先生不去的话,那我可以找别人去吗?”


    “可以啊。”陆宜铭语气温和,但指尖已经缠上小渔的发丝,微微收紧。


    “你想找谁?”


    小渔丝毫没注意到头发的危险境况,话说得毫无芥蒂:“我先问问室友,室友没空的话我就问上次加我的那个男生,他最近总问我要不要出去玩,如果他也没空的话……那就送啊!!!”


    他瞬间吃痛,脸皱了起来,一双眼却可怜兮兮地盯着陆宜铭,没有丝毫对抗的意思。


    小渔不生气,小渔只是有点不解。


    陆宜铭眼眸半阖,盯着小渔,语调依旧慢缓,仿佛哄睡,如果他的手不是在持续用力的话就更像个温柔哄孩子的好主人了。


    “宋?哪个宋?今天刚拽着你项圈劝你离开我的那个宋吗?”


    “什么呀!”小渔嘟嘟囔囔,本来不生气的,听完陆宜铭的问话倒是有点了。


    “要是没人跟我去,我就把另一张票随便送给谁,不浪费就行,我再自己一个人去!”


    陆宜铭没有一点怀疑就信了小渔的话,他的小狗总不会骗他的。


    但他依旧不爽。


    是那种意识到自己并非小渔世界的唯一的不爽,但他也劝过自己很多次,总不能像当人家主人时那样控制小渔的日常生活吧,于是陆宜铭只能咬着牙,声音闷得像被鼓皮覆住。


    “把票收好,我会去的。”


    小渔的脸立刻转晴,刚刚被陆宜铭误会的事瞬间抛在脑后。


    “嘿嘿,陆先生。”他的手从对方衣摆下方进入内城,指尖揉着腹肌来回捻,手感很好,他忍不住多捏几下,脸上露出惬意的笑。


    “其实我骗你的,现在都实名制电子票了,我就算想送给别人也送不出去。”


    小渔压着声音,小声说。


    “只有你,陆先生,我只会和你一起去。”


    ……


    参加音乐节那天,小渔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衣服,给陆宜铭搭了一身更适合参加这种年轻人活动的OOTD。


    好在两人身量没差太多,陆宜铭穿着小渔的衣服也挺合适,但就是觉得别扭,不太适应叠穿和身上饰品乱响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不庄重。


    “可是很好看呀。”小渔从给陆宜铭打扮那刻开始就在夸对方,从头发丝到脚底心,没一个地方不夸的,偏偏他语气真挚,听起来是真觉得陆宜铭这一身好看。


    “陆先生平时穿全套西装,不也大件套小件么?你身上戴的那些扣子胸针之类的珠宝,也不比今天戴的这些少吧?”


    小渔笑着,把陆宜铭的发丝拨到耳后,让对方耳朵上缠着的暗色宝石显露出来。


    “陆先生,真的很帅!”


    陆宜铭被小渔夸得头有些晕,暂时失去了判断能力。


    他只知道,自己这任由小渔把控的状态已经危险,可敏锐的猎人并未选择逃离,而是选择了诱敌深入。


    “是吗?”陆宜铭微侧着脸,让自己的面颊去蹭小渔还没收走的手。


    但他只碰到了一点,脸颊在掌根处交换着温度。


    小渔没再动,从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陆宜铭的半张脸。


    利落的下颌线自闪着光芒的黑色耳钉处延伸往下,一直引到自己的掌根。


    他看着陆宜铭原本抿着的嘴唇松开,轻轻贴上了他的手腕。


    嘴唇温度不高,但很柔软,像海绵抵着他的脉搏,不显锋利,反倒像在诊断他的病理。


    小渔下意识就想抽回自己的手——他竟觉得陆先生的呼吸太烫了,几乎要灼伤自己。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这份冲动,任凭自己的心跟着陆宜铭的动作燎成洪炉。


    小渔在想,陆先生,今天似乎格外吸引自己的目光。


    而陆宜铭先抬起了眼睑,随后才慢慢离开小渔的腕部。


    唇角扬起,带着轻浅的笑,像沙漏铺沙,均匀落下,温软不刺痛。


    “小渔,你心跳很快,是昨晚没睡好吗?”


    他一边问,一边用余光去看小渔的耳垂。


    全红了,倒显得皮肤更白。


    “不是因为没睡好,陆先生。”小渔收回自己的手,拿另一只手比着自己手腕,拇指指腹在刚刚陆宜铭落下亲吻的腕上缓慢揉捻。


    他垂着眼眸,不自觉笑起来,唇角纹路漂亮,却与平时那乐天的笑意不太一样。


    “是因为你,才心跳加快的。”


    陆宜铭自在的神色荡然无存,他只觉得心头一空,又被小渔击中。


    视线挪向车窗外,看着奔向音乐节的男男女女们结队同行,假装对对方的话毫不在意。


    可他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已紧紧攥成一拳,指尖收进掌心里,戳得人发疼。


    完蛋了,他想,怎么自己的手都这样疼了,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想笑。


    ……


    两人到达音乐节现场,陆宜铭特地对司机说了个远超散场的时间。


    小渔听到这话,好奇心刚起来,就看到陆宜铭往舞台方向看了一眼,他立刻明白过来。


    这一趟陆先生说是陪自己,其实也是想要来维护下跟越先生的关系吧?


    两人不着急跟人挤,一路缓缓走着,天幕刚开始往下压,罩得两人身上都带层柔光。


    小渔见到往来的人,很是兴奋,他蹦跳进人群,看见有些带着手幅穿着主题外套的人,还会主动好奇问一嘴乐队信息。


    碰到越舒文那个乐队的粉丝,小渔会格外高兴,同陌生人一起夸赞主唱兼吉他手越舒文的出众能力。


    陆宜铭本来还能与小渔并肩,但因为对方搭讪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这社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往后退了两步。


    更何况周边都是些跟小渔同龄的年轻人,他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十分不适应。


    他与小渔的距离越来越远,虽然小渔会时不时回头看他,但陆宜铭总会挥手让他跟别人继续聊着——对方喜欢跟人打交道,他当然不会阻拦,这种时候,他自己待会儿就好了,反正他的小狗最后总会回到自己身边来的。


    但陆宜铭怎么都没有想到,比小狗先回来的,会是陌生人。


    “嗨,帅哥,加个联系方式吗?”一个长相柔美、身形纤细的男生拦住了他,这人打扮很新潮,跟越舒文一样,身上叮铃哐啷的,天都这样冷了,还露着半截腰,眼神直白,逼得陆宜铭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那人眨眨眼:“你应该不介意男人吧?”


    对方说着,递过来显示着个人二维码的手机。


    陆宜铭迅速冷静下来,在平时的社交场合里他很少被搭讪,毕竟正式社交场上无人不知他陆家家主的名号,而不那么正式的场合里,他也总是一身正装看着不好惹。


    今天这种被人当路拦下要联系方式的体验还真是少之又少。


    着装能变,他的气场却变不了一点,陆宜铭幽深的视线往前看去,落在那颗渐渐远去的毛茸茸脑袋上。


    啧,走得真快。


    “不好意思。”陆宜铭对着那来搭讪的人说话,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小渔不放,表情清冷,语气却带着稀罕的温柔。


    “我已经有伴侣了。”


    “他就在前面。”


    作者有话说】


    正在跟人聊天的小渔:阿嚏!!!


    第79章


    有兴趣吗


    ◎他就知道,小渔懂什么呢◎


    陆宜铭说话的时候,那上来搭讪的男生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放远,也在好奇这位帅哥口中的伴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小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正好在这个时候回头。


    明亮忽闪的圆眼先闯进了两人的视线。


    接着,是他扬起笑的模样。


    那笑容太过于温暖张扬,与这暮色四合的场景格格不入似的,偏要在这沉暗之中闯出一份亮色。


    小渔原本只是回头看看自己跟陆宜铭之间的距离,他不想离陆宜铭太远,于是总要回头看一看。


    结果就看见了陆宜铭身边围着其他人的模样。


    只是陆先生依旧直直看着自己,这种注视让小渔顿下脚步,舍不得再往前走。


    他很快就跟越舒文的歌迷们道别离场,说一会儿现场见,人家都来不及问他要个联系方式,他已经快步往陆宜铭的方向走了回来。


    那来跟陆宜铭搭讪的人已经识趣地离了场,小渔走到陆宜铭身边,与他并肩,两人一边缓缓往前走,小渔一边问候。


    “刚刚有人在找你麻烦吗,陆先生?”


    “不是找麻烦,只是来搭讪。”


    小渔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幸好幸好,自己不在的时候陆先生没有碰到不好的事。


    陆宜铭眼看着小渔松气,心里却郁闷起来。


    小渔在看到自己身边有人时会感到紧张,却不是怕他跟其他人过度接触,而只是怕他被其他人找茬,这真是……


    真是一条忠心护主的好小狗。


    小渔多问了一句:“我看他举着手机,是想要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陆宜铭“嗯”了声,语意懒懒。


    “那陆先生加了吗?”


    陆宜铭视线偏移,看向小渔。


    怎么,小渔还会关心这个吗?难道他……


    陆宜铭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我该加吗?”


    小渔显然也没聊到这个问题最终会回到自己身上,他并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如实回答:“这看陆先生啊,你要是觉得想接触看看,那加个联系方式也没什么,如果不想接触这类型的人,也可以不加。”


    陆宜铭:……


    他就知道,小渔懂什么呢,小渔只懂让自己主人高兴了就行。


    最终,陆宜铭只轻轻嘟哝了一声:“没加,我对别人没兴趣。”


    “这样吗?”小渔接他的话,言语平和,只作寻常聊天。


    “那陆先生对方什么样的人有兴趣?”


    “我对什么样的人有兴趣?”陆宜铭一边重复问题,一边伸出手去,缠住小渔的一绺头发,食指指尖绕了两圈,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自觉拉近。


    “你不是说你最了解我,难道你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吗?”


    小渔看着那张与自己靠得很近的脸,有些疑惑。


    自己该知道吗?


    只是他还来不及给出什么答案,就见陆宜铭松开了手,没再继续与自己勾缠。


    “那你呢?上次在学校,不也有人跟你搭讪,你倒是没有拒绝,加了人家,还聊了不少吧?”陆宜铭声音发紧,不像聊天,倒像质问,从昨晚小渔提及那人时他就想问了,这会儿才算有机会。


    “还好吧,一天也聊不到十句,他总问我在做什么吃饭了没,他又不是王阿姨,还要看我的情况为我准备饭菜,我就不愿意回他的话。”


    陆宜铭听完应了声,那人果然是在骚扰小渔,好在小渔对人也无兴趣。他于天幕无光处隐秘地松了口气。


    接着,他又听到小渔汇报的声音。


    “前几天他还给我发了好大段的话,说他早注意我了、想跟我成为最好的朋友什么的,最后他还说,他喜欢我呢。”


    陆宜铭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看来他这几天确实是太忙了,都没多问小渔学校里发生的事。


    怎么会有人趁他不注意偷他家呢?!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他的?”陆宜铭声音变得更紧,呼吸都急了一些。


    “我跟他说。”小渔忽然站定,陆宜铭跟着他停下脚步,两人并未转身,却都扭过了头,四目相对,在夜色预示中,陆宜铭看到小渔眼睛里有星光,闪得耀眼。


    “谢谢你,喜欢我是很正常的事,但我不能当你最好的朋友,因为我已经有最好的朋友了。”


    小渔往前探了探身子,脑袋凑到陆宜铭近前,两人呼吸交织,靠得极近。


    “你知道是谁的吧,陆先生?”


    ……


    不知是不是被小渔给取悦了的缘故,陆宜铭在这场音乐节里并没有再感觉到格格不入。


    哪怕他从小学钢琴、接触的都是古典音乐、对流行音乐从来都没有过兴趣,他也还是从现场的旋律找到了些许感觉,并被小渔和周围其他人一起拉着,陷入到了节奏的律动当中。


    越舒文的乐队是最后出场的,哪怕其他乐迷们已经活跃沸腾了一晚上,他们依旧热情十足,不停地在台下喊着乐队的名字。


    舞台灯光熄灭,屏幕上歌词先出,接着是越舒文的声音。


    他的音乐同他的人一样,带着股随时都要爆发的怒气,只是主歌部分一直都在压抑,乐队配合的鼓点弦声也都平缓克制。


    直到副歌切入,灯光全亮,屏幕上一片死白,照得台上的乐队与越舒文剪影孤独倔强。


    现场沸腾起来,所有人跟着歌声乐声挥手摇摆。


    小渔也在这样嘈杂的音乐声里跟着喊唱——他有关注越舒文的乐队,当然也听过朋友做的歌。


    陆宜铭只听过,却不会唱,而且不论现场氛围有多好,他都做不到像小渔一样毫无顾忌地疯跳。


    他只站在小渔身后,双手拢在小渔身侧,为对方辟出了一片小小的地界,就算周围已经挤到不行了,至少小渔还能在他的保护圈里蹦蹦跳跳。


    陆宜铭看了一阵舞台,在心里为自己的多年好友默默鼓掌后,又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小渔。


    他看不清小渔的脸,只能看到对方跳起落下时被光线打亮的头发,发丝生辉,浑身发光。


    下一秒,他看见小渔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意,鼻尖嘴唇都通红。


    他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腰间一紧,小渔的手环住了自己。


    陆宜铭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小渔,并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妥。


    仿佛回应小渔的拥抱就是自己该做的事。


    随后,他听见小渔在滚滚乐声里大喊:“啊啊啊你听到了吗陆先生!!!越先生他好棒!!!”


    陆宜铭失笑。


    傻狗,搞了那么大的阵仗,就为了告诉自己这件事吗?


    就在陆宜铭抱着小渔失语的时候,他抬起头来,不偏不倚,与台上的越舒文对上了眼。


    在两人对视的瞬间,越舒文声音加重,原本就不轻松的表演显得更加卖力。


    越舒文一边唱,一边端着吉他朝向了其他地方。


    但陆宜铭知道,对方的余光里一定还有自己。


    越舒文总是这样,假装对什么都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时候却是最提心吊胆的时候。


    于是陆宜铭一手揽着小渔,一手却举了起来,跟着其他人挥动的节奏,也一起摇晃。


    ——这就是他选择为朋友鼓掌的方式。


    ……


    越舒文的乐队表演结束后,音乐节散场,人群很快就散去,夜深了很多,天也凉得很快,刚刚还躁热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清冷。


    陆宜铭怕小渔晚上会冷,一边往外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正想回头给小渔披上,就感觉自己身上一阵温热。


    他扭头一看,发现小渔的外套已经到了自己身上。


    陆宜铭:?


    他一抬眸,就对上了小渔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


    年轻又英俊的男人朝自己笑着,为自己披上外套的手却十分用力,不容推拒。


    “陆先生,晚上冷,小心感冒。”


    陆宜铭有些无奈地摊开自己的外套,到底还是披上了小渔的肩:“还说呢,知道晚上冷,就不怕自己感冒吗?”


    小渔吸吸鼻子,鼻尖已经被夜间的冷气冻红了,眼眶也红,唇色也红,耳廓也红,看起来竟有些……可爱。


    虽然这样形容一个成年男人不太合适,但陆宜铭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的小渔总是这么可爱。


    小渔嘿嘿一笑:“我不冷,陆先生,你才受过伤,你要多注意保暖。”


    陆宜铭张张嘴,正要跟小渔争辩一番,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球类比赛结束要互换球衣,怎么音乐节结束乐迷之间也要互换外套吗?”


    不远处,越舒文一身舞台装,抱着胸往两人的方向走来。


    他表情平静,看着陆宜铭时不似过往那般热忱,也不似上回闹崩时那般绝望,甚至似笑非笑,带着点愉悦。


    “越先生!”小渔唤了他一声,眉眼弯弯,笑得真切。


    “我就知道你看到我们了!”


    “很难不看见,别人都在蹦,就你们在台下抱。”


    越舒文眨了下眼,眼线横飞。


    小渔嘿嘿笑:“什么呀,我是特地转过去跟陆先生夸你的,陆先生你说是吧?”


    陆宜铭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结果他刚出声,越舒文就语调婉转地来了一声:“哟,原来是小铭哥啊,穿得那么年轻,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越舒文视线上下一扫,在陆宜铭身上逡巡。


    忽然,他哼笑起来:“至少年轻了有十岁呢,看起来终于像是小渔的同龄人了。”


    作者有话说】


    封心锁爱后的越舒文:立誓创飞所有人,尤其是陆宜铭!


    第80章


    认真的吗


    ◎


    “松开他的手,不许吹了。”


    ◎


    陆宜铭被对方怼了一下后,脸色却没有变差,反倒更松快了一些。


    至少,眼前的越舒文真实了许多。


    “小渔给我搭配的,都是他的衣服。”陆宜铭紧了紧自己身上小渔刚为自己披的外套,冲越舒文轻笑一下。


    “包括这件。”


    越舒文:……


    真是见了鬼了。


    小渔听陆宜铭这样介绍,自得地点点头:“是的是的,都是我的功劳!”


    他往越舒文的方向靠近两步,半仰起头,展示自己的项圈。


    “看,越先生,这是陆先生送我的项圈,是姐姐做的,好看吗?”


    越舒文眼波流转过小渔的脖子,抬起时被对方的笑灼了下,随后才道:“还不错,挺衬你肤色。”


    随后,他看向陆宜铭,话是对着小渔说的,目光却一直留在陆宜铭身上。


    “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


    越舒文跟小渔他们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乐队的人就都赶了出来。


    “舒文,嘛呢!夜宵走啊!!!”


    几人很快就围住他们,为首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比小渔要高些,跟陆宜铭差不多,眼睛深邃,目光如炬,盯着陆宜铭看的时候有些凶。


    小渔认得他,这是越舒文乐队的鼓手,景一。


    越舒文应了自己同伴们一声,随后又看向陆宜铭:“夜宵,吃吗?”


    陆宜铭则看向小渔:“想吃吗?”


    小渔当然点头:“吃吃吃!越先生,我们吃什么呀?”


    越舒文转过身,耸了两下肩:“不知道,他们定的,随便吧,反正这个点吃完喝点酒就全吐了……”


    ……


    乐队的人加上陆宜铭他们一起去了家生意火红的烧烤店。


    店里人多,烟火气足,吵吵嚷嚷的,是小渔喜欢的环境。


    点餐的时候,他们得知小渔还在念书,刚满二十,一下子就打消了饮酒作乐的想法,每个人要了瓶果汁汽水,算是照顾他。


    小渔觉得这样不太合适,连连摆手:“我不喝酒是因为要照顾陆先生,你们喝你们的,不要紧。”


    越舒文为他倒了杯水,眉眼含笑:“得了吧,他们喝起来可没个边,怕到时候吓到你,索性大家都不喝,一人一口小汽水得了,跟烧烤也配。”


    小渔两手接过杯子,第一时间把水端给了坐在他右侧的陆宜铭。


    随后,他又拿过陆宜铭面前的杯子,递到越舒文手边,请人再为自己倒一杯。


    越舒文扫了两人一眼,沉默着,没说话,还是为他倒了水。


    场上反倒是越舒文的队友们更活跃健谈一些,他们一听完小渔说话就开始吹口哨大笑。


    “照顾陆先生~唉呀呀,小渔,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是他佣人吗?”


    小渔又用两手端着水杯,轻轻抿上一口,润了下唇周:“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越舒文的经纪人笑起来,狐狸眼睨着小渔,不怀好意:“好朋友?好朋友才不会叫人尊称呢,我们都是叫的外号,是吧,大猛一?”


    狐狸眼经纪人看向景一,后者被这一声呛了下,咳嗽得整张脸都泛红以后,扭头啐了经纪人一声:“滚!”


    声音粗犷,中气十足。


    有其他队友闹笑着:“哥你懂什么呀,小景猛不猛,那只有舒文知道,你没有发言权!”


    其余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景一红着脸,拦着他们不让说。


    越舒文缓缓举起手中新倒好的一杯水,手腕抖了下,水就朝着刚刚出言不逊的队友身上泼了过去。


    被泼的队友立刻后退大叫:“我X你大爷的越舒文你疯啦!这是热水!!!”


    “我知道啊。”越舒文脸上含笑,眉目舒展,看起来很是自在。


    “下次再乱说话,直接泼嘴。”


    被泼水的队友不嘻嘻了,愁眉苦脸地坐了回来,一边擦拭身上的水痕,一边轻声嘟哝:“凶死了凶死了!说都不让说!”


    其他人倒是更欢乐了些,桌上的气氛十分松快,仿佛大家都习惯了越舒文的所作所为——除去今年新加入的景一,其他人跟越舒文从大学就在一起玩乐队了,谁不知道越大少爷惯当队霸呢。


    大家嘴欠,也都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小渔看完这出好戏,一边抽出纸张,擦拭越舒文那挂着水痕的手,一边扭头去看陆宜铭,发现对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并不意外这场面。


    他扭着身子,脸凑到陆宜铭边上:“陆先生,这没事吗?”


    “没事。”陆宜铭余光看着小渔为越舒文擦拭的手,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都在实话实说而已。”


    小渔擦完越舒文的手,拍拍手背,对人点头:“越先生,擦干净了,没烫着吧?”


    越舒文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没说话。


    小渔刚放下心来,抬头就看见对面的景一盯着自己看,跟刚见面时盯着陆先生看的眼神一样,凶凶的,不好惹。


    他缩缩脖子,总觉得这景一似乎对自己不是很友好。


    小渔再次凑到陆宜铭身边,小声蛐蛐:“陆先生,那个景一在盯我!”


    陆宜铭“嗯”了声,随后抬起眼眸,对着景一盯回去。后者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视线,不再放肆张狂。


    小渔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陆宜铭轻轻冷笑一声,低声开口,也不知在对谁说话。


    “某些人的桃花债,殃及无辜的速度倒是快。”


    小渔歪歪脑袋,不明白陆宜铭在说什么。


    接着,他听到越舒文懒懒的声音从自己左侧传来,语调轻缓,并不着急。


    “哦?小渔未必无辜吧。”


    陆宜铭咬了下牙根:“有自信是好事,但别自作多情。”


    “是吗?”越舒文轻笑着,朝小渔挥了下手。


    “小渔,好像被烫伤了,有点疼,你能帮我吹吹吗?”


    小渔一脸茫然,虽然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但他能明白越舒文现在的诉求。


    他立刻接过对方的手,仔细看了眼,好像刚刚碰到水的地方是有些红,于是小心地嘟起嘴,吹了两下。


    就在小渔认真帮人消解疼痛的时候,越舒文得意的目光越过小渔的脑袋,投向陆宜铭。


    在那挑衅的视线下,陆宜铭伸出手去,一把捏住小渔的脸,叫人不得不仰起头来,看着自己。


    小渔的嘴还嘟着,这会儿面颊被用力捏着,嘴闭合不起来,他像小鸡似的努努嘴:“陆先生,怎么了?”


    声音也有些变形,低低哑哑的,无辜得很。


    陆宜铭沉眸,一张脸死黑,跟坐在小渔对面的景一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松开他的手,不许吹了。”


    小渔转动眼珠子,有些可怜地望着越舒文。


    “越先生,我不能帮你吹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可以让景一帮你。”


    越舒文:……


    好好好,这俩合起伙来虐人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扎他一刀是吧?


    ……


    这一顿夜宵小渔吃得很开心。


    东西好吃是一方面,主要是热闹,他跟大部分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大家并无隔阂,聊起来天南海北的。


    而且大家似乎都很照顾小渔——景一除外——不知是因为小渔最年轻,还是因为他性格讨喜。


    小渔在人群里极大程度地发挥了自己抚慰犬的天赋,话说得好听又俏皮,还愿意捧场,并给出真心夸赞。


    没有人不喜欢小渔,小渔也享受这种与人类同乐的氛围。


    而陆宜铭则与他相反,哪怕他今天穿得已经很不正式了,但他身上的精英气场还是挡不住。


    虽然他听小渔说话的时候总是半眯着眼,微微含笑,但众人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强势——那是一种看着属于自己的珠宝摆在舞台上展览的状态,有几分得意,也带着占有欲,且毫不掩饰。


    陆宜铭在小渔身边时,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主人气场也还是很强。


    席间,陆宜铭去了一趟洗手间。


    这家店的洗手间出来就是后门通风口,门口萦绕着淡淡的烟味,风会把这种味道带向四周,呛人的味道会很快逸散,也不算难以忍受。


    陆宜铭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一声“小铭哥”传进自己耳朵里。


    他看见越舒文就在通风口站着,没穿外套,身上唯一的衬衣有些单薄,显得他人更瘦弱,摇摇晃晃的,像九块九包邮的劣质三脚架。


    越舒文修长的手指缝隙里夹着支细烟,烟灰没抖,攒着劲等来上一波大的。


    陆宜铭走向他,皱起眉头:“你是主唱,不用保护嗓子吗?”


    话一说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


    质问的语气,不该这样的,其实他想说的分明是吸烟有害健康,最好能戒了。


    越舒文往门框上一靠,举着烟的手扬在半空。


    烟灰还是没落,里头荧荧火光,十分黯淡。


    越舒文半抬着眼皮,语气更懒:“偶尔一支,没瘾的,放心,我比你更惜嗓子……我得唱到一百岁。”


    陆宜铭站在与他相隔半米的位置,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卸下过往在自己面前积极主动的伪装,露出内里丧气懒散的真相。


    他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总对自己抱怨说不喜欢学校、只喜欢上音乐课的越舒文。


    陆宜铭声音缓下来:“掐了吧,一会儿身上带着味道,会呛到小渔。”


    越舒文怔了下,掀起眼皮,眼角带着无奈的笑。


    他手一抖,烟灰终于落下,洋洋洒洒,撒盐空中差可拟。


    烟被举起,海绵头被那张浅粉色的嘴唇抿住,火光复现明亮,只一瞬又黯淡。


    随后,白色的烟雾顺着越舒文的嘴,被吐到了陆宜铭脸上。


    陆宜铭偏过脸,躲开二手烟。


    随后,他听见越舒文的声音,字字句句,冷如霜降。


    “以前我觉得你就是这性子,只在乎自己,不关心别人,现在看来,其实不是,你只是不在乎无关人员。”


    “上次我问你,你对他是认真的吗,那时候你没回答我,那现在我再问一次,你对他是认真的吗?”


    陆宜铭回转过来,看着越舒文双眸,不偏不倚,目光沉静寻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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