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口器喂食(捉虫) 强制、窒息、肉食系……
山谷花海。
经过小半天的辛勤劳作, 邦布贝尔终于舍得停下来休息片刻。
此时,祂毛茸茸的身子上面裹满了会发光的粉末,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亮晶晶的小糖球, 这只蜜囊中储满了花蜜的“小胖子”都快把脚下纤细的花茎给压折了。
微风吹过,熊蜂忍不住在夜色中欢快地晃了晃弯曲的触角,看来祂这次收获颇丰。
休息完毕后, 邦布贝尔在花海中心慢悠悠地盘旋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接着祂便选好方位像个小炮弹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不一会儿,重新恢复成人形的他又一下子从花丛中冒出了头。
“嘿咻——”邦布贝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被缠住的四肢全都从花海里拔了出来, 随后忙不迭地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
“逃出生天”的军虫凌乱的金发上面全是细碎的花粉, 在莹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经过长时间的体力劳动, 丝丝缕缕的汗水不仅浸湿了邦布贝尔柔软的鬓发, 还让他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庞上泛起了大片潮热的红晕, 就像是熟透的浆果,看起来十分诱人。
没过多久,邦布贝尔依照记忆中的方位很快找到了原先变身的地方, 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戴整齐,生怕让同伴等急了。
然而他左瞧瞧右看看, 半天过去了,却压根儿没发现怀宓的影子。
“奇怪, 人去哪里了?明明刚刚还这附近的啊……”
见状邦布贝尔疑惑地歪了下头,他沿着进来时的路径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着怀宓的名字,却依旧一无所获。
四处都找不到人后,邦布贝尔明显有些慌了神,他不自觉地捏起了手指:“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030拜托了, 你也帮我找找吧!”
【好的……】
看着宿主这幅焦急的神情,系统默默叹了口气,祂任劳任怨地打开了监测板块。
夜色中,030仔细地搜索着山谷的每一个角落,连地下都没有放过,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怀宓的痕迹。
不应该啊……
这种诡异的情况不免让030觉得有些蹊跷,祂正准备提醒一下宿主,结果下一秒只听见邦布贝尔欣喜地喊了一声:
“找到了——”
话音未落,系统就眼睁睁看着这虫毫不犹豫地跃进了由鲜花枝叶构成的“沼泽”之中。
030:……
花海里的植物根茎交错缠绕,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邦布贝尔的四肢想要阻止他的脚步,但他以身为盾、势如破竹,三两下就将深陷其中的怀宓一把带了出来。
“抱歉我回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邦布贝尔抖了抖身上的花粉,他一边垂着眼睫悄声道歉,一边把手中的人类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外围的苔藓地上。
“怀宓?是睡着了吗……那个,我们可以准备回家了……”
可说着说着,系统敏锐地察觉到邦布贝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怎么了?】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邦布贝尔在脑海中犹豫着小声嗫嚅道:“030,人类睡着了是这样的吗……”
此时地上的怀宓脸色极为难看,他姣好的面庞像是被一层惨白的蜡给覆盖了一般,甚至在苔藓的应衬下还隐隐地透着些许青紫色。
那双细长的双眼紧紧地闭合着,漆黑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在眼睑下方,裸露的皮肤上泛着一层黯淡的水光,整个人已然找不到什么活人气了。
【当然不是!我看看啊——】
见状,系统赶紧尽职尽责地检测了一番:【皮肤湿冷、面色苍白,再加上对言语刺激失去反应,他现在应当是处于轻度昏迷状态……】
看着怀宓这副不省人事的虚弱样子,邦布贝尔原本红润的脸庞逐渐失去了血色。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就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大颗大颗的水珠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
邦布贝尔无比自责地说道:“都、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我真的是——”
【呃,其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估计就是低血糖饿晕了……】
听见宿主这副自我苛责的内疚语气,030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与此同时,怀宓的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就像打雷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邦布贝尔先是一愣,随后又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可他湿漉漉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未消散的担忧。
“低血糖?对了,他还没吃早饭!我得赶紧给他找点吃的……”
军虫四处张望,只见周围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可这琳琅满目的花草之中一时间竟找不到一样人类能直接吃的东西。
“这么大一个山谷,该不会什么食物都没有吧……”说话间邦布贝尔不自觉地用力捏了下自己的手指,他心中满是焦急,“那我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出去找啊……”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轻柔地抚过这片花海,密密麻麻的植株在夜色中温柔地摇曳起来。刹那间,沁香扑鼻的花粉被风吹起扬向天际,如同漫天的流萤在山谷中翩翩起舞。
看着眼前这片芬芳绚丽的花海,邦布贝尔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喃喃自语道:“是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说完这句话后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宿主,你要干什么——】030顿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但此时的邦布贝尔已经没有心思再对系统的声音做出任何回应了,他俯身下去,全神贯注地盯着怀宓的嘴唇,然后慢慢低下了头。
在身体投下的阴影里,熊蜂种军虫主动张开了隐匿极深的副齿,从中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口器,他长长的浅色眼睫像是两片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着。
随后,邦布贝尔用舌肉一点一点地卷起了深藏于蜜囊中的蜂王浆,小心翼翼地喂到怀宓的嘴角。
也许是蜂蜜散发出的诱人香气发挥了作用,昏迷中的怀宓嘴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他紧闭的齿关缓缓打开了条细缝。
见此情形,邦布贝尔心跳如鼓。
他愈发用力地挤压着自己饱满的蜜囊,让蜂王浆的汁水顺着舌尖缓缓滴入怀宓的口腔,从他门户大开的唇间一路落入喉管之中。
清冽、甘甜——这是此时怀宓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其实早在感受到面前猎物呼出的热气时,他就快要按捺不住自己蓬勃的欲望了。如今品尝到了梦寐以求的美味,怀宓更是变得愈发躁动起来。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触须都开始微微颤抖、发麻,渴求的涎液一下子就盈满了他的口腔。
于是怀宓冷不丁地伸出手,一把将眼前之人的头颅紧紧锁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二者的面部猛地碰撞挤压在一起,力道之大,邦布贝尔的鼻骨几乎要被嵌入对方的皮肉之中。
“怀、唔——!”
可怜的邦布贝尔还没来得及为同伴的苏醒感到欣喜,就被撞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深感吃痛的他刚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语就被趁虚而入的怀宓通通搅成了含糊破碎的暧昧水声。
鼻酸泪盈间,邦布贝尔只感到有团冰冷黏腻的肌肉贪婪地缠住了自己的舌头,恨不得要将这块“点心”整个据为己有。
军虫下意识地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可由于不清楚具体状况,他根本不敢太用力挣扎,怕误伤到对方,只是奋力仰头勉强从怀宓的吮吸中脱离出来。
但过于心软的他只来得及呼出一口气,眨眼间就又被追上来的利齿猛地咬住了唇瓣,连挣扎时嘴角拉出的银丝都被舌肉吝啬地舔食回去。
饥肠辘辘的猎食者当然不可能放过送到嘴边的肥肉,一击得手之后怀宓直接翻身在上,一下子就把邦布贝尔死死压在了身下。
接着他手脚并用,紧紧地缠住了猎物的四肢,喉间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吞咽声。
此时的怀宓双目紧闭,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具无悲无喜的冰冷石像,可他的动作却像瘾君子那般疯狂。
他用唇齿贪婪地剐蹭过邦布贝尔紧绷的上颚,鲜红的舌尖绽放出无数细小绵长的触须,直直地朝着蜂蜜流出的方向进攻而去。
这块柔韧的肌肉向内延伸得太深、太重,使得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喉道抑制不住地感到发麻、发痒。
下方邦布贝尔的嘴唇都快被吸烂了,他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咕……”
他失去主权的口腔被怀宓的舌头、津液和不知道什么东西侵犯得不留一点空隙,连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逐渐陷入窒息的军虫甚至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兴奋。
在极度渴求氧气的状态下,邦布贝尔竭力吞咽着对方口中丰沛的口涎,他敏感的喉管本能地紧缩想要驱赶入侵者,可吞咽时蠕动的肌肉又一下将怀宓舌头往里吸得更深了。
两人因为互相撕咬而挣扎流出的津液从潮湿的喘息和呻吟声中缓缓溢出,把唇边那一小片苔藓地都染得亮晶晶的,然后又被隐藏在地下的触须一拥而上吞吃殆尽。
第62章 血腥味的吻(修) 打架亲嘴两不耽误……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此时此刻, 被按在地上的邦布贝尔听着耳边混乱黏腻的水声迷迷糊糊地想,他只能透过被汗水和泪花浸湿的睫毛缝隙看到一片模模糊糊、令人炫目的白光。
缺氧、酸痛、力不能支使得军虫受压的身体发出了强烈的警报,可他精神上却感到无比亢奋, 甚至连体内蛰伏许久的性素都有了些许复苏的迹象。
唔、我的求偶期是快到了,可怀宓是什么情况,人类也会突然发情么……
察觉到自己的嘴巴里吞咽着的舌肉似乎还在妄图深入, 过分的深度挤压得他坚韧的喉咙都有点变形反胃了。
在求生本能的作用下,邦布贝尔终于忍不住挣扎抗拒起来,他试图挣脱开怀宓如藤蔓一般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脚。
然而,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地寻觅刁钻的发力角度, 又或是尽量在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使出浑身解数, 这人始终就像长在自己身上一样纹丝未动, 实在是难以挣脱。
最后, 邦布贝尔实在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略显粗鲁地伸出了手。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然后揪住了怀宓那头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漆黑头发, 用力地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扯去。
在寂静无声的山谷里,被拉扯住的发丝带着头皮和头骨之间脆弱的软组织一齐移动, 在空气中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动静一听就知道很疼。
然而, 这个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人类却像是完全没有知觉一样。他不仅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退缩半分,反而用力贴得更紧了。
那枚柔软且富有弹性的眼球几乎就要穿透两层轻薄的皮肉,和自己的眼球狎昵地挤压到一块儿去。
这种亲密得近乎变态、怪异到令虫毛骨悚然的接触方式不禁让邦布贝尔的大脑皮层感到一阵战栗,生物电流引起的微妙麻意以头颅为中心向全身迅速蔓延,进而激惹出了一系列令他无所适从的连锁反应。
某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似乎也在瞬间涌上心头,把邦布贝尔根植于基因中的本能反应搅得七零八落。
但与这种心理上的不适相悖的是, 熊蜂头顶的触角不知何时竟在发丝间竖了起来,像两根小鞭子似的直愣愣地朝着怀宓的头顶上扑腾拍打而去,然后就被这人不耐烦地一把捏住了。
他这轻描淡写地一抓直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局势推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在种种极端的刺激下,邦布贝尔的副齿就像一把被触发了机关的环形铡刀,不由自主地咔嚓一下弹出,瞬间就将喉口那块圆锥体的尖端整个切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猛地从味蕾上炸开,就像咬了口饱满熟透的蜜果一样,迸溅而出的汁水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
尝到甜头的身体下意识为这熟悉的味道欢呼雀跃,邦布贝尔的腹腔忍不住地发出了阵阵嗡鸣。
他一下子就反客为主,用嘴巴紧紧地含住了口中的食物,如同幼虫本能地汲取养分一般,贪婪地吞食、吮吸起来。
“唔……!”
一直占据优势的怀宓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闷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舌尖像是被千万根极为细小的针同时扎了一下。
紧接着,自己蔓延得最深的那个触须刹那间就和本体失去了联系,就像落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这种突如其来、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躁动不安。
与此同时,怀宓深藏于地下的其他分支上绽放着的小花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原本舒展着的、如同丝绸般柔软而娇艳的花瓣全都迅速地向内蜷缩,捕虫堇纤长花茎上的细密绒毛颤抖着根根炸立起来——局势一下逆转了。
无论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这两个自出生起便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都开始互相掣肘、彼此吞噬起来,破碎的蚕食声和植物被压折的脆响在寂静的苔原上不断响起。
突然,扭打成一团的两位不知是谁脚下一个趔趄,一不小心就拽着另一个朝着那片绚烂的花海滚了下去。
随着他们身体的接连坠落,下方那片沦为战场的锦绣地毯瞬间就被砸出了个深深的人形凹陷。
刹那间,无数细碎的星芒挣脱了地心引力从花蕊之中飞射而出,在夜色里悠悠飘荡。受到惊扰的花瓣恰似一群振翅起飞的蝴蝶在空中翩然扬起,旋即洒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雾雨。
身下,那些被压塌的枝叶和草木在翻滚间共同织成了一个柔软而多汁的卵巢,深陷其中的人形异种们就像是两个同卵双生的胚胎,在狭小的子宫里拼命争夺着生存所需的养分,血管里奔涌着的唯有本能与欲望。
等到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挣扎着想要分离的时候,邦布贝尔嘴巴里的软肉都已经红肿得厉害了,哪怕只是稍微舔一下都会引发触电般的麻痛。
和他并排躺在一旁的怀宓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那张本就惨白的脸蛋现在看起来更加虚弱无力,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苍白花朵。
他微微外翻的唇瓣上,丝丝缕缕的血色如同隐藏在脉络间的红线,在破损的黏膜上若隐若现。
水光淋漓的口腔内,绯红的血肉像是被勉强黏附在上面一样,每一处褶皱都清晰可见。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像腐烂的果实一样直接掉下一大块皮肉。
两人就这样一起沉默了许久,然后又像是心有灵犀般同时开了口:
“你……”
“我……”
不知是不是被自己过于沙哑暗沉的声音给吓到了,邦布贝尔只觉得头顶的触角猛地一颤,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立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全然不顾口腔的疼痛紧紧合上了副齿。
空气再一次变得格外安静,仿佛一切声响都被黑暗吞噬了,唯有两道响亮而又急促的心跳声像是陌生的鼓点,在这无尽的夜色里不断地回荡。
啊?这是我的心跳声吗……邦布贝尔捂住自己的胸口呆愣愣地想,这只熊蜂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他根本分不清现在心脏里漫涨的情感到底是食欲、本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一旁的怀宓就显得“单纯”许多,他只是把口腔中被咬断的舌尖缓缓伸到眼前,盯着那一块光滑、齐整的切口莫名有些兴奋。
他吞咽着自己洇出的血丝,忍不住用手捻弄起那块破损的触须,口中的涎水和表皮上的黏液混合在一起,淅淅沥沥地落在指尖。
【叮!求生者邦布贝尔·芬格——灵魂伴侣+1……】
看着眼前这两个诡异至极的非人生物的心动指数,030几乎要麻木了。
尽管从完成任务的角度来说,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祂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灵魂伴侣……所以我们刚刚的种种表现,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邦布贝尔受到的冲击更大,他整只虫都懵住了,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啊。
但这样想的话,好像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能解释得通了……
仿佛茅塞顿开一般,邦布贝尔忽然发觉自己的性腺正在体内不住地发热发烫,一股甜腻得几乎能把虫给淹没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这股性素在周围的空气中迅速弥漫,浓郁得让花朵都有些眩晕了。
也不知道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画面,邦布贝尔整只虫都快要红得冒烟了,他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熊蜂忍不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开始一片片地掐起手边的小花花瓣:一朵,两朵……
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毫无预警地,邦布贝尔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悄悄搂住了自己。紧接着,一根熟悉的舌头在他的后脖颈处轻轻舔了一下,那湿滑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喜欢……”
随后,两瓣冰冷的嘴唇轻轻含住了自己滚烫的耳廓。
这个人类的声音仿佛具有一种诡异的穿透性,从骨头的缝隙一路蜿蜒而入,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不停地回荡,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
好、好色!
不对——邦布贝尔忍不住一个咸鱼翻身,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怀宓,他僵硬的身体因为慌乱和无措而微微颤抖着。
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军虫鼓足勇气直视着怀宓的眼睛,他握住这人的肩膀磕磕巴巴地大声说道:“等、等一下!这个进度会不会太快了……我的意思是——我、我根本不是人类啊,就算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怀宓:?
虽说他不太理解这个奇怪的家伙怎么会突然自爆身份,但优秀的捕食者向来懂得在猎物心慌意乱的时候乘虚而入。
于是怀宓十分自然地把脸埋进了邦布贝尔激烈起伏的胸口上,就像找到了一个无比舒适的避风港,他嘴里轻声说道:“嗯……”
听到这声坚定的回应,邦布贝尔头上的触角瞬间弹了起来,接着便开始飞快摇动。他一下就将刚种种不合常理的地方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知道晕晕乎乎地傻笑了。
对此,系统表示:【……毁灭吧:-)我是什么很贱的数据吗?】
第63章 私心 生存还是毁灭
荒芜死寂的废土荒原之上, 开拓者517宛如一只顽固的石头,静静地俯趴在满是砂砾与碎石的地面。
他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不远处那道若隐若现的幽影身上。
相比于穿着全套防护服、身形臃肿的自己, 夜色中,那个人形生物的着装看起来十分轻便单薄,几乎只是给躯干增添了一层装饰。
即使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下也不难看出, 祂那两条结实的臂膀上有大片光洁的皮肤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地表上无孔不入的辐射污染似乎没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在这个所谓的废土世界里,究竟还存在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着眼前这堪称荒诞诡异的一幕,517再一次对自己、对母巢乃至整个废土世界产生了怀疑。
这已经是517在这个纪年里所执行的第十一次地表任务了。
自从上次听了503那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语之后, 他贫瘠的内心像是被种下了一颗奇怪的种子, 悸动的萌芽根系深深扎进了他的血脉深处, 让他在枯燥乏味的工作中愈发感到难熬。
从那时开始, 517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去搜集废土之上的讯息。
可是在母巢的大环境下, 其他部门的人类对于这种话题似乎总是漠不关心,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根本毫无意义。
绝大多数人类都只是神色匆匆地往返于自出生起便被母巢划定好的各个工作区域,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机械性的操作, 以此维持族群的存续,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
这个逼冗的地下基地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每个人都只是其中按部就班工作的工蜂,他们摒弃思想, 拔除好奇,只求在这个废土世界里长久地生存下去。
无奈之下,517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开拓者身上,试图从这群同样“见多识广”的同事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 他终于在同批返巢的人员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在过去的三个月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两位开拓者也遇到过那种神秘的“玉髓陷阱”。
其中有一位同僚,更是在不经意间透漏出他隐约见到了那个布置陷阱的家伙,据他回忆——那是个类人生物!
“但,那又怎么样呢?”
看着517激动得有些过了头的神情,这位面目模糊的开拓者却显得异常平静,他麻木的语气中只剩下了机械式的平铺直叙,“517,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追求的那些东西可能会把你、甚至整个人类都带向死亡……就这么安稳地活着,不好吗?”
那时,他们站在母巢昏暗狭窄的甬道里,机械运转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地传来,萦绕着517逐渐紧绷的头皮。
头顶的灯光闪烁不定,就像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
说话间,对方的声音逐渐与母巢内的其他人类重合,那张青灰消瘦的脸庞看起来就像是流水线上拓印出来的物品,变得千篇一律。
就这么活着……吗?
听到这番话后,517心中熊熊燃烧的好奇与探索欲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原本的一腔热血也变得冰冷刺骨。
这位年轻的开拓者嘴唇翕动了几下,他想说:难道我们就只能永远当个带着镣铐的鱼鹰、龟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静静等待死亡吗?
他还想说:开拓者的使命不仅仅是重复简单的采集工作,如果不去寻找让人类真正摆脱困境的方法,只是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但他看着同僚鬓边早早冒出的白发和日渐佝偻的身姿,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次事件过后,517着实迷茫了好一阵子,但脖颈上日渐收紧的“麻绳”不会给他太多的纠结时间。
无论是出于主动的意愿还是被动的生存压力,他们这批开拓者都将再次踏上前往地表的旅途。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诡异的智慧生物无疑就是探寻世界真相的最大突破口。
不知想到了什么,517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身影靠近。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517能更加清楚地看到那个类人生物的具体模样——
这“人”背对着自己,似乎正在处理手边的战利品。
祂的外形看起来和其他废土生物截然不同,反而更加接近于污染值较低的人类成年男性,不仅长得并不畸形崎岖,反而可以称得上一声优越。
无论如何,这对己方来说都称得上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夜色中,祂修长的脊背挺得很直,漆黑布料下露出的半截肩膀宽阔丰满,莹白如玉的皮肤甚至在黑暗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晕。
最为惹眼的,无疑是祂那头璀璨耀眼的罕见金发。这种流动的金属色泽恰似从冶炼炉里融化提取出的珍贵能源一般,仅仅是看着,便能让人感受到满满的、原始而纯粹的温暖气息。
没过多久,517在距离那个类人生物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不敢再贸然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这个神秘的生物就像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似的,依旧自顾自地处理着猎物,唯有利器切割皮肉的撕拉声在寂静的空气中不断地回荡。
终于,517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煎熬,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您好?”
他的声音透过防护服的管道在空气中瓮声瓮气地传播出去,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话音未落,那“人”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住了,祂缓缓地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精致得近乎骇人的完美脸庞。
祂的五官极为标准对称,但那些过于深刻的细节反而处处透着一种诡异的非人感,显得颇为恐怖,就像是旧世纪残存的雕塑活化了过来。
此刻,在那双明亮得如同激光的冰蓝色眼睛的注视下,517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面对这只神秘而强大的人形异种,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几乎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像是被这双带有魔力的眼睛驱散,只留下纯粹的震撼和对未知的恐惧。
随后,517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一动都不能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了无比强大的天敌,肉体凡胎的躯体根本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情绪,只是出于本能地进入了假死状态,妄图以这种方式获取一线生机。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混乱的场景: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自己在瞬间就会被这个强大的异种撕成碎片;还是、终于能够揭开那些困扰他许久的谜团?
可是下一秒,517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看见这“人”竟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玉髓放在地上,随后张开瑰丽的翅膀,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只留下517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宿主!你干什么?那是人类啊,你怎么跑了——】
此时,这个神秘的人形生物——邦布贝尔正在空中快速挥舞着那两对宽大的翅膀,目标明确地往蜂巢的方向飞去。
闻言,他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地小声回答道:“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
说着说着,当030看到宿主脸上那副略显心虚又有些难为情的表情时,祂就像是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慢慢地把嘴巴闭上了。
然后祂就听到邦布贝尔以一种略显忐忑的口吻,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
“他、他应该是来找开拓者同伴回地下的吧?可是你看,怀宓还没有修养好呢,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嘛……啊啊啊啊,好吧!其实就是我自己的私心,我还不想……”
听完邦布贝尔的这一番话后,系统只感觉自己的智脑都快要炸了,但是祂又不好直接把怀宓的真实身份给揭露出来,只能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地暗示道:
【那万一人家就是来找你的呢?而且人类可是一种群居性的动物,不管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怀宓着想,你都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避世,要积极接触人类才对。】
闻言,邦布贝尔头顶上那对毛茸茸的触角一点一点地耷拉了下来,就像是突然蔫儿了似的,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窝,邦布贝尔定了定自己的心神,他目光炯炯地说道:“你说得没错……那我这就回去跟怀宓商量一下!”
……
“我回来啦——”
温暖湿润的蜂巢内,邦布贝尔刚踏进居住室,就被人猛地一把扑到了身上。
“欢迎回家,亲爱的……”
感受着身上缠着的那股熟悉的力道,邦布贝尔有些不自在地偏了下头。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有些不太适应对方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方式。
但邦布贝尔还是稳稳托住了怀宓的大腿根部,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久等了吧,今天的食物是你喜欢的——唔!”
话还没说完,他的舌头就被怀宓悄无声息地用力含住了,随后他整个虫也被重重压倒在了地上。
等到邦布贝尔再次想起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带回来的食物已经被瓜分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两人的嘴唇间、脸庞上乃至胸口处都是黏糊糊的一片,大滩粉红粘稠的液体流淌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凶杀现场。
又报废了一张兽皮啊……
看着安安静静窝在自己身上的人类伴侣,熊蜂种有些无奈地想,但他也不是太在意。
将“战场”全部清理干净之后,邦布贝尔轻轻抚摸着怀宓柔软的鬓发,听着他喉咙里发出的舒服的呼噜声,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对了,你猜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谁了……”
在彻底入睡之前,邦布贝尔将自己的脸庞埋进了怀宓的颈窝里,他有些含糊地小声嘟囔道:“是你的开拓者同伴哦,他们好像在找你……”
话还没说完邦布贝尔就直接睡着了,洞穴内部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道略显沙哑古怪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幽幽地响起:“是吗……”
第64章 下水(小修) 驴唇不对马嘴
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 517终于追随着那只神秘异种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来到了一个水草丰美的湖岸边。
无论是开拓者传承记忆里流传下来的知识,还是生物与生俱来的趋利避害的直觉,都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敲响着警钟, 昭示着此处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然而517仅仅是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悄无声息地藏身于湖畔的草丛之中。
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当下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不理智了。在这里, 也许下一秒就会有未知的危险让他瞬间死无葬身之地,可他的身体就像扎了根似的,死活不愿挪动一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517脖颈上的锁链开始逐渐收紧, 无情地提醒着他身为开拓者的收集职责, 但他依旧纹丝未动。
我宁愿痛苦地死去, 也不愿像这样麻木地活着……
就这样, 517像具腐朽的尸体一般静静地沉寂了许久, 直到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皮就像两块沉重的铅块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困意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汹涌袭来……
困?怎么会……遭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517的头皮骤然一紧,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将他从朦胧的睡意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翻身想要远离周围的一切活物, 可是身体却像是落入粘稠的蛛网般被牢牢地束缚在原地,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挪动分毫。
在死亡的威胁下, 517当机立断选择金蝉脱壳,他以极快的速度舍弃了那身原本用来伪装的防护服。
沉重的装备“嗖”的一声被他甩脱,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新的危机却接踵而至。
自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开始,517体内的污染值就在一种可怕的速度疯长,体表开始出现各种不同程度的异化现象。
他头顶的毛发像是被火焰燎过一样, 呈现出怪异干枯的色泽,原本还算健康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暗沉、斑驳,仿佛被一层青灰的阴影所笼罩。
照这个速度下去,517体内残存的能量只能再帮他支持五、六分钟!
必须尽快想办法脱困才行……
刚缓过气来的517咬了咬牙,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他三步并作两步,不顾一切地直接跳进了湖里,然后虚晃一枪再次冒出水面,准备随便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向开始夺命狂奔——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在他碰到湖面的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水中密密麻麻的黏腻触手悄无声息地缠住了。
那些在湖中近乎隐形的怪异触手冰冷、滑腻且充满力量,从四面八方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一旦被祂们粘上,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沼,越用力挣扎那些触手就越是收紧,只能引颈受戮。
517的心顿时像无根的浮萍般一点点沉到了谷底,一种深深的绝望随着冰冷的湖水逐渐将他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从那人的身形样貌来看,应该也是个开拓者!
“救——”517顿时眸光一亮,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意志。他挣扎着伸出了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声。
然而,随着这个“人影”的逐渐接近,517的眼瞳却越睁越大,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惊恐,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眼前这个“开拓者”裸露出来的面部皮肤异常光洁无暇,身形清瘦却没有显出丝毫疲态,乍一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违和感。
但无论是他被布料束缚着的躯干下不停蠕动凸出的诡异轮廓,还是他裸露出的表皮上那些流淌滴答的拉丝黏液,都无一不在昭示着祂是个非人生物的事实!
此时,517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走向绝望了,这不只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母巢里的其他人类。
如果这种恐怖强悍的生物通过自己入侵母巢的话,人类将彻底失去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一刻,517无比痛恨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现在看来,想要痛快地死去都将成为一种奢望——可下一秒,事情的发展却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看到面前这个诡异至极的生物脸上那个可以称之为“嘴”的部位纹丝未动,可一道幽冷暗哑的声音却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脑海:“离开这里,人类——”
话音未落,517眼前骤然一花,什么湖水、触手、怪物瞬间全都不见了。
等到517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连带着那套笨重的防护服一起被丢到了不知什么犄角旮旯,唯有身上残留的湖水和黏液昭示着刚才发生过什么。
……
湖岸边,成功捍卫了领土的怀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类被驱逐离去的方向,直到自己感知最远的触须也捕捉不到外来者的丁点儿气息才垂下眼眸。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体内的神经因子依旧处于极度躁动不安的状态。他身下那些从黏液里迅速生长而出的新鲜花苞,刚一冒出便全然炸裂开来,呈现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凶猛姿态。
“他——是我的……”
黑暗中,怀宓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那张俊秀皮囊下剧烈起伏的诡异轮廓几乎要撑破这层人形伪装。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随后他凝视起湖面,面无表情地撕咬起自己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一串含混不清且毫无意义的音节。
湖底似乎潜藏着什么庞然大物,正随着他的呼吸躁动地在底下肆意扭动着,发出的余波将自身领地内的其余活物全都驱逐了出去。
片刻之后,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怀宓也重新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静静地坐在湖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发呆。
等到邦布贝尔再次回到巢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轻跳着迅速落到了怀宓的身旁,亲昵地主动与他膝盖碰着膝盖、肩膀挨着肩膀,跟着在地上坐了下来。
“嗯……”怀宓低低应了一声。
他侧过身子,闻着邦布贝尔身上熟悉的好闻味道,默默贴得更近了些,之后便再没有更多的话语。
对此邦布贝尔并不在意,他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朝着怀宓视线落脚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可是看了半天,却什么特别的花样也没看出来。
于是他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掏出了自己今天的狩猎成果,那是一些新鲜的猎物血肉,还散发着淡淡的甜腥气。
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今天我们吃这个哦!你看,这可是我……”
时间就这么悠闲的过去了,邦布贝尔像一只活泼的小狗,不停地分享着自己一天的经历,而怀宓则静静地听着,偶尔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他们两个一动一静,竟也十分和谐。
看着怀宓低垂着眉眼、只是一味安静进食的模样,邦布贝尔的手指又不自觉地想捏点东西了。
可这次他的手边只有米粒大小的花苞,那些小东西娇嫩而脆弱,根本不适合他去把弄,于是邦布贝尔只能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宿主——】
就在这岁月静好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似乎在催促着什么,闻言邦布贝尔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啦、知道啦……]
他咽了咽口水,又深吸了口气,随后望着怀宓含蓄内敛的侧脸,语速飞快地说道:
“怀宓,你在蜂巢过的还适应吗?对不起啊,我出去狩猎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这样会很无聊吧……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毕竟我不是你真正的同类——”
【宿主,你在说什么啊……】
是啊,老天!我怎么说这个去了……邦布贝尔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只能硬着头皮,略显磕巴地继续说道:
“我、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如果你想要离开蜂巢、返回人类基地的话……”
“你要我走?”怀宓突然出声打断了邦布贝尔的话语,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强烈情绪,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海面。
“啊?”邦布贝尔还没反应过来,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怀宓突然转头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一下子就跳到了湖里。
刹那间,冰冷的湖水如同怪物的深渊巨口一般,瞬间就将两人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等、等一下,水里有怪——”
手忙脚乱间,邦布贝尔一把掐住了怀宓腰部,想将对方整个上半身托离水面。
可他头顶上像飞机耳般耷拉下来的触角却被怀宓冷不丁地咬了一口,湿漉漉的熊蜂顿时炸了毛,他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捂。
接着,邦布贝尔突然感觉怀中一轻,原本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怀宓就像一块在水中融化的冰块一般突然从他的身前滑走,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湖水中。
见状,邦布贝尔顿时慌了神:我是个陆生虫族,并不擅长游泳啊!
可是,熊蜂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家虫呢?
于是邦布贝尔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头扎进了水里。
第65章 另类小黑屋(小修) 直球小狗VS阴暗……
在冰冷的湖水中, 邦布贝尔原本灵活的身体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变得沉甸甸的,行动起来也显得极为笨重。
熊蜂种军虫原本在陆地和空中都拥有超凡的机动性, 可一旦进入水里,这些本领就全然派不上用场了。
每一次下潜,邦布贝尔都要对抗沉重湖水施加的巨大压力以及周身不断攀升的疲惫感, 这让他愈发心急如焚起来。
多次行动受限后,为了减轻负担,邦布贝尔咬牙将身上的装备尽数卸下扔在岸边,只留了件贴身衣物, 甚至连自己从不离身的耳坠都没有放过。
随后他再次屏住呼吸猛地钻进了湖中, 湿漉漉的触角在水里吃力地摆动着, 试图感知怀宓的方位, 可最终却依旧一无所获。
就这样, 邦布贝尔的体力在这一次次如同机械般循环往复的浮潜过程中逐渐地消耗殆尽。他体内的热量随着浸泡时间的延长在迅速流失,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就在他精疲力竭, 几乎快要缺氧发昏的时候,突然, 一双冰冷柔软的手如同水草一般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腰。
“咕噜咕噜……”
感受到腰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力道,邦布贝尔心头顿时一松。可他只来得及从口中吐出一大团泡泡, 就被怀宓堵住嘴唇,大力拽着向着湖底迅速沉去。
面对伴侣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邦布贝尔只是下意识鼓起了腮帮子,他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手脚没有一点挣扎抗拒的意思。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看着怀中猎物这幅乖巧顺从的姿态和紧闭着的双眼,怀宓轻轻把脸贴在他的颈窝, 有些阴郁地想。
潜入湖底后,面对毫不设防的邦布贝尔他本可以迅速发起攻击的,却一直强行压抑着自己本能的狩猎欲望旁观了许久。
他在内心深处不断地给自己蛰伏的分支下达指令,告诉祂们等一等、再等一等——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邦布贝尔放弃寻找自己、选择离去吗?
怀宓也说不清楚。
明明这只猎物每时每刻都在露出破绽,可他却完全没有从这种看似唾手可得的狩猎过程中感受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喜悦。
“又来了,这幅躯壳是坏掉了吗……”
此刻,听着对方因为呛水而发出的咳嗽声,这具伪装成人类的身体内部、那个名为心脏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窒息般的感觉,这是自怀宓诞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他忍不住将手指紧紧地、死死地掐进了自己发涨的胸口。
心烦意乱间,捕虫堇甚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放弃狩猎的冲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淡薄。终于,怀宓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他紧紧地抓住了落在眼前的邦布贝尔。
在湖底,那些早已经严阵以待的触须们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工匠,眨眼间就搭建起了一个密封的巢穴,将他们一下子兜了进去。
巢穴内部四处开满了脆弱无害的小花,那些脆嫩多汁的叶片上布满了纤密而柔软的绒毛,潮湿的花蕊在空气中微微摇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清新的氧气如同涓涓细流,被持续不断地灌注进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使得整个环境和外界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以虫族的水性而言,想要从这座水下监牢中逃脱出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浑然未觉的邦布贝尔还在憋气,他紧紧闭着眼睛,脸庞涨得通红,看起来马上就要把自己给弄晕过去了。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呼吸。”
“哦……”尽管脑袋还没回过神来,邦布贝尔却还是十分听话的张开了嘴,接着,他濡湿的蜜糖色长睫也跟着缓缓掀开了。
此刻,看着对方那双澄澈得仿佛能倒映出自己影子的冰蓝色眼睛,怀宓的心绪变得十分复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别开了脸:“你——”
下一秒,他被重重抱住了。
“哇——太好了怀宓你没事,真的担心死我了!”还没等对方开口说话,邦布贝尔就已经眼泪汪汪地一把扑了上去,惨白的脸庞上写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哽咽着说道:“呜呜呜,我还以为你被怪物吃掉了……”
邦布贝尔一边说着,一边还拼了命地贴紧了怀宓的额头。他头上那对炸了毛的触角在怀宓的发丝间蹭来蹭去,就像许久没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身体力行地表达着自己现在激动的情绪。
怀宓:……
此刻,看着邦布贝尔这幅后怕又慌张的可怜模样,怀宓心中居然松了口气,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默不作声地抬手抱了回去。
闻着猎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气息,周边那些原本温文秀雅的小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开得愈发艳丽了。
在这股名为“邦布贝尔”的甜蜜气味的笼罩下,怀宓心中又一次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这次的滋味却比之前更为复杂,让他忍不住轻轻阖上了眼眸。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地上肆意疯长的小花都快戳到自己的鼻尖了,邦布贝尔这才冷静下来。
他后知后觉般地抬起头,略显迷茫地询问道:“唔,怀宓,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秘密。”抚摸着周边密密麻麻的枝叶,怀宓嘴角露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身下增殖的触须却缠绕得愈发紧密。
“哦……”听见对方这个略显奇怪的回答,邦布贝尔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他竖起自己的触角,在周边环视了一圈,随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结论,接着又像一只慵懒的小动物一样窝了回去。
军虫暗自猜测道:这里估计是跟自己的花海一样的秘密基地吧。
就这么亲昵地厮磨了好一阵子,邦布贝尔总觉得自己还忘记了什么,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坠却扑了个空,顿时变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遭了!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突兀的举动后,怀宓蓦地睁开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他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轻声询问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说话间,他脸上原本还残留的那些温和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似的,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空白神情。
“当然不是啦——”邦布贝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怀宓奇怪的语气,他的心思已经开始落在寻找出口上了,“不过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去啊?我的……”
“邦布贝尔·芬格。”似乎是察觉到了邦布贝尔接下来想说什么,怀宓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慢慢转过头,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我们□□吧。”
“啊?”
怀宓丝毫没有语出月胁的自觉,他的声音平静而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羞涩,邦布贝尔却直接被他给惊呆了。
他呆呆地望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面夹杂的情感太过复杂,还有一些让虫无法解读的东西,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现实不会给他太多发呆的时间,话音未落,怀宓已经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他一点点褪去了身上的风衣,露出了那身通透洁净的皮肤。
在周围葳蕤的鲜花枝叶的簇拥下,他缓缓垂起了眼帘:“怎么了,你不愿意么?”
“当、当然不是!”仰视着那张在夜色中都白得晃眼的美人皮,邦布贝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忍不住微微后仰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而且场合也不合适啊……”
“不会、合适。”怀宓眯起眼睛简短地回应道,说话间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随后他蹲下身子,直接伸手去扒邦布贝尔腰上湿透了的衣服。
看着对方纤长的手指,邦布贝尔莫名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种强烈的本能驱使他想要直接变身为熊蜂虫型,或许这样就能摆脱眼前这令他无比窘迫的局面了。
他的翅膀刚刚显露出来,还没来得及振翅高飞、落荒而逃,就被怀宓轻描淡写地一把捏住了触角,军虫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等、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啊……”
“可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此刻,面对邦布贝尔的种种反应怀宓根本不为所动,他直接按住了这个到了嘴边的“鸭子”,眼皮上忍不住泛起了兴奋的薄红,“至于其他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好可怕……看着牢牢压制在自己身上的怀宓,邦布贝尔脸红冒烟的同时还控制不住地咽了下口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自己要被吃掉的错觉。
地面似乎变得愈发柔软,简直像块会呼吸的沼泽,自己越是挣扎便越是深陷。一缕若隐若现奇异的花香缭绕在鼻尖,给眼前暧昧的桃色场景更增添了一份旖旎。
“亲爱的,别乱动。”
夜色中,怀宓摩挲着身下猎物不停滚动的喉结幽幽地叹了口气,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他嗓音轻柔地悄声呢喃道:“人类可是很脆弱的。小心,别弄伤我了……”
说完,他缓缓低下了头。
第66章 授粉 物种不同也要谈恋爱
“唔——好痛, 你干嘛突然咬我啊?”
直到自己的心口处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感,邦布贝尔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看向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无比脆弱的“罪魁祸首”。
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别弄伤谁啊……
抱着身上这个水晶玻璃似的人类伴侣,邦布贝尔有些迷茫地想,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喉结被人不轻不重地舔了一下,就像个轻飘飘的吻。
“抱歉……”
怀宓轻柔的声音跟着他手上放肆的动作一起响起,品尝着口中清甜甘冽的血液, 他忍不住轻轻喟叹出声,眉目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痴迷。
他开始温柔地舔舐着自己牙齿划出的细小伤口,一下又一下,直到把那一小块渗血的组织吮得熟透发烫, 肿得都快破了皮。
与此同时, 怀宓漆黑的眼瞳中不受控制地亮起些许鲜红的血色,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唇齿距离邦布贝尔的心脏只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肉, 这让他实在抑制不住本能的食欲。
直到身下的邦布贝尔半推着自己的头颅强行坐起, 明晃晃地发出了第二波抗议,怀宓这才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
看着他这幅餍足的神情,邦布贝尔捂着胸口一脸纠结地瞪大了眼睛, 缓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人类交.配都要咬这里么?可我也没有那种功能啊……”
虫族都是卵生生物,和哺乳动物在繁衍生殖方面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的。
对于怀宓的种种行为, 邦布贝尔表示自己并不理解但绝对尊重——毕竟物种不同也要谈恋爱的嘛!
闻言,怀宓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他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睛上, 邦布贝尔的眼睛犹如一泓清澈见底的冰湖,透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净与真挚。
不知怎的,怀宓心中莫名生出了点欺负幼苗的负罪感。
他原本一路向下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轻轻抚摸着邦布贝尔紧绷的腹部,指尖一寸寸滑过那些虫族特有的纹路,身体力行地表示着歉意。
“这是我、是人类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 代表我很喜欢你……”
在耳畔逐渐急促呼吸声中,怀宓的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安抚。
然而,他的脑海深处还有一些更加炽热、更加疯狂的想法在暗自涌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流淌着黏稠的欲念,每一点墨色都在无声地诉说:喜欢你、想吃掉你、要跟你融为一体……
“我也很喜欢怀宓啊,不用这种方法也可以表达感情的,直接说出来就好了。”闻言,邦布贝尔一脸真挚地说道。
说话间,他脸上浅浅的酒窝再次变得若隐若现,但头顶那对羞涩的触角依然微微蜷缩着,显然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种过于“亲密”的行为。
见状怀宓没有回话,只是对着身下那道红肿发烫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又顺势将邦布贝尔一把推倒在地。
“这样也不好哦,很痒的……而且感觉很奇怪。”
说是这么说,邦布贝尔却没有丝毫没有推开怀宓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两句,腹部的虫纹随着对方的动作在紧绷的肌肉上微微颤动。
“等下就不会了。”看着眼前这片旖旎的亮色,怀宓忍不住抿住嘴唇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他的眼皮随着下塌的腰肢一点点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浓密的小扇子,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这里,会舒服的……”
……
静谧的湖岸边上,有只饥饿的畸形怪正同往常一样在四处寻觅着食物。
突然,一阵香甜的气味如同无形的钩子,慢悠悠地钻进了祂不停耸动的鼻腔,让祂忍不住朝着气味的源头缓缓靠近。
看着眼前这片清澈得几乎见底的未知水域,畸形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祂试探着将头伸了进去。
下一秒,平静的湖水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无数密密麻麻的纤长触手从水底猛地窜出,紧紧地缠住了祂的脑袋,畸形怪的头颅差点被生生勒碎!
这只平日在地表称霸一方的巨兽此刻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嚎叫,祂惊恐地奋力挣扎着,庞大的身躯顷刻间便掀起了滔天的浪花。
然而,这些紧紧勒进肉里的纤细植物看似脆弱无比,实则黏性极强,力量更是大得惊人,让祂根本无法挣脱。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撕拉声骤然响起,畸形怪就像一滩毫无反抗之力的烂肉般被无情地拽入了湖水深处。
刹那间,湖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冒出了一连串带着鲜血的肉粉色泡沫,而那股似有似无的甜蜜香味似乎也变得更为浓郁……
看着眼前这惊悚诡异的一幕,那些原本在周围蠢蠢欲动的身形顿时僵住了,祂们贪婪的眼睛里此时都流露出了惊恐与忌惮,甚至有些怪物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群畸形的变异生物拖着滴答的涎水在湖边小心翼翼地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但最终祂们还是选择偃旗息鼓,全都默不作声地退回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水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碰巧围观了全程的030神色复杂地冒出了头,祂本来只是好心冒出来替邦布贝尔收拾收拾东西的,谁知道正好赶上了一出大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软饭吗……】
系统看了看任务面板上陡然增加的一大笔经验值,又闻了闻空气中泛滥的虫族性素,祂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傻虫有傻福啊——照现在这种情况,宿主想跑是跑不掉了,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出卖色相、以身饲虎吧。】
感慨完毕后,030尽职尽责地将邦布贝尔扔在岸边的物件全都收进了虚拟空间,随后麻溜地把自己屏蔽下线了。
此刻,这片看似静谧的湖面下确实别有洞天。
冰冷的湖水中布满了茂密的植被,像是无数双从黑暗中伸出的纤长手臂,张牙舞爪地占据了这片水域所有的生存空间。
无数绿意盎然的捕虫堇在水中肆意地生长扩张,祂们翠绿的枝叶散发着幽幽的寒意。
这些食肉植物相互交织、缠绕着,在湖底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球体表面似乎还在微微颤抖蠕动着,像极了某种巨型生物的胃袋。而那股让人食指大动的甜蜜香气,正是从这个神秘的巢穴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的。
突然,这个会呼吸的怪巢剧烈地蠕动了一下,像是在用力吞咽着什么东西。
“唔!等一下你吐出来、那个真的不能——”
巢穴里,仰面躺在地上的邦布贝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闷哼,随后他直起身子,手足无措地捧住了怀宓的脸庞,想要从他嘴里挤出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邦布贝尔迷离的脸庞上一片潮红,他身上刚刚被体温烘干的皮肤又一次被不断冒出的汗水所濡湿,细密的水珠在皮肤上蜿蜒滚动,折射出点点温润的微光。
他裸露出的绯色胸口也在空气中剧烈地起伏着,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咕咚”一声闷响,邦布贝尔只能呆呆地看着怀宓抿住嘴巴仰起了头。那枚凸出的喉结在脖颈上轻轻滑动,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湖底显得格外清晰。
“全都吃掉了……”
说完,怀宓一点点地张开嘴巴吐出了艳红的舌肉,湿润的眼睛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无辜的笑意。随后他偏头在邦布贝尔滚烫的掌心中轻轻蹭了一下,嗓音沙哑地呢喃道:
“这样,也不喜欢吗?”
看着眼前这冲击力十足的一幕,邦布贝尔只感觉自己手脚发麻,全身的血液嗡声逆流,整只虫瞬间红透了。
在性素的影响下,他心脏跳得飞快,种种非人的异像随着情绪的变换一点点从皮囊下显露出来。这让军虫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自己的翅刃利爪不小心伤到怀中的生物。
但这株肆意生长的食肉植物却没留给猎物太多的喘息之机——捕虫堇轻轻分开了自己唇形的花瓣,同时散发出迷惑性极强的气息,主动向授粉者发出了甜蜜的邀请。
在本能的指引下,晕头转向的熊蜂只感觉自己一头栽进了一张无比契合的蜜导口上,随后就被捕虫堇蜷缩的叶子纳了进去。
微风轻抚而过,空气中黏腻的气味分子随着逐渐升温的吐息缓慢地向四周扩散,使巢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旖旎。
随着接触面积的逐渐扩大,捕虫堇内部腺液的分泌量也在逐渐增加,就像一汪泛滥的幽深沼泽,似乎能轻而易举地将落入其中的猎物溺毙。
但靠着面前这片爬满了漆黑虫纹的樱色皮肤,怀宓失去焦距的眼瞳中只是不受控制地落下了破碎的泪珠。
他体内发软的触须竭力支撑着这具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人类皮囊,又在极致的痛苦和欢愉中溃不成军。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怀宓攀住邦布贝尔的脖颈,冲着他的锁骨一口咬了下去。
第67章 看看你的 根本就是馋我的身子嘛……
翌日清晨, 在生物钟尽职尽责的鞭策下,邦布贝尔颤了颤自己被晨露濡湿的长睫,艰难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大脑重启后, 一种沉重到仿佛被整个世界压制的感觉率先席卷了全身。
半梦半醒间,邦布贝尔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以下像是陷入了一片混沌麻木的沼泽一样,灵魂在一点点地下沉, 身体却毫无知觉。
“呼——呼吸不过来了……我这是被什么食虫植物吃掉了吗……”
嗅着萦绕在枕畔的清冷花香,邦布贝尔有些迷迷糊糊地想。随后,他努力掀开了半眯着的眼睛,试图撑起自己逐渐有了些许控制权的上半身。
这一过程艰难得都快赶得上虫族的破茧成熟了, 邦布贝尔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当清巢者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重获新生”后, 他低头一看, 只见一双修长的手臂正如光洁滑腻的白蛇般紧紧地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下方那个差点让他窒息长眠的“罪魁祸首”则安静地闭着双眼, 显然睡得正香。
凝视着胸口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安静睡颜,邦布贝尔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他轻轻摸了摸怀宓漆黑的头发, 心中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奈感。
幕天席地度过一夜后,此刻, 两“人”裸露的皮肤上都不可避免地挂满了清凉的露珠。
抱着怀中这副体温明显低于自己的赤裸身躯,邦布贝尔只觉得现在的怀宓就像是一块刚从水中捞出的羊脂白玉, 马上就要在自己身上流淌化开来似的。
见状,军虫手上下意识地稍微加大了点力气,这一下却让怀宓微微蹙起了眉头。
“唔……”
他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出了沙哑的、带着一丝吃痛的低吟。
听到这声泣音,不知怎的,邦布贝尔的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地回闪过一些零碎且激烈的画面, 这让他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那张俊朗无暇的脸庞上也瞬间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绯红的胭脂,从耳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但回忆着回忆着,邦布贝尔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似乎在害羞之余还夹着丝丝缕缕的困惑……
等到怀宓再次幽幽转醒的时候,就看见邦布贝尔正耷拉的触角、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虚空发呆,活脱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嗯?怎么这个表情……”
见状,怀宓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捂住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随后,他用了点力气轻滑着向上挪动,冷不丁含住了邦布贝尔的下唇。
感受着眼皮上突然传来的冰冷触感,邦布贝尔先是下意识眨了下眼,直到嘴角传来了熟悉的触感,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怀宓已经醒了。
失去了视觉的反馈,他反而能更加清晰地体会到对方在用牙齿轻咬着自己的唇瓣,而那条湿滑绵软的舌头已经轻车熟路地向内探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深度……
在被舔到副齿的一刹那,邦布贝尔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
此刻,虽然他的手臂仍在出于本能地回揽着这位过于痴缠的“人类”伴侣,可军虫头顶的触角却已经纠结地拧成了一团。
尽管熊蜂的夜视能力在虫族并不出众,但昨晚——咳、在他控制不住完全化为虫型的时候,邦布贝尔还是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此时此刻,沐浴在种种复杂的爱欲交织而成的洪流之中,邦布贝尔不由得有些微微失神,他想:怀宓,你真的是人类吗……
这个疑问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的心中迅速生根发芽。
其实,对于一只虫族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毕竟邦布贝尔自己也不是人类啊!
对他来说,只要怀宓是怀宓就好。
邦布贝尔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完全可以选择忽视这个问题——然而,在谎言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爱情之花,真的会结出甜蜜的果实吗?
如果不去处理,这株刚刚萌发的幼芽迟早有一天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演变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隔阂……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消除这个恶果,恐怕非得剜心挖肉不可了。
于是,在这个吻结束之后,邦布贝尔蓦地从怀宓的攻势下挣脱出来,一脸郑重地看向了对方的眼睛,他的目光无比赤忱。
夜色下,邦布贝尔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他选择轻声道出心中全部的疑惑:“人类的舌头……会分叉吗?”
听到这个问题,怀宓却十分淡定,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一点一点地吐出了自己被虫吃得红肿、还渗着血滴的可怜舌尖,随后轻轻抹去了嘴角那点暧昧不清的水色银丝,漫不经心地哑声说道:“嗯,看看你的。”
望着自己一口造成的“惨状”,邦布贝尔原本郑重其事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整只虫都快臊得冒烟了,但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因此完全消除。
在乖乖伸出舌头让“苦主”以牙还牙报复回来之后,邦布贝尔颤颤巍巍伸出手按住了怀宓的胸口,随后倔强地睁大眼睛继续询问道:“人类的这里……会凸起吗?”
根据030给出的背景介绍,废土开拓者身上所有不必要的组织器官在出厂时都会被母巢冷酷地去除,人类男性的孚乚头也包含在内。
可昨天情.动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邦布贝尔欲盖弥彰地别开了视线,可他就连冷硬的手指关节上都泛起了大片淡淡的粉色,过于白皙薄透的皮肤早已将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此时,怀宓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甚至主动下压了身子一点将自己的胷肉完全送入了邦布贝尔的掌心,随后似笑非笑地轻声说道:“嗯,看看你的。”
与此同时,邦布贝尔直白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戳进了一个外软内韧的火山口,有粒软软的珠子正随着怀宓的呼吸在指腹轻轻摩擦,随后一点一点地慢慢胀大,却始终无法冒出头。
原、原来是内陷吗……下意识屏息感受了几秒后,邦布贝尔有些楞楞地想。
可……
蓦地,他颤抖的指尖不小心在珠子顶端的小孔上扣了一下,这顿时让怀宓含起敏感的胸口,口中发出了一声抽泣似的呻吟:“呜——好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这声压抑的痛呼,邦布贝尔顿时什么心思都歇了,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就连怀宓话中的漏洞都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也没注意到他嘴角那抹奇怪的浅笑。
“这样不行,挤不出来的……”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后,在两“人”逐渐加速的心跳声中,怀宓面色迷离地呼出一口热气,抓着邦布贝尔的手缓缓塌下了腰,他说:“得像昨晚那样、吸……”
“亲爱的,快来吧……”
……
等到邦布贝尔再次想起来回归正题时,呈现在眼前的已经是跟昨晚一模一样的画面了。
看着攀在自己身上的这幅充满欲色的“杰作”,军虫先是狠狠地唾弃了一番自己的“人面兽心”,随后被缠得浑身一滞,呼吸不由得再次变得困难起来。
在怀宓步步紧逼的攻势下,邦布贝尔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着了火似的变得更烫了,那双湿润的冰蓝色眼睛里满是挣扎和羞涩。
正式水乳交融之前,邦布贝尔的身体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晕晕乎乎地脱口而出:“人、人类怎么没有……等一下!那里真的不能看!”
但现在的熊蜂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了——捕虫堇完全没有理祂,对着手中的猎物嗷呜一口咬了下去,黏稠的腺液顿时淌得到处都是。
肌肤相贴间,察觉到手下异样的触感邦布贝尔简直是瞳孔地震,他回过神来又立刻结结巴巴地保证道:“小、小问题!我完全不介意!”
听到邦布贝尔的话后,怀宓有些啼笑皆非地死死压制着自己兴奋的触手,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耳朵紧紧地贴在猎物的胸口,在对方急促的心跳声中幽幽地轻声呢喃道:“你虫真好……”
……
另一头,030已经在湖畔钓了几天几夜的空气鱼了。
这段时间,祂就是一脸麻木地盯着水面发呆,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只能对着周围那群没脑子的辐射怪物大眼瞪小眼。
忽然,系统敏锐地接收到水下又一次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异动,祂顿时有些沧桑地低声感慨道:
【又、来、了!看来这两个不当人的家伙身体素质就是好啊……我真的*了!】
但这次的情况却和祂猜想的有所不同,只见水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噗——”的一声从中钻了出来。
这只熊蜂、也就是邦布贝尔在空中抖了抖湿漉漉的翅膀,随后冲着水下悲愤地喊道:
“呜——你这样真的喜欢我吗?根本就是馋我的身子嘛!”
说话间,祂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面噼里啪啦地掉了许多大颗的金豆豆。话音未落,这虫就嗡声嗡气地呲溜一下飞远了。
下一秒,追着祂飞过的痕迹,地上明目张胆地冒出了无数艳丽小花,有道潮湿阴冷的声音在风中幽幽响起:
“抓住祂,还有,别伤到祂……”
在这两尊杀神经过的地方,黑暗中那群没长眼睛还妄图狩猎的怪物可就遭了老罪,所到之处皆是哀鸿遍野。
看着任务面板上不断攀升的经验值,独自在风中凌乱的030忍不住大吼一声:【……你们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喂!带球跑吗?】
第68章 真心假意 要星星不给月亮/那我要太阳……
山谷, 花海。
这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寂静乐土,在这里,萤火般的星点粉末在空中轻盈地飞舞, 闪烁着朦胧的光影;清冽芳香的花朵热情地开了一茬又一茬,仿佛永远不会凋谢……
突然,一阵熟悉的嗡鸣声从入口处传来, 打破了这份宁静。
紧跟着,有颗圆滚滚的、长着橘黑条纹的糖球“嗖”的一下一头扎进了花海里,顿时惊起了一片涟漪。
此虫正是邦布贝尔。
在纷飞的花雨中,熊蜂种似乎是要化悲愤为食欲, 祂扑扇着那两对仿佛装了电动小马达的翅膀在花丛中不停地穿梭, 这一忙就是十几个小时。
等到邦布贝尔终于愿意变回人形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 整个花海的授粉工作都已经被他完成了大半。
此时, 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甜气息变得更为浓郁, 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品尝到花蕊的甜蜜。
可这只熊蜂却依旧是一副蔫儿哒哒的样子,就连往日活蹦乱跳的触角都趴在发丝间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宿主, 怎么了这是?】
见状,一直默默观察着他的系统终于抓住机会冒了出来。
看着邦布贝尔这幅无精打采的反常样子, 030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祂就没心没肺地径直询问道:
【您这是受伤了?失恋了?还是被骗了?】
系统每吐出一个字, 邦布贝尔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就湿润一分。
等到祂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军虫眼中积蓄的水汽已经顺着蜜糖色的眼睫毛大滴大滴地涌出。
与此同时,邦布贝尔的腹腔之中再次响起了断断续续、充满哀伤的嗡鸣声。
【我去,看来全中啊……】
见到这种反应,030先是呆呆地感慨了一句,随后祂看着邦布贝尔愈发苍白的脸色, 就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030,我想回家——”
在清冷的夜色中,邦布贝尔抽抽搭搭地张开了五指,他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呢喃道:
“这里没有虫,也没有巢,我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之后,没等系统接话,邦布贝尔就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下去。
然后,030就看见他再次做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动作——眼含热泪,一寸一寸地亮出了虫爪。
补药啊!
似乎是被什么熟悉的记忆击中了,系统忍不住再次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祂扑通一声跪滑在地:
【宿主!你冷静一点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虫——当初是我没第一时间检测出来那谁的身份有异常,后来也是我为了完成任务顺水推舟没做出提醒,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不怪你,是我太傻了。明明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却连最基本的食欲和爱意都分不清……”
闻言,邦布贝尔轻轻吸了吸泛红的鼻子,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
“现在没了灵魂伴侣,我的任务大概也完不成了……再见了,你还是及时止损,去帮助下一位宿主吧。”
说完,军虫缓缓抬起爪子,用力向自己的心脏按去——
【啊?可您的灵魂伴侣指数根本就没掉啊!】
030的话音还没落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就蓦地从花海中冒了出去!
祂仿佛已经在这儿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不需要任何反应时间就已经精准地缠住了邦布贝尔的四肢和脖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邦布贝尔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意外的神情。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甚至放弃了任何挣扎的举动,只是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军虫坦然地选择了引颈受戮,他接受早该到来的死亡命运。
但令邦布贝尔奇怪的是,怀宓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发动攻击。
这双紧紧缠在自己的脖颈上的手触感依旧是那样的冰凉,如同无情的玉石……但在那股熟悉的力道之下,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慌张和恐惧。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僵持。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邦布贝尔能明显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减轻、直至消失。
终于,怀宓沙哑的声音如同风中飘零的蛛丝一般,再次在空气中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他说:
“不要走……”
刹那间,空气中幽幽地弥漫出一股诡谲迷幻的气息。
这个原本被祂用来捕获猎物的致命能力,此刻竟成了怀宓破釜沉舟、寄予全部希望的、少得可怜的挽留手段之一。
闻着这股萦绕在鼻端的熟悉香味,邦布贝尔本能地呼吸加速、口齿生津,触角也跟着一点一点竖起。
这些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让他的心头忍不住重重一颤,于是,邦布贝尔缓缓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他看见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冒出了无数柔弱纤长的小花,祂们像是要燃尽自己所有的生命似的,开得无比绚丽——而在这极致的绽放背后,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此刻,这种生与死交织而成的绝景呈现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山谷中,无数句层层叠叠的话语交织在一起,祂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样的痛苦与彷徨,怀宓在说:
“别走,我的花都给你……”
此情此景之下,邦布贝尔居然还是分不清:自己心中被祂勾起的,究竟是爱意、还是食欲……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缠绵的枝叶已经再次在他的血液中生长,秀雅的花朵在他的眼里轻颤摇曳——
谁说假意中不会掺杂一丝真心?
微风吹过,邦布贝尔忍不住浅笑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祂弯了弯嘴角,露出了圆润的酒窝,睁着那双明亮如初的眼睛真挚地说道: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邦布贝尔·芬格,是一只熊蜂种军虫,你呢?”
……
半年后,面对这个历经千辛万苦才达成的C级任务,030忍不住热泪盈眶,在意识空间里好好地痛哭了一场。
在正式挥手道别前,系统像是良心发现了一般,祂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没出上什么力……就连金手指都没来得及给宿主提供一个!
不行——
龙傲天·异世界·求生系统030梗着脖子想:我可是个有用的统子,怎么能在这个故事里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呢?
于是,祂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邦布贝尔面前,大言不惭地承诺说能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你想回虫族吗?还是要变成人类?这些需求现在都可以实现哦!】
闻言,邦布贝尔眨巴着眼睛一脸乖巧地摇了摇头,他笑得十分腼腆:
“谢谢你030,但是不用啦!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我以前还对你那么凶……实在对不起啊……”
看着他这个样子,030反而更来劲了,祂拍着胸脯十分严肃地说道:
【不行!不能不用!你说吧,我一定给您实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
“真的吗?这多不好意思啊……”
听着系统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语气,邦布贝尔犹豫着动了动自己毛茸茸的触角。无边的夜色下,他下意识地朝着花海中那道幽暗朦胧的身影望去。
经过一番“云雨”过后,此时的怀宓正在安静地沉睡。
他通透洁净的皮肤上布满了暗色的印记,纤细潮湿的触须散落一地,汗津津的头发几乎要和地面融为一体……
总之,整个看上去就像一道即将消散于黑暗中的幽魂,让“人”看不清、也抓不住。
见状,邦布贝尔不由得脱口而出:“那我想要个太阳——”
【啊?!】
……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新历218年——不,确切来说,现在应该是光历元年了。
短短一年时间,整个废土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蜕变:天清了、水净了,就连辐射污染都减少了,地上地下到处呈现出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开拓者517刚带着小队成员从母巢新建成的便捷出口爬上地表,就差点被眼前这个冷不丁贴脸冒出的异种吓得直接一屁股缩了回去。
夜色中,这只高高瘦瘦的类人生物身着一件漆黑无缝的长款风衣,行动间几乎悄无声息。
祂主体的躯干部分乍一看和母巢人类基本别无二致,偏偏裸露在外的头颅和四肢全是由密密麻麻的触须构成的。
这些柔软黏腻的枝条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在祂的皮肤上不停地蠕动着,所带来的视觉冲击那是相当的强烈,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直发毛。
明明可以伪装得很好,偏偏要弄成这副吓人的样子……是故意的吧?绝对是吧!
517咽着了咽口水,下意识在心中腹诽两句,随后他拿出了作为开拓者先锋队队长的气势,强撑着站起身来。
“日安,阁下。”
尽管不是第一次跟这位接触了,但看着祂那双冷漠无光的深邃眼睛,517的心口还是忍不住重重一跳,总有种自己要因公殉职的错觉。
不过一想到自己初次见到这位的场景,517就不由自主地默默打了个寒颤,当时的恐怖谷效应确实更为强烈,还透着一股明晃晃的恶意。
异种生物的占有欲也忒强了点吧,防我们人类跟防贼一样……
弄明白前因后果后,517有些牙疼地想,但他只能敢怒不敢言。
然而,怀宓却丝毫没有等眼前这个人类发完呆的意思,只想赶紧回去看好自己的宝藏。
于是祂突然毫无征兆地散开身躯,密密麻麻的玉髓结晶顿时顺着细长的触须和透明的黏液一起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转眼间就汇聚成了一座面积颇为可观的小山堆。
然后怀宓就用那双黑沉沉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开拓者,就像一个沉默的幽魂,让517觉得压力倍增。
在对方如有实质的阴森的视线的注视下,517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结冰了,他连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地搬出了交易所需的珍贵物资。
“您……”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地面就蓦地化作了一片湿润的沼泽,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吞了进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紧接着,那只异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丝淡淡的、充满诡异气息的香味。
“呼……还真是冷漠啊……”517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直到怀宓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彻底消失之后,这位开拓者才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刚刚从湖里捞出来的溺水者一样,急需氧气来平复自己紧张到极点的神经。
517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身体似乎还深陷在刚才本能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此刻,他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那些水珠从毛孔中一颗颗地冒出,逐渐汇聚成股,再顺着自己的脸颊和后背重重滑落,让他的防护服都湿透了。
看着身后其他队员脸上那副同样心惊胆战的恐慌模样,517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言自语道:
“照这样接触下去,我大概就可以因为心率问题提前退休了……”
说是这么说,517心中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只是目光灼灼地望向了眼前这片广袤无垠的废土荒原,在那遥远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天边,亘古不变的黑暗之中,突然隐隐出现了一个明亮的星点。
跟周围那些铺天盖地的夜色相比,这点柔和的光芒就像是微弱的烛火,似乎随时会被风吹灭,但517知道“祂”不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517的眼眸中逐渐映照出了一轮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温柔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皲裂的皮肤上,激起了一阵又一层战栗。
尽管这点耀眼光芒还不足以覆盖整个大地,但灿烂的希望却瞬间驱散了所有人心中的慌乱与恐惧。
517又一次听见了耳畔传来的阵阵喜极而泣的欢呼,在他身后,这群诞生于永夜之上的开拓者们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
刺目的光芒险些灼伤他们灰色的眼睛,但没有人舍得闭眼,他们甚至宁愿舍弃呼吸也要将这千金难换的神迹镌刻在灵魂里。
“总有一天——”
望着那处传说中神所许诺的应许之地,517心潮澎湃地握紧了拳头。他转过头,对着身后这群掌控未来的新生力量慷慨激昂地高声呐喊道:“总有一天,光明会再次洒满整个废土!”
“总有一天!”
第69章 突袭(已修) 鲜血盛宴
深夜, 下柒区。
在这片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老旧居民楼楼顶,况憬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某个视觉死角。
他的身体几乎与周围昏暗杂乱的环境完美融合,肉眼看去, 只能隐隐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就像是斑驳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墙皮。
这里完全是片龙蛇混杂的灰色地带,狭窄的街道像是一条喧闹的河流, 各种嘈杂刺耳的声响源源不断地从各个角落传来。
风中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像是腐烂的垃圾、潮湿的泥土和各种污垢混合而成的刺鼻气味……
这种连普通人都难以忍受的脏乱环境,无疑对哨兵敏锐的五感造成了更为强烈的冲击。
可况憬却依旧纹丝未动,他只是牢牢地盯着一扇平平无奇的破旧窗户, 冰冷的眼睛中没有流露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随着时间的推移, 况憬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逐步构建好了当前区域等比缩放的地形图, 并准备随时出击。
很难想象, 自己的任务目标——白塔现存规模最大的暴力反对组织“PURGE”的掌权者, 居然会隐匿在这样一座僻陋狭小的居民楼里。
自两百多年前开始,世界各地每个处于学龄前期的人类都有一定的概率发生基因突变,觉醒为拥有“五感超体”能力的哨兵或者掌握“精神共鸣”能力的向导。
这种特发性的、成因未知的现象暂时被定义为人类未来进化的新方向。
而白塔,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官方所建立的哨向集中管理机构。
一旦觉醒,哨兵和向导就会被强制登记入塔接受统一管理。在彻底融入社会之前, 他们要先在白塔接受教育、参加受训服役,并且时刻处于严格的监控之下, 直至合格退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塔极大地维护了人类社会的稳定,但也因其过于专制强横的管理手段受到了许多诟病。
PURGE——又名净化会,是由一群民间反白塔人士自发组建而成的组织。
最开始,参与建会的人员大多是一些遭受过“失子”创伤的普通民众。然而,近些年来, 随着社会上各种矛盾摩擦的持续升级,PURGE的内部构成似乎也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如今,这个组织内部不仅存在着受到白塔政策负面影响的普通民众,以及从白塔正常或者非正常退伍的哨兵和向导,甚至还混入了一些反进化的极端保守主义者……
不过,鉴于PURGE自身存在着诸多局限性,他们这群人往往很难与白塔产生什么正面的对抗冲突,顶多也就是组织组织游行抗议、耍耍嘴皮子罢了,根本无法掀起真正的风暴。
但,最近的情况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半年前,下城区突然冒出了个神秘的高级向导,他竟然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要改变世界格局。
一开始,根本没有人把这个形单影只的年轻人放在眼里。可谁曾想,在仅仅一周时间内,他居然真的就笑着将PURGE这潭池水搅得愈发浑浊。
他先是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对整个净化会进行了清理,将这个松散的民间组织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随后还对其进行了脱胎换骨般的改造,并且巧妙地搭上了地方势力。
接着,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位高级向导抢在白塔之前出色地处理了好几起哨向相关的社会性案件。这使得净化会的声望和影响力在民间不断攀升,可他本人却越发低调起来,从而赢得了充足的发展时机。
等到白塔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出手整治的时候,PURGE已经从昔日的残枝败草成长为参天大树,整个下城区都成了供它扎根、滋养它成长的肥沃土壤。
处于明处的白塔在这一过程中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在某次执行调查任务的时候还有向导被对方策反而叛逃!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到了现在,PURGE已经在中、下城区隐隐跟白塔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繁茂的枝叶逐渐向上城区延伸。
见此情形,白塔那些被触犯到切身利益的大人物们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决定打着招安合作的幌子向PURGE发动突然袭击,势必要将那个神秘的向导控制住!
而代号为“衔尾蛇”的白塔S级哨兵——况憬,正是参与这次擒王任务中的一员,不过他的职责更侧重于辅助引导、掌控全局,不会作为先锋人员。
毕竟,除了他之外,周围的犄角旮旯里还潜藏着十二位白塔精心遴选出来的忠心精锐。他们个个屏气凝神、蓄势待发,精神体也在脑海里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出击。
……
楼内,在某间毫不起眼的空旷客厅,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往桌子上摆放餐具。
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锋利的银制刀叉,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时间对他而言仿佛是可以肆意挥霍的沙砾。
就这样,直到他摆好了整整十二套堪称一模一样的餐具这才缓缓停下手来。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刀叉,偌大的桌子上空空如也,盘子里没有一道菜肴。所有的物品就这么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宿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玩过家家啊?PURGE的老巢都要被白塔连人带家伙给抄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突然,一道十分激动的机械音猛地在男人脑海中炸响,这使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过,那张斯文的脸庞上很快就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微笑,丰琅洗嗓音温和地反问道:
“跑?为什么要跑?哪有客人上门,主人家却不招待的道理。”
说话间,他重新拿起一把冰冷的餐刀,用指腹沿着刀锋的边缘一寸一寸地缓缓划过,又猛地用力一按——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如同溢出的红酒一般顺着他的手指大滴大滴地洒落在洁白无瑕的餐布上,就像在茫茫雪地里盛开的红梅,绽放出一种奇特而又摄人心魄的美感。
下一秒,滴落的血液又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某种活物一般,竟自发地缓缓蠕动着朝餐盘里爬去,宛如一颗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呵——”
看着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这抹猩红动人的颜色,丰琅洗的喉结忍不住重重滚动了一下,隐藏在镜片下的赭色眼睛里透着点神经质的笑意,他说:
“可惜了,这里没有丧尸,再新鲜的食材最终也是浪费了啊……”
听着丰琅洗这副扼腕叹息的口气,030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位从末日世界转生而来的新宿主着实是个狠人,他上一世就是把自己制成了活体药剂投入丧尸群中,活活生生地被撕咬分食而死。
重获新生后,丰琅洗非但没有对复活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像一具了无生趣的行尸走肉,无论系统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直到在听说这个世界存在哨兵和向导这两种新型人类的时候,丰琅洗的眼中才一点点地亮起了奇异的亮光。
当时,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用力翘起,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进化?有意思,这种会让人变得高度敏感、人格失控,甚至精神崩溃的病症……不应该被称为畸变才对?”
说是这么说,在面对系统提供的体质觉醒金手指时,丰琅洗还是选择了欣然接受,并成功地进化成了一名高级向导。
尽管对于后续的升级任务丰琅洗都表现的非常配合,完成得也很顺利,可是……
030努力定了定神,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甩了出去,祂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
【宿主,咱们没必要跟官方势力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在PURGE的这半年咱们的积分已经刷得够够的了,后面再怎么着求生任务也能——】
“求生?我想你是误会了。”
突然,丰琅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一样微微偏了偏头。他笑着推了下眼镜,打断了系统的话语,手上的血液顺着镜框边缘缓缓滴落在脸上:
“我所求的,一直都是轰轰烈烈地去死啊——”
随着话音落下,丰琅洗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下方布满疤痕和缝合线的躯体。
然后,他释放了自己的精神体——
……
楼外,尽管其他同僚已经在白塔的指示下相继潜入了目标人物所在的楼层,况憬却依旧沉默地蛰伏在阴影中,等待着最佳的收网时机。
突然,况憬的大脑中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笼罩全楼的精神图景中同时炸开了十二个灼目的红点,他眼神一凌,猛地向那扇破旧的窗户扑去!
在哨兵的暴力突袭下,装有防盗网的窗户就像糯米纸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击碎,况憬谨慎地踏进了房内。
映入眼帘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唯有一张宽大的方形长桌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第70章 追击(捉虫)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 一张方形长桌突兀地矗立在客厅中央。
宽大的桌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肢块,看起来既怪异又原始,就像某种邪性的祭祀仪式。
况憬只是粗略地扫视过去, 便看到了尖锐的狼爪、带着羽毛的鸟翼、粗壮的鳄鱼尾……足足有十二份截然不同的“食物”。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未经任何处理的生肉截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迹, 仿佛这些肢块并不是从活生生的动物身上切割下来的,而是——
遭了!
脑海中似乎闪过了某个可怕的念头,况憬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裂了个口子的黄金琥珀。他用力捂住口鼻, 大喝一声:
“玉京子!”
话音未落, 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蟒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祂通身如月光般皎洁, 细密的鳞片上闪烁着圣洁的光泽, 像高山上晶莹的雪。
玉京子庞大的身躯在客厅飞快地盘旋了一圈, 随后祂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个形状奇异的圆环,又猛地炸开——
伴随着一声无形的巨响, 整个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纹路。裂纹迅速蔓延,最终在某个瞬间彻底崩解, 空气仿佛也被一同撕裂。
身处风暴中心的况憬只觉得大脑爆发了一阵刺痛,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 让他头疼欲裂,周围的景象也随之扭曲、破碎。
当他的视线重新聚焦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画面: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长桌还是那个长桌,但原本空荡荡的椅子上却整整齐齐地坐了十二个身着白塔制服的哨兵——正是许久未传出声响的先锋人员!
他们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身上没有出现任何打斗、受伤的痕迹,仿佛只是单纯陷入了沉眠。
然而,这群哨兵的姿势却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们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紧闭双眼,安详的脸庞紧紧地贴在桌面光洁的盘子上,一动不动、如出一辙,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腥气,起初若有若无,嗅入鼻中后却逐渐变得绵长、香甜……
尽管同僚们看起来并无大碍,此时的况憬却无法放松一星半点。他的心脏跳得急促,当机立断地向白塔发出了求救信号。
与此同时,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微妙的波动,随后,一条银白的大蛇凭空出现在况憬的脖颈上。
这只美丽的生物拥有一双温润剔透的红色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祂修长的身体轻轻缠绕在况憬的肩膀上,鳞片冰凉而光滑,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
“放心,我没事……”
见状,况憬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京子的尾巴,指尖触碰到那些洁白的鳞片时,熟悉的触感让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于是哨兵深呼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截布料,迅速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但其余的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
此刻此刻,精神力全开的况憬能感受到空气中每一丝微弱的波动。
他能听到远处街道上传来的每一声喧闹;能尝到自己口中因激素分泌而泛出的淡淡苦味,混合着唾液黏稠的触感;甚至能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正在逐渐凝成实体……玉京子的身体也在他的脖颈上微微收紧,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
夜色中,况憬果断地迈出了脚步。他目标明确,越走越快,将所有的情绪全都远远甩在身后。
漆黑的军靴碾过地上散落的混凝土碎屑,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楼道里激起层层回音,沉闷的夜风卷着铁锈味的雨丝扑面而来。
前方未知的道路似乎愈发危险,哨兵的心跳却再次恢复平稳,呼吸也变得深沉而有力。
“喀嚓。”
他掏出槍,冷静而又固执地朝楼上奔去。
……
“白塔的猎犬,鼻子可真灵啊……”
十三层,窗台,有道含笑的声音在夜色中悠悠响起,又混着雨丝缓缓飘落。
窗檐上,丰琅洗从容不迫地晃动着自己悬空的双腿,他上半身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里,黑色的裤脚在风中簌簌作响,宛如即将坠落的鸦羽。
破旧的窗帘被夜风猛地掀起,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却衬得那副轮廓分明的面容愈发妖异。
【宿主,您能不能稍微往里面坐一点?】
看着丰琅洗脚下悬空四十米的高度,系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祂战战兢兢地说道:
【这要是掉下去的话,我可真没本事再救回来一次了……】
“嘘,你听——”
闻言,丰琅洗只是轻轻竖起食指抵在弯起的嘴角,指腹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睁开赭红色的眼睛,感受着身下的混凝土承重墙传来细微震颤。
当鼓点似的脚步声穿透层层楼板直直撞进骨头里时,丰琅洗笑着屈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眼镜框,他嗓音温和地说道:
“去吧,别弄坏那条漂亮的小蛇。”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但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不自然的弯折,有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丰琅洗的身后。
蓦地,夜风吹起那件洁白的衬衫,在地面投下浓重的阴影。
下一秒,几根苍白到近乎骇人的手指骤然扣住窗沿,这“人”单手撑住窗台,跃向对面的建筑物——两米开外的居民楼里,某扇玻璃窗应声而碎。
玻璃爆裂的脆响撕开雨幕时,况憬在第十层的拐角处猛然刹住脚步,他闻见有缕熟悉的异香在生锈的消防楼梯上一闪而过。
……
空旷的楼道里,劣质的声控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在风中肆虐,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在斑驳的墙壁间来回碰撞。
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前方那个面带微笑的棕发青年看起来有条不紊、游刃有余,衬衫下摆在墙面上投下轻盈的剪影,他像是一个狡黠的猎手,总会从一些很刁钻的角度扣下扳机。
当子弹呼啸着从槍口.射出时,后方的追击者便会被迫改变路线——那些子弹并没有冲着人体的要害而去,却精准地封死了对方的前进路线。
他的肢体语言看起来从容而随意,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射击游戏,而不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楼道里夺命奔逃。
而紧追其后的白发哨兵也不逞多让,他像柄出鞘的军刀,教科书式的进攻动作简洁而敏锐,脚下的步伐果断而迅速,躲避突进似乎都毫不费力。
尽管被蒙住了双眼,这人却仿佛能够预知子弹运行的轨迹,总能险而又险地避开对方凌厉的攻势,并给予精准的反击,死死咬住前方的目标不放。
终于,当天台铁门被踹开的巨响撕裂雨幕时,这场猫鼠游戏终于到达了高峰。
“站住——”
浓厚的云层中落下了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在细密的雨幕里,况憬脸上的蒙眼布很快就吸饱了水汽。
此刻,哨兵超常的感知力在长时间紧绷的状态下早已经变成了负累,每滴雨水都化作细密的银针,正沿着他裸露的皮肤扎进抽痛的神经里。
冷硬的布料湿漉漉地覆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而精神图景中浮动的建筑模型也在处处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但况憬的枪口依旧纹丝不动,紧紧地锁定着天台边缘那道危险的身影。他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在空旷的天台上清晰地响起:
“放下武器,白塔的审判庭会考虑你的配合程度。”
“呵……”
空气中似乎隐隐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很轻很淡,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戏谑。
下一秒,钢筋护栏在撞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对方居然一言不发,直接跳了下去!
夜风卷起他敞开的衣襟,将诡谲的香味撒向雨里,强势包容的向导素悄然抚慰起哨兵躁动的神经,让人不自觉地放松、沉迷……
“轰!”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况憬心头一惊,他一把扯下蒙眼布,猛地朝天台边缘扑去。
在扯下布料的瞬间,冰凉的雨点如同细碎的玻璃渣般倾泻而下,瞬间落进了他的瞳孔里。
况憬没有选择闭眼,他强忍着不适扑向护栏,在视网膜残留的灼痛中,正好看见那道坠至三楼的身影突然转头——
青年苍白的脸庞在昏暗的路灯下泛起朦胧的光泽,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尚未完全展开,整个人便像破碎的泡沫一般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
唯有那件残破的白衬衫仍在空中飘荡,纽扣碰着井盖发出了细碎的脆响,衣料最终落在了一片积水的洼地上,如同一片凋零的白羽。
见状,察觉到自己被耍了的哨兵没有一丝犹豫,他反手将配枪咬在齿间,紧跟着一跃而下。
在下坠的失重感攥住心脏的瞬间,鳞片的摩擦声混着潮湿的夜风掠过耳畔,有条巨大的白色蛇尾破开雨幕,将他一把卷进了居民楼内,况憬重新回到了十层拐角。
落地后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调整好状态,再次朝着目标奔去。
此时此刻,一直悠哉悠哉看着戏的丰琅洗终于坐直了身子,他略显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笑着说道:“哈,看来是玩脱了啊……”
由于手下略显粗鲁的动作,在这个过程中,星星点点的血渍蹭在了他裸露的皮肤上,和那张斯文端正的脸庞结合在一起,无端透着点阴森妖异的鬼气。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