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合二十五年,自沈半夏穿越到大晏,已经五载。
午后,沈半夏例行上栖云岭采药。
山路蜿蜒,因连日雨水泥泞不堪。拾级而上,她刚采了几株野牡丹,正欲换路前行,前方草丛忽然传来“簌簌”声响。
沈半夏眉头一挑,指尖微动,拈住藏于袖中的银针——针头萃过洋金花,浓度较高,可以让人麻木晕眩。
她低头拨开灌木,十步开外,两名青年前额贴着黄符,嘴里念念有词,目光呆滞——
竟直愣愣地朝崖边走去…
沈半夏唰得起身,抄起手边的枝桠,一人一记敲在脑门上,接着又往二人膝窝各补一脚。
双膝抢地的疼痛最是钻心。待回过神来,二人已是满头盗汗,怔怔地瞪着一步之遥的深渊,双手向后撑着连连后退。
“醒啦?”沈半夏站在身后,甩了甩手里的树枝。
“在下柳翩生,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名唤柳翩生的公子双手抱拳,一身白绸青衫,衣襟微敞,宽大的袖口沾着泥斑。
“在下夏久,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另一位一身劲装短打,不似娇贵公子模样。相较面色稍缓的同伴,他仍眉头紧锁,额间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沈半夏端详片刻,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直径塞他嘴里:“含着。”
片刻修整后,二人称是为寻鬼市而来,谁料林中转悠一整日,什么都没见着。
沈半夏挑眉,自己倒是这鬼市的熟客。
山中有一处偏僻之地,是市井传闻中的黑市,以物易物,无论是炼成的丹药还是日常物件都有机会获得。有时亦能换些糕点零嘴,哄得阿玉雀跃欢喜。
阿玉是沈半夏的阿弟,同她一道前后脚被养父母捡回了家。
穿越前,无国界医生沈半夏正在战乱边境抢救伤患,因撤退得晚了,被流弹击中当场殒命。再睁眼便成了流落山林的孤女。
奄奄一息之际,幸得被一对老夫妻救下,抚养至今。老两口无儿无女,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淳朴好客,哪怕是路边遇到受伤的小兽,也要搭手喂点吃食。
自此一家四口,虽是啖淡饭,著粗衣,但胜在平安喜乐。
说回眼前二人想寻的鬼市。正因半夜而合,鸡鸣而散,才谓之鬼市。
沈半夏摸索着下巴,“谁家鬼魂光天化日瞎晃……”
“阿久!你快看!”柳翩生跳脚惊呼,手指着沈半夏身后。
沈半夏大惊,一转头,夜间无数次造访的市集,竟真的在白日里出现了……
*
林间烟雾缭绕,往深处走,雾里隐约出现一条石板铺呈的长街。
柳翩生惊得张大了嘴,“……竟、竟真有鬼市?”
原本浓雾弥漫的山林间,红灯笼的微光影影绰绰,路旁隐约可见摊铺林立,稀疏人影浮动。
可没走两步,三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这市集看似热闹,却静得出奇。
卖杂货的不吆喝,耍把式的不敲锣,商贩个个脸色发青,瞳孔涣散。
着实让人脚底生寒。
沈半夏跟在二人身后,蹙眉不语。从未见这般阴森景象,难道真的是七月半鬼门开,通向了阴曹地府?
蓦地,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老妪,穿过薄雾迎面而来。瘦骨嶙峋,穿着满是补丁的破布衣裳,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瓷碗,碗里盛着生米。
不等三人反应,老婆子突然扬手……
"晦气!"柳翩生连忙后退。夏久下意识地拽住他手臂将人拉至身后,挥袖挡住脸。只有沈半夏愣在原地,任由米粒落在衣襟上。
"不接引路米,难回阳道间!"
老妪发出尖锐诡异的笑声,直直地从三人中间撞出一道口子,与沈半夏擦肩而过。
“吓死人了!”柳翩生跺脚,扯着夏久的衣摆不敢放开。
三人继续往里走,在一摊位前驻足。
竹条支起的摊位架子上,坠着打结的红绳。摊主面无血色,看到有人靠近,缓慢地半抬起眼,张口发出粗沙砾般的声音:“换命红绳,绳缠命换生死。”
“换命?怎么个换法?”柳翩生大着胆子,好奇地往前凑,伸手去拿摊位上的红绳。
“阿生!小心!”
原本坐在摊后一动不动的摊主突然起身,拿起红绳就朝柳翩生挥去,他动作奇快,眼看就要套住柳翩生的脑袋。
电光火石之间,夏久唰地抽出佩剑斩断绳索。可就在同时,他浑身一震,颈侧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下一秒,二人缓缓倒下,闭眼前的一瞬,夏久好像看到了他们身后:
沈半夏手里捏着银针,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
见二人倒地昏迷,一黑一白扮做无常的彪形大汉立即拿小臂粗的麻绳将人捆好,掏出两块浸了药的破布团挨个塞嘴里。
待料理好二人,“黑无常”起身打量起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沈半夏。
眼前女子莫约二十来岁,因生得一副清冷的长相,一双桃花眼勾出的不是潋滟春光而是冬日凛冽。
“大哥,这个小娘子不是鬼市人,待我一并抓了去!”“黑无常”挥着粗绳跨步朝沈半夏走来,生生踩断几根横在地上的残枝。
沈半夏抿嘴不语,面上不动神色,冷汗早已浸湿后背,方才用掉了银针,现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大人且慢!”红绳摊主赶忙上前,侧身拦在沈半夏和“黑无常”之间。
“小女上月下山寻她娘亲了,怪不得没和大人打过照面。”摊主转向“黑无常”,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小瓶子举到胸前,“小的前日孝敬大人的,大人可还记得?”
“我记得你!”“黑无常”手臂一挥,收起了绳索,“说来也怪,那玩意当真有奇效。”
“是了!小女成日混迹山林,倒是学会捣鼓了些制药的方子…”摊主转头朝沈半夏使了个眼色,“快,拿出你的也给大人看看!”
沈半夏了然,从背篓里掏出药瓶递了过去。
“当真是一样。”“黑无常”将其置于鼻尖嗅了嗅,“既然如此,你带她回去吧。”
一直弯腰在柳、夏二人身上翻找的“白无常”此时也走了过来,接过“黑无常”抛来的瓶子收入袖中。
“大哥,可有发现?”
“只在一人身上找到些寻常富家公子的配饰。”那人摇了摇头,扫了一眼沈半夏,突然将她拽到身前。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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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出来,然后当着我的面把身上的东西也翻出来!”
沈半夏被拽的一个踉跄,稍稳住身子后缓缓取下背篓。
新鲜的草药,随身的手帕,五六个半掌大的瓶瓶罐罐…和一包油纸包裹的饴糖。
是午后出门时,沈半夏给阿玉的另外半份,怕他贪嘴,打算留着后日再给他…
“没有!”“黑无常”拨弄着地上散落的物件,又顺手挑了几个药瓶揣进兜里。
“走吧大哥,那群酒囊饭袋哪能真找到我们…”
“白无常”终于点头,交代把抓来的人一并拖下去关押后,总算转身离去…
沈半夏盯着油纸有些出神,方才绷紧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思绪回到今天出门的时候…
“阿姐!”
瞧着沈半夏打算出门,屋里跑出一名的少年。少年身形消瘦,身着麻布制的破旧布衣。但面容生得白皙俊俏,乌黑的眼珠,如玛瑙般灵动。
少年跑到她跟前,眉眼弯弯,脸颊上有一对淡淡的酒窝,像盛着蜜糖似的,帮她背好竹制的背篓。背篓盖着一块蓝白相见的衬布,里边是少年精心备好的物件。
“谢谢阿玉。”
沈半夏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后脑勺,五年时光转瞬即逝,眼看着阿玉已经比沈半夏高了半个脑袋。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小包油纸,里边儿包着几颗饴糖。
“按时把药吃了,禁食到酉时方可喝水吃糖。”
阿玉乖乖点头,双手接过纸包,取出绢帕,小心翼翼地裹好后揣进怀里。
他身子弱,前几日受了凉,脾胃虚弱,被沈半夏盯着禁了食。
她这个阿弟素日里乖巧懂事得很,但就是怕苦,偏偏身子又弱离不开汤药。老人家耳根子软,一见阿玉委屈泛红的眼角,立马倒戈端着药碗又出来了。
于是家里也只有沈半夏铁石心肠,摁住人把药往桌上一放,面无表情盯着阿玉皱巴的脸,待他小口啜完才肯罢休,跟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对付小屁孩,武力镇压效果上乘,老祖宗诚不欺我,沈半夏心想。
“阿夏,等等。”
屋里又跟出来一个老妇人,是沈半夏和阿玉的养母,王氏。见沈半夏还没走,她松了口气,赶忙递上几张淡黄色的符纸。
“最近山上不太平,七月半,鬼门开,魍魉出。你爹上次去镇上,特地给你换了这个,说是贵人们驱邪用的……”
沈半夏笑着收下:“晓得了,谢谢阿娘。”
王氏见她敷衍,不放心继续叮嘱:“可别忘了贴脑门儿上。”
*
“半夏姑娘?半夏姑娘!”
摊主的声音把沈半夏叫回了神,当她一个小娘子吓破了胆。
“他们走了,姑娘快回吧!”
“多谢大伯。”沈半夏欠身朝他行了个礼,弯腰一一拾起东西放回背篓,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夏姑娘,也有月余没来鬼市了吧。”摊主叹气,“月初,一帮子山贼占了我们的地方,起初只是不让我们出摊,然后竟…”
说至此他顿时声咽气堵,强忍悲痛道:“后来他们扣押了我们家眷,逼得我们扮成这鬼模样,抓被引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