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书院休沐,付雪芙伫立在窗前,她秀眉紧锁着。
这几日,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心里没有缘由的十分焦躁,她以为是太子那边好几日都没有消息的原因。
今早她终于收到太子约她午时见面的消息,但她内心的焦灼却没有丝毫缓解。
窗外,烈日当空,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清风穿过一院子的木槿树,从窗子吹入屋内时,都还是热的。
付雪芙想不起来,只能将此事归咎于天气太热。
淮枝恰在此时入内,“小姐,可以走了。”
付雪芙压下心里的浮躁,颔首点头。
状元楼,天字二号房。
付雪芙推门入内,还是一样的场景。
不同的是,还未等她入座,林清言便起身朝她深深作揖,那是只有面对长辈,或是位高权重者但还没到下跪相迎的地步,才会有的礼节。
付雪芙没有动,她虽没放在心上,但能出口气也是不错的。
林清言认真道:“上次是林某言行无状,冒犯了姑娘,林某在此郑重给姑娘道歉,还望姑娘能原谅则个,林某上次说的话太过混帐,若能让姑娘原谅林某,姑娘让我做什么都使得。”
看他如此诚恳,付雪芙也没揪着不放,她笑着道:“林公子言重了,林公子爱护林姐姐,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我待林姐姐如亲人,林公子如此珍重她,我合该高兴才是。”
林清言上次说她心机深重,别有用心接近林清和,她今日便说她待林清和如亲姐。
林清言只觉脸上烧得慌。
太子忍俊不禁,打和场道:“好了,正事要紧,我们时间不多,都坐下来吧。”
两人坐下后,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林清言两人隐约能猜到自己的下场,不太好,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付雪芙先说道:“唐集老家那边查的如何?”
话一出,太子与林清言可谓十分尴尬。
是他们二人约付雪芙见面的,见了之后先是骂人心机深,后又背地里调查。
两人谁都没想过,付雪芙会如此直白点出。
她坦坦荡荡的,倒显得两人小人之心了。
太子勾唇,先打破了一室的尴尬,他也直白道:“付姑娘实乃妙人,不瞒姑娘,那唐集在淮西确有一发妻,两人青梅竹马,在四年前便成婚了,他们村里的人都能作证。”
付雪芙颔首,她看向林清言,“林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清言:“某打算告知祖父,如此忘恩负义之辈不配为相府门生,定要将他赶出府去,断了他对阿和的一切念想。”
付雪芙未做评价,她又看向太子,“殿下觉得呢?”
太子一愣。
林相府的事儿他并不清楚,付姑娘怎会问他?
太子思索片刻,他颔首表示认同,“付姑娘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付雪芙摇头,“人必须要走,但不能赶走,唐集是读书人,最重名声,将他赶走无异于毁他前程。”
“唐集既然能骗过阅人无数的林相,可见其城府之深,又善于伪装,这样的人若给他机会,必会疯狂反扑。”
付雪芙最后提醒了一句,“他在相府多年,难保不会知道些相府的秘密。”
两人听罢,也意识到此事不能如此草率。
林相身为百官之首,亦是众矢之的,不知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
唐集被林府赶出去,即使名声有损,也有的是人愿意接纳他,况且一旁还有个二皇子虎视眈眈。
太子看着林清言,缓缓道:“若不能将此人按死,此事还需迂回些。”
林清言不甘心地颔首,两人说的在理,即使他心里早就恨不得将唐集手撕了,也不得不同意。
见此,付雪芙一双桃花眸霎时凌厉起来,“唐集固然不能放过,但大局当前,一切待尘埃落定后再算。”
让唐集消失倒是简单,但他是相府门生,怎么都与相府脱不开干系,但凡有一个疑点,相府就会变成靶子。
又是一阵沉默。
付雪芙没再开口。
两人若连自己的失败都无法面对,她也不指望他们能扳倒二皇子了。
付雪芙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细细品了起来。
过了许久,太子垂眸看向茶桌,面上沉静,缓缓道:“付姑娘,在你的梦里,我最后如何了?”
付雪芙将茶杯放下,轻声道:“殿下犯了杀头的大罪。”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林相豁出一辈子的政绩将殿下保了下来,殿下最后被贬为庶人,流放漠北,林相辞官回了祖宅。”
闻言,林清言就如前世的林清和一般,暗暗庆幸结果不是最坏的,起码都还活着。
太子却怔怔看着手里的茶杯,里边的青色茶叶起伏不定。
林相竟为了他赌上了一生的清名。
太子愣了许久。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抱到皇后膝下的,是他五岁那年,他母妃病逝后才跟着皇后的。
他从小便知自己并非皇后亲生,对皇后乃至整个林家,他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恰好,皇后与林家也是如此。
他小小年纪被百官为难,被二弟一派围剿时,皇后与林相从未出手相帮。
许多人都说,林相一生清正,只忠君,而他又并非皇后亲生,在他们眼里他也只是一个挂名而已,自没有相帮的道理。
他从来不置可否。
如今,却告诉他,一生最在乎自己清名的林相为他辞了官。
他怎么受得起啊?
付雪芙与林清言两人都没有出声,给了太子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一切。
太子自嘲一笑。
是他被一叶障目了,若他们真对他不管不顾,又如何会放任林府唯一的独苗林清言跟随他呢?
太子压下满腔的悔意,他抬首看向付雪芙,沉静问道:“付姑娘所求为何呢?”
付雪芙嘴角一勾,眼里却沉寂一片,“我所求殿下给得起,也乐意给,待二皇子失势时,殿下自会知晓。”
都是聪明人,付雪芙既然这般说了,太子也不再纠结于此,他哈哈笑道:“那便先祝付姑娘得偿所愿。”
这句话说在了付雪芙心坎上,她一扫脸上的阴霾,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也祝殿下。”
太子:“付姑娘,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付雪芙淡淡道:“等。”
······
约莫半个时辰后,付雪芙的马车从状元楼里出来。
状元楼离付府不是很远,两处都在城西,状元楼既然能被称为状元楼,当然不会开在寸土寸金的城东。
不到两驻香的时间,马车再走一条街便能到付府了。
却不料,在经过街尾拐角时,有一幼童突然从街边蹿出,车夫迅速反应,急忙勒停马车。
付雪芙在淮枝的搀扶下稳住身形,外边响起小儿的哭声以及周围人的议论声。
这时,车夫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小姐,马车前有一孩童···”
话还未说完,付雪芙立即掀开车帘,焦急问道:“孩子可有事?”
车夫连连摇头,“马车没有碰到孩子,应该是吓着了。”
付雪芙一边抬头看去,一边小心下了马车。
看见下车的付雪芙,周围的人声陡然一静。
大约才三岁的孩子,此时正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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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高头大马哇哇大哭,马儿听得他的哭声,偶尔不耐地发出一声响鼻,那孩子便会哭得更加大声。
付雪芙两步上前,挡在那孩子与马儿之间。
小孩眼前也从令人生惧的马儿,变成了漂亮的大姐姐,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付雪芙掏出手帕,将他脸上的泪水拭净,一张还算白皙的圆脸露了出来,加上脑袋上的头发毛茸茸的,瞧着甚是软糯可爱。
付雪芙不由心生喜爱,她不住地轻拍他的后背安抚,“别害怕,这个马儿很温顺,不会伤害你的。”
在她温柔诱哄下,小孩也止住了哭声,只剩控制不住的哭膈。
付雪芙轻声问道:“可有伤到哪?”
小孩怔怔望着她,摇摇头。
付雪芙放下心来,她将孩子从地上抱起,环顾一周,没发现疑似的孩子亲人,她低头问道:“你爹娘在哪?”
闻言,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没有爹娘。”
付雪芙讶异地看着他,他身上的衣服陈旧但很干净,不像是无人照料的样子。
只以为他是与家人闹别扭,才负气出走了,付雪芙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奶声奶气道:“我叫年年。”
付雪芙诱哄问道:“那年年住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付雪芙声音温柔,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没有几个小孩能拒绝她,年年也是,他只犹豫片刻,便颔首点头。
付雪芙起身,牵着他的手来到马车旁,弯腰将他抱上去,此时,年年才到她的肩膀高。
马儿就在旁边,年年很害怕,但他只是怯生生拽住付雪芙的袖子,没哭也没闹。
懂事地让人怜爱。
见此,付雪芙掀开帘子,先让他进了车厢。
等几人都上去后,马车按照年年说的路线行进,没过一会儿,马车越走越偏,街道两旁的行人穿的也越发破烂。
付雪芙皱着眉,陷入沉思。
她并不担心这会是个圈套,天子脚下,京城各个街道都不时会有禁军巡逻。
她是记起了京城西南边是什么地方,也明白了年年那句‘没有爹娘’是什么意思。
付雪芙看向他,或许是担心她会嫌弃他,此时的年年有些坐立难安。
付雪芙心头一软,将坐在她身旁的年年揽住,不住地摩挲着他的小肩膀。
马车在一座有些破烂的院子前停下,院子门口有一个泛黄褪色的招牌,上面的字迹已不甚清晰,需仔细辨认才能看到‘慈幼院’三个字。
淮枝先下了车,付雪芙牵着年年出了马车,淮枝伸手想先将年年抱下来,年年却害怕地抱紧了付雪芙的腿。
付雪芙摸着腿上的脑袋安抚他,示意淮枝去一旁。
待年年不再害怕,付雪芙先下了马车,再将他抱下来。
三人一起走了进去,院门是虚掩着的,淮枝推开门,里边的情形便一览无余了。
有七八个孩子正在院子里放风筝,一个孩子在前边拉着风筝跑,其他孩子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只是简单的追逐,几个孩子却个个都咧着嘴,笑得十分开心。
付雪芙看着也不由缓缓勾唇。
有孩子瞧见了门口的她,大叫一声,其他孩子跟着看过来,瞬间,所有人都如鸟兽散一般,纷纷躲回了屋子里。
只有几个胆大的孩子扒着门框,偷偷露出个脑袋看她。
屋里有大人在,见此,出来查看,是一个约莫四五十的妇人,银白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的粗布钗裙,却被打了无数个补丁,已经瞧不出来原本的面料颜色了。
屋内的几个孩子都跟着那妇人出来,躲在妇人身后偷偷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