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走纯爱路线的我成功自救》 1、异世界,你就是龙傲天! 冷……好冷…… 危颐谙蜷缩在干涸的土地上,如同一具寒霜凝成的雕塑。 他身上的防护服早已残破不堪,被冷汗浸透的衣料紧贴着躯体,刺骨的寒意如同幽灵,无声无息地侵蚀着每一寸裸露的伤口。 这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坟地,没有风声,没有虫吟,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危颐谙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逐渐下沉,生命在被永夜吞噬。 在废土,失去了93%能量的开拓者即使没有伤残也注定会被流放到地表自生自灭,孤独地走向死亡的终点。 【滴……活……求生……】 恍惚间,危颐谙看到告死鸟的喙在耳畔一张一合,却没有听到丝毫声音。 死亡的阴影正以一种出奇的柔软笼罩过来,一种深沉而广袤的平静几乎就要俘获他的心神。 但抽痛的大脑正在哀嚎,胃部和食道内像是有火焰在烧灼,腹腔被饥饿的利爪撕了个大洞,仿佛在失去意识前,失温的躯体就会逐渐被胃酸腐蚀吞噬。 不知道被污染的血肉还能不能吃…… 危颐谙平静地想,在饥饿的疯狂驱使下他动了动沉重的眼皮,想要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块好肉。 睁开眼,瞳孔先因长时间浸淫永夜而扩张至极限,下一秒又不由自主地剧烈紧缩,危颐谙呼吸一滞,他猛地抬头—— 星辉如同最细腻的雨滴洒落在视网膜上,轻柔地覆盖着这双满目疮痍的眼睛。目光所及,整个夜空仿佛连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长河,每一滴水的闪烁跳动都应和着宇宙奇特的脉搏。 周遭的世界仿佛一下被替换,变得生动而狰狞: 身下的土地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触感也变得粗粝,原本死寂的空气中隐约传来的轰鸣声如同野兽的低吼,青天白日下的微风夹杂着淡淡的热意……一切都在表明,这里绝不是危颐谙所熟悉的废土! 一个声音蓦地在他脑中炸响: 【欢迎来到异世界,求生系统030为您服务。】 危颐谙额角顿时一阵抽痛,世界仿佛在旋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理解刚刚听到的讯息。 “异世界……求生……”他嗓音沙哑地重复道。 【是的,030旨在为在绝境中挣扎的幸运儿提供一线生机,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的福来啦! 只要完成任务,在异世界一切都将唾手可得!我们的目标是——成为龙傲天、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耳畔的机械声积极回应道,丝毫没有口出惊人的自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宇宙间最寻常不过的真理。 【正在为您修复躯体、传输基础信息……】 于此同时,危颐谙发现自己撕脱的肢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蜿蜒蠕动,新生筋肉疯长的感觉近乎发麻胀痛,一切都显得如此荒诞,又如此真实。 “幸运吗……” 在脱胎换骨的过程中,他空洞地望向星空,声音低沉而漠然,透出一种超脱生死的平静。 突然,尖锐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困惑与不解: 【奇怪?检测到宿主体内能量过度冗余,且无法自主代谢。按照当前能量消耗速率,预计宿主的存活时间还有3401天。】 刚从绝望中抓住一线生机又被告知生命已经进入倒数,这无疑是一记重锤,足以让任何人陷入混乱与绝望,但危颐谙却异常地平静。 作为废土的活体采集器,他们这种“开拓者”就如同被套上麻绳的鱼鹰,每一次踏上地表都被赋予了捕食的使命。 开拓者体内储备的能量只能为母巢汲取,自我转化率极低,即便只是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都要摄入十倍以上的能量。 如果不定期反哺,积压的能量反而会挤占身躯,每次进食都会划破被紧束的“喉囊”,长期下来无异于与死神赌博。 危颐谙对早亡的命运心知肚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生理缺陷,解决不了就不用管。” 【咳!很高兴宿主如此通情达理,但是为了稳定共生,系统接入您时,已经经由世界意志强行将您与本土物种进行替换融合……】 系统停顿了一下,危颐谙居然诡异地听出了一丝心虚。 【哈哈,030先为您介绍一下世界背景吧—— 您目前处于15世纪星元1453年,无垠帝国4星系边境39号星。 星元前,人类为了适应环境、保证种族的繁衍经历了一次生物进化的突变,这场突变将人类分化为六种性别,即alpha、beta、omega…… alpha是力量和领导的象征,拥有强烈的支配欲和表现欲,在社会中占据主导地位…… omega是生命延续的关键,被视为需要细心呵护的珍宝,易碎而珍贵…… beta,象征着平衡与稳定,是社会的基石,也最接近于废土人类生理结构……】 共生……融合…… 危颐谙的大脑冷静地整合着信息,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么系统的能力远比祂迄今为止展示的更加深不可测。 【作为龙傲天,宿主本应该是个s级alpha……】 “本?”危颐谙活动了下新生的指节,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呃,由于计算失误,系统在您冗余的能量转换上消耗太多,只能保留宿主的类beta体质。但现在,您体内的能量达到临界时就会自动转化为高浓度的信息素——】 随着机械声越来越小,危颐谙的表情也逐渐凝固,脸上似乎覆上了一层寒霜。 系统莫名打了个冷颤,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祂发出了一声滑跪: 【非常抱歉!030会补偿的,请不要投诉——!】 感受着精神世界传来的波动,危颐谙垂眸遮住了眼底晦涩幽深的情绪:无论这个系统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目前为止祂并未展现出任何威胁,还主动暴露了把柄…… “说下去。” 他淡淡地开口,没有给予直接反馈。 【好的!】 系统仿佛得到了鼓励,一口气将剩余的信息全部传输出来: 【毫无疑问,这是alpha或omega的性征,无论是易感期还是发情期,他们都能大量释放积压的信息素—— 然而……嗯,您目前的躯体是beta,不具备传统腺体结构,自然也就无法自主调控激素分泌。 具体表现,就是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但这并非孤立的事件!本世纪也曾有过患病个体,通过特殊的手段和自我调控,不仅控制了症状,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利用这种特殊体质增强了能力!】 系统偷瞄了一下危颐谙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结合宿主的求生任务,030整合了一系列解决方案: 1.采集高等级个体的信息素,刺激代谢…… 2.寻找高匹配度伴侣进行定期结合运动,繁衍后代排出冗余…… 3.强化体力与精神发泄,增加额外能量消耗转化……】 总结起来就是*交、繁殖和暴力,危颐谙略显冷漠地想:和废土的生存竞争方式差不多…… 【等宿主任务评级达到b级及以上,030就能帮您变性或直接延长寿命!】 变倒是不用……自己还是更习惯原装的身体。 【……综上所述,结合目前的客观条件,第一项为最优选!】 “客观?” 危颐谙对此有些怀疑,他一直在用超感四处勘察,战火下的废墟一片荒芜,怎么看都不存在有能用来“采补”的生物。 【经检测,九点钟方向距离861米处有位昏死的高等级alpha,预计将于10分钟后完全丧失生命体征。建议宿主立即进行*交准备,先下手为强!】 危颐谙沉默了。 …… 无垠帝国第1星系,首星爱尔茨。 古老庄园的书房内此刻昏暗无比,一缕阳光从厚重窗帘的缝隙间挤出,像是一把锐利的剑劈在桌上,将空间撕成两半。 alpha恭敬地站在那缕阳光之外,他谦卑地弯下腰,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先生,游中将他……他失联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夜幕中幽灵发出的声音,如果还有人在,恐怕直到此时才会惊觉室内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看来他们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桌后的影子幽幽地说道,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如同优雅冰冷的蛇,缓缓划过桌面,在光线映照下透着一种冷冽的质感: “这是个变数,但也在预料之中……” 黑暗中的身影缓缓走向窗边,原本隐藏在幕后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用力拉开了窗帘,刹那间,刺眼的阳光如汹涌的狂潮一般将房间瞬间淹没。 阳光下,这人的发丝像是用最纯粹的白银编织而成,让alpha不禁怀疑自己突然患上了雪盲症,视网膜被光芒刺得几乎生疼。 有道冷漠的声音在这片混乱的银色光辉轻轻中响起,像是征战的号角: “计划继续,不管游诤是生是死,我们都已经拿到了一定的优势。” …… 与此同时,某个秘密会议室内投有一个巨大的全息影像,影像上闪烁着一些杂乱无章的能量波动信号。 “你最好保证他活不了,”长桌最上首冷漠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他周身涌动着一股暴虐的信息素,“我们那位陛下,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殿下大可以放心,4-39号行星可是虫族的敌占区啊。” 左侧的一个alpha推了下眼镜笑吟吟地说道,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这人压迫感十足的信息素威慑。 “最好是这样,不然——”为首的人眼神中透着狠厉。 就在此时,全息影像上的能量波动信号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干扰,众人脸色一变,紧张地盯着影像。 “怎么回事?难道游诤不仅活着,还突破了虫族封锁?!” 2、生鲜凶猛(捉虫+彩蛋) 4-39号行星,军部办公楼。 近乎刺眼的阳光穿过残破的云层,打在这栋庞大的建筑物表面,不仅没有带来一丝温度,反为这钢铁怪兽添了一份冷硬。 此时正值晌午,楼内大部分人员都抓紧宝贵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楼道变得十分安静。 方宿走在长廊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身后机器行进的摩擦音。 “滴——身份验证通过。” 随着电子合成音的响起,办公室的机械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智脑投放的各种弹窗,散射的光屏将空间分割得七零八落,如爆炸一般充斥着整个办公区。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非常静谧,不见丝毫活人的气息。方宿对此习以为常,他目不斜视径直入内。 忽略那些障碍,隐约可见视觉中心有张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位高挑削瘦的身影。 “中将,该用餐了。”方宿冲着人影行了个礼,配餐机器人紧随其后,精准地停在了距离办公桌一米的位置。 话音未落,桌后的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空气再次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方宿终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与此同时,投射在桌前的虚拟屏幕被暂时熄灭,幕后的身影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苍白锋利的脸。 这人脸庞消瘦,棱角分明,面部线条如雕刻般冷硬,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睛即使是在暗淡的光线中也透露出如同刀锋般的冷峻。 危颐谙,帝国第四集团军中将,无垠帝国赫赫有名的“光弋之星”。 星元1453年,于战场前线单枪匹马绞杀虫族指挥官一战成名。 此后他便一直深入敌后,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收割着虫族高级军官们的生命。从此战争的天平开始倾斜,虫族大军节节败退,最终于开战的第六年,虫族不得不主动求和签署了停战协议。 战后,这位如日中天的平民beta推辞了首星的晋升调令,带领第四集团军继续“压阵”后方,确保和平的果实不会轻易流失。 在他的坐镇下,整个4星系在两年间恢复了基本的社会秩序,目前第四集团军于上月陆续返回爱尔茨。 …… “辛苦了。” 危颐谙点头示意,他伸手接过了方宿手上递来的营养剂:“这种小事没必要浪费人力,下次让014送就行。” 智能配送机器人nr-014的头部轻轻转动,仿佛在一旁点头应和。 “长官,说话这么直接会让人招架不住的。”方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身为副官,方宿早已对中将不近人情的态度习以为常。 在第四集团军,与这位beta赫赫战功齐名的正是他的孤僻。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执行公务,危颐谙总会以一种毫无自觉的漠然将周围的一切事物抛之脑后,仿佛世界对他而言只剩下任务本身。不管是对手下士兵、军中同僚还是上级长官,他都是如此,堪称一视同仁。 方宿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位长官实际上意外的好伺候。只要安排得当,他不仅不介意甚至更乐于让机器人负责日常琐碎事务,这在某种程度上极大减轻了副官的工作负担。 想到这里方宿叹了口气:“唉,不过这样也好。别的先不说,光凭能力您就已经征服大批人了。” “要是再随和点,那帮小子、特别是那些alpha还不得……” 然而话一出口,方宿便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 他心中暗自懊恼,迅速转换了话题:“咳!中将,近期的日程安排已经同步,您看是否需要调整。” 危颐谙的目光未离开手中的数据板,对刚才的插曲似乎毫不在意:“不用,按计划执行即可。” 他将营养液一口咽下,喉结随着动作明显起伏,青筋在他削瘦的脖颈上更为凸显,宛如脆弱的藤蔓。 这一幕让一旁的方宿感同身受,喉咙不自觉地紧绷。 alpha内心的情感与挣扎在这一瞬间如同暗潮汹涌,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中将,您的身体还好吗?” “现在,首星那边都在传……您,您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谋划?” 空气一时凝固,危颐谙垂眸不语没做出任何回应,但这本身也代表着一种讯号。 “难道,难道您真的打算申请系统匹配?您可是光弋之星啊……” 方宿嘴唇微微翕动,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带着轻微的颤抖。 “去休息吧。”危颐谙面上保持着一贯的冷淡。 这显然是逐客的信号,方宿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然而,此刻一股火热的情绪正在支配他的身体,alpha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不……不能再说了…… 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低语:看,他没有反驳,如果真是因为……为什么…… 方宿双目发红,他忍不住抬眼,目光执着而热烈,仿佛在寻找某种指引: “中将!我、如果您需要的话,其实我……!” 咚—— 纷杂的思绪在对上那双漆星般深邃的眼眸时骤然停滞,危颐谙的凝视无悲无喜,宛如一潭幽深的古井,水面波澜不惊,没有回声、不起涟漪。 从始至终他没做出任何回应,仿佛是在看一场无关的独角戏。 在这一刻,方宿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天而降,让他从头凉到脚。 理智告诉他,作为beta危颐谙不可能通过释放信息素来施加威慑,但此时方宿无法抑制地感到周身被刺骨的凉意所裹挟,仿佛要将他内心的所有波动一一消弭。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冲动与狼狈,迅速调整姿态退回了应有的社交距离。 “我为我的冒犯和失态道歉,会主动接受惩罚。”方宿单膝跪地,低下头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但中将,无论您做何决定,第四集团军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您。” 他鼓起勇气,再次看向了长官的眼睛,声音缓慢而坚定,“您知道的,我们一直在您身边。” 说完方宿缓缓起身,带着智能配送机器人nr-014一起有序地离开了房间。 机械门随之关闭,等到走廊上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大楼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危颐谙没有理会,他只是仰起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尽管经历了两年的休养生息,作为前线阵地4-39号行星还是不可避免留下了战争的痕迹。 天空浑浊昏沉隐约泛着些许暗红色,空气也透着酸涩的味道,正午时分的阳光都算不上明媚,照在军部大楼上时更透出些无机质的冰冷。 危颐谙却似乎从这种衰败的景色中汲取到了力量,他闭上眼睛浑身放松下来,对着面前的空气道:“说吧。” 话音刚落,一道古怪的机械音便在他脑海中突兀响起: 【午安,系统030为您服务! 宿主,您怎么不接受呢?这个alpha虽然等级不是特别高,但完全可以使用一二嘛。】 “不喜欢他的味道。” 【唉~2945天前您也是这么回答我的。这样下去不行啊!您体内信息因子粘稠度已高达8.43mpa·s,,预计随时有爆发的风险……】 危颐谙冷静地坐在房间内,对于这个不定时的炸弹警报他早有预感,只是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八年前。 星元1453年,他拒绝了系统的*交提议救下了那个高级alpha,并以此为契机参军入伍,获得了正常的身份和建功立业的渠道。 此后六年,危颐谙凭借废土改造人体质和开拓者毫不畏死的坚定信念在战场上搏杀,成功为自己在异世界赢得了一席之地,在血与肉的战歌中他几乎忘却了身上的毒瘤暗疮…… 【上次那个信息素是煤油,这次的好像是海螺腥味? alpha味道都这么…呃、特别的吗?难怪宿主这些年宁愿跟虫族战斗都不愿意……】 系统聒噪的议论声拉回了危颐谙的思绪,他打断道:“2945天,快八年了。” 【是的,您当初的决策非常正确!这数年间,宿主不仅让信息素水平基本保持着稳定的数据,还成功获得了中将军衔,光靠打怪升级基本都完成任务目标的60%啦!】 系统的声音应和着,但祂接着说道:【可现在战争早已结束,您还能维持两年已经是个奇迹。 宿主的后宫进度怎么一直为零——按理说万人迷buff也没出错啊?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不可能坚持到完成任务……】 好烦……危颐谙的眉头紧锁,感到深深的抵触与疲惫。他缓缓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眼底深处的波澜。 在这过去的数年间,随着能力地位的水涨船高,beta身边仿佛成了情感的漩涡,毫无疑问这是万人迷光环的“杰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系统! 危颐谙对此不堪其扰,跟那些“狂蜂浪蝶”相比,战场上的穷凶极恶虫族都显得那么可爱。至少在它们面前,他不需要去忍受那些令人厌烦的信息素骚扰,也不必去考虑那看似是爽文待遇,实则是无形束缚的龙傲天任务。 此时此刻,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愈发沉重,死神如影随形从未远离,漆黑的长镰在危颐谙身畔逐渐清晰,步步紧逼。 告死鸟的喙在他的眼前一张一合,机械而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请宿主抓紧时间……】 窗外,阳光穿过笼罩着浑浊灰幔的天空,艰难地洒落在一只皮骨紧贴的手上。 那双手猛地攥紧,青筋如活蛇般在惨白皮肤下跳动。骨节分明的指间,一封早已写好的特殊申请被上传提交,随后,房间又被层层叠叠的智脑屏幕铺满,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 小剧场: 系统:宿主上呀!让他崇拜你、爱上你、对你欲罢不能! 危颐谙:不了,生鲜凶猛。 方宿:qvq 3、贵圈真乱 无垠帝国第1星系,夜幕低垂,星辰闪耀,此时正处于一天之中最静谧舒适的时刻。 除了夜猫子,大多数居民早已放下手中的智脑,准备进入梦乡。 但今晚,一则突如其来的新闻闪电般惊醒了许多人的睡意,将人们拉回现实的喧嚣。 【丑闻:贵族alpha酒后真言,帝国特权阶层的阴暗面曝光!揭示家庭、职场与权力的隐秘纠葛!】 新闻的主角是一位刚从军部镀金归来的纨绔子弟,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力,透露的信息也大多是些含糊不清的叫骂,话中牵扯到他繁殖癌的爸,偏心眼的妈,该死的哥哥和苦命的他…… 最开始,这原本不过是个贵族内部的八卦丑闻,民众见怪不怪,最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供大众唾弃一下直a癌、沙文主义、贵圈真乱、你们这些有钱人真该死啊。 然而,这次事件却因视频后半段言论逐渐发酵升级。 画面中,这位alpha在会所肆意打砸、口出狂言: ——那个……不愧是垃圾星来的平民,居然只吃营养液?活该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享受! ——区区一个beta,拽什么拽!敢无视我,等他到了首星,看我不…… ——中将?中个屁!一个病鬼小白脸,谁知道是怎么升上来的?就、就那腰……说不定嗬…… 视频曝光后,一夜之间,沉寂许久的星网迅速沸腾,舆论如潮水般涌动。 自星元1459年签订停战协议以来,人类与虫族的漫长战争终于落下帷幕。但随着战事的尘埃落定,数年间,帝国内部的种种问题如同退潮后的礁石,一个个浮出了水面。 到了星元1461年,性别、阶级、地域等话题,简直成了一个个不可触碰的雷区。 而现在,一个视频,三段言论,如同导火索一般将这些全部点炸了。 【嚯,这么狂?这是要打帝国人民的脸啊,人权理事会出来干活!】 【不愧是爱尔茨的贵族老爷,就是跟我等臭要饭的不一样啊,可以说完美符合刻板印象了~】 【这都星元1461年了,怎么还有瞧不起beta的沙文猪啊?营养液又怎么你了?】 【战士们在前线拿命跟虫族拼,就被人这么不当回事?还他a的造黄谣——帝国吃枣药丸。】 【这下好了,本来当alpha上网就自卑,现在出门更不敢说自己是首星人了……】 【艹!迟早有一天要把你们这些走后门镀金的耗材二代都鲨了!】 【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吗,这明显意有所指啊!】 这事已经不只是贵族的八卦丑闻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阶级歧视、性别偏见和权力滥用的大杂烩,现在星网上愤怒、指责、批评和讨公道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暗处,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在伺机而动。 …… 4-39号行星军部,中将办公室。 “噗——! 你说什么!你要用军功绩点申请匹配结合?” 游诤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中回荡,他瞪着面前的beta,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与震惊。 危颐谙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光脑投屏,躲开游诤的虚拟口水成像:“很奇怪吗?” “当然!你难道要告诉我,你其实不是个嗜血的性冷淡,而是个饥渴的暴力狂,这么多年一直低气压是因为欲求不满……” 游诤声音逐渐压低,画面中的表情越说越是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自我怀疑。 “申请理由好歹认真点吧!你个beta难道还能有信息素紊乱综合症?这不是罕见病——” 游诤顿了顿,想起了危颐谙无法解释的恐怖战斗力和肉眼可见的病态身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咳,这个先不说。那帝国小学生理课就教过,beta与任何alpha、omega的匹配度都不会超过60%,就算自愿结合最终也抵不过高匹配信息素的吸引。” 游诤语气逐渐严肃,声音中带着一丝劝诫:“匹配系统基本都默认只管ao结合,你真的想好了吗?” 面对游诤连珠炮式的一通问题,危颐谙没有立即回答,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游诤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才缓缓开口:“是。” 这简单的一字,激得游诤眉头紧锁,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好吧,我明白了。不过,您这军功绩点再多也不能这么用吧…… “匹配审核就包在我身上了,兄弟这么多年的首星也不是白混的。” 游诤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无奈,话中却透着一丝自嘲,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唉,谁让你救了我的命呢,当年要是个omega,我都打算以身相许了,咱俩也就都不用孤寡这么久……” 【是啊,是啊……】系统在一旁幽怨地叹了一口气,【这么优质的一块大骨头,怎么就不啃两口呢。】 危颐谙对此不可否置。 游诤就是当年那个救生舱里的alpha,和危颐谙推测的差不多,他出身于无垠帝国首星的显赫家族,不仅自身在军界有一定话语权,家族背景也赋予了他不容小觑的资源和影响力。 获救后,他选择回到首星政坛发展,出于个人私心和理智判断,明里暗里为危颐谙提供了不少实质性的帮助。危颐谙也照单全收,丝毫没为系统曾经建议把人家当“药渣”而感到尴尬,两人就这样成为了多年的好友。 “你什么时候回首星啊?当年你拒绝调令的时候,那群老不死的表情我现在都还记得。” “下周。”危颐谙简单回应道。 “也是,他们抓也得把你抓回来了,这些年往你那派的眼线都没停过,生怕你脱离掌控。”游诤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现在好了,他们总该放心了。嘿,等你来爱尔茨可得有好戏看喽。” 他揶揄道:“这份申请一上传公开,你的那些烂桃花不得上赶着就来了。 “话说真的没事儿吧,你不说我一直以为是外面瞎传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案例太少了,你还这么年轻,可别病急乱投医啊。” “还好,暂时死不了。”危颐谙冷淡地回答道。 “你快挂吧,没事少来气我。” 游诤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回头首星见啊。” “嗯。”投屏很快熄灭。 【太好啦,这个高级alpha还有点用嘛,当不成后宫当小弟也还不错!】 系统喜滋滋地冒出来,算盘打的啪啪响:【宿主放心吧,030也会暗中调控,为您匹配的一定都是高质量配偶! 话说您喜欢什么类型的呢?明艳大气或者是小家碧玉?都收集一下也不是不行……】 “安静。” 危颐谙对系统的“选妃”计划无动于衷,他看着系统面板: 【求生者——危颐谙 经验值(歼敌):999+/+∞ 等级(lv9):无垠帝国中将 追随者(?%):99+/+∞ 仰慕者(?%):999+/+∞ 灵魂伴侣(0%):0/+∞ 龙傲天指数:66%(c级)】 目前离b级还差9%啊,那么……危颐谙在内心深处沉吟分析着。 与系统的建议不同,他并不打算将精力倾注在“伴侣”这一领域,尽管它的进度条至今仍处于零点。 危颐谙自知情感淡漠,而这项需要同时满足双方的情感与精神交流。正因如此,它们的提升空间看似无限实则要求极高,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的积累,更是情感的投入。 因此,危颐谙返回首星表面上是为了寻找匹配对象治疗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实际上他是要利用更广阔的权利网络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向正无穷数值发起挑战。 “把所有匹配度50%及以上的人员名单整理一下,还有,不要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危颐谙下达了指令。 【好的!030为您服务。】 危颐谙没有说出口的是,作为宿主,自己绝不会选择听从摆布。 …… 首星爱尔茨。 【咳!各位观众,平民、beta、中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再加上这个傻xalpha曾在4星系镀金任职,上月刚刚回到首星,时间地点基本都对得上。 观众朋友们!一个人名顿时呼之欲出啊——】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触了下光脑的荧屏,视频缓缓熄灭,书房重新陷入了一片宁静。 “危颐谙。” 手的主人轻声念道,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在嘴里含烂嚼碎再缓缓吐出。 他柔软的长发洒落在桌面的资料上,洁白、细密,与那些文字交织在一起,像极了蜘蛛精心编织的网。 作为高级军官,危颐谙在战争期间的身份信息严格保密,战后也鲜少公开露面,导致其个人形象在公众视野中异常神秘。 在这个连帝国继承人鞋码都查得到的时代,各大论坛上居然连他的清晰影像都没几张。除了官方报道,星网关于他的记录更是少的可怜。 斐然的功绩,平民的出身,beta的性别,每一点都极具话题性。即便驻守在边境,危颐谙也注定远离不了大众的视线。 而现在,这位“光弋之星”终于要回归首星了。 这人的目光在资料间游移,那些关于危颐谙的报道、分析、甚至是流言蜚语,如同一根根线条,逐渐在他心中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危颐谙……”他再次低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4、庆功宴×相亲宴√ 这是第13位了…… 扶瑆轻抿了口手中色如琥珀的酒,借着这个动作挡住了嘴角那抹快要掩饰不住的笑意。 随着液体的醇香在舌尖绽放,omega将所有的情绪连同那口酒一并咽下,面上恢复得滴水不漏,唇边只留下一抹恰到好处、既礼貌又不失距离感的弧度。 他保持着得体的社交姿态,耐心地听对面的人侃侃而谈。从鲜花珠宝到最新的政局新闻,对方试图以各种话题吸引他的注意,每一个手势、每一句话都力求给这位omega留下深刻印象,但扶瑆的心思早已飘向别处。 他只是礼貌地点着头,偶尔附和一声,眼神不由自主地被宴会厅另一端那位年轻的中将所吸引。 当然,宴会中的绝大部分人也是如此。 这是一场名为庆功实则充满社交性质的宴会,给军界新秀和贵族之间的来往搭建一个心照不宣的平台。 来参加这场宴会的绝大部分宾客只是礼节性地拿着杯酒烘托一下气氛,让交谈双方显得随和,不那么具有目的性。 璀璨灯光下,餐台上繁多的菜肴显得格外色泽诱人,但在场者却很少有人真正取用。 在新星元纪年,肉类的来源已大不相同,绝大部分为人工合成,不仅口感寡淡到难以烹调出传统肉类的风味,就连能量价值也远不及营养液来得高效。 这样的性价比让其逐渐远离了帝国民众的餐桌,也就在宴会这样的社交场合上还没被淘汰,只当是个星元前饮食文化的传统特色。 来往的贵族就算进食也只是象征性地尝一下味道,似乎对这样的食物大快朵颐是不体面的行为。这些美食在他们眼中和摇曳的烛火、精致的花朵没有区别,只是宴会的装饰品。 而这位庆功会明面上的主角之一,倒真的像只是来吃个晚饭的。 危颐谙,一位4星系不知名荒星来的普通平民beta,凭着实打实的功勋一路杀进了爱尔茨社交权力中心。 这位炙手可热的年轻中将身着统一样式的黑金色军礼服,简约而不失庄重的剪裁勾勒出挺拔清瘦的身形,与他冷峻的面容相得益彰。 他站在一个略显隐蔽的角落,姿势非常随意,即便手中的餐盘上还放着食物,但配上那衣襟上璀璨夺目的勋章,就是有一份迷惑人心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墙壁上香槟色的灯光把周围每个宾客的面容都照得略显模糊,不少人蠢蠢欲动,试图寻找合适的时机,与这位中将攀谈一二。 扶瑆也不例外,但他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静观其变,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评估着目标。 他发现这位中将完全无视各种的社交暗示和惯例规则,对于那些以各种理由接近的委婉示好似乎有着天然的屏障,简直油盐不进,让不少意图接近的人都铩羽而归。 “危中将,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特别。” 又有一位身着华丽晚礼服的年轻alpha按耐不住靠拢了过去,她拥有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你简直就像故事里的骑士,能跟我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吗?虫族是不是真的那么恐怖呀……” 面对这玫瑰花一样的美人,危颐谙只是微微点头,眼神礼貌性接触了一下。 “我只是尽了应尽的职责,”他的声音简洁而有力,“抱歉,今晚我是来赴宴的。” “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alpha沉默了片刻,随即重新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试图打破略显尴尬的气氛,“那我给你推荐一些菜色吧!你刚到首星,肯定……” “是。”危颐谙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没有多余的修饰:“不用了,多谢。” “啊?” alpha的笑意终于无法维持,她收敛起先前的俏皮与热情,用一副略显夸张的赞叹语气说道:“危中将果然名不虚传啊,行事风格还真是独特。” 随即面上不带恶意地轻声问道:“不过我很好奇,这样的你要如何找到伴侣,来解决信息素紊乱问题呢?” 话毕,alpha优雅地一扭头,迈着轻盈步伐地离开了,只留下了火辣辣的玫瑰余香在空气中飘散,透漏出一丝主人微妙的尴尬与恼意。 【啊啊啊,他们怎么都这样啊!说话就说话,放什么信息素,这不是耍流氓吗!】系统跳出来愤愤不平道。 这难道是在搭讪吗……这时危颐谙才反应过来,他若有所思,首星人说话比4星系委婉,相比之下他们信息素可直接多了。 alpha与omega之间交往时,释放信息素可以更好地传递情绪,即使是对此感知不强的beta,也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因此,在各类社交集会中,为了展示自己的友好和魅力,有意无意地释放信息素成为了一种默认的手段,如同社交场上的润滑剂。 但是随着这抹玫瑰香的加入,这片角落已悄然汇集了14种信息素残留。对于危颐谙敏锐的感官来说,这些“迷人”的香氛目前只会带来令人不适的刺激。 他轻咬一口叉子上的食物,那略带奇异的口感与空气中弥漫的各种花香、酒香交织在一起,混合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体验,简直难以言喻。 【呃,这个方案行不通,宿主我们快出去吧,您的信息因子粘稠度又涨了……】 系统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心虚,它能感受到危颐谙身体激素水平的过度反应。 这就是你的荷尔蒙调节法吗……危颐谙有些头疼,不出所料这个方案果然并不靠谱。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今晚过后,我的“恶名”也该在首星打响了……危颐谙漫不经心地想。 “危中将,恕我冒昧打扰,能占用您两分钟时间吗?” 耳畔响起一道柔和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15个…… 危颐谙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仿佛从葡萄酒中浸泡出来的璀璨眼眸。 来者先行了一个抚胸礼,上身微倾,洁白细腻的发丝在他肩头蜿蜒流淌,仿佛最细腻的丝绸,柔软而富有光泽。 这人肤色瓷白,偏黄的灯光给他添上了一层温润的釉色,他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眉宇间却流露出淡淡的忐忑。低垂的眼皮上,一颗不易察觉的细小黑痣若隐若现,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动。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鸢尾花般的色泽,深邃璀璨,仿佛能摄人心魄。 omega?危颐谙眸光闪烁了一下,但空气中并未捕捉到任何信息素的痕迹。 眼前的“紫水晶”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一汪深邃的美酒,静静地映照着自己的身影。 “请说。”危颐谙按耐住情绪,礼貌地回应道。 扶瑆的笑容更深了,据他观察,这位危中将的风格与其外在冷硬的气质非常不符。 在每一个上前搭话的人面前,他都异乎寻常的真挚与诚恳,只是回答得总是过于直接,往往让人在短暂的交流后便自觉尴尬,不好继续打扰。 “您好,我叫扶瑆,是一名单身未婚omega。” 于是,扶瑆直视着那双冷灰色的眼睛说得直接而坦诚,他慢慢抬起了右手。 在对方的注视下,他将掌心朝向内侧、指尖轻轻指向左上方,露出了几枚精致而独特的银色的指环。 紧接着,扶瑆从容地摘下了小拇指上代表独身倾向的戒指,银环在手指间轻轻滑动,最终稳稳地停在了示指。 这无疑是种暗示,危颐谙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还有50秒。” 面前的omega用力抿了一下嘴唇,面上有些羞赧,眼神却很直白:“您有匹配结合的需要,我的条件能符合要求吗?” 危颐谙的眸光微凝,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似乎想要直接拒绝。 这时,系统的声音又出现了:【哇,这位等级也蛮高的唉。 不过,既然是个omega,怎么一点信息素的痕迹都检测不到呢?而且系统匹配度50%及以上的人员名单上也没见过,这样的条件,按理说不应该啊……】 “还有30秒。” 不知是因为系统的嘀咕,还是因为对面始终彬彬有礼,危颐谙短暂地迟疑了一下。 这是变相的拒绝,扶瑆并不意外。但他凝视着那双宛如静谧沼泽、深邃而冷漠的灰色眼眸,还是不免泛起一丝落寞。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轻声道: “那……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扶瑆再次行了个礼,将一枚小巧的指环置于危颐谙的手边,“这枚指环,就送给您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它能暂时隔绝信息素的侵扰,算是我表达歉意的一份薄礼吧。 “您如果不想被继续打扰,可以假意外出透气,”扶瑆眨了下眼,那颗小痣随着他的动作在眼睑轻晃,“庭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后10秒,祝您好梦,危中将。” 【查到了,原来是有基因缺陷的无信息素omega!怪不得和宿主的匹配度只有21%…… 路人小哥这么好看,可惜了……】 “请稍等。” 背后的声音打断了扶瑆的脚步,omega感受到那人凌厉的步伐正逐渐靠近,每缩短一寸都带起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一切都随之轻颤。 “或许,我可以借用你两分钟时间?” 扶瑆转过身,微笑着向危颐谙伸出手:“当然。” …… 小剧场: 扶瑆(伸手):那我们走吧。 危颐谙:嗯。 系统:?发生什么事了 5、拙劣的演技 危颐谙紧随扶瑆的步伐,悄然脱离了宴会的喧嚣,将那些或好奇、或揣测的目光远远抛在身后。 他没有回头,也不在意这个举动可能引发的种种猜测。 外面夜色如绸,银辉轻柔地包裹着露天的庭院。静谧的月色下,晚风也格外缱绻醉人,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只透着一股草木的清新。 爱尔茨的星空和4星系也没有什么不同。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扶瑆的面容在银辉中更显柔和,他轻声问道:“我能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吗?” omega头部微微仰起,那颗小痣愈发难寻,危颐谙的目光不经意间与他的视线交汇,他并未直接回答:“你的眼睛很特别。” 扶瑆眨了眨眼,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意外:“谢……谢谢?” 他不禁笑了起来,声音轻得像月下模糊的树影,带着一丝自嘲:“那可能要归功于我的家族基因……” “我就直入主题了,危中将。” 扶瑆正色道:“我了解过您的近况,而您,应该也听说过扶家吧。” 【扶家?倒是有几个姓扶的人类在名单里,但是和这位长得也太不像了点啊……】系统又出来刷存在感。 “我是扶家的直系继承人,也是家族年轻一代中唯一拥有返祖特征的omega。” 扶瑆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但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然而,与家族的期待不同,我身上的基因似乎天生就携带着某种缺陷,信息素的存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危颐谙闻言,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这在abo体系中几乎被视为一种“残缺”,和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一样,是许多人避而不谈的隐痛。 然而,扶瑆却十分坦然,丝毫没有自揭伤疤时的痛苦与不堪。 【哇哦,美强惨类型的唉……不对!宿主,你们真的不合适啊!】 危颐谙对系统的抽风充耳不闻。 “而作为omega,我面临着一项铁律:如果没在规定期限内找到自愿的结合对象,将不得不接受系统的强制匹配。” 扶瑆继续说着,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可如今,接近我的人大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为地位,或为资源,将我视作了一件奇货可居的战利品。” 危颐谙心中了然,对于扶家的过往,他也并非一无所知。 扶氏曾是无垠帝国中最为强盛的几大家族之一,辉煌一时,却因家族内部的紊乱和过度血脉膨胀,逐渐走向了衰落,最终淡出了权力的中心。 正如他们的象征紫水晶在受到长期高温曝晒时腿色,扶家的家族特征也随时间而衰退变化,原本标志性的白发紫眸,如今已变得罕见,取而代之的是更稳定的浅黄,成为新一代家族成员的特征。 “你是觉得beta比较安全?”危颐谙眯起了冷灰色的眼睛,他拨弄了一下掌心的银环,略显冷漠地说道:“那您可能找错人了。” “不是的!我……我很敬仰您……” 扶瑆仰起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地恳求,他终于按耐不住,轻轻拢住了危颐谙的衣袖:“我以紫晶的荣誉起誓,自愿将我的忠诚与力量,毫无保留地献给您。 “这是一场合作,我不想让家族的基业在我手中被他人蚕食……危中将,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助力吗?” 危颐谙低头看着面前omega,对方情绪有些激动,柔软修长的发丝被微风拂过,像洁白的蛛丝攀附在自己黑色礼服的领口。 在银色光辉的笼罩下,危颐谙能清晰地看到扶瑆姣好的面容染上一抹薄红,那颗小痣在轻轻颤抖。他紫色的眼眸在月色中闪烁,水光滟潋,如同醇厚醉人的美酒,但周身散发的气质却异常纯净,没有半分旖旎。 柔软、弱小、好拿捏…… 和一个残缺的omega结合的策略虽然剑走偏锋,但后续布局所带来的效益或许会更多…… 【在星元前的古典诗歌中,紫水晶有“不醉”之意,传言是在酒神用葡萄酒的精心浇注下才诞育出的宝石。 紫水晶象征着忠诚与不渝的爱情,它能为佩戴之人带来神秘的力量,象征着地位与权力的加持……】 系统的声音阴魂不散,祂暗搓搓地说道:【宿主,你的心率在上升哦……】 闭嘴—— 空气再度陷入一片安静,但这一次,氛围中多了一丝微妙的张力。 在这样的沉默里,扶瑆能够清晰地听见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它们不疾不徐,却异常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演技略显拙劣。” beta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他的声音冷酷而直接。 扶瑆闻言身体微微一僵,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下意识眼睑垂落,似乎对自己的行为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羞赧,苍白的手指在空气中犹豫地蜷缩,像是要缓缓收回。 “但很有用。” 扶瑆心头一颤,一只戴着皮质半掌手套的手,轻轻托住了他即将收回的手指。 危颐谙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合作愉快。” 【啊?宿主!你清醒一点,21%的匹配度根本不会有结果的——】 系统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几乎要穿透意识空间。 然而,危颐谙选择充耳不闻。 他这一刻什么也没想,只是将扶瑆递送给他的指环,缓缓套在了右手中指的远端关节,动作轻柔而慎重,仿佛在缔结某种契约。 “记得再换个位置,”危颐谙淡淡地说道,“小扶家主。” …… 爱尔茨,一家饭店的私人包厢内。 “咳——你说什么?你找到对象了?!” alpha表情略显呆滞,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我一定是还没有睡醒……”游诤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自语道。 “去看医生,”危颐谙淡定地放下了挡在面前的虚拟菜单,似乎早已预见到游诤的反应,“顺便检查一下口腔。” “我好着呢……” 尽管嘴上这么说,游诤还是下意识擦拭了一下嘴角,“还有,要不是你老是语出惊人,我也不至于喷吧……” 看着对面的好友一身轻松,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游诤忍不住开口道: “不是,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就你这臭脾气,能有人受得了你?” 他的语气中不由得带着些许阴阳怪气,仿佛在说谁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呵。”危颐谙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家伙……游诤嘴角抽搐了两下,感到自己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心中五味杂陈。 “硬了,拳头硬了啊,到底是哪位beta或者alpha?” 游诤诡异地停顿了两秒:“总不能是omega吧……” 危颐谙没再回应。 就在这时,包厢的智能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了一则新闻——游诤的眼神一下变得更加微妙。 “哟,这你人刚到首星,新闻就先传出来了。看看,【痴情alpha迷恋beta长官,因爱生恨口不择言】,啧啧……” 危颐谙无所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屏幕: 画面中alpha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在那里痛哭流涕,诉说着自己的痴心与苦衷。 他声称,自己深爱的“beta”长官,患有罕见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却宁愿选择系统匹配伴侣,也不愿意与自己在一起,才导致alpha易感期爆发情绪自控。 随后,他痛斥自己酒后失态,以及所谓的“交友不慎”,无意占用公共资源云云……绝口不提那些充满歧视性的言论,硬生生要将这起社会争议事件,扭转成一场单纯的情感纠葛。 游诤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啧啧,这简直比漂白剂还能洗。” “不过你这又是惹了哪路神仙了,公关能力还挺强啊,知道拿你的身份当挡箭牌。” 游诤显然对这则新闻的出现并不意外,却也透露出一丝不满,毕竟这可是在拆他的台。 危颐谙则微微蹙眉。 …… 【爆!帝国平民beta中将罹患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不堪痛苦申请系统匹配结合伴侣!】 这则新闻标题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公众的热议,标题下方,一张偷拍的照片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虽然照片模糊得像上世纪的产物,但得益于主人公深刻的线条,黑白分明的五官仿佛能穿透屏幕。他微微侧身,毫不避讳地直视镜头,锐利的目光直刺人心。 照片中的年轻人黑发灰瞳、轮廓深邃,脸色白皙到近乎发青,身上散发出一种冷硬的气质。他身形消瘦,给人一种病骨支离的错觉,但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与孤傲。 此时正值休息日,星网上又热闹了起来: 【真的假的啊?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不都是历史书上的事了吗?我读书少,你们可别骗我。】 【这有啥,也就是个星元以来,千年出三例的特发性基因病罢了~】 【嚯,那这也算得上是天选之子了吧……啧,长见识了。】 [……] 【这照片谁偷拍的?没有十年帕金森都抖不出这效果……】 【强烈谴责偷拍行为!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太夸张了吧?这么糊能看出个鬼,不是说帝国的结合率又创新低了吗?怎么老看到有人在网上求爱,服了……】 【颜控怎么你了?】 【恋爱脑怎么你了?】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beta凭什么用匹配系统匹配伴侣吗?】 【什么叫凭什么,这又不是你们ao的特权,就要配!就要配!】 [……] 经过一轮灌水吵架后,有人敏锐地意识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嘶——平民、beta、中将,这几个词最近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啊?】 【我也觉得很耳熟,咱们帝国有这么多“限定版”中将吗?】 【我靠,你们看新闻了吗?梦幻联动了!这不是那个傻x舔狗法制咖a的上司吗!】 【什么!那不就是危颐谙?!】 …… 小剧场: 系统(捶胸顿足):吾儿叛逆伤我心啊! 6、打人啦!打人啦! 一直以来外界难免带点刻板印象。 当危颐谙这位beta以一己之力碾压众多alpha,取得空前的功勋时,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中将必定是拥有超越常人的强健体魄。 一位虎背熊腰、魁梧奇伟、比a还要a的钢铁战士形象油然而生,仿佛只有这样的外表才能与那赫赫战功相匹配。 但照片上的青年目似朗星,眼如点漆,身形甚至有些羸弱,抛开他颇为俊秀的皮相不谈,即便是从审美多元化的角度来看,这体格也与报道中描述的那位血洗边境39星的铁血战神形象格格不入。 【屁友们,你们看到了吗?“光弋之星”的照片曝光了,我嘞个豆,简直颠覆想象!】 【是啊!那张照片看起来emm……怎么说呢,跟想象中差太多了吧?】 【这体格跟报道中手撕虫子的肌肉兄贵形象完全不搭啊!不过听说危颐谙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说不定有啥buff加成。】 【嘶——审美这事儿吧,现在多元化了,能力也不能光看外表。】 【长成这样还申请啥匹配啊,就算是个beta,也能轻松吸引伴侣吧?不知道最后是哪位能抱得‘美人’归……】 [……] 在围炉吃瓜的讨论中,偶尔也夹杂着刺耳的杂音,有一小撮人阴阳怪气地质疑道: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这胳膊还没我这个普通alpha粗!呵,我以撸铁十年的经验发誓,这纯属是个被捧出来的人造偶像~】 【一个beta都没腺体,哪来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笑死,想走系统匹配结合也不能这么扯吧?】 【加一,长得跟个omega似的,说不定那个二代alpha是发现了什么猫腻才说他……毕竟无风不起浪嘛!】 一场虚拟的口水战即将打响,那些试图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键盘侠和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的人,却意外遭遇了网友们的集体围殴。 【浪浪浪,浪你个头!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去犁两亩地,饿你两天就老实了!】 【您那沙包大的拳头也就配敲敲键盘,真要是在战场上也就是个趴菜,虫族会帮你吹?】 【都说了是特发性罕见病,这可是爱尔茨军区医院出的诊断报告,杠精还能空口鉴病咋的?】 【乐,长得像omega怎么了,一群歪瓜裂枣的软脚虾还搁这质疑帝国中将!啧啧,被beta压一头就开始破大防喽~】 …… 【别吵了别吵了!网上喷不死人的,快去看最新头条!我滴妈,真·用眼神杀人!】 点开链接,画面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展开,摄影机器人被一只手用力甩出,视角猛地拉近,直直地撞向了来人的面容。 危颐谙的脸出现在镜头中央。 “中将!危中将!”记者的声音尖锐而急切,几乎要穿透镜头,“您对赵译恒赵公子的高调表白有何看法?您真的患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吗?” 危颐谙的回应简洁而冷淡:“借过。” 然而记者并未善罢甘休,又试图上前一步:“现在网上的舆论都说您人缘极差所以才选择了系统匹配,这是真的吗?” 他暗中释放了一丝信息素,企图以此来压制这位beta的气场,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喂喂喂,这里还有个人呢!”游诤的声音突然插入,带着几分怒意,“你是哪家的记者,这么不懂规矩?” 记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随即转向危颐谙:“游先生就是您的爱人吗?你们匹配度多少?这是否意味着第四集团军选择站队游氏而交恶赵家?危中将,您说句话呗!” alpha的嘴脸更加肆无忌惮了,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游诤几乎要被气笑了:“我说……” “呕。” 视频中,这道冷冽的声音异常清晰。 世界仿佛安静了。 记者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有些恼羞成怒:“就算你是中将,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亏我还把你当英……” “收回去,”危颐谙呼出一口气,冷声道:“你是在挑衅?” 面对那双锐利灰色的眼睛,记者的额头瞬间沁出了冷汗,他慌乱之中试图狡辩: “我只是情绪有些激动而已,就算您不想回答也不用——”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迅捷的黑影掠过,摄影机器人应声而落,画面瞬间变得混乱,杂音与摇晃的镜头交织成一片。 记者先是惊愕,继而狂喜,他梗着脖子叫嚣道:“就算是中将也不能打人吧?你……” 游诤却一脸幸灾乐祸:“不好意思哈,现在全帝国都知道人家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你这属于性骚扰,是主动撞枪口。” 他随即捂住了鼻子:“不是哥们,你是生化武器吧,信息素这么呛人……” 摄影机器人镜头中,最后定格的是一双无机质的冷灰色眼睛。 紧接着,一只军靴毫不犹豫地落下,镜头在重压之下破碎,画面瞬间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一地的沉默与寂静。 这一幕,迅速成了全帝国的热议话题: 【不是,现在什么人都能当记者了吗?这也太丢人了吧!】 【呵,新闻学魅力时刻罢了。】 【真·恶臭alpha了,一看就是惯犯!有这本事怎么不去战场恶心恶心虫族!在这用信息素欺负beta算什么本事?】 【额……你管这叫‘beta’?!谁欺负谁啊?不过精神损失和生理不适也算吧……】 【嗯……怎么不算呢~】 【话说这下应该没人对危中将的武力值有异议了吧,一拳打爆钛合金机器人,这爆发力、这精准度,手撕虫族我真信了。】 【本来就没有好吧,你看那个记者敢靠太近吗?人家找茬的都有自知之明,只敢暗地动些手脚,正面交锋直接爆杀!】 【学新闻学的~我们记者是这样的~】 【话说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个荒星出来的?吃什么长大的?还有兄弟姐妹吗?别误会,我帮我朋友问问。】 【啊啊啊啊,这皮手套,这高邦军靴,中将您干嘛奖励他!踩踩我的!】 【楼上收收味儿,人家明显有alpha了,啧啧游家……首星要变天喽……】 [……] 这场星网大战最终以官方和谐整顿终止,同时也对记者的不当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但这一事件,无疑再次将危颐谙推向了讨论的高潮,星网论坛上又开始新一轮的热议。 不久就有人爆料质疑说军部孤立beta,克扣中将待遇,暗里打压“光弋之星”等,每一项罪名都能砸死人。 军部也是有苦说不出。心想我们哪敢孤立这位活爹,明明是他以一己之力冷暴力我们! 其实危颐谙刚入伍的形象更是惨不忍睹,活脱脱一个命不久矣的难民模样。在他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后勤部就开始给他专门配制营养剂。这次元帅甚至安排了专人监督,说是一定要赶在回首星前把形象调理好了,免得说他亏待士兵。 但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军部只能又开启一轮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文关怀行为,竭力展现对危颐谙的尊重,当事人对此表示敬谢不敏。 但不管怎么说,危颐谙在星网上的人气高涨,也因此变得更加引人关注。 …… 爱尔茨,中心区,集团军总部。 【恭喜宿主!异世界求生的任务进度已经达到69%啦!离b级只差6%了!】 危颐谙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这位在集团军总部举足轻重的中将此时正一心二用。听着耳畔系统的欢呼,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居然还涨了3%,而且大部分是仰慕值……这与原计划有所出入。 他原本的策略是先以高傲自大、孤僻无礼的形象示人,让流言蜚语先行流传铺垫,再假借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等战后创伤假死脱身,通过埋在首星的暗线,直接一步到位扭转社会对他的评价。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突如其来的“赵少”和记者的介入,让局面变得扑朔迷离…… 思考时,危颐谙下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手指上的银色指环在灯光下闪烁,吸引了方宿的目光。 作为副官,方宿这么些年从未见到危颐谙带过什么饰品,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中将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戒指,明显不是他的风格啊,还是带在中指…… 方宿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嘴里泛起的苦涩。 自上次失言之后,他感到与中将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之间逐渐拉远,自己越发难以接近长官的日常生活了…… “方宿,把我明天晚上的行程空出来。”危颐谙打断了他的沉思。 “是!” 方宿先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但话音未落又迟疑道:“明晚……赵议员预约了您的时间,恐怕……” “道歉而已,需要的时间不会太久,帮我预订隔壁包厢。” 方宿欲言又止:通过元帅的人情关系发来的邀约,还选在维洛纳这个地点,这位赵大少明显就不是来谈正事的,绝对别有用心! 但中将的命令不容置疑,作为副官,他的职责是执行。 次日,维洛纳餐厅内,看着眼前由香薰蜡烛和玫瑰花交织而成的暧昧氛围,危颐谙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 小剧场: 危颐谙:你们首星人真会玩…… 7、为任务做鸭 爱尔茨,维洛纳餐厅。 这座隐藏在繁华都市深处的宝地,以其高雅的氛围和近乎完美的私密性,成为上流社会精英私下博弈时最为青睐的舞台。 在这里,权力与财富在觥筹交错间中流转,言笑晏晏中夹杂着心照不宣的低吟。明黄的灯光如同黄金的碎屑,轻轻洒在每一件古董、每一幅名画上,将整个空间渲染得犹如传说中的金宫,充满了神秘与深邃。 方宿站在维洛纳餐厅长廊外,目送着危颐谙的身影渐渐消失于那扇装饰着华丽雕刻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赵氏是爱尔茨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几乎从无垠帝国成立伊始就牢牢扎根在这片星河。如今这棵巨木早已在首星盘根错节,枝叶覆盖着帝国的心脏。 而这位赵议员,不同于他那个不成器的纨绔alpha弟弟,年纪轻轻便在贵族院中崭露头角。在无垠帝国的复杂政治棋盘上,他凭借狠辣的手段与敏锐的政治嗅觉,早早就成为议会未来无可争议的领军人物和赵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这次邀约,明显不简单啊……方宿忧心忡忡。 …… 维洛纳餐厅的包厢内,烛色如烟,灯光似金,每一束光线似乎都经过精心调和。 一位身着碳灰色西装三件套的英俊男子缓步上前,他的每一丝头发都经过精心打理,无一不彰显着其斯文高贵的优雅气质。 “请坐。” 这人绅士地为危颐谙拉开了座椅,直白的眼神却暗藏锋芒,如同贪婪的鬣狗在夜色中无声地审视着猎物的举动。 对此危颐谙神色未动,他从容落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这位花枝招展的alpha:“长话短说,赵议员你……” “赵译愫,叫我译愫就好。”alpha笑吟吟地打断道,他起身为危颐谙面前的酒杯添上三分之一的液体,自顾自地说道:“我先为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向您献上最诚挚的歉意。” 危颐谙冷淡地平视着他,没有回话。 面前的酒杯里,柏翠丝深邃的宝石红色在杯中泽蜿蜒流淌,散发着迷人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的,不仅仅是黑莓、樱桃、巧克力和香料等调和的复杂香气,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危中将的大名了。” 赵译愫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面上带着一丝诚恳与真挚,他略显歉意地说道: “说来惭愧,多亏了你们这些在前线奋战的战士,我们这些权贵才有资格在首星安享太平,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却……”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冷淡的反应,话头一转,继而说道:“害,这种氛围就不提他了,这次主要是希望能跟您交个朋友。” 面对这位赵氏继承人的示好,危颐谙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他专注地切割着手中的食物,动作简洁而从容,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庞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被无视了啊……赵译愫忍不住舔了下发痒犬齿,镜片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他盯着面前高傲冷淡的beta,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冲动: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光弋之星吗?真想看看这样的人失控会是什么表情啊……饥饿的鬣狗在捕猎前兴奋地咧开嘴,流下了腥臭的涎水。 alpha目光直白地在危颐谙身上舔舐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他中指上的指环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赵译愫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他轻轻扶了一下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多亏了这个臭小子,我才有机会跟您结交一二。危中将不愧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光弋之星’,可真难请啊,也怪不得见惯了美人的译恒对您如此念念不忘。” 危颐谙没有理会他的冒犯,只想快点吃完,结束这场无谓的会面。 系统却要被气炸了:【啊啊啊我靠,这家伙怎么这么拽啊!宿主快打爆他的狗头,让他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逼王!】 “听说危中将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巧了,我们赵家祖上也有这么一位案例,那位alpha不仅成功控制了症状,还利用这种特殊体质增强了能力……”赵译愫丝毫没有烦人的自觉,还在喋喋不休。 “是吗?”危颐谙冷淡地回应道,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对alpha的话语并不感兴趣。 但赵译愫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那一瞬的抬眼,他笑得更灿烂了,仿佛已经预见到某种可能:“这种家族辛密本来是不能随便说的,但我看危中将很合眼缘。 “我们确实掌握着通过生殖传递改善特发性基因的医疗手段,那位先祖无疑是位高级alpha,一生情人无数,子嗣众多,赵氏直系血脉几乎都从中获益……” 说话间,赵译愫的目光如同磁铁般牢牢吸附在beta那张冷淡的面孔上,他像是找到了久违的猎物,语气逐渐变得激昂。 一种原始的冲动在血脉中奔腾,几乎要冲破他衣冠禽兽的伪装皮囊: 不知道这位中将雌伏人下时,还能维持住这副该死的平静么…… 想到这,alpha喉结滚动,他忍不住拽了一下领带,试图缓解那股涌动的本能:“虽然您只是个平民beta,但赵氏也不是不能让你孕育……” “我没有生殖腔。”危颐谙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甚至连头也没抬。他继续专注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了一件多么炸裂的事情。 在废土,母巢的婴孩一出生就会被检测划分,同时进行“优化加工”。像危颐谙这种的分拣到“斥地”职位的开拓者,阑尾、扁桃体、体毛、尾骨等一切不必要的组织器官在出厂时就会被一并剥去,当然,生殖器官也是如此。 虽说系统基本修复了那些组织,但是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实在是无法生搬硬造出来。危颐谙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不具备母体孕育能力,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beta。 但这是个生殖至上的时代,在这个繁衍大于一切的abo社会,生育能力被视为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利与义务。 它不仅关系到个人的尊严与血统,更与家族荣誉和地位的延续紧密相连。身为beta却无法孕育子嗣,几乎等同于被贴上了“二度残疾”的标签。 于是,赵译愫那溢满笑容的脸庞骤然凝固了,宛如雕塑般定格。他沉默的呼吸几近停滞,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尴尬与僵硬的气息。 但没过多久,一抹微笑重新爬上他的嘴角,赵译愫开口道: “没关系,现在alpha也可以生。 “译恒那个废物皮像还是不错的,中将要是看得上的话,赵氏可以用他帮您孕育子嗣,也算是让他发挥发挥最后的价值。 “我是诚心诚意邀请您加入我们赵家的。” 听到这危颐谙终于放下了餐具,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对面的alpha——既是审视也是考量。 这一瞬,谦和与傲慢同时在赵译愫的眉宇间共存,那张衣冠楚楚的表皮几乎盖不住他内心深处的野性与渴望。 能屈能伸,确实是个人才……危颐谙不由得在心中评价道。 “赵议员的好意,我心领了。”beta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他的态度既不接受也不完全拒绝,给赵译愫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但合作的基础,应建立在平等与尊重之上。” 到底谁不尊重谁?你tm明显比我拽多了!赵译愫表情明显扭曲了一瞬,但他还是微笑道:“失礼了,那您对今天的招待还满意吗?” “唔,还行。”危颐谙擦了下手,最后礼貌性地示意了一下。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只留下一句尾音在空气中飘荡:“不过我不喜欢柏翠丝……” 房内再次变得冷清,赵译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面一口未动的酒水,那杯深红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alpha粗鲁地挑起一块肉,用尖锐的犬齿狠狠撕咬,仿佛在发泄心中的不快。温热的血丝从赵译愫唇边缓缓流下,每一滴都如同无声的羞辱,提醒着他此刻的挫败。 众所周知,红宝贵族赵氏alpha的血液里流淌着酒水。而柏翠丝——正是赵译愫的信息素…… …… 【哈,他那是什么态度啊!是来赔礼道歉的吗?明显是来找茬的吧!】 030忍了很久,还是被气得上蹿下跳。即使是在虚拟的意识空间中,也能感受到祂的情绪波动。 这场邀约的布置氛围明显是一个alpha对beta的鸿门宴,赵译愫表面诚意满满,实则居高临下、十分傲慢,这种态度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不就是有钱又有权吗,以030的经验来看,这种人一看就是欠打脸!连当小弟都不够格!】 系统自顾自的吐槽着,却发现危颐谙根本没有应和,祂心头咯噔一下,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宿主……你要答应他吗? 【咱们虽然是有生育排除的方案,也缺后宫,他的匹配度也有55%,但……】 030说着说着给自己说纠结了,孕育子嗣的计划确实不谋而合;作为后宫的成员,关于权力与资源的标准也算够格……55%的匹配度,虽然不算高,但在当前的情境下也显得尤为关键…… 但是作为异世界求生系统就是看不得宿主受气啊,我们可是龙傲天!总不能让宿主为任务做鸭吧…… 对于系统的头脑风暴,危颐谙直接无视,他转身步入了另一个房间。 这里的氛围与前一处截然不同,没有昏暗的灯光与浓烈的花香,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宁静与清雅,一位如玉般清透的omega坐在其中。 8、易感期(捉虫) 当危颐谙步入这一方天地时,扶瑆的眸光轻轻一亮,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纯粹的喜悦与期待。 “你来啦。”他轻声说道。 今日omega的装扮与上次完全不同,他剥去了宴会中那些繁复华丽的装束,只身着一件柔软简洁浅色衬衣。 轻薄的面料贴合着他的轮廓,勾勒出修长而优雅的身形。扶瑆微卷的长发被一条精致的发带轻轻束起,每一缕发丝都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是夜空中皎洁的月光。 omega周身的气质清新而纯净,犹如山间流淌的清泉,又像清晨的第一缕风,在浮华的维洛纳让人眼前一亮。 “久等了。”危颐谙点头示意,几步便来到扶瑆面前。 “不会,我也刚到。”扶瑆想要站起来迎接,却被对方轻轻按回了椅子上。 他顺从地坐下,随后优雅而自然地拿起一旁的茶杯递向beta,水温恰到好处。 逐渐放松下来的危颐谙微微颔首致谢,他接过杯子轻啜一口,只感觉外界的所有纷扰都随着水液的摄入被洗涤干净,心底只留下一片宁静与清明。 【检测到宿主信息因子水平有所变动,系统正全力采集数据进行分析,预计还需……】 听到这一串生硬的电子音,危颐谙的状态愈发松弛了——这对他来说并非简单的系统提醒,而是宣告自由时刻的到来。他得以暂时逃离任务束缚,完全沉浸于片刻的自我天地之中。 由于刚用过餐,危颐谙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停留在扶瑆身上,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欣赏。 眼前的omega举止大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教养与礼仪。连吞咽时都无声无息,静谧而优雅,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 平和、礼貌、安静,还没有信息素。扶瑆与危颐谙见过的任何系统设定的理想目标都截然不同,对他而言,这简直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造物。 看着omega泛着银色光辉的蜿蜒长发,和他发丝间若隐若现的紫色宝石,危颐谙的思绪不禁飘远。恍惚间,他回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见银河、看见璀璨星空的那一刻…… 屋内落针可闻,没有一丝旖旎的气息,只有两人呼吸带起的轻微起伏。 在危颐谙直勾勾的注视下,扶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局促和不安,脸上不由得泛起了尴尬的红晕。 他沉默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正欲开口打破这份奇怪的沉默,声音却在喉头凝结,只化作了一声轻柔的气音。 “啊……”omega惊讶地发现对面的那人竟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看到这一幕,扶瑆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还夹杂着几分啼笑皆非,他轻声道:“这么放心吗,危中将?我们明明才见过两面……” 又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弱小得不值得警惕…… 想到这,扶瑆心中不禁有些复杂,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危颐谙的脸上。 墙壁上的射灯宛若午后的阳光,将那张苍白深刻的脸照得温暖而明亮,beta冷硬的线条也随之柔和了下来,平添了几分温润。 那双平时锐利无情的冷灰色眼珠,此刻被薄薄的眼皮覆盖,只留下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如同晨曦中安静蛰伏的鸦羽,透露出一抹罕见的脆弱与宁静。 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扶瑆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温暖的悸动,仿佛体内有块柔软的地方在被轻轻触摸。 他不禁有些出神,这张平日里总是裹挟着孤傲与距离感的面孔,卸下所有防备之后竟会这般年轻而纯净——少了那份刺目的锋芒与冷峻,多了一抹难得的柔软与宁静。 除去帝国最年轻的中将、4星系“光弋之星”等光环,眼前的人只是一个被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困扰的年轻beta,一个需要关怀与理解的灵魂…… 这样的认知让扶瑆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或许是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亦或是对人性脆弱面的共情,他小心翼翼地起身靠近,动作轻盈得如同怕惊扰了一个美好的梦。 啪—— 一声响亮的破空声突兀响起,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打破了先前的温馨安逸的氛围。 “做什么?”危颐谙冷不丁的开口,他没有睁眼,五指却如一道闪电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了扶瑆的手腕。 整个房间仿佛在瞬间凝固,两人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响亮。 “唔,只是想为您披件外套,中将。”扶瑆有些慌乱,他轻轻挣扎着,略显吃痛地回应道。 omega的体质使得他的皮肤细腻而柔软,他与生俱来的易碎感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明显。 而作为beta,危颐谙的手虽骨感,却蕴藏着惊人的力量。今日,他特意选择了黑色半掌手套,皮骨相贴时,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冻结一切。 但对扶瑆而言,他只感到了一阵触电似的酥麻瞬间炸开,血液从肌肤紧贴处沸腾,仿佛要从身体内部点燃了一团火。 遭了……扶瑆心中顿时有些焦躁。 这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会面,正常时期omega与一位beta接触也不会引起任何影响。然而此刻,扶瑆却感到了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悄然流动,这让他意识到情况的严峻。 “请放手……”扶瑆再次请求,声音中带着不自觉的颤抖。他试图挣脱,却发现危颐谙的手指异常坚定,仿佛有千钧之力,将他紧紧锁住。 “不是说把一切都献给我。”危颐谙目光深邃,充满了不近人情的探究欲。他仰视着面前的omega,即使处于坐着的低位姿态中,也展现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势,牢牢把握着主动权。 他心中藏着试探与怀疑,当然不可能真的睡着,只是借机发动了万人迷光环,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合作伙伴。 面对危颐谙的质问,扶瑆只感到一阵阵热浪从颈后中涌起,敏感的皮肤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轻轻舔舐。他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激,脸庞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omega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着情绪,扶瑆试图用最平静的语调回答:“中将,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担心您受凉。” 空气宁静而纯净,不带任何刺激性气味。手中的omega此刻像极了一只柔软可欺的小兽,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反而在向猎手努力证明着自己的无害。 然而,直觉却让危颐谙感到冥冥中有什么正在悄然变化,这种未知的不安让他无法忽视。 他审视着扶瑆逐渐湿润的眼眶,以及那因激动而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耳垂,一种似曾相识的饥饿感突然袭来。 这种饥饿并非源自躯体,而是来自更深层的本能与渴望。危颐谙感到口中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的液体,如同吞了一口刺激的酸液,整个食道仿佛被烈焰灼烧,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胃部,带来一阵阵刺痛与不适。 耳边的轰鸣声逐渐增大,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一片白茫茫中唯有omega颈边跳动的血管清晰可见,那生命的脉动犹如最诱人的旋律,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 赵译愫——! 这个名字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危颐谙的心间,瞬间照亮了他心中所有的疑惑。 他瞬间明白了这位精明的alpha今晚反常行为背后的真正动机。赵译愫正处于易感期,他几乎要显露出野兽本性的激烈举动,就是为了诱发危颐谙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加重他的病情,逼beta尽快做出选择。 手段之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惜自毁也要达成目的。 危颐谙深知,只要自己能够忍耐一切都会过去。但在这一瞬间,身体仿佛被所谓的信息素影响,求偶的本能冲动占据了上风。这种不受控制、被安排操控的感觉,与他执行系统任务时的体验如出一辙,让他深感厌恶。 忽然,危颐谙猛地起身,他手中的omega发出一声轻呼,身体不自觉上前两步,几乎快被揽入怀中。 耳畔洒落着另一个人湿热的呼吸,危颐谙略微偏头,目光落在扶瑆异常红润的耳垂上:那薄薄的皮肤下仿佛承载着千钧的血色,既精致又脆弱,如同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下一刻,危颐谙抬起手,将中指的指环含入口中死死咬住! ——时间再一次静止。 “中将,您没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扶瑆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他试图伸手,却又在半空中犹豫,不确定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予安慰是否合适,又是否会被误解。 “我……”危颐谙的声音略显沙哑,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没事。” 两人仿佛心照不宣地再次沉默,但与之前的氛围不同,此刻的安静中夹杂着一丝紧张与微妙。 危颐谙感受着身边人的呼吸、体温与心跳,这些细微的生气让他逐渐稳定下来,内心的波澜也慢慢平息。 他的目光落在了扶瑆颈间那片莹白如玉的皮肤上,一根黑色的发丝在其间显得格外突兀,显然是在刚才的接触中不小心蹭上去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危颐谙伸出手捻下了那根头发。 “呃——” 怀中的omega猛地一颤,整个人本能地攀附上前,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扶瑆那头柔软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洒在危颐谙的黑色外套上,为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白纱。 直到这一刻,危颐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冒犯了,抱歉。”beta松开了手,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歉意。然而他并没有立即退开,反而选择继续当个人形支架,静静地维持着这个微妙的距离。 “没……没事……”扶瑆下意识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 他感到颈后因为刚才未曾预料的接触也变得火辣辣的,不由得转移话题道:“您,刚才怎么了?” “哦,我犯病了。”危颐谙异常冷静地解释道。 9、别动(捉虫) 犯病了…… 听到这话,扶瑆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努力整理着思绪。 “是因为我呃……给你披衣服?” omega的声音轻柔而谨慎,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触及一个敏感话题。 危颐谙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回应得清晰而直接:“不是,是因为一个易感期alpha。” “哦……”扶瑆眨了下眼,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恍惚。 “你还有信息素阻隔环吗?”危颐谙动了下手指,轻轻抚过那几乎辨认不出原样的银环。 再特殊的工艺也敌不过人为的暴力破坏,那枚精致的戒指已经被齿痕挤压得变形扭曲,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与形状。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抱歉,看样子这个是彻底报废了。” 看着beta蹙眉含嗔的表情,扶瑆大概能猜到他想做什么。omega稍作迟疑,微微拉开衬衫的领口,露出了一片细腻的肌肤。 “这个可以吗?” 他莹白如玉的脖颈上,一枚精致的抑制环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扶瑆将被发带轻束的长发拢至胸前。 他灵巧的指尖在颈后滑动了几下,那枚紧束的黑色环状饰品就被缓缓剥离了下来。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但随着屏障的消失,扶瑆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信息因子在逐步复苏。 “多谢,稍等。” 一旁礼貌回避的危颐谙再次转回了视线。他微微颔首,随即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了扶瑆递来的抑制环,柔软的质地上还余留着omega的体温—— …… 包厢内,赵译愫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座椅上,仿佛在被一股看不见的狂潮所席卷。 信息素的刺激令他的情绪逐渐失控,但一想到有人即将落入他布置的陷阱,alpha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冷笑。 呵……什么帝国中将,一个患病的beta还敢挑衅alpha的权威,我等着你……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译愫发出一声闷哼,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如电流般充斥全身,令他的双目不自觉染上了一抹赤红。 然而,这份快意转瞬即逝。 咚——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维洛纳餐厅那扇坚固无比、号称能抵挡易感期alpha疯狂攻击的门,突然间就像纸糊的一样被一脚踹开。 “唔……”赵译愫捂住头猛地起身,动作极为仓促和狼狈,显然是被这暴虐的袭击声给深深刺激到了。他抬起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突然充满了惊恐。 “危——!” alpha嘴巴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被猛地掐断戛然而止。 一记宛若机甲音速炮的重击迎面袭来,带着令人胆寒的冲击力。赵译愫的瞳孔急剧收缩,电光石火之间只来得及映射出一道银色轨迹的末梢,随即他的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呼。”危颐谙的目光冷冽如冰,面不改色地俯视着倒地不起的alpha。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只此一拳,没有多余的对白,没有你来我往的打斗,只有压倒性的实力。 其中中指银环上被咬啮留下的棱角在此刻成为了最尖锐的武器,它重重划过赵译愫的面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吐出一口气后,危颐谙感觉心中畅快了不少,他握了握左手的抑制环转身就走。 “我动手了,来善后。” 信息发送完毕,危颐谙没有等待副官的任何回应,径自返回了原先的包厢。 空气中只留下了淡淡的血腥味和易感期alpha浓烈到刺鼻的信息素,以及一地的狼藉。 …… 听着隔壁发出的巨响,扶瑆坐在原处,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高级omega,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了抑制环的屏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源自beta的强势而冷冽的气息,仿佛渗透进了房间每一个角落。 即便危颐谙此刻不在身旁,这种无所不在的压迫感仍旧紧紧相随,刺激着扶瑆异常敏锐的感官,他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警惕与不安。 等到危颐谙再度踏入包厢之时,扶瑆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产生了应激反应:他的神经猛然收紧,如同弓弦蓄势待发;身体却像是被热意炽烤融化的黄油,下意识变得柔软而丧失抵抗力。 面对自己体内莫名悸动的矛盾状态,扶瑆的眼神不由得变得复杂。 明明是个beta…… “多谢。” “不客气。”扶瑆的声音轻微颤抖,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危颐谙没有在意扶瑆奇怪的反应,他只是微微俯身,将那枚抑制环放在omega身前。他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自制,动作轻柔而精准,丝毫看不出刚才出手伤人的暴虐痕迹。 随着对方退回到安全距离,扶瑆迅速戴上了抑制环。他暗暗舒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关切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饿。”危颐谙思索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 看着这位中将一本正经的平静表情,扶瑆莫名有点想笑。 二人心照不宣,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将先前那股复杂微妙的氛围抛诸脑后。 餐桌上的佳肴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房间的氛围已经截然不同,令人窒息的寂静逐渐被轻柔的交流声所取代。 上次的宴会,危颐谙婉拒了十四位人士的好意,却偏偏接受了扶瑆递来的橄榄枝。这一举动犹如无声的语言,向外界释放出了耐人寻味的信号。 尽管外界并不认为一位缺乏信息素的omega与一个激素紊乱的beta之间会产生什么超乎寻常的情愫,但在危颐谙的影响下,扶瑆身边那些觊觎的目光还是逐渐收敛,悄然转换成了利用与拉拢。 与此同时,危颐谙的风评也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回暖。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来孤傲的beta还是接纳了一位名门望族的示好,这样的行为无形中表明了他的立场。 而在星网之上,诸多关于危颐谙的舆论报道背后,隐隐可见扶家往正向推波助澜的手笔。 …… 餐毕,外面夜色已浓,月光如水般倾洒在地面,为爱尔茨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浪漫的面纱。 “我送你。” 出于礼貌,危颐谙主动伸出手向扶瑆发出同行邀请。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透露着力量与沉稳的手,扶瑆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迟疑。 眼前的beta坦然自若,这一行为完全符合社交礼仪。但对扶瑆而言,与对方的每一次直接接触都让他既纠结又带着几分畏惧,他担心自己的信息素潮水会在这种时刻失控,引发不必要的尴尬。 然而,考虑到今晚难得的和谐氛围,以及这可能为双方关系带来的正面影响,扶瑆权衡利弊,最终鼓起了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动,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入危颐谙的掌心。 两人漫步在维洛纳迷宫样的小径上,夜风拂面,带来了丝丝凉爽。扶瑆的心在这份平静中逐渐舒展,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突然间,危颐谙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他没有迟疑,几乎是一把拽过了身旁的扶瑆朝着最近的隐蔽角落疾驰而去。 那片阴影正好位于建筑墙角,冰冷的月光只能勉强照亮几尺之外的距离,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危颐谙将扶瑆固定在了墙壁内侧,动作迅速而果绝,他身体前倾,风衣仿佛活化的阴影,将扶瑆那头显眼的白色长发紧紧覆盖。 omega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心跳猛地加速,但很快他便理解了危颐谙的用意。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身体的感官在这一刻被全面激活:远处传来树叶摩擦的细碎声响,近处是风衣贴在皮肤上冰凉的触感,脸颊上甚至还能感受到危颐谙胸膛稳健的心跳。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周围并未出现预期的威胁,扶瑆的身体却在紧绷中逐渐下滑。 在这凝固的空气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别动。” 扶瑆轻轻点头,只感到胸腔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握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炙热。 终于,远处的风声中一个alpha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传了过来:“赵译愫就是个疯子,他自己作死也别拉上我垫背啊!” “您小声点……” “都清场了还怕什么!我tm等了两个小时了,还不能抱怨几句?做个局要这么久,他不会也看上那个beta了吧?” 危颐谙听出这是赵译恒的声音,心中顿时了然。 几句话间,他迅速推断出赵译愫的计划:这位野心勃勃的赵议员做了两手准备,无论自己答应合作还是选择拒绝离去,都会有相应的人员借用alpha易感期的理由封锁控场。 这个简单粗暴的算计旨在将危颐谙逼入绝境,诱发他病情失控,并以此为筹码。 届时,危颐谙要么主动寻求在场之人的援助,要么就不得不被动承受把柄被握的苦果,任由赵氏家族在未来的博弈中占据上风,稳操胜券。 但显然赵译愫没有预见到的是危颐谙完全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走。 这人拒绝了提议却没有离去,而是在隔壁再次赴约,在此情况下还控制住了自己的症状,让外围赵译恒的拦截计划险些落空。等到危颐谙返回包厢将赵译愫一拳揍晕,更是将他的全盘计划彻底打乱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卷入了一场阴谋,扶瑆的心跳再次加速。但他的表现却异常冷静,只是安静地待在危颐谙的怀中,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beta冷冽的气息像囚笼一般将他紧紧包裹,尽管没有直接的皮肤接触,但危颐谙起伏的胸廓和扣拢的双手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不一会儿,扶瑆突然感到手脚有些发软,他用力收紧腹部企图再忍耐一会儿,但身体的反应却越来越强烈。 上方的危颐谙专注地倾听着风中的动静,二十来个人而已,出去并不难,只是……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omega:扶瑆脸色绯红,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显然身体状况不大正常。 此刻的他仿佛化身成了最柔软、最无害的小兽,每一个动作、每一声轻喘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亲昵与依赖。 “你怎么了?”危颐谙有些奇怪,他低头轻声问道。 黑暗中,扶瑆有些绝望地抓紧了自己的领口,他感到颈后的抑制环在发出警报。 “我……我要发情了……” 10、谁说这发情期不好了(捉虫) 扶瑆有些羞耻,又有些痛恨自己的身体——他自嘲地想,明明是个没有信息素的残缺omega,为什么还会被赐予发情期的煎熬?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那股汹涌的情感如同潮水般难以控制。 扶瑆抓紧了笼罩在身前的黑色风衣,五指用力到几乎要嵌入衣料,风衣的布料在他手下扭曲变形,仿佛是他最后的遮羞布。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贴紧了危颐谙,姿态就像是一株孱弱的菟丝花紧紧吸附着乔木,汲取着最微小的慰藉。 但患病畸形的躯体对肢体接触的敏感度远超常人,每一次肌肤与风衣布料不经意的摩擦接触都像是细小的电流,直击omega神经深处,激起一阵阵颤栗。 种种怪异的讯号仿佛是命运对他的残酷讽刺,每一次过分敏感的反应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他的软弱与无力。这种饮鸩止渴般的快感甜蜜而短暂,苦涩的后味亦让人欲罢不能。 “抱……抱歉,我手脚有些发软……” 扶瑆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试图挤出这句话。他仰起头,湿漉漉的紫色眼瞳在夜色中闪烁,其中溢满了挣扎与无奈。 “没事。” 危颐谙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一汪深潭,没有因扶瑆的状态而泛起半点波澜。 这种平静对于此刻的扶瑆而言却是一种莫大的慰藉——对方是beta,不会被他的状态所影响。 然而,这丝庆幸很快被自我厌恶的浪潮所淹没,扶瑆狠咬舌尖,试图通过疼痛唤醒自己模糊的意识。 腥甜的鲜血在口腔中弥漫,他强忍着痛楚将抑制环的功率调至极限,企图抑制住体内那股汹涌的潮水。 危颐谙微微垂下眼睫,尽管空气依旧纯净,没有丝毫信息素的痕迹,但他注意到眼前omega的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颤抖的睫毛像是被雨水打落的蛛丝,结成一缕一缕,脸上所有的血色似乎都凝聚在那双潮湿的眼瞳中,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透明的轨迹。 扶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想要开口:“我……” 突然,一只戴着皮质半掌手套的手轻轻托住了他的脸庞,那冰凉的触感如同清泉,让扶瑆浑身为之一颤。 紧接着,颈后那些被冷汗浸湿、黏腻着的发丝被轻柔地拨开,滚烫的皮肤被另一只冰凉的手覆盖,给他带来了片刻的慰藉。 “放松。” beta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这声音如同一道命令,让扶瑆下意识地听从,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复,将呼吸拉得悠长而深沉。 手中的omega潮湿、滚烫,脸上混合着汗液和泪水的痕迹,整个人发出一丝淡淡的苦涩咸味,危颐谙却并不觉得讨厌。 “还能坚持吗?” 扶瑆将额头抵在危颐谙的胸膛上,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他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担忧:“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危颐谙脱下风衣,将他整个人抱拢起来,仿佛在保护一件易碎的瓷器。“当然。” 很快扶瑆就明白了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了。 他看见危颐谙启动了智脑,手指在虚拟界面上飞速舞动,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沉着与冷静: “接人,坐标116°23",39°54"……” 他的话语不带丝毫慌乱,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发出道道精准的指令。智脑的蓝光在他冷淡的面庞上跳跃,增添了几分无机质的冷酷,与他温暖的怀抱形成鲜明对比。 不等回复,危颐谙再次拨出通讯,清晰而简洁地描述了现场情况: “这里是爱尔茨维洛纳餐厅北侧小径,有一名易感期alpha失控,导致无辜omega受到波及。我已采取正当防卫措施,防止事态恶化,请立即出警支援……” 随后,他如同一个棋手,不急不缓地联系了军部、警方、医院、人权保护协会,甚至星网媒体,每一个步骤都透露出他要顺水推舟、反将一军的计划,势必要让疯狗自食恶果。 “谁?谁在那!快出来——” 赵家那群人终于察觉到事态的发展有些失控,逐渐向声源逼近,慌乱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荡,但一切已成定局。 随着危颐谙一连串的通讯,维洛纳静谧的夜空瞬间被撕裂,各种应急车辆的警笛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的宁静,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号角,预示着风暴的来临。 人权保护协会的代表最先抵达,他们带着一股权利至上、omega优先的强硬气势,要求立即解除维洛纳餐厅设立的包场封锁,以确保事件的透明度与当事人的权益。 首星警卫队紧随其后迅速涌入,身着全套隔离制服、手拿防爆器械的警员迅速散开,形成一道铜墙铁壁,力图将维洛纳的每一位生物控制隔绝,确保现场的安全与秩序。 警笛声、喊叫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仿佛是混乱的交响乐,而空气中偶尔爆发的信息素让这混沌的乐章更加复杂躁动。 星光下,神秘的维洛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染上了一层不安的色彩。 赵家的那群乌合之众原本还试图控制局面,但失去了领头的赵译愫,就如同惶恐的丧家之犬,在公权力的面前显得格外渺小与无助。有人试图寻找逃脱或自保的途径,但在各方视线的严密包围下,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功。 最终,赵译愫昏迷的身影被警方发现,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对他的伤势进行初步评估。 这位易感期alpha狼狈的状态成为当晚最具戏剧化的转折点。在紧张而有序的行动中,赵译愫被紧急转移到防暴车上,准备送往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这一幕,被无数媒体的镜头捕捉,化作实时数据穿越星际网络,点燃了爱尔茨的八卦篝火,传播到无垠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贵族alpha易感期失控!疑似重伤毁容!】 【帝国议员维洛纳聚首,黄金宫的罪与罚!】 【赵氏继承人血溅私密包厢,爱尔茨再起风云!】 …… 赵议员,这位向来在公众面前风度翩翩、光鲜亮丽的政坛人物,如今一跃成为了舆论的中心。 近期,两位直系人员相继卷入负面事件,这无疑让赵家的名声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要素过多,我竟无力吐槽……】 【简直就是场年度大戏!赵译愫和赵译恒一个比一个会玩,绝了!】 【啧啧,真是家门不幸,赵家这次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喽。】 【我以前还觉得赵议员是挺有风度的一alpha,现在看来,呵呵……】 【维洛纳这座销金窟还有多少腌臜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这次的丑闻怕只是冰山一角吧……】 【心疼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希望法律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不是,你们都不上班的吗?天天晚上开趴,让我怎么睡得着!】 【人权保护协会和军部同时介入,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坐等后续。】 【内部消息——赵公子还在继续发力!据说有一位受害人被诱导出了发情期!】 【居然还涉及‘值钱’的omega?这下好了,赵译愫不死也得脱层皮。】 …… 然而这一切对于危颐谙而言已是后话,在混乱中他早被军部的专车护送离开,只留下一地狼藉。 ——十分钟前。 方宿刚完成了善后工作,正在维洛纳内等待下一步指示,突然接到总部的紧急通知,要求他即刻换上全套防护服,配合执行护送任务。 他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危颐谙,以及长官怀中那个被风衣紧紧包裹着的神秘身影。 尽管防护服隔绝了所有信息素的痕迹,但凭借那人蜷缩的单薄身形、裸露出的血色皮肤,以及长官下意识流漏出的保护性姿态,方宿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这是个omega,而且很可能正处于发情期的脆弱状态。 “辛苦了。”危颐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他轻点下巴示意方宿上车,随后毫不迟疑地向车后排走去。 “中将……”方宿忍不住开口,他试图伸手接过长官怀中的omega,“我来吧?” 然而扶瑆仿佛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气息,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往危颐谙的怀中躲得更深,仿佛在寻求着安全的庇护。 “不用。” 危颐谙拒绝得简洁而干脆,方宿毕竟是个alpha,还有信息素不稳定的前科,相比之下还是自己这个beta更合适。况且扶瑆此刻身心俱疲,轻得像一片羽毛,抱他丝毫不费力气。 随后,危颐谙轻轻将怀中的人平放在车内的座椅上,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缓缓解开紧裹着扶瑆的风衣,抚平每一处皱褶,手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细致与耐心,仿佛在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omega却像一只黏人的小动物,本能地将自己紧紧贴在危颐谙身上,这样的姿势让他显得更加脆弱。 危颐谙却只是伸手拂过了他越界的发丝,默许了扶瑆将他的胳膊当作枕头的行为。 方宿坐在驾驶座上,目光透过挡板上的孔洞看到了这一幕。 他死死地盯着长官冷淡而英俊的面容,那张脸在车内灯光的直射下显得更加立体,棱角分明。 圆钝的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心在被嫉妒的烈焰炙烤。 为什么……不是很厌恶信息素吗……像omega这种麻烦的生物,凭什么能接近你…… 方宿忍住心里的苦涩,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回您的住处吗?” “不,”危颐谙的目光从扶瑆身上收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去医院。” …… 小剧场: 危颐谙: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11、汁水充沛(小修) 爱尔茨医学中心,omega病区。 扶瑆无力地倚在特制病床上,皮肤苍白得如同冬日里的最后一抹残雪,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他睁开眼,滟潋的紫色眼睛宛如雨后凋零的鸢尾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与神韵。 “你还好吗?” 一位beta缓步上前关切地问道,她身穿人权保护协会标志性的白色制服,周身散发着母亲般温柔的气质。 “谢谢,我没事了……”扶瑆对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辛苦您跑一趟。” 真可怜啊……beta眸光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收起了恻隐之心,她柔声问道:“您能说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然,这是我作为帝国公民的义务。”扶瑆缓缓起身,他略显吃力地靠在床头,开始叙述那个令人心悸的夜晚。 据他回忆,当时自己只感到一股强烈的alpha信息素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包厢坚固的大门瞬间分崩离析。 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中omega无法自控地产生应激,随即在信息素因子的诱发下被动陷入了发情期。 提到此处扶瑆的脸色愈发苍白,眼中似乎又浮现出了当晚那些恐怖的画面,那段记忆如同噩梦一般,至今仍让他心惊胆颤。 beta察觉到他的不适,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背给予无声的安慰:“一切都过去了,不用害怕,协会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嗯,”扶瑆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抹羞赧的笑意从他唇边漾开:“多亏了颐谙在,我才……” 闻言协会beta若有所思,到这里事件基本已经明了,各方线索也都对得上—— 赵译愫在维洛纳爆发易感期,躁动的信息素意外诱发了omega的情潮,发狂的alpha破门而入意图施暴,万幸的是扶瑆身边还有一位武德充沛的beta…… 心中有了主意后,beta看着面前这人腼腆的神情,又想到了外界的种种流言,她不由得问试探着道:“扶先生,恕我冒昧,危中将是你的?” “恋人。” 话音未落,危颐谙指节轻敲两声示意直接推开了房门,这位中将雷厉风行,几步就跨到了扶瑆身边。 他身着一件有些发皱的黑色长款风衣,发丝稍显凌乱,薄唇亦因缺水而略微干裂,这与他以往严谨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但那双眼依旧如寒冰一般冷冽,只有在看向病床上的omega时多了几分温度。 “抱歉,小扶需要休息。” 说话间,危颐谙褪去了身上的外套随意搭在一旁,他径直坐到了床沿。随后beta用那双锐利的冷灰色眼睛看着人权保护协会成员,他略显直白地说道:“如果您还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问我。” 这话冷冰冰的,还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实在不好意思,他没有恶意的。” 话音刚落,扶瑆急忙笑着打了下圆场,他一边伸手拉了拉危颐谙的衣袖,一边轻声安抚道:“颐谙,别这么紧张。” 感受到伴侣的动作后危颐谙顺势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轻碰了一下。 “我真的好多了。”扶瑆配合着仰起脸,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信任和依赖。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omega的身体却不自觉地朝恋人的方向靠拢过去,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来,就像是迷路的旅人找到了归途,或是回到巢穴的受伤小兽。 他的气色在这一刻似乎都好了很多,苍白的脸庞上逐渐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增添了几分生气。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般的互动,beta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看见扶瑆像追逐薄荷的猫咪一般轻轻蹭吻了一下危颐谙的面颊,那熟练的举动中充满了亲昵。 而那位传闻中不近人情的中将,竟也下意识地纵容了这种行为。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冷漠的气场仿佛有所融化,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过的温柔。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协会beta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份暧昧。 猛地清醒过来后,扶瑆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快要挂在危颐谙身上了。见状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羞涩与坦诚: “您见笑了,我刚结束发情期,现在还有些——实在是失礼了……” “没关系,”看着扶瑆坦坦荡荡的表情,beta顿时笑得更慈祥了,“可以理解。” 她深知刚度过发情期的omega会格外黏人,这是自然的生理现象。不过,beta也有些惊讶,毕竟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高匹配度的alpha和omega伴侣之间,而他们一个是腺体残缺的omega,一个是信息素紊乱的beta…… 偏偏这两位天残地缺在爱尔茨的影响力都举足轻重,是人权保护协会重点关注的对象…… 想到这,她站起身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那两位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放心,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们了,其他的事就交给协会吧。” “谢谢。”危颐谙礼貌地回答道。 随后室内又恢复了平静,但这种氛围却和以往不同,带着一丝微妙的尴尬,两人都陷入了一种不知如何开口的沉默。 “那个……事情应该解决了吧……”终于,扶瑆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嗯。” “你的身体情况还好吗……”扶瑆继续没话找话。 “不用担心。”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扶瑆四处张望不敢去看危颐谙的表情,生怕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一丝不悦。 他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就感到一阵羞耻。虽说当时是为了做戏演给人看,但自己就跟丢了魂似的真往人家身上蹭……还…… 向来随和omega第一次埋怨起病房的空间居然这样小,让他慌乱的眼神无处安放,最后他无意间把目光落到了危颐谙搭在角落的风衣上。 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上面曾粘上了一些可疑的水渍,虽然已经干涸,但在哑光的面料上却格外显眼。 “你、你的风衣好像脏了……”扶瑆脱口而出,然而话一出口他就想咬自己的舌头。 清醒过来的大脑又回忆起了昨晚涨潮时的种种囧态,很明显,弄脏衣服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一种羞愧和尴尬的情绪直冲天灵盖,几乎让omega无地自容。 “没事。” “我会负责的!” 几乎是同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声音交织在一起,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幽默而又滑稽的氛围,无形之中某个屏障仿佛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同步给打破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会帮您洗干净……”慌乱中扶瑆急忙解释,他苍白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抹红晕:“我没想到……非常抱歉……” “确实,我也没想到。”危颐谙干巴巴地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昨晚扶瑆高热时的状态,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个失控的喷泉,omega的身体机能真令人叹为观止,完全颠覆了他对人类认知的界限。 “没关系,”考虑到这个世界omega脆弱的心灵,危颐谙罕见地主动安慰道,“我是个beta,而这是合作的一部分。” 事实上,危颐谙内心对这事确实没抱有任何介怀。在他的眼中,扶瑆更像是某种易碎而黏人的小动物,既没有散发怪味求偶又异常柔软,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汁水充沛了些。但对于这类无害的生命体,他向来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与包容。 合作吗……扶瑆轻咬着唇瓣,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是出于本能的占有欲,亦或者是雏鸟情节,他突然觉得这个词略显生硬,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紧接着危颐谙又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下次就需要你帮回来了。” 说完,beta若无其事地轻轻拂过扶瑆柔顺的发丝,动作平静而自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所蕴含的重量。 哈?扶瑆的心跳几乎停滞了,他瞪大了那双宝石般璀璨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危颐谙。 “这……这是什么意思?”扶瑆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试图理清思绪,但脑海里却是一片混乱。 危颐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omega眼睑那颗摇摇欲坠的细小黑痣上,脸上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淡然:“我的症状能通过接触ao体.液缓解。” 这是系统昨晚最终分析出来的结果。 “而现在——”他说着,默默伸出手指在omega耳侧画了个小圈,轻轻缠绕起几缕洁白的发丝,“外界默认我们是一对伴侣。” “这即将成为你应尽的义务,小扶家主。”危颐谙冷淡地补充道。 “义务吗?” omega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随后他难得直接地问道:“那么,危先生,我难道不该拥有同等的权利?” “比如?”危颐谙的回应一如往常的淡定,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张脸在阳光映衬下如同最精致的玻璃艺术品,折射出一种无机质般的冰冷。 “危颐谙,”扶瑆仰起头直视着那双沼泽般浓重的灰色眼睛缓缓开口,声音轻柔而直白,“我要你主动给我一个吻。” …… 【求生者——危颐谙 经验值(歼敌):999+/+∞ 等级(lv9):无垠帝国中将 追随者(?%):99+/+∞ 仰慕者(?%):999+/+∞ 灵魂伴侣(?%):?/+∞ 龙傲天指数:71%(c级)】 12、吮、吻(小修) 【宿主!你都做了什么?030才缺席12个星时而已啊!】 在一片静默中,一道尖锐的机械音宛如突兀的闯入者,打破了危颐谙内心的悸动。 系统一脸呆滞地注视着任务面板上已经达到71%的进度条:【昨晚不就是去吃了个饭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危颐谙思绪猛地抽离,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木然。 在昨晚经历了打人、报警、就医等一系列流程时,他就发现任务的“龙傲天”数值在一步步攀升,连自己的信息素因子都逐渐平稳了,危颐谙的心情也因此久违地有所放松。 那不重要——他敷衍地回答道。 随后危颐谙微微垂眸,眼前的omega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那双紫水晶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坚定模样。 面对这样炽热而纯粹的视线,即便是危颐谙也不免心头一动,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对方的发丝。 【您是不是没那么抵触结合了?】 系统的声音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祂暗戳戳建议道: 【那不如趁热打铁,系统这里还有很多高匹配者的资料,这个不行,咱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闻言,危颐谙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凝结,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张嘴。” 什么?尽管意识依旧懵懂,身体却在大脑发出指令前就做出反应。omega唇瓣微启,下一秒,他感到了一股冰凉、干燥的触感覆盖过来。 beta一手稳稳撑在床前,另一只手托住了扶瑆的脸,冰冷的手指和唇边炽热的呼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之落下的贴吻动作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强势。 黏膜紧贴时,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气息交换间,危颐谙只感觉身下的人活像一具精致的人偶,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再次发出指示:“呼吸,闭眼。” omega听从指令时倒是很乖巧,他闭上眼,那颗小痣在泛红的眼睑上愈发明显,随着呼吸不住地轻颤,看得一向冷静自持的危中将手指有些发痒。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右手中指,那里曾被啮咬后的银环深深嵌入,划出过深刻的伤口。但得益于废土开拓者改良后的基因,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出什么,只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白痕。 回忆起当时某个omega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紧张模样,他眼底忍不住漾出一抹笑意。 一只名贵的品种猫居然试图为破皮的猛兽舔舐伤口,明明自己已经非常狼狈,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宿主,和低匹配度omega纠缠的效率太低了,您应该——】 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喋喋不休,活像只聒噪的苍蝇。危颐谙却选择充耳不闻,他吻得更深了。 他用湿热的舌尖细细舔过omega温软的上颚,又在黏腻的水液声中慢慢卷起对方绵软的舌头。那块柔韧的肌肉在不停地吮吸、舔舐,牢牢把握着主动权,不给下位者任何逃离的机会。 扶瑆不由得发出了细弱的呜咽声,但他还是乖巧地敞着发麻的口腔,任由这人吞掉了唇边溢出的水液和喘息。 失去视力时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危颐谙冷淡干燥的唇面挤压着他的皮肤,beta连呼吸都没乱,滚烫的舌头却是那么强势贪婪,他只感觉自己快被吃掉了。 omega绵软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顺着床头下滑,但有一只冷酷的手撑在他的腿间挡住了退路,随着自身体重的加压重重硌了他一下。 “呜——!” 扶瑆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他只觉得自己的小腹里有枚被催发得烂熟的浆果快要挤爆了。 “唔?” 吮了下对方软烂的唇珠后beta停了下来,但他只吐出了一个音节,仿佛在疑问,丝毫没有作恶的自觉。 “可……可以了呃……” omega喉结滚动,几乎是脱力一般地瘫倒在那儿,原本整洁的床铺与长发此刻显得格外零乱。 他双手无力地挡在眼前,企图遮掩住脸上泛滥成灾的绯红色泽。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竭尽全力,以求尽快恢复神智,显然这个吻的激烈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么难受……危颐谙沉默片刻,慢慢收回了自己揽着人的手。他下意识抿了下唇,自己原本干裂的表皮黏膜早已在唇齿交换间被浸湿修复。 系统十分没有眼力见地插嘴道:【说了不合适吧,21%匹配度的个体之间很难产生快感的!】 闭嘴—— “抱歉,你还好吗?”危颐谙直起身来慢慢拉开距离,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听起来很像狡辩,但我确实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如果伤害到你我很抱歉。需要为你呼叫医务人员吗?” “不、不用,”这还是扶瑆第一次听见危颐谙主动说这么多话,他还有些不习惯,“我没有不适……” 刚才的体验与其说是难受,倒不如说是舒服过了头……扶瑆随即反应过来,他放下捂脸的双手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这还是我主动要求的,要怪只能怪我……” 说到这,omega缓缓碰了一下自己发烫的唇:“我也没经验……” 【宿——】 闭嘴——危颐谙看了一眼自己的腕部,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绵软的触感。他帮扶瑆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淡淡地说: “明天抽个时间去登记吧。” 【???你们这样根本毫无意义啊,我还有系统权吗?】030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的焦虑几乎要溢出屏幕:【等等,宿主!外面来了个和您有超高匹配度的alpha!】 话音未落,危颐谙敏锐地捕捉到一串焦急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闯入了房间,直奔扶瑆的床铺。 “阿瑆!你还好吗?” 来者拥有着一头初升太阳般明媚耀眼的浅黄色卷发,银色的眼瞳犹如熠熠生辉的钻石,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身着一袭高调的礼服,每一寸布料都透露着奢华的气息,整个人气血充沛、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养尊处优的高傲气势,仿佛与生俱来的权利从未离开过他的掌心。 “谢谢关心,他很好。”说话间危颐谙不动声色地截停了他的脚步,将omega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殿下,您——” 与此同时,扶瑆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却被这人漫不经心地打断了:“阿瑆,这又是谁啊。” alpha像是此刻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似的,用一种直白的眼光在危颐谙身上打量了一番,就像一头狩猎归来的猛兽审视着横亘在领地的朽木。那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危颐谙身上游走,这般赤裸裸的打量无疑极其冒昧和无礼,近乎是一种挑衅。 但他身上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理所当然,仿佛这世界的一切规则在他面前都得让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被赋予了某种不可抗拒的正当性。 “看样子是个beta啊,长得倒是不错。” alpha直言不讳地评价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他毫不拘谨,径自走向最近的座椅从容就坐,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轻松随意:“知道我是谁吗?” 危颐谙退回床边淡然回应道:“帝国四殿下自然是威名远扬。” 来者正是无垠帝国皇室第四继承人——萧廷敬,那一头特别的浅黄发色源自曾经显赫的扶氏家族血脉。 “听上去你对我倒是十分了解。”萧廷敬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他,“说说看。” “42。”危颐谙不假思索。 “什么?” “你的鞋码。” 萧廷敬先是一怔,随后爆发一阵爽朗的大笑,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往后一仰望向扶瑆,眼里满是玩味: “阿瑆,你的这位朋友还真是有趣得很,不介绍下吗?” 不知何时,扶瑆已悄然恢复了无懈可击的社交形象,他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温雅而不失距离。 omega直视着萧廷敬,紫水晶样的眼眸澄澈而坚定,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道:“殿下,这是我的恋人。” 闻言,萧廷敬脸上的表情蓦地冻结。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每一丝波动都变得异常扎眼。片刻之后,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看着扶瑆,仿佛在打量一件自己不听话的所有物,alpha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我才离开爱尔茨一个月——好、很好……” 空气中传来一阵躁动的因子,扶瑆能清晰地感受到颈上的抑制环在不受控制地逐渐收紧,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在萧廷敬冰冷的视线里,他的血液几乎沸腾。 “公共场合还请稍加克制。”危颐谙蓦地开口,打破了这股窒息的氛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alpha: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你不是beta吗?怎么还能察觉到到信息素威慑?”萧廷敬微微侧头,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 扶瑆猛地喘了一口气,试图汲取稀薄的氧气。直到此时他才猛地分辨出空气中有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焦糊肉味,隐约还带点腐香,毫无疑问这是alpha的信息素,强烈而霸道,几乎要将人吞噬。 遭了,颐谙还在—— 他猛地起身,声音焦急而坚定:“殿下!您面前这位是第四集团军的危中将,他情况特殊,您不能这样随意释放刺激因子!” 13、我不介意加入 扶瑆口中所谓的“特殊人士”,此时正平静地沉浸在这股狂烈的信息因子洪流中。 萧廷敬散发的信息素犹如野火燎原,浓烈的焦味混杂着奇异的腐香,这种气味像极了开拓者的一种濒死补给,让危颐谙不禁回忆起了前半生的废土生涯。 他曾无数次靠着这种食物在地表绝境中存活下来,这种滋味几乎被刻进了危颐谙每一寸骨血里,成了维系他生命的一部分,难怪系统会说alpha的匹配度能和自己达到59%…… 【怎么样宿主!是不是有种血流加速、肾上腺素激增、怦然心动的感觉——这就是高匹配度之间的吸引!】 系统的声音充满期待与怂恿,祂看着危颐谙喜怒难辨的脸色继续引诱道: 【这还不是最高的,030这里还有和您相性高达60%的人员!别看这个alpha现在这么拽,只要系统为您发动万人迷光环——】 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危颐谙打断了系统的推销。 他感到脖颈上熟悉的麻绳在一寸寸收紧,反刍的“喉囊”被挤压到窒息,恍惚中他以为自己还是废土开拓者,还是母巢饲养的一只“鱼鹰”。 【啊?】系统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鸬鹚嘴里的腐鱼。 ——砰! 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在整个空间中回荡,这是膝盖磕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alpha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下了。 萧廷敬仿佛在承受某种不可抗拒的重压,全身上下每一段骨骼都在咔咔作响。他矫健的身躯被无形的手按在冰冷的瓷砖上死死摩擦,整个人几乎要与地面融为一体。 “嗬……!” 这位帝国四殿下发出了痛苦而嘶哑的喘息,他目眦欲裂,眼中满是惊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抱歉,我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一受刺激就会这样。” beta冷淡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语气平静而礼貌,仿佛在解释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闻言,萧廷敬那张高傲到不可一世的脸变得荒诞扭曲,他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勉强仰起头颅,难以置信地望向危颐谙。 对方早已微微侧身,避开了alpha膝盖正对着的位置,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在萧廷敬错愕的视线里,他只看见一双冷灰色的眼睛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就像某种食物链顶端的大型捕猎者,凛冽、暴虐、睥睨万物。那个人在说:“别害我发病,殿下。” 这是危颐谙第一次对他用敬称…… 眼前的beta崇高、强大,仿佛一座不可侵犯的神像。 萧廷敬的耳边顿时涌现出诸多有关危颐谙的嘈杂碎片,这些年来,关于这位中将的种种事迹一直在他耳边重复: 在皇帝口中他是长胜将军、股肱之臣;议会院长眼里他重如千钧,是足以改变政局的砝码;在军界他更是屡战屡胜的神话,麾下军团伤亡率低的令人咂舌,已然成为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 此刻,萧廷敬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在血管内汹涌奔腾,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短暂忘却了羞耻与痛苦,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癫狂的沸腾思维。 帝国中将、光弋之星,这两个称号在他脑海中碰撞,激起无数火花。 他死死盯着眼前那双漆黑的军靴,目光穿透危颐谙笔直的裤筒,仿佛能想象到藏匿其中的苍白脚踝,如此瘦削,却足以杀死任何事物。 帝国中将、光弋之星……好,很好! alpha脑海一片沸腾,内心的激动达到了顶峰,一种想要亲吻甚至舔舐那冰冷鞋面的冲动油然而生。感性控制的器官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应,他几乎兴奋于身体遏制不住地变化、颤抖。 萧廷敬眼中爆发出火热的情绪,他脱口而出:“危颐谙,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成为我的伴侣吧!我来做你的王妃!” 危颐谙:??? 看着面前满脸潮红、目露痴态、嘴角还挂有可疑水渍的alpha,他不由得收起了能量外放压制,下意识质问: 系统——! 【这次真不是我!】 系统迅速回应道,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得有些惊恐,祂急忙澄清着自己的无辜:【宿主,030还来得及没开启万人迷光环!】 作为数据体的存在,030大脑都快死机了。祂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萧廷敬体内种种复杂到不能过审的生理反应,alpha的大脑甚至接近了高.潮过载的窒息状态。 ——救命,这是遇到真变态了口牙! “殿下?” 扶瑆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他像是从一场怪梦中惊醒,率先打破了空气中尴尬的沉默。 他温和地询问道,话语间透着一丝难以置信:“您是摔糊涂了吗?之前不还在追求……怎么这么快就换了新目标?而且还说什么要做王妃之类的……” 萧廷敬一时语塞,之前追求扶瑆主要是冲着扶家的势力去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完全是出于个人利益的综合考量,而现在有了更为吸引人的选项,他自然会立马放弃。 但他哪能说实话,总不能直言不讳地说自己xp觉醒,不打算吃绝户倒是想和beta当共轭‘主.奴’,尤其是在危颐谙面前。 最终,他只得挤出几声干笑:“阿瑆,alpha向来都是被下半身支配的生物嘛……” 听到这话,omega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 危颐谙淡淡开口,语气冷漠得像一潭死水:“或许四殿下突然发现,自己更加向往成为一位母亲。” 扶瑆听罢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附和着说道:“嗯,没想到殿下身为alpha居然有这么前卫的思想……真是令人敬佩,是我见识浅薄了。 “但颐谙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殿下想必不会真的打算横刀夺爱吧。” “又没说不可以三人行,”萧廷敬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坐倒在地面上,他曲起腿挡住了关键部位,“反正我是不介意加入啊。” alpha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狈痕迹,佝偻着身体支吾两声,话语间尽是暧昧不明:“再说了,一个beta和一个omega?你们在一起能干吗……” 萧廷敬再次抬起头,那双充满粘稠欲望的眼睛死死挂在危颐谙身上,他表情里全是缠绵悱恻,明显还想再说什么:“危……” “我没兴趣奉陪。” 危颐谙彻底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听这些荒唐至极的胡言乱语。他将粘上alpha信息素的物品都果断弃在一旁,连角落的风衣都没拿,径直迈步离去。 扶瑆同样不想与萧廷敬再过多纠缠,他留下一个礼貌的抚胸礼便迅速跟上了危颐谙的步伐,只余萧廷敬一人孤零零地滞留在原地。 这位自视甚高的第四继承人就这样被彻底无视。 …… 危颐谙在爱尔茨医学中心的长廊中疾步如飞,只想离那股奇怪的味道远一点。 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外面都一片死寂,毫无疑问,这片区域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一个alpha,居然能堂而皇之地闯入刚度过发情期的omega所在的病房,肆无忌惮地释放信息素压迫…… 危颐谙眸中一片冰冷:连帝国未来的继承人都是这副模样,社会的根基恐怕早已摇摇欲坠,秩序正在逐步滑向深渊。 “这个世界,真的疯了……”他低声自语,内心深处的憎恶如同乌云,遮住了眼中所有的光芒。 系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急忙挽救道:【那个,这人是有点不正常哈……不过咱们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alpha,系统这边还有……】 够了——危颐谙冷酷地打断道,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屏蔽掉系统的聒噪。 他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冷冽的寒霜,银灰色的眼珠如同冬日的湖面,平静而冷冽,其中的情绪却是深不可测。 在危颐谙看来,那些被原始欲望所控制的攻略对象不过是一群丧失理智的行尸走肉,而那个既需借助外力迷惑又渴望心灵契合的系统则显得越发讽刺。 一群被荷尔蒙支配的野兽,一个自相矛盾的求生系统,这真是—— “危中将,请稍等。” 身后传来的轻呼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扶瑆一路小跑着追上来,轻轻拉住了危颐谙的袖口。 危颐谙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过头与扶瑆四目相对,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思绪仿佛凝固。 冷灰色的眼瞳中映照出一张明媚而温暖的笑脸,耳边传来对方细弱却绵长的喘息,鼻端终于摆脱了信息素刺鼻的异味,取而代之的是omega身上那股柔和澄澈的气息,如同一阵源自山野的清风扑面而来。 omega的脸颊因轻微的活动而染上了病态的潮红,他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微光,但这些并没有掩盖住他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我们就现在去登记吧,好不好?” 发丝略显凌乱的扶瑆,失去了往日精致妥帖的外表,但那双宝石样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仿佛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危颐谙脸上的阴霾仿佛被这缕光驱淡,紧锁的眉头在逐渐舒展,他嘴唇翕动,下意识回答道:“好……” …… 小剧场: 危颐谙:一拳打爆这个习惯性骚扰的世界! 系统:(瑟瑟发抖 14、碾压修罗场 爱尔茨,中心区,集团军总部。 扶瑆紧跟着方宿的步伐,穿梭于这栋充满科技与神秘的大楼内部。 长廊两侧的墙面以一种银色的不知名材质铺就,线条简约而硬朗;头顶的光线无孔不入,均匀而冷冽,营造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感;四周的装饰低调而规整,浅色的金属与冷光交织,每一道线条都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偶尔,几位军人和内部人员从旁经过,他们身着统一的制服,眼神专注,步伐一致,如同精密的机械,展现出铁一般的纪律与秩序。 在这份井然有序之中,扶瑆却感受到一丝异样。 是错觉吗…… 作为高级omega,扶瑆的直觉敏锐而细腻。他察觉到随着自己逐渐深入内部,走廊上的人似乎比原多了一些,来往的人流中总有些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自己,仿佛在无声地考量。 他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自己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而且那些目光中中似乎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是好奇?还是……敌意? 扶瑆垂下眼睫盖住了眼底暗芒,他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走在前面一步的方宿,正借着走廊的玻璃,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位即将步入长官未来生活的伴侣。 想到昨晚收到的信息通知,他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仿佛又回忆起那一刻的震惊与不甘—— “婚假调休”四个大字如同雷击般撼动了方宿的理智,让他头晕目眩,险些捏碎手中的智脑。 一个柔弱的、无害的omega居然轻易赢得了中将的心,这怎能不令他心生嫉妒,愤懑不已…… 三分钟后,各怀鬼胎的两人长舒一口气,同时停下了脚步。 “请稍等,中将正在开会。”方宿将扶瑆引到了静谧的休息室,一边伸手示意他落坐,语气平缓却难掩疏离。 扶瑆点头致谢,却不急于遵照指示坐下,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是去颐谙的办公室吗?” 面对疑问方宿一脸正直:“抱歉,那里属于高度保密区域,非授权人士未经陪同不得进入,而我接下来另有要务。” “这样啊……” 扶瑆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从容落座,随后转了下左手的指环,脸上还是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方副官似乎对我抱有某种成见?” omega嘴角轻扬身体微微后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他轻柔的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那双流淌着温和光芒的眼眸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您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在尽职尽责。”方宿硬邦邦地回答道。 扶瑆似笑非笑,丝毫没被对方强硬的语气吓退,他彬彬有礼地指出:“这可不是对客人该有的礼貌。” “今天就算了,要是方副官平时也是这幅态度,外界难免会质疑你工作的专业性。” “抱歉,您可以投诉我。” 面对眼前言笑晏晏的omega,方宿内心的酸涩感促使他紧握了拳头,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恕我直言,您最好不要到处乱跑,军部内外有许多中将的仰慕者,对您的出现或许不会太友好。” 你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情敌,希望自己多加注意,别到处拉仇恨了——这句话要强的alpha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啊……”扶瑆像是没听出方宿话中的酸味儿,他用左手捂住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随后omega露出了一个温和亲切的表情:“谢谢你的提醒,方副官,你真是个好人。” 看着对方单纯无害的笑容,方宿都快绷不住了。 下一秒,他终于注意到扶瑆中指上闪烁的奇特戒指,心绪顿时跌宕起伏,只感觉自己的少a情怀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中将居然连这么珍贵的军功表彰都送了出去…… “方……” “失陪了。”方宿满腔愁绪无处述说,几乎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眼见omega还要开口,他慌忙行礼告退,堪称落荒而逃。 随着房门的关闭,扶瑆收敛了笑容。他轻轻摩挲着指间那枚特殊的戒指,有些啼笑皆非,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 时光倒流至二十四小时前,扶瑆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恍惚,他缓缓走出了婚姻登记处的大门,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左手无名指那枚低调而精致的戒指上。 指环的触感十分独特,既柔软贴合皮肤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韧性。这奇怪的金属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银灰色泽随着呼吸的节律蜿蜒流转,像极了beta深邃眼眸,神秘而又摄人心魄。 “不喜欢吗?”眼见omega盯着戒指半天不说话,危颐谙不由得向前靠近一步低声询问。 “当然不是,只是好奇这是什么材质的。”扶瑆笑着回答道,他仰头看向危颐谙的眼睛:“我在首星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金属。” “和我的作战核心同源,主要成分是4-39号行星的稀矿,融合了虫甲的独特提纯物。”危颐谙轻轻托起他的手,将那枚戒指对准阳光耐心解答道。 “啊……”扶瑆顿时感觉中指有些发麻,视线不由自主转向了危颐谙的左手。 只见beta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指节上带着一枚璀璨夺目的紫色水晶戒,和他整体的风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样一看,我的家传戒指倒是显得不太合适。”扶瑆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危颐谙轻抚了一下宝石表面,他直视着omega,顶着那张锋利冷淡的脸说:“像你的眼睛,很漂亮。” 扶瑆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默默伸手捂住胸口,试图抑制住因暴击而加速跳动的心脏。 这人怎么总是毫无自觉地说一些让人心跳漏拍的话啊…… “而且,我平时会戴阻隔银环。” 说着,危颐谙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熟悉至极的戒指,正是扶瑆右手佩戴的那一款。 这个命运多舛的银环已经被修复完好,精细繁复的纹饰一如初见时的模样,被再次稳稳地戴在危颐谙手上。 “平时?那会不会妨碍你作战啊……” “不会。”看着扶瑆低垂眼睑上的小痣,危颐谙鬼使神差地将银环放在自己鼻尖贴了一下。 “很小巧。”他低声说道。 话毕危颐谙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自认为只是在陈述事实,却没料到眼前之人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的色泽。 他心中略显触动地看着这一幕,随即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后面要回军部,你有什么打算?” “啊、是啊,你要回军部……那明天我去找你可以吗?” …… 一想到自己当时那副呆呆的模样扶瑆就忍不住捂脸,在他眼中我到底会是个怎样的形象啊…… 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扶瑆从遐想中抽身,他预感来者应该是负责待客的工作人员。 “请进。” 话音刚落,一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走了进来,智能配送机器人nr-014的托盘上放着一杯精心调配的营养液,稳稳地递送到扶瑆面前。 扶瑆不禁哑然失笑,早听说过军部严谨高效率的作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连“茶点”都透着一股务实的气息…… 他轻巧地接过营养液,指尖抚过nr-014光滑的外壳,笑意盈盈地说道:“谢谢啦,小家伙。” “它跟您倒是相处得好。” 一位身穿简洁制服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杯香气袅袅的热茶。这人容貌昳丽,气质干净,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草木香,明显是个omega。 他一边热情地把手中的茶塞给扶瑆,一边笑眯眯地说:“您就是危中将的匹配伴侣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面对他的举动,扶瑆只是微微避开,随后礼貌一笑没有回话。 omega却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唉,我原本以为在军部后援会我的希望是最大的,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相较于那些臭烘烘的alpha和普普通通的beta,我自认还是比较得中将青睐的,现在想来,或许只是omega在中将眼中格外‘麻烦’罢了。” “后援会?”这是扶瑆说的第一句话。 “是呀,毕竟中将的追求者很多嘛……” omega先是面上一派淡然,随即又夸张地捂住嘴:“呀,我是不是不该跟你说这些啊?我真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有压力哈……” 他瞅了一眼扶瑆的脸色,发现对方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泥塑人模样,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不由得撇了撇嘴:“没劲——确实,都是您的手下败将罢了。” “扶大家主,”这人收起调笑的神情,低头轻声说道,“计划结束后,您可别对危中将始乱终弃啊,他确实是个很难得的beta……” 说完,这个阴晴不定的omega直起身来再次将手中的茶杯向前推了推,他意有所指地大声说道:“您尝一下吧,这可是我们后援会的特供物资。” “不用了。” 话毕,一道银光闪过,智脑机器人nr-014窜出来拦截了那杯茶水,omega夸张地猛退一步跌坐在地上,脸上表现得惊疑不定。 扶瑆始终神色自若,他只是弯了弯眼角,笑着说:“做的好,乖孩子。” 门外明里暗里探头探脑的乌泱泱一群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看见这个“软柿子”拍了拍nr-014的头,然后冲他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压迫感十足的微笑。 …… 傍晚时分,危颐谙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短时间内要处理完未来一周的繁杂工作还是有些勉强,他的大脑不免有些抽痛。 但当他看见那道在办公室等待着的安静身影时,心底不由得软了一下,疲惫似乎找到了归宿。 危颐谙缓步靠近,手指轻柔地拂过omega鬓边的碎发,将其挽到耳后:“久等了,走吧。” “好。”扶瑆冲他温柔一笑,眼眸澄澈无瑕,没有丝毫阴霾。 15、交心,拥抱(小修) 隐私性良好的自动行驶驾驶舱内,危颐谙与扶瑆并肩而坐,两人心照不宣,静静等待着这金属巨兽悄然驶向他们此行共同的终点。 危颐谙正襟危坐,不像是带新婚伴侣回家,倒像是要奔赴战场。 他面上还是一副冷淡严肃的表情,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躁动。毫无疑问这是他第一次带另一个生命体回住处,总有一种被人入侵了私人领域的微妙不适,但这又不是别人,是他自己选择的合作伙伴。 随着时间的流逝,危颐谙不自觉地轻扯了下军装的衬衫领口,试图舒缓那份莫名的紧绷,他苍白脖颈上的青筋又在隐隐跳动。 不知是不是他过度敏感,亦或是刚才在军部人流中沾染上的,驾驶器封闭的空间内危颐谙总能隐约捕捉到一丝草屑的气息。这味道并不浓烈,却足以勾起他心中那份微妙的焦躁不适。 一旁的扶瑆也有些紧张,面对危颐谙本尊,远比面对那些狂蜂浪蝶和“情敌”更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直到现在他才有一种自己已经匹配结合的真实感,作为一个omega,扶瑆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但现在的情况却和他想象中有所不同…… “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信息素紊乱时的具体症状。”危颐谙冷不丁地开口道。 “啊……是的。” 自曝光以来,外界对这位“光弋之星”信息素紊乱时的症状总是揣测连篇,有人臆想他是alpha易感期状态下无法自控的扭曲和狂躁,也有人猜测他会流露出omega发情期时动人的热情与柔弱。 类似禁欲冰山的阴暗面、帝国星光落入凡尘,这种事情一直是星网孜孜不倦乐意猜测的话题,像野火一般在坊间蔓延,却始终未能触及真相的一隅。 说实话,扶瑆也不免有些好奇。但将心比心,本来一个beta存在信息素紊乱综合症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更何况这明显涉及到危颐谙最私密的一面,出于尊重与理解,他不会主动探询。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 危颐谙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他敲了敲脑中的系统——整理一份资料。 030默默地将数据整理传输到危颐谙的智脑上,居然没有多话。自从上次自己主动禁言后,系统仿佛看穿了他油盐不进的内核,很少再来骚扰,危颐谙对此乐见其成。 查阅一番后,危颐谙把和谐简化后的版本发给了扶瑆,他面不改色地瞎扯道:“算是一种战后应激障碍。” 看了眼手中的数据,扶瑆心里有些惊讶。尽管他不是专业人士,也能从跌宕起伏的曲线中看出危颐谙处境之艰难,这位beta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忍耐抑制中。 嗯……近期最明显的变化有两处……一次是在维洛纳,一次在爱尔茨医学中心……巧的是自己都在,扶瑆联想了一下前因后果,大概推测出危颐谙的症状了。 “您,会被一些——混乱的alpha信息素激化感染……?”扶瑆试探性地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不,”他看见危颐谙在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双野兽般的瞳孔闪烁着刀锋般的暗芒,仿佛在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会烦。” 星元1453年,在系统的“贴心”帮助下,废土开拓者危颐谙原本丧失的93%能量残缺被补足。 穿越让他摆脱了被母巢无限汲取的命运,但体内积压的冗余能量如同一只暴虐巨兽,一旦达到系统设置的临界值又会自动转化为超高浓度的信息素,对没有腺体的beta躯体而言无异于生搓核弹。 后来得益于危颐谙战场上六年的厮杀“娱乐”,能量巨兽发泄得酣畅淋漓,直到现在祂还能被安抚浅眠。 无论是赵译愫易感期的引诱,还是萧廷敬的主动挑衅,这些所谓的强大alpha信息素对巨兽来说都无异于蚍蜉撼树。祂只是觉得有些吵闹,对此最多甩动尾巴、哈口气,不会再浪费多余的精力,但如此的傲慢懒惰在这个世界反而会是危颐谙的夺命咒。 “你好像抓错了重点,”beta顿了顿,他直视着扶瑆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关键在你。” 在“龙傲天”任务的重压下,与危颐谙高度匹配的攻略目标几乎无一例外全是那些同样疯狂不羁的高级alpha,就算有beta和omega也承受不住其他人信息素的恫吓。 系统预设的剧本是一幕幕原始荷尔蒙较量的戏码,要他们用躯体搏命、厮杀,不断重复,直至一方将一群人压在身下彻底驯服,在血肉交缠间完成所谓的生命的大和谐。 然而这样的生存法则早已让危颐谙感到厌倦,他不愿让自己的新生再次沦为命运的囚徒,被无尽的绳索所束缚。 当目光落在扶瑆身上时,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眼前的omega平和、安静,虽然等级很高,却与信息素因子绝缘。 最开始答应与他合作只是出于单纯的逆反心理,危颐谙没指望扶瑆能帮上什么忙,但当他猛地回头才发现,这个看似羸弱的青年总会在出人意料的时刻迸发出不屈的生命力。他像风,又像空气,无孔不入又生生不息,几乎能和自己紊乱的激素和谐共生。 这位在没落的贵族血脉中诞生出的“残缺者”,显然与龙傲天系统构想中强有力的承载对象标准格格不入,却…… “你是合适的容器。” 冷冰冰的声音落下了,他直视着那双紫水晶样的眼睛诚恳地问道: “害怕吗——” 飞行器停了下来,危颐谙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他看着扶瑆,也不知道自己问出这句话是想要一个怎样的回答。 “怕。” 闻言危颐谙手指微勾,心中那只暴虐的巨兽似乎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祂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周身的毛发瞬间炸起,仿佛在应和着主人那起伏不定的心绪。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扶瑆率先打开车门踏出了飞行器。 “还有用嘛?”他看见omega笑着回头,站在门前向自己伸出了手:“不会到了这里,您还打算放我走吧……” …… 爱尔茨星时,晚八点。 人权保护协会和首星警卫队发表联合声明,公布了维洛纳事件的处置结果,整个案件仅用了短短两天一夜便尘埃落定,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主谋赵*恒引咎辞职、被外放至边境,相关人员被陆续收押,号称“永不落幕”的维洛纳也被查封整改…… 随后赵氏发表致歉信,出示了赵译愫的伤情报告,表示会全力配合检查工作,最大限度地补偿受害者及其家属。 整个事件看似就这样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其中隐藏着多么复杂的利益交换和权利变更。 与此同时,匹配系统推送的一则喜报更加引人注意。 【今天怎么回事,星网上这么安静,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捂了个干净,我就知道,官方通告说了跟没说一样,散了散了。】 【乐啥乐啊,失恋了……】 【+1……】 【不是,我是说如果,如果啊,你们失恋的对象,他是同一个人吗?】 【我先来——危颐谙!夺o之仇不共戴天……搞错了,再来——扶瑆!夺b之仇不共戴天!】 【说真的,你们这个家就不能多我一个吗?】 【萧廷敬上大号说话。】 【楼上一说我才想起来,扶瑆不是四殿下的追求对象吗?】 【啥呀,那他昨天抽风了突然星网上示爱危颐谙,总不能是真的想加入吧。】 【嘶——也不是不行啊……】 【牛头人西内!】 【不是,beta和omega也能匹配上?帝国系统干什么吃的!】 【热知识,自愿优先。再说了,人家一对神仙眷侣,哪轮得到你这个妖精来反对?】 【@危颐谙@扶瑆出来说句话啊,你们有本事结婚怎么就没后续啦——】 …… 恐怕要让吃瓜群众们失望了,因为在这个时间点上,无论是扶瑆还是危颐谙都不会登录星网,就算看到了评论也难以抽出心神回复。 ——他们正在拥吻。 此刻,危颐谙的军帽不知落到了何处,那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变得杂乱无章,不过现在他也没心思去管了。 beta有力的身躯牢牢笼罩在扶瑆上方,他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挤进omega柔软的指间,又慢慢收紧。 “唔……”扶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喘息,他感到指间传来一阵酥麻,半阖的眼角忍不住沁出一抹薄红,银白色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扑扇,那双葡萄酒色的眼睛逐渐酝酿出醉人的水光,整个人仿佛要融化一般瘫软。 但很快这点气音都被身前之人吞吃殆尽,危颐谙往下一捞,突然将omega的臀部稳稳托举在自己右侧的前臂上。 他的动作强势、果断、又慢条斯理,像是在恶劣地把玩着自己掌心的雌兽。 因这突然的高度变化,扶瑆脱离了被吮吸的状态,他心头一惊,另一只手下意识搂住了危颐谙的脖子。 现在omega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的空气,身后的冰冷墙壁,以及下方那个蓄势待发的危险beta,他还在仰着头,始终锁定着自己这个被牢牢夹在怀中的猎物。 “等、等一下!” 看着那片即将到来的薄唇,扶瑆舌尖一麻,忍不住将其捂住,但也因此失去了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右手,现在他只能被动地依附在危颐谙身上了。 “怎么了……”beta顺势停下,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在认真地询问一样礼貌克制,但这人手上的动作却不是这么说的。 扶瑆有些欲哭无泪,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16、军装制服(小修) 时间回到下车时,扶瑆微笑着向危颐谙伸出了手。 他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样淡定,毕竟自己曾经亲眼见识过那两个alpha的下场。 尽管不是直面者,甚至他还在很大程度上被施压者特别避开了,但扶瑆就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发病时危颐谙展现出的压迫感远比现在更为强烈。 赵译愫和萧廷敬两人等级都不低,却相继被一个信息素紊乱的beta轻松压制,自己这个皮薄肉脆的omega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在前两次的相处时,危颐谙不仅没有对外物造成破坏,反而屡次保护了自己这个合作伙伴,这份信任在扶瑆心中生根发芽,足以让omega愿意相信他现在更加不会。 扶瑆定了定神,又故意拉长了尾音,他笑着说道:“危——不、颐谙,难道你是害羞了?” 说着他身体又往前探了几寸,想要以此来缓和紧张的气氛,却看见危颐谙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beta无机质的冷灰色瞳仁中隐藏着许多复杂且浓烈的情绪,竟让人一时看不透。 “走吧。”危颐谙握住了omega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肌肤相贴间,一股火热的触感也一并传了过去。 好烫……扶瑆被这意料之外的触感惊得瑟缩了一下,他忍不住看向对方冷峻的侧脸: 危颐谙向来清爽的额角上居然沁出了几滴汗液,还隐约可见几抹黛青色的血管,与他苍白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是太累了么……扶瑆见状下意识有些担忧,眉头在不经意间蹙了起来。 “戒指里有一部分伴侣权限,其中包括这栋房子的使用权。”危颐谙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扶瑆刷开了大门,二人相继步入了房内。 门后的世界仿佛与外界隔离,置身于此,扶瑆的第一感受便是空旷与宁静——很难想象在爱尔茨这座繁忙都市的心脏地带居然藏匿着这样一片私密的清净之地,还是专门为一个beta所打造。 但考虑到这位光弋之星的特殊情况,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不过显然现在这里又要增加一位新主人了。 回到熟悉的环境,危颐谙明显放松了下来,只是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并未随之消散。他喘了口气,左手不自觉地轻扯领口,希望能稍微缓解下那股紧绷。 “你可以自由活动,或者先洗漱一下。” 扶瑆还没来得及看清房子的具体布局,就被那双越发滚烫的手引领到了浴室。 “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危颐谙简洁地说道,随后又顺手解开了自己的制服领口的风纪扣。 beta拉开了点空隙,心里只想着尽快脱下这身束缚感渐增的军装。他把扶瑆引到这儿就打算转身离去,看样子也是要去洗漱更衣。 “危颐谙——” 身后那人叫住了他,这位omega语气略带犹豫,目光却中闪烁着几许期待:“你等一下,还能穿着军装吗?” 闻言危颐谙微微一愣:“接下来一周,应该都不会有这个需要。” “不是,”omega的脸顿时更红了,他颊侧勾勒出一抹心虚似的弧度:“我、我很喜欢那个样子。” …… 爱尔茨,赵家。 砰!砰!砰! 在一片幽暗的豪宅内,光与影交织出一种不安的氛围。 突然,某个房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野兽正在疯狂地宣泄着它的怒火。防弹玻璃被抓挠的声音、金属被扭曲的痛苦尖啸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首疯狂的交响乐。 房间中央赵译愫抬起了头,一双赤红的眼中全是混乱的情绪。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智脑,“喜报”两个鲜艳的大字几乎要刺破他的眼球。 “好、很好……” alpha裂开一个嗜血的微笑,随即又陷入一片癫狂之中。 他咆哮着,墙上的艺术画,桌上的古董,乃至整个房间的布局,都在他的暴怒下化为碎片。 最终,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赵译愫颓然躺倒在残骸之中。墙角的一只机械手臂缓缓伸向了他,精准地将一支抑制剂注入了他的颈部。 药剂见效很快,赵译愫找回了清醒的神志,却还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没死吧?”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赵译愫缓缓起身,他接过了机械手臂递来的新眼镜,没有抬头。 “怎么会?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来者敲了两下玻璃,看着他脸上的伤痕摇头笑道:“啧啧,向来仪表堂堂的赵大公子,居然被一个beta搞得这么狼狈。” 闻言,赵译愫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您也不赖啊,医院的地板够凉吗,殿、下。” 来者正是帝国第四继承人萧廷敬。 被人往心窝子扎了一刀,萧廷敬面色不由得也冷了下来,他收起了调笑的嘴脸:“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 说着他一边摆了摆手,很快就有人悄无声息的为他送上了一把凳子: “人权理事会那边我帮你搞定了,要不然,可不只是让你那个草包弟弟顶包这么简单。” 那天萧廷敬前往爱尔茨医学中心,有一半就是为了这事。人权保护协会内部远不如表面上那样圣洁透明,不出所料,被派出的那个协会beta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 “我刚从外面赶回来就去给你们赵家收拾烂摊子,你倒好,不是说那俩人还只是萍水之交?” 萧廷敬膝盖至今还有些隐痛,他皮笑肉不笑道:“还真是给我留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赵译愫一时也有些语塞,他确实低估了扶瑆和危颐谙的关系,如果不是存在omega介入的变故,人权理事会根本不会那么快到场。而萧廷敬作为皇族子弟和扶家血脉,也确实为自己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关键是谁哔——能想到一个beta和omega能生出什么超越普通朋友的感情?他们总共才见了两次! “被人从身上咬下来这么大块肉,你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赵议员?” 萧廷敬阴阳怪气地质问又在耳边响起。 危颐谙……扶瑆…… 想到这两个名字,赵译愫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奈何不了光弋之星,我还奈何不了区区一个omega吗!” 听到这话萧廷敬微微俯下身,以一种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赵译愫扭曲的面孔,他直言不讳道: “恕我直言,扶家那个omega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这么些年也不至于在首星都能成些气候,连我都是想通过娶他来间接吞并扶氏,你可别气昏了头啊——” “但是,不一样了,”赵译愫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现在,他伴侣的性别只是个beta,他们的匹配度说不定还低得可怜。” 他直视着萧廷敬:“说起来,扶氏还算是您的本家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廷敬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玩味,他缓缓站直了身体。 在这个社会,匹配度被视为结合关系稳定的关键,低匹配度的伴侣之间难以孕育出子嗣。而一旦无法繁衍后代,不仅会削弱家主直系血脉的权威,更会动摇家族基因的传承根基。 “是啊,本家……”alpha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狂热,“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 “不是说喜欢么?躲什么。”危颐谙不解地看着身前的omega,对方温软的指腹贴在自己的嘴唇上,明显在抗拒,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 外面的夜色逐渐加深,尽管两人贴得这么近也看不清对方的具体表情了。扶瑆又不愿意再开口说话,他只得捏了一下右手中的绵软地带,嗯,滑腻的触感反馈良好。 应该不是难受…… 危颐谙刚打算再靠拢些观察一下,嘴唇上扶瑆的手指就而按得更紧了,他无奈地停了下来: “是累了么?” 听到这话,扶瑆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危颐谙无疑是个极为好说话的伴侣,这从他洗漱完毕后,果真见到了穿上全套军装的beta中将就足以看出。 那时,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危颐谙的身上,给他冷淡的脸庞添上了一抹神圣的色彩,仿佛是古老诗歌里的神明降临现实。 内敛的黑色军装勾勒出beta清瘦挺拔的身形,镀金纽扣下紧绷的线条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强烈的压迫感;象征荣耀的烁烁徽章也未能喧宾夺主,在他身上不过是最低调的点缀;腰间的武装带、紧束的袖口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充满硝烟和战火的故事。 其实扶瑆从没对制服抱有过什么执念,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也许是危颐谙平时冷淡禁欲的气质因疲乏变得有些温和,也许是他回到私人领地表现出了难得的主动意愿,亦或者是这人刚才剥离束缚的手指让人浮想联翩……总之,omega鬼使神差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无垠中将、光弋之星—— 看着眼前冷俊beta军服包裹下不为人知的一面,扶瑆自认没有一些特殊癖好,也被极大地满足了慕强心理。 不知是谁主动,温热的唇瓣吻了上去,一种征服者与被掌控者角色相互转换的快.感油然而生,让人不自觉沉沦其中。 但与此同时,肌肤相贴间,那些挺直的剪裁和冷硬的装饰带给皮肉带来的刺激实在太鲜明了—— 无论是拥抱时压迫到胸口的勋章棱角,还是接吻时拍打在皮肤上的绶带流苏,就连手指抓住的领口装饰也冷感十足……这一切都给扶瑆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危颐谙却难以察觉到omega那些百转千回的小心思。他只是发现扶瑆在下意识将双腿夹紧,以为对方是站不住快滑下去了,于是好心的将人一把托起放在臂弯上。 beta完全没料到omega柔软的小腹会在擦过军装上那一颗颗金属装饰时燃起异样的火花,甚至现在还一直自然地压迫其上……殊不知这股酸胀感快把怀中的人逼疯了。 ——于是他被用力捂住了嘴。 危颐谙停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回应。 “放、放我下来……”他听见扶瑆颤颤巍巍地说道。 17、您快死了 爱尔茨,中心区,512号。 晨曦犹如细腻的画笔,以最温柔的笔触勾勒着每一寸空间,阳光仿佛对这片领地格外眷顾,将自己均匀地铺洒在公寓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片安宁中,危颐谙缓缓睁开眼,只感到一股放松与释然涌上心头。 他久违地发呆了几秒,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什么也不做,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 就在这时,一抹银白闯入了他的视线,几缕细线如同晨雾中飘落的细雨,轻盈地落在危颐谙的枕边。 蛛丝? 他伸出手轻轻一拢,指尖微捻,才发现那不过是几根雪白色的头发。 一些模糊的画面随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手指仿佛又感受到发丝主人皮肤柔软的触感,危颐谙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涟漪: 不知道他现在醒了吗…… 【宿主,您快死了。】 系统冷不丁的声音打破了早晨的温馨。 危颐谙没有搭理这个报丧鸟,自顾自地查阅了一下系统面板: 【求生者——危颐谙 经验值(歼敌):999+/+∞ 等级(lv9):无垠帝国中将 追随者(?%):99+/+∞ 仰慕者(?%):999+/+∞ 灵魂伴侣(?%):?/+∞ 龙傲天指数:71%(c级)】 和他预估的一样,各项数值基本没有变化,但按照当前的能量转换速率,再坚持个十天半个月还是不成问题。 系统似乎不甘寂寞,继续发挥着其独特的情感模拟板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您用了8年多的时间,将任务进度推到了71%!原本b级评分胜利在望,现在却……唉,030真为您不值啊!】 面对这反相的激励,危颐谙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捻着手上的发丝淡淡地开口:“说重点。” 【明明激活系统时的求生意愿那么强烈……】 系统看了一眼他毫无波动的神情,泄气地说道:【——好吧,扶家出事了。】 话音未落房门自动开启,扶瑆几乎是飞奔着进来,omega的脸上一片煞白,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抱歉颐谙,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扶瑆脑海一片混乱,虽然他还没理解先前beta口中的“容器”是什么意思,但毫无疑问,危颐谙即将进入信息素紊乱期,而自己这个法定伴侣却要求在此刻离开…… 想到这,omega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紧紧扼住,千言万语凝结在喉间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我……” “可以。” 危颐谙直视着他,毫无血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直射下近乎透明,漆黑的发丝垂落在眼睫前,挡住了那双洞察人心的灰色眼瞳,更添了一丝病气。 这人的回应一如既往地平静: “去吧。” 这简单而有力的两个字如同一把快刀,直接斩断了omega脑海里所有纷杂的思绪。扶瑆愣了一下,用那双水光滟潋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一句: “等我回来。” 随后omega果断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个坚定的背影。 …… 扶家。 华贵肃穆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里几乎汇聚了家族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子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与压抑。 在这一片浅黄色发色交织的人群中,最上首的扶瑆反而成了异类,他高高在上冷漠俯视着人群,脸上还挂着那副公式性的微笑。 “扶瑆,你这样一声不吭就找了结合对象,长辈们都很担心啊。” 一位家族长者率先开口,话语中既有关切,也有责备: “危中将再好那也是个beta,要是你们以后谁后悔,这反倒是结了仇……” 下方守旧派的席位传来一阵附和之声,毕竟,家族的名誉与未来不容许任何闪失。 “哎呀,小瑆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年轻人嘛,崇尚自由恋爱。” 有人出来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但随即话锋一转: “你这么些年的不容易大伙也都看在眼里,不过呢现在好不容易结婚了,孕育子嗣肯定是第一位的,beta和omega的生育率本来就低……”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扶瑆的脸色: “不过这也说不准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伙也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关心关心扶家未来的血脉延续问题……” “说这么多干嘛!” 一位中年alpha猛地拍了一下桌面,要给自己壮胆鼓劲儿似的,他站起身说道: “我就直说了,本来你一个omega做家主就不合适,现在还可能传不了后,懂事点儿就自己退位让贤吧,家主!”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阵阵涟漪。下方家族成员们交头接耳,最终目光纷纷把目光投向最上首,等待着他如何回应。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和偶尔的衣物摩擦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 扶瑆一直静静地坐在上方,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椅子上的宝石,那颗逐渐褪色的紫水晶曾几何时象征着家主的权利与荣耀,如今却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光芒。正如扶家一般,即便后人投入再多的精力保养修复,也无法阻止其内在的衰败与斑驳。 无聊……一如既往地无聊……扶瑆想着,把那块意义非凡的宝石硬生生掰了下来,将它攥在掌心。他感受着这熟悉的重量与温度,仿佛再次握住了家族命运的脉搏。 omega几乎都能猜到是哪些蠢货在兴风作浪,又是为了多么可笑的理由。如果不是为了后续的计划,他根本不想离开那间温暖的公寓,离开那个…… 面对众人的视线,扶瑆微笑着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种超脱的平静: “我的回答还跟当年一样。” 看着家主愈发平和的表情,下方的众人反而瑟缩了一下,室内噤若寒蝉。老一辈的心中更是泛起阵阵涟漪,他们回忆起往昔的雷霆风波,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说着,扶瑆缓缓张开五指,露出了手中那块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宝石。 众人的眼神不禁聚焦其上:这是来自神明精心浇筑的造物,如此脆弱,又如此摄人心魄;醉人的紫水晶如同一颗沉睡的星辰,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却凄美的光芒…… 砰的一声—— “葡萄酒”从那只手中倾倒下来,华丽的碎片瞬间四处飞溅,宛如一场璀璨却短暂的流星雨;晶莹的碎块敲击在桌面上,弹奏出一场错杂的交响曲——星辰坠落了。 “谁想要,自己来取,乞讨是讨不到的。” 在这场视觉盛宴之外,omega话语冷漠而决绝,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浅色调的长发在灯光下透出一种尖锐的光芒,与那双深邃刺人的眼睛相得益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随着话语落定,宝石晶莹的碎片在地上跳跃、旋转,最终归于沉寂,仿佛一段历史的落幕。 摔完,omega没有再多停留一秒,径直走出了会议室。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有一大群沉默的多数忠诚地跟随在他的身后,一同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权势与荣耀的地方。 “你!”中年alpha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却又无可奈何,他敢怒不敢言。 “唉……又要变天了……” 长者们望着桌面上雨水一般的黄紫色碎屑,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随后,他们也蹒跚着相继离开,似乎预感到家族的未来将发生巨变。 “一群孬种!” 中年alpha啐了一口,却也坐立难安,他环视一周准备悻悻离开。 蓦地,一只铁钳样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扶总——桌子,您可别忘了赔偿。” …… 【宿主!你真让他走了?这人好歹是个高等级omega,真结合了还能给你续点命啊!】 危颐谙没有理会,他正在脑海中编织着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布局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皇室……军部……协会……议会…… 萧氏……游氏……扶氏……赵氏…… 突然想起的特殊通讯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危颐谙顺手接起: “危颐谙!你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游诤扭曲的脸庞出现在虚拟投屏上:“我真的服了,你匹配对象找谁不好,偏偏找扶家那个!” “他不是你的合作对象么。”危颐谙没有抬头,淡淡回应道。 “他——!” 游诤一下就哑了火,他磕磕绊绊地说:“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危颐谙漫不经心地想:可能是在庆功宴?又或者是匹配中心?这些个场合都是游家势力把控最强的地方,如果游诤不希望他们顺利接触、结合,完全有机会从中作梗…… 不过,直到刚刚那一刻,这一切才得到确认。此前他只是有所猜测,没想到一试就验明了真相。 “这不是更好,大家都是朋友。”危颐谙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对对!都是朋友!”游诤连忙附和,随后又振作起来:“就是因为是朋友我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趁他现在不在我跟你说,这种omega真的要不得,他——” 就在游诤滔滔不绝之际,危颐谙忽然有种预感,他猛得看向窗外—— 下一秒,一声巨响突然划破天际,大地仿佛都在震颤,整个中心区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卧槽!扶家炸了!” 18、拆吃入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赵译愫被这声响亮的掌掴打得侧偏了头,他顶了下腮帮子,毫不犹豫地跪下:“父亲,我知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是怕了。” 赵氏家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回头看曾经那个让他无比骄傲的儿子。 “我给过你机会,赵氏从来不只有你这一个选择。”他的话语冰冷而决绝。 赵译愫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父亲,我只是输了——” “不是你输了,”赵家主冷冷的打断道,“是赵家输了,还是惨败!你知道皇帝陛下要怎么处置萧廷敬吗?” …… “一群废物!” 萧廷敬重重地将一个alpha踹倒在地,他脸上的表情一片扭曲。 “殿下,那个omega简直是个疯子!”手下结结巴巴地辩解道,“还有游家!那些个人连命都不要了,暗线也全被他们掌控,属下实在是——” “滚!” 萧廷敬厉声喝断,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双目一片赤红。 他和赵译愫本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是要在家族会议上挑起扶家继承权的事端,以此让扶瑆放松警惕;实际上他们早就买通了扶家内部的顽固派,准备趁他新婚休假期间直接以雷霆之势拿下老宅一击毙敌。 没想到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泄露。扶瑆也是狠,不知道给那个中年alpha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借他之手提前引爆了暗地里的埋伏,甚至更添了把火,干脆将整个扶氏老宅付之一炬,死活要把这场祸事给坐实。 游氏又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翻旧账,冒出来火上浇油,硬生生把赵家和皇室全部卷进漩涡之中。 “殿下,皇帝陛下紧急召见……” 狂躁的信息素停滞了,萧廷敬闻言竟浑身一僵,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召见,而是命运的判决书。 最终,这位alpha颓然地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他喃喃道:“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 爱尔茨,中心区,512号。 在一间布局简洁、色调冷淡的房间中,几缕月光透过轻薄的纺纱窗帘,洒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 被褥堆叠间,隐约可见一位年轻男子静静地沉睡,他的面容俊美立体,却又透着一抹病态的苍白。 夜风轻轻拂过他凌乱的额发,星光与月影在那漆黑的睫毛上交错,勾勒出一片岁月静好、安详至极的画面。 030却在这份宁静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两天前,当危颐谙得知那场爆炸事件后,竟露出一个平静到令系统发憷的微笑,随即他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眠。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030感到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危颐谙曾经提到过这是开拓者的一种休眠求生方式,系统恐怕早已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以为宿主遭遇了什么不测。 检测到的持续平稳的生命体征信息让030稍稍安心,然而,面对这样难得毫无防备的危颐谙,系统又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这时候安排一个攻略对象过来……】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强烈的求生本能便让祂打了个寒颤。尽管没有实体,030却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命运咽喉的寒意——呃、不行不行,会被打死的…… 危颐谙却浑然不知自己险些惨遭系统的毒手,此刻,他正沉浸在精神世界的深处,精心梳理着体内的能量。 这套流程危颐谙并不陌生,从前作为开拓者,在废土表面自己的能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身体便会自动启动休眠机制,为重返地下、供给母巢汲取养分做好准备。 他凝神细视,感知着体内那头狂躁的巨兽。 即使在梦境中,那巨兽的喉间也不时发出低沉的哼鸣,表皮那一根根毛发已经如同钢钉般炸起来,几乎要冲破躯体的束缚,显示出即将到达忍耐极限的迹象。 还有两天…… 危颐谙在内心默默计算着,如果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他没能寻得有效的释放渠道,那么生命的流沙将不可避免地开始加速流逝,直至消逝无踪。 他承认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但不破不立,一旦成功,他便能再一次挣脱桎梏自身的枷锁,迎来更长一段时间的放松时间。 饱胀的能量在肌肉间游走,即使在梦中也未曾停歇,为了分散注意力,危颐谙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 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际,他似乎感觉到一团柔软的东西在悄悄贴近,最终依偎到自己的怀中。 随后,唇上传来一片细腻温润的触感,危颐谙睫毛颤动了两下,蓦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惑人的雪色,扶瑆洁白的发丝被月华镀上一层银辉,即便在昏暗中也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比月色还要动人的是那人肌肤,散发出莹莹如玉的清冷光泽,那双醉人的眼瞳下方带着些许青黑,为这份完美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脆弱气息。 omega仿佛一只温顺的小兽,亲昵而又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吻部轻触着主人的脸颊,一下一下的贴近研磨,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回来了……” 他紧张地凝视着危颐谙灰蒙蒙的眼瞳,声音轻柔得如同夜风拂过湖面,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期待。 危颐谙缓缓抬手,指尖轻触扶瑆那宛如初雪般柔软的发梢,又缓缓落在了他青色的眶下: “辛苦了。” 闻言,扶瑆忍不住眼眶一涩,他心中涌起阵阵暖流,但仍不免有些忐忑: “你……还好么?外面的事都处理完了,后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着,他先是试探着微微侧脸在危颐谙掌心蹭了一下,又缓缓抬起头,含住了beta的手指。 “我……都准备好了……”omega的声音模糊而轻柔,湿软的舌尖一下下舔过危颐谙的指腹,像是在讨好:“我好想你……” 随着话语落下,他手下搭着的肌肉在一点点紧绷,身下之人面色平静如初,内里的气势却突然变了,那双灰色的眸子愈发冷淡剔透,其中蕴含的锋芒逐渐让人胆战心惊。 beta并没有说话,但有一股冷冽的气息从房间的中心激荡开来,仿佛有头长久沉睡的野兽被彻底唤醒,祂慢慢地睁开双眼,张开了利爪。 视线中的危颐谙终于动了一下,omega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他喉结微动,控制不住地吞了一下口水,像是即将要面临某种大型天敌。 “唔……” 扶瑆嘴角一胀,感到自己口中似乎又多了一根指头,舌尖被人毫不留情地捏住了。 那些略带薄茧的指节正慢条斯理地在他口中滑过,细细探索着每一寸鲜红的软肉,既像是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又像是在挑选祭品哪一处最为适口。 这不仅是纯粹的感官刺激,更伴随着一种精神上的征服与压迫。危颐谙指间的动作既像是耐心的撩拨,又像是微妙的威胁,让他不由得在微弱的恐惧与强烈的期待中徘徊,难以自拔。 omega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他趋利避害的本能与后天炽热的情感在混乱中交织拉扯,整个人被惊惧与渴望的无形绳索牢牢牵制,难以挣脱。 【呃——宿主,要不你开光环吧……030感觉他快被你吓死了……】 危颐谙抚摸着眼前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他知道扶瑆实际上远不如展示出来的这样单纯无害,这副柔弱顺从的小可怜模样大约都是伪装,但自己却并不讨厌。 他慢慢捻动着omega柔韧的舌根,对方发出一阵细碎的呜咽,却还是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甚至努力把下颌张得更大一些,方便他的动作……危颐谙承认自己被取悦到了。 “放松。”他抽出手指覆了上去。 这个吻还是那么的有侵略性,玩得软烂的唇肉被冰凉舌尖一寸寸碾过,带起一阵战栗,它细致地舔舐着omega湿热的口腔黏膜,在吮吸、剐蹭间逐渐染上了同样潮湿的温度。 被轻轻啮咬的细嫩舌下系带燃起火辣辣的酥麻感,唇齿交换间,那块鲜红的活肉像是一尾被吞入了鸟类喉囊的鱼,即将被拆吃入腹。 他被嘬得全身的骨髓似乎都在融化,体内的酒囊袋子又开始冒出汪汪春水,连带着那份深藏的胆怯渴望从内心深处缓缓升起,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抽泣。 尽管omega占据了上方高地的位置,但此时的他却有一种置身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之中的错觉,躯体在裹挟中逐渐下陷,甚至随时可能被吞噬。 危颐谙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冰凉的手掌牢牢依贴着他瑟缩的皮囊,随后继续沿着柔软光滑的肢体往上摩挲,一点点把握、丈量—— “……” 耳畔传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却让沼泽中的小兽发出了一声含糊的泣音。 omega像秋天萧瑟的落叶,低下了那张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津津的脸,红玛瑙色泽的脖颈上黏腻着洁白的发丝。 羔羊柔顺地将自己的颈动脉搭在巨兽锋利的齿间,温软的皮毛像是飘零的蛛丝,又在汁液流淌间收拢成茧。 扶瑆葡萄酒色的眼瞳仿佛被打翻,给深邃的眼尾染上了一层淡淡血色,那颗漆黑的小痣像游鱼一般跳动,喘息被堵在喉间,化成一丝丝暧昧不清的低语。 柔韧的水壶瓶口被一寸寸扩开,omega彻底瘫软了下来,他紧紧依附在捕食者身上,稍微一碰,湿热的身体就会触电般痉挛。 夜色中有双冷灰色的眼睛发出了奇异的银光,祂咬住了猎物脆弱的颈椎,利爪一路略过颤抖起伏的心脏,落在了生命的腹地。那处在暴雨的侵蚀下变得泥泞不堪,祂轻而易举地破开了猎物痉挛的下.腹,在小兽细弱的哀鸣声中,慢条斯理地享用着那处潮水充沛的血肉…… 月光如同晚风织就的柔纱,轻柔地笼罩在两个迷离的灵魂之上,为它们披上了一层银辉的外衣。 夜风与窗帘在银河的光辉下共舞,发出阵阵呼嚎,那是夜的乐章,是天与月的低语,讲述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 19、尘埃落定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们说扶家好端端的他怎么就炸了呢?】 【炸了就炸了呗,最好那谁家也被炸了,全世界都炸了吧!哈哈!】 【楼上精神状态堪忧,不过确实,这种贵族老爷的生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扶家本来就快不行了,全靠他们新家主撑着,人家omega刚结婚离开几天啊就闹出这种幺蛾子。】 【嘶——有内幕,不会是什么争权夺利的狗血家族大戏吧?这个我爱看!】 【现在争啥都没了!全化成一捧灰,等官方通告吧,不过我猜也最多说什么消防隐患之类的……】 被褥中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轻轻关闭了智脑投屏,危颐谙也没拦着,只是顺势握住了omega的指尖:“醒了?” “嗯……”扶瑆发出了一声细若蚊呐的轻音,随后又乖巧温和地黏了上来。 “饿吗?” “肚子…有些胀……还不想吃……” 危颐谙沉默了两秒,耳根有些微微泛红。omega的体表经过了清洁降温还是带点明显的热意,但医疗仪器扫描都显示基本正常,只是能量吸收消耗过度。 “颐谙,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昨晚…都有些吓到我了……” 【没问题的放心吧!宿主现在的激素水平成功回到了半年前的状态,再坚持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危颐谙下意识感知了一下.体内的祂,原本暴虐的能量巨兽又打起了盹,一副餍足的模样。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在柔和的阳光下危颐谙又陷入了沉思,omega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内心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他垂下眼小心翼翼地轻轻扯了扯危颐谙的衣袖,试图打破这片寂静:“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不用。”危颐谙顿了顿,看着对方那颗颤抖的小痣又试着放缓了语气,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加温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是属于个人的权利,我理解并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谢谢你,颐谙。” 闻言,扶瑆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他鼓足了勇气,在危颐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好喜欢你啊。” 【宿主他是骗子,灵魂伴侣指数没涨。】 “嗯。” 危颐没有理会系统的干扰,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扶瑆的头发。没有言语,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和宁静。在这个瞬间,所有的疑虑和距离似乎都消散了,只剩下两颗紧紧相连的心。 “小扶。” 这片岁月静好中,危颐谙冷不丁地开口,他的目光转向窗外,那广袤无垠的天空仿佛在诉说着未知的往事: “你愿意跟我回4星系…再建一个家吗?” 扶瑆的眼帘微微颤动,困意如轻纱般缠绕在他的身上,昨夜的欢愉让他的脸颊泛着许疲惫后的绯红,他昏昏欲睡间低声呢喃: “唔,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危颐谙嘴唇翕动了两下,他凝视着眼前迷离的omega,听见他含糊不清的细语:“当然可以……不过现在的话……这里我就很喜欢了……” 扶瑆的话语里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眷恋与不舍,这里毕竟是他的故土,承载了太多的情感与记忆。 “陛下下了调令。” 扶瑆半梦半醒间听到这话,他眼睫颤抖了两下,没有睁眼,手指却在不自觉间一寸寸紧握,往beta怀中缩得更深了。 危颐谙明白他在装睡,却没有点破,他只是一遍遍轻抚着omega柔软的发丝,展示出了十足十的耐心,这份平静与温柔溢满了每一个动作。 “爱尔茨是你的家,你还有未完成的事业,我……” 他一点儿都不想听,扶瑆固执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对方的胸腹,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即将到来的分离。 危颐谙有些失笑,他沉默了一会儿,将omega的脸轻轻捧起,指尖抚过他湿漉漉的红润眼尾: “别哭,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物能将我们真正分开。” …… 皇宫,无垠之心。 “廷敬,你让帝国的民众失望了。” 帝王沧桑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每一字一句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下方之人的心头。 萧廷敬静默地跪伏于冰冷的石阶之上,身姿笔挺,未敢有丝毫摇晃。 alpha一言不发,虔诚谦卑地聆听来自皇帝陛下的教诲,他如同一座忏悔的雕像,承受着来自无上权力的审判。 “身为未来继承帝国的候选人,你可以狠,也可以偶尔愚钝,但这一切决不能暴露于百姓之前——无垠之心的荣光,不允许任何人使之蒙羞!” 苍老的帝王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未多作停留。 “知道怎么做了?” 她没有再回头看自己的孩子一眼,转身之际,皇帝宽大的白貂毛金丝披风重重划过萧廷敬的脸旁,只留下了一道厚重的阴影。 咚—— 空旷的大殿传来一声响亮的叩首,又像是一声处决。 从始至终,萧廷敬没能说过一句话。 …… 这个月,无疑成为了无垠帝国战后最动荡、也最为抓人眼球的一个月。一系列重大事件接踵而至,牵动着每一位帝国民众的神经,却又在一阵心惊肉跳中平稳落地。 【虫族1453战时档案揭秘,游中将军事法庭力求公道】 在虫族战争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之际,一份编号1453的秘密档案如同腐烂的脓疮,突然闯入了公众视野。 曾经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游中将,在重伤退伍多年后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他在战场上遭遇的险境并非偶然,而是来自国内高层势力的暗算。当年正是得益于初出茅庐的危中将的果断救援,游诤才从死亡的边缘得以生还。 如今,游氏暗中掌握证据后选择将此事上诉至最高军事法庭,誓要讨回公道。 【帝国第四继承人涉嫌叛国通敌,决绝以死明志】 无垠之心的四殿下萧廷敬,这位备受瞩目的王位继承人竟涉嫌与外敌勾结,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震惊了整个帝国。 面对指向性确凿的证据,当事人选择了最为决绝的方式——以死明志,用生命捍卫皇室的荣光与最后的尊严。他的举动不仅是对皇室无暇血统纯净性的坚定证明,更是对帝国忠诚无二的最高誓言。 【赵氏继承人接连变更,决定暂时退出议会选举】 赵氏家族作为帝国政坛上的重量级势力,其内部的继承人之争历来引人关注。 近期,家族宣布,原定的继承人因个人原因主动退出选举,新的人选目前仍在审慎考量之中。此番变动,不仅让赵氏家族的未来走向蒙上一层迷雾,也让即将换届重组的议会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扶家家主担任人权保护协会副会长,积极投身慈善事业】 在这一连串政治风暴中,家族遭受毁灭性重创的扶家选择了一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人权保护协会副会长的就任仪式上,这位omega家主表示未来将积极投身于慈善事业,用自己的行动为弱势群体发声,努力推动平权立法完善,赢得了社会各界的赞誉。 【第四集团军全体军官即将返回4星系驻守】 在波澜壮阔的政治风暴中,国防力量的稳固显得尤为重要。第四集团军一直是帝国最坚实的后盾,这支尖刀部队在完成短暂休整后,即将重返4星系,执行新的驻守任务。 整个爱尔茨星,从军界到政坛,从皇室到民间,无不在这一个月内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与变革。 每一桩桩事件都仿佛是帝国历史长河中奔涌的浪花,汇聚成了本月最独特、最震撼的篇章。而这背后的故事,或许只会成为未来史书上最轻描淡写的一笔。 …… 游诤一脸无奈地凝视着好友兼救命恩人的危颐谙,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多年的感情与共同经历的生死,让他的心中充斥着不舍与担忧。 “你,真的要走吗?”alpha低声嘟囔着,话语中交织着难舍难分的情绪,“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了……帝国又不止你一个中将,也不会偷点懒……” “嗯,边境需要我。”危颐谙淡淡地回应道。 虫族的威胁并未彻底消失,这群野心勃勃的恶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近期又在4星系蠢蠢欲动。 边境的安全至关重要,危颐谙这个“光弋之星”又变得值钱了起来。在萧廷敬的通敌事件中皇室加速了处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那你的omega呢?你该不会是被人家甩了吧……”游诤关切中带着几分打趣,他试图缓和气氛。 危颐谙沉默了片刻:“扶瑆他不是任何人的,他是帝国的。”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都一副德行?真是茶壶配茶盖。”游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啧啧称奇,话语中却藏着几分苦涩,“怪不得都是……” alpha看到危颐谙冰冷的目光赶紧将自己的嘴捂上,知道触及了敏感话题。 “咳,那你的信息素紊乱综合症怎么样了?说好了要看我当上首席议会会长的,可不能食言啊。” 【托后宫1号和这个小弟1号的福,咱们不仅信息素平稳了,仰慕者和追随者还都涨了点,虽然暂未达到目标,但宿主您再磨个一年半载,完成任务不成问题!】 “暂时死不了。” “……” 游诤看着他那张冷峻出众的脸一时无言,只能沉默以对。 “走了。” 危颐谙挥了挥手,军装袖口下有道内敛的绳状饰品闪过一缕银光:洁白细腻的色泽宛如蛛丝,在光线下几乎透明,又像流动的液体,轻盈而飘逸。 这位漂泊异世的求生者又开始了他的“打怪升级”之旅,只是这次,隐约有根丝线柔柔粘在了“鱼鹰”的羽翼。 …… 甜文作者猛拍胸脯,保证不虐! 20、此心安处是吾乡 帝国边境,4-39号行星。 昏黄的余晖洒在破碎的岩石上,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血的混合气息,这是一片破败的荒野之地,乱石嶙峋,满目疮痍。 血色残阳下,三辆重型机甲正在数十只虫型异兽的疯狂撕咬下艰难前行。 “艹,这些死虫子是不知道累咋的!一个个跟疯狗似的!” 一个alpha在驾驶舱内破口大骂,他满脸疲惫,神色却很冷静,精准地操控着炮火制造一次次阻击的机会。 通讯系统中传了另外一位战友的声音: “这群畜生不长记性,当年被打的屁滚尿流,居然还敢再来偷袭——靠!你省着点打,我能源也快没了!”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声怨毒的尖啸,众人心头一紧,死亡的腐臭味愈发浓重,这是毒液攻击的前兆。 在炮火的掩护下三辆机甲猛的提速,通讯系统中隐约传来一声闷哼,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 “刀锋怎么不说话了,不会已经被虫子的呕吐物腐蚀了吧!还活着吗?” “闭上你的狗嘴!我没事。”刀锋喘了两口粗气,他的机甲目前受损最为严重,已然成为了虫族的围猎目标,“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腥臭味更近了,前方却是一片空旷的荒地,毫无疑问,这样的地形对行动敏捷的虫族更有利。 即使是最为坚韧的战士,此时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绝望,死亡的阴影如同乌云般笼罩心头,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炮火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精准降临!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天际回荡,一辆通体漆黑的机甲在空中一闪而过,身后虫族惊惧的哀鸣随之响起,它们的恐慌如同涟漪般在战场上扩散。 “是、是‘开拓者’!” 有人嘶哑地喊道,嗓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仿佛见到了救世主的降临。 与此同时通讯信号成功接入,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归队。”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强效镇定剂,瞬间抚平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士气顿时如烈焰般高涨。 “中将!危中将来了!” 刀锋的眼眶几乎要飙出热泪,他双目赤红,沙哑地吼道:“是!收到!” 那抹漆黑的身影如同一道破空的箭矢,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崩溃的虫怪异兽,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哀鸣与绝望。 在他的指挥下,原本处于劣势的队伍如同脱胎换骨,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十几个虫族在“开拓者”的碾压下迅速溃败,战场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逆转。 完成支援任务后,危颐谙没有过多停留,他转身奔赴下一个战场,继续履行着自己巡视的使命。 直到深夜,这位中将才拖着死神般的残影回到了军事基地,结束了一天漫长而艰难的战斗。 危颐谙从“开拓者”号中慢慢走出,苍白锋利的脸庞上密密麻麻挂着许多汗珠,这种高强度的作战形势即使是他也难免觉得有些费力。 【宿主,您的任务进度只差1%了,倒也不用这么拼。】 系统忍不住劝说道:【首星那边很快就要授予您上将军衔,足以达成龙傲天目标了……】 beta没有理会,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向军部大楼,看样子还打算再去处理一些公务。 角落里,一个alpha遏制不住地深呼了口气,他目光灼热地凝视着前方那道清瘦的身影——光弋之星! 危颐谙依然是那位令人敬畏的存在:强大、高傲、冷漠。 他的周围仿佛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隔绝了所有妄想。然而,正是这份难以企及让众人更加痴迷,仿佛征服这遥不可及的高山,才是证明自身价值的至高荣耀。 哪怕众人皆知这株高岭之花已然心有所属,反而更加激发了某些人心底的幻想,自忖或许也能得到被垂青的机会。 alpha抱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心态,接连蹲守了好几周才抓住这个无人干扰的时机。 眼看对方快要走出视线范围,他酝酿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冲出去,想要直视那双剔透的冷灰色眼睛:“中——” 然而,他一抬头便哑了火:“方、方副官,怎么是你啊……” 方宿板着张死人脸:“我不想多说,自己去领罚。” “还有,收起你的信息素,别再去打扰中将。” alpha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听从了指令,他嘟囔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 “不想上军事法庭就老实点,”方宿严肃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眼神中又带着些怜悯:“那位——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危颐谙早已走远,他没有理会身后的那些琐碎杂事,晚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携来几分清凉的慰藉。 他抬头看向天空,4星系的夜空远比爱尔茨更苍茫辽阔,面对这样宏伟壮观的银河,反而更让人类显得渺小而又孤寂。 爱尔茨……某个名字在危颐谙心头轻轻掠过,勾起一抹绵长的思绪。 蓦然间,他脚步一顿,身上被汗水浸湿的作战服核心能源发出一顿一顿的震动,这是残存的虫族基因接收到同种信号的反应。 这仅仅意味着两种可能:一种是那只早在八年前便凉得透透的虫族指挥官死灰复燃,又突破重围侵入了这座军事重地;亦或者是…… 危颐谙机械般的抬起头—— 一道雪白的身影飞奔过来,死死抱住了他。 身体最先感知到的是挤压感,omega像是要把自己融进他的骨血般,以献祭式的拥抱将两人皮骨相连。 很快,熟悉的呼吸、心跳、脉搏如同一缕缕丝线紧紧包裹过来。 尽管没有信息素的情绪交感,危颐谙却有一种快被同化的错觉,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是谁的喜悦、痛苦、悲伤、快乐……五味杂陈的情感洪流汹涌澎湃,瞬间将两人淹没。 【叮——b级任务已达标,求生者危颐谙,恭喜你在异世界成功成为龙傲天! 正在为您发放奖励……】 系统发出了阵阵欢快的高呼,似乎在庆祝和告别,危颐谙却什么都听不见。 风声、月影、汗水,这些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濒死的那一天,万籁俱寂,一种广袤而深沉的平静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心神。 “我……” “我好想你。” 无声的世界里危颐谙喃喃低语,他的声音微弱又迷茫,几乎被淹没在夜色之中。 他缓缓低下头,把自己埋进了omega雪白的发丝间,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反抗能力,这位强大的战士在此刻终于显示出了一丝脆弱和疲惫。 感受着身上之人依恋的姿态和浅淡的呼吸,扶瑆的每一寸肌肉骨头都快软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危颐谙苍白深刻的脸,直视着那双比一旁银灰戒指还要明亮的眼珠温柔地说: “我回来了。” 危颐谙汲取着掌心柔软的温度,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伴侣,露出了一个冰雪消融般的浅笑。 他遵从内心的意志,吻了他泛红的眼尾,一下又一下,omega的眼睑在干燥的唇间不住地颤动,随后,那颗漆黑的小痣被温软的舌尖舔了一下。 扶瑆不由得发出细弱的喘息,他仰起头,抑制不住地追寻上去—— “咳——” 一道可恶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不好意思哈,”游诤一脸尴尬地看向面色不善的两人,“那个,我就是想说,元帅和会长都在里面等着呢……” …… 授勋仪式的灯光中心,beta矗立如松,身姿挺拔,宛如一座由冰霜精雕细琢而成的艺术品。 岁月仿佛格外偏爱这位青年,他冷灰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明亮,战火与艰辛未能在他苍白清隽的容颜上留下丝毫痕迹。 元帅的目光温和而又充满自豪,轻拍着他的肩头;皇室使者庄重地将一顶黄金织就的桂冠置于他的头顶,这是对帝国勇士无上的嘉奖;议会代表游氏笑意盈盈地站在一侧,掌声热烈,满是激昂与敬佩。 最后,身着标志性白色制服的扶瑆缓步上前,为他送上了一束紫色的鸢尾花。 灯光倾洒,两人轮廓清晰而夺目,宛如画卷中的璧人,优雅而和谐。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八年晋升上将,这可能吗?还是个beta。】 【这有啥,还有三个月就成为了人权保护协会高级专员的omega呢。】 【哎哎哎,楼上收收酸味儿,人家自己的功绩干嘛非扯上性别。】 【啧啧啧,这俩人还是一家,话说beta和omega能真心结合吗,我看悬……】 【不会真有人相信什么真爱吧,一看就知道是利益交换啊,就是还没遇到高匹配度的信息素,要不然——】 【又开始做梦了是吧,上将和专员又怎么了,我可是alpha!】 【这种人我都懒得搭理他,脑子里就那二两肉,估计信息素凉了都治不好。】 【一个个搞得自己很伟光正似的,想想又不犯法!这是物种基因决定的!】 【居然还有鲨缺想坐享齐人之福?下.身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谁!是谁敢拆我cp!】 …… 4-39号行星,一间略显简洁的安居房内。 “星网上还是那么热闹啊。” 扶瑆穿着那件洁白的衬衫窝在危颐谙怀中,饶有兴致地评价道。 在床榻上都正襟危坐的危上将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踝,略显冷淡地说道:“别乱动。” “那怎么办啊……”扶瑆一点也不怵他,凑到他的耳边略显苦恼地说道,“三个月了……我的发情期又快到啦……” 危颐谙不由得眸色一暗,这位狡黠动人的omega却像游鱼一般从他怀中轻轻溜走。 扶瑆拢起自己散乱的长发,光脚跪坐在被子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扰危上将了,这么晚,我该回家了……” “小扶——” “啊,再留一分钟?倒不是不可以……” 危颐谙叹了口气,猜出了omega想干什么,脸上挂着一丝无奈:“安居房的床不够牢固,我是打算……” “还有三十秒~” 扶瑆笑眯眯地抓了下脚指,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样。 beta却没打算坐在在原地等待,他牵住了扶瑆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将那份温暖的触感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还、还有十秒……”omega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这招对我没用……” “家就在这里,”危颐谙直视着那双动人的紫水晶眼睛,表情庄重得像是在宣誓,“我们一起建。” 他缓缓抬起手腕露出了发丝编织而成的手绳,银色的戒指紧紧缠绕其间,浸染上了主人独特的脉搏与体温。 危颐谙温柔缱绻地在上面吻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爱你。” 点点微光从那双眼睛中绽放出来,omega一下就笑了,他感受到了掌下与自己同频的心跳,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扶瑆轻声回应道:“我也是,最最最喜欢你了。” 窗外夜幕低垂,时空寂静无声,宇宙的长河在天际肆意流淌,永垂不朽。 在这不灭星空的见证下,两个孤寂漂泊的灵魂触碰到彼此,找到了能与自己共振的频率—— 于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 第一个故事完结啦!撒花撒花~ 21、您这是骚扰 星际航道上,gz673号列车正穿梭在无垠的璀璨星海之间。 车厢窗畔有位身姿修长的青年,仿佛被星辉所拥簇,他正逐渐凑近薄薄的防护层,试图用手去触摸外面那片神秘莫测的宇宙。 玻璃间隙过滤后的风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将深蓝如夜的发丝向后扬起,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先生,您这样很危险的!”一位列车员连忙冲来提醒道,“星海虽然看着很美,一但被卷出去,外面肆虐的乱流足以撕碎军雌的虫甲!”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愠怒,这是帝国中连三岁小虫都知晓的常识,却总有那么些敢于找死的肇事者偷偷上爪,企图一窥宇宙的威能。 嫌命长就去战场啊,破坏公物又算个什么事儿? 列车员愤愤不平地想,他腹腔震动了两下,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虫。 “好的,谢谢您的提醒。” 青年闻言,乖巧地收回了即将触及防护窗间隙的手指。 他转过头来,一双同色系的深邃眼眸如同静谧的海面,干净得仿佛能洗净世间的一切尘埃。瓷白的脖颈上露出的精致虫纹散发着流光异彩,一看就不是一般虫家里能养出来的。然而青年的态度却十分谦逊有礼,让虫不由得心生好感。 “实在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列车员怔了一下,他望着那双瑰丽如星河的眸子心脏莫名涌起一股电流,脸颊不禁染上了红晕,原本预备的教导之辞竟忘得一干二净。 长这样……列车员下意识用目光扫过了青年的尾椎部——那里十分平滑。 可惜,是个亚雌啊……他默默惋惜,随后又有一些好笑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疯了吧,雄虫阁下怎么可能会独自出现在这种场合? “没事,您愿意遵守规则就好。” 随后列车员讷讷地转身,他缓步离去,心中那份复杂情感也随之逐渐平复。 青年却目光灼灼地盯着雌虫背后肩胛骨凹陷的位置,那里居然可以储存翅膀么…… 【宿主!您不可以随便乱用精神触须!】 一道电子音如警钟般突然响起,打断了他蠢蠢欲动的水母触手。 青年,也就是辜蛰月,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他一手托腮看向窗外:“有什么关系,030帮我修复这个不就是要我用的么…… 【当然不是,您这是骚扰!】 “我只是趁机安抚了一下他的精神海,这难道不是在帮助别人?” 【你管随意入侵篡改他人潜意识叫安抚?!】 030头都要炸了,祂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法外狂徒宿主! “不是要攻略吗?”辜蛰月一脸认真,“穿透、破坏、操控,白塔以前的老师就是这么教的,这些课程我一直都是满分,现在可是很收敛的在执行任务了。” 系统顿时更绝望了,因为祂检测到对方是真的这么想的。 辜蛰月,一个来自哨向世界象牙塔,刚完成了二次分化的发育期向导。原本因为精神力过载大脑爆炸而死亡,被龙傲天求生系统选中后穿越异世界成为了第二位幸运儿。 这次转生030成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第一个融合构建好的就是宿主作为雄虫最为重要的精神触须。但谁知道辜蛰月的脑子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精神图景广的离奇,直接把祂的转换能量全部吸走了! 于是现在的情况比上次还乱,宿主虽然空有雄虫强大的精神触须,但是既没有带刺的尾钩也没有迷虫的信息素,其他方面完全就是个普通亚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异类一旦被发现绝对会被抓起来解剖研究或者撕碎嚼烂! 但是不用触须的话,要完成龙傲天的任务根本就是有心无力。打怪升级方面向导的身体素质在虫族面前基本上就是个脆皮,万人迷光环完全没能量激活,这个世界的激素又决定了没虫会搞雌同,完辣,彻底完辣! 辜蛰月却对刀尖上起舞的生存环境适应良好,带着他的水母精神体好奇心十足地到处招惹他虫的精神海,美其名曰融入当地生态、进行信息交流。 得亏他年纪小、长得乖、控制力等级还高得离谱,所以一直没被虫发现过,否则早就被恐同的铁拳打成凉拌海蜇皮了。 “好吧,我知道错了……” 他用那张天使脸蛋撒娇道,声音中却透出一丝好奇与浓浓的期待: “那现在要我杀谁吗?还是驯化谁——030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系统的智脑都快死机了,这个刚发育成年的向导听话倒是听话,但不知道是怎么养的,身上有一种过于残忍的天真,随便放出去绝对是个反社会分子。 【我们要当个遵纪守法的好虫……】 听到这话辜蛰月神情不由得有些低落了,他垂下眼睫,连带着精神体小水母都蔫儿了下来: “我只是想尽快观察了解异世界……还有早点完成030的任务……” 【好好好,你最棒了!】 系统勉力振作,内心却苦不堪言,祂没有牙都感到一阵酸痛,这样下去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 …… 在距离2.5光年之远的宇宙深处,一群星盗正在幽暗的虫洞边缘蹲守密谋。 这伙雌虫是宇宙中的亡命之徒,以掠夺为生,此刻,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狂热。 “船长,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我的爪子已经饥.渴难耐了!” 一名独眼星盗喘着粗气,他的手上青筋暴起,隐约可见光滑的虫甲,声音中透露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只有爪子饥.渴?你的*怕不是更饥渴吧?” 另一名星盗跟着起哄,嘴角挂着一抹心照不宣的笑,眼中却也闪着兴奋的光芒。 “嘿嘿,那必定不可能!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雄虫,总不能半辈子到死还是个雏吧,干他雌的!” “脑子都清醒点,到时候可别昏了头了!” 一个威严的嗡鸣声警告道,这虫身着全套作战制服,展出的半鞘翅闪烁着刀锋一样的冷光。他平静地擦拭着手中的激光炮,只有微微颤动的翅膜隐约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雄虫钩下死,做鬼也风流~” 有虫在一旁接话,但星盗团的全体成员都在乱中有序地调整着自己的虫甲,插科打诨间没有丝毫纰漏。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空气中逐渐弥漫开一股浓重的信息素。 “这消息靠谱吗?”有个年轻的雌虫看着这阵势不免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死,“咱们蝗灾星盗团还没失过手,总不能为了爽一下整伙虫都没了吧,那还不得被笑话死。” 对于雌虫来说,欢愉和荣耀永远放在自己的生命之前。 “你小子放心好了,这是那位给的指示,再说又不是头一回了……” “艹,这又是谁的信息素,恶心死虫了,快*收回去!” …… gz673号列车上还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完全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辜蛰月乖乖地趴在桌子上假寐,表面上在听系统讲世界背景、任务要求,以及最最最重要的注意事项,内心早就不知道跟着精神体飘到哪里去了。 【雌虫性格好斗,生命力顽强,不惧生死,是天生的杀戮机器。高级军雌全身可自由虫甲化,翅膜锋利如刃,是战场上的绝对霸主……】 小水母们幽灵般飘荡在列车的每一个角落,死死抑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触须:虫甲、翅膜……好想撕开看看啊…… 【同时他们拥有强大的生育能力,会定期进入求偶状态,如果长时间没有雄虫信息素的灌溉身体就会逐渐退化,直至步入死亡……】 这样么……人类可是能无时无刻都发情的生物,这一点远比虫族厉害多了…… 【雄虫情绪敏感,肉.体娇贵脆弱,是雌虫精神的支配者。高等级个体拥有强大的精神触须和蕴含丰富信息素的尾钩……】 呃,听起来很不好相处啊……触须我也有啊,尾钩又是什么…… 【亚雌情绪稳定,性格温和,没有特殊的标志性.器官,他们的存在丰富了族群的多样性与和谐性……】 辜蛰月听得大脑有些放空,他搞不清自己现在到底算是哪一种,攻略目标又是哪一种。 突然,他的精神体传来了一组活跃的讯号: 画面中,两片血淋淋的翅膀垂落在地上,似乎刚被粗暴地撕下,在残存神经的刺激下仍在微微颤动,流淌着生命的最后一丝挣扎。 那对薄翼犹如造物主精心绘制的杰作,即使落在昏暗的地面上也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每一条脉络都透着力量与生命的结合美,绚丽得令人心悸。 好美——不对,不是说好了不准动手吗! 辜蛰月有些苦恼地偷瞄了一下精神意识中的系统,看到对方还在苦口婆心地讲解劝告,顿时松了一口气。 趋利避害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明面上还是听系统的话比较好…… 小水母似乎有些无奈,祂摆了摆触手,继续传输着画面: 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翅膀上面,还用力地碾了两下,随后脚的主人又觉得无趣似的将其一脚踢开: “真是丑陋啊,可悲的雌畜。” 滴答、滴答—— 旁边传来了细微的颤抖声音:“抱歉,米勒阁下,污了您的眼睛。” “算了,还算听话,看在你敢偷偷带我出来玩的份上就原谅你这一回。” 随着角度的转换,一条漆黑的尾钩在画面中一闪而过,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雄虫。 “愣着干嘛,”那个叫米勒的虫子抱怨了一声,“还不快来把你那恶心的血液给清理干净,都粘到我的鞋底上了。” “是……” 随后画面陷入了一片漆黑,另一端的辜蛰月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 小剧场: 辜蛰月:学到了。 系统:啊啊啊啊啊阿西吧,不要教坏小孩子啊! 22、星盗来袭 达米恩·米勒在车间包厢里疯狂地挥舞着尾钩,他暴躁地将物件甩向四周,门边站着的那位军雌一言不发,死寂得如同一座泥塑雕像。 糟透了!这里的一切都遭透了!无论是廉价的食物还是粗糙的被单,全部都让虫难以忍受! 目光触及角落里沉默寡言的雌虫时达米恩顿时觉得更委屈了,自己放弃了那么优渥的生活跟他跑出来玩儿,这个木头似的虫子却…… 突然,列车传来一阵剧烈的颠簸,达米恩脑中一片抽痛,忍不住想破坏些什么的欲望被刺激得更强烈了。 【gz673号列车即将进入虫洞穿梭,请各位旅客尽快回到安全区域,不要在窗边停留!重复,g……】 还有这最糟糕的列车! 达米恩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他直愣愣的就要往防护层边走。 雄虫背对着窗户,冲门口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随后闭上眼往后一倒—— “阁下!” 军雌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狂奔过去,但行动间牵扯到背后未愈合的伤口,让他速度比平常慢了半秒。 看吧,雌虫就是这么胆小——达米恩心中却有些窃喜,果然…… 然而,就在这一刻,激光炮的巨响震耳欲聋,防护层应声而碎,一只铁钳般的利爪抓住了达米恩的脖颈: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尊贵的雄虫阁下!” …… 【……综上所述,宿主的龙傲天指数只要达到等级b即75%,系统就能帮您进行三次进化,彻底成为一只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高等雄虫!】 【030将在‘合理’范围内给予您最大自由度,所以现在您明白任务是什么了吗?】 这是030上次任务吸取的经验,宿主并不是设定死板的机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辜蛰月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他戳了一下手边软嘟嘟的水母伞盖: “没——有——,030直接告诉我谁是敌人不就好了嘛,要我自己选的话会把所有雄虫都、杀、掉哦……” 哦——系统冷漠地想,补充一点,这种反社会分子除外。秉承着自己良好的职业操守,祂还是温柔耐心地询问道: 【030可以知道,宿主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吗?】 “因为他们可以做我不能做的坏事,”辜蛰月皱了下鼻子,有些气鼓鼓地说道,“很讨厌不是吗?” 系统并不存在的头都快秃了:【你到底——】 “嘘——” 辜蛰月突然坐直了身体,兴意阑珊的眼神中绽放出了奇异的光芒,他脖颈上那处水母刺青熠熠生辉,如同大海般辽阔的精神图景一下覆盖了整节车厢:“好像有人、啊不虫来了。” 下一秒空气仿佛被撕裂,刺耳的爆炸声与金属切割声伴随着一道道惨叫接二连三地响起,几道暴虐的身影从天而降,如蝗虫过境般飞速逼近,所过之处皆成炼狱。 于此同时,gz673号列车终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 【星盗来袭!星盗来袭!全员警——】 尖锐的广播声戛然而止,一名半虫化星盗用爪子粗暴地破坏了那片区域,车厢内的虫群瞬间陷入混乱,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雌虫独眼闪烁着残酷的光芒,高大的身材几乎触及列车天花板,他粗粝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 “你们——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恐惧与死亡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战斗一触即发。辜蛰月所在车厢的雌虫们发出刺耳的尖啸,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上前厮杀,但对上这只凶残的星盗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普通雌虫的虫甲在杀戮机器面前如同脆弱的薄纸,在混乱的嗡鸣声中各种飞溅的残肢血肉在空中挥洒,整个列车仿佛成了一个大型的屠宰场,嗜血的星盗在其间肆意虐杀。 剩下几只零星的老幼亚雌,早已在那令虫胆寒的撕裂声和刺耳的哀鸣声吓得蜷缩在一起,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虫神召回怀抱。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很快结束,看着龟缩在角落的弱小同族,独眼星盗心中的狂躁情绪愈发高涨,他赤红的眼睛扫视一周,厉声喝道:“居然没一个能打的,杂碎!” 艹,这种无聊的活计尽派给老子,等灭完口那个雄虫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突然,雌虫心中滋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他嘴角勾起了嗜血的笑容。 独眼星盗举起了他刚刚从某个可怜虫身上扯下来的附肢,那节躯干还在不停地抽搐,鲜血滴答滴答地淌下,溅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散发着腥味的淡黄色湖泊。 他将血淋淋的附肢直直地对准了这群早已被吓得簌簌发抖的猎物,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恶意与残忍: “劣虫们,咱们找点乐子吧。要是有谁敢接我一招,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放了你们——没虫站出来的话,就全部一起死!” 话音刚落,幸存者之中顿时爆发了一阵骚动,那些亚雌们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身上那些不知名的、毛骨悚然的残肢碎片,一种古怪而又焦灼的气氛就像瘟疫一样在虫群中逐渐蔓延开来。 一只虫子哆哆嗦嗦地上前一步,他翅膀震动了两下,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就被附肢一下子贯穿了腹部,戳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刽子手掏出他的内脏器官啃食了一口,又满脸嫌弃地呸了出来,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上黏糊糊的液体,用那只独眼扫视了一圈,悠悠地说道:“下——一——个——。” 剩下的虫此刻全都面如土色,抖如筛糠,所有虫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恶魔分明就是把他们当作玩物,准备一个一个地戏弄蚕食。 “没了?那我,可就自己选了——!”星盗狞笑着,向一只脆生生的幼虫逼近。 按照套路,这个时候就该龙傲天闪亮登场了! 系统满心愤懑地想着,可是祂看了看自己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宿主,只能无奈地把一腔热血都憋了回去: 算了,宿主的精神触须不能暴露,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 “住手!” 一声充满正义的呵斥声突然在空气中炸响,只见一只蓝色的亚雌勇敢地冲了出去。 【啊——!】系统简直要崩溃了。 独眼星盗瞥见眼前这个身形还不如自己胸口高的亚雌,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度失望的神色,他不屑地嗤笑道:“哪来的小虫崽子?” “我不小,已经成年了。”辜蛰月抬起头无比认真地回答道。 那雌虫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的口中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他笑得是那么夸张,震得翅膜发颤、膝盖都弯了下去,整个身子几乎对折起来。 辜蛰月看着他奇怪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你害怕了么?” 听到这话,星盗的笑声戛然而止,雌虫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一寸一寸地慢慢直起身来。 独眼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莫名的兴奋,他成功被激怒了。那只赤红的复眼恶狠狠地盯着辜蛰月清隽俊秀的脸,目光中满是暴虐与杀意。 “劣等虫——” 星盗抖掉了身上的杂物,浑身虫甲咔咔作响,就像是无数金属片在相互摩擦碰撞一般。他向前猛地逼近了一步,那狰狞的表情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扭曲而又疯狂的欲望: “准备去见虫神吧,雌父这就好好疼爱疼爱你!” 爱?030,这个雌虫是攻略的对象吗——辜蛰月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他在脑中悄悄询问。 【可以不是!】系统斩钉截铁地吼道。 压迫感十足的雌虫犹如一枚巨型炮弹猛地弹射而来,他的速度飞快,力量更是骇人,所到之处宛如狂风席卷,似乎能将周遭的一切碾碎。 在这巨型杀器面前辜蛰月纤弱的精神触须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小水母就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呆呆地飘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要那雌虫再靠近点儿就会立刻被凌厉的刀锋瞬间撕成果冻碎片。 这一幕看得系统心头一紧,遭了——宿主才出白塔就来到了异世界,哪应付得了这种怪物! 这种时刻也顾不得掩饰什么了,030连忙提醒道:【宿主!快用精神力攻击!】 与此同时祂终于看清了辜蛰月表情,那是一个腼腆愉悦的笑,向导轻声问道:“可以了?” “那,海黄蜂——穿刺。” 话音未落,柔弱的水母瞬间爆发出了惑人的荧光,无数精神触须从辜蛰月的身躯中极速扩散开来,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朝着主动奔来的雌虫紧紧地包裹而去。 祂们在漆黑的虫甲缝隙间灵巧穿梭,宛如游鱼入渊,刺丝囊开始疯狂地进攻,不断地注射着破坏肌细胞的神经毒素,每一滴毒素都像是死神的镰刀,蕴含着致命的力量。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雌虫庞大的身躯就像是一座轰然崩塌的小山,在短短几秒间便毫无抵抗之力地重重倒下了。 星盗惊恐万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诡异地跳动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拉扯。他拼命地张大了嘴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风暴中心的辜蛰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脸悲悯地俯视着脚边雌虫扭曲的神情。此前他的胸口只差一寸就被刀锋抵住,可这人却丝毫没有在意。 他缓缓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星盗逐渐扩大的瞳孔,雌虫涣散的目光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超脱。 “迷途的羔羊啊,安息吧……” 这道圣洁的声音温柔而又充满了一种诡异的魔力:“死亡将为你带来全然的救赎与净化……” 那只暴虐的独眼最后定格的景象是一片温柔至极的蓝色海洋——波涛汹涌,浪花飞溅,梦幻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拥抱在其中,然后彻底地淹没。 在这片大海的宽容怀抱中罪恶的灵魂似乎得到了净化,往昔的凶残与狰狞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独眼露出了安详的微笑,他仿佛在灵魂的尽头找到了久违的宁静,又或是触摸到了解脱的彼岸—— 他死了。 23、攻略净化 【叮!求生者辜蛰月—— 经验值+1;追随者+1;仰慕者+1;灵魂伴侣+1……】 030一脸呆滞地接收着不断更新的信息,整个智脑都快死机了。 经验值的增加勉强还能理解,毕竟是消灭了星盗,可是追随者、仰慕者还有灵魂伴侣的数值为什么会增加啊?是判定程序出错了吗? 系统简直要抓狂,祂眼睁睁地看着宿主摘下了雌虫尸体上仅存的那颗眼珠。 这颗神秘的球体于指间呈现出赤红的颜色,宛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在周围荧光的折射下闪烁着一种奇异而又让虫心里发毛的光泽。 辜蛰月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心仪已久的玩具一样,还颇为感叹地说道:“这就是虫族的复眼吗?看起来还真是特别。” 随后向导全然不顾小水母的抗议,将这枚珠子挂在祂柔软的精神触须内,那模样活脱脱是一个收到情书的腼腆少年。他脸颊微微泛红,颇为愉快地说:“这还是我在异世界收获的第一份战利品呢。” “啊——” 一道惊恐到极致的声音骤然在死寂的车厢里炸开,就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直直地刺入每一只虫的耳膜。 “怪、怪物!” 有虫发出了声短促而又凄厉的尖叫,显然是被眼前近乎诡异的场景彻底击垮了心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逃窜,在极度的惊恐之中慌不择路,一下子撞向了车窗。 “哗啦”一声,这只可怜虫掉了出去,在星际乱流之中瞬间便没了声息,只留下无尽的死寂在空气中蔓延。 剩下的虫此时也几乎被逼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他们用一种比之前更加惊骇、恐惧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辜蛰月,就像在看一个未知的可怖生物。 须臾之间,一只正处于壮年期的雌虫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轻飘飘杀死了。先前星盗的手段虽然极其残暴,但在这个冷酷宇宙的底层世界里是符合生存逻辑的,弱肉强食就是常态,可眼前这种诡异荒诞的事件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暴露了啊……”看着那些畏惧排斥的眼神,辜蛰月摸了下脸颊,有些苦恼地喃喃自语道,“那干脆都处理掉好了……”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思考一个有点麻烦但又必须要解决的小问题一样,平静得让虫觉得愈发毛骨悚然。 【请不要用这么和善的表情说出那么恐怖的话啊!宿主,我们要当的是龙傲天!不是杀人狂!】系统心惊胆战地焦急呐喊着,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我可是感受到了你的意志才出手的,如果我不在的话,他们一样会死。” 辜蛰月一脸认真地解释道,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戏谑或玩笑,仿佛所作的一切都是在发自内心地遵循某种正义的准则: “再说了,虫族也不是人啊,现在看起来他们明显更想除掉我。” 【可、可是……】系统还想要争辩些什么,又被宿主诡异的逻辑堵住了回路,祂在辜蛰月的脑海里焦急地打转,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好啦,好啦,我篡改他们的意识总可以了吧?” 辜蛰月十分善解“统”意地摆了摆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孩子气。 他又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还带着鲜活气息的尸体,略显怜悯地说道:“至于最后的结果嘛……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咯。” 什么选择?系统刚松了口气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祂是越来越糊涂了。 辜蛰月却不再回答,只是精准地控制着精神体,那些触须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简单明了地扎进了每个目击者的潜意识。 随即他转过身,一脸期待地在精神图景中仔细搜寻着剩余的星盗:“攻略、净化……” …… 与此同时,gz673号列车的豪华车厢内。 “阁下……米勒阁下……” 军雌的腹腔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风箱,发出的声音虚弱而破碎,那半截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的身躯却承载着他最后的意志,艰难地朝着雄虫被挟持的方向一寸一寸匍匐爬去。 “不要!”达米恩发出了一声裂帛似的悲鸣。 雌虫仿佛被这份强烈的情绪所感染,残存的自愈能量在体内疯狂运转。新生的翅膀虽稚嫩却在奋力地充血、硬化,试图在绝望中寻找最后的生机,但显然一切都已无力回天。 “啧啧,真是主奴情深呐,高贵的阁下也会为雌虫哭吗?还是——在为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后悔?”星盗死死掐住雄虫的尾勾,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他的目光在军雌那凄惨的身体上打量着,随即冷漠地嗤笑道:“那您还真是罪有应得啊,要是他的翅膜没有受损,我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得手。” “我……我只是……” 达米恩的头颅又开始了剧烈的抽痛,就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脑袋里疯狂地搅动一样。他体内的雄虫信息素正在被无情地吞噬和剥夺,自主意识却在这种痛苦之中渐渐变得清晰,仿佛从一片混沌的迷雾中挣扎了出来。 “好了,”星盗显然没兴趣听他发表什么忏悔感言,他直接一口咬在了雄虫的脖颈上,用一种堪称粗暴的方式强行将达米恩弄晕,然后满怀恶意地说道:“来蝗灾做客吧,阁下!” 雄主……军雌的目光如同灰烬中的火星,死死地凝视着达米恩被拖走的方向。他的眼角因为极度的绝望而近乎撕裂,但是体内奔涌的血液已经流尽了,就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再也无法为他的生命提供任何动力。 濒死前他的视线突然被一层模糊的薄雾所笼罩,那是一片干净、透亮的蓝,宛若梦境。恍惚间,雌虫在生命的尽头误以为自己回归了虫神的怀抱,得到了那份所有虫族都梦寐以求的宁静与安详。 “你好像快死了,那可以把翅膀送我么……” 这是谁的声音? 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军雌已分辨不清,他的精神随时都会被深渊吞噬,唯一记得的只有那缕烙印在心底的执念:“救……达米恩·米勒……” 他的意识渐行渐远,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救他就可以送我吗……自愿的那种哦……”温柔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追问道。 “救……”达米恩·米勒…… 军雌的生命如同燃尽的烛火在抽搐中缓缓熄灭,那对稚嫩的翅膜最终定格在了畸形扭曲的形状,以一种怪异而又绝望的姿态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但他的心却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放松,就好像所有的痛苦和烦恼都随着生命的消逝而烟消云散了。 辜蛰月愣在了原地,他茫然地盯着那具已经渐渐没了生气的尸体,眼神里满是不知所措。随后他又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小水母颤抖着的精神触须如同温柔的羽毛,轻轻拂过雌虫正逐渐变得冰冷的身躯,一滴晶莹的泪水如同珍珠般从他的掌下悄然滑落。 此刻的他仿佛化身为悲悯的圣子,身上承载着无尽的痛苦与惋惜,哀伤如同潮水一般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悲戚之色。 系统有些莫名其妙,但祂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脑海中轻声安慰道:【宿主,您已经尽力了……别哭了……】 “呜呜,我的大翅膀……” 辜蛰月透过手掌缝隙眼巴巴地望着地上的尸体,脸上满是对翅膜的惋惜。 【……】 【快走——被抓到就死定了!】 “哦……” …… 破碎不堪的长廊上满是惨烈的痕迹,残肢断臂如同被丢弃的破旧零件一般散落得到处都是,浑浊的组织液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暗褐色的湖泊,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此时,距离gz673号列车发出遇袭警报才仅仅过去了半星时而已。 在这遍地狼藉中,几具相对完整的星盗尸体就显得异常突兀。更为离奇的是他们神情竟然十分平和,面容上都挂着一抹安详的微笑,仿佛他们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夜晚陷入了甜美的梦乡,这种沉眠与周遭惨烈的景象形成了鲜明而又荒诞的对比。 阿尔忒曼蒂斯·霍尔蹲下身去查看片刻,以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口吻断定道:“全部死于高级雄虫的精神攻击。” “恕我冒昧提醒,霍尔署长。达米恩·米勒阁下并不是高等级的雄虫,自虫巢诞生以来也从未听说有哪只雄虫拥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特派员本能地开口为雄虫辩解道,然而当他抬起头,目光触及到阿尔忒曼蒂斯那冰冷的眼神时音量却越来越小,语气也由最初的强势转为带着颤音的建议,就像一个底气不足的幼虫在面对强大的上位者时那般唯唯诺诺。 与此同时,雌虫的额角开始冒出丝丝冷汗,汗珠略显狼狈地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满是血迹的地面上。 他看见阿尔忒曼蒂斯转过头来,那对翠绿色的眸子如同瑰丽的极光,散发着迷幻而又危险的色泽。 对方如有实质的视线在一寸寸挪动,就像是某种带毒的冷血动物在蜿蜒爬行,直至定格在自己的眼睛之上。 这只艳丽到尽显锋芒的军雌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我,从不说谎。” 24、撒谎?撒网! 阿尔忒曼蒂斯打了个手势,这支训练有素小队便在悄无声息间迅速行动起来,飞快管控了整个列车。 他们遵循长官的指示仔细搜查了每一寸角落,阿尔忒曼蒂斯在后方一丝不苟地监控巡视着,最终将眼神锁定在一节普通车厢内。 这里同样躺着许多相对完整的尸体,但奇怪的是几乎全都是亚雌。唯一一具星盗尸体还被蚕食得残破不堪,几乎只剩了个皮囊架子,那副惨状让军雌看了都不禁心生寒意。 “独眼居然死了?” 阿尔忒曼蒂斯身侧的军雌满脸惊奇地戏谑道:“还被亚雌啃成了渣?!” 在虫族的世界里,败者被胜者吞吃的场面虽然十分常见,但一般都是发生在雌虫之间,而军雌更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被亚雌吞噬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仔细端详着雌虫面目全非尸体上的空洞眼窝,一边还时不时偷瞄了眼自己的长官,最终伯尼·拜伦忍不住摇了摇头,嘴里啧啧有声地说道: “这下两只眼睛都没喽——还不如死在上次的清绞行动里呢,做署长爪下的亡魂总比被亚雌吃了好啊,好歹不至于丢星盗的脸。” 阿尔忒曼蒂斯并没有理会下属的这番话语,他示意一名队员做好防护准备:“检查消化道。” 收到命令的军雌利落地刨开了一具尸体的咽喉,随后用工具翻找一阵,精准地从黏液中夹出了一块黑粉色的肉条。 看到这一幕,阿尔忒曼蒂斯用力蹙了下眉,翠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这里,绝对来了位不得了的家伙。 “拿去检测,让军医搜集解剖这节车厢所有的尸体。” 说完这只高级军雌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双手轻轻一拍,随后利落地站起身来。 在下达完命令之后,阿尔忒曼蒂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安全区大步流星地走去,看那架势,显然是要去审查那些在劫难中幸存下来的虫族。 “霍尔署长,米勒阁下现在还下落不明!” 特派员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再次开口。他顶着阿尔忒曼蒂斯那压迫感极强的眼神只敢暗戳戳地提醒道:“您是不是应该先率领一批虫去……” “抱歉,清巢署的职责是为族群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阿尔忒曼蒂斯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犹豫,“雄虫的安危会有其他部门负责跟进,我不会擅离职守。” “阁下才是帝国最珍贵的存在!你——” “特派员的职责是监督。”阿尔忒曼蒂斯缓缓转过头来,他漠然地盯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雌虫,那双莹莹发绿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冰湖之下隐藏着的蛇形水怪,闪烁着瑰丽而又冰冷的光芒。 “恕我直言,您最好是只用眼睛看,以及——管好那张嘴。” …… 在审讯室昏黄灯光的笼罩下,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氛围。 一群亚雌瑟缩在长凳上,眼里满是无助与迷茫,他们的身体在角落里紧紧蜷缩着,好似这样便能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绝大多数的虫身受重伤,已经被迅速转移到了修复皿中抢救。雌虫在这场劫难中伤亡惨重,不过好在他们生命力十分顽强,只要还留着口气基本上就都有存活下来的希望,而亚雌就没有这般幸运了,只有生死两种情况。 在这个审讯室里难得地存在着几个全须全尾的亚雌幸存者,他们如同风雨过后侥幸留在枝头的残叶,显得那么萧瑟孱弱。 辜蛰月混迹其中,伪装得就像是一个因极度惊吓而失了魂的普通虫族。 他蹲坐在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腿,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失血泛白。亚雌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之间,如夜色般深邃的齐肩短发就像一道帘子垂落下来,恰好挡住了他那张困乏虚弱的脸。 如此高强度地使用精神力辜蛰月也还是第二次,他闭上眼睛舒缓了一下抽痛的精神海,又不动声色地通过水母触须监视着外面的情形—— 他“看见”看守的军雌向着一个高级军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简洁而低沉地汇报道:“署长,还能回话的虫全在这里了。” “把他们分隔开来,一个一个地录口供。”这个蜂腰猿背的身影站在单向玻璃前,他脸上的神情难以琢磨,唯有那对玉石般的双眸如同极光一样惹眼。 军雌沉默地观察了好一阵子,最终将视线紧紧锁定在了一个角落:“提审那只带有蓝色虫纹的。” 听到这,小水母的伞盖猛地一颤,下意识将外放的触须收回了些许。 没过多久就有一位军雌走进了审讯室,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朝着辜蛰月所在的方向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让他到旁边的单间去接受审问。 【宿主……】系统的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祂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别担心——辜蛰月在脑中镇定地安慰道。 除了击杀第一个星盗的时候是明目张胆的使用精神触须,其他行动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至于那节车厢里的目击者嘛……失去畏惧的野兽能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和食欲吗? 辜蛰月对自己不会暴露这件事情怀着一种绝对的自信,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在事发之后离开案发现场,而是混入了幸存者的队伍当中。 蓝发亚雌低垂着头,就像是一只战战兢兢的鹌鹑一般亦步亦趋,他十分顺从地进入房内,主动朝桌后的审讯椅走去。 带路的军雌利落地关上了门,清脆的上锁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如同敲响了亚雌心头的丧钟。 房间的布局十分空旷简洁,惨白的墙壁与漆黑的桌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极致的黑与白中亚雌一脸坐立不安的惶恐模样,海蓝色的睫毛不住地颤动。他试图在这个房间里寻找到一丝安慰,映入眼帘的却只有突兀的墙壁,它们像一张张空白的脸,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个压抑的空间里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辜蛰月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如同一根无形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他的心理防线。 那扇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像是骨头被折断的呻吟,有道鹤势螂形的身影在一步一步地朝着审讯椅逼近。 随着落座声响起,房间里终于传出了第一道审讯的指令: “姓名。” 粉发军雌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如同深夜里骤然炸响的惊雷,毫无征兆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辜蛰月的心陡然一紧,他无声无息、极为迅速地收回了暗中窥视的精神触须,动作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圣、圣扎迦利,圣扎迦利·菲尔德……” “物种,性别。” “蓝豆娘——亚雌……” …… 亚雌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在安静的审讯室中连颤抖都显得格外明显,他漏了一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泛起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尔忒曼蒂斯不再开口询问,只是单纯地审视着,空气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他之前在单向玻璃外面已经观察了许久,这只虫看起来脆弱怯懦到了极致,一举一动都毫无破绽,可是军雌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直觉却一直在疯狂地示警。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冰冷黏腻的触须在裸露的虫甲间隙缓缓爬行,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危险的呐喊。 “你在撒谎。” 阿尔忒曼蒂斯的声音平淡无波,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他并非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一个结论。 眼前的虫子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牙齿都开始微微打颤。他慌乱地小幅度摇着头,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水汽迅速地凝聚起来,眨动间酝酿出濛濛的泪光,恰似清晨挂满露珠的矢车菊,满是楚楚可怜的无助感。 亚雌的脸颊因为恐惧而变得毫无血色,就像一张惨淡的白纸。脖颈上原本流淌着绚丽色泽的虫纹此刻也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显得暗淡无光。 然而阿尔忒曼蒂斯越发觉得自己正在被某个诡异而未知的存在窥视着,背后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寒意,他几乎是应激般地露出了虫甲御敌。 军雌稳了稳心神,当机立断道:“菲尔德先生,得罪了。” 话音未落,阿尔忒曼蒂斯猛地起身靠近,他一把抓住了辜蛰月的肩膀,修长小臂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随后他用力往上一拽,仿佛在拎某种毫无反抗之力的动物幼崽一样,军雌不容置喙地说道:“例行搜查,请配合。” 手中的亚雌只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嗡鸣,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他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被迅速按趴在了桌面上。 “砰”的一声,辜蛰月单薄的身体与桌面亲密碰撞时发出了沉重的声响,他吃痛的闷哼声在安静的审讯室里回荡着,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然而全神贯注执行公务的阿尔忒曼蒂斯却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用右手将辜蛰月的上肢紧紧夹在了体侧,左手目标明确地落在了身下之虫的尾椎上。 …… 小剧场: 辜蛰月:非礼啊! 25、忍着别动 随着胸口猛然一痛,辜蛰月感觉躯壳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紧紧压制了,他被夹在了散发着鲜活肉气的身躯和冷硬无比的桌面之间。 这种被束缚、被强迫的感觉,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某些糟糕的记忆—— “恭喜你成功分化为向导,乖孩子,白塔欢迎你的加入!” “啊——小月是a级向导呢,那还真是厉害……说不定二次分化后还能再……” “你怎么了?不听话了么,别辜负塔的期待啊……好了,加大力度。” “啧,到极限了吗——继续加大训练量。蛰月,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不准反抗!老师教你的第一课就是全身心的奉献,你忘记了吗辜蛰月?这才是你身为向导该追求的最高境界……” “穿透、破坏、操控,做得好海黄蜂!不愧是——” “忍着别动!控制住你野蛮的精神体,你是要伤害白塔的家人吗?拿出向导的温柔和耐心……” …… 箱水母在精神图景中逐渐变得躁动不安,祂密密麻麻的带状触须像是绷紧了的弓弦蓄势待发。 现在哪怕不是恶意的攻击,仅仅是不经意间的轻轻剐蹭都会立即激起毒刺的疯狂进攻,那是一种深层应激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 与此同时,辜蛰月外表安静得如同一具尸体,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他像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般,将自己的视角缓缓抽离了出去: 他“看见”军雌虫甲化后的指尖如同利刃,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自己腰部的布料。那具本就苍白的躯壳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接触的瞬间表皮泛起了层层鸡皮疙瘩,就像是一粒粒想要冲破外壳的鲜活肉芽。 脊柱凸起的骨节被带有薄茧的指腹一寸寸按过,那张瘫软的皮囊在灯光下如同一块放在砧板上等待宰割的冰冻死肉,看得辜蛰月几欲作呕……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阿尔忒曼蒂斯抿了下唇,他后退一步,松开了一直紧紧钳制着亚雌的右手:“冒犯了,后续清巢署会向您赔礼道歉。” 亚雌依旧乖顺地匍匐在桌面上,他深蓝色的头发像是一朵散开的海葵,慵懒地盖住了那张清隽的脸庞。下面连接着的细弱脖颈看起来能被轻易折断,这种脆弱的姿态非常能勾起看客心中潜藏的施虐欲。 “没事的,我习惯了……”他幽幽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平静,仿佛已经对这样的遭遇麻木不仁,“你只是第34个想这样做的……” 也将成为第35个因此而死的——辜蛰月闭上了眼,他喃喃低语道:“我很抱歉,我也不想的……” 闻言阿尔忒曼蒂斯彻底愣住了,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右手,毫不留情地朝着自己的左腕斩去——! 噗呲——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地了。 …… 1.8光年外,蝗灾星盗团总舰此刻异常冷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高空。 “该死!该死!” 控制室传来的愤怒咆哮声打破了这份死寂,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贲张的身影双手如同重锤一般狠狠掼在驾驶台上,发出“嘭嘭”巨响。 他正声嘶力竭地咒骂着,脖颈处的青筋根根暴起,就像是一条条扭曲跳动的活物,几乎就要冲破这具人形皮囊的束缚。 雌虫身上的作战制服被棕褐色的液体浸透,湿漉漉的布料贴在身上显得狼狈至极。他展开的半鞘翅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末端还在微微颤动。上面有几个焦黑的撕裂口,正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进行着自我修复,隐约散发着几丝酸腐味。 操纵室中央的通讯设备突然闪烁了两下,随着微弱的光芒逐渐亮起,一个全息身影迅速显现了出来。 看到眼前这意料之外的场景,全息影像中的虫族不由得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他皱着眉头说道: “不就是去抓只雄虫吗?他偷溜出来的,身边只有一个军雌保护。就这么个情况怎么还能搞得这么狼狈?” “艹,你还好意思问?” 星盗像个即将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般猛地回头,他怒极反笑,森白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给的什么狗屁情报!那辆破车上不知道藏着什么该死的怪物,居然把清巢署都给引来了。瞧瞧现在的蝗灾星盗团——已经十不存一了啊!” 说完他充满怨恨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达米恩·米勒,那眼神仿佛要将这个雄虫拆骨扒皮、榨干抹净才划算。 “别这么激动嘛,终归是有惊无险,好歹目的顺利达到了不是?现在蝗灾手上可是有个米勒家族的雄虫阁下,这就是实打实的收获。” “说的倒是好听,损失的又不是你的手下!”雌虫像是要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一般,他满脸嘲讽地哂笑道,“别以为蝗灾星盗团没了,你就能逃脱干系。看着以往的交情上,我还愿意发发善心,要是被抓了一定第一个把你给供出来,争取给尊驾留个全尸……” “咱们现在可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还敢害你不成?” 全息影像继续不紧不慢地安抚着:“要想牟取大的利益,就必须先舍弃一些小的利益。只要你这个核心还在,蝗灾星盗团随时都可以再招募组建嘛,死个把雌虫又算个什么事儿?” 星盗听了这话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他的胸廓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一样。 “那接下来怎么做?这群该死的清巢者就像跗骨之蛆一样难缠,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还有那辆诡异的列车,艹了,虫神在上,那上面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放心好了,以我对那位霍尔署长的了解,他暂时不会把精力放在营救雄虫上,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 gz673号列车,审讯室内。 螳螂种军雌的右臂化为了镰刀,果断地朝着自己的左腕斩去。毫秒间,空气中先是传来一声金石相击似的脆响,紧接着又转变成了破开血肉时那种沉闷的“沙剌”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小水母蓄势待发的精神触须都萎掉了,辜蛰月扑腾着从桌子上滑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 得益于阿尔忒曼蒂斯虫甲超强的防御力,他这全力的一击只给腕部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刺花螳螂嫩绿色的血液从脉管中喷溅而出,大滴大滴地挥洒在惨白的地面上,形成了强烈的感官冲击。 “抱歉,我的皮肤韧性比较强。”军雌盯着自己的左腕,无比认真地估量着。此时他的伤口已经形成了一层血膜,新生组织正以诡异的速度蠕动增长。 “不解气的话可以再来,”阿尔忒曼蒂斯的口气似乎有些懊恼,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多么惊悚的话题,“下一击我一定能顺利斩断。” 辜蛰月看着刺花螳螂右前足蓄势待发的橙色镰刀,明白这虫不是在说谎也完全没有开玩笑。他麻木的嘴角居然有点想向上勾起的冲动,脑海中那恍如隔世的记忆再一次被触动: 当年在白塔,刚完成二次分化的辜蛰月一跃成为了s级向导,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就诱发了无数哨兵追逐的狂潮。 “s级?!哈哈哈哈……多少年了,终于、终于——小月,你简直就是神赐的礼物!” 白塔高层经过三天三夜的商讨,决定将他作为最高级的奖品同时恩赐给所有濒临崩溃的高级哨兵。 用一个向导换34个精神图景稳固的s级哨兵的忠诚,这无疑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因此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仿佛这就是个物尽其用、皆大欢喜的结局。 “蛰月,白塔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到了你报恩的时候了……” 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影子,那些是他的亲人、老师和朋友。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劝说,又像是在下达命令,或者是在威胁着什么。 “放松……只是精神结合而已……群体疏导你不是一直学得很好吗……” “别动,乖乖听话!你看,这里有34个可怜的哨兵在渴求你的拯救。小月一向最心软了对吧……” “这是做什么?海黄蜂——你是要造反吗……执行命令!” “抓住他!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别挣扎了……这些哨兵五感开发都已经逼近极限,向导是不可能挡得住的……辜蛰月,白塔会记住你这个牺牲者……” 无数双狂躁不安的手肆意地撕扯着他的灵魂,在精神溃败之时,他听到了天国传来的号角: 噗——这是大脑破碎的声音。 一片片红白相间的絮状物从七窍中喷洒飞溅,白塔漫起了粉红色的血雾,在场的所有人头颅迅速塌陷,几乎都被他用精神共感的方式爆掉了脑花。 “嗬、呃……”有个面容模糊的尸体死鱼般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呕出了一大口带着脑浆的碎片,怨毒地呻吟着:“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你简直是个恶魔……” “圣扎迦利·菲尔德。” 圣扎迦利是谁……哦,是在叫我…… “我也许不配说教,但圣扎迦利,你被冒犯时可以选择宽容大度,也可以表达愤怒不满,不该是平静和麻木。” 他听见面前这只奇怪的虫子一脸严肃地说着:“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辜蛰月本以为自己会哭,或者会笑,总归是要做出点反应的,可他却依旧面无表情。他是一只没有心脏和大脑的水母,中空的触须里只存在着想要缠绕放毒的欲望。 阿尔忒曼蒂斯看到蓝发亚雌悲悯地望着自己,颈侧的皮肤隐约感觉到一丝冰凉的触感,有什么东西缓缓向上,捧住了他的脸。 他看到圣扎迦利身后绽放出迷惑的荧光,那片如大海般的世界里,无数半透明的生物游来游去,密密麻麻的触手交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有个圣洁空灵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那你愿意拯救我么……” 26、我要跟着他 “030,他是攻略对象吗……”辜蛰月微微仰着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与探究,他轻声呢喃着。 【宿主你想干什么?】 系统在意识空间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祂警惕地提醒道: 【虫族的清巢署署长可不是那种星盗杂兵啊,您千万别乱来,出事了我搞不定的——】 辜蛰月没有回话,他只是越过桌子凑得更近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细细观察着眼前的这只虫子——在精神触须的操控下,雌虫此刻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面上还保持着那种真挚而又郑重的表情。 水母触须严密地掌控着阿尔忒曼蒂斯的躯体,辜蛰月能通过精神力感受到对方每一寸细微的肌理。 即便是以自己这个异世界来客的眼光来看,这只虫子也无疑是个极为美丽的生物。 他的身材完美地符合黄金比例,皮骨匀称得恰到好处。那紧身制服下流畅的线条里蕴含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就像一座沉睡的火山,看似平静,却随时可能爆发出恐怖的能量。 向上看去,这只螳螂种军雌瑰丽的瞳色宛如流动的极光,在灯光的映照下,那对翡翠珠子近乎清澈通透。 他浓密的粉色头发,由于发质细软显得有些微卷,毛茸茸地贴在脸周,中和了过分凌厉的气质。 这种惹眼的颜色即便在外形五光十色的虫群也是比较跳脱的,然而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显浮夸,倒像是一种反差似的点缀。 也许是由于箱水母害怕红色的生物特性,觉醒为向导后连带着辜蛰月一度也不待见各种红色。后来,在他的记忆里,这种讨厌的颜色又渐渐被染上了更复杂的意味,往往伴随着不幸和变故,会带来无尽的痛苦和哀伤。 可眼前这只雌虫柔软的发丝却让他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想要揉捏的冲动。辜蛰月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阿尔忒曼蒂斯鲜血淋漓的左臂。然后,鬼使神差地,他用自己的犬齿轻轻戳破了对方腕上那层软嫩的血膜,嫩绿色的血液瞬间濡湿了他的口腔。 味蕾所品尝到的味道入口有些苦涩,尾调还混合着些许辛辣,就像是一种奇特的香料。说实话,这种滋味可不会太妙,可仿佛受到了蛊惑似的,辜蛰月下意识地低头探了进去,用舌头舔舐起那道为“圣扎迦利”而生的伤口。 雌虫新生的组织本能地抗拒着异物的入侵,辜蛰月感觉自己的舌尖快要被这温热的血肉吞噬同化了,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奇异,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宿主你在干什么这里是单向玻璃外面还有很多虫族你清醒一点啊啊啊啊啊——!】系统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祂在意识空间疯狂警报。 “放心好了,我有注意,精神触须不会暴露的……”辜蛰月揉了一下发麻的耳朵,像是从迷离的状态中被拉回了一点,但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尚未消散的沉醉。 【就算不会暴露这种行为也太变、太奇怪了!您还记得你的身份是个亚雌吗?】 “他冒犯了我,我不是该收取一些补偿嘛——”辜蛰月含含糊糊地解释着,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这是他自己说的。” 【那现在好不容易洗脱了嫌疑,求您低调点尽快离开吧!还记得任务吗——我们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 “可他为我受伤了唉,怎么可以丢下不管……”辜蛰月恋恋不舍地抿了一下嘴唇,他将自己牢牢地黏在阿尔忒曼蒂斯身上,理直气壮地说道:“不是说会在合理范围内给我最大的自由度吗?我要跟着他。” “他们后面找不到嫌犯就会去营救被星盗抓走的雄虫,军雌的执行力肯定比我们单独行动要强,再说我还有那个翅膀的委托呢……天时地利虫和,这简直是神的旨意,我们完全可以跟着蹭经验值嘛。” 【不行!】系统一下子就看穿了辜蛰月心底的小九九,【这只军雌绝对是虫族对你威胁最大的生物!您的情况被其他虫发现最多是被囚禁解剖,被清巢署发现一定会被挫骨扬灰的!】 “那我就更要待在他身边了!”辜蛰月却振振有词地争辩道,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偏执而又疯狂的光芒:“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这次行动的收获就知道了,灯下黑嘛。” 030呆滞地看着宿主菟丝花似的双臂越勒越紧,他贪婪的精神触须简直要将军雌整个裹住吞没:“我已经决定好了!030,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 监察特派员一脸严肃地站在单向玻璃窗外,死死地盯着阿尔忒曼蒂斯的一举一动。当他看见蓝发虫族被重重按在桌上检查时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愤怒地指责道:“你们清巢署就是这么执行公务的吗?还讲不讲虫权!” “您怕不是记错了吧,咱们什么时候还有过虫权?” 一旁的军雌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满脸惊讶地看着这位特派员,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您挑刺也不是这么挑的啊?虫巢不一直是雄虫至上、雌虫中间、亚雌靠边的等级结构吗?怎么着,您突然为亚雌打抱不平起来了?” 那个被按在桌上的是亚雌? 特派员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喉咙,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他一下子被噎住了。雌虫张口结舌,最终还是一脸悻悻地坐回了原位。 双标! 军雌一点没掩饰鄙视的表情,白眼几乎要翻到后脑勺去了。他暗自腹诽着,要是这虫真愿意为亚雌争辩两句,自己还能高看他一眼。 果然,嘴上全是道义,心里全是利益——呸! 清巢署在明面上是虫族唯一能明目张胆地实行暴力压制的特权机关,但说来也怪,这里反而很少有歧视行为。 清巢者们就像是一群冰冷的执法机器,几乎摒弃了一切社交关系,他们的任务就是无差别地清剿一切不利于种群稳定的事物。哪怕是高高在上的雄虫阁下,只要触犯了规则底线,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这样强大的裁决权力背后是堪称残酷的镣铐,特派员的监督只是最明显的一种。无数只眼睛明里暗里死死盯着这把清除腐肉的手术刀,一旦被发现错漏,持刀者绝对会比被清除的罪犯死得还惨。 所有的清巢者军雌都做好了为虫巢牺牲的准备,甚至大部分活不到那时就会因缺少雄虫信息素的灌溉衰竭而亡,但他们甘之如饴。 天天就知道抓清巢署的小辫子,和你们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建设好虫巢! 军雌简直痛心疾首,他在心底愤愤不平地吐槽着: 我们清巢者早就摒弃了低级趣味,霍尔署长就更不用说了,他简直就是个苦修士,是坚定的殉道者! 随后他就看见这位如同正义标杆似的长官,毫不犹豫地撕开了那只貌美亚雌的衣服。刹那间,空气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正常检查而已,”军雌感觉自己的腹腔都在微微抽搐,他也不知道是在向谁解释,只能嘴硬地说道,“署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等着吧,马上就能抓到那只虫的——” 特派员忍不住冷笑一声,虽然他对军雌的话很是不屑,但内心又十分不情愿地认同着这个说法。 毕竟,清巢者对各种异常事件敏锐到极致,几乎从不失手,而阿尔忒曼蒂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就算看见螳螂种军雌亮出锋利的镰刀,他也只是认为要将始作俑者就地处决。 随后一道寒光闪过——事情的发展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脱离了他们的预料,让二者彻底愣住了。 审讯室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外面现在只能看到惨白的地上落了一大滩绿色的液体,但有常识的虫都知道这绝不是蜻蜓种体内会有的色泽! 那血就像一滩散发着幽光的绿色沼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特派员和军雌就像见到烈火的飞蛾,不约而同地朝着单向玻璃猛扑过去。两虫几乎将面部组织压得变形,满脸都是震惊之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里面发生的情况。 也不知道阿尔忒曼蒂斯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只见那只亚雌像是突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脚步踉跄了两下,身体摇晃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可紧接着,他却毫不犹豫地朝着阿尔忒曼蒂斯扑了过去,竟像是在主动投怀送抱! 后面的情景被军雌宽阔的背影挡住,再也看不清了。 “哎哎哎,你们干嘛呢——” 伯尼·拜伦刚想跟长官汇报一下送检结果,就远远看到了如此滑稽的一幕。 “不是吧,特派员您这也太狠了,旁观审讯而已,有必要凑这么近吗?”他十分无语地吐槽道。 说着,又伸手用力地撕下了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在玻璃上的军雌同事,没好气地说道:“还有你,你干嘛呢!眼珠子都快挤爆了,纪律都学到*肚子里去了?” 手下的军雌此时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眼神依旧死死地黏在玻璃上,他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吓成这样,难道是署长大开杀戒了?” 伯尼一脸狐疑地嘀咕道,他顺着两虫的视线转过头去。这一望,雌虫的眼睛差点惊得从眼眶里直接瞪出来: “卧槽,怎么还抱上了?” 27、硌牙的胸肌 周围的世界仿佛被一层虚幻的水膜隔绝开来,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 在这一片仿若隔着轻纱的视野之中,亚雌富有光泽的垂肩长发和湿润的蔚蓝眼眸是唯一鲜艳的亮色。 恍惚间,阿尔忒曼蒂斯看见圣扎迦利眼中满是动容之色,他缓缓地贴了过来,那张清隽的脸庞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深深地埋入了自己的胸口。 亚雌的声音中充满了依恋:“谢谢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虫告诉我这些……” 太近了……阿尔忒曼蒂斯被抱得胸口有些发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避开亚雌过于热情的接触。 然而令虫毛骨悚然的是,他看见那只受伤的左臂居然主动抬起回揽了过去,自己的右手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那些原本柔顺整齐的深蓝色长发此刻被蹭得乱糟糟的,亚雌的发丝如同深海中的海藻,亲密地将他的手指缠绕吸附起来。阿尔忒曼蒂斯的头皮瞬间炸开,趋利避害的本能再次被触发,他几乎要从这种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唔……”辜蛰月咬紧了牙关,突然感觉脑袋里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剧痛。 小水母柔软的触须遭受了极为剧烈的反抗,被挣断了好几根。刹那间,精神图景内掀起了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的动荡。 【宿主——】系统发出了一声惊呼,祂焦急地在意识空间里打转,忍不住劝说道:【精神图景是耗费了巨大能量好不容易才修好的,咱们还是换个攻略对象吧,这个雌虫你把握不住的!】 “不要……”辜蛰月下意识抱得更紧了,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手脚发凉,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冷汗,眼角眉梢却依旧笑吟吟的:“这种程度跟爆头比还差远了……嘶——!” 剧痛使得辜蛰月眼前一阵发黑,喉咙里居然泛起一股几欲反胃的腥甜血气。他瞬间应激,不受控制地冲着袭击者一口咬了下去。 可雌虫紧绷的皮肤如同坚硬的铠甲硌得他一阵牙酸,辜蛰月的眼角被痛感激得溢出了好几滴泪花,全力咬过的地方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他自知理亏,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讨好似的舌忝了舌忝。 浑身麻痹的阿尔忒曼蒂斯只感觉胷口一痒,随后又开始发胀,顿时冷汗淋漓。他看见亚雌伸出了嫣红的舌尖,将那一小块布料舌忝得湿漉漉的,下面很少碰到的环形平滑肌和结缔组织在这种刺.激下存在感逐渐变得鲜明。 怎么回事……军雌大脑愈发混乱,他想要挣脱这种诡异的状态,却对上了圣扎迦利海水般澄澈的眼瞳。 那里明晃晃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浮光跃金,其中蕴含的深邃漩涡几乎能轻易将溺水者的灵魂吸入…… 【好吧,我动用刚攒下的一点能量提前为您激活万虫迷光环……下不为例!】 030你最好啦——辜蛰月在心底欢呼,他能明显感受到怀中挣扎的力度在逐渐减弱。于是他趁热打铁,用一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姿态对着雌虫哀求道:“求您了,让我跟着您吧。我是抚慰型亚雌,会好好报答您的……” 抚慰型亚雌……听到这个词汇,阿尔忒曼蒂斯额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心中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如今的虫族社会雌多雄少是常态,雄虫身娇肉贵,有无数的雌虫可能终其一生都得不到雄虫的滋润和抚慰,成熟后便会逐渐退化早衰乃至死亡。 而亚雌相较于雌虫肢体更加柔软,性情也更为温和,更易获得雄虫的青睐,他们大多在雄虫身边充当雌侍、雌奴的角色。 基因密码决定了雌虫互为繁殖求偶的竞争对手,难以和谐相处。同性的信息素甚至会被视作严重挑衅,常常无意间引发激烈的殊死搏斗。 性激素更为中庸平淡的亚雌相较之下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毕竟他们数量多、力量弱,地位远比雌虫还要低下得多。 慢慢地,一种灰色产业开始冒头,抚慰型亚雌就是在这种情况被制造出来的所谓“完美商品”。 他们生得容貌昳丽,从破壳诞生开始就被按照特定的模式培养,训练得乖巧又温顺。这些亚雌无一例外都接受了化学阉割,他们身上同性相斥的信息素被彻底剥去,从而成为备受欢迎的活体玩偶,更有甚者逐渐沦为了雌虫发泄欲望的玩具。 清巢署曾经耗费巨大的精力铲除过一批这样的窝点,以铁血手段狠狠打击了这股变态风气,但至今还是有虫为了牟取暴利甘愿铤而走险。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虫外表看似光鲜亮丽,但由于遭受了太多的折磨,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千疮百孔,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几乎没有办法正常独立生存。 想到这,阿尔忒曼蒂斯神色有些复杂,眼前这个亚雌所有看似古怪的行为似乎一下子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 “你可以跟着队伍。” “谢——”辜蛰月眸光一亮,刚要开口道谢就被迅速打断,阿尔忒曼蒂斯毫不留情地后撤一步避开了他的亲昵。 “但是会一直处于严密的监控下。” “讨好我没用,”军雌冷冽的眼睛像幽绿的冰湖,锋芒毕露,“你的嫌疑没有被完全排除,一旦发现异常,清巢署随时会再次对你进行审讯搜查。 “这样的处境你能接受吗?” 听了这话,亚雌沉默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他期期艾艾地请求道:“那能不能每次审讯我的都是您呢?我……我有点……” 阿尔忒曼蒂斯心中闪过一丝同情和不忍,但立马就被他压抑下去,军雌冷淡地说:“可以。” 话音未落,圣扎迦利又热情地扑上来,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洋溢着纯粹的喜悦:“谢谢您!” 砰——! 单向玻璃禁不住吃瓜群众的捶胸顿足,终于响亮地破碎了。 “那个……我说我只是路过长官你信吗?”趴在地上的伯尼尴尬地挥了挥手,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要不……你们继续?” 阿尔忒曼蒂斯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推开了怀中黏黏糊糊的亚雌,又在对方的惊呼声中伸手揽住了他,避免了其跌倒的狼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紧接着便炸开了锅。 “哇哦——咳、长官其实我是来汇报的!但是要我先出去吗……” “谢谢您……那我现在……” “署长我什么也没看见……不是,我、我可以解释的!” “阿尔忒曼蒂斯·霍尔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 看着审讯室里乱成一团的景象,阿尔忒曼蒂斯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吐息间迅速整理好思绪,然后雷厉风行地下达了命令: “伯尼·拜伦,30秒后准备汇报——这是圣扎迦利·菲尔德,蓝豆娘种亚雌。他存在的异常有待进一步调查,希望得到我们的庇护。汇报结束后,带他去后勤部,后续你负责监督。 “圣扎迦利,你现在出去,右手边休息调整状态。三分钟后跟着伯尼·拜伦,他是2队队长,会给你分配任务。 “执勤军雌,送特派员去休息。五分钟后你有400字的时间来解释这一切,记得清理现场。” “特派员,慢走不送。” 说话间,阿尔忒曼蒂斯从容地踱步到审讯椅前坐下,虽然身处低位,但军雌身上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场却丝毫不减。 最后他轻轻拍了拍手,冷静地说道:“执行。” 下一秒,所有虫都自觉地行动起来,没有谁再提出异议。 …… 清巢署02号分舰队,后勤医疗部。 这里躺满了从gz673号列车转移出来的伤员,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深褐色痕迹。病房封闭的舱门中不时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医疗器械的滴滴声听得虫心脏发紧。 穿着简易医疗防护装备的辜蛰月混迹其中,手脚麻利地处理着伤员。他缝合的速度飞快,动作却很细致温和,凭借着高超的医术短短几小时就赢得了医疗部的认可。 “看不出来啊……”来巡视的伯尼·拜伦一脸啧啧称奇,“厉害厉害,想不到你还有这技能?” “唔……”亚雌手上工作不停,有些含糊其辞地随口解释:“以前……家族的老师培训过一点。” “是吗……”伯尼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某种意义上来说辜蛰月确实没说谎,医疗急救是白塔向导的必修课程之一,这个“乖孩子”同样学得很好。只是他晕红色也就同样晕血,这么多年基本毫无用武之地。 现在到了异世界,虫族的血液大多是无色、蓝绿色或淡琥珀黄,很少有红色,辜蛰月对此适应良好,反而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而且这里的医疗水平异常简单粗暴,只要把最大的骨折创口对上,雌虫完全能凭借夸张的修复能力自己长好,长不好的也基本没救了。 因此,辜蛰月的包扎缝合术在这群原始医生中堪称降维打击,各种伤员极大满足了他的拯救欲和研究欲。 亚雌处理完手上的伤患,温声安抚了两句,便一刻也不停歇地朝着下一张医疗舱奔去。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仅仅五秒之后,警报声戛然而止。 28、圣扎迦利——“上帝心仪的人” 在医疗部,这种声音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死亡。 也许是天性冷血,也许是见多不怪,周围的虫竟没有太多反应。 辜蛰月隔着虚空和玻璃注视着亡者,落下了一声轻叹。他并没有因为生命的突然消逝而中断自己规划好的行程,脚步依旧坚定地朝着既定方向前行。 “安息吧……”亚雌顶着周围诧异的眼神平静地跪坐在医疗舱旁,声音轻柔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他低声呢喃着,那张清隽的脸上充满了悲悯,“死亡将为你带来全然的救赎与净化……” 祈祷完,辜蛰月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马不停蹄地起身前往下一个舱门。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泛红的眼角滑落又顺着脸颊淌下,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汗水还是泪花。 伯尼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处,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这位“圣扎迦利”柔软的蓝色睫毛被水液浸湿,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下,看上去就像一道道饱含哀伤的泪痕。 冰冷的灯光照在他的头发上,折射出几缕淡淡的柔光。而当他做出那些怪异的举动时,那些浅蓝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宛如悲悯的圣子降临世间。 “虫神在上……我一定是疯了……” 军雌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在这一刻,他荒谬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心仿佛受到了一场洗礼,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净化着。 整个病房里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似乎都变得和缓了一些,他深信不只是自己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圣扎迦利……” 【仰慕者+1、仰慕者+1……】 不出所料,辜蛰月的耳边清晰地响起了系统的播报声。他面上一派温柔慈悲的圣父模样,内心却只感到空洞乏味。 在系统欢欣的提示声中,辜蛰月垂下了浓密的眼睫。他在心中自嘲道:果然,老师说得没错……玩弄“人”心才是我的主场。 …… 清巢署02号分舰队,署长办公室。 看着手中的审讯记录和送检报告,阿尔忒曼蒂斯的眉头愈发紧锁。抛开蝗灾星盗团为何会有雄虫偷跑的具体位置不谈,整个案件依旧疑点重重。 现有的证据表明,整辆列车上除了达米恩·米勒之外再没有第二个雄虫存在,然而那种强度的精神攻击唯有高级雄虫才有可能施展。 同时,独眼的尸体虽不成虫型,但还是能检测出他并未遭遇暴力攻击,而是死于生物毒素。 他体内残留着的剧毒不仅罕见还能二次传播,致死率极高。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同车厢的目击者几乎全然不顾他诡异的死法,依旧敢将他分食。 侥幸存活的虫们对如何逃生的记忆众说纷纭。有虫说是星盗内讧走火,有虫说是雌虫搏命相救,甚至还有虫说他看见了虫神……至此,案件的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特派员的挑刺、米勒家族的哭诉、还有那个诡异的抚慰型亚雌……想到他,阿尔忒曼蒂斯的脑子更乱了。 一向洞若观火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圣扎迦利绝对有问题,但无论怎么调查,始终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清巢署有着严格的执法戒律,而自己内心坚守的朴素准则也不会容许他私下做出严刑逼供之类的事情。 圣扎迦利也不知道是有受.虐倾向还是怎么回事,对自己的冷脸越挫越勇,总是表现得格外热情…… 不知道回忆到了什么,阿尔忒曼蒂斯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左胷: 向来处变不惊的清巢署署长,现在居然会下意识对一个亚雌能避则避,长期下去哪还有个长官的样子…… 于是,伯尼·拜伦进来时就看到长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他脱口而出:“署长,你生病了? “病了要尽快去医疗部啊,别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就不在意,拖久了就完了。我跟你说啊……” “停——”阿尔忒曼蒂斯立刻抬手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满腔烦恼都被念叨没了,“我很好,开始汇报工作吧。” “好吧……”伯尼有些恋恋不舍地转移了话题,他简述了最近的各项工作进度,重点强调了雄虫阁下的搜救任务已全部交接完成: “总算把达米恩·米勒这块烫手山芋送出去了。靠,他们还想甩锅! “哎呦,您是不知道,在当时特派员的那个表情有多离谱!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想笑。 “堂堂米勒家族居然那么死抠,连抚恤金都不愿意多给几分,还要变着法地克扣……” “那位战死的护卫军雌……安葬好了么?”听到这,阿尔忒曼蒂斯忍不住轻轻阖上了眼眸,他声音难得有些低沉,“他是个真正的战士,无论如何,不该为雄虫犯下的过错承担恶果。” “您放心,清巢署的面子谅他们也不敢不给。” 说到这儿,伯尼脸上散漫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紧紧咬着牙关: “那个雄渣仗着自己多个尾勾,就敢肆意地作践雌虫!我看就是嫉妒雌虫的再生能力强,故意折辱!他甚至连翅膜都被——为这样的雄主战死实在是不值得!” 阿尔忒曼蒂斯安静地听着,没对他出格的话语做出评价。他知道军雌是个合格的清巢者,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果然,不一会伯尼就调整好了语气,他故作幽默地说道:“还好圣扎迦利缝合术最近练的不错,好歹让那位兄弟留了个全尸……” 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阿尔忒曼蒂斯沉默了片刻,他定了定神,然后睁开眼主动询问: “这几天观察下来,你觉得……圣扎迦利·菲尔德这个虫怎么样?” “很好啊,”军雌回想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评价道,“长得乖、性格好,还会医术,这要是个雄虫的话让我给他当雌君我也愿意啊。” “哈哈,开玩笑的。” 看着长官冰冷的目光伯尼悻悻地摸了摸鼻头,他正色道: “这个亚雌确实有些古怪。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这些异常表现目前给周边带来的都是积极影响。于公于私,我都十分认可他作为一名队员的价值。 “不过您放心好了,我不会因此对他爪下留情的。一旦发现不利于虫巢的行为,我会第一时间将他管制起来!” “于私?”阿尔忒曼蒂斯的关注点却有点跑偏。他想到了亚雌凄惨的成长身世,还有他那过于黏虫的性格,不由得警告起眼前这个不着调的下属: “拜伦队长,牢记清巢者的戒律。圣扎迦利年纪还小,你可不能跟着犯浑。” “啊?”一下子差点没反应过来的伯尼大呼冤枉,他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长官,“您想什么呢!我厌雄又不代表要搞雌同……”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表情却逐渐变得有些古怪。伯尼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嘟囔道:“仔细一想,长官你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啊? “我再欣赏圣扎迦利,偶尔也有点抵触和他的近距离接触,更不用说是跟亚雌那么亲密地抱在一起了……噫——想想都让虫头皮发麻…… “圣扎迦利他好像也对您格外关注哈,老是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你们该不会……” 眼见面前的下属越说越是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阿尔忒曼蒂斯那张艳丽的脸庞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冷笑。他下意识握了握拳头,瑰丽的翠眼锋芒毕露: “看来我平时对你还是太仁慈了,伯尼·拜伦。跟我去训练场,我现在就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亲密地拥抱——” …… 话题中心的另一个主角——辜蛰月,此时同样心事重重。 只见他缓缓地将手伸到一旁,有些心不在焉地胡乱揉捏着小水母那弹性极佳的伞盖,闷闷不乐地小声嘀咕道:“030,我怎么感觉阿尔最近老是躲在我啊……” 系统也纳了闷了,不过祂的关注点完全不同:【阿尔是谁?你新认识的亚雌吗?】 “阿尔忒曼蒂斯啊,我的攻略目标!”听了这话辜蛰月有些气鼓鼓的。 但很快,他又忍不住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眼里满是关切地问道:“030,你是不是也生病了呀?怎么连任务都给忘掉了——” 【……我的错。】030看着宿主那真挚的眼神,不得不沉默了一瞬。 随后,祂忍不住提醒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您现在的身份是亚雌,太黏雌虫的话会被当成变态的……】 “啊?可是……”听到这话,辜蛰月脸上的苦恼之色更甚了。他秀气的眉头轻轻地皱在一起,就像两条弯弯的小鱼。 【不如我们先去打星盗刷经验吧,等完成任务三次进化成雄虫,他的态度肯定就不一样啦。】 “什么意思?”辜蛰月略显迟钝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不解。他在脑海里和系统认真地争辩着:“阿尔可不是那样的人、啊不虫。” 【这是雌虫的生物天性啊……】030随口解释道,【就像,你们白塔世界哨兵对向导的渴求一样。】 “不会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辜蛰月丢了魂似的缓缓低下了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他脖颈上的水母刺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隐约泛出了点点蓝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会亲自刨开他的腹腔看一看……” 谁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竟一语成谶,几天之后,阿尔忒曼蒂斯真的躺在了辜蛰月的手术台上。 第29章【VIP】 第29章 寄生,产卵,微重口 杀虫,昏迷,小手…… 一颗籍籍无名的荒星上, 清巢署Ⅰ队的军雌们宛如死物,悄无声息地蛰伏着。 这些身经百战的虫族关闭了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脉搏,几乎天衣无缝地与这片贫瘠的土地融为一体。 这里远离虫巢, 本不会是清巢署会巡视的地方。但据侦查虫观测,这颗诡异星球正在以13.06星里/秒?的速度往虫巢的方向主动靠近——简而言之,祂是活的。 如此反常的景象, 立刻引起了清巢署的高度警觉。经过实地勘探,终于揭开了这颗活星令虫的毛骨悚然的真相:祂外表千疮百孔,内里中空,已然是一只即将苏醒的嗜脑虱的巢穴。 这种星空巨兽是虫巢的天敌, 祂们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 喜食虫族的大脑, 是狡诈至极的捕食者。 嗜脑虱能够通过吞吃雄虫, 精准地模拟出求偶信息素来迷惑雌虫, 让他们丧失战斗欲望,从前有过无数毫无防备的军雌因此丧命。 更是恐怖的是嗜脑虱的卵,祂们多如牛毛、小如米粒, 天生继承了母体狡诈的本能。 这些寄生者一旦接触体表就能迅速侵入体内,往往会转移扎根到雌虫的孕囊, 疯狂汲取能量,加速母体退化, 最后使宿主沦为干瘪的行尸走肉。 以往昔那些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惨痛教训来看,这只星空巨兽一旦接近虫巢,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清巢署署长阿尔忒曼蒂斯·霍尔决定亲自带队,将这个危险因素立即扼杀。 此时荒星的地表已经脆的像纸皮核桃的壳,仿佛随时会在轻微的触碰下碎成齑粉。 阿尔忒曼蒂斯带领Ⅰ队踩在上面时隐约可以感受到地下传来的节律性震动, 这是嗜脑虱的心跳。种种迹象表明,这只恐怖的巨兽即将破壳而出。 经过一番简单的探查,清巢者们发现了一处最为宽阔的裂缝,里面散发着令虫作呕的腐臭气息。缝隙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仿佛是嗜脑虱邪恶的眼睛在贪婪地窥视着外界。 见状阿尔忒曼蒂斯眼神一凛,他迅速而又凝重地打出几个手势,示意其他队员在外面严阵以待。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将所有的恐惧都强行压入心底。随后军雌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深不见底、充满诡异危险的裂缝之中。 与此同时,在总舰驻守的伯尼·拜伦焦急地盯着屏幕。 他看见阿尔忒曼蒂斯展开了两对轻巧的翅膜,伴随着空气中越来越响的嗜脑虱的心跳,那道矫健的身影在黑暗中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无声下坠,最终平稳落地。 “还好还好……不愧是署长!” 仿佛身临其境的伯尼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他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接下来把定位器放到嗜脑虱的心脏就行了……” 经过几千年的斗智斗勇,虫族的科技也在进步,他们已经研发出了用热武器解决嗜脑虱的方法。 “傻了吧……时代变了!”看着长官教科书式顺利的任务过程,伯尼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小小虱子,拿捏拿捏~”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半个月没见的特派员突然冲了出来,他发了疯似的抢过通讯设备:“不行!不能炸——” “霍尔署长,我们在荒星发现了米勒阁下的生物讯号!您必须先救他!” “你疯了吧,在嗜脑虱巢穴里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说不定早就成渣了!”伯尼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劈手夺过通讯设备,“要救你自己去救,你搁这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米勒家族说了,活要见虫、死要见尸!”特派员气急败坏地喊道:“保护雄虫是每一只雌虫生来的使命,你们清巢署是要造反吗!” “阿尔忒曼蒂斯·霍尔——!” 画面中军雌已经飞到嗜脑虱的头部,他在沉睡的巨兽下颌心脏的位置顺利安好了定位器。随后他没有犹豫,发出了一个迅速撤退的讯号,独自留下搜寻起了雄虫的痕迹。 见状,特派员露出了安心的笑,但他还有些不满:“怎么就留一个找,那……” 噗呲一声,有只锋利的虫爪撕下了他半张脸,特派员瞬间跌倒在地,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你——!” “闭嘴!”伯尼冷漠地甩下了爪上的脸皮,此时的军雌完全不见平时亲近随和的模样,“我不是署长那种守序的虫,你也不是什么雄虫阁下。所以,再敢开口,我会立马杀了你。” 房间迅速陷入了死寂,与此同时,空气愈发焦灼。 洞穴内,阿尔忒曼蒂斯忍受着恶臭在嗜脑虱周边飞速寻找。这倒不是他有多重视达米恩·米勒,只是特派员说的没错,一旦跟雄虫的死亡挂钩,整个清巢署都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这只畸形怪兽肥硕的身体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祂浑身布满着细密的长毛,一旦碰到就会立刻将其惊醒,搜寻的难度可想而知。 逐渐稀薄的空气如同琥珀树脂将军雌死死黏住,阿尔忒曼蒂斯的速度微不可见地慢了下来。 突然,那具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动,巨大的力量让地表的岩石极速崩裂,朝着裂缝挤压过来。 遭了——!阿尔忒曼蒂斯浑身疯狂警报,他没有回头,立即向出口飞去。 “尾勾!雄虫的尾勾在祂嘴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呐喊,特派员抱着必死的决心嘶吼着,“那是虫巢的财产!有了它能救很多雌虫!你杀了我我也要喊!” 虫巢……刺花螳螂的薄翅在空中蓦地停顿了一下,他猛地回头:“10秒后立即开火,拜伦队长。” “署长——!” 看着那道被滚滚烟尘吞没的身影,伯尼心跳骤然停滞,他目眦欲裂,只觉得十秒眨眼即逝去。 最终,一只手颤抖着拍下了发射按钮。 …… 荒星上,一只柔软的半透明水母一直默默地记录着这一切,直至整个星球被湮灭一切的能量炮吞没。 “我不明白……” 坐在总舰的单间宿舍的辜蛰月主动收回了精神体,他呆呆地望着空气,有些茫然地询问道:“阿尔为什么不走呢?死掉的雄虫难道比活着的雌虫还值钱吗……” 【也许他正是为了活着的雌虫才这样做的吧?】系统试着分析了一下,认真地推测道。 “那如果阿尔是我的话,他那时是不是根本不会反抗白塔啊……” 系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祂会用独特的情感模拟板块努力达到自己的目的:【虫族就是这样的啊,死掉的雌虫也比您这种活着的亚雌值钱呢!所以我们快去执行任务吧?】 “……”辜蛰月沉默了,他抬起头幽幽地说道:“谢谢你哦030。经过你的开导,我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 说完他拍拍屁股,慢条斯理地往医疗部的方向走去。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030喜滋滋地接受了赞美,随即祂又狐疑地询问道:【您干嘛去啊,医疗部不是已经没伤员了?】 “不是你说的吗?做任务啊……” …… 清巢署总舰,后勤医疗部。 浑身烧伤的阿尔忒曼蒂斯站在医疗舱前,他一爪撕开了自己的腹腔,准备直接掏出孕囊。 这一幕看得伯尼心惊胆战,虫族的修复能力再强不代表不会痛,况且再生的器官怎么也比不过原装的。螳螂种雌虫因为生物特性本来就很难找到配偶,要是孕囊受损就更没希望了。 “署长,要不还是让军医给您弄吧……您别出任务没死回来死了啊……”看着这幅残暴的画面伯尼忍不住开口劝道,说着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剩半拉的特派员,“再说了,您怎么着也不能死在他前头啊!” “咳、咳……求你了,你能别提那个字了么……”被打了个半死的特派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虚弱地说道,“霍尔署长,要不您还是吃口尾勾吧,那个能致幻止痛……我这次肯定不打小报告……” “你之前居然还想着打小报告!”伯尼的眉毛顿时又竖起来了,他怒气冲冲地掐住特派员的脖子,“我告诉你尼克·米勒,署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为什么我还没疼晕啊……听着耳边吵闹不休的声音,阿尔忒曼蒂斯身心俱疲,只感觉头更痛了。 这时,一只冰凉清瘦的手捧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了上了。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地响起:“阿尔……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危险……直觉警报再一次被触发,阿尔忒曼蒂斯紧绷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他头一歪,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见状,身后的辜蛰月轻轻叹了口气。他抱起瘫软的雌虫,把那两只争吵不休的闲杂虫等一并赶了出去,还附带了两个医疗舱。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中破破烂烂的霍尔署长放置在了手术台上,接着毫不犹豫地刨开了他的孕囊。 小水母灵活的精神触须再一次包裹住阿尔忒曼蒂斯的全身,微型毒刺精准地绞杀着每一只米粒大小的寄生卵。 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伸进了体内,敏锐的雌虫在睡梦中都有些不安。他挣扎了两下,辜蛰月随手放了点麻痹神经的毒素来减轻他的痛苦。 “真可惜……”辜蛰月目光灼灼地盯着螳螂种军雌裸.露出来的绚丽翅膜和粉白色腹腔,十分痛心疾首。他抚摸着那道卷了边的肉嘟嘟伤口,轻声呢喃道:“明明我都还没……” 第30章【VIP】 第30章 谁教你这么疗伤的 喜新厌旧的渣水母 医疗修复仓内, 全身赤.裸的阿尔忒曼蒂斯安静地蜷缩着,如同一只还未孵化的虫卵胚胎。 军雌疯长的发丝在培养液中飘零摇曳,像极了盛开的漫烂合欢。他身上烧伤后形成的焦壳正在大片脱落, 露出了底下新生的稚嫩皮肤。这些肉粉色的斑块和雌虫鲜亮的橙色虫纹混合在一起,有种冲击力十足的非人美感。 好温暖…… 迷迷糊糊间,阿尔忒曼蒂斯发出了一声梦呓似的呻吟, 治疗仓内的液体暖呼呼的,不禁让他回忆起了幼时在虫蛋里的安逸时光。 唔、身上好像缠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还是个长条…… 尽管放空了大脑,军雌敏锐的直觉依旧尽职尽责地向主人发出了警报。他裸.露的皮肤不由得轻微瑟缩了一下,但这次的危机感实在是轻飘飘的, 让虫一点也重视不起来。 大概是脐带吧, 虫蛋里还能有什么…… 阿尔忒曼蒂斯颤了颤眼皮懒洋洋地想, 他现在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但很快, 触觉神经反馈的细节逐渐使氛围变得诡异了起来—— 随着表皮那层保护性的软液膜被轻轻吮开, 一些隐隐约约又连续不断的细微啮嘬感开始从小腹传来。这种古怪而又亲昵的接触一下又一下,刺激得内里孕囊上的刀口开始发酸,甚至有些胀痛。 嗜脑虱——! 想到这, 阿尔忒曼蒂斯头皮几乎炸开,他瞬间惊醒, 费尽全身力气猛地坐起,但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他恨不得再次晕倒过去。 一只深蓝色的毛茸茸水母头趴在他的腹部——毫无疑问, 这是圣扎迦利。 亚雌海葵般散开的发丝下方隐约传来阵阵诡异黏腻的水液声。与此同时,阿尔忒曼蒂斯感到有块温热的软肉探了进来,某个活物正在舌忝舐着他的腹部,刚才体会到的东西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你咳、你在干什么……”看着眼前略显限制级的画面,阿尔忒曼蒂斯嘴唇翕动、双眼无神,彻底清醒了过来。 “唔……阿尔你醒了!” 望见那对熟悉的生动绿瞳, 辜蛰月双眼一亮,他顺势往上一扑,干脆面对面跪坐在了军雌的身上,丝毫没有行为不妥的自觉:“我在给你疗伤啊。” 雌虫心头重重一跳,只感觉身上一沉,皮肤相接的地方愈发滚烫泛红。他想要挣扎摆脱,浑身却酸软无力,只得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下去——” “不——要——”辜蛰月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他拉长了声音无比难过地表示:“你这次受伤实在太严重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康复,阿尔要乖乖听医嘱哦。” 这话不假,阿尔忒曼蒂斯回到总舰时全身多处骨折,皮肤Ⅲ度烧伤面积可达80%,体内还寄生着无数虱卵。 除了极力再生的翅膜和死死护着尾勾的小腹,军雌的其他部位几乎成了一具焦炭。这幅惨状下他甚至还准备给自己进行开腹手术,也就只有虫族这种变态的生物能够做到了。 话音未落,辜蛰月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了。他一脸严肃地将手臂往阿尔忒曼蒂斯的脖子上一挂,又异常自然地枕在了下方温热饱满的胸肌上:“放心好了,安抚止痛我可是专业的!你看,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是、不是……”阿尔忒曼蒂斯呼吸一颤,喉咙顿时发紧,他仰起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谁教你这么疗伤的——” “以前、唔……的老师啊,”身上的亚雌一副十分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在那片温热的皮肤上肆意摩挲了几下,又不安分地戳了戳手下硬邦邦的孚乚肉,“阿尔你放松一点嘛,咯得我难受……” “圣扎迦利·菲尔德!”阿尔忒曼蒂斯被惊得胸腔剧烈颤抖起伏着,最终他实在按耐不住,不管不顾地直接奋力起身,一把将这只愈发得寸进尺的虫子撕了下来。 军雌全身都红透了,他羞愤欲死:“我命令你,出去——!” “砰——!”巨大的响声在长廊外回荡,房门被重重地甩上了。 “唔……不是重伤刚醒么,哪来的这么大力气……”辜蛰月摸了摸被捏得发红的后脖颈,小声地嘟囔着,“讳疾忌医可不行……” 【你确定你这是在刷好感?】一直默默潜水、没眼看的系统忍不住出来冒了个泡,【他现在明显更不想搭理你了啊……】 “你不懂,这就叫情感拉扯!”被提溜着后颈皮,强制驱逐出来的辜蛰月却自我感觉良好,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主动询问道:“快快快!030,帮我看看灵魂伴侣指数有没有增加呀。” 【我瞅瞅啊,灵魂伴侣、灵——0!】看到任务进度回退,系统一下子就崩溃了,【啊啊啊啊怎么不仅没加反而还减了啊!】 “唔……虫族的心思可真难猜……”辜蛰月捏着小水母的伞盖一脸若有所思。他一点没被打击到,反而眨巴着那双矢车菊色的大眼睛,显得愈发跃跃欲试了,“那接下来该怎么接近攻略阿尔呢……要不就说寄生卵还没清理干净吧?不行不行,万一他又想自己清除就不好了……” 【宿主!辜蛰月!圣扎迦利·菲尔德!你别想转移话题——】 030在意识空间独自破防,祂根本就没有被辜蛰月转移走注意力:【独眼呢!我那么大个独眼呢!】 要知道,灵魂伴侣是必须一直双向奔赴才会被任务认可的。独眼已经是个死虫了,根本不可能变心,那出问题的肯定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正常正常,”意识空间里突然泛起了一片带电的乱流,弄得辜蛰月的脑子酥麻麻的。像是终于察觉到这次系统真的崩溃了,他下意识撒娇一样安抚道,“我早就不喜欢它了嘛,而且那个红球看久了就会觉得恶心嗳,可能一不小心就被海黄蜂给消化掉了…… “当时主要是好奇心和胜负欲的影响,就当是个意外收获?没了就没了吧……但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是!你消消气、消消气……” 听到这话,系统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但祂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谴责道:【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渣水母!】 …… “艹,真是个丧尽天良的虫渣!” 清巢署总舰,中央会议室,特派员尼克·米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的物品,脸上满是愤怒与心疼。 会议桌上有个极为惹眼的医疗罐,里面赫然摆放着那个从嗜脑虱巢穴带回来的残破尾勾。这个半米长的黑色节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斑驳的咬痕和污渍,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虫神在上……”看着这一幕,尼克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他十分悲痛地说:“米勒阁下肯定是遭到了非虫的折磨……蝗灾星盗团简直是疯了!” “这才哪跟哪儿?更疯的还在后头呢!” 军雌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他的心中交织着怒火和冷笑。 “您难道真不觉得奇怪吗——” 看着特派员真心实意难过的表情,伯尼·拜伦忍耐着收起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嘲讽,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嗜脑虱的事可是清巢署第一时间发现的。话说蝗灾区区一个破烂星盗团,是怎么提前拿了尾勾在那儿动手脚的?就算有这个胆子,谅他们也没这个实力吧。” “你什么意思!”听了这话尼克瞬间就不淡定了,他怒目而视,“难不成还能是阁下自己跑过去的?再说了,米勒家族怎么可能坑害自家的雄虫!” “我可没这么说,特派员您别激动嘛。”伯尼挑了挑眉毛、摊了下手,做了个求饶的姿势,但他的嘴却愈发不留情面: “我就是觉得你们老米勒家的讯息发得也太及时了点吧。之前不是半个多月都没动静了吗,怎么着,清巢署一出任务就找着了?” “你——!”听到这尼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气得脸色通红、浑身发抖,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安静。”最上首的阿尔忒曼蒂斯见状抬手打断了这场即将掀起的纷争,他用那双瑰丽的绿眸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众雌虫,随后冷静地陈述道: “直入正题——想必各位能明显地察觉到,从达米恩·米勒独自出走开始,到昨天第一次发现他的行踪为止,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疑点重重……” 从阿尔忒曼蒂斯说出第一个字开始,整个话题的走向和主导权就落在了他手上,原本变得剑拔弩张的氛围和此消彼长的信息素挑衅开始慢慢淡出众军雌的脑海。 随着议题的步步深入,空气更是逐渐安静了下来,每只虫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侃侃而谈的霍尔署长。 螳螂种军雌身姿矫健,目光锐利,看不出丝毫刚刚才死里逃生的疲态。他就像清巢署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这个署长在,清巢者们就永远不会迷失前进的方向。 “我们都是为了维护虫巢和种族的稳定,才会聚到一起……”说到这,阿尔忒曼蒂斯顿了顿,他将目光落在了尼克·米勒的身上: “军雌尼克,在这里,你的角色不仅是米勒家族的一份子,更是被赋予了监察职能的虫巢特派员。 “今天,我仅以清巢署普通军雌的身份向您申请调查协助——虫巢那边绝对出了问题,有虫想要我死。” 30-40 第31章 别抗拒我的接触 军虫中的军虫,雌性中…… 随着夜色渐浓, 漫长的会议终于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落下了帷幕。 在刚才,阿尔忒曼蒂斯和伯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总算是跟特派员暂时化敌为友,成功将其转变为帮手,这无疑为清巢着们减轻了一个巨大的桎梏。 原本清巢署一直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 敌暗我明,根本无处提防。现如今虽然看似吃了个哑巴亏,但好歹也让幕后黑手露出了虫足,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随着众虫鱼贯而出, 室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明明只是独自停留了一会儿, 阿尔忒曼蒂斯居然莫名有些心悸。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痛, 就像有无数小虫子在那里不停地啃噬一般, 留下的只有破洞和空虚。 军雌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胸口, 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疲惫和压力都吐出去。 “好了,阿尔忒曼蒂斯·霍尔, 放轻松……”他用力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不过是虫巢那边妄图除掉你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 阿尔忒曼蒂斯敏锐地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面上瞬间恢复得滴水不漏:“进。” 一只雌虫走了进来, 是伯尼·拜伦。 “署长,怎么这么急着开会,您也不多休息一会……”伯尼实在放心不下,会议结束后他避开同僚的眼光又悄悄溜了回来。 看着长官这幅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不由得开始唠叨道:“您再怎么强悍也不是铁打的啊,没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放心好了, 我没事。”阿尔忒曼蒂斯冲下属安抚性地笑了笑,他打量着会议桌上的尾勾,低声说道:“你来的正好,这是这次的战利品,拿去给医疗部多配几支舒缓剂吧。和之前一样,尽快分配下去……” “那署长您呢?您还是不用吗?”伯尼第一次没有忍住,打断了长官的话语,他话语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急切:“近期消耗能量最大的是您,明明您才是最需要舒缓剂的人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军雌越说越激动,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红起来,声音也逐渐变得嘶哑:“您总是这样……” “你想什么呢?”看到伯尼这个样子,阿尔忒曼蒂斯忍不住哑然失笑。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下属的发顶,就像当年自己当他队长时一样。 阿尔忒曼蒂斯抬起下巴,垂着那对瑰丽的翠眸略显直白地说:“别想太多士兵,我不用舒缓剂单纯是因为我比你们强,所以不需要。” “长官,有虫说过你说话很欠揍吗……”伯尼被阿尔忒曼蒂斯的话噎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吐槽道,但他的心也因此安定了不少。 他看到长官居然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那张向来正颜厉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张狂的笑容,螳螂种军雌说:“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好了,我休息去了。”说完,阿尔忒曼蒂斯随性地挥了挥手,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一句“记得执行,拜伦队长。” 看着长官依旧健步如飞的动作,伯尼心中对他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个一往无前的身影,眼里满是孺慕和敬佩,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感慨道:不愧是署长!军虫中的军虫,雌性中的雌性! 我可不能拖清巢署的后腿!想到这,军雌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脚步轻快地执行命令去了,一扫此前的忐忑和不安。 但伯尼不知道的是,他心目中英姿勃勃的霍尔署长已是强弩之末。 阿尔忒曼蒂斯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回到了单间宿舍,然后目标明确地一头扎进了床铺。他用冰冷的被褥将自己死死裹成了一团,妄图从中获取一丝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尔忒曼蒂斯在无边夜色以及精神高压之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他在极度的疲惫之下精疲力竭,得以昏沉睡去。 然而,睡梦之中似乎也不得安宁。军雌的脑海里,始终有一道道饱含恶意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他身上: 其中有那些被清巢署严厉处决过的虫族,有这些虫族的亲朋好友、家眷亲属,甚至隐约还有虫巢意志的化身……这些漆黑的虚影扭曲缠绕在一起,最后融合成了一只贪婪肥硕的嗜脑虱朝他怨毒地扑了过来,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开始奋力撕咬。 身体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蚀骨的疼痛,皮开肉绽间,有无数虱卵嬉笑着钻进了他的体内……阿尔忒曼蒂斯呼吸顿时变得极为困难,额头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冷汗。他那张原本明艳锋利的脸庞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显得惨如白蜡。 刺花螳螂原本收放自如的虫甲和翅膜不受控制地暴露出来,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坚实的制服和单薄的被褥瞬间一起四分五裂。 在冰冷的夜色当中,阿尔忒曼蒂斯下意识蜷缩着,他冷汗淋漓的背后,脊柱棘突夸张地支棱凸出,像是即将要脱离皮囊的禁锢束缚。 军雌翅膀上那枚恫吓力十足的眼状花纹此刻在空气中孤零零地萧索颤抖着,就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残叶,仿佛下一秒就会微风撕碎折断。 空气之中开始弥漫出一股矛盾的味道,甜腻中混杂着浓浓的苦涩,就像盛开到极致的荼蘼花,外表艳丽,根部已然开始枯萎腐烂——由于精神和肉.体多重的刺激,雌虫的衰退期提前爆发了。 “真可怜……”不知何时,辜蛰月悄然无声地站在了他的床边,略显怜悯地看着这一幕。 这位平日敏锐强大的战士此刻竟没有丝毫反应,他连引以为傲的直觉都变得无比虚弱。阿尔忒曼蒂斯脸旁的发丝已经被汗泪濡湿,愈发冰冷黏腻。他微微瑟缩着,活脱脱一个孤独的可怜虫模样。 “被自己信仰的存在抛弃,就这么让你难过么……”辜蛰月轻轻叹了口气,话语中仿佛饱含着无尽的哀伤。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眼神,那对幽蓝的翦水秋瞳在黑夜中发出了鬼魅般的荧光。 如果是白塔的任何一个人都不难看出,海黄蜂兴奋了。 无数水母顺着大海般浩瀚的精神图景倾泻而出,温柔强势地侵占了整个房间,站在正中间的操纵者此刻又露出了天使般圣洁的笑靥。他缓缓靠近猎物,接着毫不客气地屈膝跪坐在了榻上。 接着,辜蛰月伸出手,将阿尔忒曼蒂斯的头颅温柔捧起,强行使其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他轻轻抚摸着军雌湿漉漉的发顶,低声呢喃道: “可怜的虫子,可悲的殉道者……” 【等一下!】系统突然冒出打断了他的吟唱,祂一脸崩溃地着重强调道:【宿主,无论你接下来想干什么!真的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030要阻止我做任务么——辜蛰月一脸困惑地反问道,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力已然精进了不少,原本恶劣的性格再难掩饰。 【任务不是这么做的——不对!不要老是拿任务当为所欲为的借口啊喂!】 听到这,辜蛰月面上还保持着那种天真乖巧的神情,只是在脑中轻飘飘地安抚了两句:好了030,别想太多,你该去休息了。 【宿——!】系统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警告就被被强制屏蔽下线,再没了半点声息。 此时,深陷梦魇之中的雌虫对自己即将羊入虎口的悲惨命运依旧毫无察觉。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灌入了粗粝的水泥一般沉重无比,每一寸皮肉都在被撑破撕裂。而他的灵魂如同一块坠入荒芜沼泽的冷硬石头,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下沉。 衰退如同汹涌的潮水,同时侵蚀着他彷徨的躯体和灵魂,阿尔忒曼蒂斯在挣扎喘息中几欲溺亡。 突然,头皮传来一阵酥麻的拉扯感,有只熟悉的手动作凌厉地牵住了他的发丝。这种不容反抗的高位掌控姿势,此刻像极了一根救命稻草,轻而易举地捕获了迷失者全部的心神。 “阿尔……”首先回归的是触觉,一具年轻肉.体蒸腾出的鲜活热气将他紧紧包裹,有虫抚摸着自己的脊柱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蜷缩的身上不着一物,头下却枕着温热紧实的软肉,一时间阿尔忒曼蒂斯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圣扎迦利……”阿尔忒曼蒂斯的意识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他挣扎着掀开了浓密的睫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悲悯的脸。 亚雌温柔的眼瞳像一汪深邃包容的海,仿佛能容纳一切罪恶的欲念。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欲望,缓缓地伸出了手。 “我在。”如神明般圣洁仁慈的圣扎迦利顺着他伸手的姿势,柔顺地低下了头。 那些齐肩的深蓝色缎面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围出了一个暧昧的私密空间。既像是温情脉脉的守护,又像是一种难以挣脱的禁锢。 在这方小世界中,他们只能看到彼此的脸,湿热的喘息刚从体内呼出又会被另一方轻轻吸入,堪称相濡以沫。 “放松……”阿尔忒曼蒂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张带着怜惜的脸深深吸引。圣扎迦利一点点贴紧他的掌心,眼神中满是平和,他轻声说道:“阿尔,别抗拒我的接触……” 看着那对张张合合的淡色精致唇瓣,阿尔忒曼蒂斯酸胀发软的舌根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了大量蜜液,逐渐盈满了寡淡的口腔。 他含得唇齿发麻,但喉结滚动时,清脆的吞咽声在寂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几乎击碎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慌乱间,他听见圣扎迦利发出了一声轻叹,对方仿佛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眼底的渴望。亚雌嘴角带着一抹无奈的微笑,然后缓缓地主动朝着他靠近。 不、不行……阿尔忒曼蒂斯昏昏沉沉地想。他听见自己腹腔发出了求偶的嗡鸣,实在没有办法再自欺欺虫。 虫神在上……我会把他撕碎的…… 第32章 蜜液 圣扎迦利,别原谅我了 “圣——唔……!” 还未等理智尚存的阿尔忒曼蒂斯把话说完, 一张柔软的嘴唇就如轻风般覆了过来,雌虫瞬间安静了。 唇上传来的触感像一滴温暖的水,圣扎迦利圆润湿滑的唇珠在自己干涸的黏膜上厮磨、捻转着, 仿佛下一秒就会滑入口腔,喂进体内。 这种若即若离的挑逗让阿尔忒曼蒂斯呼吸几近停滞,他一动也不敢动。而大脑臆想出的场景更让他舌根发麻, 腮腺分泌的蜜涎皮肉快兜不住了,沉甸甸地堵在喉口。 “好乖……”带笑的呢喃和轻浅的呼吸一齐喷洒在唇边,有块热腾腾的舌肉喂进了嘴里,随之而来的是圣扎迦利哺来的液体。 仅仅是简单的一嘬、一吮, 就轻而易举地将雌虫心中那些重如千钧的道理彻底击溃。在这一刻, 阿尔忒曼蒂斯所有的挣扎顾虑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主动张开下颌, 死死遏制着自己锋利的口器, 毫无保留地献出了自己喉间的清蜜。 在精神触须的多重视角下, 阿尔忒曼蒂斯的反应简直无所遁形。他身上的每一丝纹路在辜蛰月眼中都纤毫毕现,连血液的流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失控的军雌蜕去了平日内敛板正的人形皮囊,显露出了一种危险而又迷人的致命野性。 他那双发号施令的手又一次化为了橙色长镰, 却颤抖着垂在身侧无处摆放;紧绷的腿部和胸腹上布满了玉质般的棘刺,彰显出异种独特的刺花外形;背后那两对薄纱样的翅膜轻颤着逐渐硬化, 革质覆翅竟也能显示出刀锋样的冷芒。 小水母不受控制地被那片粉白腹腔所发出的奇怪嗡鸣声所吸引,触须克服了厌红的生物本能, 羞恼地攀爬缠绕着,想要将这个谄媚好听的猎物染上自己的颜色。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阿尔忒曼蒂斯瑟缩着塌下了腰,体表繁复的虫纹愈发艳丽惹眼。在那些荧光丝带的映照下,他发达臀区下求偶的性腺在微微跳动,宛如无声的邀请。 看着这只诡异而又媚态十足的生物, 辜蛰月头晕目眩、心跳如鼓,连带着小水母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像颗桃花果冻似的在房内扑腾。 如果不是没有这个功能,他都怀疑是自己在发情了。辜蛰月努力克制着自己掠夺的欲念,想要先体贴地抚慰一下这只可怜的、青涩的异种。 但当舌尖舔舐到阿尔忒曼蒂斯拼命收缩隐藏着的口器凹陷时,辜蛰月天性中的恶劣因子再也压抑不住。他顺从本心一路向内,毫不客气地朝着猎物的咽喉进攻而去。 甜——这是舌尖传来的第一感受,雌虫的喉管简直是个蜜浆罐,酝酿着浅浅一汪甘甜的春水。像是怕伤害到入侵者似的,里面的每一寸软肉都异常的紧致黏腻,却不带任何攻击性。 在这种千依百顺的纵容中,辜蛰月彻底坠入了温柔乡,他一时头脑发昏,肆无忌惮到让几条纤长的水母触须也一并钻进了那汪蜜潭。 小水母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祂们只会一直向内开垦,致命的毒针此刻化为了磨虫的钩子,热情地剐蹭着温软脆弱的管腔——然后成功惊醒了嘴里的“肥肉”。 情潮汹涌间,阿尔忒曼蒂斯忽然神经狂跳,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发动了进攻。下一秒他猛地翻身,整个向下扑去,将自己的脸死死埋在了亚雌结实的小腹之上。 “唔……”舌肉分离时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啵”,食髓知味的辜蛰月下意识伸着舌头追逐了一下,却根本赶不上雌虫的速度。 他恋恋不舍地抿了抿嘴角拉得长长的琥珀色蜜浆,面上还有些茫然:“怎么了阿尔?” 身下的雌虫却答非所问:“圣扎迦利,我差点就没控制住……抱歉,我又伤到你了……” 阿尔忒曼蒂斯的思维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他将自己颤抖的镰刀钉死在了远离亚雌的位置,身体却在不停地向前拱。军雌双目紧闭,忏悔着说道:“虫神在上……我有罪……祈求您的审判……” 感受着脸侧滚烫鲜活的皮肤,阿尔忒曼蒂斯羞愧难忍的眼泪瞬间濡湿了那层单薄的衣服,鼻端萦绕着一股体温蒸腾出的皮肉香味。内心坚守的底线和躯体的空虚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成两半,一半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谴责着他的虚伪,一半在空虚中苦苦哀求着慰藉。 “……” 作为始作俑者的辜蛰月沉默了一会儿,知道氛围被自己破坏完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辜的小水母,只得揉捏着雌虫湿热的耳垂温柔安抚道:“阿尔是不是太紧张了?你明明从来没有伤过我唉…… “阿尔忒曼蒂斯·霍尔是个好雌虫,我和神都会宽恕你的……” 他耐心地抚摸着膝头惶恐不安的信徒,从发顶到脊背,不带一丝情欲,这一刻辜蛰月就像一位真正仁慈圣洁的神明:“放松、放松……” “圣扎迦利,你不该救我的……” 在这片平和的氛围中,阿尔忒曼蒂斯似乎又短暂地清醒了过来,他死死抵着亚雌的腰腹,低声嗫嚅道:“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像个还没断奶的幼崽,需要保护;某些时候你又像某种未知存在的化身,展露出一种迷惑力十足的同化和救赎…… “嗬,作为清巢署的署长,我难以对这种异常视而不见…… “只要我还活着,为了虫巢的稳定,总有一天会缉拿你、甚至伤害你…… “所以——圣扎迦利,别原谅我了……” 闻言,辜蛰月摩挲着合欢色发丝的手指顿了一下,又十分自然地落了下去。 经历了极致的大喜大悲过后,恢复冷静的阿尔忒曼蒂斯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机械般述说着自己的判断,而辜蛰月依旧温和地倾听着,也没发表任何评价。 不知过了多久,雌虫语速越来越慢,呼吸也渐渐舒缓了下去——他睡着了。那些美丽的棘突、翅膜也随之逐渐消失收回,可阿尔忒曼蒂斯全身衰退的迹象却没有丝毫停滞、延缓。 对此,辜蛰月只是安静梳理着军雌纷杂的精神脑海,脸上又一次露出了那副悲悯的表情。 他抱着阿尔忒曼蒂斯的头安静地枯坐了一整夜,飘荡的水母荧光就像桃花夜灯,温柔地照在他们身上,留下一室旖旎。 …… 第二日,璀璨的星河透过总舰玻璃洒落在地上,留下一片美丽的剪影,伯尼却没心思欣赏这一切。 他在阿尔忒曼蒂斯的宿舍房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机械门在他的频繁走动下仿佛都有些松动,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署长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赖床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准备对长官强喷舒缓剂的雌虫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起手刚准备直接破开房门,就在这时,房门却“咔嚓”一声从里面缓缓滑开了。 “署长,我就知道您没——”伯尼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可当他抬头看清眼前的画面时,差点惊掉了下巴,心脏瞬间又蹦到了嗓子眼儿。 “早啊队长,”门口睡眼惺忪的蓝发亚雌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额角,随后一脸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做贼心虚的拜伦队长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圣圣圣圣扎迦利!你怎么会在署长的房间啊?!” 说话间,军雌的好奇心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瞬间爆发,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屋内的方向探头探脑,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然而,亚雌却巧妙地挡住了他的视线。圣扎迦利脸上带着真挚的微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温和地说道:“我刚复诊完,霍尔署长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嗜睡。” “是吗……”伯尼将信将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从房内飘出来的一股浓厚的雌虫信息素。 这股压迫性极强的驱逐性气味不由分说地直接钻进他的鼻腔,伯尼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些颠覆三观的画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自觉脸皮很厚的伯尼一刻也不敢多待,他瞬间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开了:“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去领舒缓剂呢告辞告辞——” 看来今天不会有谁敢来打扰了……辜蛰月缓缓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雌虫。阿尔忒曼蒂斯的睡颜看起来异常安详,连门口这么喧闹的声音都没能将他吵醒。 这一幕让辜蛰月心里愈发沉重,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精神图景中宛如风暴前夜的海面一样深沉。 “舒缓剂……”辜蛰月垂眸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等到系统再次上线时,就看到宿主像一朵蔫了吧唧的蘑菇一样,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了宿舍。向来平铺直叙的系统电子音都忍不住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宿主,您这是……被打了?】 “030,雌虫的衰退期只有雄虫才能安抚住么……”辜蛰月没有在意系统的调侃,而是自顾自地问道。他幽蓝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疯狂和执着,仿佛在寻求一个非常重要的答案。 【是啊,】看着宿主这幅罕见的模样,系统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祂略显简洁地回答道,【这是虫族的基因决定的。】 【所以您先别恋爱脑啦,没用的——还是打怪升级做任务吧,变成雄虫才是王道!】 “不要,阿尔是我的。”宣誓完主权后,辜蛰月突然笑了起来,脖颈上的靛蓝刺青随之熠熠生辉。他带着一种神经质般的兴奋,跃跃欲试地呢喃道: “雄虫性激素是吧……030,调用全部能量,我要嗜脑虱的坐标。” 【宿主,你的任务进度已经完成一半了,完全可以等——】系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试图劝阻他。 “听从指令。”辜蛰月头也不回地说道。 第33章 恶虫自有恶人磨 稳重如您还大白天搞雌…… 幽灵Ⅲ星系, 蝗灾星盗团,密室长廊上。 “呵,不愧是金贵的米勒雄虫昂, 吃的比咱们都好。” 走在前头的星盗烦躁地喷了口粗气,他咬着牙,恨不得把手中端着的鲜肉捏个稀巴烂:“艹, 现在这样蝗灾还算个星盗团吗?我他雌的都快闲生锈了!” "是啊,"一旁的雌虫瞄了一下四周迅速接话道,“咱们都俩月没开张了……我说老大他不会被上次的事吓破胆了吧,就这么缩着, 也不是个事儿啊。” “上次那单的好处他可没少拿, 那位……可大方了, 老大现在富的流油, 怕不是连床都不想下!” 话音未落, 星盗扭了下脖子冷笑一声道:“想到这我就一肚子气,艹了,那个肉种雄居然到现在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尾勾取了肉都不分给下面……怎么着, 咱们那么多兄弟都白死了?” 雌虫听了这话眼咕噜子一转,他欲言又止:“你别说, 我还真有点儿好奇。抢火车那次咱俩都没排上号,据说……那些个兄弟全都死状离奇, 还有吓傻了的说看见了虫神?!唉,你说这是真的么?” “嗬——”星盗两个鼻孔一喷气,十分不屑地嘲笑道:“他们是自己菜就知道瞎扯找补,还他雌的虫神?不如说见了鬼呢!哈哈哈真有什么的话有本事就来,让雌父我好好疼爱疼爱他!” “这话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阴暗处有谁幽幽地叹了口气,下一秒, 两具尸体重重地倒地了。 【经验值+1、经验值+1。】 系统心惊胆战地看着宿主独自摸上了蝗灾,十分后悔给他提供具体坐标:【您胆子也太大了,这里可不比GZ673号列车,在星盗的老巢,他们肯定更占优势啊……我们——】 “所以我是偷偷溜上来的嘛……”说话间辜蛰月直接破开了密室的门,他轻声打断了系统的话,“嘘——我的休假时间可不多,得速战速决。” 抬眼望去,室内一片洁白,到处铺着柔软的被褥,与蝗灾粗矿的画风格格不入。房间最中央睡着一只雄虫——正是被掳走的达米恩·米勒。 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尊贵阁下,此刻却像是个了无生趣的破布娃娃一样,瘫软而又虚弱地躺在床上。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居然意外地和辜蛰月用精神力看见的被他折磨的军雌模样逐渐重叠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虫靠近,达米恩已经混乱的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释放出了信息素。这原本是雄虫用来彰显自己的魅力和支配力的象征,可此刻却因他失去尾钩的凄惨模样而显得颇为狼狈。 “您好,还活着吗?”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达米恩也装睡不下去了,他鼓足勇气颤抖着睁开了眼。雄虫的视线有些飘忽,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辜蛰月的身上。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和善的温柔虫族,达米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嗡声说道:“你是谁?是来救我的么……” “是啊,所以跟我走吧。”辜蛰月依旧不紧不慢的,丝毫看不出隐藏在天使皮囊下的一肚子坏水儿。 听了这话,达米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但他还有些警惕地询问道:“你是米勒家族派来的吗……还是雄虫保护协会…… “看样子,你是亚雌吧?如果你真的能把我安全带出去,我可以娶你做我的雌君!” 好麻烦,怎么还要找借口啊……果然还是直接杀掉好了…… “阁下还记得那个为您战死的护卫军雌么?”辜蛰月内心有些不耐烦,面上却还保持着一贯的天真和悲悯。他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慢慢朝门口走去,“是他委托我救您的,这是他临死前唯一的心愿了……” “他啊……”不知想到了什么,达米恩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就像突然被打了一巴掌一样。他沉默了一瞬迅速跟上,然后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是我对不起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待他,娶他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达米恩知道这个承诺基本不可能实现,可是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开脱:“我真的很感激,一定会好好补偿他的……对!补偿!米勒家族对这种情况一向很大方——” 好吵…… “好了,这算是救出来了吧。”迈出密室后,前面的亚雌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转头,深海般的眼睛中透着一种赤裸裸的空洞和乏味。 这只奇怪的虫子轻声说道:“能有下辈子的恶人角色有我一个就够了,您还是别再去打扰人家比较好。” 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看着面前这只依旧微笑着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亚雌,达米恩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就想往回跑,却猛地发觉浑身麻痹住了。 雄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释放着迷雌的性素,却丝毫不起作用。达米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哦——我也不想再找什么理由和借口了,请您现在就去忏悔赎罪吧,雄虫阁下。” …… 清巢署总舰,进食补给处。 看着盘中水灵灵的鲜嫩兽肉,一向珍惜食物的阿尔忒曼蒂斯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神游般胡乱戳弄着,原本完整的佳肴在他手下逐渐变成了一滩烂泥。 “署长……”不知何时,伯尼·拜伦幽灵般飘到了他的身后,雌虫嗓音低沉地说道:“您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稳重一点,伯尼。”阿尔忒曼蒂斯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三下五除二将肉泥胡囵塞进了嘴里,但略微紧绷的下颌还是泄露了一丝他的情绪,“汇报一下最新的情况。” 哈,这是在转移话题吧?绝对是在转移话题!稳重……稳重如您还大白天搞雌同呢…… 伯尼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然后作为一名贴心的下属,他自觉汇报道: “圣扎迦利身心一切正常,暂未发现不良反应。不过他还是休了两天假,说是要去幽灵星系采购药剂,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回来了。” “……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听到这话,阿尔忒曼蒂斯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略显头疼地说道:“我问的是特派员调查那边的情况。” “霍尔署长——不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特派员尼克急匆匆地狂奔过来,他双手撑膝,大口喘气道:“虫、虫巢那边的生物信号显示,达米恩·米勒他、他——死了!” 终于来了……对此,阿尔忒曼蒂斯早就有了预感,他直起身来抬头望向舰外,那对莹莹发绿的眼珠中流出冰冷的色泽。 “哎,你说什么呢,我们署长好着呢!”一旁的伯尼还没反应过来,他嘴上没把的接话道:“死了就、咳,那还真是可惜,你节哀。不过这跟我们清巢署又有什么关系啊?” “别问,问就是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关系大了去了!”特派员急得是焦头烂额:“昨天蝗灾星盗团总舰整个被炸了,上面的虫基本上全军覆没!他们都说只有清巢署才有这个实力。现在米勒家族上诉虫巢,一口咬定是你们蓄意谋——” 他还没说完,就被阿尔忒曼蒂斯抬手果断地打断了,尼克下意识闭上了嘴。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一群身着漆黑制服的军雌如潮水般涌来,将整个补给处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个个肌肉虬结,虫甲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完全是全副武装。 为首的军雌向前迈出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出示了来自虫巢的指令。他的动作显得极为谦逊,话语却毫不留情:“阿尔忒曼蒂斯·霍尔,清巢署涉嫌谋杀雄虫,请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 闻言,阿尔忒曼蒂斯微微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表情。 雌虫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用那双如同极光般瑰丽的翠眼平静地直视着军雌,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稍等片刻,我需要交接一下工作。” “你害死了雄虫阁下还敢这么——”一名军雌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充满了仇恨和悲愤。 “唉——”为首的军雌抬手制止了他,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霍尔署长一向尽心尽职,我们就耐心等他一会儿吧。” …… 于是,等辜蛰月费尽千辛万苦杀完嗜脑虱返回销假时,就发现自己的雌虫没了。 了解完前因后果后,他更加迷惑了: 达米恩死了?是啊,我干的——现在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清巢署的“虫”嫌疑最大?呃——好像也没错…… 但是虫巢是怎么从正确的过程推导出一个完全错误的结论的?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想到了什么,辜蛰月幽幽叹了口气,他又露出了那副温柔和善的表情,“那看来要去一趟虫巢了。” 【宿主要不我们还是先完成任务吧……】 系统现在一看到辜蛰月这样笑就瘆得慌,这两天他就是这么笑着超度了无数星盗和嗜脑虱,到现在任务进度都只剩一小半了: 【只要您成为了高级雄虫,完全能轻而易举地救出任何一只雌虫。】 “不要——”闻言,辜蛰月歪着头捏了捏酸痛的后脖颈,他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那样多没意思啊……” 第34章 青涩的玩具 没关系,我永远会原谅阿尔…… 虫巢, 审判庭。 收押室内,阿尔忒曼蒂斯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手甲, 仿佛上面能开出花似的。 忽略那些密集的栅栏和军雌身上的锁拷桎梏,周围的环境还是相对舒适的,虫巢起码对他这个清巢署署长保持了明面上的尊重……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声脆响,随后一只雄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久仰大名啊,霍尔署长。”这位衣着华丽的阁下嘴角微微上扬,话里话外却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嘲意, 让虫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您是——”闻言, 阿尔忒曼蒂斯没有起身, 只是平静地掀起了眼皮, 似乎并未对他的到来感到吃惊。 “我是达米恩的雄父, 米勒家族目前的代理虫,也就是清巢署的原告。”雄虫微微抬起下巴,以一种傲慢的姿态俯视着对方, 似乎想看他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阿尔忒曼蒂斯仅仅是微微颔首, 表示自己听到了,就又垂下眼睫再没了回应, 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你摆出这幅英勇就义的样子给谁看!霍尔署长,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伟大吧?” 在这尴尬的沉默中,雄虫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突然冷不丁地开了口,话语中满是尖刻的讥讽: “阿尔忒曼蒂斯,被关起来的滋味好受吗?你自认是什么了不起的虫巢守护者,其实不过就是个可怜虫罢了!” 他冷冷地俯视着这个曾经位高权重的军雌, 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位阁下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你死也想不到吧,居然是你最看不起的雄虫扳倒了你——虫巢已经容不下清巢署了,到了你们遭报应的时候了!” 听到这,阿尔忒曼蒂斯合欢花瓣样的长睫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但他依旧沉默着,没做出什么反应。 看着这位一直置若罔闻的清巢署署长,雄虫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激动: “像星盗强抢列车、抚慰型亚雌被交易这种腌臜事,你以为虫巢真的不知道么?要是没有他们在背后默许,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进行得下去!” “在我看来,虫巢是个腐烂的魔窟,清巢署就是粉饰太平的帮凶!而你,更是其中最大的刽子手——你双手沾满了同族的鲜血!” 发泄完,雄虫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胸口,他双目赤红,好悬没把自己气晕过去。 “阁下是以什么立场在说这种话?”过了好一会儿,等雄虫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阿尔忒曼蒂斯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平视着雄虫,不卑不亢地说道:“雄虫一直是在阶级顶端的存在,从破壳起就享受着虫群的供养。虫巢那些妄图吸骨拔髓者一旦越界,就会被清巢署立即剿灭,而重罪雄虫所能遭受的最大惩罚,也不过是圈禁育种。” “这还不够吗?”雄虫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歇斯底里地甩动着尾勾,尖锐的划拉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对我们赤裸裸的物化!清巢署把雄虫当成什么了?播种的工具吗?你已经彻底没救了……”雄虫一脸怜悯地俯视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失败者,“阿尔忒曼蒂斯·霍尔,你就跟着你所维护的虫巢一起发烂发臭吧!” “放心,你的那些下属很快都会来陪你的……”说到这,雄虫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他吃吃地笑了起来,声音愈发让虫觉得毛骨悚然,“你还不知道吧?很快清巢署总舰就要遭到嗜脑虱的袭击了……哈哈,那画面有多有趣我想都不敢——嗬!” 突然,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雄虫像是看到什么极为诡异的东西一样瞪大了双眼。于此同时,一片锋利的橙色指甲插进了他的喉间。 “胆小鬼,我就敢想。” 听到这个熟悉得如同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阿尔忒曼蒂斯的呼吸猛地一滞,他几乎是带着恐惧缓缓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无数诡异的触须和那张天使般的面孔。 “不好意思,那个肥虱子已经被我吞噬掉了。” 说话间,辜蛰月如同一条灵巧的鱼,动作流畅地避开了那具被定格在安详微笑状态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障碍物。 随后,他朝着栅栏里面的雌虫温和地笑道:“阿尔——我回来了啦!” 圣扎迦利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明亮而温暖,却在他暴露出的剧毒水母群的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这只毫不遮掩的诡异“亚雌”和那具死状怪异而又熟悉的尸体,阿尔忒曼蒂斯的脑中像是突然闯进了一群烧杀抢掠的蝗虫,变得一片混乱。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圣扎迦利……” “是我,我来接你啦。”被点名的辜蛰月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挖出了雄虫那还带着热气的眼球。 他将那枚眼睛对准生物识别系统,不出所料,顺利地进入了牢房。辜蛰月十分自然地一把牵住了阿尔忒曼蒂斯的手,面上依旧笑吟吟的:“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下一秒,他的手被锁链重重缠上了。阿尔忒曼蒂斯眼底翠绿的冰湖几近碎裂,他的脸色变得蜡白,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 “圣扎迦利,你不该来的……”军雌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终有一天会缉拿你。” “现在我杀了雄虫,不管是不是针对清巢署,虫巢都会名正言顺地将我处决。你……” “叮——” 几声清脆得如同玉珠碰撞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辜蛰月像是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跃跃欲试地晃了晃手上紧紧连着的链条,他一把扑进了雌虫的怀里:“那阿尔是要我殉情吗?” 闻言,阿尔忒曼蒂斯浑身像是被一阵剧烈的电流击中,瞬间颤抖起来。 衰退的狂潮如同汹涌的潮水,再一次在雌虫情绪激动时毫无阻拦地席卷而来。阿尔忒曼蒂斯肝胆欲裂,眼角居然流出了一丝嫩绿的鲜血,就像是他破碎的原则所施加的惩罚。 “你——走吧……” 说话间,那些缠绕着辜蛰月的链条也随着主人的卸力渐渐松开。阿尔忒曼蒂斯像是心存死志的殉道者般缓缓闭上了眼,他低声呢喃道:“果然,是我罪有应得……” “才不要。” 话音未落,军雌的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有什么湿滑的东西伸了进来。 那东西像是一条贪婪柔软的小蛇,不仅轻轻吮去了他眼角的血水,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试图去舔他湿润的眼珠。 下一秒,辜蛰月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他现在连皮下血管都散发着幽蓝的光,那些光芒如同深邃瑰丽的海洋,衬得他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神圣感。 无数条柔软得如同丝绸般的触须从四面八方伸了出来,将他们紧紧包裹起来,结成了一个温暖而又神秘的茧。 在这个私密空间里,一切衰退、痛苦和罪恶都被隔绝在外,呼吸间滋生的只有暧昧。 于是,辜蛰月轻轻拉了拉阿尔忒曼蒂斯的头发,强行让他睁开了眼: “阿尔要赎罪的话不应该先赔我吗,我要进入消化休眠期了,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哦……” 说话间,那对海蓝色的眼睛里掀起了深邃的漩涡,辜蛰月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冲雌虫可怜巴巴地笑道:“阿尔,我现在更像雄虫了……你说,虫巢抓了我是会杀掉……还是关到育种院啊?” …… 深夜,虫巢的某个暗隙。阿尔忒曼蒂斯浑身僵硬地缩在里面,如同一个死物,他怀中隐约可见某个蓝色的幽影。 几小时前,清巢署署长越狱和米勒家族雄虫遇刺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虫巢就炸了锅。现在虫族的大街小巷几乎布满了全副武装的搜查者,他们义愤填膺,势要将这个恶劣的凶手就地格杀。 呼,还有58秒……第一次越狱就遇到如此大阵仗的霍尔署长在心底冷静地计划着,这位完美的伪装者即将逃离封锁。 突然,军雌的直觉传来一阵阵警报,阿尔忒曼蒂斯胸口一痒,他差点闷哼出声,却下意识将身体向内缩得更紧了。 呃!又来了……阿尔忒曼蒂斯努力调整好呼吸,身体却愈发紧绷。毕竟,在整个逃亡计划最大的变故不是别的,正是怀中不停使坏的圣扎迦利。 这只“小怪物”成功打破了清巢署署长的原则、勾走了他的魂,随后就往雌虫身上一挂,原地结茧,陷入了意识不清的进化状态。 似乎察觉到了远处陌生虫的气息,性素紊乱的圣扎迦利黏虫黏得愈发变本加厉了。他用唇齿蹂.躏着自己枕边的玩具,使其充.血濡湿,还嘬咬着亵玩起来。那枚青涩的浆果的主人明明还是个处子,却有种在哺孚乚的混乱发胀感。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种堪称折磨的干扰下,精神极度紧绷的阿尔忒曼蒂斯还是成功转移到了下一个喘息之地,但军雌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唔——身上大量脱水的阿尔忒曼蒂斯眼前开始发昏,他忍不住将胸腹虫甲化,企图挡住这蚀骨的痒意,但那些绕成茧的水母触须又明目张胆地缠了上来。 那些细小的毒针此刻化为了引发情潮的精巧刷子,在刺花螳螂的虫甲缝隙间不住地勾、擦、挑、刺,一寸一寸细细打磨着这件爱不释手的玩具。 在这种危险诡异又无法逃离的刺激下,阿尔忒曼蒂斯简直快崩溃了,他又一次陷入了虫化失控的状态。但这一次,有无数根滑腻的触须缠上了他的三对足,将这只攻击力十足的异形虫族陷入了任“人”宰割的脆弱境地。 在麻痹毒素的作用下,阿尔忒曼蒂斯锋利的口器颤抖着弹出,胀痛的舌头滑出了口腔,在唇边软软地耷拉着。 他口中清澈的蜜液淌的到处都是,在颈窝汇聚成了小小一滩,又被水母们追逐着吞吃掉了。 “唔、不要……”军雌的直觉警报还在垂死挣扎。他用尽全身力气扑扇着眼睫,试图吓退身上贪婪的掠食者,却被一口咬住了湿漉漉的翅痣,随后又陷入了深海漩涡。 风中隐约传来几声呢喃: “阿尔,你的刺扎到我了……” “对、对不起……呃——” “没关系,我永远会原谅阿尔的……” 第35章 把我吃掉吧 健康的关系固然重要,但畸…… 虫巢边境的某颗荒星上, 将虫吃干抹净就进入休眠状态的辜蛰月终于悠悠转醒。 此刻,他正颇为愉悦地趴在阿尔忒曼蒂斯结实的后背上,把玩着雌虫粉雾般毛茸茸的头发。 阿尔——好吃。 一想到那些甜甜的蜜液, 小水母伞盖里的生殖腺就粉得冒泡,讨厌红色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啦! 辜蛰月贴着雌虫温热的颈窝喜滋滋地想:哼哼,现在不用问系统也知道, 这只小螳螂肯定迷死我啦! 【宿主,这样真的好吗,您现在已经是个缝合怪了……】 看着这位只会恋爱不长脑的白痴水母,系统的数据库已经混乱, 祂忍不住吐槽道: 【当一个向导看起来像亚雌, 闻起来像嗜脑虱, 精神触须像雄虫, 那——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喂!绝对会被原住民当成外星寄生兽消灭的吧!】 有什么关系, 反正阿尔会保护我的—— 听了这话,辜蛰月满不在乎地回应道,他甚至还心里暗戳戳地想:这样正好, 就有理由让阿尔一直看着我了…… 淦!死恋爱脑!被甩了你就等着哭去吧! 面对这个消极怠工的主,系统气得七窍生烟, 却也只能在脑中恶狠狠地诅咒几句。 另一边,即使是在荒星混乱的环境里, 高速行进的阿尔忒曼蒂斯依旧如履平地,旁虫远远望去只能在暗处看到一缕合欢色的幽影。 因此,趴在军雌背上的辜蛰月完全感受不到因逃亡而带来的丝毫颠簸。“小挂件”十分惬意地浅嗅着雌虫信息素的味道,他体内的作恶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看着身下这只美丽强大的生物,辜蛰月突然觉得牙齿有些发痒。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垂下头,迅速在阿尔忒曼蒂斯高领制服的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随后, 辜蛰月又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雌虫藏在发丝下的耳骨,用一种轻柔又带着些许缠绵的调子温声私语道: “阿尔——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是回总舰吗……” 与此同时,阿尔忒曼蒂斯只感觉耳垂被什么柔软到危险的东西用力含住了,向来稳重自持的霍尔署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倒。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军雌高度警惕的大脑瞬间被某些溃不成军的混乱记忆填满,阿尔忒曼蒂斯几乎是下意识地,主动将肩胛内侧紧闭的翅缝暴露出来。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秒,湿热暧昧的潮气轻轻喷洒在他紧绷的唇角和脸侧,带着一种引诱力十足的肉.欲。 有什么东西恶劣地在那条娇嫩的缝上嘬了一下,回过神来的阿尔忒曼蒂斯呼吸都乱了,他只得色厉内荏地命令道: “别、别乱咬——” 或者,再重一点…… 雌虫被脑中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奇怪了。 可能是因为身后圣扎迦利在进化过程中产生的模拟性素仍在包裹着他,随着身体衰退状况的消失,阿尔忒曼蒂斯的身体愈发敏感起来——原本青涩的雌虫已被强行催熟,这种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努力调整好状态后,阿尔忒曼蒂斯深吸一口气,他定了定神,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清巢署——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去了。但,亚雌圣扎迦利·菲尔德还可以……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回清巢署继续做个普通的军医吧……圣扎迦利,别再靠近虫巢了。” 说到这,阿尔忒曼蒂斯忍不住闭上了眼,内心赤忱的火焰几乎要将他虚伪的灵魂焚烧殆尽。坚守多年的准则已被自己亲手打破,他只得在心中忏悔道: 虫神在上,我不敢再祈求您的宽恕……我是个道貌岸然的罪虫。但仁慈的主,我希望您能接纳他、庇佑他…… 对不起,雌父。完成最后的私心后,我将自愿为虫巢献上生命…… “你打算抛下我——”仿佛听到了雌虫的心里话似的,几条修长的精神触须如同灵动的小蛇,死死地缠住了阿尔忒曼蒂斯的身体。 “阿尔就这么讨厌我么……” 在紧束感中,圣扎迦利的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听起来垂泫欲泣,可亚雌的语气却愈发甜蜜: “不想要我了的话,阿尔还是现在就把我吃掉吧。如果是用刺花螳螂完全体的虫型进食,我将十分乐意哦……” 听到这话,阿尔忒曼蒂斯的心脏激烈狂跳,血液在脉管中轰鸣,性素的激增使躯体狂热地摒弃了忏悔和痛苦,他绝望地感受到了灵魂发出的欲念与爱意。 “或者一起回去,阿尔再把我上交虫巢?” 蛊惑力十足的亚雌凑在他耳边继续温声说道:“其实,我这样的罪虫被关进育种院也没什么不对……只要阿尔记得常来看我就好……” 才怪——如果真的被虫巢抓住了,我就把他们全都杀掉好了…… 呢喃私语间,那些美丽的水母丝带轻飘飘地拉开了雌虫颤抖的翅缝,肆无忌惮地侵犯着里面敏感的翅膜根部。 阿尔忒曼蒂斯紧绷的身体瞬间一软,他狼狈地翻滚着仰面瘫倒在了地上。就这样军雌还不忘将圣扎迦利按在胸前轻轻护住,安全后又立刻放手,不敢再冒犯他分毫。 真可爱—— 看着身下双目紧闭、忏悔般百依百顺的绯色军雌,辜蛰月毫不客气地直接跪坐在他的身上。他愉悦地察觉到腿下那些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在自己的触碰下猛地收紧,又妥协般缓缓放松。 于是,他略显恶劣地挑开了阿尔忒曼蒂斯严实禁欲的外衣,顺着军雌身上那些美丽的虫纹黏腻地细细摩挲着。同时又将骨感的脚踝往下一勾,轻轻蹭在雌虫敏感的小腹上。 很明显,这个捕食者嘴上、手上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说,在那里,我该怎么赎罪呢……是要主动和其他雌虫繁衍后代么?” 要我赎罪是么?那就送这群“羊羔们”去见虫神好了—— 他揉捏着阿尔忒曼蒂斯虫化的柔软粉白腹面,有些漫不经心地想: 精神攻击对虫族是特攻,我再模拟嗜脑虱性素的话,大概可以直接毁掉大半个虫巢吧? 想这些时,辜蛰月眼底依旧含着沉甸甸的情绪,好像真的在忏悔似的。他海蓝色的眼眸被哀伤的雾气笼罩着,在浓密睫毛的遮掩下微微晃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泛起晶莹剔透的浪花。 任谁看到这份景象、联想到这张天使脸蛋落泪的样子,都会忍不住心软,下意识地替他开脱几句。但其实,辜蛰月只不过是在兴奋地谋划着坏点子,打算好好折腾一下手下的这只“正直”的小螳螂罢了。 于是,军雌冰湖似的眼瞳里映照出了一张哀伤悲切的脸,辜蛰月贴着他颤动的唇,轻声呢喃道:“可是,圣扎迦利只想给阿尔生虫蛋啊……” “唔、别——”别说了…… 在痛苦和欢愉的拉扯下,阿尔忒曼蒂斯往日锐利明亮的翠眼彻底失去了焦距,他的灵与肉在天堂和地狱的边界交织徘徊,整只虫都快被打碎重组了。 感受到身下传来的剧烈反应,辜蛰月颇为愉悦地眯起了眼。他吮吻着雌虫瑟缩的小腹,微不可闻的低声撒娇道: “所以,别推开我了……” 箱水母剧毒的触须伪装成柔软无害的样子,步步为营地攻陷了某处湿热痉挛的管腔。喘息间,阿尔忒曼蒂斯看见亚雌矢车菊色的眼睛里满是虔诚,他说:“阿尔,把我吃掉吧,求你了……” 在掠食者甜言蜜语的攻势下,雌虫颤抖着,又一次主动打开了孕囊。 …… 虫巢,审判庭。 地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残肢断臂,明显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不,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我怎么不知道,区区一个米勒家的雄虫动动嘴,居然还能平白收押清巢署署长了?” 一只正值壮年的雌虫双镰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血迹,他略微扫视了一眼,瞬间就将收押室的栅栏给劈开了。军雌长相与阿尔忒曼蒂斯相似,明显也是个螳螂种。 “你们审判庭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啊,昂?” “我们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甚至给霍尔署长留了交接工作的时间——”一只身着漆黑制服的军雌躺着血泊中,此时已经身受重伤。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忍不住开口为自己和同伴辩解道:“他、他是自愿接受收押的……” “所以呢?”阿尔忒曼蒂斯的雌父——霍尔族长,斜着眼冷冷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小阿尔给你两分薄面,你就真敢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是吧?” “哎,这孩子就是太死板了……”这位恶名远扬的雌虫直接大刀阔斧地坐在了地上,他拍了拍手,十分冷漠地说:“要是我,离开这里的第一件事,就直接把你们这群废物都杀了!反正虫巢不差雌,雄虫才值钱,对吧?” 听了这话,军雌冷汗淋漓,却丝毫不敢出声。眼前这位霍尔是清巢署的上任署长,清巢署滥杀、圈雄的累累恶名就是他打下来的,偏偏这种虫在虫巢混得更好。 “你最好向虫神祈祷他没事,”霍尔族长一脸嫌弃地跺了跺靴子上的血,他眯着阴森发绿的翠眸笑着说道:“虫巢可以没有审判庭,但绝不会没有清巢署——守序派的小阿尔要是退位了,下一个接任的霍尔署长只会比他更残酷。” 狠狠出了恶气后,这位雌虫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他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虫迅速掌控了审判庭,其中就有伯尼·拜伦,甚至还有特派员尼克·米勒。 见状军雌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看来,小阿尔对清巢署的掌控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呢。” 说完霍尔族长又略显头疼地叹了口气——现在倒不是担心有谁能伤到阿尔忒曼蒂斯,只是这个孩子有点死心眼,实在怕他自己想不开。 不过,到底是哪只神虫、又用了哪种手段,竟然能够拐走一本正经的小阿尔呢? 作为雌父,他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希望是个雄的吧,至少吃着有营养。 最后,雌虫抬起头,遥遥地望着天际,口中低声呢喃道:“虫神在上,希望您能够保佑阿尔顺利度过这个心结吧……” 第36章 故地重游play 是的,我是雌同 “可怜的小虫子, 到我这儿来……” 在惊涛骇浪的猛烈冲刷下,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之时,阿尔忒曼蒂斯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虫神。 他踉跄着向前爬了几步, 径直跪倒在地,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雌虫麻木地忏悔着自己的罪孽。 沐浴在神虚无缥缈的目光下时, 阿尔忒曼蒂斯只感觉自己原本轻飘飘的灵魂被海水浸湿泡透,再次落到了实地。 昏昏沉沉之际,他看到这位温柔仁慈的神明仿佛在怜惜他的泪水,宽容地洗涤了他的罪恶。神说: “饶恕自己吧, 阿尔忒曼蒂斯·霍尔——虫巢的意志将永远与你同在。” 于是, 在雌虫平和的心跳频率中, 温暖的蓝色海洋微微荡漾着, 最后轻柔地将他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 阿尔忒曼蒂斯呼吸加速,终于奋力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圣扎迦利微微笑着的脸。那张漂亮的皮囊圣洁、柔和, 竟然莫名和梦中神明模糊的影像有几分重合。 雌虫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很久, 随后再次以膝枕的姿势靠在了圣扎迦利的腿上。 亚雌顺势低头,丝绸般的长发垂落在阿尔忒曼蒂斯的嘴角。比发丝更勾魄的是他红肿的、圆润的唇珠, 恰似一颗等待采撷的烂熟浆果——于是,军雌主动吻了上去。 其实从那些合欢花瓣似的眼睫轻颤开始,辜蛰月就一直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雌虫了,他能隐约感觉到阿尔忒曼蒂斯有哪里在变得不一样。 然而,当他从对方清亮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辜蛰月的呼吸还是下意识一滞, 心顿时跳得更快了。 那双瑰丽的翠色眼眸一扫往日的阴霾,多了几分坚定和沉稳,宛如精心盘好的美玉,散发着温润而沉静的光泽。 辜蛰月第一次没有将其收藏起来的欲望,甚至觉得,这么漂亮的艺术品合该在雌虫身上好好放着,并且再也不要让他流泪了…… …… 【叮!求生者辜蛰月——灵魂伴侣+1。】 听到这个好久不见的机械音,辜蛰月浆糊似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瞬。沉溺于极乐中的他难得真诚关心道: [030你真的该检修一下了,数据延迟这么久的么?] 【没脑子的笨水母!你才有延迟!】 明明是你高兴得太早了——!系统简直气急败坏,祂在数据里恶狠狠记录到:绝对不要跟死恋爱脑一般见识! [略略略,对了030,我和阿尔有生殖隔离吗?] 感受到精神体的产卵信号,辜蛰月微不可见地绷紧了指节。他餍足地缓了口气,在脑中颇为期待地询问道: [你能计算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虫蛋么,我都被吃掉这么多了……] 【啊啊啊啊——够了!我受不了了!算我求你了快点完成任务让我们脱绑吧!】 意识空间里被屏蔽打码的系统依旧受到了成吨的暴击,祂在心里疯狂诅咒着这只随地撒狗粮的可恶宿主赶紧被甩。 [其实,不达到B级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云销雨霁之后,再一次趴在雌虫身上的挂件辜蛰月在脑海里慢悠悠地说道: [我不是早就已经达到任务的最低标准了么?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想变成雄虫。] 【啊?】系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直接懵圈了,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是,如果任务没达到B级的话,我就没有足够的能量积分去帮下一位宿主转换了……】 [这样啊,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辜蛰月耐心梳理着雌虫濡湿的鬓发,脸上还带着亲和力满分的笑容,可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和刀子一样毫不留情: [仔细一想,除了穿越,030这个系统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呢。 [不仅如此,你还老是弄出各种纰漏……好可怕,030还是别再去祸害下一个人了比较好哦。] 【喂!我哪里得罪你了吗!】系统只感觉自己平白无故地遭受了“统”身攻击,祂十分委屈地叫嚷着,【不会是因为我刚刚在心底骂你了吧,你这个小气鬼!】 [030心底的话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呢?] 闻言,辜蛰月眨巴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随后他又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 三个月后,星际航道上,GZ673号列车。 这辆曾经遭受过血色劫掠的列车如今已然焕然一新,甚至开始重新投入运营了。 再次来到这里就像是故地重游一般,繁殖得更多的小水母又一次散布在车厢的各个角落里,祂们好奇地偷偷观察着,这场景竟让辜蛰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新鲜感。 根据虫巢传来的消息显示,米勒家的那个雄虫勾结星盗排除异己也不是第一回了。这次为了陷害阿尔忒曼蒂斯,他不惜摘掉自己虫崽的尾勾引诱嗜脑虱入境,甚至在达米恩死后直接炸了蝗灾舰,企图毁尸灭迹。 真相爆出后一度引起了轩然大波,从雌到雄,整个族群上下都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洗牌。虫巢着实动荡了好一阵子,但最终这个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庞然巨物依旧稳定地运行着。 总之,清巢署早就洗刷了冤屈,一切都逐渐回归正轨。 按理说阿尔忒曼蒂斯这个署长合该立刻回去复职才对,不过辜蛰月却丝毫没有提起这事的意思。 正好雌虫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状,在向自己的亲朋好友报完平安后,就由着他去了。 就这样,他们随心所欲地“流浪”了三个月,这期间的日常活动与普通的星际旅行相比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由于“亚雌”情况的特殊性,每到一处公共场合,阿尔忒曼蒂斯都坚持要低调行事,最好隐藏情侣身份。辜蛰月倒是很乐意这样,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很适合用精神触须暗戳戳地揩油。 这不,他刚在包厢柔软的床铺上肆意翻滚两下,余光就不由自主地瞄到了某个正在默默检查房间的粉发军雌。 辜蛰月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雌虫看了很久,从对方瑰丽明亮的翠眼流连到他结实挺翘的——咳、总之越看越是欢喜,水母脑中的坏心思又开始冒泡。 终于,他实在按耐不住也完全不想忍,伸手将阿尔忒曼蒂斯一把拉到了榻上,与雌虫亲昵地好好厮磨了一会儿。 食髓知味的小水母忍不住一并缠了上去,祂们勾着记忆中粉白色腹面的位置,还想再往下面更软更湿的地方钻去。 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胸口,不知想到了什么,阿尔忒曼蒂斯全身简直红到爆,连鲜亮的虫纹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停——圣、圣扎迦利,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阿尔忒曼蒂斯咬着牙略显磕巴地抗议道,但显然没有丝毫作用。他只得在对方热情的攻势下步步后退,几乎快要被压到车窗的防护层上了。 “唔!”雌虫死死扣着护栏边缘,他的羞耻心在听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时愈发摇摇欲坠,薄脸皮的阿尔忒曼蒂斯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调情刺激。 “有什么关系……” 在璀璨星海点缀下,眼前的心上“人”实在是秀色可餐。被这片美景涩昏了头的辜蛰月选择装傻充愣,他黏黏糊糊地撒娇道:“好阿尔,我就轻轻嘬一口嘛……再说了,包厢怎么可能会有别的虫来——” 下一秒,门“噌——”的一声打开了。 有只一脸正气的列车员厉声呵斥道:“查房!还有你们两个,请远离防护层!” 阿尔忒曼蒂斯:…… 辜蛰月:…… 列车员:…… 六目相对之际,所有“虫”的动作都凝固了,空气安静得可怕。 “出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阿尔忒曼蒂斯迅速将辜蛰月一把护在了身后,全然不顾自己才是衣衫不整的那一位。 沙——的一声,螳螂种军雌锋利的两对翅膜猛地展开,革质前翅上诡异的拟态眼斑威慑力十足。阿尔忒曼蒂斯下意识释放出了极具驱逐性的信息素,与此同时,雌虫嗡鸣的腹腔也在发出强烈的声波警告。 “我什么也没看见!” 打破石化的列车员迅速转头,死命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他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里还有雄虫在!实在不好意思冒犯了阁下……” “雄虫阁下?” 辜蛰月从雌虫身后微微探出了头,完全没被打扰到兴致。他轻咬着阿尔忒曼蒂斯华丽的翅膜,一脸无辜的模样: “不是哦,我是只普通亚雌。” “啊?”听到这,列车员转脖子的弧度更夸张了。他眼球瞪出、手指大开,视线明显在飘。 骗子…… 阿尔忒曼蒂斯顶着一旁异样的目光深吸了口气,他费力撕开了黏在腹部的精神触须,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是的,我是雌同。”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过后,GZ673号列车又一次响起了熟悉的遇袭警报。 见状列车员再也顾不得八卦了,他急忙虫化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星盗来袭,快躲好”在空中飘荡。 “圣扎迦利——” 感受到身前军雌肌肉的骤然紧绷,辜蛰月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他随手抓过一只小水母,下意识捏了捏祂柔软的伞盖,悄声嘀咕道: “不会这么巧吧?这辆列车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么……” 说是这么说,辜蛰月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出了辽阔无际的精神图景,直接覆盖了方圆百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看看——唔,一共18只星盗……” 不知想到了什么,精神图景共享后辜蛰月微微偏了偏头,他冲阿尔忒曼蒂斯露出了一个略显天真的笑,兴冲冲地举手提议道: “阿尔,不如我们比赛一下,看谁先……” “这种事情不能用来娱乐——” 话音未落,雌虫就像一只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他的身姿矫健而敏捷,瞬间就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又充满力量感的背影。 “好吧、好吧……我的霍尔署长。” 看着那只美丽的刺花螳螂蓦地主动脱离了视线,辜蛰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很快,他也操控着“海黄蜂”迅速加入了绞杀星盗的队伍。 于是,GZ673号列车这次的命运和当初截然不同了。在阿尔忒曼蒂斯和辜蛰月的高度配合下,仓促打响的战斗几乎在瞬息之间便轻易结束。 【叮——求生者辜蛰月,B级任务未达标,C级结算开始……】 “嗳,030你怎么还在啊?” 摁死最后一只星盗后,百无聊赖的辜蛰月略显惊讶地打断了系统的机械音。 【喂!我是来祝你们幸福的总行了吧!】 话毕,系统就麻木地看见宿主那双蔚蓝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泪花,这人一脸感动地哽咽道: “我就知道,你、你一定是想看着我和阿尔一起白头偕老对不——噗呲!” 说到最后,辜蛰月像是突然破功了一般终于演不下去了,他露出了个狡黠灵动的笑。 【你——?算了……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系统原本冰冷的机械音此刻都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的恼意。结算完成之后,030有气无力地告别道: 【要幸福哦宿主……还有,再也不见!】 “谢谢啦030,你也是——”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缓缓抽离后,辜蛰月忽然感觉心里轻飘飘的,居然莫名有点茫然。 然而,当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便十分自然地将一切都抛诸脑后,朝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雌虫笑得眉眼弯弯。 他像一只归巢的小鸟,一下子就扑进了阿尔忒曼蒂斯的怀里。辜蛰月抱着他卖乖讨巧道:“阿尔,我刚刚可是有在一直好好保护虫族哦……” “我知道,”阿尔忒曼蒂斯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自己的爱侣,他抚摸着辜蛰月深蓝色的长发如获至宝,“你一直都很好、很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偌大的空间内只能听见一人一虫安稳、和谐的心跳。 …… 风波结束后,军雌揽着辜蛰月一起挪到床头,让他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圣扎迦利,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在这温馨静谧的氛围中,阿尔忒曼蒂斯直视着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眼睛,缓缓询问道。 他清楚地知道,这只诡异美丽的“亚雌”身上还是充满了谜团,但无论是好是坏,自己都甘愿接纳“圣扎迦利”带来的一切。 于是,阿尔忒曼蒂斯选择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剖出自己的真心郑重开口道: “我们回虫巢吧,圣扎迦利。我想带你去见我雌父,他一定也愿意成为你的亲虫……” 看着眼前这双赤忱真诚的美丽翠眸,辜蛰月心动得一塌糊涂。向来肆无忌惮的精神触须都难得害羞地蜷缩了起来,他搂在雌虫脖子上的手兴奋得有些发麻。 “遵命,长官……” 说完,辜蛰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他略显毛躁地吮着雌虫的舌尖、唇肉,低声呢喃道: “亲爱的阿尔,别忘了,我还是你重点看管的嫌疑虫呢。所以,往后也要一直好好看着我哦……” “唔!等、等一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阿尔忒曼蒂斯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轻呼,但很快就被吞吃掉了。 在经历了轻微的拉扯过后,小水母桃花色的荧光又一次盈满了房间。这一次,某人终于记得锁了门。 光年之外,亘古不变的银河寂静地闪耀,GZ673号列车顺利驶入了既定的轨道,他们的终点站是星海深处的虫巢。 第37章 天崩开局(小修) 大难不死必有二难临…… 2039年, Q市。 此时正值深夜,黑暗如同黏稠的沥青,沉甸甸地挤压着每一寸生存空间。 明焕瑟缩在一堆由断壁颓垣和碎肉残肢垒出的狭窄空隙底下, 身体紧紧地蜷成一团。 他的双手像是夹子一般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口鼻,似乎这样就能阻挡那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钻进胸肺。 由于长期处于在无光的环境下,明焕干涩的眼睛早已瞪得无比胀痛, 紧张和恐惧让他那双漂亮的天青色眼珠里布满了血丝。 随着时间的流逝,种种酸涩发干的感觉终于促使泪腺吝啬地分泌出几滴咸苦的泪水,将紧绷的眼角滋润一二,他却依旧不敢阖眼。 外面丧尸潮中起彼伏的嘶吼声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只要一闭上双眼, 失去了视觉的指引, 明焕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画面。 他总在怀疑, 下一秒就会有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将他从这个勉强藏身的角落里挖出来撕成碎片, 再吃得干干净净。 于是,身形瘦小的少年费力地往空隙深处缩着,企图把自己藏得更加严实一点, 像是要与这堆残肢融为一体。 可是,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地提醒他:如果躲得太深就有可能察觉不到白昼的到来, 而一旦错过日头最旺的时刻,那自己就真的毫无生路了。 在病毒的影响下, 丧尸习惯昼伏夜出,白天的时候相对没有夜晚那么活跃,而正午时分更是人类在这个末日世界里难得的喘息之机。 现在已经是秋末,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每缩短一分就像是死神又靠近了一步。 明焕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今天还不能找到食物, 他这个已经三天滴水未进的人就算没有被丧尸咬到也必定会被活活饿死。 是的,明焕已经被咬了。 也正因为这个,他像一条碍手碍脚的丧家之犬一样,被无情地抛弃了。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现在连身上最后一件合身的衣服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他左边的裤腿甚至缺失了大半,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凶猛有力的东西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裤腿裂口的边缘斑驳着深褐的痕迹,那是干涸的血液留下的颜色。断裂的布料纤维上还隐约粘连着丝丝缕缕的血肉,一看就知道伤口并未得到什么有效处理。 不过明焕似乎很久都没有疼得满头大汗了,因为他的左腿已经彻底丧失了知觉。 更为可怕的是,从那时候起,就不时有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隐约萦绕在他耳边,仿佛是有什么如影随形的异物在暗中作祟。 直到现在,少年才真正确定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鞋里。 他的左脚脚趾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抓挠着鞋底。 指甲和鞋垫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和外面丧尸爬行时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极了死神奏响的催命曲。 “我要变成丧尸了……”明焕的脑海里木木地闪过这个念头。 他忍不住啃咬起自己细瘦的手指,脉管里的血液一片沸腾,几乎恐惧于身体遏制不住地变化、颤抖。 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人类基因中对生存的原始渴求在作祟。即便知道自己即将变成一具腐烂的行尸走肉,他虚弱的身体还是在本能地抗拒着死亡。 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呢…… 明焕仰着头绝望地想,他那双曾经被称赞像帕拉伊巴碧玺般璀璨的宝石眼睛,如今只是一汪凝固的死寂湖水。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 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一样,没有人会预料到它的发生,也没有人能知道该如何结束。 2038年2月,在一个无比寻常的日子,大洋彼岸的K国出现首位感染者。 同年6月,病毒狂潮多处爆发,国家机关在这场灾难面前相继瘫痪,无数民众感染丧生,人间炼狱降临了。 次年1月,全球沦陷。 如今已是2039年秋,汹涌的丧尸狂潮席卷了这颗美丽星球的每一个角落,从海洋到地表,无一幸免。秩序社会变得满目疮痍,世间再无一片净土。 这场灾祸来得如此突然,没有丝毫的预兆,仿佛只是老天开的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蓬勃发展中的人类文明就这样被轻飘飘击倒了。 …… 【事情就是这样的,宿主,您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去拯救这个世界了呢!】 只听“刷——”的一声,一道凛冽的刃气划过,密不透风的丧尸潮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半径长达50米的圆形中空地带。 那抹刀光轻盈无色,恰似浓雾之中一闪而过的幽灵,速度快到让人几乎难以看清它的残影。 无数青灰色的断肢残臂伴随着那道寒芒飞溅而起,丧尸的天灵盖应声而掉。溃烂的头颅之中,脓血绿液淅淅沥沥地喷涌而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紧接着,一位身形矫健的高挑男子利落地反手收刀,他屈膝下蹲,腿部线条分明的肌肉微微发力,刹那间原地腾空而起。 这人长手长脚,比例极佳,偏偏还拥有一副迷惑性极强的俊俏皮囊。他精壮的腰腹在空中折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瞬息之间便跃出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漫空挥洒的秽物竟连他的一丝衣角都没沾到。 要不是丧尸潮中实在是无人欣赏,光凭这份出众的英姿,就非得再勾到几朵烂桃花—— 当然,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 也不知道系统又发出了什么鬼动静,只见男人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绛红色眼珠微微眯起,他两瓣饱满的蜜色嘴唇轻轻一碰,张口说道: “我@#*的!滚!” 话音未落,下方刚打散的丧尸潮微微一顿,随即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似的,更加疯狂地朝他嘶吼着扑来。 这群惨不忍睹的奇行种们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参差不齐且夹满血肉的反光牙齿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们腐烂的肌肉艰难地连接着四肢、躯干,轻轻一动皮肤就像烂熟的卤肉般肆意脱落,却依旧阻挡不了丧尸们前赴后继地贪婪步伐。 看着眼前这些过于热情的异世界“人民”,刚刚才死里逃生的郜沣沅头都大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偏偏他还要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免得信息素又不小心随之泄露。 是的,信息素——郜沣沅压根就不是末世的原住民。 他原本是个信息时代ABO世界中某特种部队的一名尖兵Alpha,在跨国反恐行动中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英勇献身。当他再次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然而,还没等重获新生的郜沣沅睁眼享受一下异世界的独特美景,他就差点又嗝屁了。 眼前有个脸皮耷拉着足有三里地长的生物正和他大眼对小眼,那副尊容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面对这样一副“花容月貌”,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实在怪不得郜沣沅应激似的放出了信息素威慑。 可好巧不巧,作为一名高级Alpha,郜沣沅曾经引以为豪的、杀伤力极强的“铁血真汉子”信息素现在搁丧尸眼里那就是瓶移动春.药。他刚放出一丢丢,就引得无数“死鬼”鬼哭狼嚎着扑过来要“一亲芳泽”。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即将小命不保的Alpha咬了咬牙,一把抽出了战术腰带上的激光刀。 还好我是身穿,死的时候身上的装备也还没被离子炸弹轰成渣…… 郜沣沅苦中作乐地想,接着,他干脆利落地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马不停蹄地开启了自己的大刀砍鬼子生涯。 某无良系统这时才姗姗来迟,自称祂是什么异世界求生系统,而郜沣沅就是那个百里挑一的幸运儿。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将成为这个世界的龙傲天、救世主云云。 我看是大难不死必有二难临头才对! 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郜沣沅一边身手敏捷地在丧尸潮中翻滚跳跃、砍瓜切菜,一边在脑中疯狂叭叭道: “喂,那个什么0,你不是来自高位面的黑科技系统吗,难道就没个什么金手指发我? “实在不行来支Alpha抑制剂也行啊,我这个还没活热乎的龙傲天就快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啊!” 【是030啦!】系统回答完又有些心虚地对了对脑电波,祂扭扭捏捏地说道: 【那个……亲爱的宿主,要是我说——我们这次走的是成长逆袭流您信吗?】 其实是因为上次任务获得的积分太少,系统的能量只够带下一位宿主穿越的份儿了,因此郜沣沅到现在都还是个原汁原味儿的“外来物种”…… 看着宿主紧绷到抽搐的额角,系统又急忙找补似的解释道: 【不过您放心!只要您丧尸杀得多,等级升得快,030的能量就越强!日后您想踏碎虚空重回原世界都不是问题!】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震得郜沣沅手腕一软,差点刀都拿不动了。但他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Alpha咬着牙坚持追问道:“那你现在到底还有什么作用没?” 【呃……要不,030现场给您加油助威?】系统试探性地小声回应道。 “……您是把我当外卖送这来了?” 听了这话,郜沣沅终于绷不住破防了。他生无可恋地挥舞着激光刀,只感觉自己快被这个“色香味俱无”的大饼给噎死了,“哥,0哥,算我求你了,这任务我不做了成吗? “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咱们哪来的回哪去成吗?搁原世界哥们凉了好歹也算个英魂,起码不枉我活这一遭了。” 【补药啊——哥!我们可以一起奋斗啊!】系统灵机一动,忍不住学上一位宿主撒娇卖乖道:【对不起,是030错了嘛……】 “噫——恶心死了,滚!” 第38章 哔哔机炸坟 天空一声巨响,老婆闪亮登…… Q市, 某大型商场。 这座曾经人声鼎沸的商业中心,先后被汹涌的丧尸狂潮和妄图搜刮物资的人类团体搅和得七零八落,如今外表只剩下一片狼藉。 大楼地面上, 杂乱的断壁残垣和各种腐尸残骨相互交错堆积着,看上去像是土地生出的一个个怪异的血肉脓包,隔老远就能闻到其中散发着的剧烈腐臭气息。 任谁也想不到, 在这个“流动客源”只剩下丧尸的地方居然还有活人胆敢独自涉足,甚至不惜将自己藏匿在地下苟延残喘了三天三夜,只为避开所有的丧尸和人类,求得一线生机。 这漫长的时间里, 明焕的头顶一直有各种声音传来。也许是丧尸, 也许是附近的异能者, 但无论是那一种, 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招惹不起的, 他不敢赌。 在黑暗与死亡的阴影下,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 明焕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角落里蜷缩了多久。 他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用力扣住自己的肚子, 想要努力压制住肠道内因空乏而绞痛的蠕动。可是少年实在是太饿了,他甚至连抓自己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突然, 明焕的眼球猛地刺痛起来,他瞳孔急剧紧缩,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 一缕稀薄的光线从缝隙里透了进来,打在他脏兮兮的脸上,这代表明焕终于又一次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漫长的黑夜。 地下蛰伏的这段时间十分难熬,但少年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明焕已经凭借敏锐的听觉, 大致摸清了地表生物的活动轨迹,并以此推断出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逐渐升高,外面那杂乱无章、令人心烦意乱的嘶吼声开始渐渐减少。不出意外的话,这代表着丧尸们被本能驱使着,再次自发地朝阴暗清凉的地方聚集而去了。 然而,明焕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就出去寻找食物的打算,他还在等。 少年冷静地想:如果今天还有人类队伍过来搜寻物资,他们会优先选择前两天踩点过的地方,那些区域同样要小心避开。 毕竟在末日,任何一个仓促的决定都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相比之下,人心和丧尸到底哪个更可怕,这是个谁也说不准的事。 就快了…… 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的等待中,明焕耐心地摩挲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终于,他像是感知到了某种信号一般,轻轻动了动抽痛的手指。少年开始一点一点地往空隙外面挤,指腹逐渐摸到了地表粗粝的沙土,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没问题的,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现在只要慢慢从这里爬出去就…… 然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如惊雷般在耳边猛然炸开,震得明焕大脑一片空白,他藏身的地方瞬间被掀飞出来,无数尸块和残肢一起被轰上了天。 怎么回事—— 对此毫无预料的明焕被摔得全身都胀痛无比,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少年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因为在这一片混乱与眩晕之中,他听到有人说: “……丧尸……杀了。” …… 就在昨天,郜沣沅终于认清了这个抽象的系统和操蛋的世界,被动开启了自己强买强卖的第二段人生。 彼时的他只得化悲愤为杀意,手拿高能量激光剑,一路火花带闪电。在丧尸潮中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抡着那把50米的大刀整整从街头砍到巷尾,从深夜砍到天亮。 见状,系统心惊胆战地为宿主播报着【经验值+1、经验值+1……】的升级提示,除此之外连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当个围观气氛组。 仅此一晚郜沣沅就成功升了一级,但他却再没主动跟系统说过一句话,脸上也全然不见喜色。 直到曙光乍现,天边泛起了清晰的鱼肚白,Alpha才停下了收割的脚步。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建筑高处,冷漠地俯视着下方街道中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的丧尸群。 此刻,郜沣沅亚麻浅金色的头发在微风和晨曦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宛如无数金黄的麦穗在翻腾跳动,为那张原本就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脸庞增添了几缕人间烟火的气息。 看着这仿若神祇降临的一幕,030刚打算用自己独特的情感模块吹吹宿主的彩虹屁,就听见他冷不丁地开口道:“小0,我饿了,上菜。” 我又不是服务员! 系统强忍着这个难听的绰号,冲郜沣沅赔笑似的地说道:【非常抱歉呢宿主,这个功能我还没有——不过030可以为您提供距离最近的食物的定位信息哦!】 “那我出汗了,来套新衣服。” 【呃,实在不好意思,这个目前暂时同样也没有呢……但030可以为亲爱的宿主提供最近的服装定位……】 你XX! “小3同志,”郜沣沅看着初升的太阳忍了又忍,他闭上怒火中烧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温声开口道,“我真是哔——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没用啊,不是说升级了吗?那昨晚我是砍了个寂——” 【叮——!】系统简直被喷得汗流浃背了,祂急忙打断道:【求生者郜沣沅,恭喜您获得了超级无敌酷炫狂霸弔炸天的S级“吞并”异能,击败了99%的求生者,快来跟我一起试试吧!】 “吞并?”听到这,郜沣沅浓密的眼睫在阳光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他身体核心收紧,重心稍作调整,整个人便顺着清晨的微风从楼上一跃而下。 在系统的惊呼声中,武力值爆表的Alpha双脚随便一点便稳稳当当地落了地,他面上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用它吃丧尸能管饱咋滴?” 【这个……不能。】 听到宿主不屑的嗤笑,030下意识浑身一抖,数字代码都变得火辣辣的。祂只得绞尽脑汁地在权限范围内费力剧透道: 【但它的发展空间很大!结合您特殊的外来体质,它对目前的丧尸病毒能达到完全免疫的效果,还可以吸收这个世界的物种对您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后甚至能获取其他人的异能哦!】 “就这?”郜沣沅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听起来跟你一样没什么用啊……不会又是什么垃圾半成品吧。” 啊啊啊,气死我了,能不能给我换个会说话点的宿主! 030在意识空间中被怼得上蹿下跳,祂与生俱来的逻辑和冷静此刻又一次被打得稀碎。 此时,系统的情感板块完全占据了上风,祂忍不住为自己辩白。030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带领前两任宿主创下的那些丰功伟绩,然后就此跟郜沣沅激烈地争辩了起来。 上钩了……感受到精神讯息的波动起伏,郜沣沅锋利的眉梢微微扬起,连赶路的步子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Alpha虽然一直在脑中和系统插科打诨,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目标明确地朝着虚拟地图上的目的地奔去,那里是一个丧尸密集的大型商场,残存的物资同样相当可观,正适合他休整补充。 一路上郜沣沅那张歹毒的嘴就没休息过,他犀利的话语连珠炮般不停地朝着系统发射,030都快被怼得程序错乱了,开始口不择言。 也正因如此,他成功从系统口中掏出了许多重要信息: 比如那个S级异能确实个不折不扣的金手指,但这不妨碍它现在就是个垃圾—— “吞并”目前的等级过低,只有“吞”、没有“并”,换而言之就是只防不攻、只吃不吐。就算郜沣沅吸取了别人的异能也不能拿来用,只能化为能量上交系统暂存。 但是呢,这里面也不是没有暗中操作的空间——只要郜沣沅能够拿捏030这个“第三方客服”,就能通过转人工的方式间接将上交的异能提前化为己用。 再比如说,系统的弱点…… 想到这,郜沣沅缓缓勾了勾唇角,他绛色的眼眸中有抹张扬热烈的笑意一闪而过,像是天边的火烧云,绚丽得惊心动魄。 Alpha开口说道:“喂那个什么0,做任务给我认真一点,不准再这么敷衍了事,要不然我投诉你啊——” “系统同志,你也不希望自己是个坑货的事被主脑知道吧?” 【!!!你、你想干嘛!】 “不是我想干嘛,而是你能干嘛才对。”郜沣沅慢条斯理地掏出激光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笑着露出了森白的牙,“想要我做任务?那你求我啊。” 【?!】 030简直惊呆了,随后祂听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宿主向自己提出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包括不问缘由,全身心地服从宿主的命令,指哪打哪;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为宿主的任何要求提供无可挑剔的服务;不论对错,不得干涉宿主的任何自主行动…… 其中命令做不做得到另说,但是绝不能拒绝违背,否则这人就要撂挑子! “怎么样,同不同意你倒是给个准话呗。” 说完这句话,Alpha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见半天没有回应,他又用枪抵了一下脑壳,颇为不满地抱怨道:“小3同志,我又不白占你便宜,这次任务我给你刷到A级,这样总成了吧?” 你又当龙傲天又有任劳任怨的免费工具人玩儿,这还不是占便宜!连吃带拿啊! 030敢怒不敢言,因为祂也是真的对A级任务的积分感到十分心动——于是,系统、系统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 一人一统成功达成了亲切友好的协议,决定“狼狈为奸”。 【追随者+1。】 听到这个消息提醒,郜沣沅就知道事儿妥了。等到达商场后,他便心情颇好地抽出激光大宝剑收割了最后一波倒霉蛋丧尸的头。 【就这个战斗爽!】系统看着不断累积的经验值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心甘情愿地当着捧哏。 听了这话,志得意满的Alpha颇为潇洒地甩了甩剑。他低头看了眼地上密密麻麻的血肉坟包,觉得十分有碍市容,又随手摸出个微型炸弹扔了出去。 于是——砰!天空一声巨响,你的强闪亮登场! 天可怜见的,现在的郜沣沅怎么也想不到,他本来只打算放个烟花庆祝一下,却亲手为自己崩出了个新祖宗。面对此人的“压榨”,未来的他还十分甘之如饴…… 这个活物在爆炸的冲击下被震得在地上不停翻滚,也不知道蛄蛹了多少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的明焕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露出来的铅灰色左腿怪异地扭曲着,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乍一看更不像活人了。 看着地上这坨艰难蠕动的不明生物,郜沣沅又瞄了眼自己向来“斩草又除根”激光刀,心里不由得感到有些惊奇,便随口说道:“居然还漏了一只?杀了吧。” 听到这,刚从死人堆里飞出来的明焕终于清醒了,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我、我不是!” 第39章 活人微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 似乎是听见了外面闹出的这么大动静, 缩进楼内的丧尸们又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毕竟它们只是死了又不是聋了。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郜沣沅刚才微妙的情绪波动,他那极具诱惑力的信息素又一次泄露了出来。 这股甜美的血腥味儿引得丧尸们食指大动, 青天白日下都硬生生激动地扑了过来——太阳晒就晒吧,反正死人也晒不死。 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郜沣沅不禁抽了抽嘴角。虽然自己确实是有把丧尸从楼里引出来的意思, 可他都砍了一夜了,Alpha再强悍也不是铁打的,就算是激光剑也需要充能保养吧。 【宿主上啊!抽出你的大宝剑!】 杀疯了头的系统还在为他加油打气,这些丧尸在祂眼里都是移动的小钱钱! “上你个头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闻言, 郜沣沅极其不注重形象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随后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子, 用力收紧了上面的颈链。 Alpha恶狠狠地想:垃圾抑制环, 泄又泄不出, 堵又堵不完! 低头的时候,他再次瞅见了那个被自己牵连的倒霉蛋——这人专门往尸体多的地方躲,竟硬生生在丧尸眼皮子底下爬到了大楼门口。 好家伙, 这位呃、仁兄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比丧尸还丧尸啊…… 看着对方那副艰难蠕动的样子,郜沣沅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起此人的生命力。Alpha虽然嘴上不饶人, 但也没缺德到真打算把他丢在丧尸潮中不管。 于是他一把拎起了地上的明焕,将这个活人微死的生物夹在胳膊底下, 随后长腿一迈,三步做两步飞快窜进了大楼内部。 此刻秋日艳阳已然高悬于天空之上,灿烂的阳光仁慈地洒向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可这栋曾经奢华无比的五星级购物中心内部却依旧被沉甸甸的夜色笼罩着。 在那这无尽的黑暗深处,时不时会有几道丧尸发出的沉重“嗬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齐在沉闷的空气中幽幽地回响飘荡, 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当人的视觉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便能隐约看到室内这一片狼藉的景象: 过道两旁的各色店铺大多凌乱不堪,全然不见往日的辉煌格调;玻璃橱窗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和惊悚的深色手印,像是一副副破碎扭曲的血肉画卷;原本光滑无垢的地板上,厚厚的灰尘、乱七八糟的杂物以及大片大片干涸带血的拖拽痕迹交杂在一起,昭示着恶魔肆虐过的痕迹…… 黑暗中,郜沣沅高大的身影独自在这片荒芜和死寂中沉默地穿梭着,像是这个诡异世界里最后的访客。 咕咚——见状明焕忍不住轻咽了下口水。 未知会放大人心底的恐惧,他现在只觉得这里宛如一座择人欲噬的怪诞荒城,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腐臭气息。 而自己腰上那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始终紧紧环抱着,男人前进时沉稳平和的呼吸和他有条不紊的步伐都给明焕带来了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于是被挟持着的少年显得格外安分,一点挣扎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整个人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只是当他发现男人正朝着错误的方向一路狂奔,眼看就要步入死胡同时,才轻声提醒道:“您应该也是来找物资的吧,我知道前方右转有条路……” 这些话明焕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口的,他也并没有说谎。 那处秘密通道正是他长期蛰伏的最大收获,也是自己最珍贵的底牌,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眼前这人实力强大、来历不明,危难关头愿意帮陌生人一把代表他的道德水平高于正常线——毕竟自己现在这副尊容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这种条件在末日已经是个极为难得的金大腿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完全不介意投诚,在他手下讨好求生,况且…… 不知想到了什么,明焕心底一跳,他顿时又想啃手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只得强忍着咬了咬嘴唇。 闻言郜沣沅眉头轻轻挑起,脑中的系统便十分上道地补充道:【是的,前面基本都是死路一条,里面全是丧尸。您现在右转100米上楼有条坍塌的应急通道,里面就是生活百货区,您需要的物资进去后基本都能找到。】 “哦——多谢。”郜沣沅没急着搭理系统,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手中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少年。 030知道这些不奇怪,可他一个不良于行的小鬼头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这么大方地分享出来,就不怕…… 思索间Alpha下意识抽了抽鼻子,不知闻到了什么,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有意思,这人绝对不简单。 于是郜沣沅颇为郑重地轻轻放下了他,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随后还没等明焕反应过来就又一把将他提起,继续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了。 【宿主您还带着他干嘛?】看见这一幕,系统有些猪脑过载,祂完全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玄机,只是暗戳戳地琢磨着:难道是要把他当储备粮? “他可比你有用,”心情颇好的Alpha漫不经心地冲系统随口解释道:“还有小0,你刚刚讲解太慢了,扣十分。” 【……是。】 到了坍塌的二楼入口后,明焕本想说自己可以从狭小的缝隙中钻进去帮忙拿物资,就看见郜沣沅像切豆腐似的轻而易举地拆了整面墙,于是他默默地闭上了嘴。 Alpha放下明焕,双手轻轻一抬就稳稳分离了墙体。郜沣沅示意对方先进,等两人都进入后他就随手将石板严丝合缝地卡了回去,重新挡住了通道。 商场二楼封闭了许久,现在十分安静,偶尔有丧尸出没也只是小猫三两只,郜沣沅不用出刀就能解决。 再次被夹在他胳膊底下的明焕像根沉默的小尾巴一样,不询问、不打听,只是安安静静地趴着,偶尔简洁地提示一下,Alpha对此十分满意。 在他和系统的指引下,郜沣沅一路镇压清场,成功掌控了这小半层楼。 这倒不是他们能力有限,而是郜沣沅老远就盯上了一个豪华洗浴中心,听系统说里面还有水后就更走不动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死活要去清洗一番。 然后郜沣沅就看着那一仓库的桶装水陷入了沉默。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在他洗漱期间,明焕在周围四处收刮着还能入口食物,飞速填饱了肚子,并且十分贴心地为郜沣沅准备了一份。 他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为什么要帮自己,对方又有什么目的,但有他在确实安全感满分。无论如何,吃进去的东西总归是自己的。 …… 楼外,有一伙异能小队正鬼鬼祟祟地在暗中窥探着。 带头的男子名叫包盖,是Q市第二大安全基地领主的侄子。他本身是个C级异能者,这样的实力在末日已经是个角色了,更别提他那个A级异能者姑姑还是出了名的护短。 小队的其他三个队员也都是D级异能者,这样的组合足以让他们在白天的城市横着走,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其他异能者也基本默认这片区域是包盖的地盘。 但刚才看到的一幕显然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一个神秘人先是明目张胆地闯进了商场区,又大摇大摆地扔了枚炸弹引出丧尸潮,最后居然还全须全尾地成功进去了。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一幕看得包盖怒火中烧,他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急着来找死的人了。 “盖哥,咱们还过去吗……”队伍中一个染着黄毛的队员此时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瞪着眼看着面前如同蚁群般蜂拥而至的丧尸潮,整个人都有点腿软。 他们小队执行任务向来都是在太阳底下做做样子,毕竟谁敢为难“太子爷”?末世以来基本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今天好端端的日头底下怎么突然冒出了一群喜暗的丧尸,这完全不合常理,大白天也能见鬼? “去,怎么不去?”包盖没好气地吐了口唾沫,他冷笑一声,露出了一排黄白相间的乱牙,“不仅要去,我还要看看是哪来的狗贼这么胆大包天,不知道这块儿是我们天云基地的地盘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拳头,火焰异能的能量在他手中隐隐涌动,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其他队员见状,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纷纷附和起来。他们知道,作为一群狗腿子在天云基地里如果被包盖这个二世祖看扁嫌弃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会好过。 旁边一个眼镜男眼咕噜子一转,他凑到包盖耳边颇为谄媚地说道:“盖哥,那狗崽子虽然看着有点本事,不过这种小喽啰哪用得着您亲自出手啊。” “反正这栋破楼搜的搜、塌的塌,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就是有咱们天云也看不上,要我说不如……您看怎么样?” “你小子真够阴的啊……”不知男子到底说了什么,反正听得包盖喜笑颜开,他斜着眼拍了拍这人的肩头,“那就交给你来办吧,放心,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 楼内的郜沣沅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还在跟明焕斗智斗勇。 Alpha好不容易洗完澡吃完饭,整个人正处于一种惬意放松的状态。他刚准备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却发现房内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人味儿—— 然后郜沣沅才猛地意识到这位仁兄居然还是那副邋遢样! 一想到自己刚吃了这小子准备的食物,郜沣沅顿时浑身都不舒坦了,那龟毛的性子一下子就发作了起来。 而此时的明焕还毫无知觉地蜷缩在墙角,他眼睛半眯着,看样子是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看到这一幕,郜沣沅彻底被激怒了,心想我今天不把这人洗干净就不是A! 他说干就干,Alpha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明焕。 第40章 洗洗脏脏包(捉虫) 搓澡师傅VS流浪…… 商场二楼, 许久无人问津的洗浴中心内传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 “帮我洗澡?!不、不用了……”少年清亮的声线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好个屁,你不介意我介意, 这么大个活人搁身边杵着谁受得了?我又没有恋尸癖!” 另一道磁性的成熟男性声音紧跟着响起,话语中带着几分恼怒和急切。 随后衣服撕裂的声音伴随着惊呼和水声在某个淋浴间内接连回荡,隐约还夹杂着几声慌乱的求饶声, 听起来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但实际的画风却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美丽”。 此刻,浴室里一片混乱,脏兮兮的明焕正被郜沣沅毫不留情地一手按在浴缸里。他身上那件本就破烂的衣服被水浸湿后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少年只感觉自己的贞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他的双手拼命地攥紧自己的裤子, 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在微弱的光线下, Alpha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而矫健的胸膛就这么袒露着, 充满了力量感。他此刻浑身上下除了颈链仅仅围了一条浴巾,那点稀薄的布料似乎都有些遮不住他健壮的身躯。 身形瘦弱的少年被衬的愈发像只小鸡崽子了,在这种强烈的荷尔蒙压迫下, 明焕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其实我有病!我有肢体接触恐惧症!” “你以为我很想碰你吗!” 看着眼前迅速染上异味又瞬间变得乌漆嘛黑的洗澡水,郜沣沅的声音顿时又提高了几分, 对他的嫌弃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但流浪猫捡都捡回来了,总不能再扔出去不管吧? Alpha长叹一口气, 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要不是物资实在短缺,郜沣沅恨不得穿上全套作战防护服,再配个防毒面具! 他仰着头十分崩溃地呻吟道:“不是哥们,我确实是想收个小弟,但也不是真要个泥腿子啊!” 这孩子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明明前面投诚的时候一直都挺机灵的, 偏要在这种小事上犯犟。好好一个大活人跟只怕水的猫似的,一听要洗澡就炸了毛,连跑带爬一蹦三尺高。 偏偏郜沣沅吃软不吃硬,他越反抗就愈发坚定了要把人洗干净的念头。Alpha一手就擒住了少年两个细瘦的腕子,直接将他扔进了浴缸里,另一只手目标明确地去扒明焕的衣服: “这黑灯瞎火的,我连你几个鼻子几只眼都看不清,你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我我我恐同!放开我我自己洗——” “晚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身体异于常人的明焕实在是有苦难言,他被钳制住的胳膊动都动不了,只好拼命夹住了膝盖,生怕被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偏偏那条尸毒入体的左腿这时候又开始犯病,像磕了药一样兴奋地四处乱抓,几乎就要把那人身上仅存的布料给扒拉下来了,明焕简直两眼一黑: 啊啊啊别扭了死腿! “哎哎哎——离我远点!你要是敢把脚丫子弄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眼看对方挣扎地越来越剧烈,郜沣沅也被激起了火气。他胡乱摸索一通,干脆一把捏住了明焕双手和左脚脚踝,空留他一条孤零零的右腿在水池中清洗。 “腿伸直,”Alpha那双绛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吓人,他皱着眉凶巴巴地威胁道:“小朋友,你那条伤腿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点,少年浑身一震,彻底消停了。 他强迫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又有些苦涩地想:别装了明焕,你明明一点都不意外。你不是在指路时用异能引诱他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了么…… 【仰慕者+1。】 少年单薄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似乎准备做些什么,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有所行动,就被一阵毫不留情的吐槽声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你干嘛,不会是要吐吧?给我憋回去!我都没哭呢你倒是喘上了。” “我真是艹了,这辈子没见这么黑的水,你是从死——呃,你还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明焕:…… 【仰慕者-1。】 另一头的郜沣沅一门心思全在手下的秽物清理上,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异样的情绪变化。就算注意到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嘴下留情。 至于明焕独特的身体构造嘛……那玩意儿他就更不在意了,毕竟在ABO世界里口口和**的随意组合这都不是事儿。 少年在Alpha眼中就是个还未分化出性别的幼崽,甚至更像只掉到泥坑里的流浪猫,跟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物种。 他心无旁骛,一边搓还一边自顾自地吐槽道:“屁股抬起来点——啧,您这哪还用得着什么异能伪装啊,我要是丧尸都不敢下口。” “啊——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闻言,缩在那堆白花花泡沫里的明焕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忍不住仰起了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私下藏着的小秘密被人一眼看穿了一样,显得十分地忐忑不安。 “废话,”搓澡师傅郜沣沅捏了捏他的左小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看你肌肉的萎缩程度就知道,这伤可不只一两天了。你到现在都还没变成丧尸,那不就只代表你成异能者了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甩了甩手,似乎想要甩掉手上沾着的泡沫或者什么软绵绵的奇怪触感:“你这种半人半尸的情况确实很少见……不过呢,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真的吗!”闻言明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对帕拉伊巴碧玺色的眸子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光泽,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放开了。 “我又没必要骗你,”郜沣沅单手拎起了一桶水,随后懒洋洋地命令道,“好了,闭眼。” “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感受到头上有清水淅淅沥沥地淋了下来,明焕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羊羔一般,乖乖地阖上了眼眸,但他的声音里依旧透着无尽的落寞和茫然。 “我的E级拟态异能太弱了,弱到连丧尸病毒都没办法完全战胜……”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惴惴不安,“它目前只能模拟丧尸来掩盖我自身的气味,偶尔还会断断续续地失效,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变成真的丧尸……” 就这这时,030突然冒了出来:【对啊宿主!他是拟态异能,只要吞噬了您就不用担心信息素问题了!】 洗猫正洗的热火朝天的郜沣沅听到这话都无语了:[您是龙傲天系统还是反派系统啊,怎么净想着些杀人越货的事。] 系统对此有些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这可是上一任宿主教会祂的。 [滚蛋。]郜沣沅懒得搭理祂,只想快点搞完然后立马去睡觉。 “我一直伪装成丧尸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或者应该说是,在为尸变提前适应角色吧……”明焕还在喃喃自语,他的声音空洞洞的,像是一片片只剩叶脉的飘零落叶,却承载着沉甸甸的情绪。 “你确实挺适应的,我看无缝衔接不是问题。跟你比,丧尸皇在丧尸模仿大赛中都只能拿第二。”郜沣沅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阴暗情绪,抓着他的腰一把将这个忧郁的小蘑菇拎到了另一个浴池里。 “小孩子想太多容易早秃,”Alpha噗呲挤了一大坨洗发水,接着把他的头发搓得乱糟糟的,就像在洗抹布一样,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洗头了啊,有点痛也忍着。” 明焕:…… 在对方没轻没重堪称粗鲁手法下,明焕彻底放下了心防,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像块软泥似的任人捏圆搓扁去了。 于是,郜沣沅凭借极致的夜视能力,就着稀碎的光线用光了大半个仓库里的桶装水,这才把人从胳肢窝到脚趾缝彻彻底底地给洗干净了。他搓得那叫一个细致入微,看那架势恨不得把人家的指甲盖都打磨得锃光瓦亮的。 虽说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人站在这儿基本上就只能看到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好歹心里舒坦了不是? 再次回到房间后,空气终于清新了。感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郜沣沅长舒一口气,他简直要热泪盈眶,只感觉杀丧尸都没这么累。 于是Alpha飞速洗了个战斗澡,一洗完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栽进了被窝里。 “哥……”明焕拖着左腿,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他身后。见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叫爹也没用。”五体投地的郜沣沅伸出了修长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少年卷进了温暖的被窝圈养起来。 Alpha把头埋进了胳膊里,像一只慵懒肆意的漂亮大猫,他声音沙哑地嘟囔道:“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都得等我睡醒了再说……” 然后这人就真的睡着了,呼吸拉的绵长。 明焕:…… 尽管隔着被子,对方宽阔的胸膛和灼热的体温存在感依旧鲜明。在陌生强势气息的笼罩下,明焕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脚趾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听着耳边规律的呼吸,他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很多,最终都汇聚成了一个念头——这床被子真的好温暖、好舒服啊…… 缠绵的困意就像潮水一般汹涌地袭来,最终少年也没能抵抗住瞌睡虫的侵袭,他缓缓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40-50 第41章 名字(修) 双桂情深,千花明焕。 良…… 商场内, 郜沣沅这一觉睡得是昏天黑地,直到深夜才悠悠地转醒。 他先是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随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 Alpha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修长的躯干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般,浑身骨骼咔咔作响。 墙体的裂隙上, 一抹清冷的月光悄悄地洒了进来。这点朦胧的光影在周围如潮水般涌动的黑暗中显得极为单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 “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丧尸啊……”看到这样的场景,郜沣沅下意识摸出了放在枕边的激光刀, 拿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 【宿主, 您也太敬业了吧……】闻言030幽幽探出了头, 祂颇为殷勤地拍着马屁:【你真的, 我哭死呜呜呜……】 “滚, 你大晚上哭坟呢——” 被煞了风景的Alpha没好气地回应道,他玩刀的手微微一顿又顺势将它放在了床头。 在这片如墨色般浓稠的黑暗中,郜沣沅缓缓地坐起身来。他伸手在被褥上胡乱摸索了几下准备起床, 却在床畔碰到了一个陌生的、毛茸茸的东西——是明焕的发顶。 少年在床上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空间,他此刻把自己蜷缩成了鼓鼓的一团, 像只警惕的刺猬,浑身都紧紧裹在被子里, 只剩下个脑袋冒了尖儿。 那头天然卷的头发晾干后居然意外的蓬松柔软,就像是一团刚刚吸饱阳光的、手感极佳的棉花,简直能够让手指毫无阻碍地深陷进去,引得郜沣沅忍不住又揉搓了两把。 似乎是察觉到有谁在骚扰自己,明焕下意识地往被窝里又缩了缩。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慢慢地蛄蛹着朝始作俑者身边贴近了一点, 就像是一只在冬眠中寻找热源的毛茸茸小动物。 看到他这样的举动,郜沣沅不禁哑然失笑。 【宿主,您是想要攻略他吗?】030闻到了点暧昧不清的苗头,觉得十分有九分不对劲,祂暗戳戳地提醒道:【这人能提供的助力不多唉……】 “思想龌龊——扣五分!” 一听到系统说话,郜沣沅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嘴角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迅速拉了下来。 黑暗中,Alpha甚至不需要睁眼,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极其熟练地穿戴好所有的装备。接着他毫不留情地大力搓醒了明焕:“醒醒小卷毛,再不醒就把你卖了换积分喽——” “唔……”在暴力地蹂躏中,明焕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脸庞上还带着未消散的困意。 紧接着,郜沣沅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了他的被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就把少年从朦胧的睡意中彻底吓醒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如同两颗切割完美的天青色碧玺:“你干什么——” “干——活。”郜沣沅颇为恶劣地拉长了尾音,话里话外透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一套衣服朝着明焕兜了过去,“小少爷,醒了就自己穿。” “哦,谢谢……”明焕有些无语地接住了对方的好意,心中暗暗腹诽着这个行事古怪的家伙。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耽搁,手脚麻利地快速整理好仪表。 在穿上衣服后,明焕发现尺码居然正好合适自己的身形,他心底不禁柔软了那么一瞬。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让这缕感动的情绪再多滋生一些,就再次被人十分随意地夹在了胳膊底下。 明焕:…… 二人很快来到了入口处,夜晚的楼道和白天相比完全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商场内丧尸的嘶吼声此起彼伏,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墙体的另一头还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仿佛有无数只尖锐的爪子想要冲破这道阻隔将他们撕成碎片。 见状,Alpha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齿。他绛红色的眼珠仿佛是两个深邃的漩涡,能够吸纳周遭的一切光线,透着一种野性与危险的气息。 轻轻放下手上的“人质”后,郜沣沅动作利落地挪开了墙。接着,他又毫不费力地拎起少年,就像抓起一只轻巧的小挂件一样,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径直走出了安全区。 “你就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干什么吗?”郜沣沅一边走着,一边歪头看向明焕,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戏谑。 与此同时,Alpha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抽出了那把于夜色中近乎隐形的激光刀。他的动作看似随意散漫,却又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洒脱。 “哦,那我们去干嘛?”明焕看着前方那些摇摇晃晃、正朝着他们迎面袭来的丧尸,心中已经有了明显的预感,但还是十分配合地询问了一句。 随着丧尸的步步逼近,明焕甚至都能嗅到它们口中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他的内心抑制不住地泛起紧张的情绪,可是,那双清澈得如同秋水般的眼眸深处,却又跃然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那——当然是去杀丧尸啊,不然大晚上的还能做什么?” 像是得到了满意地配合,郜沣沅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他微微躬身,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豪迈,主动朝着蜂拥而至的尸群冲了上去。 “抓紧了——”话音未落,长刀已出。刹那间,无数丧尸溃烂的头盖骨应声落地。 黑暗中,郜沣沅矫健的身影宛如一只飘忽不定的幽灵。他在混乱不堪的场地上、于丧尸的咆哮声里肆意地纵横穿梭着,手中的光刃恰似密集的雨点一般纷纷洒落,每一次挥动都扬起一片清冷凛冽的月光。 这一刻,丧尸的血盆大口和利爪尖牙都显得那么地软弱无力。它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嚎叫,就如同脆弱的纸牌一般轻飘飘地倒下了。 刀光与飞溅而起的血影相互交错融合,仿佛是在奏响一首华丽又充满血腥气息的乐章。被卷入这场战斗之中的明焕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几乎要被眼前这种极具冲击力的暴力美学夺走了魂魄。 随着战斗的持续推进,空气中那股腥臭味也越发浓重起来,其他楼层的丧尸似乎也被此处的动静所吸引,陆陆续续朝着这边涌来。 就在这个时候,明焕忽然发现有一抹新鲜的血腥味儿一直萦绕在自己的鼻端,就像是活人散发出的清甜肉味,简直如影随形…… 他抬头看见了郜沣沅嘴角始终挂着的戏谑笑意,明焕突然福至心灵,他发动了自己的拟态异能。 E级异能的作用范围虽然很小,但是包裹住一个成年男性的躯干还是勉强可以的。果不其然,随着明焕的异能渐渐笼罩住郜沣沅的颈侧,那股腥甜的味道忽然消失了。 失去了嗅觉的指引,丧尸顿时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周围四处乱抓。它们那原本凶狠恶心的模样变得有些滑稽,却又依然透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郜沣沅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甚至还抽空在脑中提点了两句:[看到没小0——学着点,菜就多练。] 系统:…… 在拟态异能的掩护下,本就于战斗之中显得得心应手的Alpha更是如虎添翼。 只见他手起刀落,大楼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刹那间,皎洁的月光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奔腾而入。 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战斗场地不够宽敞,郜沣沅突然一个敏捷的错位转身,他大步越出了墙壁。然后在半空之中,Alpha轻松地把明焕扔到了自己宽阔坚实的背上。 在被高高抛起的瞬间,明焕看见了下方密密麻麻的丧尸、看见了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还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夜空,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点般响起。 “别这么紧张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郜沣沅,怎么称呼?” 在皎洁月光的笼罩,郜沣沅背着略显僵硬的明焕于建筑物上快速移动,他灵活的身影在阴影中时隐时现。 此时,Alpha一边神色自若地肆意屠杀着那些张牙舞爪的丧尸,一边用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开始唠起了家常。 他闻到了身后少年头发上的清香,明明他们用的是同一种洗发水,可是从明焕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却自带一丝独特的暖意,让他牙齿有些发痒。 “明焕,日月明,火奂焕。” 说话间,明焕怔怔地看着许久未见的无垠夜空。片刻之后,他轻轻地伸出双臂,主动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他单薄的胸口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背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人坚实的背部随着动作而产生的轮廓变换。那些起伏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就像是磅礴广阔的山峦。 “双桂情深,千花明焕。良辰谁是同游伴?*好名字啊。” 感受着身后之人细微的小动作,郜沣沅心中莫名地泛起一阵豪情。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少年腿弯,背着他在如水般澄澈的月色之下一跃而起。 空中的明月皎洁得如同一面镜子,让人好奇其中是否真的映照着神仙的倒映。微风似乎也赶来助力,遮蔽月亮的云朵如烟雾般轻轻消散,幽幽的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出清冷的光辉。 此情此景,明焕不禁怀疑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高悬于天际的月亮,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有人在说:“很漂亮吧——小明同志。那么,你有兴趣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吗?” 【追随者+1。】 第42章 人间炼狱 真是一场经费爆炸的打斗啊…… 深夜, 清冷的月光如细盐一般从空中洒落,原本静谧的市区又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丧尸如同汹涌的潮水从各个角落冒出,陆陆续续地挤满了Q市的街角巷落。 通常来说, 就算是强大的A级异能者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外出活动,但今天街道上却出现了极为反常的异响。 一辆做工优良的装甲车在路面上飞驰而过,隐约可见车顶上捆着什么东西——仔细看去, 竟然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那些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丝毫动弹不得。他们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缩着,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就像是一只只即将被送进屠宰场的待宰羔羊。 装甲车发动机传出低沉的轰鸣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丧尸群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 纷纷朝着这边涌来。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吧……” 听着头顶的啜泣呻吟声, 开车的黄毛下意识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他自认不是个善茬, 但一想到等下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你装什么装,在基地欺男霸女的事儿你可没少干,现在搁这儿假惺惺。” 坐在副驾位置上的眼镜男听到黄毛的话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放心, 这事儿用不着咱们亲自动手。” 说完,他又偷瞄了眼后视镜, 凑到黄毛耳边小声说道:“兄弟啊,咱们都是为了活命。你也知道, 盖哥最近心情不太好,就想找点乐子。你就不怕又找到你头上去?他想看热闹咱们能不从么……” 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黄毛瞬间沉默了。 后排座位上,闭眼假寐的包盖有些不耐烦,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他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先是天云基地里突然爆发了平民暴乱, 那群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连他的窗户都敢砸!包盖当时就想出手杀人泄愤,可惜被其他异能者拦住了,直到现在基地的骚乱都还没完全平息。 前两天他本想清早出门散散心,又正好遇见个狗胆包天的家伙闯进了天云的私人地盘!那副目中无人的傲慢姿态看得包盖心火更旺了。 眼镜倒是出了好主意,可还没等他腾出手收拾收拾,一向对自己极为溺爱的姑妈居然开始敲打他,说什么要在基地里建立新的秩序,这在包盖看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深人静绑了一群参与暴乱的罪民,准备用这些人来演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 一想到等下火热的场面,包盖就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崎岖的牙齿,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没过多久,装甲车就载着那些作为诱饵的活人以及车后吸引来的一大群丧尸来到了商业大楼前。 这栋残破的建筑在月色下安静地矗立着,像是一只择人欲噬的凶兽。 黑暗中,楼内的嘶吼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让人根本无法分辨清楚声音的来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见了鬼了,怎么感觉这儿的丧尸变少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这里弥漫着的死亡气息依旧浓重得化不开。 丧尸似乎是闻到了活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零零星星地从各个角落朝着车子围拢过来。不知何时,发动机的轰鸣声悄然停下了,这突兀的寂静就像是某种充满恶意的信号。 毫无预兆地,车顶那几个被当作诱饵的活人被一团黑影粗暴地扔到了满是血肉和残肢断臂的地面上,他们顿时摔得头晕目眩。这群人身上绑满了火药,如同一个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活体炸弹。 这一幕看得包盖的嘴角上扬,他满意地挺直了身子,狞笑着命令道:“动手。” 下一秒,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中年男子取下了自己的眼镜,他直直地望向车外,针尖样的瞳孔泛起一层银色的光芒——精神控制! 地上还在哀嚎求饶的人们双眼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他们瘦弱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两下,接着便发疯了似的主动冲入了楼内,身后紧追着一群面目狰狞的丧尸。 见状,黄毛咬了咬牙,也许是兔死狐悲,他有些于心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引线被点燃了。 “轰隆”的巨响声湮灭了一切,大楼接连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几乎大厦将倾。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和丧尸的嘶吼声从楼内接二连三地响起,赤红的烈焰像是从地狱中释放出的恶魔,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四周肆虐而来。 “啧,这火……烧得还不够旺啊。” 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从后座悠悠地传出,像是在意有所指。 闻言,眼镜男急忙杵了一下黄毛的胳膊。黄毛不敢再犹豫,他举起了双手,眼底闪过一丝蜿蜒的青光——风! 刹那间,夜风呼啸而起。风助火势,原本就刺眼的火光在狂风的煽动下更加肆意地膨胀起来。 汹涌澎湃的火海将大楼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其中,整个商业中心内部宛如红莲地狱一般,时不时有燃烧的焦尸从中奔出,飘扬的灰烬中散发出阵阵焦糊的恶臭。 在高温的炙烤下,空气逐渐扭曲变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火焰所掌控,陷入了混乱与崩溃的边缘。 “哈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包盖兴奋地将头探出车窗大叫起来,脸上涌动着疯狂的笑容。他伸出手,狭小的眼仁中亮起两点明亮的赤芒,仿佛是火焰的源头。 刹那间,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被释放的恶犬,张牙舞爪地朝四周撕咬而去,即将点燃周遭的其他建筑物—— 就在这时,一抹月色划过,包盖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只感觉脖子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瞬间割破了他的表皮,冰冷的触感正一点一点朝着他的喉管逼近。 “救……”在死亡的威胁下,包盖目眦欲裂,几乎恐惧得发不出声音,他看见了死神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眼睛。 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用双手作为代价吸住了这夺命的刀光——这人正是小队的第四位成员,专门负责保护包盖的安全。 “啧——你这位黑心肝的狗腿子看起来倒是很护主嘛。” 苍茫的夜色之中,匆匆赶回的郜沣沅如同一片幽影从月光下缓缓飘荡而出,他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皮笑肉不笑地再次发动了攻击。 人未至,刀先行——向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Alpha此时面沉如水,绛色的眼瞳中布满了血丝,显然是被眼前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彻底激怒了。 废话,任谁在拯救世界时发现家被恐怖分子毁了都会忍不住杀人的好吗!更何况这群垃圾明显还杀害了大量无辜民众,甚至意图大规模破坏公共区域! 对此,维和部队出身的郜沣沅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 说话间,Alpha稳稳地握住了手中那把凌冽的长刀,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就轻而易举地就割破了面前之人的防御。 “噗嗤——”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一大块阴影化的肢体重重地坠落在地,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回过神来的影子身体猛地一震,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他涕泗横流,痛得在地上打滚。 “多行不义必自毙。”郜沣沅颇为嘲讽地俯视着这人口中呕出的一大滩漆黑的血迹,他再次举起了激光刀,下手时没有片刻的迟疑,毫不犹豫地直接收割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刽子手的性命。 “拦住他!”被吓得肝胆俱裂的包盖发出了一声如破锣般刺耳的尖啸。 他拼命调动了所有的异能,楼内的火焰顿时如同魔鬼的深渊巨口,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劲朝着郜沣沅狠狠地咬去。 然而,这来势汹汹的火焰竟然连一秒都未能阻挡住他,郜沣沅一刀分开气浪大步走出火海,浑身上下居然毫发无伤。 【吞噬。】 怪、怪物! 见状,刚刚侥幸捡回一条小命的包盖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他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迅速弃车奔逃。 夜色中,包盖那双绿豆大的眼睛慌乱地四处乱瞟,最后他一咬牙,决定朝着丧尸最多的地方躲藏而去。 尽管包盖也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选择,但此刻,他对郜沣沅的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让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回到基地……他一边拼命狂奔,一边在心底疯狂地诅咒、唾骂。 看着这一幕,车内的黄毛和眼镜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黄毛咬了咬牙,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一般,硬着头皮朝着郜沣沅站着的方向撞了过去。 装甲车裹挟着青色的风刃和银白的精神力,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朝着郜沣沅迅猛地袭来! 可是,这看似强大无比的攻击却又一次被Alpha轻飘飘地拦截了。两人的异能如同遇水的泡沫般瞬间破灭,与此同时,装甲车整齐地裂成了两半,车身断裂处闪烁着锋利的冷光。 这一幕看得眼镜和黄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心底的恐惧仿佛要从他们的眼睛里、毛孔里渗透出来。 眼镜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张嘴求饶,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毫发无伤的郜沣沅走到车前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漠然,“有什么不满,你们就到地狱里去和阎罗王哭诉吧。” 第43章 阎王教你三更死 断不留人到五更 混乱的商业街上, 惨白的月光冷冷地倾洒在这片被死亡阴影所笼罩的土地。 街道两旁到处都散落着大块大块的玻璃碎片,在月光的映照下,破碎的橱窗边缘如同利刃般折射出道道森然的寒意。 街头巷底, 横七竖八的腐臭尸体上,破烂的布料在寒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如同鼓动的白幡。 在一个阴暗崎岖的角落里, 包盖正逆着零零散散的丧尸群拼了命地狂奔着。他像一只仓惶的惊弓之鸟,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比丧尸更骇人的洪水猛兽。 穿梭在糜烂的尸群中时,丧尸身上那股浓烈的腐臭味直往包盖的鼻子里钻, 熏得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太子爷”几乎快要呕吐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感受到四周恶心黏腻的气息, 包盖直接一个火球炸飞了离自己最近的丧尸, 丧尸断裂肢体上飙出的腥臭脓液顿时四处飞溅, 差一点就喷进他的嘴里。 “呕——!”包盖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干呕, 他的咒骂声也随之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他骂那个凶神恶煞的长刀怪物,骂那群不中用的废物小弟,甚至连那些被他亲手杀掉的冤魂也在他的诅咒之列。 随着包盖的继续深入, 丧尸也越来越多,他只得费力地调动了体内的能量, 让炽热的火焰如同一件燃烧的铠甲裹满了全身,暂时阻挡住了丧尸们对人肉的感知。 然而, 先前为了击杀郜沣沅他使出了全力一击,当时就已经消耗掉了大部分的异能,现在他本就不佳的体力也在逃跑时迅速消耗殆尽。 没过多久,包盖便听见自己的身体里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就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 “艹了!这群哔——养的……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与此同时,包盖咽喉发痒, 他尝到了嘴里生出的浓厚铁锈味。此刻,唯有脑海中幻想出的报复所带来的快感还能支撑他继续前行。 “啊啊啊——”突然,包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腿上的火焰防御大概是由于体力不支难以为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摇摇欲坠,转眼间竟消失了一大片! 刹那间,无数只贪婪的钢牙利爪朝他狠狠地扑了过来。 男人肥腻的小腿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新鲜血肉散发的气息就像强效兴奋剂,这群饥肠辘辘、磨牙吮血的丧尸内心深处对血肉的渴望被彻底唤醒,更加疯狂地朝他撕咬过来。 “滚——”被扯掉一大块肉后,包盖的脸因剧痛而疯狂抽搐起来,就像一块僵硬的、扭曲的抹布。 他怒吼一声,以燃烧寿命为代价再次爆发出了灼热的能量,粘在他身上的丧尸顿时被火焰烧成了焦炭。 与此同时,这位C级异能者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活力。他圆滑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极度憔悴,像是苍老了十岁,原本还透着些精气神的躯体也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摇摇欲坠。 可丧尸还在源源不断地被活人的血肉吸引过来,这个漫漫长夜实在难熬,折磨似乎无穷无尽。 “呼哧——呼哧——”不知过了多久,倒在地上的包盖就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老狗,只能在秽物里艰难地爬行了。 他浑身沾满了腐臭的碎肉,浑浊的血污混合着泥土和黏液将他原本油光发亮的脸庞遮盖得严严实实。这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快了……就快了…… 此时此刻,包盖的心里依旧充满了怨恨和不甘,他脑中的焚烧着的恶念只想拉整个世界一起陪葬——老子不就是杀了几个暴民,放了几把火吗?老天爷凭什么要我死! 终于,他在曙光中远远看见了身着天云基地制服的卫兵。 天色逐渐转亮,丧尸开始退却,基地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今天晚上异常的动静,正在匆忙赶来支援。 见状,包盖被血渍糊满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 “哈哈哈——咳、咳!看来老子的命连阎王爷都不敢收!” 看着越来越近的帮手,他咧开的嘴角流出了浑浊的唾液,包盖忍不住疯狂大笑起来,整个人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你们这群哔——还想杀了我?老子最后还不是活下来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包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艰难地仰起身子,满是怨毒地大声诅咒道: “等着吧那个拿刀的狗杂碎!我包盖一定要把你碎尸——” 然而,下一秒,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腹腔。包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在基地卫兵慌乱的惊呼声中,他听见那个阴魂不散的红眼死神也在笑,这人说道: “打的挺准嘛小明同学…… “不过呢,咱们正义使者一般不干虐杀这种事儿哈…… “下一枪——记得直接送他归西。” …… 几小时前,所有的一切都还没发生,明焕正安安静静地趴在郜沣沅坚实的背上观察着冷清夜景,偶尔再客串一下这人的捧哏。 这几天以来,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一直在商业中心里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 每到深夜,一起出门猎杀丧尸就像是两人无形之中滋生出的默契一样,已然成了他们日常活动的一部分。 冰凉的夜风轻轻拂过明焕的面颊,同时也将郜沣沅那头亚麻浅金色的头发吹得向后飘起。 在皎洁的月光下,Alpha肆意飞扬的发丝像是丰收的精灵在麦田中畅快地舞动,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那些金灿灿的线条与身后少年脸侧卷曲的漆黑长发相互穿插在一起,看起来居然还挺和谐。 此时此刻,这种黑与金的巧妙碰撞衍生出了一种别样的美感,就像暗夜与黎明在时间的边缘交缠拥抱,不禁使明焕看得有些出了神。 “啊!好无聊——” 收割完一批丧尸后,郜沣沅冷不丁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感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着实把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 果不其然,受到惊吓的明焕身体应激似的地蜷缩起来,他原本虚虚搭在肩侧的双手蓦地收紧,下意识将自己的双腿用力盘到了郜沣沅的腰腹上。 对此,使坏成功的Alpha愉悦地勾了勾嘴角,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到明焕回过神来想要放下时,郜沣沅却像是早有预谋一般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脚踝,颇有些强买强卖的架势。 “干嘛,你调戏良家夫男还敢做不敢当啊?”他用一副十分委屈的口吻质问道,手中翩然的刀光顺势清剿了一片丧尸。 “郜沣沅,你又在捉弄人……” 感受到对方胸腔因憋笑而发出的震动,明焕有些恼羞成怒,他忍不住用脚背轻轻踢了一下这个乐此不疲的“惯犯”。 “没办法,大晚上的真的很无聊嘛,你习惯就好啦——” 郜沣沅笑嘻嘻地挨了打,随后他随手收割着一批又一批冒出来的丧尸,又开始了今天的唠家常:“好了,不逗你了。小明同学,今天想聊点啥?” “今天啊……”闻言,明焕悄悄将自己的手又收紧了一点,其实他也很害怕孤独,跟郜沣沅说话会让他有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顺带一提,边杀丧尸边聊天也成了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交流习惯,这种小剧场基本上每天都在上演。 在月光下,明焕下意识偏头凝视起郜沣沅线条流畅的侧脸。这人无疑拥有一副引人注目的好皮囊,特别是他浅色睫毛下的那双绛色眼睛,在黑暗中有种奇怪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明焕又一次嗅到了从郜沣沅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甜腥血气——毫无疑问,这人身上还有很多谜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轻声询问道:“郜老师,您的发色和瞳色都很罕见啊,请问您是哪里人呢?” “唉?确定要问这个吗——”郜沣沅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是在查户口啊,没想到小明同学居然这么关心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郜沣沅笑意更浓了,他颇为正经地解释道:“大胆点,其实我是外星人来着,我们星球的人全都长的五颜六色的,我这样还算低调的。” “噗——你又骗人。” 看着某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明焕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用额头怼了一下对方的后背,但毫无杀伤力,这种力度在郜沣沅看来跟小羊撒娇没什么两样。 “你笑什么啊?说了你还不信。”Alpha颇为无奈地偏了下头,他露出了锋利的犬齿,笑着说道:“其实呢,我这种外星人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 话音未落,郜沣沅的脸色骤然一变,方才温馨的氛围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听见意识空间中的系统发出了警报: 【现居住地出事了。】 …… 等到他们再次赶回商业大楼前时,映入眼帘的只剩一片火海。 “过分了啊……” 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Alpha深深叹了口气,这还是明焕这么些天第一次见这人生气的样子。 郜沣沅平静地俯视着下方的人间炼狱,脑中接受到了系统传来的讯息,他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那双向来笑意盈盈的眸子里生出了赤红的血丝,看起来真有点儿择人欲噬的意思。 “待在这别动——”明焕被放到了安全的高处,与此同时,他闻见对方身上那股甜腥气更重了,引得无数丧尸嘶吼狂奔。 然后,这个平常的夜晚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第44章 载具形态初次登场 孰是孰非,白纸着色…… 深夜, 在大楼的天台边缘,明焕正远远地眺望着下方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 在凛冽的寒风中,他像是一尊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少年白纸般轻薄的灵魂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一副空洞的躯壳还留在原地。 他看见郜沣沅轻而易举地挡下了那四个异能者发出的猛烈攻击,任何花招在他面前都像是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他看见那把锐利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对那些迅速落败的喽啰做出了处决,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给他们一分求饶的余地; 他看见那个纵火团伙的主谋此刻早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就像一只丧家之犬般夹起尾巴仓皇逃窜,他狼狈的逃跑路线在明焕眼中是那么的清晰。 这就是实力决定一切的末世吗…… 此时此刻, 强弱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今晚的一系列变故完全超出了明焕的认知范畴, 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小明同学, 发什么呆——” 不知什么时候郜沣沅又回到了楼顶, 这人低沉的声音在明焕耳边幽幽响起,暗哑得如同来自深渊的低语,听得他下意识呼吸一滞。 似乎注意到了包盖的逃跑方向, 郜沣沅随手把一支小巧的激光槍塞到了明焕的手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说, 我们要去杀掉这个人吗?” 还没等明焕做出回应,系统却率先沉不住气了:【宿主, 您是打算历练他吗?可这位小朋友一看就是那种心比较软的人啊,您看是不是……】 [干嘛?想教育我啊——]闻言,郜沣沅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怎么会呢!】 系统赶忙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语气,话里话外都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不过宿主您是也知道的,打脸虐渣所带来的经验积分那是相当可观的呀。030只是觉得像这么的好机会, 也不能因为孩子心软就白白浪费掉吧……】 [哦,是吗?那——要不要打个赌?] 说完,Alpha就将目光落在了明焕的脸上。 只见这人浓密的眼睫颤抖着接连扑扇了好几下,不禁让郜沣沅联想到了风中瑟缩的树叶。他冰凉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最终吐出了一个模糊破碎的音节。 少年像是废了很大力气才将那个重若千钧的字重复了一遍,他说:“杀……” 话一出口,明焕就被自己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听见耳畔传来了那声熟悉的轻笑,明焕顿时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不、我不知道,我没有这个权利……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毕竟在末世来临之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长这么大就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 “啊哈——有原则的小朋友。”郜沣沅似乎看穿了他心底潜藏的想法,却丝毫不给人逃离的机会,他一把握住了明焕的肩,“不过,惩奸除恶还需要理由吗?” 接着Alpha微微俯下身,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然后轻声感叹道: “唉,真不知道像他那种烂人,下次杀人的时候也会考虑这么多吗?” 嗡——!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宛如一道闪电击中了明焕的大脑,让他一时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少年那颗质朴的心仿佛正被一团炽热的火焰灼烧着,有什么东西在重重拉扯着他向来循规蹈矩的灵魂。 于是,在郜沣沅如有实质的目光的注视下,明焕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跟了上去,他脚步混乱得如同一只普通的丧尸。 [我要赢了哦。] 在明焕尾随的这段时间里,他听见了包盖口中吐出的各种不堪入耳的怨毒诅咒,还有那些呕哑嘲哳的污言秽语;但他也看到这个同类被丧尸撕咬、抓伤,在腐尸烂泥之中苟延残喘的模样…… “报应不爽”和“物伤其类”这两种想法一直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如同白纸般简单纯粹的少年彻底陷入了混乱当中。 够了——明焕停下了脚步,他用力闭上双眼,试图把那些悲惨的画面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然而,少年心底那点在末世之中显得尤为可笑的恻隐之心还是被触动了,他始终没有动手。 终于,天快亮了,远处身着天云基地制服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命运似乎替他做出了选择。 【你输了。】 [那可未必。] “我……” 在破晓之前,在包盖近乎癫狂的大笑声中,明焕缓缓回头望向了郜沣沅。他朝对方的身边走近了一步,想问能不能将这个罪犯交给人类基地处理。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道充满恶意的诅咒声:“……杂碎!我‘包盖’一定要——” 包盖…… 包盖! 听见这个可怕而又熟悉的名字,明焕几乎眼前一黑。他萎缩的左腿中潜藏着的病毒像是被突然激活了似的,脚趾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抓挠起来。 身上那些曾经被丧尸咬伤的地方此刻再次产生了强烈的幻痛,恐惧和痛苦丝丝缕缕地钻进了他的脑海。 与此同时,明焕眼前像是开启了走马灯一般,往昔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明焕……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的。听说你方向感不错?那你今天就去给天云基地的贵宾们带带路吧,记得好好介绍介绍咱们基地啊。” “这就是第一基地派来接待的导游?长得跟个哔——似的,怕不是来勾引人的吧?” “嗳算了算了,让他赶紧上车。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儿啊,那位——今天心情可不太好。” “你说什么?你不是异能者只会认路?哈哈哈哈,这算个什么狗屁技能啊!” “啧,堂堂Q市第一基地连个像样点的角色都派不出来了?就拿这么个普通人来糊弄我们……” “哎——那个谁、就你,过来。算你小子今天运气好,咱们小队现在还缺条宠物狗,天云愿意给你一个攀高枝的机会。现在,跪着去后座谢恩吧。” “怎么着,你个哔——玩意儿还不乐意是吧?那你就去陪丧尸亲热亲热吧!” “不知好歹的东西,天云太子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吗!” 随后,这群恶魔便哄笑着,一把将他推下了装甲车。 后面不出意外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明焕被咬伤了,他感染了丧尸病毒。 然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明焕即将被丧尸分食之际,他觉醒了拟态异能,侥幸躲过了死亡的厄运。 可是,E级异能实在是太过弱小了,明焕受伤最为严重的左腿一直难以愈合,甚至他本人至今还面临着随时尸变的风险。 在这种状况下,没有任何一个基地愿意接纳他,他被顺理成章地放弃了。明焕只得开始了独自在尸山血海中苟延残喘的生活。 在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里,每当他午夜梦回从恐惧中陡然惊醒之时,少年都清楚地记得,那群来自天云基地的恶魔毕恭毕敬地称呼领头的那个人为——盖哥。 ……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吗? 天云基地的援兵越来越近了,看着包盖再次变得跋扈自恣的快活样子,明焕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个问题,然而他浅薄的阅历实在给不出答案。 于是,他扣下了扳机—— 在这一刻,明焕只感觉手中的槍仿佛失去了应有的重量,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就像是末日之中普通人的生命一样,轻如鸿毛。 天龙人的命会更硬吗?明焕也不知道,他只看见被击中的包盖如同一个装满水的脆弱水袋,“扑哧”一声就破裂开了。 一条暗红色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河流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下涌出,在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最初只是涓涓细流,很快就形成了一片面积可观的沼泽,这滩血泊的表面还泛着令人作呕的密集泡沫。 好像,恶人的命也没那么硬啊…… 看着眼前这冲击力十足的一幕,明焕有些怔怔地想。他握槍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尖已然泛起了明显的白色。 “小明同学……” 有人在叫他,这道熟悉的声音像把缠绵的钩子,一下子就拉回了明焕有些涣散的神智。 他将头缓缓转向了声音的来源,他看见郜沣沅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只是明焕的耳朵里还回荡着自己激烈的心跳和周围各种混乱嘈杂的声音,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他一向是个听劝的好学生。于是,明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是出于本能一般打出了第二发子弹,给那个濒死之人送去了最后的解脱。 【好吧,你赢了。】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天云基地的卫兵中间猛地爆发了一阵更为强烈的骚动。他们的脸上呈现着五彩纷呈的复杂情绪,有人眼中充斥着慌张与惊愕,甚至还有隐秘的喜悦。 “他、他杀了包盖!” 没过多久,领头之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旋即朝着明焕所在的方向凶猛地冲了过来。 “挑衅天云基地,你这是在找死——” 下一秒,无数混杂着的异能光芒伴随着卫兵们愤怒的嘶吼声朝着他疾速袭来,明焕却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 因为在这一刻,郜沣沅大笑着伸出了手臂,像哄小孩一般将他高高举起,然后稳稳地把明焕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明亮而又柔和的晨曦之中,Alpha笑得十分张狂,他偏头说道:“看来我们惹上大麻烦喽——准备好开始逃亡了吗?” 第45章 末世版群体免疫 人形坐骑,在线装B 槍响之后, 这个仿佛没有尽头的漫长夜晚终于画上了完整的句号,破晓的晨光洒向大地,天亮了。 在灿烂的阳光之下, 明焕却选择逆光而立,他转头看向郜沣沅,直视了自己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阴暗情绪。 接连打出两槍后, 这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彻底摆脱了过去如影随形的阴霾。此刻,明焕天青色的眼睛里淬炼出了夺目的火彩,恰似一颗切割完美的帕拉伊巴碧玺。 看着眼前少年闪闪发光的样子, 郜沣沅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养的蓬松绵软的卷毛小羊一蹄尥死了狼, 而后正用它那毛茸茸的身子轻轻蹭着自己的心尖一样。 Alpha忍不住向系统炫耀道:[怎么样小3, 我眼光不错吧?记得愿赌服输啊。] 他们的赌注是一次对被“吞并”上交的异能的操控权。 【您这是啥心态啊, 怎么搞得像又当爹又当妈似的……】系统嘴上虽然十分捧场, 可心底却在暗自腹诽着宿主那洋洋得意的语气。 看着郜沣沅此刻过于轻松自在的样子,祂又忍不住提醒道: 【宿主,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了人还不跑, 是不是太嚣张了点?天云基地的首领包曜灵可是末世仅有的几个A级异能者之一!据说她这个人极其护短,你们杀了她的侄子, 我估计这群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用系统多说郜沣沅也知道,这群来自天云基地的势力, 不管是真的为了给包盖报仇还是单纯地想维护基地的威望,都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但是,那又怎么了呢—— 向来落拓不羁的Alpha看着自己的“小跟班”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谁还不是个护短的人似的? 于是,在天云援军愤怒的嘶吼声中,郜沣沅大笑着伸出了手。 他一把将明焕高高举起,就像是在为这位初次狩猎成功的小狼崽欢呼庆祝一样。Alpha十分自然地让明焕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变成了少年的“人形坐骑”。 “啊……”明焕只感觉熟悉的视角陡然升高,一时间还有些发懵。 他仿佛一下子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眼前的景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就连那高悬于天空的太阳似乎都离自己更近了些。 这就是高个子眼中的世界么…… 手忙脚乱间,明焕看了眼自己离地的高度,莫名有些酸溜溜地想。 随着下方之人的剧烈动作,明焕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他本能地夹紧了双腿,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也下意识落到了郜沣沅的头发顶上。 这个动作带着些明显的掌控意味,郜沣沅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英俊立体的眉眼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夺目,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掌握好基本的平衡后,郜沣沅笑着捏了一下明焕紧绷的小腿肚,他跃跃欲试地仰头说道:“明小焕,坐稳了——” 话音未落,Alpha不躲不避,顺着迎面袭来的异能攻击直接冲了上去! 【宿主,我们是要大开杀戒了吗!】 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系统似乎也被这股紧张的氛围所感染,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祂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扯着嗓子叫嚣道:【上啊宿主!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卡拉米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来自龙傲天的降维打击!】 [神经病啊你——] 闻言,郜沣沅一个踉跄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他忍不住翻了个大大地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小0同志,我又不是什么嗜血变态杀人狂,你知道什么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您这思想很危险啊,没救了,建议重开。] 系统:…… 我异能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被郜沣沅一顿抢白后030有点摸不着头脑,祂只得在宿主脑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这是在……?】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逃跑啊!] …… 在另一方的视角里,包盖死后战斗局势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般一触即发,针锋相对的紧张感仿佛能将整片空间凝固。 带队赶来的正是天云基地的护卫队队长林晔,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B级雷系异能者。 尽管杀死包盖的是前方这个拿着奇怪槍支的黑发少年,但林晔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紧紧地锁定在少年身后那位高大的金发男子身上。 阳光下,郜沣沅亚麻浅金色的头发肆意地折射着烂漫的光芒,看起来如同融化了的金子般夺目,璀璨得几乎有些刺眼。 Alpha皮肤惨白,双眸却呈现出异于常人的绛红,这种鲜艳欲滴的色泽不禁让人联想到传说中那些嗜血成性、残忍冷酷的吸血鬼。 在林晔的感知中,这人身上的压迫感和血腥味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绝对是个在尸山血海中闯荡出来的可怕角色。 “他、他杀了包盖!” 僵持之中,不知哪位心理素质较差的队员忍不住叫出了声,这一嗓子瞬间打破了岌岌可危的平和氛围。 刹那间,天云基地的卫兵中间顿时发生了一阵哗变—— 与此同时,林晔跟副队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眼下的局势不能再等了,必须先发制人! 于是副队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怒吼,她用声波异能提供掩护:“挑衅天云基地,你这是在找死——” 而林晔猛地抬起双手,一道猛烈且威力极强的电弧从他的掌心呼啸而出,所经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爆破声。被打中的话,就算是A级异能者不死也得脱层皮! 其余的队员也都接连回过神来,纷纷跟着队长的节奏相继出手。 一时间,各种绚丽纷杂的异能特效像是烟花般充斥了面前的整片区域,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林晔汗流至踵——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全力打出的电弧在触碰到金发男子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征兆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那两个人的身影就像阳光下融化的影子一样眨眼间就失去了踪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怎么可能!林晔不禁心惊肉跳,他僵硬地回过头来正想让大家提高警惕,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众人喧闹的欢呼声。 “林队,您这招简直太厉害了,都快比得上A级异能者了吧!”一个年轻的队员冲过来兴奋地喊道,眼神中满是崇拜。 “是啊队长,您实力进步这么快,有什么秘诀可不能藏私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起哄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听着众人的调侃和欢笑,林晔却手脚发凉、如坠冰窖。 终于,在队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声里,林晔勉强拼凑出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 在周围其他人眼中,他们只看到林晔双手一挥,随后一道雷光闪过,那两个人就瞬间被轰成了齑粉消失在空气中。 阴影化和精神控制——! 大梦初醒的林晔无力地闭上了双眼,他在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深深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实力差距。 所以,是故意让我一个人保持清醒,来进行间接威慑的吗…… “晔哥,别想那么多了。” 看着林晔长久沉默的样子,副队也贴心地走上前来开解他,她以为队长是在担心被首领问责,于是温声安慰道: “曜灵姐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这次救援任务我们已经尽力了……再说了,有没有包盖,咱们天云都能跟从前一样啊。” “不——”林晔却始终面沉如水,但他心中种种纷杂的念头根本无处诉说,他只能喃喃自语道:“Q市、Q市要发生巨变了……” …… 2041年夏,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 郊外荒废不堪、杂草丛生的道路上居然罕见地同时驶过了几辆交通工具。从它们行驶的方向和路线来看,车上的这些人都是前往同一个目的地。 “唉,朋友,你们也是要去Q市吗?” 一个骑摩托的寸头青年加速追上了前方的汽车,他在风中扯着嗓子大声询问道。 “是啊。” 破旧的车窗缓缓摇下,司机露出了半张疲惫的脸。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倦意,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明晃晃的希望:“听说那里已经划分出了一块绝对安全区,不知道是哪个基地做的,还真是不可思议……” “什么啊,我跟你说点内幕消息,根本就没有什么基地!完全是两个人的功劳!” “这怎么可能——” 自2039年全球沦陷以来,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人类就像在进行一场绝望的求生竞赛,在世界各处陆陆续续建立起了数不清的幸存者基地。 这些安全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又在一波又一波丧尸狂潮的冲击中相继湮灭。直到2041年春,人类都还未曾找到过哪怕一个可以真正被称得上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但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了。 半个月前,全球的幸存者几乎在同一时间接收到了一个诡异的广播通知: 自末日降临后,世界上第一个绝对安全区——“苦昼短”,在Q市诞生了。 不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究竟如何,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耳畔这消失已久的无线通讯确实恢复了。 于是,无数人趋之若鹜,企图一窥这个末日“桃花源”的真实面目。但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几乎只进不出,随着时间的发酵,种种阴谋论顿时甚嚣尘上。 【欢迎来到“苦昼短”。】 踏入Q市郊区边缘的瞬间,一个电子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在这里,您可以看到人类与丧尸和谐共生的画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这怎么不算一种绝对安全呢?】 “卧槽,哪来的电子音?!”骑摩托的寸头小伙顿时吓了一大跳,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嘟囔:“苦昼短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吧?连村口的红外感应大喇叭都修复了?” 电子音沉默了一瞬,继而说道: 【咳咳,入园须知: 一、客观条件:是活人、有脑子。 二、主观条件:遵纪守法,听得懂人话。 三、享有的权利:活得像个人。 四、需履行的义务:当个普通人。 …… 十、以上一切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感谢您的配合。】 第46章 小学鸡恋爱开启(小修) 少年心事遇上…… 2041年夏, “苦昼短”基地。 由于失去了人类活动的干扰,临近Q市的这处天然湖泊又恢复了往昔的澄净,湖水变得清澈见底。 在阳光的映照下, 碧绿的水面上如同洒满了细碎的金子,闪烁着粼粼波光。 杂草丛生的岸边,明焕正垂着头静静地坐在温热的泥土上, 他眼神有些放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两年时光的洗礼下,明焕已经由当年那个瘦不拉几的瘸腿“小丧尸”,抽条为一个小白杨般干净挺拔的俊俏少年, 身上散发着一种引人注目的蓬勃朝气。 此时的他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玉叶金柯的小少爷。毕竟在末世的大环境下, 由于丧尸横行和食物短缺, 大多数人都被这艰难的世道摧残得面黄肌瘦、精神萎靡, 而明焕却有着极为难得的肉感, 这无疑象征着健康与活力。 此时正值酷暑,清晨的温度便已不可小觑。 在炎热的阳光下,明焕把脚伸进了清凉的湖水里, 这股惬意的感觉从脚底迸发,瞬间传遍全身, 让他下意识微微眯起了眼睛。 微风轻轻拂过这片宁静的湖畔,少年清爽的自然卷长发随风而动, 就像一朵蓬松飘逸的云。那条宝蓝色西装短裤下露出来的小腿肌肉线条清晰,在日光中如同羊脂白玉般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般惬意的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哪个和平日子里的度假胜地,而不是身处末世之中的一隅。 在这一片寂静中,明焕纷杂飘忽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自己的头发上。 他看到自己的黑发在阳光的映照下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这种熟悉的色泽让他的思绪再次飘远, 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个浓墨重彩的身影。 自从当年脱离天云基地的包围后,郜沣沅就带着他结伴同行,两人一起踏上了远离尘世喧嚣的旅途。 他们依旧昼伏夜出,白天睡大觉,晚上杀丧尸,在全国各地四处游荡,还另辟蹊径地专门往丧尸多的地方扎堆。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两年时间内,郜沣沅居然单纯靠着杀丧尸就把自己的经验值刷到了9999+,顺利达成了“末日尸屠”的称号。他的龙傲天指数也如同坐火箭一般节节攀升,成功地冲到了及格线。 然而,Alpha任务面板的其他数值却依旧没什么变化,能提供的积分加成简直少得可怜,基本算是聊胜于无。 说来也有点滑稽,这么长时间了,郜沣沅身边唯二的两个追随者居然还是明焕和系统,仰慕者和灵魂伴侣更是没影的事儿。 对此,030对他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嘲笑和打击,不过很快就被恼羞成怒的某人用正义的铁拳修理了回去。 于是,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后,郜沣沅决定返回Q市这个梦开始的地方,他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安全基地来刷分! Alpha说干就干,这么些年他也杀了不少高级丧尸,图鉴上的各种异能基本都快被集全了,这无疑是极其丰富的原始资本积累。 再加上还有系统这个任劳任怨的免费牛马金手指助力,于是,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一座像模像样的人类基地——“苦昼短”,就在Q市郊外拔地而起了。 而明焕所拥有的拟态异能,在整个基地的运行中更是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简直可以说是整个计划里最关键一环。 这些年来两人朝夕相处、并肩作战,随着时间的推移,郜沣沅对这个意外炸出的“小丧尸”那是越看越满意,就像是一位工匠发现了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于是,在某日跟傻瓜系统的打赌游戏中又一次获胜后,郜沣沅住这个机会,顺利从030那里挖出来了一部分积分能量,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全都用在了提升明焕的异能等级上。 经过这一番精心的灌溉和少年自身的努力,明焕的异能等级成功地从E级一路飙升到了A级。 这一提升可不仅仅是等级数字的变化,还带来了更为惊喜的效果——长久以来,一直困扰明焕的丧尸病毒问题终于随着异能的提升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少年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变得眼泪汪汪的,郜沣沅都怀疑他要抱自己的腿叫妈了,当时给Alpha吓得不轻。 回归正题,明焕的拟态异能在提升到A级之后,其威力和以前相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明焕已经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无差别地将所有人类的生物特征全部模拟成丧尸。这样一来,丧尸就会把人类当成自己的同类无视掉,从而完全不会主动对其发动攻击。 于是在这个丧尸满地跑的土地上,这里居然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现象,让丧尸和人类之间达成了一种既诡异又和谐的相处模式,成功在这片末日的黑暗世界中开辟出了一片独特的新天地。 至此,全球第一个绝对安全区——“苦昼短”诞生了。 …… 湖畔岸边,明焕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同时撩动着他的发丝和心弦。 “郜沣沅……” 少年的目光有些迷离,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在心底不由自主地轻声呢喃着这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名字,似乎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复杂而浓烈的情绪。 这个人是如此的奇怪,就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完全看不出他的来历…… 却又偏偏在明焕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世界,将自己从垂死挣扎的边缘拯救了出来,从此便蛮横地在他生命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对自己来说,他亦兄、亦父、亦师、亦友…… 可是,明焕在郜沣沅心里究竟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少年用牙齿轻轻咬住了自己颤抖的嘴唇,他试图阻止某些不可告人的声音从滚烫的唇缝、齿间溢出。 可是,内心深处的情感就像是一股汹涌澎湃的潮水,越是压抑,回荡便越是激烈。 终于,明焕还是忍不住嚅嗫着说出了声,他垂下浓密的眼睫,对着安静的湖水轻声叹息道: “沣沅……” 话音未落,下一秒,波澜不惊的湖水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这只手像是一张细密的渔网,迅速而精准地兜住了明焕的脚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藏在湖底的人便猛地一拉,一下子就将他带下了水。 “噗——郜沣沅!你干什么——” 明焕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扑腾几下后他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人揽住腰浮在了水里,怪不得脚指一直都碰不到湖底的淤泥…… 鼻尖嗅到的那股甜腥气终于使他回过神来,向来文静的少年气得忍不住大喊出声,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慌张、羞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哈哈哈,怎么了,不是你叫我的吗?” 恶作剧成功后,从水中冒出头的郜沣沅略显孩子气地挑了挑眉。随后,他随手将额前那几缕湿漉漉的金发全部捋到了脑后,露出了一张几乎没有死角的丰神俊朗的面庞。 明明历经了长达两年的高强度猎杀任务,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段残酷而又艰辛的时光似乎并未在Alpha的外貌上留下任何显著的痕迹。 恰恰相反,郜沣沅整个人仿佛被岁月额外赋予了几分独特的韵味,一种令人安心且散发着成熟气息的魅力总是不自觉地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慢慢散发出来。 在阳光的映照下,Alpha绛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而又迷人的光芒。他那身漂亮的肌肉在晶莹水珠的映衬下更显得夺目耀眼,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过后的产物,散发着成熟的荷尔蒙气息。 站在这片波光粼粼的金色湖水中,郜沣沅整个人看起来宛如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阿波罗——高挑、俊美且充满力量。 被大胷迷昏了眼的明焕听到耳畔传来了激烈的心跳,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后,少年的脸色顿时气得更红了:可恶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兵荒马乱! “你为什么总是不好好穿衣服啊……” 在对方高大体型的笼罩下,明焕选择默默垂下了头。他一边按着自己的心脏,一边有气无力地声讨道,现在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了。 “唔,因为我是男菩萨?” 对于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袒胷裸臂的不羁状态,郜沣沅丝毫没有感到不自在。他看着少年毛茸茸的发顶只感觉手痒,忍不住又开始逗弄使坏,完全没注意到人家都快把头埋到水里去了。 “对了小羊,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发呆啊?” 说话间,Alpha毫不客气地伸手搓了一把明焕的脑袋,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可爱的动物幼崽:“要是有什么成长过程中的小烦恼千万别憋着,尽管跟哥说啊——嗯?” “别这样叫我。”闻言,刚刚才被安抚得放松下来的明焕浑身逐渐变得僵硬,他清亮的嗓音也随之低了下去,语气中夹杂着晦暗的情绪。 “为什么?小羊这个名字多可爱啊。”郜沣沅这个榆木脑袋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依旧自顾自地打趣着,“那不然叫你明小焕、小火奂?或者就叫焕焕——” “我讨厌这些名字!” 也不知道是被触碰到了哪根敏感的神经,明焕突然一下子仰起脸来,那双天青色的眸子里像是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又如同盈满了破碎的水光。 他侧头避开了Alpha伸过来的手,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郜沣沅,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小绵羊,我已经是跟你一样的成年人了——” 第47章 思想龌龊(修) 孩儿大不中留…… 说完, 明焕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猛地把头垂了下去,他显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 可少年的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酸, 他极力地想要抑制住这种感觉,于是拼命地瞪着眼睛。 然而,他身上被溅起的那些晶莹剔透的水珠, 随着他的动作从湿漉漉的头发上、脸庞上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下来,重重地砸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惊起了一道道十分显眼的涟漪。 那些波纹自圆心一圈圈地扩散开来,彻底泄露了他此刻无法隐藏的情绪。 下一秒,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那个, 对不起啊明焕……” “抱歉我失态了, 请您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听着对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语气, 和自己那愈发浓厚、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鼻音, 明焕更加无地自容了。他十分痛恨自己这略显孩子气的一面,可心里越是这么想,各种纷杂酸涩的情绪就越是止不住地往外飙。 一时间,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寂静得可怕, 只有两颗错拍的心跳动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回荡。 看着少年低垂着的头和逐渐垮下来的肩膀,郜沣沅整个人呆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这种手足无措的神情在他脸上出现,那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我去,不会气哭了吧?这张破嘴怎么他就那么欠呢…… 懊恼之余,Alpha又莫名感觉心里有点受伤,他恨铁不成钢地想:一天天的就只有你会说话似的,这下好了, 把人惹生气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郜沣沅有些不自在地试探着开了口:“那个,我还是送你上岸吧,总这么在水里泡着也不是个事儿——” “谢谢您,真的不用了。”明焕依旧低垂着头,丝毫没有抬起的意思。他目光灼灼地继续盯着湖面,好像上面能开出花似的,“我的腿已经好了,您没必要再这样照顾我。” “行……”看着这头执拗倔强的小狼,郜沣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他不由得在脑海中跟系统吐槽道:[真是孩儿大不中留啊,你瞧瞧这才多久,他就开始嫌弃我了……] 【您还是别跟我说话,】系统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难得地硬气了一回,祂硬邦邦地回应道:【反正我思想龌龊。】 “嚯——” 看到两人这样的反应,郜沣沅简直都要被气笑了。长这么大,向来都是他噎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噎他了? 接连碰了几个钉子后,这位一向肆意妄为的混世魔王此刻眯着那双桃花眼,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一个两个的,这是要蹬鼻子上脸,翻了天了啊——” 话音未落,平静的湖面再次变得支离破碎,在明焕的惊呼声中Alpha轻车熟路地一把将他高高举起了起来。 再次被人驮起,明焕的心境却和当初完全不同了,他只感觉皮肤相接的地方全都火辣辣的,郜沣沅的肌肉简直像烙铁一样。特别是这人的颈后,那块突出的骨节硌在身下的时候触感十分鲜明,吓得他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稳稳当当地把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之后,郜沣沅便火急火燎地朝着岸上冲去,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形象是多么的放荡不羁。 就这样,这两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以一种极为惹眼的姿态一路狂奔着跑进了“苦昼短”基地的中心区,然后一头扎进了那零零散散的人群之中。 “郜沣沅!”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脸皮尚薄的明焕此刻不仅仅是眼圈泛红了,他简直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整个人都快臊得冒烟了。 他被吓得赶忙伸出手一把揪住了Alpha的耳朵,之前心中那些酸涩纠结的情绪就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劈头盖脸的吹走了一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在这明晃晃的日头底下,少年下意识含起胸口弓下腰,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明焕压低了嗓子,他垂下头凑在郜沣沅耳边小声尖叫道:“你你你没穿上衣——” “我裤子穿了就行。”郜沣沅毫不在意地回应道,他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没有丝毫扭捏。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俯视着其他人的头顶,明焕简直是如坐针毡,他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抬起头来看自己,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忍不住将自己的小腿挡在了Alpha的身前,殊不知这样一来反而更添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感觉。 “不要,丢人这种事当然要一起做才有意思。”话音未落,郜沣沅直接偏头在少年的大腿根上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他义正言辞地说道:“还有,别夹我脑袋了,好痛。话说您这是要练锁喉功呐……” 啊啊啊——我要是真的会的话,早就一记夺命剪刀腿把你送走了! 感受着腿上传来的奇怪触感,明焕不由得恶狠狠地想,紧接着,他又有些魂不守舍,因为某人在牙印上不轻不重地舌忝了一下。 听着自己逐渐激烈的心跳声,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脸茫然地想:老天爷啊,原来我的理想型居然这种类型的吗…… 【叮!求生者郜沣沅——】 [一边玩去,有您什么事儿啊。]还没等系统说完,郜沣沅就找茬似的地打断了祂的话。非常记仇的某人还阴阳怪气地补充道:[不用说了,我知道,您思想龌龊~] 对于他的话,系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呵呵。】 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奇葩组合就这样在你来我往的插科打诨中慢慢远去,完全没注意到这会给旁边新来的吃瓜群众带来多么奇怪的初始映象。 刚进入基地的寸头青年还没来得及四处逛逛,就率先受到了1万吨的冲击。他一脸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梦游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一个正好路过的大叔。 寸头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恍惚,他嘴里颠三倒四地说道:“叔啊,你们‘苦昼短’怎么还流行搞行为艺术啊,想加入的话对颜值有什么要求吗……” “什么跟什么啊!那是我们基地的两位领主。” 路人大叔先是极为敏捷地侧身避开了这个陌生人的拉扯,脸上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表情。随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寸头这一行人身上的装扮,又笑呵呵地说道: “你们都是新来的吧?放心好了,在这儿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习惯了。还有,什么叫你们‘苦昼短’啊,进了基地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啊……” 看着大叔过于热情的神情,寸头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他悄咪咪地凑到路上刚结识的司机旁边小声嘀咕道:“虹姐,咱们不会误入什么传销基地了吧……这儿的人也太、忒古怪点儿了。” “我觉得挺好啊。”被称作虹姐的女士正不紧不慢地推着一辆通体漆黑的婴儿车,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就像一泓不起波澜的湖水。 她巡视了一眼四周严整有序的环境,颇为怀念地说道:“你没发现这里的人们表情都很放松吗,就像……” “就像末日没来时一样,对吧?” 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士,她笑意盈盈地接过了话头。 见到这一幕,寸头青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在这末世之中,还能够穿到如此洁白无瑕的长裙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然而这位女士压根就没有分给寸头一个眼神,说完这话之后,她便歪着头看向了虹姐手中那辆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车,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她口中称赞道:“好可爱的车子啊,上面还有小蝴蝶结呢。里面的宝宝几岁啦——” 一边说着,她一边飞快地伸出手,直愣愣地朝着车帘布探了过去。 “喂你干嘛!”见状,寸头下意识想要出手制止她,却还是慢了一拍。 然而,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婴儿车的一瞬间,一道寒光闪过,她瞬间就被冻结住了。此时,这位身着白裙的女士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整个人却刹那间没了生气,看起来就像一尊纤毫毕现的冰雕。 “动别人的东西之前要先经过他人的允许,你家里人难道没教过你吗——” 与此同时,虹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她的头发仿佛被冰雪迅速席卷过一般,转瞬之间就全部染成了纯粹的雪色。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举止奇怪的人,那双原本寻常的暖棕色眼睛此刻也变得几乎透明起来,隐隐地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暴虐气息。 闻言,那座僵化的“冰雕”却突然笑了起来,眨眼间,她的皮肤下就冒出了刺目的阳光。在这种光芒的照耀下,白衣女身上那层坚冰开始一寸一寸地缓缓融化。 她说:“A级冰霜异能者——罗虹,你怎么也来Q市啦。” 与此同时,婴儿车内突然爆发出一道凄厉无比的哭声,像极了被烈阳灼烧着的丧尸所发出的痛苦哀嚎,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听到这声哭嚎,罗虹几乎目眦欲裂,她猛地抬手瞬间就将婴儿车冻结住了,哭声戛然而止。随后,她用一种冷静到诡异的声音轻轻说道:“立刻把异能收回去,不然,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刹那间,两个A级异能者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到了极点,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警告!警告!】 一道诡异的电子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众人的耳边,与此同时,刚刚还弥漫在空气中的日光和寒冰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居民包曜灵、罗虹已违反入园须知第四条,现进行口头警告一次,剥夺异能十分钟。如在一周内再次违反其他条例,将予以除名处理,永不接纳。】 第48章 寡疯了 把你变成我的同类 苦昼短基地, 中心塔。 这栋奇怪的建筑静静地矗立在基地的圆心位置,就像一根鹤立鸡群的避雷针,远远地超出了苦昼短的其他楼层。 它是郜沣沅依照自己记忆里部队大楼的模样让系统一比一精心复制出的产物, 当年刚入伍时Alpha还曾吐槽过这是“莴苣姑娘的监狱”,如今在这个异世界重新修建,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个念想吧。 这栋末日高塔建成后, 迄今为止也只有两个人入住。 来到楼顶的房间门前,郜沣沅轻轻地拍了拍明焕的膝盖,然后在他抗议前迅速把人放了下来,Alpha笑着说道:“好了不逗你了, 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吧。” 双脚落地之后, 明焕总感觉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郜沣沅那异常滚烫的体温, 再加上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甜腥味……这不禁让他有些担忧。 明焕犹豫了一下, 刚想要开口询问, 郜沣沅却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思一般抢先堵住了他的话头。 只见这人眯起一双桃花眼,上半身慵懒地倚靠着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颇为戏谑地说道:“怎么了, 我的小祖宗,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你洗啊?来来来——” “才不是!” 闻言, 明焕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少年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随后飞快地关上了房门。 看到这一幕,郜沣沅忍不住大笑出声。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滚烫的欲念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 郜沣沅顿时脸色一变,他脚步踉跄地冲进了另一间房,然后迅速地将自己死死地锁在房间里面。 与此同时, Alpha盘腿静坐,努力调整着呼吸,脖子上的抑制环也在不住地收紧,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还是不可阻挡地在空气中缓缓地蔓延开来。 【宿主,您最近的状态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劲啊……】 看着郜沣沅双目紧闭、冷汗淋漓的虚弱模样,系统忍不住冒了出来,祂略显担忧地询问道:【您这症状,很像是——】 “没事,我发*呢。”郜沣沅骂起自己来也毫不嘴软。 他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狠狠磨砺过一般。Alpha将自己的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墙上,努力让自己烦躁的思绪稍微清晰一些。 没过多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自嘲似的说道:“不就是一年一度的特殊时期快来了么,我早就习惯了……” 作为Alpha,郜沣沅的易感期在执行末世求生任务的时候,无疑是最为棘手、最让人头疼的难题,现在的重重反应还只是前兆。而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抑制剂这种东西,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硬生生地熬过去。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整个人就都处于一种头昏脑涨的躁动状态,之前裸着上半身泡在湖水里,也不过是想借用外力给自己强行醒醒神罢了。 好巧不巧的是,当时明焕正好在湖边发呆,Alpha早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沉在湖底的郜沣沅看着这道宛如“水仙少年纳西索斯”般朦胧的人影,心中莫名有种强烈的狩猎欲。但奇怪的是,他原本紧绷得像弓弦一样的神经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在这一片烦躁之中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Alpha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攥住明焕的脚踝将人拽进了湖水之中。 “靠,我不会是寡疯了吧……” 想到当时的场景,郜沣沅的犬齿居然还有点儿发痒,他只得贴着冰冷的墙喃喃自语道:“冷静点啊,郜沣沅同志,咱可不能拿易感期当借口随便耍流氓……” 一墙之隔的浴室内,明焕很快就洗漱完毕,换上了干爽的衣物。在穿小腿袜时,他下意识摸了摸大腿根部的牙印,郜沣沅咬得很轻,印子基本上消的差不多了,只剩两个尖尖的犬齿留下的凹痕。 这人是属狗的吗?又咬我……明焕略显苦恼地皱了下眉,他想起了郜沣沅身上的血腥味,不禁暗自思忖道:虽然平时偶尔也能闻到,但之前的味道好像没这么明显啊…… 红眼、有血味还爱咬人,这人该不会真是什么外星吸血鬼吧……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最终居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明焕缓缓仰起头,一点一点地攥紧了拳头,他对着那堵墙轻声说道:“郜沣沅,不管你是什么,我都有能力把你变成我的同类……” …… 夜晚的“苦昼短”基地远比白天热闹多了,这里的大街小巷都通了电,万家灯火再次在这个末日世界里点燃,仿佛让人看到了往昔和平时期的景象。 如今的基地街道上不只有人类在活动,还能看到零零散散的丧尸,可这群怪物却对身边的人类熟视无睹,丝毫没有进攻的欲望。 虽然丧尸很快就会被执勤人员“锁定、抓捕、消毒”一套流程飞速送走,但偶尔也会几个没来得及处理的。大街上的普通居民看到了居然只会远远绕开,异能者也完全没有出手解决的意思,全权交给卫兵处理。 看着从自己身边摇摇晃晃走过的丧尸,寸头收回了自己蓄势待发的异能。他大着胆子在丧尸脸前挥了挥手,不出所料,没得到任何回应。 寸头若有所思:这就是“苦昼短”所能确保的绝对安全吗…… 就在这时,他远远地看见了推着婴儿车在街边散步的罗虹,好不容易遇见个熟人,自来熟的寸头按耐不住主动上前搭话道:“虹姐,你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出来遛娃啊——啊!” 走近一看,寸头忍不住叫出了声,只见婴儿车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一只完完全全的丧尸! 她青灰色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外表看起来很干净整洁,身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腐烂的迹象,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照料。要是忽略那双赤红色的眼睛,还真就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看见寸头欲言又止的奇怪反应,罗虹却早就习惯了,她只是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这是我女儿,基地已经审核通过入住了。你小声点,别吓到她。” “哦、好……”闻言,寸头面有菜色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四周奇形怪状的丧尸和一脸淡定的人类,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魔幻现实主义了起来。 今天上午,包曜灵和罗虹被系统通报制裁之后,竟然冒出来一群执法人员对她们进行登记处罚,这两位A级异能者还真就老老实实听话了,实在是让寸头大跌眼镜。 包曜灵不是其他基地的首领吗?怎么就成了“苦昼短”的居民,她没事跑来找罪受啊! 后来寸头才了解到,整个Q市的安全基地在半个月内差不多都成功合并了,“苦昼短”的势力范围还在持续向周边扩张,甚至有不少周边势力主动提出融合,独自前来加入的更是数不胜数…… 除去那个黑科技一样的人工智能不说,“苦昼短”的运行逻辑在末世也十分诡异。作为一个异能者建立的绝对安全区,里面居然接收了大量的普通人,甚至还有公共权力机关的工作人员存在,据说已经取得了官方的信任…… 按理来说,这儿简直就是各方势力的大杂烩,肯定人心浮动、摩擦不断,可偏偏大家都能和谐共处…… 想到这,寸头不由得挠了挠下巴:这么看来,那两个热衷搞行为艺术的领主肯定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突然,广场上传来一阵骚动,寸头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他忍不住使劲挤到前面去,随手抓住一个路人就厚脸皮地问道:“哎,这位兄弟姐妹,前面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热闹呢?” “哦,没什么,”路人小哥笑了笑,“就是领主又要出来做思想工作了。” 思想工作?寸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迅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边: 【喂喂喂,听得到吗? 咳,自己介绍一下,我叫郜沣沅。 不用管是哪几个字,只要记得这代表着人类的救世主就行——】 “这位……说话一直这么拽的吗……” 听了没两句,寸头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而,这道声音出现的一瞬间,所有“苦昼短”的居民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齐刷刷的安静了下来,他们仰起头,一脸虔诚地聆听着“神谕”。 看着这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脸上激动到近乎狂热的表情,寸头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忍不住在心里尖叫道——卧槽,你们怎么都这幅表情,现在这里看起来更像邪教现场了好吗! “兄弟,真用不着这么警惕。” 一旁的路人小哥像是能读心似的,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寸头的肩膀,十分坦诚地说道:“如果你知道‘苦昼短’每天都能享用到的空调、WiFi、冰西瓜是领主定下的福利,你也会觉得他说什么都对。” “怎么会呢——”听了这话,寸头顿时变成了一脸正直坚定的模样,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只是迫不及待地要为基地的建设添砖加瓦了!” 拜托,就算不是在末日,这种待遇简直就像是再生父母提供的好不好! 不过……寸头听着领主越来越不着调的话,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这位“大爹”说话可真欠揍呐…… 另一头,毫无自觉的郜沣沅还在闭着眼睛叭叭叭:【总之,自我以下人人平等。你们要仰慕我、追随我、爱——呃,这个先不用了……】 听着耳边仰慕者和追随者+1-1不断变换的任务通报声,系统都快神经衰弱了。祂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哥,我求你别说了……】 闭上您那张破嘴,说不定任务早就完成了…… 第49章 锚点(小修) 别再丢下我了 深夜, 郜沣沅再次在那股热浪的冲击下幽幽转醒,他双眼在黑暗中红的发亮,面上带着一丝尚未消散的惺忪和被折磨后的烦躁。 Alpha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看了一会儿, 随后,他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干脆利落地起了身。 在夜色中, 郜沣沅迅速换上了一身干练的作战服,他将自己的气息牢牢锁住,准备开启今天的狩猎任务。 一切装备穿戴整齐之后,Alpha像只灵巧的豹子, 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房门。他随手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激光槍, 刚一抬头, 却瞧见了正蹲守在门口的明焕, 他看上去也是一副准备外出的模样。 少年背对着窗户微微仰着脸, 那头漆黑的卷发被简单地束成了一绺,其余的发丝则随意地垂落在颈边,将那张清俊精致的脸庞全然展露了出来。在灯光的照耀下, 明焕的皮肤白得像细腻的牛乳,就连脸上那一层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见状, 郜沣沅心跳险些错了一拍,他身体紧绷, 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Alpha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向别处:“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在这儿守着。” 明焕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把目光直直地落在郜沣沅手上的那把槍上。他微微抿了抿嘴唇,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感,随后轻声问道:“已经连着好几天了, 你又要一个人出去杀丧尸吗……” 虽然自他们认识以来,这人就一直保持着每天深夜外出猎杀丧尸的习惯,但自从上次湖边事件后,无论白天黑夜,郜沣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着好多天都不见踪影。 明明和他住在同一楼层,明焕竟连他的面都碰不到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巧合。 是在故意躲我么……明焕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根本无法问出声。 “是啊,反正睡不着。”郜沣沅清了清嗓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有些躲闪,没有去看明焕的眼睛。 在一片寂静之中,两人默契地低下头,开始研究起塔下的万家灯火。 站在高塔的顶端极目远眺,远方无尽的黑暗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际。深夜的“苦昼短”基地变得极其安静,现在已经听不到人类活动的声音,也很少有丧尸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置身于这片寂静之中,会让人觉得有种久违的平和。 然而,这片基地就像末世汪洋里的一座孤岛,黑暗中潜藏的未知危险如同汹涌澎湃、永不停歇的潮水,时刻准备着把这块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土地彻底吞噬。但是人类点亮的那些明明灭灭的灯火却始终顽强地坚守着,宛如永不熄灭的文明火种。 看着这般景象,明焕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已经沉默许久的郜沣沅又有了新动作,只见这位Alpha手持槍械,颇为随性地朝着远处指去,他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放心好了,我就忙这一阵子,趁着月黑风高多杀几个丧尸。” 说这话的时候,郜沣沅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肆意,他修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辨,每一处隆起都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然而明焕却注意到了他脸上越发浓重的疲惫之色,还有眼底那透着烦躁的赤红血丝。 他说:“说好了带你一起拯救世界的,我可不会食言——” 我知道……可是……明焕抿了抿嘴唇,他心里有一堆话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与整个末日大环境相比,自己心中那些杂乱的思绪瞬间就变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微不足道,于是他低着头让出了路,又要把自己变成一朵阴暗的蘑菇。 看见他这般模样,郜沣沅反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Alpha半蹲半跪地凑到明焕面前,他仰头凝视着那双天青色的眼眸,无比认真地说道: “明焕,我们是伙伴,是战友,你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锚点,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有什么烦心事不用憋着,尽管跟我说好吗?” 看着这张温柔坚毅的俊朗脸庞,明焕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直视着郜沣沅的眼睛轻声说道:“我知道的,这一点我一直深信不疑。 “但是郜沣沅,你愿意信任我吗?你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这种情况甚至比去年夏天还要严重…… “当时你支开我,是因为我太弱小了。那现在呢,你为什么又要躲着我……” 闻言,郜沣沅浑身陡然一僵,他没想到明焕居然会这么敏锐。 去年的这个时候,是Alpha在这个世界经历的首个易感期。据系统转述,当时陷入疯狂的他一人一刀在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丧尸潮里搏命厮杀,直到精疲力竭才彻底失去意识。 等郜沣沅再次恢复理智时,他只看到自己身上的烂肉糊成一团,白骨阴森地裸.露在外面。而他脚下的尸骸堆积成山,整个城区的地表几乎都快被浑浊的血水淹没。 系统几乎耗尽了前期积攒的全部异能,才在最后关头堪堪将这个不成人形的宿主从鬼门关边缘拉了回来。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但郜沣沅那把使用寿命为50年的激光刀经此一役却彻底报废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向来习惯按部就班的Alpha才迫切地产生了建立个人安全基地的想法,一是想要尽快完成系统任务,二是……他实在害怕自己下一次易感期爆发的时候会连累到身边的其他人。 当时的明焕在郜沣沅的安排下“正好”处于异能升级的关键阶段,他在某处官方安全区的照顾下修养了三天三夜。等两人再次见面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所以郜沣沅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思绪回收,郜沣沅忍不住岔开话题,他笑着说道: “别瞎想了,找不着我人单纯是因为白天太热我偷懒去了,也就趁着晚上出去杀杀丧尸。血腥味可能是我回来后没洗干净,下回肯定注意。 “而且什么叫躲着你,你可是咱们基地的主心骨、大忙人,我——” “我只是个庸人,除了提供异能,基地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处理的。”明焕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将目光落在郜沣沅愈发线条凌厉的侧脸上,一字一顿地坚定说道:“但是现在的我还能帮到你,我已经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了。” “所以,哥,我想要跟你一起去,别丢下我。” 说了这番话之后,明焕没有再动一下,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少年睁着那双漂亮的天青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郜沣沅,实在让人想要挣脱却又无处发力。 Alpha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最终只能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好好好,就答应你这一回。” …… 南方基地,地下实验室。 这里是官方精心组织人力物力修建起来的人类安全区,其规模庞大,设施齐全。 然而,即便这里有着军队武装和许多自发加入的异能者守护,每天的伤亡情况却依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不过最近终于有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在“苦昼短”这个私人势力所建立的基地里,有位拥有拟态异能的A级异能者,在他的掩护下能够极大幅度地降低人类在与丧尸对抗过程中的伤亡。更为难得的是,他愿意把有关这个异能的数据提供出来,供官方进行研究。 作为现存规模最大的官方组织,南方基地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做出反应,已经派人前往“苦昼短”基地洽谈合作事宜了。 双方构思了一个宏大的计划,希望在全国各个基地修建信号站,扩大拟态异能的覆盖范围。 到目前为止,各方势力都还没能研发出可以对付丧尸的特效药。一旦这个计划取得成功,也许能够有效地控制住丧尸潮的蔓延态势,从而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赢得更多的机会。 这对于处于丧尸危机下的人类文明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福音。 “我们,真的可以信赖私人势力的异能者吗……” 一位研究员紧紧握着手中的报告,他有些犹豫地喃喃自语道:“能用异能把人类拟态成丧尸的话,就意味着也完全有能力把丧尸拟态成人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带来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知道这个私人基地建立以来居民的感染率是多少吗?”领头的院士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百分之十?”研究员试探性地回答道。要知道,南方基地目前的居民感染率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左右,为了达到这个数据,基地已经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投入了无数的资源在防控和治疗上。 “答案是零。” 院士缓缓抬起了头,将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想象着“苦昼短”基地的样子,然后她轻声说道: “自从‘苦昼短’建立以来,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居民被感染,而且他们的基地里还有大量的普通民众存在。 “为了这个结果,为了人类可能迎来的转机,无论要承担什么后果,这都值得我们去冒险。 “而且,我相信人性的光辉,也相信整个研究团队的能力,人类一定能牢牢掌控这个潘多拉魔盒。” 第50章 血(捉虫) 屋漏偏逢连夜雨 深夜时分, Q市外周被一片死寂所笼罩。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己方大势已去,今晚的丧尸潮似乎格外疯狂,各种嘶吼和嚎叫如排山倒海般朝着人类基地呼啸着袭来。 在岁月的蚕蚀下, 现在绝大多数的丧尸都只有头颅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软组织,它们残缺的躯干上露出了大片大片枯黄的白骨。 黑暗中,这群怪物下颌贲张, 浑浊且泛红的眼球在面部突兀地鼓胀着,牢牢占据着视觉的中心位置,使得那颗原本就畸形崎岖的头颅越发恐怖,恰似从地狱深渊爬出的骷髅饿鬼。 在这片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之上, 明焕冷静地伫立在高楼顶端, 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他双目紧闭, 额头布满了冷汗, 正努力将自己的拟态异能笼罩范围再次扩大。 经过了这些年的艰苦历练, 如今的少年已经能够娴熟地驾驭自身的力量了。 他一面稳稳地控制住“苦昼短”内部的异能覆盖范围,保证不留任何纰漏;一面竭力屏蔽着下方战场丧尸的感知,为胜利的天平增添筹码。 然而, 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甜腥味却越来越浓重,这种熟悉的气息不断冲击着明焕的嗅觉和神经, 让他愈发忧心如焚。 下方战场上,血肉飞溅, 哀嚎遍野,各位异能者发出的光芒在夜色中飞溅,日光、雷电、冰雹、飓风……这些异能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场恐怖的天灾降临人间,带来却是人类文明稀薄的新生与希望。 在尸潮的最深处,系统一边噼里啪啦地释放着各种各样的异能, 一边还在郜沣沅的耳边扯着嗓子加油打气: 【好消息,宿主,经验值就只差那么一丁点儿了——您可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住啊!您要是现在倒下了,明年的今天可就成了您的祭日了!】 话音未落,一枚闪烁着银色寒光的子弹呼啸着飞射而出,以一种极其刁钻、近乎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贯穿了几十个丧尸的脑子。 丧尸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子弹的活动轨迹,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接二连三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滚……”在剧烈的喘息声中,郜沣沅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个字,眼前的丧尸群虽然暂时被打出了个缺口,但很快又如蜂拥而至的潮水般再次恢复了原状。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精神的高度紧张中,Alpha的易感期正式爆发了,浓重的血腥味儿铺天盖地的覆盖了战场。 目前郜沣沅的状况十分糟糕,他的眼前仿佛被一片浓厚的、仿若鲜血的赤红迷雾所笼罩着,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从两小时前开始,他就已经分辨不出具体的方向了,他现在打出的每一槍,都是靠着身体多年战斗所养成的本能做出的反应。 现在的Alpha就像一台即将过载的机器,他握枪的手虽然还在精准地重复着射击的动作,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完蛋,您怎么连骂人都没力气了——】 030发出了一声慌乱的哀嚎,郜沣沅此时却完全没有精力去理会系统的聒噪,因为他敏锐地捕捉到有几道充满危险的气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飞速逼近,这一变故让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明焕蓦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珠犹如两枚璀璨的帕拉伊巴碧玺,瞬间发出了夺目的火彩。 下一秒,那些高级丧尸原本目标明确的袭击动作竟然诡异地停滞了下来,就好像瞬间失去了对猎物的感知一般。 尽管意识几近混沌,Alpha深入骨髓的战斗直觉却促使他在毫秒之间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身体在大脑还没来得及发出指令之前已然做出了反应——数枚子弹呼啸着飞了出去! 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声响,这几只高级丧尸的脑袋就像熟透了的西瓜一般瞬间炸裂开来,黑红的血液和浑浊的脑浆四处飞溅,散落在满是尸体和秽物的战场上。 【还好还好,稳了稳了……】系统刚刚才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呢,祂的心就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啊啊啊宿主,还有一个!在天上——】 闻言,已经失去了视觉的郜沣沅没有抬头,他只是一手死死勒紧了自己的抑制环,另一只手在痉挛的状态下瞬间清空了弹夹。 头顶这只A级丧尸凭借空间折叠的能力,在空中仿若幽灵一般闪烁了无数次,快得好似要将空气生生撕裂。可不管它如何折腾,身后那些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始终如影随形,死死地咬着它不放。 在多次逃脱无果后,这只进化出智慧的丧尸很快就陷入了绝望之中,它发出了一声充满怨毒的嘶吼。紧接着,它像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劲儿,直接用异能将这片空间硬生生挤爆了! 【吞噬!】 “嘭——”爆炸引起的气浪从圆心的位置疯狂地向外激荡,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击溃。 尽管丧尸发出的异能攻击能被郜沣沅吸收,但爆炸引发的强烈冲击波依旧如同汹涌的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地朝他席卷而来。 于是,精疲力竭的Alpha就似一片脆弱的树叶,刹那间便被掀飞出去,倒地之后便再没了声息。 “沣沅……”明焕刚从楼上转移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呼吸猛地一滞,声音却像是被卡在了喉咙深处怎么也冲不出来。 此时此刻,似乎有无数根钢针死死地扎入了少年的脑子,头疼欲裂的感觉让他几近崩溃。 但在这种剧痛下,明焕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瞬间施展出了更极致的异能,将周围的尸体全部拟态为活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丧尸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分散了,它们猛地自相残杀起来。 “呃——”使出全力一击后,明焕脱力似的跪倒在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干呕。 但很快他就顾不得这些了,回过神来后他只知道拼命地趟过脚下的累累尸骸和浑浊的血泊,跌跌撞撞地朝着郜沣沅的方向飞奔而去。 【宿主,你还好吧!不会撞出脑震荡了吧……】 与此同时,系统焦急的声音再次在郜沣沅脑海中响起,可是Alpha此刻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一样,外界的任何讯息都无法传入他的耳中。 等到郜沣沅再次恢复视觉时,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扭曲、模糊。 视野里,遥远的天空渐渐从灰蓝染上粉紫,直到一缕阳光突破云层,金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大地—— 天亮了。 在易感期的折磨摧残下,郜沣沅宛如灵魂出窍一般,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白昼,整个人就像化作了一尊石塑。直到缺氧的身体发出警报,他才不得不重新开始呼吸。 随着感官的逐渐回归,Alpha下意识动了动鼻子,他闻到了一股独特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咸涩的泪水、刺鼻的血液和淡淡的发香的复杂气味。 尽管脑袋依旧疼得厉害,郜沣沅却还是清楚地分辨出了这是谁的味道。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随后又用力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咳咳、沣沅,哥,没事了……”还不知道对方已经醒来的明焕将自己垫在了郜沣沅身下,他正倔强地朝着基地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呕出了一大口血。腥甜的血液滴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触目惊心的水花,而后缓缓地渗透进泥土之中。 此刻的明焕脸色凄惨得如同一张破损的白纸,看不到丝毫血色,嘴唇也呈现出病态的青紫色,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机。 他的头发凌乱地耷拉在额头上,被汗水和血水弄得湿漉漉的,身上沾满了各种各样浑浊的液体,那些脏东西黏糊糊地附着在他的衣服上,此时的明焕看起来又像一只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丧尸”了。 听着明焕虚弱的声音,郜沣沅的心中就像打翻了调味罐一般,一时间五味杂陈。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即将失去控制,于是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量艰难地说道:[系统,传送。] 【是!】030喜极而泣。 刹那间,两人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了“苦昼短”的中央塔之上。似乎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系统还颇为“贴心”地把他们分别传送到了各自的浴室之中。 “多谢……” 在疼痛与高热的双重折磨下,郜沣沅勉强从嘴角扯出了一丝虚弱的笑意。随后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缓缓投向了对面,仿佛能够直接穿过墙壁看到隔壁房间里的那个人。 此时的Alpha双目一片血红,他绛色的眼珠仿佛是被高温熔化的宝石一般,浓稠的色泽顺着皮肤的纹理缓缓流淌,逐渐将整个眼周都浸染成一片艳丽的颜色。 在灯光下,郜沣沅的身体就像是用最简洁明了的线条勾勒而成的雕塑,流畅的肌肉线条从颈部延伸到脚踝,没有一丝赘余。他脸上是一片狰狞的欲色,看起来就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在巨大的渴求中,郜沣沅颤抖着锁死了自己的抑制环,他手臂和脖颈上的青筋挣扎着暴起,像是马上就要冲破皮肉的束缚。 在彻底失去控制之前,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嗓音沙哑地低声说道:“030,请你照看好明焕。还有,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到我这边来,我的第二波热潮……要来了……” 随后,Alpha用力将自己的身体主动沉入了浴缸之中,冰冷的死水像是早已等待着他的到来,刹那间就将他整个包裹,看起来如同在进行一场诡异而又绝望的水葬。 50-60 第51章 开门(小修) 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苦昼短基地, 中央塔顶楼。 被传送到自己无比熟悉的环境后,明焕长时间紧绷着的神经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橡皮筋,几乎是瞬间便彻底断裂开来。 他虚弱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支撑的骨架般猛地瘫倒在地, 随后整个人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到明焕再次恢复意识时,太阳已经在逐渐往下落去。那抹艳丽的血色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在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靓丽的剪影, 这样动人的景色却丝毫无法减轻他内心深处如同野草般疯长的不安情绪。 毫无预兆地,明焕的牙齿开始失控般打起颤来。这种奇怪的症状如同瘟疫一般逐渐从唇齿蔓延到他的全身,使得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此时此刻,独自一人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年几乎有些分不清记忆与现实, 恍惚中, 他只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空洞和虚无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心头不断地扩张, 仿佛要将他的整个灵魂都吞噬进去。 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好, 检测到您心率过快,请尽快放松并调整自主呼吸。】 闻言,明焕微微怔了一下。 “苦昼短”这个满是黑科技的人工智能向来只听郜沣沅的派遣, 这是祂第一次主动跟自己搭话,背后是谁的授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回过神来后, 他浑身战栗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几近崩溃的理智也稍稍恢复了一星半点。明焕完全顾不得自身的情况, 他关切地询问道:“请问沣沅、郜沣沅他怎么样了!” 系统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祂一边用异能高效地治愈清洁着明焕身上的伤口和秽物,一边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主人目前并无生命危险,请您放心。】 “没有生命危险……”明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将这几个字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他嗓音沙哑得如同一只啼血杜鹃,随后低声呢喃道:“只是没有生命危险么……” 听见他虚弱不堪的声音, 030并不存在的同理心都忍不住颤了一下,祂干巴巴地试图转移话题:【您精神受损严重,还请早点休息吧。】 明焕却丝毫没有理会系统的建议,他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动作略显僵硬地从地上站起身来。那双天青色的眼睛犹如两团燃烧着的幽冷火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空气。 “是他派您来的吧?” “在我醒来之前,您是不是一直在救治他,所以直到现在才有精力来照看我? “他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而您受到了他的指示要瞒着我,对吗?” 在这一连串如同连珠炮般提问的猛烈攻击下,系统选择闭上了嘴,祂怕自己多说多错。 这一反应顿时让明焕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不能说么,还是——其实你也根本没有权利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030下意识捍卫起自己的形象,可祂的回答听起来却有些底气不足。 “那麻烦您说,他现在在干什么!”明焕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他眼睛不闪不避地盯着前方,固执地寻求一个真相。 系统一下子卡了壳,祂实在是不擅长撒谎。 停顿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为压抑,最后030只得委婉地表示:【主人现在……也许、大概,嗯,算是在泡澡?】 这个回答一出口,030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蒙混过关。 “骗人……”明焕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几乎都没了血色。 因为——他闻到了空气中那股似有似无的甜腥味。 这种气息是如此的熟悉,它就像一块顽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堵在喉口,让人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种巨大的恐惧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全副心神,将他的理智和冷静瞬间吞没。 在系统的警告劝阻声中,明焕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踉跄着冲向了隔壁。他像一只归巢的疲倦小鸟,不顾一切地扑到了郜沣沅的门前。 “哥……哥!你还好吗!”明焕的身体不停地战栗着,却又像是找到了最终归宿般死死地贴着那道窄窄的门缝,仿佛这就是他与郜沣沅之间仅存的联系,只要紧紧贴着,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您冷静一点,他真的没什么事,现在说不定都睡着了——】 看着明焕这副心急如焚的模样,系统忍不住出声安抚,却丝毫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只是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郜沣沅的名字,可那扇门之后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只有无尽的沉默如同暴雨般将他淹没。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太阳彻底落山了。下方的街道上逐渐亮起了点点灯火,可塔顶这里依旧一片昏暗,像是一口沉闷的棺材。 “哥,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你回我一句话好不好……” 在长时间的无人应答后,明焕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忍不住发出了虚弱的泣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发出的绝望哀鸣。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从那双水光滟潋的眼睛里滚落而出,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他的脸颊砸在地上。 明焕哽咽着轻轻拍打着房门,他抽泣着呢喃道:“郜沣沅,大骗子,你开门啊……不是说好了、说好了要相信我的吗……” “求你了,别吓我……” …… 【宿主,我真的尽力了。】意识空间内,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祂的电子音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丝不忍,【明焕先生,可能是陷入了某种应激状态……】 听到门外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哭声,郜沣沅几乎五内俱焚。 他双手死死地抠在浴缸里,由于用力过度,手指的关节都泛出了狰狞的青白色,并且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这种刺骨的疼痛像是一种连锁反应,从他的指尖逐渐蔓延到整个手臂,最后甚至波及到了他的心脏。 浴缸里的冰水已经换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却始终无济于事。郜沣沅只觉得自己的血管里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肆意流淌,那股炽热的欲望正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体防线,让他的理智一点一点地濒临崩溃的边缘。 在欲望的控制下,Alpha锋利的犬齿也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从牙龈中露出,森白的尖牙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然而,他依旧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他害怕自己一旦浮出水面,就会被体内那汹涌的热潮彻底吞噬,进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 门外的明焕此刻已经抖得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了,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明明是在三伏天,他的身体却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样瑟瑟发抖,寒冷和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一点一点吞噬。 “哥,天又黑了,你说,这次什么时候才会亮呢……” 在逐渐深沉的夜色之中,明焕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指往门缝里探去,就像是想要爬出什么可怕的牢笼。 “我是明焕,是小羊,是焕焕……” 那根修长纤细的指头被木板挤得变了形,血液逐渐退却,使得冰冷的指节逐渐泛起了一种病态的颜色。 “我可以做你的跟班,也能当你的宠物,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 温柔的夜风将明焕的眼泪一点点吹干,使他的面颊变得和灵魂一样枯涸。 最后,他带着哭腔轻声呢喃道:“求你了,不要、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啊啊啊!宿主,您干什么——】 下一秒,门开了。 倚靠在门框上的明焕一下子毫无防备地跌进了一个滚烫又潮湿的怀抱之中,有条坚实有力的臂膀温柔地抱住了他,将少年一把托起。 那只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有人在自己耳边说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么……” 一时间明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本能地手脚并用,就像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缠在了对方的身上。 在Alpha的怀抱中,明焕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此时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那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甜腥味。 意识回笼后,明焕颤抖着将自己惨兮兮的脸庞埋进了这人的怀中,他有些语无伦次地低声控诉道:“郜沣沅,你这个骗子、混球、大坏蛋……我再也不要——” 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可明焕的手却像是背叛了他的内心一般抓得死死的,一刻也不愿意松开,简直恨不得将自己融入郜沣沅的骨血。 “好了好了,我是大混蛋。” 不知过了多久,郜沣沅低沉的声音在明焕的耳边轻轻响起,如同一把暗哑的大提琴在低吟。 “那请问世界第一好的小朋友现在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与此同时,有只滚烫得如同炭火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腰,力度轻柔得像是一阵微风拂过。 然而明焕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抽抽搭搭地贴得更紧了。 看着他这副痴缠黏糊的样子,郜沣沅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祖宗,小祖宗,刚刚不还说都听我的吗,这还没过去一分钟吧?” 随后他轻车熟路地拍了拍这个“粘豆包”的屁股,想让他快点动起来,可这人却像是在装死一样毫无反应。 于是郜沣沅身体微微一倾,作出要起身的样子,同时嘴里佯装威胁似的说道:“那我把你扔出去了?” “不要!”明焕急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抗议,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死死地缠在了郜沣沅身上。 随后他又默不作声地向上挪动,直到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对方温热的颈窝之中,流出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在Alpha身上汇成了一小滩水渍。 少年小声抽泣道:“我不要……” 看着手上这位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哭包黏人精,头疼之余郜沣沅还有些哭笑不得。 你真是上天派来克我的……Alpha在心中苦中作乐地想,可他又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撒手不管。 于是,郜沣沅只能强忍着滔天的欲念,饮鸩止渴般轻轻抱起了明焕,和他一同回到了房间。 第52章 济世暴君(捉虫) 新的开始,新的起点…… 【宿主, 你——还好吧?】 系统此刻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祂现在已经不太敢大声说话了。 就在刚刚,祂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 就眼睁睁看着郜沣沅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直接剜掉了自己的腺体! 尽管凭借着强大的治愈异能,030很快就把宿主的伤口修复好了, 可这种疯狂的举动根本就不是正常的Alpha能干出来的事吧——那可是腺体啊,一不小心伤到脊髓神经就会死掉的好吗! [没事,我运气一向很好。] 好不容易获得了片刻的清醒,郜沣沅强忍着身体里还在肆虐的冲动, 控制着自己面不改色地坐到了沙发上。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明焕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 还在不断地往他的鼻腔里钻。 过了一会儿,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疯狂行为, 郜沣沅又死鸭子嘴硬地解释道:[我这是为了任务。再不出来,这家伙说不定就要哭得厥过去了,他可是我的追随者……] 他一边说着, 一边熟练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温热毛巾,三下五除二就把明焕那张满是泪痕的泥泞脸蛋给擦干净了。 少年精致的鼻子因为刚刚的哭泣还有些微微泛红, 他乌黑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下眼睑上,像是被晨露打湿的鸦羽, 反倒显得更为浓密纤长。 那双天青色的眼睛里还氤氲着些许的水汽,此时在郜沣沅轻柔的擦拭下,也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珠般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往日的动人光泽。 喜欢……想艹……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看着宿主这幅不值钱的样子,030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祂已经不想再反驳了。反正不管说什么,最后都会被郜沣沅说成是自己思想龌龊。 过了一会儿, 系统还是忍不住担心地询问道:【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Alpha的易感期还没有完全结束呢,剜掉腺体又不是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总不能真的“割以永治”吧? [我先把他安顿好,再用工具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其他的……到时候你看着办。] 说话间郜沣沅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他现在只觉得头疼欲裂,满脑子都是各种不可告人的粘稠欲念。 【行吧……】 030看着他额角上暴起的青筋暗自腹诽道:反正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颅内交流结束后,郜沣沅没有理会自己身上逐步复苏的燥热,只是耐心地抚摸着明焕柔软的头发、轻轻摩挲着他的紧绷肌肉,让他一点点放松。 在这个令人安心的熟悉怀抱里,心力交瘁的明焕只感到自己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随后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耷拉下来。 半梦半醒间,他迷迷糊糊地看见郜沣沅把自己轻轻放在了床铺上,随后又要转身离去。 少年顿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瞬间弹起,他梦呓似的挣扎着问道:“你、你要去哪,我也……” “干嘛?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啊。” 看见明焕摇摇晃晃的起身动作,郜沣沅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可这人却丝毫“不近人情”,依旧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如同一只害怕被遗弃的小狗。 见状Alpha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随后他咬着牙,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回答道:“看什么,我是要去那个,那个你懂吗——” “哪个?”明焕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他雾蒙蒙的眼睛还是半睁半闭着,意识依旧不太清醒。 “非要我说出来吗……” 目光落在眼前这只细皮嫩肉的傻乎乎小羊身上,郜沣沅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用力捂了一下自己的脸,随后面无表情地伸出了右手,缓缓张开了五指,“懂?” 看见这个动作,明焕的脑子突然短路了,他呆愣愣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然后,两人的手指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慢慢地、紧紧地交织在一起,最终十指相扣。 郜沣沅:…… 明焕:……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空气瞬间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明焕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他的脸瞬间染上了一片绯色,眼尾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清醒了?” 望着那双映出自己倒影的绛色桃花眼,明焕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欲盖弥彰地开始胡乱摇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着,简直快要裂开了,可是、可是他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兵荒马乱间,某人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蜷缩了一下,却差点让另一人闷哼出声。 在这种裹挟着蜜糖的砒霜的折磨下,郜沣沅实在是没有多少理智了,他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以此来抑制住内心那些阴暗的情绪。 “好了,小朋友——”Alpha克制地轻轻甩了甩手,他眯起眼笑着说道:“一边玩去吧,哥哥要去做大人该做的事情了。” 随后,郜沣沅将呼吸猛地一滞,生生撕下了自己粘在对方身上的目光,他佯装镇定地准备转身离去。 “我帮你!” 看着两人即将分离的手指,明焕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他像是彻底想通了什么,在郜沣沅愕然眼神的注视下,少年一字一顿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帮你。” “什么?” 这下轮到Alpha心神恍惚了,在明焕堪称赤忱灼热目光的注视下,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原本紧紧封闭起来的心就像遭遇了一场强烈的地震,仅仅是刹那间,便如同脆弱的纸扎城墙般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回过神来后,郜沣沅下意识抽回了手。他用力地揉了一把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金发,有些不知所措地挪开了视线,接着哑声说道:“这么好,谢谢你啊。” 在剧烈跳动的脉搏声中,Alpha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掌心,随后他佯装风流地调笑道:“不过还是算了,我对你这种没胸没屁股的小屁孩儿实在不感兴——” “我有。” 闻言,明焕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毫不退让地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郜沣沅滚烫的手。 与此同时,那枚漂亮的蝴蝶结被它的主人简单粗暴地解开了,少年身体力行地证明着自己没有说谎。 肌肤相贴间,明焕被烫得瑟缩了一下,下一秒,他又主动挺起了胷口:“你看,我有,是不是?” “……是”Alpha浑身血液倒流,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看着眼前这片惑人的雪色,郜沣沅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指腹不由自主地陷进了一团奶白的牛乳里。 这块软绵绵的小布丁醇厚、丝滑,温软得仿佛能在掌心直接化开,上面点缀的嫣红珊瑚珠在呼吸间轻轻蹭磨着自己指间的薄茧。 [同志,小3同志,救一下啊……] 手、手要被吸进去了……郜沣沅现在简直是汗流浃背、头晕目眩,几乎不能自已。 [这对我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干部来说考验真的很大啊……] 【忍着吧,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系统默默地说风凉话,随后飞快屏蔽了感知,祂说:【加油,传奇耐压王。】 另一头,明焕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胆,他十分忐忑地盯着郜沣沅的面部表情,不敢错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此时的Alpha仿佛带上了一张完美无暇的假面,他优越的眉骨在眼窝处打下了浓厚的阴影,使得那张俊美的脸庞更加立体,宛如神明亲手塑造出的塑像。 他饱满丰厚的蜜色嘴唇微微抿紧,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锁在口腔里面的牙齿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唯有那双绛色的眼睛像是无法控制的窗口,泄露了些许藏在心底的情绪。一根又一根鲜艳得如同火焰般的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眼珠,即将占据全部的眼球。 “郜——”看到这种情形,明焕不禁有些担心,他才吐出一个字,就被人一下子重重按在了身下,铺天盖地的甜腥味瞬间填满了他的口鼻。 “现在,你还有最后的反悔机会……” 耳边传来了郜沣沅硬生生挤出来的话语,他嗓音沙哑得如同旧时代的劣质广播。 说是这样说,可还没等对方有所回应,Alpha就已经全然褪去了文明的伪装,开始狼吞虎咽地舔舐起“猎物”的皮毛来了。 “呜……那里、别咬……” 失去遮挡的皮肤猝不及防地与床面接触,使得明焕的喉咙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微弱的闷哼,在床垫的回弹波动中他的脉搏逐渐被人染上同样的欲色。 “还不走的话,你会被做死的……” 在酥麻的潮水中,待宰的小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失去了躯体的控制权,他微微张开嘴吐出舌头,发出细小的喘息声。 “这里、这里……都会变成我的储*袋。” 在郜沣沅压迫感极强的身躯的笼罩下,求生欲使得明焕忍不住瑟缩了起来,就像只被煮熟的可怜虾米。 可下一秒,随着Alpha吐出了一声压抑的叹息,少年又主动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温顺的羔羊心甘情愿地摊开了颤抖的蹄子,他献祭似的冲“屠夫”呐呐细语:“没关系……我两个都给你玩……” 这种赤裸裸的邀请简直要把Alpha逼疯了,他现在完全是只发.情的人形野兽,根本无法克制自己。 在无声的纵容中,某人的下颌一寸寸打开,露出了森白的犬齿,他略显恶劣地在猎物耳边哑声恐吓道: “好可怜啊,小哔——会被成结的*锁死的吧,到时候你想爬都爬不走,直到被我完全灌满……” “呼、你说,万一卡住了拔不出来,焕焕以后该怎么办呢?” “唔……”此时此刻,少年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脑袋变得跟浆糊似的,只能依靠本能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 在高热的侵蚀下,明焕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只矫健漂亮的成年雄狮把他按在爪下一寸一寸地舔舐,祂粗粝的舌苔重重刮过自己的每一块皮肉,最后将自己死死压住…… 他梦见有只剥了皮的滚烫血红兔子在跳动、在诱哄,祂轻叩门扉:“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在对方锲而不舍的啮咬吮吸下,明焕几乎魄散魂飞,他漂亮的眼球一点点上翻,湿热的舌尖从唇齿间探出,脸上、身上泪汗交织…… 最后,少年只能含糊着祈求道:“开开……进来……” …… 2042年夏,丧尸病毒全球爆发的第三年。 在C国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以G市为中心,一座座信号塔如雨后春笋般成功矗立起来。 这些奇怪的建筑在各个基地以及安全区分布得错落有致,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心布局一般,编织出了一张致密又庞大的“渔网”。 在祂的覆盖下,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丧尸潮居然成功被遏制住了! 苦苦挣扎的人类借此机会逐渐调整战略,将庞大的丧尸群体分割开来,逐个击破,从而正式踏入了战略转攻的阶段—— 天,真的要亮了。 …… G市,苦昼短基地。 “姐,你……真的考虑好了么……”寸头看着罗虹手中的申请书有些犹豫,他忍不住挠了挠头,“这可是咱们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异能,就这么不要了?” “嗯,考虑好了。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也从没想过当什么救世主,把异能上交给国家也挺好的。”罗虹淡淡地回应道,随后她满怀眷恋地看了一眼和自己形影不离了三年的婴儿车,现在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苦笑一声,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末世都快结束了,人呐,总归是要往前走的……” 见状寸头只得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犹豫了一下,也偷偷拿了一张申请书藏在手中。 这是苦昼短基地联合官方新推出的一项特殊项目,旨在将异能者恢复成普通人,再将抽离的能量集中起来制成武器打丧尸。自愿合作者可获得多方提供的丰厚表彰和补偿。 从各方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看出,官方这是准备要在这末日的废墟之上重新构建起一个正常的人类社会。 此政策一经推出立即在异能者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高声指责这完全是违背人权的行径。 而“苦昼短”的领主郜沣沅却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还大张旗鼓地主动出击处理了几个暗中搞鬼的异能者,分明就是在公然示威—— 如果各位听不懂人话,那么在下也略懂一点拳脚。 在这种绝对实力带来的铁腕压迫之下,不少人都敢怒不敢言,只敢在暗地里咒骂咒骂这个该死的“暴君”。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没过多久,竟然有大批异能者开始自发地、陆陆续续地参与到这项计划当中。 对此,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包女士笑眯眯地解释道:“你问我为什么愿意吗?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大半夜再被人拉出去当灭菌阳光灯了! “你知道我在一个讲道德、有规范的末世里过得有多辛苦吗?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简直就是混蛋逻辑啊喂! “唉,总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要是我就是这个高个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不管怎样说,这项政策正在稳步地推进当中,而且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他城市的异能者似乎隐约也有接受这个政策的趋势。 …… 停机坪的武装直升机旁,身着全套作战制服的郜沣沅久违地收紧了战术腰带。 他浅金色的头发短了一大截,那双绛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散发出锐利的光芒,现在的他又是一名光荣的特种军人了。 【叮——A级任务已达标,求生者郜沣沅,恭喜你在异世界成功成为龙傲天! 正在为您发放奖励……】 听到这个喜气洋洋的声音,郜沣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瞬间变得光滑平整的后脖颈,居然还有些怅然若失。 终于结束了么…… 在温暖明媚的日光下,郜沣沅微微眯着眼睛向前方眺望。当他看见不远处那个向自己走来的熟悉身影时,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逐渐上扬。 于是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心情颇好地笑着调侃道:“我也得恭喜你,030,你终于成为一个有用的系统了。” 【我真的谢谢你啊……】 看着这人很快就恢复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样子,系统沉默了两秒,祂还是忍不住主动询问道:【您这是要去别国支援吗?为什么?明明已经完成任务了啊……】 “哈?这还需要理由吗?” 闻言,郜沣沅不假思索地微微挑了挑眉,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庞在岁月的打磨下似乎变得更为坚毅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Alpha随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温柔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掀起了一道道金黄的麦浪。他说: “小3同志,您这觉悟可太低了,还得继续努力啊——” 话音未落,大义凛然的某人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抱起了刚走到自己身边的明焕。 “郜沣沅!” “在呢——”在对方羞恼的惊呼声中,Alpha大笑着说道:“说好了要一起拯救世界的,我可不敢食言!” 青天白日下,少年那张清冷精致的脸都要红透了,他慌乱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小幅度挣扎着:“快放我下来,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小祖宗——” 说是这么说,郜沣沅却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他甚至觍着脸凑得更近了一点,揽着明焕的腰意有所指地表示: “不过——我要是听话了,晚上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励……” “呜——别、别咬我!” 不出所料,很快这个“大尾巴狼”就被恼羞成怒的某人“狠狠”暴打了。 看着这两人打闹间逐渐淡去的身影,脱离世界的前一秒030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祂衷心地祝愿道: 【那好吧,祝您好运,济世暴君。】 第53章 放我回去!(捉虫)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新历217年, 无尽的漫漫长夜笼罩在这片绝望的废土之上。 陷入永暗的地表如同被吞进了混沌巨兽的胃袋,这片曾经生机勃勃的广袤土地再也寻觅不到任何智慧生物活动的痕迹,似乎所有生命都陷入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旧世界的毁灭来得猝不及防, 就像有位不可名状的旧日神明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刹那间,所有的文明成果、理性光辉以及客观存在的规则秩序都在祂的注视下被轻描淡写地彻底抹去, 只剩下空洞乏味的死寂还残留在原地。 于是,无孔不入的辐射污染彻底摧毁了所有宜居的生存环境,全球人口急剧锐减,幸存下来的人类只得在距离故土万米之遥的地底深处建立了全新的国度——“母巢”。 在地表, 死亡的阴影遮天蔽日, 唯有那些舍弃了理智、完全依靠原始本能疯狂繁衍的怪物还能勉强苟延残喘, 它们在畸变异化中痛苦挣扎着, 发出了阵阵永不停息的哀嚎喘息。 绝大多数时间, 这里不会有任何类人生物留下的蛛丝马迹。 即便是“母巢”派出的废土“开拓者”队伍也只会沉默地进行着机械性的采集工作,能量达标后便会迅速返回“母巢”,不会在地表做丝毫停留。 然而, 今天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亘古不变的黑暗深处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有道朝气十足的清亮声线如同平地惊雷, 瞬间打破了这片沉闷死寂的氛围: “放我回去!” 这道声音里充满了浓烈饱满的个人情绪,声音的主人此刻大概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 “你这种行为就是拐卖、是非法拘禁, 我完全有权利把你当场处决!” 说话的“人”个子高挑,身形矫健,猿臂舒展而有力,蜂腰窄瘦而纤细,身材比例堪称优越。 即便是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也足以让大多数废土生物在看到这个剪影的瞬间便自惭形秽起来。 【祖宗!您小声点……】 检测到黑暗中那群虎视眈眈、逐渐包围过来的畸变异兽, 系统几乎是焦头烂额了,祂略显讨好地说道: 【您真是冤枉我了,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明明就是天大的好事啊,怎么到了您这儿就成了犯罪行为了呢?】 是的,死而复生。 邦布贝尔·芬格曾经是一名在星际战争中英勇牺牲的虫族战士,他的肉.体本该随着风暴乱流的撕扯化为齑粉,进而成为无数尘埃中的一份子,彻底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然而,命运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在“幸运之神”的眷顾下,他成为了被求生系统030选定的新宿主,在异世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虽然——当事“虫”看起来并不乐意就是了。 “你、你这是强买强卖、强词夺理!” 听了系统的话,邦布贝尔气得眼睛都红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在他的眼眶里飞速打转,军虫倔强地重复道: “放我回去!为虫巢献身是我毕生追求的荣耀!” 这只熊蜂种拥有一头在永夜中也极为惹眼的蜜糖色头发,他白皙的肤色如同刚刚落下的初雪,没有一丝杂质。 那双明亮的冰蓝色眼睛恰似海面上漂浮着的冰川,有种说不出的干净、纯粹,此刻眼瞳中燃烧着的愤怒火焰更使其具有一种别样的生命力。 随着分贝的提高,四周浓厚的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丝躁动,无数双饱含着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与衰败废土格格不入的鲜活生物。 【……】闻言,系统沉默了。 祂看了看周围那群磨牙吮血的畸形恶兽,又看了看邦布贝尔脸上愤怒抗拒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这届宿主真是越来越难带了啊! 因为上次执行的任务达到了A级评定标准,现在系统的能量储备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充沛,足以满足任何挑剔的条件。 030本来还志得意满,满心想着要在新宿主面前好好地显摆显摆自己的威风,却没料到遇到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只想为“巢”捐躯的极端分子! 怎么还有“人”不想活,只想死呢……在穿越之前,这家伙的求生欲明明是很强烈的啊…… 在头脑风暴中,系统仿佛看见了优渥的奖金和福利扑扇着翅膀在向自己挥手告别,祂只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拐来的宿主只能自己哄着喽…… 于是,为了挽救目前岌岌可危的百分比好评率,030开始苦口婆心地向邦布贝尔一项项列举着祂能提供的好处: 比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万人迷”光环啦;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操纵人心的精神网络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救世异能啦…… 总而言之,系统使劲浑身解数兜售着这些诱人的“金手指”,只为求着宿主去当这个“龙傲天”,然而祂嘴皮子都快嚼烂了,却没半点效果。 “我很抱歉,您还是去帮助更需要帮助的虫吧——” 对于系统发出的种种福利,邦布贝尔眼泪汪汪地表示:“我是一名忠诚的清巢者,绝不会背离自己的族群,就算是死、我也要将血液流尽来滋养虫巢!” 话音未落,他就毫不犹豫地亮出了虫爪,看样子马上就要做出什么要打马赛克的事情。 【停——!】 看着他这副“宁恋本巢一捻土,不爱他乡万两金”的悲壮神情,系统的主机都快烧死了,仿佛看见了自己职业生涯彻底完蛋的样子。 明明再完成两个任务我就可以休长假了,提前失业还要被挂上黑名单通报批评什么的,那种事不要啊! “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军虫的语气中透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决,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倔强。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030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紧接着便脱口而出:【邦布贝尔·芬格,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什么?”邦布贝尔被祂这种痛心疾首的语气一下子弄蒙了,那张单纯好骗的脸庞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就连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停顿了一瞬。 有戏!见状030眸光一亮,简直是要热泪盈眶,于是祂赶快趁热打铁道:【明明这里也有虫,这里也有巢!难道你就只有这点觉悟吗?】 【你完全可以在异世界执行族群的意志,为虫巢开疆扩土、将虫族发扬光大!贪死怕生的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虫!】 听了这份歪理邪说,邦布贝尔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他瞬间手足无措地放下了自己的虫爪,几乎是张口结舌:“你你你、我我——” 就在这时,黑暗中有只饥肠辘辘的畸变怪物终究是按耐不住了,它趁着猎物心神震荡、毫无防备的时候猛地扑了过来! 由于长久不见天日,现在还存活在地表的生物都生得面目狰狞,犹如地狱爬出来的罗刹恶鬼。 这只怪物眼球奇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面二分之一的面积,就像两个巨大的灯泡突兀地镶嵌在脑袋上。 而剩下的一半则是一张大得离谱的嘴巴,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那些又细又弯的长矛从口腔内胡乱戳出,几乎要扎到它自己的眼睛里去了。 可就是这样一种仅仅凭借着本能活动的生物,却因为自身极强的恢复能力和近乎疯狂的繁殖方式成为了废土地表的一方霸主,丧生在它的爪牙之下的生命简直数不胜数。 【我@#*的,这是什么哔——玩意?!】 即便是自认见多识广、看惯了腐尸骷髅的系统也被这个奇行种吓了一大跳,祂连忙出声提醒道:【宿主,小心——】 但是,似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畸形怪那张几乎张到了90°的嘴已经笼罩了邦布贝尔的头顶,腐蚀性极强的浑浊毒液即将从它的口中滴落——! 下一秒,这只怪物被军虫漆黑的利爪切豆腐般丝滑地撕成了六瓣,它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身hou、哦……】看着这一幕,系统选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此时此刻,畸形怪坚硬的脊椎被整段竖着切开,它的三个大脑和两颗心脏也被同时分割。 在此情况下,即便是能够断肢再生的蠕虫怪物都瞬间失去了存活的可能。 它的两枚孕囊也被撕裂,其中密密麻麻蠕动着卵鞘在失去了母体的保护后居然还挣扎了几秒,不过在辐射的笼罩下很快就没了生息。 与此同时,怪物身体内部的各种器官和液体随着肌肉的松弛尽数涌出,淅淅沥沥地淌了一地,其中还混杂着一些还未消化的恶臭腐物,这无疑给其他生物带来了极强的感官冲击。 “唔——” 见状,邦布贝尔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后退一步,仿佛魂魄复位了似的,整只虫瞬间就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他十分自然地快速抖了抖手,身上的虫甲顿时恢复了完美无瑕的样子,没粘上一点儿污渍。 看着这一幕,四周的空气猛地安静了一瞬,在求生欲的强烈刺激下,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就像潮水一般迅速退去。毕竟它们只是为了寻找食物才冒险出击的,又不是真的想找死。 【经验值+1……】危机解除后,系统兢兢业业地冒出了头。 听到这话,邦布贝尔不自觉地轻轻抠了下手指,体内肾上腺素的激增早已让他回过神来,于是他深吸了口气:“那个,030……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浓稠的夜色中,熊蜂种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邦布贝尔冲系统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他心中满是忐忑:“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你不要过来啊! 心惊肉跳间,030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然后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道: 【真的!我不骗人。】 ——但骗虫。 不对,这怎么能算是骗呢? 看着邦布贝尔那双逐渐被新信念所填满的璀璨眼瞳,系统正气凛然地想:毕竟母巢也是巢,变异虫也是虫。 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能让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在异世界好好活下去,撒个小谎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新的故事开始了。 第54章 开拓者 (捉虫) 朋友快到碗里来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废土荒原深处, 一个黑影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匍匐在地,他好像在土壤里奋力挖掘着什么。 这个诡异的类人生物全身上下都被厚重无比的漆黑材质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只在眼睛处留下了个半透明的薄膜, 口鼻部位连接着粗重的管道,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蠕动的木乃伊。 经过一番努力,开拓者——517终于成功地从贫瘠的土地里刨出了一截丑陋不堪的植物根茎。 这种食物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 就像是被诅咒过一般,味道更是糟糕透顶。不仅如此,它甚至还含有微量的神经毒素,一旦食用, 就会在体内产生麻痹致幻的效果。 要是放在过去那个资源丰富的世界, 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把这样的东西放入口中, 哪怕只是轻轻一闻都会让人作呕。 然而在这片几乎被榨干了所有生命的地表上, 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能够提供水液补给的东西了。 毫无疑问, 517是一名废土开拓者—— 正如牧鹰人驯养的鸬鹚会将食物储存在喉囊中一般,开拓者也会将从废土上搜集到的能量储存在体内。 只有当这些能量被带回地下的母巢反哺整个族群时,他们才能解开束缚在皮囊上的活扣, 得到真正的“进食”机会,获得片刻的解放。 于是, 517就像是一台被设定好了生存指令的冰冷机器,他熟练地去除掉那些不能食用的部位, 毫不犹豫地把这节食物塞进了自己的管道里。 随着一声沉闷的咕咚声,他喉间那个带着刻度的铁锁终于松动了一点,但依旧像一条无情的吊绳一样死死地束缚着他。 汲取到了些许能量后,517重重地喘了口气,然后他仰面瘫倒在地上,下意识地蜷缩伪装起来。 尽管他的胃部依旧被饥饿感疯狂地啃噬着, 但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成功熬过了艰难的一天。 一阵微风吹过,517敏锐的感官忽然瞥见远处的地上似乎有什么正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他定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块宛如玉髓般的矿石! 这种矿石是地表大型生物的骨头在经受辐射长时间侵蚀之后所形成的特殊产物,对于深处地下的母巢而言是极为重要的能量来源。 只要能拿到它,自己少说能提前半个月返回地底……517脑中蓦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在这危机四伏、资源极度匮乏的废土之上,能够提前回到相对安全的母巢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想到这,他可耻地心动了。 毕竟生存才是第一要务,任何能够让自己活得更轻松一点、更久一点的机会,都值得牢牢抓住。 于是,517开始以一种极为隐蔽的方式朝着远处缓缓挪去。他整个身体匍匐在地,就像一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蠕虫异兽。 这种常见的废土怪物诡异难杀,而且皮厚肉少,对于其他捕食者来说毫无狩猎的价值可言。也正因为如此,开拓者们常常伪装成这种生物的模样以减少在废土上遭遇危险的几率。 很快,517就顺利地拿到了这节珍贵的玉髓。 然而,还没等他将其收纳起来,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变得僵硬无比,如坠冰窖。 因为就在几乎相同距离的不远处,还有一块玉髓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夜色的笼罩下,这块珍贵的矿石散发着诱人的光辉。 这种滑稽的诱饵就像是小孩子布置出的那种极为拙劣的陷阱,似乎是故意要把人往那个方向引诱过去。 但,怎么可能呢……地表早就没有智慧生物的存在了啊…… 一种前所未有的未知恐惧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一下子就将517彻底吞噬。 他趴在原地,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如同一具被风化后变得僵硬无比的尸体,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未知命运的宣判。 …… “啊啊啊,030,我好紧张啊……” 远处的那一幕看得邦布贝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睁大了眼睛,头顶的触角也直愣愣地竖了起来,“那个人类怎么一动都不动了,难道说……他已经发现我了吗?” 尽管焦虑得都开始咬指甲了,邦布贝尔却还是不敢主动现身出击。以往那些惨痛的经历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敲响警钟: 废土新人类是一种非常难以接近的生物,他们警惕性极高、敏感异常,而且伪装能力超强。哪怕是极其微小的风吹草动,都可能会让他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才是我遇到的第三个人类呢……” 看着那个倍感亲切的身影,邦布贝尔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他有些焦虑地小声碎碎念起来,“你不要害怕啊……我、我只是想找个会说话的生物聊聊天,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这种话听起来明显更可疑了好吗! 我就说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直接扔东西去引诱吧,开拓者又不是傻瓜。在废土这样的陷阱最多只能抓到鸟吧——不,恐怕连鸟都抓不到…… 然而,看着宿主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系统也只能无奈地把话都憋了回去,祂知道邦布贝尔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邦布贝尔一直都在勤勤恳恳地杀怪刷分,就像一个忙碌的蜜蜂小狗,一点一点地努力构建着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 照这种进度,不出意外的话,一年之内达成最低的任务标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然而,不出意外是绝对不可能的。 由于长时间没有任何社交活动,邦布贝尔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萎靡,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低落——他就像一朵失去了阳光照耀的向日葵,整只虫都变得郁郁寡欢的。 更糟糕的是,邦布贝尔·芬格提前进入衰退期了,系统虽然能够治疗他躯体上的病痛,却对他心理上的问题束手无策。 毕竟熊蜂是一种半社会性昆虫,正处于独居蜂到半社会性蜜蜂的中间阶段,社会隔离这种情况会对其大脑发育产生破坏作用。 同样的,完成任务所需要的仰慕值和追随值必须是有思想、有理智的生物才能提供,废土上只知道吃吃吃的畸形怪物显然是做不到的,这下可把系统给急坏了。 经过一番严肃认真的商讨之后,一虫一统正式启动了他们的人类追踪计划。 此刻,眼前的517就是他们最新锁定的目标。 “要不,我还是过去一下吧……” 在长久的等待中,邦布贝尔毛茸茸的触角纠结地扭动到一起,他忍不住咬了咬牙。 话音未落,地底突然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剧烈的震动,紧接着,一只蠕虫怪物猛地从地下窜了出来,它锯齿涡轮状的嘴直愣愣地冲着517咬去! 这种蠕虫是群居杂食性动物,它们没有理智,只有疯狂的进食欲,甚至有着同类相食的残忍习性,而在它们那长长的食谱行列之中,开拓者们赫然在列。 遭了——!517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此时的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完全凭借着本能迅速地向周围翻滚而去。他的动作十分敏捷,就像一只灵活的野兔,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然而,幸运之神似乎并没有眷顾他。 就在他刚刚落地的地方,地面再次一阵涌动,又一只蠕虫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只异兽就像是早就在那里等待着猎物到嘴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一口咬住了517的脚,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 看到这一幕,邦布贝尔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他完全忘记了之前和030精心制定的接近人类计划。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下眼前这个处于危险之中的“同类”! 熊蜂种军虫的实力显然不容小觑,邦布贝尔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那两只蠕虫怪物,但当他抬起头来再次寻找人类的身影时,却发现517早就趁着这个空当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邦布贝尔还是一下子就蔫儿了下来。 他在空气中仔细地嗅着,试图找到人类留下的特殊气味。那对毛茸茸的触角也在不停地晃动着,像是在接收着空气中最细微的信息,可惜,最终依旧一无所获。 “唉……”邦布贝尔低下头,沉默地站在原地,那头蜜糖色的头发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看到他这副像是被霜打了的小白菜的可怜样子,030忍不住安慰道:【宿主,后面还有机会的……】 闻言,邦布贝尔清澈的冰蓝色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眼泪吧嗒吧嗒地从他的眼眶里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他的喉咙哽咽了几下,腹腔发出阵阵嗡鸣。 但最终邦布贝尔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直接张开两对膜质的透明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熊蜂的身影在天空中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天边。 邦布贝尔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眼泪打湿的土壤上突然有几株嫩绿的芽苗破土而出,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生长着,很快就开出几朵漂亮的花。 这些植物看起来十分脆弱,纤细的花茎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断。但是它们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那两具蠕虫的尸体,就像是在享受一顿丰盛的大餐。 吞噬完毕后,花朵顿时开得更加艳丽了,它椭圆形的叶片上覆盖着一层浅密的绒毛,上面分泌出密密麻麻的粘液,就像是清晨的露珠。 微风吹过,这些绒毛轻轻地抖动了两下,就像是在传达着某种隐秘的信号。随后,所有的花朵都像是被赋予了意识一般,它们齐刷刷地朝着邦布贝尔飞走的方向转去。 花芯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隐约飘出了一缕潮湿的低语:“甜……的……” 那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从遥远的地下传来,带着一种诡异而又黏腻的气息。 第55章 诡异的手(小修) 猎手?猎物! 低洼平原上的河流沿岸, 有片草本植物难以扎根生长的贫瘠酸性土地。 浓汤般的雾气在这里肆意弥漫,风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腐殖质的气味,隐约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与诡谲。 七零八落的沼泽与周围陆地的界限实在模糊不清, 就像是这片土地上生出的破溃糜烂的伤口。 洼地里的积水呈现出一种暗沉而深邃的茶褐色,那是泥炭与水交融后孕育出的独特产物。粘稠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半腐烂的动植物残肢,支棱凸出的惨白骨头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未知的危险与残酷。 在这片光怪陆离的神秘土地上, 一丛生长得极为旺盛的艳丽小花却静静地伫立其中。 它精致饱满的肉质叶片上布满了纤细的绒毛,每一根绒毛的尖端都挂着晶莹剔透的黏液,恰似清晨还没来得及消散的露珠,在这阴森的氛围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与此同时, 一只变异的鞘翅目昆虫正在雾气中盲目地飞舞着, 它宽大的翅膀扇动得嗡嗡作响, 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但最终, 它还是被这股微弱的清甜气息所吸引, 如同炮弹一般朝着花朵的方向猛冲而去。 下一秒,这只异兽的动作戛然而止,它就像一架突然失去动力的战斗机, 一头扎进了浓稠的泥炭地里。 刹那间,无数根裹挟着黏液的诡异触手蜂拥而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其控制,而后迅速拆分蚕食。 就这样, 这只猎物一步步化为了沼泽的一份子,岸边的小花吸饱养料后顿时开得更艳了。 “不……甜……” 有道飘忽的声音在植物根系进食的间隙幽幽地从地底响起,与此同时,地表的所有植被全都一下子主动缩入了沼泽之中。 密密麻麻的花朵和数以万计的叶子在泥炭里交缠、渗透,最终密不可分地蠕动在一起,如同一场无声而又诡异的吞噬进化。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被黏液触手簇拥着的怪异的类人形体从幽深软烂的沼泽中缓缓爬出。随后,“他”就像新生的婴儿破出羊水那般轻松地脱离了这片诡异的洼地,身上未沾染一丝淤泥。 在奶白的雾气中,怀宓轻轻动了下自己的刚长出来的下肢,他还有些不适应这具人类躯体。 身下的泥炭地像是一块厚重绵密的海绵,一脚踩下去,湿漉漉的软泥和青苔便会争先恐后地从脚趾缝隙间渗出,发出轻微的“咕叽”声,显得颇为有趣。 “人、类……”怀宓歪着头,随后轻轻抬起了笨重的胳膊,他伸手在自己柔软的眼珠里摸索了一圈,又将染上黏液的手指塞进了口腔。 呼吸间,岸边的植被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丛看起来温文秀雅的鲜艳小花正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具赤.裸的人类躯体—— 他整个人如同一块完整玉石雕刻出来的产物,通体没有一丝冗余。那双眼眸漆黑无光,鸦羽般的头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苍白通透的皮肤在血管的映衬下近乎泛青,体表细微的绒毛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的黏液,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跟普通人类相比,怀宓的外表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于是饱满的叶子们争先恐后地卷曲了一下,齐刷刷地表示对这个新载体还算满意。 被“评判”的过程中,怀宓面无表情地咬了几下新生的指节,但还是只尝到了自己汁液的味道,他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头:“难吃。甜的、在哪……” 话音未落,长在远处的某株个体似乎接收到了什么特殊信号,怀宓的睫毛随之轻轻颤动了两下,这具幽灵般雪白的躯壳便一步一步逐渐脱离了潮湿的沼泽地,最终突兀地消失在了茫茫的雾气之中。 他走过的地方像是蛞蝓爬过一般,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黏液带,无数暗藏杀机的捕虫堇欢呼着从中悄悄蔓延出去。 …… 废土荒原之上,有个巨型啮齿类动物修建而成的废弃洞窟,它的原主人不知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反正此刻这里的居住权已经易主了。 放眼望去,一个毛茸茸的白色毛团正卡在洞口,似乎是某种异兽的尾部。 此刻它的主人正随着某种听不见的节奏有韵律地摇晃着身躯,就像是在跳什么独特的舞步。 看着宿主这幅干劲满满的样子,030有些插不上话,但祂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宿主,咱们都已经忙了整整18个小时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没事,我不累!” 洞穴深处传来了一句带着嗡鸣的回答,声音的主人正是化为虫形的邦布贝尔。他一边在洞穴里奋力地向更深处钻去,一边还兴奋地说道:“马上就要修好了啦。” 【行……】此时,030是彻底被宿主的勤奋程度给折服了。 这只乐天派的军虫最开始落到这儿的时候明明还是眼泪汪汪的,但他一看见这个洞穴立马就两眼放光,瞬间变得干劲十足。 系统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来,还准备说上两句安慰的话,就看见宿主已经自顾自地一头扎进了高强度的修建工作当中。 随后,在邦布贝尔不眠不休、不舍昼夜的辛勤劳动下,一座由植物纤维、苔藓、蜂蜡精心打造而成的地下宫殿逐渐成型。 回想起材料的收集过程,系统就有些汗颜,在那群诡异难缠的食肉植物的重重包围下,人类形态远没有熊蜂形态来的便利。 于是,整个过程中030几乎都帮不上什么忙,一想到这儿,系统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没过多久,邦布贝尔就恢复了人形,随后他一点一点从巢穴里退了出来。 军虫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痒的肩胛骨,奇怪的是,他竟然从原本翅膀所在的位置掏出了一朵无比艳丽的小花。见状,邦布贝尔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030,你有没有感觉,最近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啊……” 听到这话,系统心里先是“咯噔”一下,祂暗自思忖道:完了,宿主该不会是心理出现问题,已经到被害妄想症这个阶段了吧! 不过系统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它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语速,温和耐心地回应道:【暂时没有呢,不过您放心,030会全天24小时为您提供监护服务的!】 “不用啦,可能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了吧。”闻言,邦布贝尔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嘴唇,脸颊上露出了一个圆润可爱的小酒窝,“030每天也很辛苦的,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听了这话,系统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多么贴心的小棉袄啊! 然而话虽如此,邦布贝尔这天晚上睡得还是不太安稳。他之前的种种猜疑并非毫无根据、空穴来风,在睡梦中,他迷迷糊糊地察觉到似乎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轻轻蹭着自己的眼皮和嘴角,似乎想要钻进去。 半梦半醒间,邦布贝尔下意识地张嘴啃了一口,他只感觉自己嘴里像是吃进去了一片水滴状的“果冻”。 军虫锋利的虎牙迅速刺破了叶片厚实的表皮,刹那间,一股清新甘甜的味道就在他的口腔里弥散开来,引得邦布贝尔垂涎欲滴。 与此同时,叶片表面的绒毛分泌出了大量粘液,试图悄无声息地将猎物的口鼻给封死,结果却被邦布贝尔轻而易举地用舌头舔掉了,他甚至还咂巴了两下,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怀宓:…… 夜色中,这滩诡异的植物蠕动着溃散了,随后无数脉络和粘液共同组成了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祂试图朝邦布贝尔的眼球探去,却被军虫一口咬进了嘴里。 被攻击的一刹那,那些看似脆弱的手指顿时炸成了无数根细小如针的触须,可当祂们碰到猎物的喉管时,却齐刷刷地顿住了。 甜的…… 感受到分支传来的味觉信号,怀宓的皮肤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他的骨架兴奋得几乎要散落一地,但还没等他好好品尝一番,这株植物就被邦布贝尔嚼吧嚼吧一口吞掉了。 在不远处的湖岸边,怀宓漆黑的眼瞳猛地紧缩了一下,随后他望着自己空落落的左手有些发愣。 他缓缓地伸出舌头,极为仔细地舔舐着断口处,想要再次找到那种令人魂牵梦绕的味道,可惜一直到手重新长出来也没能成功。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为强大、难缠,且和以往遇到的那些全都截然不同的猎物。 要想把他收入囊中,自己必定要付出难以想象的精力……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捕虫堇向来都是极具耐心的猎手,只要有机会捕捉到猎物,它可以长时间地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状态,直到猎物在不经意间踏入它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于是怀宓又派出了一根分支,让其驻扎在洞口,而自己则静静地躺在湖边,宛如一个失足陷入淤泥、无法自拔的倒霉蛋。 他苍白的身体无力地瘫软着,漆黑的眼睛半睁半闭,无数透明的粘液以他为圆心向四周蔓延开来,扎根在淤泥之下的触须也在蠢蠢欲动。 不知过了多久,守株待兔的猎手终于听见了期待已久的脚步。 第56章 大变活人(捉虫) 路边的人类不能随便……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酣睡后, 邦布贝尔缓缓从沉眠中苏醒过来。 他把脸埋在臂弯里胡乱蹭了几下,随后眯起眼睛,惬意地享受着这片刻的空闲时光。 过了一会儿, 邦布贝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舒展筋骨的过程中,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么开心啊——是昨晚梦到了什么好事情吗?】系统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调侃了一句。 “嘿嘿,我也不知道。”闻言,邦布贝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坠子,旋即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刚睡着的时候还有点不安稳,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我, 怪痒痒的…… “不过后来——我好像在梦里尝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甜甜的、脆脆的, 唔……很像虫巢产的蜜果!” 【是吗……】听到这系统下意识回溯了一下昨晚的监控, 但生物红外感应没显示要什么异常,所以祂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看着宿主这幅干劲十足的样子,030试探性地说道:【那我们准备开始今天的任务吧?】 “好啊, 等我先去湖边洗漱一下。”邦布贝尔乖巧地应了一声。 穿戴整齐后,他用力揉了一下自己还有些迷糊的脸, 随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湖边走去。 在他踏出蜂巢的一刹那,洞口有株细弱的植物幼苗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 但没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030,今天的任务我全都已经计划好啦,”前进的路上,邦布贝尔一边走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他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等会儿, 我们先把巢穴周围20km内都排查一下,然后呢,再去收集后面一周的食物……” 【嗯?!好……】 听到这个令人咂舌的庞大数值,系统顿时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头皮都一阵发麻。祂一边接话一边开始一心二用地提前做功课,生怕到时候又像之前那样帮不上忙。 邦布贝尔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系统的走神,他兴致勃勃地原地转了个圈,随后挥舞着翅膀轻盈地落到崎岖的陡坡上,耳垂上的石头吊坠随着他的动作不住地晃悠。 微风轻轻拂过,温柔地抚摸着熊蜂种军虫那头蜜糖色的头发,藏在头发中间的那对毛茸茸触角也随之轻轻抖动。 他原本整齐的发丝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却又多了几分随性。 在前进的过程中,邦布贝尔的嘴巴一刻也闲不住,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喋喋不休,他指着前方兴冲冲地说道:“到啦,030快看快看,我跟你说啊……” 可话还没说完,不知看到了什么,军虫就像突然被施了禁言咒一样猛地闭上了嘴。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沉默了,刚刚还充斥着欢快话语的空气此刻也安静得有些突兀,唯有黑暗深处吹来的微风依旧不紧不慢地掠过湖畔的植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忙着收集资料的系统一时间没注意到邦布贝尔的异样,过了好一阵子,祂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这个小话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了? 就在这时,030听见邦布贝尔嗓音飘忽地小声询问道:“那个,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怎么感觉那里好像躺着个人类呢……” 【啊?】闻言,系统下意识向陡坡下方望去: 湖畔淤泥里深陷了一个类人物种,从邦布贝尔的方向只能隐约看见他漆黑如墨的发顶,和防护服中露出的那只如莲藕般细长清丽的手臂。 这个人形生物躺在地上,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一样一动不动的,似乎是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祂还没来得及对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啪叽”一声轻响,邦布贝尔已然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 看着宿主奇怪的举动系统有些发懵,邦布贝尔却很理直气壮:“躲起来啊!” 他的声音虽小,语气中却满是藏不住的激动:“人类、是人类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离人类这么近……糟了,我甚至都还没洗脸!” 话音未落,邦布贝尔便手忙脚乱地伸手揪来一丛色泽艳丽的小花,欲盖弥彰地挡在自己脸前。 可没过一秒,他又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把上半张脸露了出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满当当都是兴奋的光芒。 ……这是重点吗? 终于回过神来的030在意识空间里无奈地暗自腹诽了一句,随后祂尽职尽责地扫描了一番那个可疑的生物: 人类男性,青壮年外表,扁桃体、阑尾、尾骨等生理部位缺失,结合其身上的服装特征,合理推测应当是位“母巢”生产出的开拓者…… 该个体目前的生命体征基本正常,体温略低,无明显外伤,体内能量损耗50%,辐射污染程度50%——嘶,这么均衡啊…… 尽管各项检测都没有什么问题,030却莫名有些警惕,祂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030,他肯定是人类吧?是吧是吧!” 得到系统肯定的回复后,邦布贝尔头上的触角一下子就直直地弹了起来,接着又像兴奋的小狗尾巴一样在空中不停地来回晃动。 他蜜糖色的眼睫毛像两排低垂的花瓣,却根本掩盖不住眼中闪烁着的、难以抑制的炽热光芒:“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各方面状态都还好吗?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救他?” 看到邦布贝尔这副欢欣雀跃、迫不及待的热情模样,系统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理性,祂冷静地提醒道: 【他没什么问题。不过建议宿主还是再谨慎观察一段时间吧,在没有完全摸清状况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哦、好……” 闻言,邦布贝尔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他还是乖巧地停下了想要靠近的动作。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妥帖友善一些。 紧接着,邦布贝尔小心翼翼地把头上那对动个不停的触角藏在发丝之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做完这些后,军虫仍旧眼巴巴地望着湖畔,眼神中透露出明晃晃的好奇与渴望。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邦布贝尔的手心渐渐变得汗津津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 他像是紧张得无处发泄似的,忍不住咬住了手里的叶子。熊蜂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差不多可以出手了吧…… 差不多可以动手了吧…… 下方蛰伏着的触须在水中难耐地蜷缩起来,同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现在的怀宓外表看起来十分狼狈,他半边身子都陷在淤泥里,身上沾满了斑驳的泥污,从头顶到衣角,无一幸免。 那件从沼泽地里翻找出来的防护服本就被腐蚀得破破烂烂,为了伪装更是被触手撕得七零八落,如今可怜兮兮地挂在怀宓身上,却也因此显得他更加人畜无害。 此时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邦布贝尔身上近在咫尺的鲜活气息。那股甜津津的味道就像一把无形的钩子,挠得他内心痒痒的,几乎快要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 岸边的那丛小花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被邦布贝尔握在手上咬住的分支不由自主地朝着猎物的咽喉缓缓靠近,与此同时,叶片上的绒毛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一丝带有迷惑性的气味,里面隐藏着某种隐秘的毒素。 “阿嚏——”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鼻尖,邦布贝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响亮喷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下子打破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寂静。 下一秒,湖底猛然间涌出一滩模样诡异的黏液触手怪,张牙舞爪地朝着湖畔的人类猛扑过去! 这只庞然巨物的触须饱满肥厚,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银针,透明浓稠的粘液暗含杀机。 眨眼间,触须已然卷住了怀宓的小腿,毫不费力地就把他往湖心拖去—— 此情此景,容不得邦布贝尔再有片刻犹豫,没等系统出声,他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衣料“撕拉”声,如金蝉脱壳一般,邦布贝尔成功从怪物手中抢回了即将坠入湖心的怀宓。 由于担心人类突然醒来从而暴露自己的异常之处,邦布贝尔没有选择虫化,他不敢恋战,在击退一波攻击之后便迅速朝着自己的蜂巢疾驰而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自己抢到人之后,所有的触手瞬间就失去了进攻的欲望,祂们朝着猎物逃走的方向象征性地蠕动几下,接着便安安静静地缩回到湖里去了。 【宿主!你这样简直太不谨慎了,路边的人类不能随便捡回家——】 面对系统的絮叨,邦布贝尔偷偷吐了下舌头,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手上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家虫”。 回到蜂巢后,邦布贝尔这才有精力仔细打量一下怀中的人,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起怀宓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你醒啦?” 看着那双漆黑无光的无机质眼瞳,邦布贝尔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他抿了抿嘴,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你好!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个,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闻言,怀宓缓缓地歪了下头,他幽暗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邦布贝尔开合的嘴唇,仿佛在看什么极为诱人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从唇间吐出了两个字:“好、要……” 他的声音喑哑绵长,吐字的尾音拖得极为缓慢,仿佛说话之人正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第57章 引狼入室(小修) 熊蜂与捕虫堇 在这座由植物纤维、苔藓和蜂蜡共同打造而成的地下宫殿里, 到处都透着一股原始而质朴的气息。 洞穴内部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可以说是“五脏俱全”。 蜂巢被巧妙地分割成了几个板块,柔软的异兽皮毛铺满了各个角落, 哪怕是两个成年男性挤在一块儿,也不会感到太过局促。 半封闭洞穴内的环境潮湿而温暖,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甜蜜的香气, 像是用无数盛开芬芳的花朵酝酿出的美酒,使得身处其中的怀宓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贪婪地呼吸。 此时此刻,他视眼前的黑暗于无物,能清楚地看清邦布贝尔身上的每一丝纹理。 这只“猎物”皮肉紧致, 体脂率偏低, 周身散发着废土生物少有的鲜活气息。 那头蜜糖色的头发在夜色中也泛着丝绸般柔顺的光泽, 这种明亮的颜色甚至让怀宓想起了遥远的记忆里出现过的阳光, 那是曾被每个生物镌刻在基因里的存在…… “唔, 你还好吗?” 有只温暖宽大的手掌探了过来,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怀宓的额头,打断了他有些恍惚的思绪。 怀宓蓦地抬起了眼帘, 他的视线直接、露骨,毫无血色的冷淡脸庞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衬托得愈发明显了, 就像是在一张惨白的纸上硬生生戳出来的两个洞,莫名有点阴森森的, 邦布贝尔却浑然未觉。 尽管系统显示并无大碍,但看到这个羸弱的“人类”半天没有回应,邦布贝尔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当他触碰到怀宓的皮肤时,只觉得这人根本不像是个有生命的活物,倒像是一件冷冰冰的瓷器。 “你摸着好冷啊,是刚刚着凉了吗……” “啊, 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的。”察觉到对方直勾勾的视线后,邦布贝尔立刻礼貌性地拉开了距离。随后他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在黑暗中白得发光,也为他的笑容增添了几分亲和力: “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如果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好饿……” 看着眼前这只这鲜活诱人的“猎物”,怀宓发出了轻微的吞咽声,还夹杂着低沉的肠鸣音,在寂静的洞穴里格外清晰。 话音未落,怀宓黏稠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邦布贝尔浅色的嘴唇,他喉结微微滚动,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好饿……” 此时,怀宓体内的触须已经开始微微战栗,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这具人形皮囊。进食的欲望已经开始侵蚀他的理智,让他陷入了一种躁动而又危险的状态。 听着这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邦布贝尔只觉得一种痒痒的麻意顺着自己的耳垂向上蔓延开,莫名让他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邦布贝尔忍不住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耳坠,但他也没太在意,只是看着怀宓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询问道: “那你现在想吃什么?异兽肉、还是野果?我都可以给你找。” 闻言,怀宓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他悄无声息地伸出了手—— “你……” 谁知他刚吐出一个字,话语就被直接截断了。 “啊,食物——我怎么把找吃的这茬给忘了!” 话音未落,邦布贝尔直接“蹭”地一下跳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压根就没听到怀宓说了什么: “那个,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就出去狩猎!” 随后他握住怀宓的手匆匆往毛毯里一塞,自己则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很快就回来”的尾音在洞穴里回荡。 …… 随着邦布贝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洞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再次错失良机的怀宓只得收回了手,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卸下伪装,像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似的直接瘫在了绵软的异兽皮毛中。 他那双大而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洞穴顶部,漆黑无光的瞳仁看起来无比空洞,就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诡异枯井。 体表那些干涸的泥浆在身体里渗出的粘液的冲刷下轻而易举地剥离了皮肤,随后迅速地渗入地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无数根细若游丝的植物触须顺着粘液流淌的方向在巢穴的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落地扎根,然后开始生长起来。 “好饿……”过了一会儿,怀宓把脸埋在了刚才邦布贝尔接触过的皮毛中,试图寻找一些抚慰。 闻着闻着,他忍不住咧开牙齿,细细地撕咬、吞吃着那一小块皮毛,像是要把上面残留的气息全都汲取到自己的身体里。 随着饥饿程度的加深,怀宓的四肢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蓦地分裂成无数根温文秀雅的杂乱线条,只留下通透洁净的躯干还匍匐在原地。 那些触须如同灵动的小蛇一般在洞穴中缓缓蠕动开来,试图搜刮每一丝残留的甜蜜气味,可终究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怀宓吮吸着口中逐渐变得寡淡黏糊的皮毛,只觉得无比的乏味。 于是,百米之外有只体型庞大的怪物倒了大霉。 它正试图用爪子翻掘土地寻找食物,笨拙的身躯在灌木丛中急躁地挪动着,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株娇小的植物。 突然,那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植物瞬间暴起!无数根裹挟着黏液的触手从植物的根部猛地窜出,接着便一拥而上,眨眼间就将那只巨型异兽紧紧缠住。 它甚至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植物腺体释放出的消化液以夸张的速度迅速地蚕食殆尽,连一点骨肉残渣都没有剩下,只在原地留下一片略显凌乱的土地。 吸收完毕后,蜂巢内的苔藓中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几株脆弱的细小花茎,这些只有米粒大小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看起来十分无害,在洞穴内显得毫不起眼。 “难吃……”怀宓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他的饥饿感并没有因为进食而减轻,反而愈发强烈。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渴望,如同干枯荒原上的野火,在他的血管里肆意燃烧。 …… 【宿主!你怎么可以把一个陌生人独自留在家里?】 另一头,系统简直要被眼前这个傻白甜气炸了,祂在邦布贝尔脑海中恨铁不成钢地敲打道: 【你看看他刚才的那种状态,明显就很不正常啊,你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窝就这么轻易地不要了吗?】 【他想吃啥你就立马出去找啊,万一人家图谋不轨呢?不行,我要跟你讲讲东郭先生与狼——废土世界可不是你们那个简单粗暴的虫巢!】 “好啦好啦,我这不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嘛……” 听着系统那一连串的数落,邦布贝尔却没有丝毫的担心,依旧保持着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一边走一边跳,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睛也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军虫晃动着触角,兴致勃勃地说道:“走走走,我们快去快回不就好了——” 见状,030只得幽怨地叹了口气:【彳亍口巴……】 没过多久,做事效率极高的邦布贝尔已经踏上了返回的路途。 他先是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周边地区采集了一些方便食用的野果,又精心猎取了一些污染较少的异兽肉,随后便急匆匆地朝着巢穴的方向往回赶,丝毫没有再多收集点粮食做储备的想法。 在途径一片荒原时,邦布贝尔的触角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接收到了某些熟悉的信息因子。 他的感知非常敏锐,很快就辨认出这气息的来源正是上次偶然遇见的那个开拓者。 【宿主,是人类唉!】 与此同时,系统急切的声音骤然在意识空间炸响,邦布贝尔的脚步随之微微一滞,不过也只是短暂的停顿。 他只是看了眼开拓者的方向,又从身上摸出块玉髓轻轻地放在地上,随后就毫不犹豫地朝着蜂巢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赶去。 【等等宿主!他还没跑,您怎么就跑了?】 系统忍不住扯着嗓子再次提醒,祂在邦布贝尔的意识里一个劲儿地怂恿道: 【我知道一直吃瘪的滋味儿不好受,但想想我们的任务嘛!还有族群!虫巢!】 “还是不啦,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兼顾更多的家庭成员,能先把巢穴里的那个人类照顾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闻言邦布贝尔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在作出回应的时候他前进的速度没有丝毫放缓,很快就把那片荒原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一个两个有哪里不一样吗?人类当然是越多越好啊。】系统有些不明白,祂仍在试图说服邦布贝尔,【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您真的不打算再争取一下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选择家虫、建立羁绊可是一件很郑重的事。” 说话间,邦布贝尔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但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格外的纯粹、明亮,仿佛能穿透前方那片一成不变的黑暗。 他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每一个生命的相遇都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如果不能给予家虫最好的对待,那我宁可不要开始。” …… 荒原之上,开拓者517又一次在不远处看见了那块珍贵的玉髓,但这回他等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痕迹。 他心中百转千回,稍作迟疑之后,终究还是俯身将玉髓捡起。 “咕咚——” 确认无误后,517麻木地将矿石塞进了自己的喉管里,伴随着一声熟悉的提示音,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返回母巢了。 “嗬咳、咳——!” 吞食异物的滋味并不好受,517掐着自己的脖子,让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全都闷在喉咙里。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野,开拓者望着眼前这片暗无天日的土地,嗓音沙哑地低声呢喃道:“智慧生物么……” 第58章 春梦了无痕(捉虫) 食色,性也 洞穴深处, 蜂巢之中。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洞内的温度似乎在不断降低。 黑暗中,怀宓安静地匍匐在地上, 他身上逐渐冒出了缕缕浅薄的雾气,空气中也随之弥漫起一股沼泽特有的冰冷气息。 与此同时,蜂巢原有的那股若隐若现的甜蜜气味在被逐渐冲淡, 这使得饥肠辘辘的怀宓变得愈发躁动不安起来。 没有、找不到……好饿好饿好饿……他不会是逃走了吧…… 想到这,藏匿在地下的触须在主动出击和静观其变间徘徊不定。就在他即将按捺不住内心疯长的欲望时,放置在洞口的分支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怀宓抬起头, 一下子就在黑暗之中锁定了那道灿若骄阳的高挑身影。 “久等了!” 眨眼间, 邦布贝尔就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般轻快地飘进了蜂巢内, 那双修长的手臂直直地向前伸着, 生怕手中的东西落后一步似的。 他像个乐于分享的小狗,热情地将一大堆食物全都捧到了怀宓面前:“快吃吧——” 在他的手上,一些仅仅是被简单去掉硬壳的野果散发着新鲜甘甜的气味, 果香悠悠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旁边搭配着的粉嫩肉块看起来还冒着丝丝热气, 简直就像刚刚从猎物身上割下来的一样。 零星几滴黏稠的血迹顺着肉块的纹理在邦布贝尔指缝间缓缓流淌,那抹欲坠不坠的暗红色直直地落进怀宓眼里, 看得他都呼吸急促了几分。 “别客气,这都是给你的。” 看他半天没动,邦布贝尔还以为怀宓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直接将食物送到了他的嘴边。 “谢谢……”见状,怀宓嘴角微微牵动,面上浮现出一个略显苍白的浅笑。 他遏制住自己想要舔舐邦布贝尔手指的冲动, 只是斯文地捻起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块,送到齿间细细啃食起来。 怀宓进食时小口小口的模样很是秀气,但速度却丝毫不慢。他藏在人皮下的利齿就像绞肉机一般,发出的咀嚼声与吞咽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声音传入系统的感知时,不禁让祂有些头皮发麻。030欲言又止,但祂只看了眼自己的宿主,就默不作声地直接下线了——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此刻,邦布贝尔乖巧地站在一旁当个移动餐盘,他弯着眼睛一脸满足地看着怀宓进食,仿佛眼前这略显血腥诡异的场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虫族的进食方式相较于绝大多数生物来说那可真是要“豪放”得多了,这种开胃小菜在他们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几息过后,怀宓就像喝水一般轻松地吃掉了所有的食物。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黏糊糊的手指,又将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邦布贝尔的身上,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了?还没吃饱吗……” 看着他这个样子,邦布贝尔照顾家虫的责任感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恨不得马上起身再去找些食物,可是他的手却被怀宓轻轻拉住了。 他看见怀宓缓缓低下头,随后,自己的掌心传来了一点潮湿而又柔软的奇怪触感—— 这个人类在舔我的手?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吃他手上的碎肉。因为邦布贝尔还分辨出了牙齿啮咬带来的轻微剐蹭感,并不痛,只是有点痒痒的。 此时,怀宓瘦削的手指紧紧贴住邦布贝尔的手腕,他将自己大半张脸庞都埋在了那双温暖宽大的手掌中。 他哑声说道:“谢谢你,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在示弱动作的掩饰下,怀宓贪婪地嗅着猎物血管里涌动的甜蜜气味。他那张姣好的面皮几乎要溃败成触须,融化的舌尖妄图钻进对方的皮肉中去探寻更多的美味。 但很可惜,虫族战士皮肤的防御力高到离谱,熊蜂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几排森白细密的尖牙发动的全力撕咬在邦布贝尔看来就跟给他挠痒痒似的,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放心,以后你不会再挨饿了!”瞧着他这副生怕吃不饱饭的可怜模样,邦布贝尔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道:“你还饿吗?要不我还是再去找点吧?” 怀宓却摇头拒绝了,只是他一直抓着邦布贝尔的手不放。 状态稳定一点后,他仰起脸,睁着那双黑沉沉的圆润眼睛静静地看着邦布贝尔,小声说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会报答你的……” “没有这回事,我们是咳、同类嘛,你安心休养就好啦。”看着这个像幼崽一样乖巧懂事的人类,邦布贝尔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怀宓那头如绸缎般乌黑柔顺的头发。 揉着揉着,他的颊边又露出了那枚小酒窝,随后体贴地说道:“好啦,吃饱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呢。” “你,不跟我一起?” 听到这话,怀宓浓密的睫毛忍不住颤动了两下,他纤细的脖颈像是无力支撑一般,将头轻轻歪向一侧,整个人看上去孱弱又可怜。 与此同时,他隐藏在地下的触须已然蓄势待发,按捺不住地躁动起来:为什么要走,难道是还没放下警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 “我睡觉很不老实的,要是跟你在一起的话,可能会吵到你。” 说完邦布贝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下耳垂,他一边用张新兽皮将怀宓整个裹了起来,一边认真解释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休息。” “所以拜拜,晚安啦——对了,我叫邦布贝尔·芬格,明天见!” 把人安顿好之后,邦布贝尔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手,接着便毫无戒心地走进隔壁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 他不知道的是,怀宓的脖子一直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空洞无神的眼睛更是一刻也未曾离开。 “邦布贝尔·芬格——” 直至确定邦布贝尔已然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怀宓才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蜂巢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阴森诡异。 紧接着,怀宓缓缓将自己身上的衣料、被褥全部剥掉,就像在揭落那层用以伪装成的人类外皮。 他抿了下舌头,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自己正在蠕动的胃部,一边喃喃自语道:“亲爱的,你到现在都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 话音未落,怀宓整个人如同被无形怪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毫无预兆地直接消失在了空气里,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缕仿若轻烟般的回音。 那道鬼魅似的低语在洞穴里缓缓飘荡,证明着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此时的另一个房间里,细如牛毛的触须就像绵密的春雨一般从蜂巢的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缓缓探出身来。 祂们簇拥在邦布贝尔的身侧,悄无声息地扭动着、伸展着,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 而后,这些触须自发地汇聚到一起,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一个透着诡异气息的半透明人形,他像根羽毛般轻轻压在了邦布贝尔的被褥之上。 这一切沉睡中的邦布贝尔都毫无察觉,他依旧睡得香香的。 在他清浅的呼吸声中,怀宓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 …… 睡梦中,邦布贝尔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又在轻轻骚扰自己。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在心底嘟囔着是谁扰虫清梦。 可渐渐的,一股幽香传来,熊蜂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梦中曾经出现过的诱人蜜果身上,那股美妙的滋味至今还残留在他的味蕾之上。 “嗷……”邦布贝尔埋头在兽毛里胡乱蹭动了几下,发出了一个微弱的音节。 朦朦胧胧间,熟悉的味道仿佛就在眼前。于是他喉间呼噜了几声,忍不住张开了嘴巴。 看到这一幕,怀宓的眼神越发幽暗了。 他小幅度地俯下身,先是从嘴唇开始,耐心地、细致地舔着邦布贝尔的皮肉,试图找到突破口,一点一点蚕食这只酣睡的猎物。 从吞咽第一口开始,怀宓的体表就冒出了数不清的肉芽,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拥而上。 可每到关键的部位,自己的攻势就会被邦布贝尔不经意间扭身打断,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使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咕……”多次吃瘪后,怀宓十分遗憾地接受了时机尚未成熟的事实,他克制地咽了下口水。 无数细腻通透的黏液从他身上缓缓滴落,又逐渐淌成细密的银丝,将邦布贝尔蜜糖色的眼睫都染得湿漉漉的。 密密麻麻的触须在邦布贝尔裸露的皮肉上一寸一寸轻轻滑过,仿佛擦拭着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吃不到嘴里,舔一舔解解馋也是好的。 “记住了,我叫怀宓……” 夜色中,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在邦布贝尔耳畔幽幽响起,在他的梦中惊起一片涟漪。 …… 一夜好梦,邦布贝尔从毛茸茸的兽皮中冒出头,他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擦自己的脸。 “唔、谢谢……”他先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早啊——” “早。”跪坐在一旁的怀宓悄无声息地收回手,他贴心地将一条新毛巾递了过去。 于是脑子还处于重启状态的邦布贝尔就闭着眼睛擦了把脸,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当下的状况有什么不对,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屋里多了一个人的事实。 等他回过神来后,发现怀宓都已经帮他把被子叠好了,这让邦布贝尔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嘿嘿,那今天的早餐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想吃什么?”说完,他又傻笑着挠了挠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你知道。”看着那双明亮的冰蓝色眼睛,怀宓淡色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发出的声音却细若蚊呐。 “唔?”邦布贝尔没太听清,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只见面前这张活色生香的美人皮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了一抹异样的微笑。 昨晚,告诉过你的…… 第59章 同道中人(小修) 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 “那个, 你刚刚在说什么呢?我没太听清。” 在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的蜂巢之中,邦布贝尔有些茫然地朝着怀宓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却只看到他的嘴唇轻轻开合了几下, 愣是没捕捉到一丁点儿声音。 于是他颇为疑惑地揉了下自己的耳朵,耳垂上挂着的菱形耳坠也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起来,在黑暗中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没什么——我是说, 我叫怀宓。” 眨眼间,怀宓又面不改色地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就好像刚才那抹透着古怪的笑容仅仅是邦布贝尔自己看花了眼。 “怀蜜?好可k、咳……我是说,好可爱的名字——” 闻言, 邦布贝尔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跑偏了。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簇明亮的小火苗, 亏他还记得把那个差点就说出口的“口”字给咽了回去。 “你也喜欢吃甜食吗?”” 看到对方点头后, 邦布贝尔立马就把刚才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发毛感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满心欢喜地一把拉住了这位“同道中人”的手。 “那太好了——”他笑得眉眼弯弯, 酒窝浅浅,两枚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原本趴在头发里的触角也忍不住轻轻晃动起来。 “我知道附近有个超棒的地方不仅可以吃到花蜜, 还能找到不少能源石!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吧?” “好啊。”怀宓的视线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停留了一秒钟,接着便顺着邦布贝尔的动作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身上虚掩着的兽皮顺势轻轻滑下, 大片惨白的肌肤在空气中袒露出来。 “啊,你的衣服……” 直到这时, 邦布贝尔才猛地察觉到现在怀宓身上几乎是不着一物的。 他体表覆盖着一层几不可见的透明黏液,这使得下面的肌肉即便在黑暗之中也能泛出一种水润的光泽,就好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质感。 先前那件破损的开拓者制服在触手怪的撕扯下本就只能起到一丝聊胜于无的作用,现如今更是连丁点欲盖弥彰的效果都没有了。 看到这种情形,邦布贝尔有些苦恼,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依依不舍地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这倒不是他小气,只是清巢者制服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虫巢物品了。 这件制服就像是一部无声的纪录片,上面的每一道划痕都承载着军虫一路走来的汗水与努力…… 但邦布贝尔现在还是选择把它递给了怀宓,因为他知道此刻有人比自己更需要它。 “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穿这个吧,它的保暖防寒还不错。”军虫一脸真诚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 此时,邦布贝尔身上仅仅剩下一件无袖战术背心,他裸露在外的上臂肌肉饱满有力。 漆黑的布料紧紧贴合着他线条流畅的身躯,下方胸腹隆起的肌肉轮廓在背心的包裹下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野性而又充满力量的美感,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望着那双明亮而又赤诚的眼睛,怀宓只感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连牙齿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轻声道了句谢,随后伸手接过了衣服。 这是一件由不知名材质制作而成的奇特风衣,虽然怀宓不知道它的来历,但他刚一接触就能够感受到它的珍贵之处—— 不管是抵御外界寒冷的防护能力还是穿在身上的舒适度,它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穿上衣服后,怀宓几乎是瞬间就被那股好闻的暖香所俘获,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被这件风衣的主人轻柔地揽入怀中似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喟叹出声。 布料上残留着的味道像春日的花香,又像冬日的暖阳。 在热气的蒸腾下,怀宓那张黑白分明、冷淡无神的脸庞上也难得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这使得他那双漆黑混沌的眼眸也增添了几分灵动鲜活的韵味。 【滴——追随者+1。】 【我是真的服了……宿主,祝您好运。】 蓦地,系统像打卡似的悄然冒了一下头,然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030?]邦布贝尔被祂突如其来的机械提示弄得一头雾水,但系统却再没了下文,他实在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 于是,邦布贝尔拉着自己的新朋友的手,兴高采烈地准备“采花蜜”去了。 …… 地下。 517正乘坐着一部如同矿井升降机般的电梯缓缓向着永夜废土的深处沉降,要一直深入到万米之下,方能抵达幸存人类建立的最后家园——母巢。 在这漫长的下降过程中,狭小的空间里是一片漆黑死寂,只有电梯运行时发出的微弱摩擦声在空气中回响飘荡,仿佛是来自无尽深渊的低语。 经过重重检测,随着“滴——”的一声脆响,517终于抵达了地下第八层,这里是每一位开拓者回归后最先进入的地方。 无需指示,517就熟练地躺进一个茧状的器械里面。紧接着,一根粗壮的管子严严实实地卡在他防护服的进食部位,就如同连接母亲与婴儿的脐带一般,有条不紊地将他“喉囊”里的能量尽数抽取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517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都已经干了一轮又一轮,他终于感到喉间一轻——防护服被解开了。 这样的“反哺”每个开拓者都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是从出生起就刻在他们生命里的一部分,但517依旧会有一种从鬼门关逃出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于是他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时刻。 在头昏脑涨间,517迷迷糊糊地听见旁边一处机器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他吃力地转动眼珠,定睛一看,原来是另一位开拓者503号。 这位前辈比他更早地从茧内出来,此刻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恢复着体力。 503和517一样,同属于以5字开头编号的这一批开拓者,在这批人中,她是至今仍然健在的最为年长的成员。 她还不到三十岁,双鬓却已经过早地出现了斑白,但那双铅灰色的眼睛经过岁月的重重打磨却更加锐利,简直像刀子一样,实在不敢让人生起任何轻视之心。 岁月的沉淀赋予了她丰富无比的阅历,在这些年轻的后辈面前,她往往是有问必答、倾囊相授。 地表出现智慧生物这种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但如果是503前辈的话,她真的会相信我吗……也许、她知道更多信息…… 就在517内心举棋不定、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之时,503却先开了口:“还没想明白吗?你已经看了一分钟了。” 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就趁现在赶紧说吧,要是再不问的话,我就走了啊。” “您怎么知道……”闻言,517有些惊讶地强行坐起了身子,毕竟自己这边的舱门到现在都还没打开呢。 “按照同批开拓者的平均速度来计算的话,你至少还得过上七天才能顺利返回母巢。这次你却提前了这么长的时间,那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503耐着性子随口解释了两句,随后她抬起头,用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517,眼神中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犀利: “再说了,你本来就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或者说,你压根就没想过藏。” “517,你没意识到吗?你的潜意识在向我求救。” “在发现我的时候,你本该稳定的呼吸、脉搏、心跳都产生了剧烈波动,这么明显的反应我要是还看不出来,那这么多年的开拓者可真就是白当了。” “好了,我说完了,该你了——” 解答完毕之后,503就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她那毫无掩饰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但这也给517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前辈,您知道……永夜是怎么形成的吗?” 说出第一个字后,517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他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心中所有的疑惑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当初的人类只能全都搬到地底吗——那现在呢,现在地上就真的没有任何、任何智慧生物存在了吗?” “不知道,不清楚,也不了解。” 503对这些问题的回应速度极快,快得就像这些答案根本无需在脑海中做出任何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她又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奇特表情,随后慢慢悠悠地说道: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嘛,我只能说——两百多年过去了,为了生存,地表同样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 “智慧从来都不是人类特有的品质,现在的我们只是生于地下而已,可不能真的坐井观天,变得鼠目寸光啊——” “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讲完这些云里雾里的话之后,她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十分自然地挥了挥手,然后走出了舱房,只留下517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之中。 “出路吗……” 第60章 花海(捉虫) 牵牵手,好朋友 经过长达半小时的摸索和攀爬, 邦布贝尔和怀宓先后穿过了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和洞穴,最终踏入了一个寂静得仿佛被全世界遗忘的山谷。 拨开洞口的杂草,一片绚丽得令人目眩神迷的花海霍然展现在眼前。 这无疑是块得天独厚的宝地, 很难想象,在没有阳光眷顾的地表居然还有植物能够生长得如此葳蕤茂盛。 在危机重重的废土之上,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本身就是一种极度怪异的存在——不过, 眼前这两个游客看起来都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此时,怀宓只感受到山洞边缘的岩石上布满了毛茸茸的苔藓,用手触摸上去,还带着湿漉漉的凉意;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花香, 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令人心旷神怡;无边的夜色下, 飘荡的花粉在幽暗中翩翩起舞, 闪烁着迷幻的莹光…… “这里是我之前、嗯……执行任务时偶然发现的。” 一股熟悉的味道从身边擦肩而过, 瞬间拉回了怀宓有些飘忽的思绪。他抬眼望去,只见邦布贝尔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张开双臂朝着花海深处跑去。 这里确实是邦布贝尔刚到废土时不小心误入的地方, 他当初在这里清除掉的异兽简直数不胜数,大半的任务经验值都是在这里获取的。 在原始实力的压制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片花海逐渐被邦布贝尔收拾得服服帖帖, 已然成了他的半个地盘,所以他才放心地把怀宓带到这儿来。 夜色中,半截身子都陷在花海里的邦布贝尔略显幼稚地用手在周围搅动了一下,旋即惊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在萤火的映照下,邦布贝尔那头蜜糖色的发丝更显璀璨, 在夜色中轻轻晃动着,宛如流淌着的金色河流。 这一幕看得怀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忍不住后退一步。眼前的景色在废土中堪称罕见,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几乎要灼伤他生于黑暗的双目。 与此同时,邦布贝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带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蓦然回头,捧起一片星尘直接朝怀宓奔来。 “怎么样,很漂亮吧?”在轻柔的和风与若有若无的暗香中,他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喜欢吗——” 微风吹过,漫天的莹光仿佛细碎的星子,纷纷扬扬地朝着邦布贝尔身上坠去,最终全都落进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 看着眼前这片惑人的美景和可口的猎物,怀宓心中莫名一动。他那双深渊般漆黑的眼瞳此时看起来如同涣散的星云,显得有些迷离,让人难以分辨出他视线的焦距所在。 他轻声说道:“嗯,漂亮——” 也喜欢…… 在高涨的食欲和其他纷杂情绪的影响下,怀宓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与邦布贝尔一同踏入了那漫天的花海里。 【滴——仰慕者+1……】 在这温馨静谧的时刻,怀宓的耳畔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奇异的鼓点。 这道声音仿佛是从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传来,却又如此地清晰可闻。 自己每向邦布贝尔走近一步,鼓点的节奏就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沉重,每一击都好像重重地砸在怀宓的胸口上—— 这种莫名其妙的强烈撞击让怀宓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忽然惊觉,这个声音竟然是自己的心跳声! 但,怎么可能呢?我根本就没有人类的心脏啊…… “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略显突兀的停顿,邦布贝尔有些疑惑地偏过了头,怀宓却没有回答。 邦布贝尔倒也并不在意,他只是低头瞧了瞧脚下的藤蔓,接着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这路确实不太好走,那咱们慢点儿吧?记得要牵好我的手哦。” 说完他便将自己的手指亲昵地挤进怀宓的指尖,拉着他的手一晃一晃地继续前进了。 “好……”怀宓晦涩的目光沿着邦布贝尔毫不设防的后脖颈缓缓下移,当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时,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事物: 他深感荒谬地发现自己那双冰冷的手此时竟然在微微颤抖,就像是被对方的体温烫着了一样! 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在他内心深处搅起了一股难以遏制的烦躁情绪,怀宓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暗暗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动手,自己绝不能再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情绪所左右…… “嘿嘿,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的。” 另一头,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后,邦布贝尔几乎都快压抑不住自己的心跳了。他头上那对毛茸茸的触角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忍不住兴奋地绞在一起——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下一秒它们就会像小狗尾巴一样欢快地摇动起来。 熊蜂种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交到了一个真正能够理解自己、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知己。 夜色中,邦布贝尔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低下头,用力拍了拍自己温热的脸颊,努力让大脑从过度的兴奋状态中稍稍冷静一点。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那接下来咱们就分头行动吧,不过还是尽量不要离得太远……” 虽然现在山谷内的大部分的危险都已经被邦布贝尔清除干净了,但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简单地讲述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邦布贝尔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然后为怀宓精心挑选好了一个合适的方位: “你在这附近寻找矿石,我去更里面一点的地方收集花蜜,一有危险我们就互相警示,最后的战利品平均分配,这样可以吗?” 这片花海的植物根系之下,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数不清的变异生物的骨头,在这里找到玉髓的可能性相当大。 只不过,如果不小心误入其中的话,迷失方向的概率也很高。 在此情况下,邦布贝尔考虑得很是周全。他让怀宓在花海边缘进行搜寻,这样相对比较安全,而自己则打算化为虫型前往花海深处采蜜。 这样既能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又可以帮助这位人类开拓者早日集齐所需的能量,可谓是一举两得。 “好啊……”怀宓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对于这个安排,他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在他的心中,这里简直就是绝佳的狩猎场所。 此时此刻,祂的根系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已经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大半的土地。 就这样,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类”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 【宿主,您就这么相信他吗?】 030的声音在邦布贝尔的脑海里幽幽响起,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 此时,邦布贝尔正朝着花海深处缓缓走去,他每前进一寸,植被的繁茂程度似乎就更夸张一分。 那些重重叠叠的花朵像是一群半遮半掩的美人蛇,张着五彩斑斓的大口,随时准备将迷失的闯入者们一点点吞噬。 四周的枝叶像是无数双互相纠缠的手臂,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搭建成了一座让人眼花缭乱的迷宫。 即便是一个身形健硕的成年男性置身于此,恐怕也只需片刻的工夫,就会被这如同沼泽般的花海彻底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邦布贝尔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怀宓的模样,030忍不住冒出头来,祂脑海中赫然飘着“人心险恶”四个大字。 “啊,030,你回来啦!”听见系统略显担忧的话语,邦布贝尔只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光芒。 “也不是,准确地说,应该是我对自己比较有信心吧……” 话音未落,邦布贝尔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制服。随后他双手前伸,如同一尾游鱼般轻车熟路地往往花海里钻去。 下一秒,一只毛茸茸的熊蜂从漫天飞舞的荧光中冒了出来。 祂圆滚滚的身躯恰似一颗甜蜜诱人的琥珀糖球,绒毯似的长毛上裹着星星点点的花粉,像极了糕点师傅精心撒上的糖霜。 那对小巧的翅膀快速地振动着,就如同高速旋转的螺旋桨一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带着熊蜂“庞大”的身体飞快移动,在花丛中灵巧地穿梭起来。 邦布贝尔没注意到的是,当他在花海里面潜行时,无数细密修长的触须正沿着他的活动轨迹从地下缓缓钻出,数量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祂们扭动着、蜿蜒着,不断地抢占着周围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间。一路长出的艳丽小花像触须的眼球,正紧紧地盯着邦布贝尔的一举一动。 地下的根系织成了一张复杂绵密的大网,无色透明的黏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触须的脉络朝着邦布贝尔进攻而去—— 可下一秒,重重包围下的猎物突然消失了,就好像被这片花海吞噬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色鲜亮的熊蜂! 看着眼前这“大变活蜂”的一幕,细嫩的花蕊中几乎要沁出血丝。 与此同时,怀宓的眼神蓦地涌现出许多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惊讶,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 “原来你也是个异种吗……” 说话间,那些原本蓄势待发、充满攻击性的黏液和触须就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再次蠕动着聚合成了一个人形。 披上人皮的怀宓缓缓向前爬去,他伸手捡起了邦布贝尔脱下的那件制服,随后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温热的布料里,贪婪地嗅着那股好闻的气息。 不知想到了什么,怀宓的嘴角逐渐弯出了一抹奇异的弧度,他安静地匍匐在花海中,几乎要与周围的繁花和枝叶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花泥遍布的地下传来了一阵含糊而又诡异的低语:“那我,可就要换一种进攻方式了……” 60-70 第61章 口器喂食(捉虫) 强制、窒息、肉食系…… 山谷花海。 经过小半天的辛勤劳作, 邦布贝尔终于舍得停下来休息片刻。 此时,祂毛茸茸的身子上面裹满了会发光的粉末,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亮晶晶的小糖球, 这只蜜囊中储满了花蜜的“小胖子”都快把脚下纤细的花茎给压折了。 微风吹过,熊蜂忍不住在夜色中欢快地晃了晃弯曲的触角,看来祂这次收获颇丰。 休息完毕后, 邦布贝尔在花海中心慢悠悠地盘旋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接着祂便选好方位像个小炮弹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不一会儿,重新恢复成人形的他又一下子从花丛中冒出了头。 “嘿咻——”邦布贝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被缠住的四肢全都从花海里拔了出来, 随后忙不迭地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 “逃出生天”的军虫凌乱的金发上面全是细碎的花粉, 在莹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经过长时间的体力劳动, 丝丝缕缕的汗水不仅浸湿了邦布贝尔柔软的鬓发, 还让他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庞上泛起了大片潮热的红晕, 就像是熟透的浆果,看起来十分诱人。 没过多久,邦布贝尔依照记忆中的方位很快找到了原先变身的地方, 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戴整齐,生怕让同伴等急了。 然而他左瞧瞧右看看, 半天过去了,却压根儿没发现怀宓的影子。 “奇怪, 人去哪里了?明明刚刚还这附近的啊……” 见状邦布贝尔疑惑地歪了下头,他沿着进来时的路径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着怀宓的名字,却依旧一无所获。 四处都找不到人后,邦布贝尔明显有些慌了神,他不自觉地捏起了手指:“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030拜托了, 你也帮我找找吧!” 【好的……】 看着宿主这幅焦急的神情,系统默默叹了口气,祂任劳任怨地打开了监测板块。 夜色中,030仔细地搜索着山谷的每一个角落,连地下都没有放过,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怀宓的痕迹。 不应该啊…… 这种诡异的情况不免让030觉得有些蹊跷,祂正准备提醒一下宿主,结果下一秒只听见邦布贝尔欣喜地喊了一声: “找到了——” 话音未落,系统就眼睁睁看着这虫毫不犹豫地跃进了由鲜花枝叶构成的“沼泽”之中。 030:…… 花海里的植物根茎交错缠绕,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邦布贝尔的四肢想要阻止他的脚步,但他以身为盾、势如破竹,三两下就将深陷其中的怀宓一把带了出来。 “抱歉我回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邦布贝尔抖了抖身上的花粉,他一边垂着眼睫悄声道歉,一边把手中的人类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外围的苔藓地上。 “怀宓?是睡着了吗……那个,我们可以准备回家了……” 可说着说着,系统敏锐地察觉到邦布贝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怎么了?】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邦布贝尔在脑海中犹豫着小声嗫嚅道:“030,人类睡着了是这样的吗……” 此时地上的怀宓脸色极为难看,他姣好的面庞像是被一层惨白的蜡给覆盖了一般,甚至在苔藓的应衬下还隐隐地透着些许青紫色。 那双细长的双眼紧紧地闭合着,漆黑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在眼睑下方,裸露的皮肤上泛着一层黯淡的水光,整个人已然找不到什么活人气了。 【当然不是!我看看啊——】 见状,系统赶紧尽职尽责地检测了一番:【皮肤湿冷、面色苍白,再加上对言语刺激失去反应,他现在应当是处于轻度昏迷状态……】 看着怀宓这副不省人事的虚弱样子,邦布贝尔原本红润的脸庞逐渐失去了血色。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就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大颗大颗的水珠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 邦布贝尔无比自责地说道:“都、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我真的是——” 【呃,其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估计就是低血糖饿晕了……】 听见宿主这副自我苛责的内疚语气,030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与此同时,怀宓的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就像打雷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邦布贝尔先是一愣,随后又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可他湿漉漉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未消散的担忧。 “低血糖?对了,他还没吃早饭!我得赶紧给他找点吃的……” 军虫四处张望,只见周围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可这琳琅满目的花草之中一时间竟找不到一样人类能直接吃的东西。 “这么大一个山谷,该不会什么食物都没有吧……”说话间邦布贝尔不自觉地用力捏了下自己的手指,他心中满是焦急,“那我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出去找啊……”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轻柔地抚过这片花海,密密麻麻的植株在夜色中温柔地摇曳起来。刹那间,沁香扑鼻的花粉被风吹起扬向天际,如同漫天的流萤在山谷中翩翩起舞。 看着眼前这片芬芳绚丽的花海,邦布贝尔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喃喃自语道:“是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说完这句话后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宿主,你要干什么——】030顿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但此时的邦布贝尔已经没有心思再对系统的声音做出任何回应了,他俯身下去,全神贯注地盯着怀宓的嘴唇,然后慢慢低下了头。 在身体投下的阴影里,熊蜂种军虫主动张开了隐匿极深的副齿,从中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口器,他长长的浅色眼睫像是两片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着。 随后,邦布贝尔用舌肉一点一点地卷起了深藏于蜜囊中的蜂王浆,小心翼翼地喂到怀宓的嘴角。 也许是蜂蜜散发出的诱人香气发挥了作用,昏迷中的怀宓嘴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他紧闭的齿关缓缓打开了条细缝。 见此情形,邦布贝尔心跳如鼓。 他愈发用力地挤压着自己饱满的蜜囊,让蜂王浆的汁水顺着舌尖缓缓滴入怀宓的口腔,从他门户大开的唇间一路落入喉管之中。 清冽、甘甜——这是此时怀宓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其实早在感受到面前猎物呼出的热气时,他就快要按捺不住自己蓬勃的欲望了。如今品尝到了梦寐以求的美味,怀宓更是变得愈发躁动起来。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触须都开始微微颤抖、发麻,渴求的涎液一下子就盈满了他的口腔。 于是怀宓冷不丁地伸出手,一把将眼前之人的头颅紧紧锁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二者的面部猛地碰撞挤压在一起,力道之大,邦布贝尔的鼻骨几乎要被嵌入对方的皮肉之中。 “怀、唔——!” 可怜的邦布贝尔还没来得及为同伴的苏醒感到欣喜,就被撞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深感吃痛的他刚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语就被趁虚而入的怀宓通通搅成了含糊破碎的暧昧水声。 鼻酸泪盈间,邦布贝尔只感到有团冰冷黏腻的肌肉贪婪地缠住了自己的舌头,恨不得要将这块“点心”整个据为己有。 军虫下意识地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可由于不清楚具体状况,他根本不敢太用力挣扎,怕误伤到对方,只是奋力仰头勉强从怀宓的吮吸中脱离出来。 但过于心软的他只来得及呼出一口气,眨眼间就又被追上来的利齿猛地咬住了唇瓣,连挣扎时嘴角拉出的银丝都被舌肉吝啬地舔食回去。 饥肠辘辘的猎食者当然不可能放过送到嘴边的肥肉,一击得手之后怀宓直接翻身在上,一下子就把邦布贝尔死死压在了身下。 接着他手脚并用,紧紧地缠住了猎物的四肢,喉间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吞咽声。 此时的怀宓双目紧闭,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具无悲无喜的冰冷石像,可他的动作却像瘾君子那般疯狂。 他用唇齿贪婪地剐蹭过邦布贝尔紧绷的上颚,鲜红的舌尖绽放出无数细小绵长的触须,直直地朝着蜂蜜流出的方向进攻而去。 这块柔韧的肌肉向内延伸得太深、太重,使得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喉道抑制不住地感到发麻、发痒。 下方邦布贝尔的嘴唇都快被吸烂了,他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咕……” 他失去主权的口腔被怀宓的舌头、津液和不知道什么东西侵犯得不留一点空隙,连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逐渐陷入窒息的军虫甚至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兴奋。 在极度渴求氧气的状态下,邦布贝尔竭力吞咽着对方口中丰沛的口涎,他敏感的喉管本能地紧缩想要驱赶入侵者,可吞咽时蠕动的肌肉又一下将怀宓舌头往里吸得更深了。 两人因为互相撕咬而挣扎流出的津液从潮湿的喘息和呻吟声中缓缓溢出,把唇边那一小片苔藓地都染得亮晶晶的,然后又被隐藏在地下的触须一拥而上吞吃殆尽。 第62章 血腥味的吻(修) 打架亲嘴两不耽误……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此时此刻, 被按在地上的邦布贝尔听着耳边混乱黏腻的水声迷迷糊糊地想,他只能透过被汗水和泪花浸湿的睫毛缝隙看到一片模模糊糊、令人炫目的白光。 缺氧、酸痛、力不能支使得军虫受压的身体发出了强烈的警报,可他精神上却感到无比亢奋, 甚至连体内蛰伏许久的性素都有了些许复苏的迹象。 唔、我的求偶期是快到了,可怀宓是什么情况,人类也会突然发情么…… 察觉到自己的嘴巴里吞咽着的舌肉似乎还在妄图深入, 过分的深度挤压得他坚韧的喉咙都有点变形反胃了。 在求生本能的作用下,邦布贝尔终于忍不住挣扎抗拒起来,他试图挣脱开怀宓如藤蔓一般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脚。 然而,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地寻觅刁钻的发力角度, 又或是尽量在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使出浑身解数, 这人始终就像长在自己身上一样纹丝未动, 实在是难以挣脱。 最后, 邦布贝尔实在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略显粗鲁地伸出了手。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然后揪住了怀宓那头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漆黑头发, 用力地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扯去。 在寂静无声的山谷里,被拉扯住的发丝带着头皮和头骨之间脆弱的软组织一齐移动, 在空气中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动静一听就知道很疼。 然而, 这个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人类却像是完全没有知觉一样。他不仅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退缩半分,反而用力贴得更紧了。 那枚柔软且富有弹性的眼球几乎就要穿透两层轻薄的皮肉,和自己的眼球狎昵地挤压到一块儿去。 这种亲密得近乎变态、怪异到令虫毛骨悚然的接触方式不禁让邦布贝尔的大脑皮层感到一阵战栗,生物电流引起的微妙麻意以头颅为中心向全身迅速蔓延,进而激惹出了一系列令他无所适从的连锁反应。 某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似乎也在瞬间涌上心头,把邦布贝尔根植于基因中的本能反应搅得七零八落。 但与这种心理上的不适相悖的是, 熊蜂头顶的触角不知何时竟在发丝间竖了起来,像两根小鞭子似的直愣愣地朝着怀宓的头顶上扑腾拍打而去,然后就被这人不耐烦地一把捏住了。 他这轻描淡写地一抓直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局势推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在种种极端的刺激下,邦布贝尔的副齿就像一把被触发了机关的环形铡刀,不由自主地咔嚓一下弹出,瞬间就将喉口那块圆锥体的尖端整个切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猛地从味蕾上炸开,就像咬了口饱满熟透的蜜果一样,迸溅而出的汁水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 尝到甜头的身体下意识为这熟悉的味道欢呼雀跃,邦布贝尔的腹腔忍不住地发出了阵阵嗡鸣。 他一下子就反客为主,用嘴巴紧紧地含住了口中的食物,如同幼虫本能地汲取养分一般,贪婪地吞食、吮吸起来。 “唔……!” 一直占据优势的怀宓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闷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舌尖像是被千万根极为细小的针同时扎了一下。 紧接着,自己蔓延得最深的那个触须刹那间就和本体失去了联系,就像落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这种突如其来、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躁动不安。 与此同时,怀宓深藏于地下的其他分支上绽放着的小花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原本舒展着的、如同丝绸般柔软而娇艳的花瓣全都迅速地向内蜷缩,捕虫堇纤长花茎上的细密绒毛颤抖着根根炸立起来——局势一下逆转了。 无论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这两个自出生起便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都开始互相掣肘、彼此吞噬起来,破碎的蚕食声和植物被压折的脆响在寂静的苔原上不断响起。 突然,扭打成一团的两位不知是谁脚下一个趔趄,一不小心就拽着另一个朝着那片绚烂的花海滚了下去。 随着他们身体的接连坠落,下方那片沦为战场的锦绣地毯瞬间就被砸出了个深深的人形凹陷。 刹那间,无数细碎的星芒挣脱了地心引力从花蕊之中飞射而出,在夜色里悠悠飘荡。受到惊扰的花瓣恰似一群振翅起飞的蝴蝶在空中翩然扬起,旋即洒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雾雨。 身下,那些被压塌的枝叶和草木在翻滚间共同织成了一个柔软而多汁的卵巢,深陷其中的人形异种们就像是两个同卵双生的胚胎,在狭小的子宫里拼命争夺着生存所需的养分,血管里奔涌着的唯有本能与欲望。 等到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挣扎着想要分离的时候,邦布贝尔嘴巴里的软肉都已经红肿得厉害了,哪怕只是稍微舔一下都会引发触电般的麻痛。 和他并排躺在一旁的怀宓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那张本就惨白的脸蛋现在看起来更加虚弱无力,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苍白花朵。 他微微外翻的唇瓣上,丝丝缕缕的血色如同隐藏在脉络间的红线,在破损的黏膜上若隐若现。 水光淋漓的口腔内,绯红的血肉像是被勉强黏附在上面一样,每一处褶皱都清晰可见。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像腐烂的果实一样直接掉下一大块皮肉。 两人就这样一起沉默了许久,然后又像是心有灵犀般同时开了口: “你……” “我……” 不知是不是被自己过于沙哑暗沉的声音给吓到了,邦布贝尔只觉得头顶的触角猛地一颤,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立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全然不顾口腔的疼痛紧紧合上了副齿。 空气再一次变得格外安静,仿佛一切声响都被黑暗吞噬了,唯有两道响亮而又急促的心跳声像是陌生的鼓点,在这无尽的夜色里不断地回荡。 啊?这是我的心跳声吗……邦布贝尔捂住自己的胸口呆愣愣地想,这只熊蜂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他根本分不清现在心脏里漫涨的情感到底是食欲、本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一旁的怀宓就显得“单纯”许多,他只是把口腔中被咬断的舌尖缓缓伸到眼前,盯着那一块光滑、齐整的切口莫名有些兴奋。 他吞咽着自己洇出的血丝,忍不住用手捻弄起那块破损的触须,口中的涎水和表皮上的黏液混合在一起,淅淅沥沥地落在指尖。 【叮!求生者邦布贝尔·芬格——灵魂伴侣+1……】 看着眼前这两个诡异至极的非人生物的心动指数,030几乎要麻木了。 尽管从完成任务的角度来说,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祂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灵魂伴侣……所以我们刚刚的种种表现,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邦布贝尔受到的冲击更大,他整只虫都懵住了,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啊。 但这样想的话,好像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能解释得通了…… 仿佛茅塞顿开一般,邦布贝尔忽然发觉自己的性腺正在体内不住地发热发烫,一股甜腻得几乎能把虫给淹没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这股性素在周围的空气中迅速弥漫,浓郁得让花朵都有些眩晕了。 也不知道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画面,邦布贝尔整只虫都快要红得冒烟了,他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熊蜂忍不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开始一片片地掐起手边的小花花瓣:一朵,两朵…… 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毫无预警地,邦布贝尔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悄悄搂住了自己。紧接着,一根熟悉的舌头在他的后脖颈处轻轻舔了一下,那湿滑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喜欢……” 随后,两瓣冰冷的嘴唇轻轻含住了自己滚烫的耳廓。 这个人类的声音仿佛具有一种诡异的穿透性,从骨头的缝隙一路蜿蜒而入,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不停地回荡,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 好、好色! 不对——邦布贝尔忍不住一个咸鱼翻身,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怀宓,他僵硬的身体因为慌乱和无措而微微颤抖着。 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军虫鼓足勇气直视着怀宓的眼睛,他握住这人的肩膀磕磕巴巴地大声说道:“等、等一下!这个进度会不会太快了……我的意思是——我、我根本不是人类啊,就算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怀宓:? 虽说他不太理解这个奇怪的家伙怎么会突然自爆身份,但优秀的捕食者向来懂得在猎物心慌意乱的时候乘虚而入。 于是怀宓十分自然地把脸埋进了邦布贝尔激烈起伏的胸口上,就像找到了一个无比舒适的避风港,他嘴里轻声说道:“嗯……” 听到这声坚定的回应,邦布贝尔头上的触角瞬间弹了起来,接着便开始飞快摇动。他一下就将刚种种不合常理的地方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知道晕晕乎乎地傻笑了。 对此,系统表示:【……毁灭吧:-)我是什么很贱的数据吗?】 第63章 私心 生存还是毁灭 荒芜死寂的废土荒原之上, 开拓者517宛如一只顽固的石头,静静地俯趴在满是砂砾与碎石的地面。 他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不远处那道若隐若现的幽影身上。 相比于穿着全套防护服、身形臃肿的自己, 夜色中,那个人形生物的着装看起来十分轻便单薄,几乎只是给躯干增添了一层装饰。 即使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下也不难看出, 祂那两条结实的臂膀上有大片光洁的皮肤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地表上无孔不入的辐射污染似乎没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在这个所谓的废土世界里,究竟还存在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着眼前这堪称荒诞诡异的一幕,517再一次对自己、对母巢乃至整个废土世界产生了怀疑。 这已经是517在这个纪年里所执行的第十一次地表任务了。 自从上次听了503那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语之后, 他贫瘠的内心像是被种下了一颗奇怪的种子, 悸动的萌芽根系深深扎进了他的血脉深处, 让他在枯燥乏味的工作中愈发感到难熬。 从那时开始, 517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去搜集废土之上的讯息。 可是在母巢的大环境下, 其他部门的人类对于这种话题似乎总是漠不关心,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根本毫无意义。 绝大多数人类都只是神色匆匆地往返于自出生起便被母巢划定好的各个工作区域,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机械性的操作, 以此维持族群的存续,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 这个逼冗的地下基地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每个人都只是其中按部就班工作的工蜂,他们摒弃思想, 拔除好奇,只求在这个废土世界里长久地生存下去。 无奈之下,517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开拓者身上,试图从这群同样“见多识广”的同事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 他终于在同批返巢的人员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在过去的三个月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两位开拓者也遇到过那种神秘的“玉髓陷阱”。 其中有一位同僚,更是在不经意间透漏出他隐约见到了那个布置陷阱的家伙,据他回忆——那是个类人生物! “但,那又怎么样呢?” 看着517激动得有些过了头的神情,这位面目模糊的开拓者却显得异常平静,他麻木的语气中只剩下了机械式的平铺直叙,“517,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追求的那些东西可能会把你、甚至整个人类都带向死亡……就这么安稳地活着,不好吗?” 那时,他们站在母巢昏暗狭窄的甬道里,机械运转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地传来,萦绕着517逐渐紧绷的头皮。 头顶的灯光闪烁不定,就像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 说话间,对方的声音逐渐与母巢内的其他人类重合,那张青灰消瘦的脸庞看起来就像是流水线上拓印出来的物品,变得千篇一律。 就这么活着……吗? 听到这番话后,517心中熊熊燃烧的好奇与探索欲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原本的一腔热血也变得冰冷刺骨。 这位年轻的开拓者嘴唇翕动了几下,他想说:难道我们就只能永远当个带着镣铐的鱼鹰、龟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静静等待死亡吗? 他还想说:开拓者的使命不仅仅是重复简单的采集工作,如果不去寻找让人类真正摆脱困境的方法,只是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但他看着同僚鬓边早早冒出的白发和日渐佝偻的身姿,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次事件过后,517着实迷茫了好一阵子,但脖颈上日渐收紧的“麻绳”不会给他太多的纠结时间。 无论是出于主动的意愿还是被动的生存压力,他们这批开拓者都将再次踏上前往地表的旅途。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诡异的智慧生物无疑就是探寻世界真相的最大突破口。 不知想到了什么,517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身影靠近。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517能更加清楚地看到那个类人生物的具体模样—— 这“人”背对着自己,似乎正在处理手边的战利品。 祂的外形看起来和其他废土生物截然不同,反而更加接近于污染值较低的人类成年男性,不仅长得并不畸形崎岖,反而可以称得上一声优越。 无论如何,这对己方来说都称得上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夜色中,祂修长的脊背挺得很直,漆黑布料下露出的半截肩膀宽阔丰满,莹白如玉的皮肤甚至在黑暗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晕。 最为惹眼的,无疑是祂那头璀璨耀眼的罕见金发。这种流动的金属色泽恰似从冶炼炉里融化提取出的珍贵能源一般,仅仅是看着,便能让人感受到满满的、原始而纯粹的温暖气息。 没过多久,517在距离那个类人生物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不敢再贸然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这个神秘的生物就像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似的,依旧自顾自地处理着猎物,唯有利器切割皮肉的撕拉声在寂静的空气中不断地回荡。 终于,517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煎熬,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您好?” 他的声音透过防护服的管道在空气中瓮声瓮气地传播出去,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话音未落,那“人”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住了,祂缓缓地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精致得近乎骇人的完美脸庞。 祂的五官极为标准对称,但那些过于深刻的细节反而处处透着一种诡异的非人感,显得颇为恐怖,就像是旧世纪残存的雕塑活化了过来。 此刻,在那双明亮得如同激光的冰蓝色眼睛的注视下,517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面对这只神秘而强大的人形异种,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几乎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像是被这双带有魔力的眼睛驱散,只留下纯粹的震撼和对未知的恐惧。 随后,517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一动都不能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了无比强大的天敌,肉体凡胎的躯体根本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情绪,只是出于本能地进入了假死状态,妄图以这种方式获取一线生机。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混乱的场景: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自己在瞬间就会被这个强大的异种撕成碎片;还是、终于能够揭开那些困扰他许久的谜团? 可是下一秒,517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看见这“人”竟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玉髓放在地上,随后张开瑰丽的翅膀,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只留下517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宿主!你干什么?那是人类啊,你怎么跑了——】 此时,这个神秘的人形生物——邦布贝尔正在空中快速挥舞着那两对宽大的翅膀,目标明确地往蜂巢的方向飞去。 闻言,他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地小声回答道:“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 说着说着,当030看到宿主脸上那副略显心虚又有些难为情的表情时,祂就像是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慢慢地把嘴巴闭上了。 然后祂就听到邦布贝尔以一种略显忐忑的口吻,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 “他、他应该是来找开拓者同伴回地下的吧?可是你看,怀宓还没有修养好呢,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嘛……啊啊啊啊,好吧!其实就是我自己的私心,我还不想……” 听完邦布贝尔的这一番话后,系统只感觉自己的智脑都快要炸了,但是祂又不好直接把怀宓的真实身份给揭露出来,只能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地暗示道: 【那万一人家就是来找你的呢?而且人类可是一种群居性的动物,不管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怀宓着想,你都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避世,要积极接触人类才对。】 闻言,邦布贝尔头顶上那对毛茸茸的触角一点一点地耷拉了下来,就像是突然蔫儿了似的,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窝,邦布贝尔定了定自己的心神,他目光炯炯地说道:“你说得没错……那我这就回去跟怀宓商量一下!” …… “我回来啦——” 温暖湿润的蜂巢内,邦布贝尔刚踏进居住室,就被人猛地一把扑到了身上。 “欢迎回家,亲爱的……” 感受着身上缠着的那股熟悉的力道,邦布贝尔有些不自在地偏了下头。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有些不太适应对方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方式。 但邦布贝尔还是稳稳托住了怀宓的大腿根部,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久等了吧,今天的食物是你喜欢的——唔!” 话还没说完,他的舌头就被怀宓悄无声息地用力含住了,随后他整个虫也被重重压倒在了地上。 等到邦布贝尔再次想起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带回来的食物已经被瓜分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两人的嘴唇间、脸庞上乃至胸口处都是黏糊糊的一片,大滩粉红粘稠的液体流淌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凶杀现场。 又报废了一张兽皮啊…… 看着安安静静窝在自己身上的人类伴侣,熊蜂种有些无奈地想,但他也不是太在意。 将“战场”全部清理干净之后,邦布贝尔轻轻抚摸着怀宓柔软的鬓发,听着他喉咙里发出的舒服的呼噜声,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对了,你猜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谁了……” 在彻底入睡之前,邦布贝尔将自己的脸庞埋进了怀宓的颈窝里,他有些含糊地小声嘟囔道:“是你的开拓者同伴哦,他们好像在找你……” 话还没说完邦布贝尔就直接睡着了,洞穴内部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道略显沙哑古怪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幽幽地响起:“是吗……” 第64章 下水(小修) 驴唇不对马嘴 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 517终于追随着那只神秘异种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来到了一个水草丰美的湖岸边。 无论是开拓者传承记忆里流传下来的知识,还是生物与生俱来的趋利避害的直觉,都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敲响着警钟, 昭示着此处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然而517仅仅是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悄无声息地藏身于湖畔的草丛之中。 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当下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不理智了。在这里, 也许下一秒就会有未知的危险让他瞬间死无葬身之地,可他的身体就像扎了根似的,死活不愿挪动一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517脖颈上的锁链开始逐渐收紧, 无情地提醒着他身为开拓者的收集职责, 但他依旧纹丝未动。 我宁愿痛苦地死去, 也不愿像这样麻木地活着…… 就这样, 517像具腐朽的尸体一般静静地沉寂了许久, 直到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皮就像两块沉重的铅块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困意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汹涌袭来…… 困?怎么会……遭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517的头皮骤然一紧,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将他从朦胧的睡意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翻身想要远离周围的一切活物, 可是身体却像是落入粘稠的蛛网般被牢牢地束缚在原地,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挪动分毫。 在死亡的威胁下, 517当机立断选择金蝉脱壳,他以极快的速度舍弃了那身原本用来伪装的防护服。 沉重的装备“嗖”的一声被他甩脱,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新的危机却接踵而至。 自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开始,517体内的污染值就在一种可怕的速度疯长,体表开始出现各种不同程度的异化现象。 他头顶的毛发像是被火焰燎过一样, 呈现出怪异干枯的色泽,原本还算健康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暗沉、斑驳,仿佛被一层青灰的阴影所笼罩。 照这个速度下去,517体内残存的能量只能再帮他支持五、六分钟! 必须尽快想办法脱困才行…… 刚缓过气来的517咬了咬牙,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他三步并作两步,不顾一切地直接跳进了湖里,然后虚晃一枪再次冒出水面,准备随便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向开始夺命狂奔——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在他碰到湖面的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水中密密麻麻的黏腻触手悄无声息地缠住了。 那些在湖中近乎隐形的怪异触手冰冷、滑腻且充满力量,从四面八方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一旦被祂们粘上,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沼,越用力挣扎那些触手就越是收紧,只能引颈受戮。 517的心顿时像无根的浮萍般一点点沉到了谷底,一种深深的绝望随着冰冷的湖水逐渐将他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从那人的身形样貌来看,应该也是个开拓者! “救——”517顿时眸光一亮,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意志。他挣扎着伸出了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声。 然而,随着这个“人影”的逐渐接近,517的眼瞳却越睁越大,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惊恐,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眼前这个“开拓者”裸露出来的面部皮肤异常光洁无暇,身形清瘦却没有显出丝毫疲态,乍一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违和感。 但无论是他被布料束缚着的躯干下不停蠕动凸出的诡异轮廓,还是他裸露出的表皮上那些流淌滴答的拉丝黏液,都无一不在昭示着祂是个非人生物的事实! 此时,517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走向绝望了,这不只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母巢里的其他人类。 如果这种恐怖强悍的生物通过自己入侵母巢的话,人类将彻底失去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一刻,517无比痛恨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现在看来,想要痛快地死去都将成为一种奢望——可下一秒,事情的发展却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看到面前这个诡异至极的生物脸上那个可以称之为“嘴”的部位纹丝未动,可一道幽冷暗哑的声音却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脑海:“离开这里,人类——” 话音未落,517眼前骤然一花,什么湖水、触手、怪物瞬间全都不见了。 等到517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连带着那套笨重的防护服一起被丢到了不知什么犄角旮旯,唯有身上残留的湖水和黏液昭示着刚才发生过什么。 …… 湖岸边,成功捍卫了领土的怀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类被驱逐离去的方向,直到自己感知最远的触须也捕捉不到外来者的丁点儿气息才垂下眼眸。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体内的神经因子依旧处于极度躁动不安的状态。他身下那些从黏液里迅速生长而出的新鲜花苞,刚一冒出便全然炸裂开来,呈现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凶猛姿态。 “他——是我的……” 黑暗中,怀宓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那张俊秀皮囊下剧烈起伏的诡异轮廓几乎要撑破这层人形伪装。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随后他凝视起湖面,面无表情地撕咬起自己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一串含混不清且毫无意义的音节。 湖底似乎潜藏着什么庞然大物,正随着他的呼吸躁动地在底下肆意扭动着,发出的余波将自身领地内的其余活物全都驱逐了出去。 片刻之后,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怀宓也重新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静静地坐在湖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发呆。 等到邦布贝尔再次回到巢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轻跳着迅速落到了怀宓的身旁,亲昵地主动与他膝盖碰着膝盖、肩膀挨着肩膀,跟着在地上坐了下来。 “嗯……”怀宓低低应了一声。 他侧过身子,闻着邦布贝尔身上熟悉的好闻味道,默默贴得更近了些,之后便再没有更多的话语。 对此邦布贝尔并不在意,他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朝着怀宓视线落脚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可是看了半天,却什么特别的花样也没看出来。 于是他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掏出了自己今天的狩猎成果,那是一些新鲜的猎物血肉,还散发着淡淡的甜腥气。 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今天我们吃这个哦!你看,这可是我……” 时间就这么悠闲的过去了,邦布贝尔像一只活泼的小狗,不停地分享着自己一天的经历,而怀宓则静静地听着,偶尔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他们两个一动一静,竟也十分和谐。 看着怀宓低垂着眉眼、只是一味安静进食的模样,邦布贝尔的手指又不自觉地想捏点东西了。 可这次他的手边只有米粒大小的花苞,那些小东西娇嫩而脆弱,根本不适合他去把弄,于是邦布贝尔只能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宿主——】 就在这岁月静好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似乎在催促着什么,闻言邦布贝尔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啦、知道啦……] 他咽了咽口水,又深吸了口气,随后望着怀宓含蓄内敛的侧脸,语速飞快地说道: “怀宓,你在蜂巢过的还适应吗?对不起啊,我出去狩猎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这样会很无聊吧……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毕竟我不是你真正的同类——” 【宿主,你在说什么啊……】 是啊,老天!我怎么说这个去了……邦布贝尔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只能硬着头皮,略显磕巴地继续说道: “我、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如果你想要离开蜂巢、返回人类基地的话……” “你要我走?”怀宓突然出声打断了邦布贝尔的话语,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强烈情绪,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海面。 “啊?”邦布贝尔还没反应过来,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怀宓突然转头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一下子就跳到了湖里。 刹那间,冰冷的湖水如同怪物的深渊巨口一般,瞬间就将两人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等、等一下,水里有怪——” 手忙脚乱间,邦布贝尔一把掐住了怀宓腰部,想将对方整个上半身托离水面。 可他头顶上像飞机耳般耷拉下来的触角却被怀宓冷不丁地咬了一口,湿漉漉的熊蜂顿时炸了毛,他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捂。 接着,邦布贝尔突然感觉怀中一轻,原本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怀宓就像一块在水中融化的冰块一般突然从他的身前滑走,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湖水中。 见状,邦布贝尔顿时慌了神:我是个陆生虫族,并不擅长游泳啊! 可是,熊蜂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家虫呢? 于是邦布贝尔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头扎进了水里。 第65章 另类小黑屋(小修) 直球小狗VS阴暗…… 在冰冷的湖水中, 邦布贝尔原本灵活的身体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变得沉甸甸的,行动起来也显得极为笨重。 熊蜂种军虫原本在陆地和空中都拥有超凡的机动性, 可一旦进入水里,这些本领就全然派不上用场了。 每一次下潜,邦布贝尔都要对抗沉重湖水施加的巨大压力以及周身不断攀升的疲惫感, 这让他愈发心急如焚起来。 多次行动受限后,为了减轻负担,邦布贝尔咬牙将身上的装备尽数卸下扔在岸边,只留了件贴身衣物, 甚至连自己从不离身的耳坠都没有放过。 随后他再次屏住呼吸猛地钻进了湖中, 湿漉漉的触角在水里吃力地摆动着, 试图感知怀宓的方位, 可最终却依旧一无所获。 就这样, 邦布贝尔的体力在这一次次如同机械般循环往复的浮潜过程中逐渐地消耗殆尽。他体内的热量随着浸泡时间的延长在迅速流失,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就在他精疲力竭, 几乎快要缺氧发昏的时候,突然, 一双冰冷柔软的手如同水草一般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腰。 “咕噜咕噜……” 感受到腰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力道,邦布贝尔心头顿时一松。可他只来得及从口中吐出一大团泡泡, 就被怀宓堵住嘴唇,大力拽着向着湖底迅速沉去。 面对伴侣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邦布贝尔只是下意识鼓起了腮帮子,他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手脚没有一点挣扎抗拒的意思。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看着怀中猎物这幅乖巧顺从的姿态和紧闭着的双眼,怀宓轻轻把脸贴在他的颈窝, 有些阴郁地想。 潜入湖底后,面对毫不设防的邦布贝尔他本可以迅速发起攻击的,却一直强行压抑着自己本能的狩猎欲望旁观了许久。 他在内心深处不断地给自己蛰伏的分支下达指令,告诉祂们等一等、再等一等——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邦布贝尔放弃寻找自己、选择离去吗? 怀宓也说不清楚。 明明这只猎物每时每刻都在露出破绽,可他却完全没有从这种看似唾手可得的狩猎过程中感受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喜悦。 “又来了,这幅躯壳是坏掉了吗……” 此刻,听着对方因为呛水而发出的咳嗽声,这具伪装成人类的身体内部、那个名为心脏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窒息般的感觉,这是自怀宓诞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他忍不住将手指紧紧地、死死地掐进了自己发涨的胸口。 心烦意乱间,捕虫堇甚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放弃狩猎的冲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淡薄。终于,怀宓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他紧紧地抓住了落在眼前的邦布贝尔。 在湖底,那些早已经严阵以待的触须们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工匠,眨眼间就搭建起了一个密封的巢穴,将他们一下子兜了进去。 巢穴内部四处开满了脆弱无害的小花,那些脆嫩多汁的叶片上布满了纤密而柔软的绒毛,潮湿的花蕊在空气中微微摇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清新的氧气如同涓涓细流,被持续不断地灌注进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使得整个环境和外界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以虫族的水性而言,想要从这座水下监牢中逃脱出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浑然未觉的邦布贝尔还在憋气,他紧紧闭着眼睛,脸庞涨得通红,看起来马上就要把自己给弄晕过去了。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呼吸。” “哦……”尽管脑袋还没回过神来,邦布贝尔却还是十分听话的张开了嘴,接着,他濡湿的蜜糖色长睫也跟着缓缓掀开了。 此刻,看着对方那双澄澈得仿佛能倒映出自己影子的冰蓝色眼睛,怀宓的心绪变得十分复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别开了脸:“你——” 下一秒,他被重重抱住了。 “哇——太好了怀宓你没事,真的担心死我了!”还没等对方开口说话,邦布贝尔就已经眼泪汪汪地一把扑了上去,惨白的脸庞上写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哽咽着说道:“呜呜呜,我还以为你被怪物吃掉了……” 邦布贝尔一边说着,一边还拼了命地贴紧了怀宓的额头。他头上那对炸了毛的触角在怀宓的发丝间蹭来蹭去,就像许久没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身体力行地表达着自己现在激动的情绪。 怀宓:…… 此刻,看着邦布贝尔这幅后怕又慌张的可怜模样,怀宓心中居然松了口气,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默不作声地抬手抱了回去。 闻着猎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气息,周边那些原本温文秀雅的小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开得愈发艳丽了。 在这股名为“邦布贝尔”的甜蜜气味的笼罩下,怀宓心中又一次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这次的滋味却比之前更为复杂,让他忍不住轻轻阖上了眼眸。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地上肆意疯长的小花都快戳到自己的鼻尖了,邦布贝尔这才冷静下来。 他后知后觉般地抬起头,略显迷茫地询问道:“唔,怀宓,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秘密。”抚摸着周边密密麻麻的枝叶,怀宓嘴角露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身下增殖的触须却缠绕得愈发紧密。 “哦……”听见对方这个略显奇怪的回答,邦布贝尔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他竖起自己的触角,在周边环视了一圈,随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结论,接着又像一只慵懒的小动物一样窝了回去。 军虫暗自猜测道:这里估计是跟自己的花海一样的秘密基地吧。 就这么亲昵地厮磨了好一阵子,邦布贝尔总觉得自己还忘记了什么,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坠却扑了个空,顿时变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遭了!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突兀的举动后,怀宓蓦地睁开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他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轻声询问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说话间,他脸上原本还残留的那些温和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似的,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空白神情。 “当然不是啦——”邦布贝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怀宓奇怪的语气,他的心思已经开始落在寻找出口上了,“不过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去啊?我的……” “邦布贝尔·芬格。”似乎是察觉到了邦布贝尔接下来想说什么,怀宓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慢慢转过头,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我们□□吧。” “啊?” 怀宓丝毫没有语出月胁的自觉,他的声音平静而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羞涩,邦布贝尔却直接被他给惊呆了。 他呆呆地望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面夹杂的情感太过复杂,还有一些让虫无法解读的东西,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现实不会给他太多发呆的时间,话音未落,怀宓已经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他一点点褪去了身上的风衣,露出了那身通透洁净的皮肤。 在周围葳蕤的鲜花枝叶的簇拥下,他缓缓垂起了眼帘:“怎么了,你不愿意么?” “当、当然不是!”仰视着那张在夜色中都白得晃眼的美人皮,邦布贝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忍不住微微后仰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而且场合也不合适啊……” “不会、合适。”怀宓眯起眼睛简短地回应道,说话间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随后他蹲下身子,直接伸手去扒邦布贝尔腰上湿透了的衣服。 看着对方纤长的手指,邦布贝尔莫名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种强烈的本能驱使他想要直接变身为熊蜂虫型,或许这样就能摆脱眼前这令他无比窘迫的局面了。 他的翅膀刚刚显露出来,还没来得及振翅高飞、落荒而逃,就被怀宓轻描淡写地一把捏住了触角,军虫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等、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啊……” “可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此刻,面对邦布贝尔的种种反应怀宓根本不为所动,他直接按住了这个到了嘴边的“鸭子”,眼皮上忍不住泛起了兴奋的薄红,“至于其他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好可怕……看着牢牢压制在自己身上的怀宓,邦布贝尔脸红冒烟的同时还控制不住地咽了下口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自己要被吃掉的错觉。 地面似乎变得愈发柔软,简直像块会呼吸的沼泽,自己越是挣扎便越是深陷。一缕若隐若现奇异的花香缭绕在鼻尖,给眼前暧昧的桃色场景更增添了一份旖旎。 “亲爱的,别乱动。” 夜色中,怀宓摩挲着身下猎物不停滚动的喉结幽幽地叹了口气,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他嗓音轻柔地悄声呢喃道:“人类可是很脆弱的。小心,别弄伤我了……” 说完,他缓缓低下了头。 第66章 授粉 物种不同也要谈恋爱 “唔——好痛, 你干嘛突然咬我啊?” 直到自己的心口处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感,邦布贝尔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看向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无比脆弱的“罪魁祸首”。 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别弄伤谁啊…… 抱着身上这个水晶玻璃似的人类伴侣,邦布贝尔有些迷茫地想,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喉结被人不轻不重地舔了一下,就像个轻飘飘的吻。 “抱歉……” 怀宓轻柔的声音跟着他手上放肆的动作一起响起,品尝着口中清甜甘冽的血液, 他忍不住轻轻喟叹出声,眉目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痴迷。 他开始温柔地舔舐着自己牙齿划出的细小伤口,一下又一下,直到把那一小块渗血的组织吮得熟透发烫, 肿得都快破了皮。 与此同时, 怀宓漆黑的眼瞳中不受控制地亮起些许鲜红的血色,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唇齿距离邦布贝尔的心脏只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肉, 这让他实在抑制不住本能的食欲。 直到身下的邦布贝尔半推着自己的头颅强行坐起, 明晃晃地发出了第二波抗议,怀宓这才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 看着他这幅餍足的神情,邦布贝尔捂着胸口一脸纠结地瞪大了眼睛, 缓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人类交.配都要咬这里么?可我也没有那种功能啊……” 虫族都是卵生生物,和哺乳动物在繁衍生殖方面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的。 对于怀宓的种种行为, 邦布贝尔表示自己并不理解但绝对尊重——毕竟物种不同也要谈恋爱的嘛! 闻言,怀宓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他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睛上, 邦布贝尔的眼睛犹如一泓清澈见底的冰湖,透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净与真挚。 不知怎的,怀宓心中莫名生出了点欺负幼苗的负罪感。 他原本一路向下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轻轻抚摸着邦布贝尔紧绷的腹部,指尖一寸寸滑过那些虫族特有的纹路,身体力行地表示着歉意。 “这是我、是人类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 代表我很喜欢你……” 在耳畔逐渐急促呼吸声中,怀宓的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安抚。 然而,他的脑海深处还有一些更加炽热、更加疯狂的想法在暗自涌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流淌着黏稠的欲念,每一点墨色都在无声地诉说:喜欢你、想吃掉你、要跟你融为一体…… “我也很喜欢怀宓啊,不用这种方法也可以表达感情的,直接说出来就好了。”闻言,邦布贝尔一脸真挚地说道。 说话间,他脸上浅浅的酒窝再次变得若隐若现,但头顶那对羞涩的触角依然微微蜷缩着,显然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种过于“亲密”的行为。 见状怀宓没有回话,只是对着身下那道红肿发烫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又顺势将邦布贝尔一把推倒在地。 “这样也不好哦,很痒的……而且感觉很奇怪。” 说是这么说,邦布贝尔却没有丝毫没有推开怀宓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两句,腹部的虫纹随着对方的动作在紧绷的肌肉上微微颤动。 “等下就不会了。”看着眼前这片旖旎的亮色,怀宓忍不住抿住嘴唇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他的眼皮随着下塌的腰肢一点点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浓密的小扇子,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这里,会舒服的……” …… 静谧的湖岸边上,有只饥饿的畸形怪正同往常一样在四处寻觅着食物。 突然,一阵香甜的气味如同无形的钩子,慢悠悠地钻进了祂不停耸动的鼻腔,让祂忍不住朝着气味的源头缓缓靠近。 看着眼前这片清澈得几乎见底的未知水域,畸形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祂试探着将头伸了进去。 下一秒,平静的湖水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无数密密麻麻的纤长触手从水底猛地窜出,紧紧地缠住了祂的脑袋,畸形怪的头颅差点被生生勒碎! 这只平日在地表称霸一方的巨兽此刻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嚎叫,祂惊恐地奋力挣扎着,庞大的身躯顷刻间便掀起了滔天的浪花。 然而,这些紧紧勒进肉里的纤细植物看似脆弱无比,实则黏性极强,力量更是大得惊人,让祂根本无法挣脱。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撕拉声骤然响起,畸形怪就像一滩毫无反抗之力的烂肉般被无情地拽入了湖水深处。 刹那间,湖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冒出了一连串带着鲜血的肉粉色泡沫,而那股似有似无的甜蜜香味似乎也变得更为浓郁…… 看着眼前这惊悚诡异的一幕,那些原本在周围蠢蠢欲动的身形顿时僵住了,祂们贪婪的眼睛里此时都流露出了惊恐与忌惮,甚至有些怪物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群畸形的变异生物拖着滴答的涎水在湖边小心翼翼地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但最终祂们还是选择偃旗息鼓,全都默不作声地退回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水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碰巧围观了全程的030神色复杂地冒出了头,祂本来只是好心冒出来替邦布贝尔收拾收拾东西的,谁知道正好赶上了一出大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软饭吗……】 系统看了看任务面板上陡然增加的一大笔经验值,又闻了闻空气中泛滥的虫族性素,祂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傻虫有傻福啊——照现在这种情况,宿主想跑是跑不掉了,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出卖色相、以身饲虎吧。】 感慨完毕后,030尽职尽责地将邦布贝尔扔在岸边的物件全都收进了虚拟空间,随后麻溜地把自己屏蔽下线了。 此刻,这片看似静谧的湖面下确实别有洞天。 冰冷的湖水中布满了茂密的植被,像是无数双从黑暗中伸出的纤长手臂,张牙舞爪地占据了这片水域所有的生存空间。 无数绿意盎然的捕虫堇在水中肆意地生长扩张,祂们翠绿的枝叶散发着幽幽的寒意。 这些食肉植物相互交织、缠绕着,在湖底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球体表面似乎还在微微颤抖蠕动着,像极了某种巨型生物的胃袋。而那股让人食指大动的甜蜜香气,正是从这个神秘的巢穴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的。 突然,这个会呼吸的怪巢剧烈地蠕动了一下,像是在用力吞咽着什么东西。 “唔!等一下你吐出来、那个真的不能——” 巢穴里,仰面躺在地上的邦布贝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闷哼,随后他直起身子,手足无措地捧住了怀宓的脸庞,想要从他嘴里挤出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邦布贝尔迷离的脸庞上一片潮红,他身上刚刚被体温烘干的皮肤又一次被不断冒出的汗水所濡湿,细密的水珠在皮肤上蜿蜒滚动,折射出点点温润的微光。 他裸露出的绯色胸口也在空气中剧烈地起伏着,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咕咚”一声闷响,邦布贝尔只能呆呆地看着怀宓抿住嘴巴仰起了头。那枚凸出的喉结在脖颈上轻轻滑动,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湖底显得格外清晰。 “全都吃掉了……” 说完,怀宓一点点地张开嘴巴吐出了艳红的舌肉,湿润的眼睛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无辜的笑意。随后他偏头在邦布贝尔滚烫的掌心中轻轻蹭了一下,嗓音沙哑地呢喃道: “这样,也不喜欢吗?” 看着眼前这冲击力十足的一幕,邦布贝尔只感觉自己手脚发麻,全身的血液嗡声逆流,整只虫瞬间红透了。 在性素的影响下,他心脏跳得飞快,种种非人的异像随着情绪的变换一点点从皮囊下显露出来。这让军虫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自己的翅刃利爪不小心伤到怀中的生物。 但这株肆意生长的食肉植物却没留给猎物太多的喘息之机——捕虫堇轻轻分开了自己唇形的花瓣,同时散发出迷惑性极强的气息,主动向授粉者发出了甜蜜的邀请。 在本能的指引下,晕头转向的熊蜂只感觉自己一头栽进了一张无比契合的蜜导口上,随后就被捕虫堇蜷缩的叶子纳了进去。 微风轻抚而过,空气中黏腻的气味分子随着逐渐升温的吐息缓慢地向四周扩散,使巢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旖旎。 随着接触面积的逐渐扩大,捕虫堇内部腺液的分泌量也在逐渐增加,就像一汪泛滥的幽深沼泽,似乎能轻而易举地将落入其中的猎物溺毙。 但靠着面前这片爬满了漆黑虫纹的樱色皮肤,怀宓失去焦距的眼瞳中只是不受控制地落下了破碎的泪珠。 他体内发软的触须竭力支撑着这具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人类皮囊,又在极致的痛苦和欢愉中溃不成军。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怀宓攀住邦布贝尔的脖颈,冲着他的锁骨一口咬了下去。 第67章 看看你的 根本就是馋我的身子嘛…… 翌日清晨, 在生物钟尽职尽责的鞭策下,邦布贝尔颤了颤自己被晨露濡湿的长睫,艰难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大脑重启后, 一种沉重到仿佛被整个世界压制的感觉率先席卷了全身。 半梦半醒间,邦布贝尔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以下像是陷入了一片混沌麻木的沼泽一样,灵魂在一点点地下沉, 身体却毫无知觉。 “呼——呼吸不过来了……我这是被什么食虫植物吃掉了吗……” 嗅着萦绕在枕畔的清冷花香,邦布贝尔有些迷迷糊糊地想。随后,他努力掀开了半眯着的眼睛,试图撑起自己逐渐有了些许控制权的上半身。 这一过程艰难得都快赶得上虫族的破茧成熟了, 邦布贝尔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当清巢者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重获新生”后, 他低头一看, 只见一双修长的手臂正如光洁滑腻的白蛇般紧紧地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下方那个差点让他窒息长眠的“罪魁祸首”则安静地闭着双眼, 显然睡得正香。 凝视着胸口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安静睡颜,邦布贝尔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他轻轻摸了摸怀宓漆黑的头发, 心中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奈感。 幕天席地度过一夜后,此刻, 两“人”裸露的皮肤上都不可避免地挂满了清凉的露珠。 抱着怀中这副体温明显低于自己的赤裸身躯,邦布贝尔只觉得现在的怀宓就像是一块刚从水中捞出的羊脂白玉, 马上就要在自己身上流淌化开来似的。 见状,军虫手上下意识地稍微加大了点力气,这一下却让怀宓微微蹙起了眉头。 “唔……” 他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出了沙哑的、带着一丝吃痛的低吟。 听到这声泣音,不知怎的,邦布贝尔的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地回闪过一些零碎且激烈的画面, 这让他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那张俊朗无暇的脸庞上也瞬间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绯红的胭脂,从耳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但回忆着回忆着,邦布贝尔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似乎在害羞之余还夹着丝丝缕缕的困惑…… 等到怀宓再次幽幽转醒的时候,就看见邦布贝尔正耷拉的触角、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虚空发呆,活脱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嗯?怎么这个表情……” 见状,怀宓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捂住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随后,他用了点力气轻滑着向上挪动,冷不丁含住了邦布贝尔的下唇。 感受着眼皮上突然传来的冰冷触感,邦布贝尔先是下意识眨了下眼,直到嘴角传来了熟悉的触感,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怀宓已经醒了。 失去了视觉的反馈,他反而能更加清晰地体会到对方在用牙齿轻咬着自己的唇瓣,而那条湿滑绵软的舌头已经轻车熟路地向内探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深度…… 在被舔到副齿的一刹那,邦布贝尔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 此刻,虽然他的手臂仍在出于本能地回揽着这位过于痴缠的“人类”伴侣,可军虫头顶的触角却已经纠结地拧成了一团。 尽管熊蜂的夜视能力在虫族并不出众,但昨晚——咳、在他控制不住完全化为虫型的时候,邦布贝尔还是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此时此刻,沐浴在种种复杂的爱欲交织而成的洪流之中,邦布贝尔不由得有些微微失神,他想:怀宓,你真的是人类吗…… 这个疑问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的心中迅速生根发芽。 其实,对于一只虫族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毕竟邦布贝尔自己也不是人类啊! 对他来说,只要怀宓是怀宓就好。 邦布贝尔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完全可以选择忽视这个问题——然而,在谎言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爱情之花,真的会结出甜蜜的果实吗? 如果不去处理,这株刚刚萌发的幼芽迟早有一天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演变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隔阂……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消除这个恶果,恐怕非得剜心挖肉不可了。 于是,在这个吻结束之后,邦布贝尔蓦地从怀宓的攻势下挣脱出来,一脸郑重地看向了对方的眼睛,他的目光无比赤忱。 夜色下,邦布贝尔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他选择轻声道出心中全部的疑惑:“人类的舌头……会分叉吗?” 听到这个问题,怀宓却十分淡定,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一点一点地吐出了自己被虫吃得红肿、还渗着血滴的可怜舌尖,随后轻轻抹去了嘴角那点暧昧不清的水色银丝,漫不经心地哑声说道:“嗯,看看你的。” 望着自己一口造成的“惨状”,邦布贝尔原本郑重其事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整只虫都快臊得冒烟了,但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因此完全消除。 在乖乖伸出舌头让“苦主”以牙还牙报复回来之后,邦布贝尔颤颤巍巍伸出手按住了怀宓的胸口,随后倔强地睁大眼睛继续询问道:“人类的这里……会凸起吗?” 根据030给出的背景介绍,废土开拓者身上所有不必要的组织器官在出厂时都会被母巢冷酷地去除,人类男性的孚乚头也包含在内。 可昨天情.动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邦布贝尔欲盖弥彰地别开了视线,可他就连冷硬的手指关节上都泛起了大片淡淡的粉色,过于白皙薄透的皮肤早已将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此时,怀宓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甚至主动下压了身子一点将自己的胷肉完全送入了邦布贝尔的掌心,随后似笑非笑地轻声说道:“嗯,看看你的。” 与此同时,邦布贝尔直白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戳进了一个外软内韧的火山口,有粒软软的珠子正随着怀宓的呼吸在指腹轻轻摩擦,随后一点一点地慢慢胀大,却始终无法冒出头。 原、原来是内陷吗……下意识屏息感受了几秒后,邦布贝尔有些楞楞地想。 可…… 蓦地,他颤抖的指尖不小心在珠子顶端的小孔上扣了一下,这顿时让怀宓含起敏感的胸口,口中发出了一声抽泣似的呻吟:“呜——好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这声压抑的痛呼,邦布贝尔顿时什么心思都歇了,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就连怀宓话中的漏洞都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也没注意到他嘴角那抹奇怪的浅笑。 “这样不行,挤不出来的……”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后,在两“人”逐渐加速的心跳声中,怀宓面色迷离地呼出一口热气,抓着邦布贝尔的手缓缓塌下了腰,他说:“得像昨晚那样、吸……” “亲爱的,快来吧……” …… 等到邦布贝尔再次想起来回归正题时,呈现在眼前的已经是跟昨晚一模一样的画面了。 看着攀在自己身上的这幅充满欲色的“杰作”,军虫先是狠狠地唾弃了一番自己的“人面兽心”,随后被缠得浑身一滞,呼吸不由得再次变得困难起来。 在怀宓步步紧逼的攻势下,邦布贝尔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着了火似的变得更烫了,那双湿润的冰蓝色眼睛里满是挣扎和羞涩。 正式水乳交融之前,邦布贝尔的身体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晕晕乎乎地脱口而出:“人、人类怎么没有……等一下!那里真的不能看!” 但现在的熊蜂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了——捕虫堇完全没有理祂,对着手中的猎物嗷呜一口咬了下去,黏稠的腺液顿时淌得到处都是。 肌肤相贴间,察觉到手下异样的触感邦布贝尔简直是瞳孔地震,他回过神来又立刻结结巴巴地保证道:“小、小问题!我完全不介意!” 听到邦布贝尔的话后,怀宓有些啼笑皆非地死死压制着自己兴奋的触手,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耳朵紧紧地贴在猎物的胸口,在对方急促的心跳声中幽幽地轻声呢喃道:“你虫真好……” …… 另一头,030已经在湖畔钓了几天几夜的空气鱼了。 这段时间,祂就是一脸麻木地盯着水面发呆,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只能对着周围那群没脑子的辐射怪物大眼瞪小眼。 忽然,系统敏锐地接收到水下又一次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异动,祂顿时有些沧桑地低声感慨道: 【又、来、了!看来这两个不当人的家伙身体素质就是好啊……我真的*了!】 但这次的情况却和祂猜想的有所不同,只见水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噗——”的一声从中钻了出来。 这只熊蜂、也就是邦布贝尔在空中抖了抖湿漉漉的翅膀,随后冲着水下悲愤地喊道: “呜——你这样真的喜欢我吗?根本就是馋我的身子嘛!” 说话间,祂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面噼里啪啦地掉了许多大颗的金豆豆。话音未落,这虫就嗡声嗡气地呲溜一下飞远了。 下一秒,追着祂飞过的痕迹,地上明目张胆地冒出了无数艳丽小花,有道潮湿阴冷的声音在风中幽幽响起: “抓住祂,还有,别伤到祂……” 在这两尊杀神经过的地方,黑暗中那群没长眼睛还妄图狩猎的怪物可就遭了老罪,所到之处皆是哀鸿遍野。 看着任务面板上不断攀升的经验值,独自在风中凌乱的030忍不住大吼一声:【……你们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喂!带球跑吗?】 第68章 真心假意 要星星不给月亮/那我要太阳…… 山谷, 花海。 这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寂静乐土,在这里,萤火般的星点粉末在空中轻盈地飞舞, 闪烁着朦胧的光影;清冽芳香的花朵热情地开了一茬又一茬,仿佛永远不会凋谢…… 突然,一阵熟悉的嗡鸣声从入口处传来, 打破了这份宁静。 紧跟着,有颗圆滚滚的、长着橘黑条纹的糖球“嗖”的一下一头扎进了花海里,顿时惊起了一片涟漪。 此虫正是邦布贝尔。 在纷飞的花雨中,熊蜂种似乎是要化悲愤为食欲, 祂扑扇着那两对仿佛装了电动小马达的翅膀在花丛中不停地穿梭, 这一忙就是十几个小时。 等到邦布贝尔终于愿意变回人形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 整个花海的授粉工作都已经被他完成了大半。 此时, 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甜气息变得更为浓郁, 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品尝到花蕊的甜蜜。 可这只熊蜂却依旧是一副蔫儿哒哒的样子,就连往日活蹦乱跳的触角都趴在发丝间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宿主, 怎么了这是?】 见状,一直默默观察着他的系统终于抓住机会冒了出来。 看着邦布贝尔这幅无精打采的反常样子, 030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祂就没心没肺地径直询问道: 【您这是受伤了?失恋了?还是被骗了?】 系统每吐出一个字, 邦布贝尔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就湿润一分。 等到祂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军虫眼中积蓄的水汽已经顺着蜜糖色的眼睫毛大滴大滴地涌出。 与此同时,邦布贝尔的腹腔之中再次响起了断断续续、充满哀伤的嗡鸣声。 【我去,看来全中啊……】 见到这种反应,030先是呆呆地感慨了一句,随后祂看着邦布贝尔愈发苍白的脸色, 就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030,我想回家——” 在清冷的夜色中,邦布贝尔抽抽搭搭地张开了五指,他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呢喃道: “这里没有虫,也没有巢,我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之后,没等系统接话,邦布贝尔就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下去。 然后,030就看见他再次做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动作——眼含热泪,一寸一寸地亮出了虫爪。 补药啊! 似乎是被什么熟悉的记忆击中了,系统忍不住再次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祂扑通一声跪滑在地: 【宿主!你冷静一点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虫——当初是我没第一时间检测出来那谁的身份有异常,后来也是我为了完成任务顺水推舟没做出提醒,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不怪你,是我太傻了。明明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却连最基本的食欲和爱意都分不清……” 闻言,邦布贝尔轻轻吸了吸泛红的鼻子,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 “现在没了灵魂伴侣,我的任务大概也完不成了……再见了,你还是及时止损,去帮助下一位宿主吧。” 说完,军虫缓缓抬起爪子,用力向自己的心脏按去—— 【啊?可您的灵魂伴侣指数根本就没掉啊!】 030的话音还没落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就蓦地从花海中冒了出去! 祂仿佛已经在这儿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不需要任何反应时间就已经精准地缠住了邦布贝尔的四肢和脖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邦布贝尔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意外的神情。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甚至放弃了任何挣扎的举动,只是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军虫坦然地选择了引颈受戮,他接受早该到来的死亡命运。 但令邦布贝尔奇怪的是,怀宓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发动攻击。 这双紧紧缠在自己的脖颈上的手触感依旧是那样的冰凉,如同无情的玉石……但在那股熟悉的力道之下,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慌张和恐惧。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僵持。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邦布贝尔能明显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减轻、直至消失。 终于,怀宓沙哑的声音如同风中飘零的蛛丝一般,再次在空气中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他说: “不要走……” 刹那间,空气中幽幽地弥漫出一股诡谲迷幻的气息。 这个原本被祂用来捕获猎物的致命能力,此刻竟成了怀宓破釜沉舟、寄予全部希望的、少得可怜的挽留手段之一。 闻着这股萦绕在鼻端的熟悉香味,邦布贝尔本能地呼吸加速、口齿生津,触角也跟着一点一点竖起。 这些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让他的心头忍不住重重一颤,于是,邦布贝尔缓缓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他看见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冒出了无数柔弱纤长的小花,祂们像是要燃尽自己所有的生命似的,开得无比绚丽——而在这极致的绽放背后,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此刻,这种生与死交织而成的绝景呈现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山谷中,无数句层层叠叠的话语交织在一起,祂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样的痛苦与彷徨,怀宓在说: “别走,我的花都给你……” 此情此景之下,邦布贝尔居然还是分不清:自己心中被祂勾起的,究竟是爱意、还是食欲……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缠绵的枝叶已经再次在他的血液中生长,秀雅的花朵在他的眼里轻颤摇曳—— 谁说假意中不会掺杂一丝真心? 微风吹过,邦布贝尔忍不住浅笑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祂弯了弯嘴角,露出了圆润的酒窝,睁着那双明亮如初的眼睛真挚地说道: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邦布贝尔·芬格,是一只熊蜂种军虫,你呢?” …… 半年后,面对这个历经千辛万苦才达成的C级任务,030忍不住热泪盈眶,在意识空间里好好地痛哭了一场。 在正式挥手道别前,系统像是良心发现了一般,祂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没出上什么力……就连金手指都没来得及给宿主提供一个! 不行—— 龙傲天·异世界·求生系统030梗着脖子想:我可是个有用的统子,怎么能在这个故事里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呢? 于是,祂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邦布贝尔面前,大言不惭地承诺说能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你想回虫族吗?还是要变成人类?这些需求现在都可以实现哦!】 闻言,邦布贝尔眨巴着眼睛一脸乖巧地摇了摇头,他笑得十分腼腆: “谢谢你030,但是不用啦!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我以前还对你那么凶……实在对不起啊……” 看着他这个样子,030反而更来劲了,祂拍着胸脯十分严肃地说道: 【不行!不能不用!你说吧,我一定给您实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 “真的吗?这多不好意思啊……” 听着系统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语气,邦布贝尔犹豫着动了动自己毛茸茸的触角。无边的夜色下,他下意识地朝着花海中那道幽暗朦胧的身影望去。 经过一番“云雨”过后,此时的怀宓正在安静地沉睡。 他通透洁净的皮肤上布满了暗色的印记,纤细潮湿的触须散落一地,汗津津的头发几乎要和地面融为一体…… 总之,整个看上去就像一道即将消散于黑暗中的幽魂,让“人”看不清、也抓不住。 见状,邦布贝尔不由得脱口而出:“那我想要个太阳——” 【啊?!】 ……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新历218年——不,确切来说,现在应该是光历元年了。 短短一年时间,整个废土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蜕变:天清了、水净了,就连辐射污染都减少了,地上地下到处呈现出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开拓者517刚带着小队成员从母巢新建成的便捷出口爬上地表,就差点被眼前这个冷不丁贴脸冒出的异种吓得直接一屁股缩了回去。 夜色中,这只高高瘦瘦的类人生物身着一件漆黑无缝的长款风衣,行动间几乎悄无声息。 祂主体的躯干部分乍一看和母巢人类基本别无二致,偏偏裸露在外的头颅和四肢全是由密密麻麻的触须构成的。 这些柔软黏腻的枝条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在祂的皮肤上不停地蠕动着,所带来的视觉冲击那是相当的强烈,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直发毛。 明明可以伪装得很好,偏偏要弄成这副吓人的样子……是故意的吧?绝对是吧! 517咽着了咽口水,下意识在心中腹诽两句,随后他拿出了作为开拓者先锋队队长的气势,强撑着站起身来。 “日安,阁下。” 尽管不是第一次跟这位接触了,但看着祂那双冷漠无光的深邃眼睛,517的心口还是忍不住重重一跳,总有种自己要因公殉职的错觉。 不过一想到自己初次见到这位的场景,517就不由自主地默默打了个寒颤,当时的恐怖谷效应确实更为强烈,还透着一股明晃晃的恶意。 异种生物的占有欲也忒强了点吧,防我们人类跟防贼一样…… 弄明白前因后果后,517有些牙疼地想,但他只能敢怒不敢言。 然而,怀宓却丝毫没有等眼前这个人类发完呆的意思,只想赶紧回去看好自己的宝藏。 于是祂突然毫无征兆地散开身躯,密密麻麻的玉髓结晶顿时顺着细长的触须和透明的黏液一起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转眼间就汇聚成了一座面积颇为可观的小山堆。 然后怀宓就用那双黑沉沉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开拓者,就像一个沉默的幽魂,让517觉得压力倍增。 在对方如有实质的阴森的视线的注视下,517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结冰了,他连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地搬出了交易所需的珍贵物资。 “您……”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地面就蓦地化作了一片湿润的沼泽,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吞了进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紧接着,那只异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丝淡淡的、充满诡异气息的香味。 “呼……还真是冷漠啊……”517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直到怀宓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彻底消失之后,这位开拓者才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刚刚从湖里捞出来的溺水者一样,急需氧气来平复自己紧张到极点的神经。 517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身体似乎还深陷在刚才本能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此刻,他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那些水珠从毛孔中一颗颗地冒出,逐渐汇聚成股,再顺着自己的脸颊和后背重重滑落,让他的防护服都湿透了。 看着身后其他队员脸上那副同样心惊胆战的恐慌模样,517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言自语道: “照这样接触下去,我大概就可以因为心率问题提前退休了……” 说是这么说,517心中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只是目光灼灼地望向了眼前这片广袤无垠的废土荒原,在那遥远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天边,亘古不变的黑暗之中,突然隐隐出现了一个明亮的星点。 跟周围那些铺天盖地的夜色相比,这点柔和的光芒就像是微弱的烛火,似乎随时会被风吹灭,但517知道“祂”不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517的眼眸中逐渐映照出了一轮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温柔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皲裂的皮肤上,激起了一阵又一层战栗。 尽管这点耀眼光芒还不足以覆盖整个大地,但灿烂的希望却瞬间驱散了所有人心中的慌乱与恐惧。 517又一次听见了耳畔传来的阵阵喜极而泣的欢呼,在他身后,这群诞生于永夜之上的开拓者们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 刺目的光芒险些灼伤他们灰色的眼睛,但没有人舍得闭眼,他们甚至宁愿舍弃呼吸也要将这千金难换的神迹镌刻在灵魂里。 “总有一天——” 望着那处传说中神所许诺的应许之地,517心潮澎湃地握紧了拳头。他转过头,对着身后这群掌控未来的新生力量慷慨激昂地高声呐喊道:“总有一天,光明会再次洒满整个废土!” “总有一天!” 第69章 突袭(已修) 鲜血盛宴 深夜, 下柒区。 在这片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老旧居民楼楼顶,况憬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某个视觉死角。 他的身体几乎与周围昏暗杂乱的环境完美融合,肉眼看去, 只能隐隐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就像是斑驳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墙皮。 这里完全是片龙蛇混杂的灰色地带,狭窄的街道像是一条喧闹的河流, 各种嘈杂刺耳的声响源源不断地从各个角落传来。 风中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像是腐烂的垃圾、潮湿的泥土和各种污垢混合而成的刺鼻气味…… 这种连普通人都难以忍受的脏乱环境,无疑对哨兵敏锐的五感造成了更为强烈的冲击。 可况憬却依旧纹丝未动,他只是牢牢地盯着一扇平平无奇的破旧窗户, 冰冷的眼睛中没有流露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随着时间的推移, 况憬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逐步构建好了当前区域等比缩放的地形图, 并准备随时出击。 很难想象, 自己的任务目标——白塔现存规模最大的暴力反对组织“PURGE”的掌权者, 居然会隐匿在这样一座僻陋狭小的居民楼里。 自两百多年前开始,世界各地每个处于学龄前期的人类都有一定的概率发生基因突变,觉醒为拥有“五感超体”能力的哨兵或者掌握“精神共鸣”能力的向导。 这种特发性的、成因未知的现象暂时被定义为人类未来进化的新方向。 而白塔,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官方所建立的哨向集中管理机构。 一旦觉醒,哨兵和向导就会被强制登记入塔接受统一管理。在彻底融入社会之前, 他们要先在白塔接受教育、参加受训服役,并且时刻处于严格的监控之下, 直至合格退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塔极大地维护了人类社会的稳定,但也因其过于专制强横的管理手段受到了许多诟病。 PURGE——又名净化会,是由一群民间反白塔人士自发组建而成的组织。 最开始,参与建会的人员大多是一些遭受过“失子”创伤的普通民众。然而,近些年来, 随着社会上各种矛盾摩擦的持续升级,PURGE的内部构成似乎也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如今,这个组织内部不仅存在着受到白塔政策负面影响的普通民众,以及从白塔正常或者非正常退伍的哨兵和向导,甚至还混入了一些反进化的极端保守主义者…… 不过,鉴于PURGE自身存在着诸多局限性,他们这群人往往很难与白塔产生什么正面的对抗冲突,顶多也就是组织组织游行抗议、耍耍嘴皮子罢了,根本无法掀起真正的风暴。 但,最近的情况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半年前,下城区突然冒出了个神秘的高级向导,他竟然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要改变世界格局。 一开始,根本没有人把这个形单影只的年轻人放在眼里。可谁曾想,在仅仅一周时间内,他居然真的就笑着将PURGE这潭池水搅得愈发浑浊。 他先是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对整个净化会进行了清理,将这个松散的民间组织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随后还对其进行了脱胎换骨般的改造,并且巧妙地搭上了地方势力。 接着,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位高级向导抢在白塔之前出色地处理了好几起哨向相关的社会性案件。这使得净化会的声望和影响力在民间不断攀升,可他本人却越发低调起来,从而赢得了充足的发展时机。 等到白塔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出手整治的时候,PURGE已经从昔日的残枝败草成长为参天大树,整个下城区都成了供它扎根、滋养它成长的肥沃土壤。 处于明处的白塔在这一过程中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在某次执行调查任务的时候还有向导被对方策反而叛逃!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到了现在,PURGE已经在中、下城区隐隐跟白塔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繁茂的枝叶逐渐向上城区延伸。 见此情形,白塔那些被触犯到切身利益的大人物们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决定打着招安合作的幌子向PURGE发动突然袭击,势必要将那个神秘的向导控制住! 而代号为“衔尾蛇”的白塔S级哨兵——况憬,正是参与这次擒王任务中的一员,不过他的职责更侧重于辅助引导、掌控全局,不会作为先锋人员。 毕竟,除了他之外,周围的犄角旮旯里还潜藏着十二位白塔精心遴选出来的忠心精锐。他们个个屏气凝神、蓄势待发,精神体也在脑海里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出击。 …… 楼内,在某间毫不起眼的空旷客厅,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往桌子上摆放餐具。 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锋利的银制刀叉,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时间对他而言仿佛是可以肆意挥霍的沙砾。 就这样,直到他摆好了整整十二套堪称一模一样的餐具这才缓缓停下手来。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刀叉,偌大的桌子上空空如也,盘子里没有一道菜肴。所有的物品就这么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宿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玩过家家啊?PURGE的老巢都要被白塔连人带家伙给抄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突然,一道十分激动的机械音猛地在男人脑海中炸响,这使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过,那张斯文的脸庞上很快就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微笑,丰琅洗嗓音温和地反问道: “跑?为什么要跑?哪有客人上门,主人家却不招待的道理。” 说话间,他重新拿起一把冰冷的餐刀,用指腹沿着刀锋的边缘一寸一寸地缓缓划过,又猛地用力一按——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如同溢出的红酒一般顺着他的手指大滴大滴地洒落在洁白无瑕的餐布上,就像在茫茫雪地里盛开的红梅,绽放出一种奇特而又摄人心魄的美感。 下一秒,滴落的血液又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某种活物一般,竟自发地缓缓蠕动着朝餐盘里爬去,宛如一颗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呵——” 看着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这抹猩红动人的颜色,丰琅洗的喉结忍不住重重滚动了一下,隐藏在镜片下的赭色眼睛里透着点神经质的笑意,他说: “可惜了,这里没有丧尸,再新鲜的食材最终也是浪费了啊……” 听着丰琅洗这副扼腕叹息的口气,030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位从末日世界转生而来的新宿主着实是个狠人,他上一世就是把自己制成了活体药剂投入丧尸群中,活活生生地被撕咬分食而死。 重获新生后,丰琅洗非但没有对复活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像一具了无生趣的行尸走肉,无论系统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直到在听说这个世界存在哨兵和向导这两种新型人类的时候,丰琅洗的眼中才一点点地亮起了奇异的亮光。 当时,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用力翘起,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进化?有意思,这种会让人变得高度敏感、人格失控,甚至精神崩溃的病症……不应该被称为畸变才对?” 说是这么说,在面对系统提供的体质觉醒金手指时,丰琅洗还是选择了欣然接受,并成功地进化成了一名高级向导。 尽管对于后续的升级任务丰琅洗都表现的非常配合,完成得也很顺利,可是…… 030努力定了定神,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甩了出去,祂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 【宿主,咱们没必要跟官方势力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在PURGE的这半年咱们的积分已经刷得够够的了,后面再怎么着求生任务也能——】 “求生?我想你是误会了。” 突然,丰琅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一样微微偏了偏头。他笑着推了下眼镜,打断了系统的话语,手上的血液顺着镜框边缘缓缓滴落在脸上: “我所求的,一直都是轰轰烈烈地去死啊——” 随着话音落下,丰琅洗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下方布满疤痕和缝合线的躯体。 然后,他释放了自己的精神体—— …… 楼外,尽管其他同僚已经在白塔的指示下相继潜入了目标人物所在的楼层,况憬却依旧沉默地蛰伏在阴影中,等待着最佳的收网时机。 突然,况憬的大脑中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笼罩全楼的精神图景中同时炸开了十二个灼目的红点,他眼神一凌,猛地向那扇破旧的窗户扑去! 在哨兵的暴力突袭下,装有防盗网的窗户就像糯米纸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击碎,况憬谨慎地踏进了房内。 映入眼帘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唯有一张宽大的方形长桌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第70章 追击(捉虫)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 一张方形长桌突兀地矗立在客厅中央。 宽大的桌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肢块,看起来既怪异又原始,就像某种邪性的祭祀仪式。 况憬只是粗略地扫视过去, 便看到了尖锐的狼爪、带着羽毛的鸟翼、粗壮的鳄鱼尾……足足有十二份截然不同的“食物”。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未经任何处理的生肉截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迹, 仿佛这些肢块并不是从活生生的动物身上切割下来的,而是—— 遭了! 脑海中似乎闪过了某个可怕的念头,况憬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裂了个口子的黄金琥珀。他用力捂住口鼻, 大喝一声: “玉京子!” 话音未落, 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蟒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祂通身如月光般皎洁, 细密的鳞片上闪烁着圣洁的光泽, 像高山上晶莹的雪。 玉京子庞大的身躯在客厅飞快地盘旋了一圈, 随后祂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个形状奇异的圆环,又猛地炸开—— 伴随着一声无形的巨响, 整个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纹路。裂纹迅速蔓延,最终在某个瞬间彻底崩解, 空气仿佛也被一同撕裂。 身处风暴中心的况憬只觉得大脑爆发了一阵刺痛,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 让他头疼欲裂,周围的景象也随之扭曲、破碎。 当他的视线重新聚焦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画面: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长桌还是那个长桌,但原本空荡荡的椅子上却整整齐齐地坐了十二个身着白塔制服的哨兵——正是许久未传出声响的先锋人员! 他们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身上没有出现任何打斗、受伤的痕迹,仿佛只是单纯陷入了沉眠。 然而,这群哨兵的姿势却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们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紧闭双眼,安详的脸庞紧紧地贴在桌面光洁的盘子上,一动不动、如出一辙,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腥气,起初若有若无,嗅入鼻中后却逐渐变得绵长、香甜…… 尽管同僚们看起来并无大碍,此时的况憬却无法放松一星半点。他的心脏跳得急促,当机立断地向白塔发出了求救信号。 与此同时,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微妙的波动,随后,一条银白的大蛇凭空出现在况憬的脖颈上。 这只美丽的生物拥有一双温润剔透的红色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祂修长的身体轻轻缠绕在况憬的肩膀上,鳞片冰凉而光滑,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 “放心,我没事……” 见状,况憬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京子的尾巴,指尖触碰到那些洁白的鳞片时,熟悉的触感让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于是哨兵深呼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截布料,迅速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但其余的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 此刻此刻,精神力全开的况憬能感受到空气中每一丝微弱的波动。 他能听到远处街道上传来的每一声喧闹;能尝到自己口中因激素分泌而泛出的淡淡苦味,混合着唾液黏稠的触感;甚至能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正在逐渐凝成实体……玉京子的身体也在他的脖颈上微微收紧,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 夜色中,况憬果断地迈出了脚步。他目标明确,越走越快,将所有的情绪全都远远甩在身后。 漆黑的军靴碾过地上散落的混凝土碎屑,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楼道里激起层层回音,沉闷的夜风卷着铁锈味的雨丝扑面而来。 前方未知的道路似乎愈发危险,哨兵的心跳却再次恢复平稳,呼吸也变得深沉而有力。 “喀嚓。” 他掏出槍,冷静而又固执地朝楼上奔去。 …… “白塔的猎犬,鼻子可真灵啊……” 十三层,窗台,有道含笑的声音在夜色中悠悠响起,又混着雨丝缓缓飘落。 窗檐上,丰琅洗从容不迫地晃动着自己悬空的双腿,他上半身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里,黑色的裤脚在风中簌簌作响,宛如即将坠落的鸦羽。 破旧的窗帘被夜风猛地掀起,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却衬得那副轮廓分明的面容愈发妖异。 【宿主,您能不能稍微往里面坐一点?】 看着丰琅洗脚下悬空四十米的高度,系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祂战战兢兢地说道: 【这要是掉下去的话,我可真没本事再救回来一次了……】 “嘘,你听——” 闻言,丰琅洗只是轻轻竖起食指抵在弯起的嘴角,指腹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睁开赭红色的眼睛,感受着身下的混凝土承重墙传来细微震颤。 当鼓点似的脚步声穿透层层楼板直直撞进骨头里时,丰琅洗笑着屈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眼镜框,他嗓音温和地说道: “去吧,别弄坏那条漂亮的小蛇。”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但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不自然的弯折,有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丰琅洗的身后。 蓦地,夜风吹起那件洁白的衬衫,在地面投下浓重的阴影。 下一秒,几根苍白到近乎骇人的手指骤然扣住窗沿,这“人”单手撑住窗台,跃向对面的建筑物——两米开外的居民楼里,某扇玻璃窗应声而碎。 玻璃爆裂的脆响撕开雨幕时,况憬在第十层的拐角处猛然刹住脚步,他闻见有缕熟悉的异香在生锈的消防楼梯上一闪而过。 …… 空旷的楼道里,劣质的声控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在风中肆虐,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在斑驳的墙壁间来回碰撞。 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前方那个面带微笑的棕发青年看起来有条不紊、游刃有余,衬衫下摆在墙面上投下轻盈的剪影,他像是一个狡黠的猎手,总会从一些很刁钻的角度扣下扳机。 当子弹呼啸着从槍口.射出时,后方的追击者便会被迫改变路线——那些子弹并没有冲着人体的要害而去,却精准地封死了对方的前进路线。 他的肢体语言看起来从容而随意,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射击游戏,而不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楼道里夺命奔逃。 而紧追其后的白发哨兵也不逞多让,他像柄出鞘的军刀,教科书式的进攻动作简洁而敏锐,脚下的步伐果断而迅速,躲避突进似乎都毫不费力。 尽管被蒙住了双眼,这人却仿佛能够预知子弹运行的轨迹,总能险而又险地避开对方凌厉的攻势,并给予精准的反击,死死咬住前方的目标不放。 终于,当天台铁门被踹开的巨响撕裂雨幕时,这场猫鼠游戏终于到达了高峰。 “站住——” 浓厚的云层中落下了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在细密的雨幕里,况憬脸上的蒙眼布很快就吸饱了水汽。 此刻,哨兵超常的感知力在长时间紧绷的状态下早已经变成了负累,每滴雨水都化作细密的银针,正沿着他裸露的皮肤扎进抽痛的神经里。 冷硬的布料湿漉漉地覆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而精神图景中浮动的建筑模型也在处处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但况憬的枪口依旧纹丝不动,紧紧地锁定着天台边缘那道危险的身影。他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在空旷的天台上清晰地响起: “放下武器,白塔的审判庭会考虑你的配合程度。” “呵……” 空气中似乎隐隐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很轻很淡,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戏谑。 下一秒,钢筋护栏在撞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对方居然一言不发,直接跳了下去! 夜风卷起他敞开的衣襟,将诡谲的香味撒向雨里,强势包容的向导素悄然抚慰起哨兵躁动的神经,让人不自觉地放松、沉迷…… “轰!”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况憬心头一惊,他一把扯下蒙眼布,猛地朝天台边缘扑去。 在扯下布料的瞬间,冰凉的雨点如同细碎的玻璃渣般倾泻而下,瞬间落进了他的瞳孔里。 况憬没有选择闭眼,他强忍着不适扑向护栏,在视网膜残留的灼痛中,正好看见那道坠至三楼的身影突然转头—— 青年苍白的脸庞在昏暗的路灯下泛起朦胧的光泽,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尚未完全展开,整个人便像破碎的泡沫一般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 唯有那件残破的白衬衫仍在空中飘荡,纽扣碰着井盖发出了细碎的脆响,衣料最终落在了一片积水的洼地上,如同一片凋零的白羽。 见状,察觉到自己被耍了的哨兵没有一丝犹豫,他反手将配枪咬在齿间,紧跟着一跃而下。 在下坠的失重感攥住心脏的瞬间,鳞片的摩擦声混着潮湿的夜风掠过耳畔,有条巨大的白色蛇尾破开雨幕,将他一把卷进了居民楼内,况憬重新回到了十层拐角。 落地后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调整好状态,再次朝着目标奔去。 此时此刻,一直悠哉悠哉看着戏的丰琅洗终于坐直了身子,他略显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笑着说道:“哈,看来是玩脱了啊……” 由于手下略显粗鲁的动作,在这个过程中,星星点点的血渍蹭在了他裸露的皮肤上,和那张斯文端正的脸庞结合在一起,无端透着点阴森妖异的鬼气。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70-80 第71章 吃人(已修) 谁知盘中餐 当低垂的阴云被天光割裂时, 况憬心中莫名涌起了一丝解脱的预感——这个被暴雨浸泡的长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他听见风从远处带来了白塔的增援信号。 此刻,哨兵通身的作战制服早已被高热蒸腾出的汗水浸透。 他深麦色的皮肤上抑制不住地泛起了大片病态的潮红, 超负荷的肌肉群在不自然地抽搐着。 过度使用的五感似乎化成了细密的钢针,扎在他敏感的神经上,现在就连特制的柔软内衬都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这无疑是哨兵精神屏障濒临崩溃的先兆。 “再撑三分钟……” 况憬仰起头颅直视着前方,也不知这话是在安抚玉京子这个共生的精神体,还是在给自己下达最后的心理暗示。 在强行咽下最后一片镇静药剂后,况憬用力抹了把前额, 将自己被雨和汗水濡湿的头发尽数推向脑后, 高热让他的虹膜呈现出液态黄金般绚丽惊人的光泽。 玉京子冰凉的蛇腹贴着哨兵滚烫的颈动脉缓缓移动, 试图给主人带去一丝清凉的慰藉。下方紧绷的手臂上暴起了条条狰狞的青筋, 浸水的军靴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终于, 况憬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超负荷的身躯顺利抵达了十三楼。 在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一瞬间,盘在身上的玉京子冷不丁地吐出了蛇信子, 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祂细密的鳞片摩擦着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这是出于本能的示警。 即便如此, 况憬的手还是没有一丝犹豫。 他对着金属门锁连开数槍,灼热的弹壳从槍膛里蹦出, 然后滚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了一连串清脆而又短促的声响,打破了原有的沉寂。 在门轴断裂的下一秒,温暖的空气就裹挟着某种甜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玉京子蓦地缩回了舌头。 似乎是更为清晰地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祂不安地甩了甩颤抖的尾尖, 脑袋又忍不住往主人起伏不定的胸口挤去,况憬此时却没有心思安抚一二—— 眼前的这间套房与他先前见到的房间布局几乎完全吻合,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空旷而寂静的客厅、宽大到近乎突兀的长桌……就连水晶吊灯折射出的惨白光晕都分毫不差! 而原先在追击中凭空消失的棕发青年则毫不设防地端坐在长桌末端,似乎正在享受一场专属于自己的饕餮盛宴。 他将裸露的脊背正对着况憬,身上交错纵横的疤痕在灯光下全都一览无余,手上则慢条斯理地切割着餐盘里的肉块,每一个举动都充斥着绝对的傲慢与从容。 银质餐刀与骨瓷接触时发出的划拉碰撞声清脆而又刺耳,和牙齿咀嚼软骨时发出的“嘎吱”混合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先、生。” 刺眼的光线直直打在况憬雪白的睫毛上,使得他的眼前出现了道道模糊的重影。哨兵颤抖着嘴唇从牙缝中缓缓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像是被水泥浇筑过一般僵硬。 与此同时,他屏息凝神、上前一步,果断将手中散发着热气的槍口稳稳顶住对方裸露的后颈,坚硬的金属一点一点压进那块苍白的皮肤里: “你被捕了,请放弃抵抗——” 那双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握得很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高热让况憬的视网膜边缘都染上了血色的光晕。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自己明显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时刻,况憬却又一次听到了那声充满戏谑的轻笑。 “当然。” 这人轻声回应道,甚至十分配合地举起了双手。 可是,在这位向导微微侧过身子,猝然露出长桌全貌的一瞬间,况憬的瞳孔却遏制不住地剧烈紧缩,鲜红的血丝顷刻间便爬满了他的眼底—— 他看见丰琅洗身后的餐盘里,躺着的是跟这位进食者长得一模一样的半副残躯! 眼前的“盘中人”腹腔大开,身上已经被切割啃食得露出了累累白骨,新鲜的脏器和肉块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桌面上,空壳似的身体在空气中微微起伏。 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温顺地匍匐在丰琅洗锋利的刀叉之下,姿态平静得可怕,就像一只自愿献祭的愚昧羔羊,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 丰琅洗倾斜的身体在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俊秀脸庞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在被啃食掉三分之二的皮肉之后,这“人”的嘴角竟然还保持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可奇怪的是,尽管现场看起来十分惨烈,整个桌面上却依旧没有一丝猩红的痕迹,干净得就好像这里根本不是在进行一场生吞活剥的残忍盛宴…… 眼前诡异的场景让况憬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沌之中,由于接二连三地遭受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物的强烈冲击,他甚至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异常安静。 “啊,对了,差点忘了介绍。这是我的精神体——太岁。” 看着对方脸上那副呆滞到近乎开裂的有趣表情,丰琅洗颇为愉悦地主动解答道。他隐藏在镜片下的赭色双眼,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捕捉着况憬的一举一动。 “哨兵食用过后,大约有37%的概率可以突破自身的五感阈值再次进化,不过嘛……”丰琅洗的视线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况憬的身后,声音也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他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大概率是会直接衰退、乃至死亡的吧?”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既像是在展示自己惊世骇俗的实验成果,又透着一股极致的疯狂与蛊惑力。 “说实话,味道还不错,你要试试看吗?” 向导一边笑着询问道,一边将神经质的目光投向了“盘中人”体内那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像看的不是与自己共生的精神体,而是一枚被摆在餐桌上、作为饭后甜点的樱桃果冻。 疯子! 盯着丰琅洗那张温和到令人胆寒的斯文面孔,况憬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楼下那十二个同僚生死未卜的惨烈画面。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战栗起来,咬得咯咯作响。 此时,精神屏障濒临崩溃的况憬根本不想再跟这个家伙多说一个字,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即将这个公然违反人权的极端份子就地正法—— 于是哨兵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然而,就在子弹呼啸着冲出枪膛的那一瞬间,况憬只觉得颈后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剧痛,一道强烈的电流刹那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遭受突然袭击之后,哨兵原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就像一滩软泥似的,瞬间变得绵软无力,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栽倒了下去。 任务,就这么失败了么…… 天旋地转间,况憬无措地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想,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 在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他看见白塔的医疗队急切地鱼贯而入,急救箱的碰撞声与生命监测仪的嗡鸣声在房内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个人俯身查看瘫倒在地的自己。 他们身上那枚象征着人道的红十字徽章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着猩红的光芒,刺得况憬眼睛生疼。 他看到玉京子虚张声势地张开獠牙试图护主,却被无情地击退。 银白的蛇影在虚空中嘶吼着寸寸消解,雪色的鳞片像被截断的银河般倾泻而下,最终和自己脆弱不堪的精神屏障一同崩溃消散。 最后,况憬看到了那个始终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的神秘向导。 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哪怕被子弹击伤的胸口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大量的鲜血,也丝毫没有要去捂一下的意思,似乎已经将自己的性命全然交付到了白塔人员的手中,任由他人随意摆布。 然而,在察觉到况憬投来的注视后,桌上桌下那两张脸的表情却再次同步起来。 他们毫无血色的嘴角同时微微向上翘起,镜片后狭长的眼尾弯成了皎洁的新月,露出了一抹带着怜悯、欣赏意味的微笑,如同神像垂目。 …… 十分钟前,丰琅洗正无比耐心地用手指将桌布上的褶皱一寸寸抚平。这场精心筹备的晚宴,显然正静候着某位贵客的莅临。 系统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宿主的动作,直到祂看见丰琅洗把自己的精神体太岁摆到了餐盘上,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刀切了下去—— 【丰、琅、洗!你在干什么!】 看着眼前这堪称限制级的重口味画面,030只感觉自己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祂十分崩溃地甩头尖啸道: 【大哥,你疯了吗!共生精神体死了你也就活不成了啊! 【这总不会是被潜藏的病毒感染成丧尸了吧……主神啊!这任务我不做了成吗——】 “好吵。” 对此,丰琅洗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下一秒,银叉重重刺入瓷盘的脆响让系统瞬间噤若寒蝉。 在一片死寂中,青年低头凝视起盘中裂成两半却仍在微笑的太岁,忽然笑着说道: “白塔连戏班子都搭好了,我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第72章 交易合作(捉虫) 那我就去死好了 …… 白塔第十七层, 静音室。 琥珀色的光晕从舒缓的穹顶流淌而下,四周墙壁上镶嵌的蜂窝状吸音材料将外界多余的声响尽数吞噬。 这里安静得像是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唯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白噪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温和地抚慰着躺在治疗床上的伤员。 “真该让您的追随们看看这幅光景。” 突然,有道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一位身着白塔高级人员制服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踏进了静音室内,行进时, 他手上还重重拍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久仰大名啊——丰先生。 “谁能想到,PURGE的掌权人,现在居然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躺在白塔的床上接受治疗……” 话音未落, 张朗发现自己军靴叩地的声响已经被脚下材质特殊的地毯尽数吸收, 这无端让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于是, 他故意屈指弹了弹床尾拘束带上的金属扣, 随后意有所指地说道: “呵, 这画面要是传出去,下城区的暴乱声怕是能震碎白塔的穹顶了吧!” 听着眼前之人阴阳怪气的“恭维”声,躺在病床上发呆的丰琅洗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了一声闷笑。 “长官啊……”笑完过后, 他有些百无聊赖地对着这位不速之客晃了晃手上的电子镣铐,深棕色的发梢在扫过身下柔软的枕头时簌簌作响, “您说了这么多——总不会就是来讨论我的群众基础的吧,嗯?” 和张朗说话时, 丰琅洗始终半垂着眼睑,眉头也似蹙非蹙,做出一副困倦极了的样子。 可他那两枚赭红色的眼瞳却一直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无声地转动着,就像蛰伏在水藻间伺机而动的毒蛇。 “而且,上城区居然就只派了您这么个普通人过来和我交涉?难道就不怕……” 突然,丰琅洗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他缓缓撩起狭长的眼皮,嘴角似笑非笑地牵动了一下,接着叹息似的说道: “啊,也对,毕竟曾经有位‘心志不坚’的白塔向导被我策反过,哨兵么——面对我这个精神支配者那可就更危险了。” 听到这话,张朗后颈上的肌肉群本能地骤然绷紧了一瞬。 眼前这个巧舌如簧的向导早已经被特制拘束带绑成了蚕蛹,浑身上下就只剩五官和手指还能活动一二。 这条被拔去了毒牙的虚弱蝮蛇完全丧失了兴风作浪的能力,明明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可即便如此,看着那双笑意盈盈的红色眼睛,张朗背在身后的右手还是忍不住一颤,指尖也下意识地摩挲起藏在袖口的微型麻醉槍。 手中的武器冰冷而坚硬,似乎给他增添了些许底气。 于是,张朗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坐到了丰琅洗身旁的悬浮椅上。皮革坐垫受压时发出了微弱的抽气声,就像他口中混乱的喘息。 坐定之后,他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一手搅动下城区风云的神秘向导: 眼前的男子外表看上去出奇地年轻,甚至就像一个刚出社会的青涩学生,可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却透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 即便现在深陷敌营,自身还被绑得像块落在案板上的鱼,他却好似在自家后花园里一般自在,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温和的微笑。 在重力的作用下,那副漆黑的细框眼镜严丝合缝地扣住了丰琅洗高挺的鼻骨,长时间的佩戴使得鼻托在他冷白的肌肤上烙下了两道深刻的红痕。 可这两处明显的“瑕疵”落在这人身上时,却衬得鼻梁像块开裂沁血的羊脂白玉一般,不仅没有破坏什么,反而给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庞上平添了一抹艳色。 “丰先生,您不会害怕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张朗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与此同时,他那双锐利的鹰眼如钩子一般死死揪着丰琅洗脸上每一丝神情变化不放。 “由于PURGE群龙无首,现在整个下城区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那些上街游行的暴民们在被击毙之前,可都在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您的名字呢。 “说实话,挺感人的不是吗?但要是您那些关于哨向进化的人体实验被白塔泄露出去了的话……您应该清楚,狂信徒的信仰一旦崩塌,各种极端情绪就会像洪水决堤一样加倍反扑。到时候,那群疯子说不定会直接把您生吞活剥了—— “对此,您又有什么准备呢?” 面对张朗话里话外的威胁与暗示,丰琅洗却表现得极为淡定,他只是笑吟吟地反问道: “那我就去死好了,反正这对上城区来说总归是件好事,您说对吗?” 在说到“死”这个字时,他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耳语,仿佛谈论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却隐隐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话音未落,丰琅洗忽然倾身向前。皮质拘束带随着他的动作骤然绷紧,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不过,白塔既然把我安置在了静音室而不是处刑场……” 此时,耳畔那条漆黑的镜链不偏不倚地重重扫过向导锁骨处的拘束环,金属刮擦声刺得张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听见这人笑着说道: “这不已经证明了我的价值了?” 看着丰琅洗这副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的轻狂模样,张朗只感觉自己紧绷的脸皮不受控制地重重抽搐了一下。 他喉结颤抖着上下滚动了两回才重新找回声音: “明人不说暗话,丰先生,交出太岁的研究数据,白塔可以给您提供比PURGE更为优越的实验环境。” “说实话,我并不介意跟白塔达成合作。” “那您——” “但我有个条件,”感受着脑海中传来的精神波动,丰琅洗微微眯起眼睛,蓦地打断了张朗的话。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送我个能够惟命是从的S级哨兵吧。” 说完,他笑着补充道:“要活的。” “告诉白塔,这就是牧羊人向狼群发出的……合作邀请。” …… 白塔负三层,单间宿舍。 当况憬从沙发上无声无息地弹坐起来时,他的瞳孔尚未完全聚焦,五指却已经本能地扣住了手槍的扳机。 直到看清墙壁上冷光电子钟幽蓝的数字时,他才缓缓卸去气力。 哨兵先是盯着眼前熟悉的狭小客厅发了会儿呆,随后又轻车熟路地将自己摔回了温热的沙发上,显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回发生了。 我这是怎么了…… 望着墙上明显还没到正常睡醒时间的钟表数字,况憬用力揉了揉额头,有些烦躁地想。 此时,他的手心还在微微发烫,无袖背心上被冷汗浸透的布料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黏在了脊椎的凹陷处,让他后背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每当况憬进入梦乡,受损的精神屏障也会跟着变得薄弱。 一旦突破某个临界值,上次执行任务时看到的种种画面就化作无形的梦魇,冷不丁地钻出脑海,如同电影回放一般在他梦中不断地重现: 冷光灯下晃动的洁白长桌,银质刀叉折射在骨瓷上的刺眼碎光,还有……那个倚在桌边无声微笑的诡异人影。 这些无孔不入的记忆碎片搞得况憬在床铺上根本没办法安稳入睡,无奈之下,他只好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眼假寐,试图借此脱敏。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况憬这个身经百战的高级哨兵身上。 这么多年来,他执行过的任务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什么惨烈的场面没见识过,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应激现象?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况憬眸光骤然一暗,他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这无疑是双极为强悍的成年男性的手掌,巧克力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薄茧,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淡色疤痕在骨节间纵横交错,处处散发着一股原始而又野性的张力。 看着看着,况憬突然缓缓伸出手指,用力按了按自己被汗水濡湿的后颈。 在指腹触碰到第七脊椎棘突的瞬间,那里的肌肉像是被唤醒了某种痛苦的记忆,不自觉地重重跳动了一下,电击时的战栗感仿佛又一次席卷而来,这让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距离上次执行任务结束差不多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了,回到白塔后,况憬身上的伤痛和破损的精神屏障都得到了有效的修复与处理。 对于自己突然被电击昏倒这件事情,白塔那边给出的解释是:检测到哨兵情绪失控,并且存在试图伤害任务对象的过激行为,所以才不得不对他进行场外干预。 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 想到迄今为止还没有苏醒迹象的玉京子,况憬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心中莫名有些落寞。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因此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沉默着握紧了自己轻颤的拳头,骨节受压时发出的脆响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算了,”况憬躺在深陷进去的沙发上,对着虚空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反正我也到了快退役的时候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我安慰过后,他用力甩了甩头,将后颈残留的刺痛感和对白塔种种未出口的诘问一齐甩进了阴影里,绷紧的肩胛也渐渐松垮了下来。 然而,况憬自己不想去深究上次的任务过程中到底存在着什么猫腻,命运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翌日清晨,当他再次从潮湿的梦魇中惊醒时,腕间的终端上突然炸开了代表白塔最高指令的猩红光晕—— 【任务编号:XX-001: 哨兵‘衔尾蛇’,自即日起,针对被标定为最高保密级别的高级向导███(代号‘肉灵芝’),实施全天候近身战略监护。 …… 注:危险系数SSS+,目标精神状态异常,且当前正遭受来自不少于三方势力的追剿,任务执行期间务必严谨细致,不容有失。】 盯着“肉灵芝”这个奇怪的代号,况憬浑身蓦地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哨兵猛地发现自己的房门不知何时竟然开了条细缝,有道修长的影子,正顺着那点间隙悄无声息地投了进来。 第73章 午夜幽魂(捉虫) 温水煮青蛙 上城区, 四点二十一分。 此时正值凌晨,白塔的地下三层早已陷入了永眠一般的寂静。作为专门为高敏哨兵设计的休憩区,这里的隔音系统足以隔绝十米外的心跳声。 因此, 在这极度的静谧之中,门缝外那道漆黑的人影和“祂”所发出的呼吸声在况憬的感知里就显得格外突兀。 面对眼前这堪称诡异的一幕,况憬的琥珀色的眼瞳瞬间变得无比清明。但他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只是冷静地保持着假寐的姿态,同时暗中将手中的槍口缓缓对准了人影的心脏部位。 然而,就在他刚刚有所动作的下一秒,一只白骨嶙峋的手突然毫无征兆地从沙发底下探出, 精准地扣住了冰冷的枪管。 骷髅指节在终端散发的红光的映照下泛着羊脂白玉般细腻的光泽, 恰似故事里从画皮中钻出的勾魂艳鬼, 散发着一种迷离而又妖异的气息。 见状, 况憬眼神骤然一暗, 他反手扣住那截冰凉的手骨,接着用力一拽,猛地将这只未知生物从黑暗中整个拖了出来。 于是, 一张熟悉的斯文脸庞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手中的生物拥有一双在黑暗中依旧熠熠生辉的赭红色眼瞳,即使身躯已经失去了一半以上的血肉, 却依旧掩盖不了那副皮囊的优越。 此时祂赤裸着身子,颇为温顺地伏在哨兵的腿边, 任由冰冷的槍械抵住自己的脸颊,嘴角那抹令人“刻骨铭心”的弧度却着实看得况憬精神一阵恍惚,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见状,倚在门外看戏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又见面了,哨兵。” 话音刚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直接破门而入。 丰琅洗先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况憬面无表情的脸庞看了几秒, 随后才缓缓瞥向自己伏在地上的精神体。 “看来,太岁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颇为无奈地感叹道,脚下那道细长的影子正沿着主人慢条斯理的步伐朝室内无声逼近。 “啪”的一声脆响,灯光被打开了。漆黑的镜链随着向导抬手按动顶灯开关的动作在他耳畔轻轻摇晃,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衔、尾、蛇?”在柔和的光线下,丰琅洗仔细咬着每个字的声调,细框眼镜后的瞳仁在反光的镜片下弯成了皎洁的月牙,“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白塔送我的乖狗狗啊。” “我不是狗。”面对这两位不请自来的“贵客”,况憬淡淡地回应道。他没有起身,只是抄起了手边的毯子,一把将地上那只过于“露骨”的精神体整个包裹起来,然后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槍,“出去,现在还是休息时间,肉灵芝阁下——” “啧,反应这么平静么,真没意思……” 看着况憬这幅公事公办的冷酷样子,丰琅洗叹息着摇了摇头,但他并没有后退一步的想法,反而自顾自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起来,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那把始终对着自己的凶器。 “我可是心心念念想着来帮你的。听说,你的精神体还没醒?” 当丰琅洗缓缓转到况憬身侧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轻柔,就像是在呢喃着的耳语。 “唉,可怜的小蛇,白塔那边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点吧……” 向导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怜悯,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引诱。他的脚步轻盈无声,仿佛一只伺机捕食的大猫,悄然间便拉近了与猎物的距离。 闻言,况憬的眼睫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手上也没有任何动作。 余光瞥见哨兵低垂的白色眼睫,丰琅洗脚下一顿,脸上忍不住笑得愈发肆意了。 他忽然单手撑住沙发靠背,身体微微前倾,棕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垂落,冷不丁地扫过况憬蜜色的耳廓。 “现在看来,当初你还不如接受我的‘进食邀请’呢……”丰琅洗用手指一寸一寸抚过沙发上被磨损的纹路,他眯起眼睛,语气中的惋惜完全发自肺腑。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精神体受损嘛,和你现在也没什么差别。说不定,你也能和那些进化失败的残次哨兵一样,因祸得福,早些退役——” “阁下!”听到这话,一直不动声色的况憬终于忍不住猛然抬起头颅。 在灯光的照耀下,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巧克力色的皮肤上迅速泛起了一股愤怒的潮红,紧绷的肌肉也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在单薄的背心下剧烈起伏。 “请慎言,”况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那十二位哨兵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不管白塔到底和您进行了怎样的交易,他们最终都是无辜的利益牺牲品,希望您能对受害者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说完,哨兵偏头避开了那条几乎触到自己嘴唇的镜链。他握紧了拳头,盯着丰琅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 “感谢您的关心,但不用了,烦请早些离开吧。” “您放心,六点一到我会准时开始执行任务,必定不会辜负白塔和您的期望。” 看着况憬这幅怒火中烧却依然克制得一丝不苟的样子,丰琅洗只感觉自己胸口上的槍伤再次变得灼热起来,酥酥麻麻的痛感顺着脊柱向上攀爬,这莫名让他有些战栗。 真该让白塔看看他们豢养出来的最完美的猎犬—— 他用力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忍住了即将溢出喉咙的嗤笑,就连牙齿都在兴奋得微微颤抖。 怜悯、正直,就连愤怒时的精神波动都控制得这么……彬彬有礼。 “对我的忍耐度这么高啊……让我猜猜,白塔的任务上是怎么介绍我的?” 突然,况憬注意到丰琅洗的声音似乎变得轻快而又急促,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暧昧。他的精神看起来莫名有些亢奋,肢体语言也变得更加夸张起来。 “是务必慎重对待的保密对象?极度危险的疯子向导?还是……”说着说着,丰琅洗忽然俯身向下,冰冷的镜片几乎快要抵住况憬的颧骨,“你未来的饲主?” “唔!”话音未落,况憬的身体便猛然一颤,他感觉自己原本牢固的精神屏障像是水煮蛋的壳一样,被人沿着薄弱处整片整片地剥落了。 刹那间,周遭一切嘈杂繁琐的讯息就如决堤的洪流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将他的感知彻底吞没: 空气中密密麻麻的尘埃在视网膜上翻滚;耳畔血液奔涌的轰鸣声如惊雷般震耳欲聋;口中黏腻的涎液带着苦涩的铁锈味不断滋生;身下粗糙的织物反复摩擦着皮肤,每一根纤维都如同带刺的荆棘般引起难以言喻的瘙痒…… 这些况憬曾经习以为常的细枝末节,此刻却如无孔不入的利刃般切割着他的感官,令他咬紧牙关、几乎要忍不住痛呼出声,却也让那双璀璨的黄金眼瞳被烈火淬炼得愈发明亮。 【警告!宿主您现在的行为是不光彩的!身为龙傲天我们要光明正大地——】 听着脑内聒噪的电子音,丰琅洗蓦地眯起了眼睛,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疯长的恶意。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微微牵起嘴角,状似忌惮地收敛了攻势。 见状,030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况憬却突然察觉到有股诡谲的香气在周身悄然弥漫,轻轻拢住了自己濒临破碎的精神图景—— 眨眼间,无形的暖流便如温水煮青蛙般将哨兵紧绷的五感尽数吞没,接着周身传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快感! 在情绪的绝对掌控下,况憬只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呻吟着主动舒张,就连指尖都酥麻得失去了力气,他甚至快要勾不住手中的扳机! 不行……况憬昏昏沉沉地想,他本能地用力低头,试图用狠咬舌尖的方式来唤醒神智,却只感觉到自己松弛的舌肉在不受控地渐渐滑出口腔。 手上颤动的金属枪身与掌心沁出的冷汗擦出了微妙静电,恍惚间,况憬看见一直安静伏在脚边的太岁微微偏过了那张惑人的脸庞,白骨拼成的手指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嗒。” 在况憬的注视下,祂柔顺地低下头,轻轻含住了冰冷的槍管,唇瓣与金属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接着,这只半人半骷髅的诡异生物以膝行的姿势缓缓挤进了况憬的腿间,祂用裸露的身躯构成了一个血肉牢笼,身后的沙发和墙壁同样让人避无可避。 种种反常的感官冲击彻底击溃了况憬的理智,五指收拢的瞬间,温润黏腻的触感顺着哨兵的掌纹沁入骨髓,几乎让他头晕目眩。 而在头颅上方,那双与太岁如出一辙的赭色眼睛也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镜片后眯起的瞳孔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色泽。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看着况憬涣散的眼瞳和颤抖着来回滚动的喉结,丰琅洗故作关切地询问道,声音中却隐约透着一股兴奋的意味。 与此同时,他的鼻尖几乎快要贴上况憬的额头,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那片冷汗淋漓的皮肤,勾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 见状,丰琅洗再也掩饰不住自己扭曲的表情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几欲跌倒,那条细长的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肆意地纷飞摇晃,在况憬失焦的眼瞳中投下了细碎的光斑。 “哈哈哈——!好了、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丰琅洗才终于舍得收敛一二。 他的肩头仍在止不住地发颤,指尖却极为克制地拭去了眼角泪花,接着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起自己的猎物。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带着几分轻佻的引诱,又像是在逗弄: “现在,让我看看吧,小狗到底能不能学会舔主人的手——” 第74章 对抗路情侣(小修) “疯、狗。”“汪…… 话音刚落, 丰琅洗便漫不经心地阖上了眼帘。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哨兵主动低头,接受自己的精神驯化。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有人低沉且坚定地回应道。 下一秒,丰琅洗低垂的指节骤然收紧。 他看见况憬黄金般的眼瞳中涌出了大片深色,一滴滴猩红黏稠的血珠顺着他线条清晰的口鼻蜿蜒而下, 相继坠入被黑色背心紧裹的沟壑,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腥甜味。 【警告!危险警告!】 意识空间中,030发出了响亮的尖啸。 几乎是同一时间,天花板上的光源无端湮灭, 炸裂的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沙发上的哨兵猛然探出了手—— 哈……被黑暗吞噬的瞬间, 丰琅洗蓦地张大了眼瞳。 他浑身寒毛战栗, 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狂跳,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早在光线从房间消失的刹那,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蛇便悄然无声地从虚空中直落而下,正是况憬沉睡许久的精神体! 祂冰凉的躯体用力绞住向导起伏不定的胸膛, 水银般的尾尖径直勒向猎物的咽喉,将他整个掼入沙发深处—— “玉京子, 绞杀……!” 随着主人的一声令下,巨蟒庞大的身躯骤然收紧! 在骨骼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中, 丰琅洗只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挤压得几欲窒息,大脑于濒死的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高昂的颈侧暴起条条青紫的血管,就像蜿蜒曲折的山峦,身体也在痉挛中本能地、无意识地竭力挣扎着。 在这种情况下,与向导共生的精神体不受控制地消散了。 另一头,况憬抽痛的额角上接连淌下密密麻麻的冷汗。听着耳畔鳞片剥落的簌簌声, 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急速消耗,自己透支精血强行唤出的玉京子同样即将崩溃—— 嘭。 精神链接断裂的瞬间,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令他眼前止不住的发黑,几乎昏死过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况憬当机立断,凭着肌肉记忆全力翻身而起! 他绞紧腰腹,将膝盖重重凿进向导胯骨两侧,脚掌碾过对方僵硬的膝弯,硬生生将丰琅洗完全压制在了身下。 于是,局势彻底逆转了。 “……阁下,我并不想伤害您,请不要再试图挑衅。” 听着那些闷在沙发中的断断续续的咳喘声,况憬语气有所缓和,但眼神依旧凌厉。湿透的黑色背心一点点勾勒出下方绷紧的肌肉轮廓,却也掩饰不住他肢体逐渐发软的疲态。 似乎是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合作任务,哨兵默默放任丰琅洗挣扎着偏过头来: “您刚刚差点又一次让我失去理智……现在,可以收手了么?” 然而,令他心惊的是,此时此刻,丰琅洗涕泗横流的脸庞上依旧挂着夸张的弧度,甚至隐隐笑得更加疯狂了。 向导的细框眼镜不知在刚才的突变中被甩到哪儿去,因此,失去了镜片的阻隔后,那双水光淋漓的赭红色瞳孔中所有的情绪都变得格外尖锐。 “嗬……” 这种在生死间游离的状态实在让丰琅洗兴奋得浑身发颤,况憬眼睁睁看着他伸出舌尖,将自己无意间滴在他脸上的血珠尽数卷入唇缝,喉结滚动时发出了潮湿黏腻的水声。 “咳、咳……想驯服我啊?那么,光靠项圈可不够——” 下一秒,磅礴的精神力和迷幻的香气瞬间卷土重来! 太岁嶙峋的臂膀再次从黑暗中无声探出,如同跗骨之疽般悄然笼在了况憬宽阔的脊背上,瞬间激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那几根白骨利爪就像刀切豆腐一样,轻易划破了单薄的衣料和层层皮肉,直勾勾地冲着他的脊椎而去—— “唔!” 腹背受敌的况憬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沙哑的闷哼,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即便是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火气。 于是,哨兵立即精准地反手握住太岁的尺骨,又猛然拧转!在骨骼的爆裂声中屈膝顶向丰琅洗脆弱的胃部,成功将身后的攻势暂时逼退。 一击不成,后手已至。两人的动作因剧痛短暂凝固了一瞬,旋即又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的致命要害攻去! 看着上方那双逐渐染上血色的琥珀眼瞳,丰琅洗癫狂的脸庞上不由得泛起了大片病态的潮红。 他的精神力犹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喷出,精准地冲刷着哨兵满目疮痍的精神图景。太岁更是像发疯了一样以伤换伤,全然不顾及自己本就残破的躯体。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交叠的剪影宛如一对殊死搏斗的野兽,每一声嘶吼都传递着原始而野性的气息。 细密的血珠混杂着碎肉和汗水从他们破损的身躯上接连滚落,在下方的纯色织物上绽开无数暗红的花。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腥甜的血气和诡谲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居然将夜色浸染出几分病态的旖旎。 就这样,时间的流逝似乎彻底失去了踪迹。 不知从何时起,这两道纠缠的身影终于从哀鸣摇晃的沙发上相继滚下,又在满地的玻璃渣中继续撕咬缠斗。 水晶吊灯的残骸伴随着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发出了细碎的悲鸣,分不清来源的血珠与飞溅的汗液一齐在地板上蜿蜒出诡异的符文。 在痛苦与混乱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直到墙壁上的电子钟突然发出整点报时。 “咚——” 刺耳的钟声在密闭空间内不停地回荡,震得两人耳膜生疼,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瞬间将他们的意识从野蛮的搏杀中拉回现实。 六点了。 这是任务开始的信号,也是这场较量的休止符。 “咚——” 在电子钟幽蓝的光晕下,况憬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耳道里涌出了大量温热的液体。而太岁抵在太阳穴上的指骨也在这一瞬骤然收紧,好似要嵌入他的皮肉之中。 “咚——” 况憬条件反射地扣住了下方的咽喉,哨兵强化后的指节深深陷入了丰琅洗苍白的皮肤中,在他的颈动脉处压出了青紫的淤痕。 “咚——” 当第四声钟响坠地时,满室狼藉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况憬忽然率先卸去了指间的力道,却仍保持着压制姿势,任由向导温热的鼻息拂过自己身上染血的布条。 丰琅洗则异常顺从地躺在地上,他慢条斯理地抹去了脸上的血迹,顺便支使骨架四处散落的太岁帮自己把眼镜戴回鼻梁上。 随着钟声的持续敲响,整座白塔好像瞬间活了过来,监察到异常的医疗队正步履匆匆地朝这里赶来。 “真可惜……明明差一点,就能看到你精神图景彻底崩塌的模样了。” 收回自己的精神体后,丰琅洗幽幽叹了口气,他推了推血迹斑驳的眼镜架,微微眯起的赭色眼瞳中泛着意犹未尽的光。 看着眼前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房间,况憬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竭力压抑着种种极端的情绪。他胸膛重重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缓缓吐出两个字: “疯、狗。” 对于这个称呼,丰琅洗的接受度却十分良好,他甚至还笑眯眯地“汪”了一声当做回应。 “合作愉快?” 在姗姗来迟的灯光照亮房间的瞬间,他缓缓伸出了那只角度扭曲的右手,开裂镜片下的眼神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况憬盯着这张斯文败类的脸庞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偃旗息鼓。他咔嚓一下掰回了自己脱臼的手腕,然后平静地说道: “任务优先。” 当两人双手交握的时候,哨兵掌心粗粝的薄茧轻易就在丰琅洗破损的皮肤上擦出道道红痕,带来了无法忽视的刺痛,却也让他的笑容变得愈发神经质起来。 …… 下城区,黑市。 潮湿的墙壁上长满了灰扑扑的苔藓,就像衰老皲裂的皮肤。昏暗的路灯在雨幕中滋滋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在这片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两个情报贩子正缩在一处凸出的屋檐下交头接耳,就像两团发霉的蘑菇。 “唉,你听说了吗?PURGE的掌权人不见了!据说是被……被上面给抓了。” 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被肥肉包裹的眼睛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啧,活该,谁叫他们那么高调,平民还敢跟官斗?我就知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另一个身形矮小的中年男子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嘲讽,但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四周,生怕有人听见,“不过,我猜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怎么说怎么说?”听了这话,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连忙追问道,嗓子急切得几乎破了音。 “咳,我也是猜,猜啊——”矮子故作神秘地买了个关子,“不是说白塔最近收了个高级向导嘛,为了保他,在上城区整出了好大的动静呢! “你想啊,向导又不是大白菜,总共就那么几个,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更别提高级的了。那,这人从哪凭空冒出来的?” “你是说……”胖子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唉,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什么都没说……” 冰凉的夜风从头顶轻轻拂过,淅淅沥沥的阴雨似乎终于停了。 不知从何时起,那两个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脚步声也跟着逐渐远去,最终一同消失在了昏暗的街角巷落。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废旧的铁皮箱表面莫名泛起了水波状的纹路。紧接着,一个身形消瘦的人突然从中钻了出来,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 “PURGE……上城区……白塔……”他将这几个词放在口中来回咀嚼了几下,随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浅薄的白雾混着呼吸从男子模糊不清的口鼻中涌出,莫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一眨眼的功夫,这人的气息便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75章 同床共枕(捉虫)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白塔, 十七层。 静音室内,温和的暖光无声地洒满了每一个角落,如同一层阳光织成的薄纱, 轻轻笼罩着整个空间。 光线将吸音墙面上凸出的棱角晕染得异常柔软,机械的轻嗡声和屋内缓缓流淌的白噪音结合在一起,共同打造出了绝佳的修养场所。 这已经是丰琅洗第二次躺在床上接受治疗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此刻,环绕他的不再是白塔冰冷的拘束环,而是最为温和高效的新型治疗仪。 张朗站在观察区的玻璃小窗前, 目光紧紧锁定在丰琅洗身上。直到再三确认监测屏上的数据还在稳定跳动着, 他才终于缓缓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 肩膀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还好, 这尊大佛没什么出事。 然而, 就在他彻底放松下来的刹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后知后觉地蹿入了他的鼻腔。不是静音室里那种被妥善处理过的血气,而是从门口那个肃杀的身影身上传来。 况憬安静地站在那里, 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此时,哨兵浑身沾满了暗褐色的血渍, 凝结的血痂正随着新生组织的冒出从皮肤上源源不断地剥落。他的双臂垂在身侧,指节不自然地微微抽搐着, 显然正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自我修复。 可即便如此,况憬的身形依旧挺拔,呼吸也平稳到近乎停止,就连战栗都被他强行压制在每一寸绷紧的肌肉之下。 张朗的目光在自己一手带出的学生身上停留了片刻,声音低沉而严肃: “你应该庆幸他没事,否则, 现在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而是审判庭的那群清道夫了。” 闻言,况憬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就连睫毛颤抖的弧度都近乎于无。他只是沉默地守在门前,像是一道被钉死在那里的影子。 见状,张朗的声线忽然放轻了些许,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孩子,你是目前唯一能在他的精神操控下保持理智的哨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人、以及他的研究对来说白塔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光是上城区那边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和他硬碰硬,对你来说不会有好处的。”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夹出深深的沟壑,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这个任务,关乎的从来就不只有你们两个人的生死。就算是为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张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突然伸手,布满老茧的掌心重重按在了况憬的肩头,“为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退役哨兵,你也该明白——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对他惟命是从。” 这个动作令两人之间的空气微微一滞,况憬身上的肌肉似乎在某一瞬间骤然绷紧,很快又迫使自己强行放松下来。 张朗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克制,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我知道,这位阁下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但,一位S级向导对你的精神体恢复总归是大有裨益的,还是能忍则忍吧……” 话已至此,张朗缓缓收回了手。 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没有再回头,制服上精致繁复的花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冰冷。 “好了,十分钟,处理好你的伤。毕竟从今天开始,你和‘肉灵芝’就是共生关系了。 “别让我失望—— “衔尾蛇。”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况憬终于有了动作。他一寸一寸抬起头颅,目光平静而深邃,带着一种超脱般的麻木,仿佛一潭凝固的死水。 哨兵微微颔首,低沉而沙哑地回应道: “是,长官。” 说话时,他的手指重重碾过掌心凝结的血痂,发出了细碎的脆响,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滴——追随者+1。】 静音室内,030的机械音突然在意识空间中响起,尾调带着某种近乎谄媚的赞叹: 【宿主,您简直是料事如神啊!真没想到这个哨兵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拿下了,我还以为他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呢……啊,绝对没有说您是狗的意思——】 听着耳畔系统喋喋不休的声音,闭眼假寐的丰琅洗脸上始终保持着斯文有礼的微笑。但不知为何,一想到那双锐利的黄金眼瞳,他心底却莫名有些烦躁。 呵,就这么听白塔的话么? 捕捉到门外那缕熟悉的精神波动,他忍不住用舌尖重重舔过犬齿,只感觉某种不可言说的痒意正沿着脊椎一点一点往上爬。 那还真是……令人不爽啊。 …… 半个月后。 当生物钟在凌晨五点准时将况憬从睡梦唤醒时,他尚未睁眼,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感知到了此刻荒诞的处境—— 一截森白的指骨正精准地卡在他的颈动脉处,自己的左半边肩膀几乎陷进了太岁开裂的胸腔内部。 身侧这具非人的躯体就像一尊奇异的大理石雕像,森然的寒意透过单薄的睡衣布料直直渗进血肉,将况憬的神经冻得近乎发麻。 与此同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肋骨凸起的弧度,只要稍有不慎,那些锋利的骨刺就有可能无意间划破自己的皮肤。 但这还不是最棘手,因为除此之外,况憬的右半身也被人紧紧压住了,堪称进退维谷。 作为雀占鸠巢的“客人”,丰琅洗没有一点儿为主人留出空间的自觉——这位睡相极差的向导像只无尾熊一样,手脚并用地缠在况憬身上,几乎将他挤到了床沿。 对方的手脚毫不客气地横跨了他的腰腹,睡袍下摆不知何时早已卷到大腿根部,露出了下方布满缝合线的苍白皮肤。 那些深棕色的头发肆无忌惮地铺散在况憬胸前,有几缕甚至钻进了他的领口,并随着呼吸起伏轻轻搔刮着锁骨。 面对这种冒犯而又暧昧的纠缠,况憬的心跳没有丝毫变化,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位阁下种种不讲道理的行径,颇有些视而不见、听之任之的意思。 此刻,这张标准尺寸的双人床竟然显得如此逼仄,况憬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没有丝毫活动空间。 [玉京子——] 确认不借助外力实在无法脱困后,哨兵在精神图景中轻轻唤了一声,额头旋即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 有条两指粗的银白小蛇从虚空中蜿蜒而出,颇为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鼻尖。 玉京子吐了吐信子,那双水润的红色眼睛在昏暗的卧室里泛着淡淡的光。随后无需指令,祂便悄然无声地游向了太岁的胸腔缝隙。 小蛇细密的鳞片在骨缝间轻轻滑动,巧妙地隔开了那些锋利的骨茬,就像一层柔软的护甲,一点点将主人深陷其中的左肩解救了出来。 “重获新生”的瞬间,况憬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他先是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左手,又熟练地逐一移开了脖子上那截指骨、横在胸口的沉重手臂,还有那条不安分的腿。 况憬屈膝顶住丰琅洗大腿内侧最敏感的软肉——力度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太轻会被缠得更紧,太重又会惊醒这个起床气很大的“睡美人”,在对方回缩的瞬间迅速塞入备用枕头,这才得以顺利脱身。 整个过程中,哨兵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快得就连丰琅洗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惊动。 于是,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咚——” 当白塔的钟声第六次响起时,卧室的床铺上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丰琅洗像只被惊扰的猫科动物般躁动地翻了个身,那头柔软的微卷棕发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愈发凌乱。 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下,他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但本人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而皱着眉头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 见状,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后,有只平稳的手将他从被褥中轻轻薅了出来。 况憬沉默地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极为耐心地帮丰琅洗一一换上,动作标准得像在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症患者。 穿衣、穿鞋、洗漱……最后他甚至还半扶半抱地把人引到了餐桌前。 “吃饭了,今天的煎蛋是溏心的。” 等到眼镜都被况憬稳稳架回了鼻梁上之后,丰琅洗这才慢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他睁开眼睛,开始享用起盘中卖相颇好的早餐。 【宿主,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丰琅洗坐在椅子上任由哨兵帮他梳头的懒散样子,030的三观有些摇摇欲坠,祂十分艰难地说道: 【您……这是想把自己给懒死?】 [怎么,这也违反龙傲天的行为条例了?]闻言,丰琅洗微微眯起眼睛,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恰到火候的煎蛋,细碎的暗芒在眸底轻轻晃动,[我这回可没用精神力,也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说完,他又笑着瞥了眼跑去厨房忙碌的高大身影: [而且,说不定他天生就喜欢照顾人呢?那我这算不算是在帮他。] ……算,他天生喜欢给自己找个活祖宗! 系统暗自腹诽了两句,可看着任务面板上纹丝不动的追随者数值,又看了眼被使唤得团团转却依旧面色如常的白发哨兵,祂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魔幻了。 第76章 实验,暗杀(捉虫) 被猫鲨的概率并不…… 吃完早餐后, 丰琅洗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走向了白塔为他提供的秘密实验室。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衬衫袖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布料间泛着青白的色泽, 修剪整齐的甲床透着一股斯文克制的味道。 况憬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军靴踏在地面时发出了规律的声响。 和煦的阳光透过通风管道的菱形间隙, 在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折射出破碎的光斑,为这两道高挑的身影镀了一层淡金色的虚幻轮廓。 光影交错间,向导的风衣下摆在行走时微微翻动,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 与哨兵紧束的黑色制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六点四十五分, 丰琅洗准时抵达了安检长廊。 一道道加密闸门在他接近时自动亮起了生物识别的蓝光, 他修长的手指在识别器上蜻蜓点水般飞速掠过, 动作娴熟得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次。 终于, 两人在尽头一扇印着简笔灵芝图案的铅灰色大门前停下脚步。 “早上好,博士。”确认来访者身份后,有道温柔的女声从他们头顶轻轻响起, “今日所需的实验品已经送达,其中包含初等级哨兵五名, 中级哨兵两名,高级哨兵…… “当前室内温度22摄氏度, 所有设备已完成自检,预祝您研究顺利。” 闻言,况憬的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在无意识地收紧。 但下一秒,在头顶的监控探头扫视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冷淡姿态。 “祝您顺利。”哨兵和往常一样沉默着后退两步, 躬身守在门外。 对此,丰琅洗恍若未闻。 他只是将脱下来的风衣随手抛向身后,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它是否落在了正确的位置,就已经自顾自地走进门内。 实验室的安全锁在向导身后悄然闭合,将门内门外彻底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如瀑布般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各类手术器械在无菌台上排列整齐,金属表面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数十位在白塔任职的年轻哨兵毫不设防地躺在拘束床上,他们的精神体也无力地瘫在一旁——这些待宰的羔羊此刻彻底沦为了上层阶级实现野心的利益牺牲品。 而在这里,丰琅洗是掌管生杀大权的绝对王者。 机械臂无声滑来,为他披上雪白的实验服。当最后一粒纽扣扣好的瞬间,那双总是含笑的赭红眼眸骤然迸发出骇人的光彩。 “第72次进化实验,记录开始。” 温和的假面如同风化的泥塑般从丰琅洗脸上一点点皲裂剥落,露出了下方神经质的、近乎疯狂的求知欲望,给他赋予了一种诡异的非人色彩。 在他强势的精神剖析下,监测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实验台上的哨兵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力度大到几乎要撕裂巴掌宽的拘束带。 此刻,陷入紊乱的精神图景内,各种极端恐怖的情绪污染如同海啸般疯狂涌出,足以让普通向导瞬间陷入崩溃,丰琅洗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准备融合。” 定位到目标精神体的核心部位后,他饶有兴致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太岁紧跟着从虚空中浮现出来。 丰琅洗捏着冰冷的刀尖在祂身上挑挑拣拣一下,最终选中了一块相对丰盈的组织。 “嗤”的一声轻响,太岁的肢体又残缺了一点,被切下的肉块像活物般主动游移,裹挟着主人的鲜血一起坠入哨兵体内—— 下一秒,原本陷入昏迷的精神体蓦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瞳,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祂身上那些痉挛的肌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沸腾,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厚重的皮毛下破体而出!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看着眼前这颇为残酷的一幕,030默默在脑海中念叨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也许宿主所推行的“基因选择计划”的确过于激进,但讽刺的是,对于这些注定要被牺牲淘汰的普通哨兵而言,实验衰退后提前退役、合法回归普通人的生活,竟已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铅灰色大门的另一侧,况憬的指节早已攥得发青,坚硬的指甲掐破薄茧深深嵌入掌心,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走廊里,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无比,宛如一具被生生钉在墙上的动物标本。 哨兵又一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诡谲异香,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从门缝中缓缓渗出。但更为可怕的是,他发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已经不会再因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而感到痛苦,这瞬间让他如坠冰窖…… 终于,当实验室的金属门再度开启时,况憬看见丰琅洗逆着光、施施然地从中走出。 这人雪白的袖口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暗色痕迹,如同无声的哀嚎;玻璃镜片上凝结的血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看起来格外刺眼。 “怎么,”注意到那股直勾勾的视线后,丰琅洗将被血污模糊的眼镜随手抛出,金属镜链在况憬胸前撞出清脆的声响,“都跟着我这么久了,还没看习惯啊?” 哨兵没有接话,只是缓缓低下了头,主动避开了丰琅洗意味深长的打量。 沉重的镜框在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庞上留下了两道突兀的压痕,失去饰品的遮挡后,现在的丰琅洗看起来更像是戴着一张精心绘制的人皮面具。 他瞥了一眼况憬紧闭的嘴唇和低垂的眼睫,忽然轻笑出声: “啊……我可记得某人第一次迎接我出来的样子。 “那时候,你恨不得把我直接给生吞活剥了吧?” 说话时,他阖着眼帘,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手指,指缝里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渍。丰琅洗用惋惜的语气喟叹道: “现在呢?白塔最忠诚勇敢的战士,你怎么连瞪我一眼都不敢了……” 闻言,况憬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却依旧一言不发,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哨兵知道,这些源源不断被送来的实验品只会是白塔的手笔,而自己,也是其中助纣为虐的一环——他早已经认清了这个现实。 不远处,通风系统的嗡嗡声在长廊里面接连回荡,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濒死前的哀鸣。 “好了,出去转转吧——” 在长久的沉默中,丰琅洗突然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他眯起眼睛,抬手将额前汗湿的碎发全部拨到脑后。 “除了实验室,天天就是跟你这种无聊的人待在一块儿……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没点活人气了。” 话毕,丰琅洗便悠哉悠哉地迈出了脚步,况憬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塔外,无边的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不远处的警戒墙上亮起了刺目的探照灯,洁白的光柱在黑暗中来回扫射,将一切潜伏其中的事物都覆盖在无形的监控之下。 偶尔有归巢的飞鸟从空中掠过,只在高耸的墙面上投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剪影。 两人穿过最后一道闸门,来到了白塔外围的安全区。 夜风裹挟着初春的寒意扑面而来,带起一股灰尘、铁锈和泥土混合的味道,这让况憬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哨兵后颈上的汗毛在低温中毫无征兆地根根竖起,他本能地调整着呼吸频率,将五感维持在最佳状态:不远处边界的铁网上传来了隐晦的电流声,有两只老鼠在下水道里来回窸窣穿梭,还有—— 某个潮湿的角落,隐约传来了动物幼崽细弱的呜咽。 幼崽? 这个意料之外的生物不由得让况憬微微一愣,他转身望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乱石堆旁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有只巴掌大的小猫正蜷缩在被雨水泡发的纸箱里。 它浑身脏兮兮的,原本的花色已经变得难以辨认,浑身的毛发几乎被泥巴糊成了一团,手脚更是只有火柴棍那么点儿细,看起来实在令人揪心。 “啧,好丑……” 丰琅洗从况憬身后探出头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片刻,忍不住嗤笑了一句。 说是这么说,可这人的身子却在不住地纸箱的方向倾斜,脚下也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电光石火之间,箱子里突然暴起一道诡异的黑影——一个身形消瘦的哨兵不知何时竟以惊人的速度从阴影中跃出,直冲丰琅洗的面门而来! 【小心!】 但示警来得太迟了,袭击者已然用力扣下了扳机,消音手枪接连发出了致命的闷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丰琅洗的瞳孔骤然紧缩,在末日尸潮中搏杀出的本能让他险而又险地向后仰去,子弹擦过他的下颌留下一丛凋零的血花。 与此同时,太岁猛然从精神图景中具现而出,却在扑向袭击者的刹那被一道更小的黑影拦截——那只其貌不扬的小猫突然暴起,尖锐的犬齿精准地咬住了太岁的气管! “黑足猫?!” 这种非洲大陆上最凶猛猫科动物,足以放倒比它大十倍的猎物! 见状,况憬在反击的间隙果断放出玉京子上前缠斗,他认出了这个标志性的精神体——此人正是下城区黑市上小有名气的杀手,安可道。 第77章 战斗吧!直球克一切(已修) 这是当着…… “咳、居然直接杀到白塔来了……” 丰琅洗倚在微凉的地面上笑着感慨道, 他用手指捂住了颈侧狰狞的伤口,温热的鲜血却依旧源源不断地从指缝中涌出,将他素白的衬衣染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深红。 “看来, 黑市上买我人头的赏金又涨了不少啊。” 向导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贯的笑意,却又多了些许掩饰不住的虚弱——这是无疑失血过多的先兆。 不过,在场的另外两位哨兵显然都没有时间对他“关照”一二。 此刻, 白塔的警戒墙上终于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姗姗来迟的光柱正在往这个剑拔弩张的角落迅速逼近。 况憬与安可道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几乎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讯号—— 必须速战速决。 “砰砰砰!” 新一轮的交锋在瞬息之间即刻爆发,无数滚烫的弹壳划破空气呼啸着坠入泥地, 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尽管况憬主动上前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但在短短几秒时间内, 身处风暴中心的丰琅洗还是不可避免地再度负伤挂彩,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浓重的甜腥味。 【嗷嗷嗷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宿主您快被打成筛子了啊——】看着丰琅洗身上不断涌出的猩红液体,系统在意识空间急得团团转,机械嗓子都快嚎得冒了烟, 【士可杀不可辱,这还不如直接给人一个痛快呢……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失血过多的死法一点儿也不龙傲天!】 闻言, 丰琅洗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在脑海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030……再这么吵下去, 我还没被子弹打死,就要先被你咒死了。] 简单地插科打诨过后,丰琅洗在系统的催促下开始漫不经心地寻找着最近的掩体。 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让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尽管处境危险,向导的大脑却异常清明。深入骨髓的疼痛如同一针强效兴奋剂,将他身体的各项机能激发到了极致。 在四处纷飞的流弹的干扰下, 丰琅洗敏锐地捕捉到手槍换弹时细微的声响,他果断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时机! 染血的风衣如白鹤般从他身上猛然飞出,下一秒就被破空袭来的子弹瞬间贯穿。 丰琅洗趁机侧身翻滚,尖锐的碎石重重碾入他身上的伤口,带出了更多温热潮湿的液体,却也让那双明亮的赭红眼瞳中充满了亢奋的情绪。 一阵连击过后,枪声陡然停止了,双方似乎都已弹尽粮绝。 紧接着,空中猛地传来了冷兵器激烈碰撞的声音,两位哨兵同时选择了近身搏击!三棱.军刺和淬毒匕首缠斗在一起,每一次交锋都带着致命的杀意。 另一头,暂时进入“安全区”的丰琅洗面色惨白地倚靠在地上,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接二连三地朝他涌来。 向导发灰的嘴唇因为干裂渗出了细小的血珠,密密麻麻的冷汗将他额前微卷的棕发黏在脸上,配合着那件已经被染得惨不忍睹的白衬衫,显得青年颇为狼狈。 但丰琅洗的表情却十分放松,他半阖着眼睛,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了不远处缠斗成一团的精神体们: 被猫死死咬住气管后,太岁溢血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哧嗬哧”的喘息声。 此刻,那张斯文儒雅的脸庞难得变得有些狰狞,又隐约透着一抹疯狂,细密的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祂的眼底。 见状,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玉京子冷不丁地吐了下信子,祂抓住黑足猫吞咽换气的间隙,率先发动了突袭! 两枚又细又弯的毒牙从玉京子的上颚蓦地弹出,在夜幕中闪烁着致命的寒光,逼得对方不得不松口进行躲避。 但很快,黑足猫的身体就像弹簧一样压缩弓起!祂在后撤回防的同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在空中突然腾转,尖锐的爪子狠狠撕向了白蛇的七寸—— 咔。 太岁坚硬的指骨及时刺出,精准地截住了这致命一击,玉京子则沿着祂的手臂飞速缠绕而上,毒牙再度朝着黑足猫猛攻而去。 与此同时,况憬挥出的军刺也已经稳稳地抵住了安可道的咽喉,锋利的刀气在哨兵的皮肉上划出一条淡淡的血线。 而安可道手中的匕首则拼尽全力架在下方抵抗,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兄弟,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卖命!”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探照灯,安可道咬紧牙关,盯着那双锐利的琥珀眼率先开口,语速飞快而有力,“我身上有自爆装置,杀了我你说不定也会受重伤!为了一个陌生向导,这样真的值得吗? “你应该快退役了吧?白塔哨兵的抚恤补贴可是连日常温饱都不够!还不如跟我一起干票大的,你——!” 对此,况憬的回答是猛然加大的力道。 他身体力行地做出了选择,几乎在瞬间就将安可道的虎口震裂震麻,逼得他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膝盖也渐渐弯曲。 看到这一幕,丰琅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这是当着我的面挖墙角啊……” 他眯起眼睛幽幽地呢喃道,染血的手指在黑暗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莫名有些诡异。 “抱歉,我不允许。” 话音未落,原本正处于酣战当中的黑足猫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 祂浓密的毛发顿时根根炸立,浑身没来由地开始疯狂扭曲膨胀,仿佛有位无形的造物主正在重新将祂捏扁搓圆,就连身形都逐渐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与此同时,安可道的呼吸猝然一滞,跟着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倒在地。 哨兵眼前一片赤红,他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精神图景几乎瞬间陷入崩溃,七窍在同一时刻涌出了大量黏稠的鲜血。 “呃啊啊啊啊……!” 在极度的、未知的恐惧之下,安可道浑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匕首硬柄几乎生生嵌入他的掌心之中。 他强迫自己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受重伤的羸弱向导,嗓音嘶哑而痛苦: “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安可道这幅歇斯底里的狼狈样子,丰琅洗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一寸一寸地扩大。他颈侧的伤口仍在渗血,但那双赭红色的眼睛却亮得可怕。 在哨兵充满杀意的眼神的注视下,丰琅洗慢悠悠地伸出左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喉结,笑容癫狂而兴奋。 “怎么样,太岁的血肉,好吃吗?” 该死该死该死——! 闻言,安可道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蓦地掷出匕首试图暴起,但死神的镰刀比他更快! 况憬没有再给他机会,三棱.军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冷光,迅速贯穿了安可道的头颅。在对方彻底咽气之前,他将尸体用力抛向远方—— 嘭!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黑足猫蜷成一团,发出了悲戚的哀鸣。随后祂不受控制地化作缕缕黑烟,和主人一起彻底消散在硝烟之间。 另一边,面对热浪的冲击,浑身发软的丰琅洗踉跄着向前一头栽倒。在脸庞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瞬间,有只温热的臂膀将他稳稳接住了。 此刻,向导的身体轻得可怕,宛如一片燃尽的纸灰,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的生机再次溃散。 “如约而至”的探照灯划破夜空,冷白的光束缓缓扫过满地狼藉,将这片区域照得纤毫毕现,也让况憬将丰琅洗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尽收眼底。 “咳、咳……怎么这个表情……” 看见哨兵紧蹙的眉头和直直抿起的唇线,丰琅洗竟然有些想笑,但胸腔传来的剧痛令他只能从喉中呛出一口血沫。 “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况憬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架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往白塔的方向走去。但很显然,某个热爱作死的重伤人士永远学不会适可而止的道理。 “那还真是令人感动啊……” 丰琅洗现在分明已经气若游丝了,但他的眼睛里却依旧翻涌着种种毫不掩饰的恶意,那张苍白的嘴唇在阴影中一张一合。 “我还以为‘衔尾蛇’阁下会放任我自生自灭的。毕竟我死了,你‘看家护主’的任务自然就结束了…… “话说,你真的不打算趁机了结我吗?难得有这么完美的替罪羊在这儿,机不可失啊……” “还是说……”看着哨兵微微起伏的喉结,丰琅洗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几分戏谑的沙哑,“该不会有人就是喜欢当看门犬吧,那我——唔。” 突然,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被人用手直接捂住了。紧接着他浑身一轻,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是,不打算。” 刺眼的灯光下,况憬目不斜视,十分平淡地回应道。 他深邃的眉眼被光线镀上了一条冷硬的银边,声音依旧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谨慎。 “所以,为了任务不那么快结束,您还是安心静养比较好,‘肉灵芝’阁下。” 话音未落,一道喜气洋洋的机械音直接在丰琅洗脑中清晰炸响: 【滴——仰慕者+1。苍天有眼啊宿主!您的任务目标即将达成了!】 [哈?] 此刻,丰琅洗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茫然地瞪大眼睛,脑海中罕见地出现一片空白。 第78章 流心巧克力(已修) 怎么玩儿都不够…… 此刻, 看着丰琅洗脸上精彩纷呈的扭曲神情,况憬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 恰到好处地掩去了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不远处,从白塔内部涌出的各方势力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两人逼近,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 如同闻到腐尸气息的秃鹫。 对此,哨兵神色依旧,只是平静地说道: “抱歉,让您受伤了。后续任务, 白塔方面或许会调换更合适的哨兵来——” “呵……调换?” 听到这, 丰琅洗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 他如梦初醒般打断了况憬的话。 “你还真是会异想天开啊……” 向导惨白的脸庞因为疼痛沁出了大量细密的冷汗, 却又在止不住的战栗中突然抬手, 一把攥住了那头柔软的白发。 “听着——”他冰凉的指尖深深陷入况憬的发丝之中,迫使对方低下头来与自己对视。丰琅洗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没有谁能随意拿走我的东西……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白塔。” 令人意外的是,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况憬这次竟然出奇地钝感, 他非但没有出手反击,反而十分顺从地俯下了身。 男人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丰琅洗冷硬发灰的脸颊, 带来了一丝鲜活的暖意。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丰琅洗看见那双平静如水的黄金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自己乖张扭曲的身影——与冷静自持的哨兵相比, 自己活像一个可悲的、歇斯底里的疯子,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但,丰琅洗还是心有不甘。 “况憬……”他奋力仰起头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撑着几欲合拢的眼皮阴恻恻地低声威胁道,“我劝你最好把白塔灌输的狗哨指令全都忘了, 乖乖守在我身边,否则……你知道我有多疯。” 随着意识逐渐模糊,丰琅洗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但他依然固执地重复呢喃着: “要是敢擅离职守的话,等我醒了、就……我……” 话音未落,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向导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昏了过去。 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挂在况憬颈后,即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又像是在可怜巴巴地索要着一个承诺。 头顶的繁星在云雾间影影绰绰,湿润的泥地无声地吞食着黏稠的血泊,夜风中,有股诡谲迷离的香气密织成网,将哨兵悄然包裹。 在鼓点般的心跳声中,况憬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吐出一个字,宛如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说:“好。” …… 三日后。 白塔,静音室。 丰琅洗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就皱紧了眉头,脸上爬满了被打搅后的烦躁。 那些镶嵌在墙体里的白噪音系统正在发出不规律的“滴答”声,似乎是在拙劣地模仿落雨,却只能让他回想起鲜血四处喷溅的声响。 忍耐片刻之后,向导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听见自己的后槽牙正磨得嘎吱作响。 房内种种刻意营造的静谧感非但没能安抚他紧绷的神经,反而让本就酸痛的太阳穴愈发突突直跳,一股莫名的火气在丰琅洗心中止不住地疯长。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已经是第三次“光临”静音室的他,现在只觉得这里的天花板都难看得令人作呕。 好烦…… 看着头顶那些扭曲蠕动的恶心图案,丰琅洗一脸阴郁地想:果然,这个世界还是赶紧毁灭比较好—— “早。”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唤醒了丰琅洗陷在混沌中的神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只温热的手稳稳托住了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将人从被褥中轻松扶起。 丰琅洗偏头望去,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明媚的晨光透过玻璃窗轻轻打在哨兵身上,将他刀刻斧凿般的轮廓描绘得异常柔和。 况憬逆光而立,几缕白皙的发丝自然地飘落在颈侧,在太阳的映射下近乎透明。贴身的黑色背心勾勒出下方精致的线条,饱满的肌肉随着呼吸在阴影中微微起伏,那身暖棕调的皮肤被日光晒得暖乎乎的,呈现出一种琥珀般的光泽。 此刻,他整个人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流心巧克力。 “……” 看着这一幕,丰琅洗的喉结不自觉地重重滚动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掌心灼热的温度正在透过布料缓缓渗进皮肤,哨兵常年握槍形成的粗粝纹路硌得他脊背隐隐发麻…… 在向导直勾勾的注视下,况憬面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低垂着眼睫,耐心细致地调整好丰琅洗身后的靠垫,然后又将一杯温度适宜的清水递了过来。 “喝点水。”哨兵平静的声线骤然打破了室内略显奇怪的沉默,说完,他主动将杯子往前送了送。 玻璃杯沿贴上嘴唇的清凉触感让丰琅洗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抿了抿干涸的唇瓣。几道细小的裂痕顿时如红线般在皮肤上蜿蜒绽开,不一会儿便洇出了鲜红的血珠。 熟悉的甜腥味在唇齿间迅速蔓延,这让丰琅洗本能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说: “好啊。” 然后向导缓缓张开了嘴唇,在对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将杯子含进齿间。 低头啜饮时,丰琅洗纤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投下了精致的剪影,如同一对扇形贝壳。而那两枚赭红发亮的眼珠就藏在阴影下方,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况憬。 见状,哨兵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两秒,但他最终还是沉默着别开视线,放任了对方这个略显暧昧的举措。 这么纵容我啊…… 丰琅洗眸光一闪,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深刻。随意吞咽几口过后,他开始漫不经心地摩挲起玻璃杯壁。 那几根微凉的手指总在有意无意间轻轻蹭过哨兵滚烫的掌心,又如同把玩物件一般将水杯在两人交叠的掌间来回转动,却始终不肯彻底接过,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趣味。 “玩够了吗?” 面对这猫戏老鼠般的把戏,况憬依旧面无表情。 “不——够——” 丰琅洗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绽开一个的彬彬有礼微笑。他十分刻意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强行挤入哨兵的指缝间,然后笑眯眯地回应道: “怎么玩儿都不够……” 说完,他又猛地捉住了况憬的小臂,将人一下拉近到能看清自己皮肤纹理的距离。 在阳光的照射下,丰琅洗半透明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起一层亢奋的血色,那双赭红的眼瞳中闪烁着肆无忌惮的疯狂情绪。 “不如我们来结合吧——”呼吸交错间,他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就现在。” 闻言,况憬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成了一条尖锐的细缝。他的心跳几乎停滞,但刻在骨子里的自制力让哨兵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况憬只是沉默地扣住了丰琅洗的手腕,将玻璃杯从他指间缓慢抽离,随后稳稳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为什么,”他的声带在喉结下方微微震动,声音里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个人情绪,“这也是实验的一环吗?” “唔……算是吧?” 丰琅洗沉吟片刻,颇为散漫地回应道。 他歪了歪有些酸痛的脖颈,宽大的衬衣领口随着他仰头的动作轻轻滑落,露出了下方缠绕着大片绷带的胸膛,几枚肉粉色的伤口在纱布下若隐若现。 那些未被布料覆盖的狭小区域上,也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旧伤。 交错纵横的痕迹一条连着一条,像是缝合布娃娃时所留下的粗糙针脚,艰难地拼凑出这具千疮百孔的血肉之躯。 “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察觉到况憬的视线落脚点之后,丰琅洗笑着挑了挑眉,他故意用指尖掠过一处细长的伤疤。 “直接吞噬太岁,只会让精神体因为能量暴涨而陷入崩溃,从而爆掉哨兵的脑子。” 随着呼吸起伏,那些狰狞的凸起如同一条条白玉的蜈蚣,在他苍白的皮肤下幽幽蠕动,有种说不出的病态美感。 “如果加入我的血肉,再配合手术切除冗余组织,确实能够有效遏制精神畸变——但代价是机体部分功能发生不可逆性的衰退。” 说着说着,丰琅洗突然松开了钳制着况憬的手指,任由自己一头跌进柔软蓬松的靠枕深处。他偏过头,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饱含戏谑的眼睛,如有实质的目光望向始终沉默着的哨兵。 “这么看来,精神与□□的双重结合,的确是个值得探索的全新领域呢……” 在况憬身后,太岁苍白的手骨已经悄无声息地挑开了他的背心下摆,正在缓缓探入衣内。那些冰凉的指节隔着微妙的距离轻轻地抚过哨兵的皮肤,成功激起了一阵细密的战栗。 “怎么样,‘衔尾蛇’阁下——”丰琅洗的声音突然变得黏稠起来,像是淬毒了的蜜糖,带着十足十的蛊惑,“您有兴趣成为第一个见证奇迹的人吗?” “不,我拒绝——” 话音未落,况憬骤然欺身上前,一把扣住了丰琅洗四处作乱的脚踝。 哨兵掌心粗糙的茧子重重磨过小腿末端那块突起的骨骼,皮肤相接的地方直接泛起了阵阵细微的麻痛,这让丰琅洗的眼神蓦地一暗。 视线交汇的刹那,况憬却像是被烫到般率先松开了手。 他用力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片颤抖的阴影。哨兵哑声说道: “玉京子,出来……” 随着这声冷硬的呼唤,一条雪雕玉琢的白蛇便灰溜溜地从被褥中飞快游出,祂距离丰琅洗脚踝刚刚待过的地方不过半寸距离。 玉京子先是无辜地冲主人吐了吐信子,随后祂昂起头颅、露出尖牙,对着丰琅洗的方向虚张声势地“嘶”了一声,那双水润的红色眼瞳中满是戒备与渴望。 然而,除了太岁,在场的另外两人现在都没有心思顾及这条纠结的小蛇。 此刻,况憬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 他双目紧闭,雪白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滚烫的掌心早已经被汗水浸透,浓重的红晕压过肤色渐渐浮上表皮。 “真的要拒绝我吗。” 见状,丰琅洗饶有兴致地再次探出了小腿。他用脚趾隔空描摹了一会儿哨兵颤抖的腰线,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皮肤时堪堪停住。 “你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热呢。” 第79章 朋友,好吃,嚼嚼(小修) 现在到了乖…… 丰琅洗的声音甜蜜得像是情人的耳语, 却又透着一股如孩童般天真纯粹的恶意。 他赤裸的足尖故意悬停在哨兵腹股沟上方,在仅仅相隔毫米的地方轻轻晃动,搅动的细微气流若有若无地拂过那块敏感的皮肤, 如同黏腻的吐息。 况憬头皮一紧,呼吸明显紊乱了一瞬。即便如此,他依旧紧闭双眼,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诱惑。 但,生理反应骗不了人——滚烫的汗珠正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接连滑落,将背心浸出一片深色的水痕。更糟糕的是,那片从骨子里渗出的潮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 如同燎原的野火。 “唉, 别逞强了。你现在的体温已经超过39度了, 一直忍得很辛苦吧——” 见状, 丰琅洗忍不住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用食指轻轻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赭红色的眼睛中流露出零星几点“惺惺作态”的怜悯。 “衔尾蛇阁下,讳疾忌医可不行, 需要我提醒您五感过载的后果吗?” “抱歉。”闻言,况憬条件反射般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冷硬的军靴在地板上擦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我现在就去医务室……” 可惜的是, 丰琅洗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选择的机会—— 下一秒,哨兵的脊柱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壁”,整个人瞬间被冰冷的血肉囚笼紧紧包裹。 太岁骨感的下颌重重抵着况憬的颈窝,手臂如同锁链般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窄细的腰身,十根森白的指节顺着腹部的肌肉纹理精准钳制,每一寸都深入要害, 将他死死钉在了原地。 在几欲窒息的挤压感中,况憬听见那人轻飘飘地说道: “任务期间擅离职守……这不太好吧。”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丰琅洗悬停已久的小腿已经缓缓下落,他冰凉的足底一点一点碾上了那片潮湿滚烫的皮肉,如同一块触手生温的白玉。 肌肤相贴的瞬间,灼热的温度从足心一路蔓延,烫得他脚趾不自觉地微微蜷缩,指腹轻而易举地陷进了肉里。 “别——”况憬喉间顿时溢出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气音,他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战栗,“放开我……!” 然而,此刻的哨兵就像是陷入沼泽中的困兽,越是挣扎,太岁的手臂就收得越紧。 丰琅洗能明显感受到脚下这具身躯的每一丝痉挛与颤动,那些线条分明的肌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随着自己的动作骤然紧绷,凸起的弧度将他踩在小腹上的足弓微微顶起。 “真搞不懂,为什么你偏要舍近求远呢?” 看着面前这位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始终不肯低头半分的猎物,向导的语气里不由得透出了一股令人战栗的惋惜,他凑在况憬颈侧耳语似的说道: “远水,可解不了近渴……” 随着太阳的逐渐高升,炽热的光线烘烤着大地,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愈发黏稠。 就在这胶着的时刻,突然,有道银白色的闪电冲着丰琅洗的面门直袭而来! 玉京子吐出鲜红的信子,小臂粗细的蛇尾狠狠勒住了向导的脖颈,迫使他昂起头颅。祂杀气腾腾地张大嘴巴,正准备冲着猎物的咽喉一口咬下,却被丰琅洗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他说:“小蛇,别客气,多咬几口。” 说着说着,这人还偏了偏头,颇为贴心地主动露出了脆弱的颈动脉。他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白蛇的吻部: “正好,我也在好奇……精神体只吃我的血肉,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闻言,玉京子气势汹汹的攻势瞬间凝固了。祂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僵在原地,两颗小尖牙露在空气中的样子显得颇为滑稽。 过了好一会儿,玉京子才猛地偏头躲开了丰琅洗逗弄个不停的手指。 祂愤懑地吐了吐信子,目光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主人和这个“五毒俱全”的猎物之间来回晃动,最终只得忍气吞声地嗷呜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尾巴,缩成了个莫比乌斯环。 见状,丰琅洗不由得有些失笑。 但他盯着玉京子尾部某片特殊的逆鳞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白蛇的七寸,将祂一把薅下抛向空中: “太岁,来交个新朋友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丰琅洗睨着况憬的表情刻意地顿了顿,然后又笑着补充道: “记得温柔点儿——可别把人家给玩坏了。” 话音未落,太岁便顺从地松开了钳制,祂在接住玉京子的同时,另一只手还不忘不着痕迹地往前一送。 “?!” 重心的突然变化让况憬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去,他摇晃着跪倒在了床铺之上,紧蹙的眉宇间满是混沌与迷离。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丰琅洗就看准时机用力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人顿时双双朝着柔软的被褥中跌去。 “玉j……!” 手忙脚乱间,况憬的指令还未说出口便被撞碎在唇齿之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向导近在咫尺的呼吸骤然拂过自己的眼帘。 而另一旁的玉京子早已自顾不暇。 祂雪白的尾巴正被太岁含进口中舔舐亵玩,对方湿热的舌苔反复刮蹭着腹部那片最为敏感的鳞片,奇怪的酥麻感顺着脊骨直窜而上,都快把蛇逼“炸毛”了。 玉京子拼命弓起身子,羊脂白玉般的蛇鳞在挣扎中簌簌作响。 可面对眼前这个“不可食用”且“见血封喉”的骨头架子,目前空有獠牙的小蛇根本找不到地方下口反击。 最终,祂只能徒劳地扭动身子进行恐吓,一时间连眼泪都快被急出来了。 病床上,暗中角力几圈过后,丰琅洗身上的绷带在剧烈的动作中逐渐松散,露出了下方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丝丝缕缕的血色从粉嫩的新生组织中缓缓渗出,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馥郁的甜腥味。 对此,直面冲击的况憬先是咬紧牙关,试图屏住呼吸,但最终他还是在向导可怜巴巴的痛呼声中选择了缓缓卸力。 于是,凭着厚脸皮卖惨而略胜一筹的丰琅洗成功将哨兵整个压倒在了病床上。 “让我猜猜看……” 在激烈的心跳声中,丰琅洗垂眸细细欣赏起自己的战利品。他用指尖耐心地抚过况憬被汗濡湿的眼睫,温凉的吐息轻轻喷洒在对方滚烫的耳廓上: “你是不是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强撑着没有进行任何精神疏导?” 闻言,况憬神色未变,依旧保持着沉默,但丰琅洗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呵……”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 紧接着,无数精神触须如浓墨入水般在空中徐徐漾开,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渗透了哨兵濒临崩溃的精神屏障。四周的异香顿时变得愈发甜腻,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么,现在到了乖狗狗获得奖励的时候了——” 说话间,向导修长冰冷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扯住了手中的军用皮带,金属搭扣在精神力的操控下自动弹开,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 “我只是…在信守承诺……” 在被掐住腰线的瞬间,况憬终于再次开口。他平静到有些麻木地睁开眼睛,原本涣散的瞳孔已经收缩成了一条金色的细线。 细密的汗珠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接连滑落,散发出一丝浅淡的肉.欲,哨兵饱满的唇珠随着急促的呼吸在空气中颤动起伏,如同花苞上摇摇欲坠的晨露。 “你的伤……还需要好好静养……” 听到这话,丰琅洗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就控制不住地把脸深深埋进况憬的颈窝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他高挺的鼻子抵住下方滚烫的皮肤,从喉间溢出的笑声闷在两人紧紧相贴的骨肉之间。 “哈,你真是……!”丰琅洗的声音里面满是纯粹的欢愉,又带着几分神经质的甜蜜,震得况憬的心脏都跟着一起发麻。 “亲爱的哨兵先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舍得抬起头来。那双赭红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晶莹的水光,如同坠入湖中的破碎星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动人的神彩。 “你该关心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说完,丰琅洗心情颇好地伸出食指,冷白的指尖顺着况憬的眉骨缓缓下滑,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告诉我,况憬。” 那点冰凉的触感一路掠过高挺的鼻梁,滚烫的人中,最后停在他干燥的唇瓣上不住流连。 “现在,你能给出答案了么?” “是继续当白塔的乖狗狗,还是……”丰琅洗的犬齿若即若离地蹭过况憬的唇瓣,他盯着哨兵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声音轻柔得像雏鸟的羽毛,却又带着几分残忍的温柔,“和我一起,成为新世界的主人。” 看着这双蛊惑人心的瑰丽眼睛,况憬只感觉自己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但那双沉默的手却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主人的控制,隔着层层布料攀上了身前之人凸起的脊椎骨节。 哨兵眼睫翕动了一下,可还没等他说话,嘴唇就被死死含住了。 丰琅洗早在他开口的瞬间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将混着血的唾液强行渡进况憬唇间。在滚烫的吐息与黏腻的水液声中,他叹息似的呢喃道: “我已经听见了……” …… 此刻,高悬于天际的太阳正冷漠地俯视着这座象征“光明与未来”的神圣白塔,厚重繁华的墙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无数不可言说的痛苦与欲望日复一日地溺毙在阴影里。 凌乱的床单在斗争间如海浪般翻涌,有只深棕色的手掌在褶皱中时隐时现,它绷紧的五指几乎要抓破棉絮,就像身陷囹圄的困兽般艰难地爬向床沿。 然而,就在即将触及的刹那,另一只苍白的手掌将它死死扣在手心,再度拉回了被褥之间,床垫的弹簧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个白天,似乎很长很长。 第80章 和光同尘(已修) 神所许诺的新世界 …… 两个月后。 当熟悉的钟声透过层层屏障在耳畔响起时, 丰琅洗在金花茶色的晨曦中缓缓睁开了眼。 他烦躁地偏过头,用力揉了揉酸涩的眼皮,迷离的视线随着意识的清醒逐渐聚焦在身前那片温热饱满的肌肤上——况憬仍在沉睡, 他苍松般挺拔的脊背陷在雪白的被褥间,略长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露出了一张安静的睡颜。 在熟悉气息的包裹下, 男人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间已然放松,锋利的轮廓在无意识地软化柔和,平日里冷淡自持的一面似乎在此刻完全消失,眉宇间多了点少见的稚气。 这个发现让丰琅洗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起来, 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支起手肘, 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熟睡中的哨兵。 此刻, 况憬身上特有的内敛气息仍然萦绕在鼻端。丰琅洗看见他赤裸的胸膛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巧克力棕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旖旎痕迹。那些暗红的咬痕从锁骨向下一直蔓延到了腰际, 最终被光洁的绒毯尽数吞没,恰似被大雪覆盖的红梅,若隐若现间着实惹人遐想。 看着这一幕, 丰琅洗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病态的喟叹,他有些神经质地轻声呢喃着: “我、的。我、的……” 随后, 向导遵从心的意志缓缓俯身,在面前的巧克力奶上重重咬了一口, 森白的犬齿顿时刺穿了柔软的表皮。 “唔、丰……” 受到袭击后,况憬在睡梦中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含糊的梦呓,纤长的眼睫如鸟羽般在空气中轻轻振起。 但很快,他又在对方编织的温柔泥沼中重新陷落,呼吸再次变得幽深绵长起来。 等到丰琅洗终于舍得松口的时候, 牙印边缘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青紫。伤口上方那颗小巧的咖啡豆也跟着肿了一大圈,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表面凸起的颗粒被舌肉涂抹得水光淋漓,又挂了点若隐若现的血丝,看起来既可怜又色气。 此刻,在光天化日之下,丰琅洗残存的人性似乎被眼前的“恶行”唤醒了些许。 但这短暂的良知在欲望的侵蚀下几乎是一触即溃,很快,他便打着将功赎罪的旗号又一次低头用力嘬了上去,空气中逐渐回荡起暧昧的吐息。 舔舐伤口的同时,丰琅洗还爱怜地摩挲着况憬布满薄茧的手指,那双隐隐发痴的赭红色眼睛里涌动着无数阴暗偏执的情绪。 好想……把你整个吞下去啊…… 【停——宿主,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耍流氓?大火都要烧到屁股了!】 脑内突然炸开的电子音惊得丰琅洗下移的指尖骤然一颤,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掀起眼帘,皮笑肉不笑地轻声说道: “托你的福,现在没心情了……” 看着那张阴恻恻的脸,030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大清早就出来当电灯泡这种事祂也实在不想干,但系统还是得硬着头皮提醒道: 【咳!那什么……不是我多嘴啊。白塔那边天天流水线似的往实验室里送哨兵,您都折腾几个月了还没拿出丁点成果来,真把他们当大傻子整啊?】 “呵,急什么,求生任务不是快完成了?” 眼看“进食”无望,丰琅洗慢条斯理地系好了衬衫纽扣,洗漱完毕后又再次转身坐回了床沿。 他用温毛巾耐心地擦拭起况憬裸露的皮肤,掠过下颌时十分自然地在哨兵耳畔落下一个轻吻,垂落的镜链在锁骨上蹭得簌簌作响。 “况且,我在床上也是为了收集宝贵的实验数据啊,现在距离成功就差临门一脚了。” 我信你个鬼! 盯着这个长得一脸斯文败类的“衣冠禽兽”,030忍不住在意识空间中狂翻白眼,祂恨恨地想:靠着吊桥效应加苦肉计才把人诓到手,等白塔把“美人计”收回去你就老实了…… 不过借系统一百个胆子,祂明面上也不敢这么说。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主,030只得谄媚地讪笑了一声,机械音里都透着股奴颜媚骨的味道: 【可白塔那帮人不是看不见您的“良苦用心”吗?我是担心他们万一头脑发热,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未落,况憬腕间的终端中突然弹出了刺目的亮光。鲜红的通讯链接在虚拟弹窗上疯狂跳动,发起人正是张朗。 “衔尾蛇,你就是这么执行任务的?我命令你立即到办公室来——” 视频接通的瞬间,冷硬的呵斥声顿时在房内炸响。 张朗面色不虞地抬起头,脱口而出的诘问却在看清那张笑吟吟的脸庞时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嘴里活像是被人强行塞了只苍蝇,过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怎么是你?!” “我?”丰琅洗则十分自然地半倚在床头,赭红色的眼睛在光线下微微眯起,“我在帮白塔分担哨兵精神疏导的压力啊。” 说完,向导不紧不慢地推了下眼镜,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况憬蹙起的眉头。他对着镜头一点一点勾起了嘴角,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憬憬还没醒,长官有什么指示,不如先跟我说说吧。” 憬、憬憬?! 听到这个腻死人的称呼,张朗的脸色顿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他额角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更别提后续丰琅洗还故意俯身,露出了床上凌乱的一角—— 咔,视频被猛地挂断了。 张朗盯着已经熄灭的终端,只觉得自己两边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光滑的桌面上隐约映照出一张铁青的脸庞。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起刚才的画面。 “艹!”不知想到了什么,张朗忍不住站起身来一拳砸在墙壁上,震得玻璃窗都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门外传来了一阵踌躇的脚步声,副官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缝: “长官,您有什么指示么?” 闻言张朗缓缓转过头,眼中翻涌的血丝让副官本能地后退了半步。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挤着说道: “通知技术部,立刻给我调出‘衔尾蛇’精神图景的操控权,这个哨兵有高度可能已经叛变!” “是!”副官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连忙仓惶离去,然而技术部传来的噩耗却接踵而至。 “无法匹配?开什么玩笑!”看着眼前已经沦为半个废铁的操控装置,张朗目眦欲裂,声音因暴怒而愈发扭曲,“二十年了!这玩意儿在他脖子里面埋了二十年都没出过差错!” 技术主管也是有苦难言,他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 “长、长官,哨向人群身上本就存在诸多未知变量,更何况这个装置是从觉醒之初就被植入体内的,衔尾蛇早已经接近退役年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经链接老化也是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我叫你来难道是想听这个的?” 听了这话,张朗的脸色愈发狰狞,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蠢货!要是连一个普通哨兵都控制不住,等到黑暗哨兵觉醒的那天,整个白塔就该从上城区消失了!” 随后,空气骤然陷入了一片死寂,房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压抑喘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在这种煎熬的氛围下,有个年轻的技术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有这么严重吗,多少年了,操控失效的也就这么一个啊……” 听到这话,张朗简直快被气笑了。 他猛地回头正要发作,却在某个瞬间像被雷劈了一样直直地僵在原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 是啊,为什么? 近百年来,从没有任何一个哨兵能够摆脱植入精神图景的操控装置。除非…… “滴——!” 就在这时,刺耳的电子音骤然撕破了眼前的寂静,研究中心的所有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同时亮起,扩音器中跳出了一段响亮的音频播报: 【各位民众上午好,现在是中央时间九点整。净化会会长丰琅洗博士即将公布重大科研成果。 【据悉,白塔内部正长期进行非人道的活体实验,妄图人为干预哨向进化,甚至往大量军人体内暗中植入了精神控制器。丰博士卧底多日,终于反向研制出净化药剂,这项突破将赋予所有哨向人群自主进化的选择权……】 “丰琅洗”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张朗胸口,他浑身巨震,如梦初醒般猛地掏出了手槍,将主控屏幕一下轰得粉碎。 “立即切断所有信号!快!” 张朗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惧。 “来、来不及了……”在他身后,副官一脸呆滞地望向塔外。 透过钢化玻璃,可以看见上城区的每一栋高楼大厦上都亮起了与语音同步的实时字幕,并像瘟疫一样飞速蔓延。下城区的街道上,汹涌的人流如决堤的洪水般自发汇聚,眨眼间便卷起了一股无法逆转的浪潮。 副官面如死灰地轻声呢喃道:“他们,全都听见了……” 下一秒,整座白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组织秩序顷刻崩溃。从各个楼层传来的警报声此起彼伏,与远处人群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震耳欲聋的声浪。 此刻,高耸入云的塔身似乎成为了最完美的扩音器。在沸反盈天的喧闹声中,温和的机械女声依旧顺着空气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经临床检验,口服该药剂能够有效降低哨向人群精神失常、情绪崩溃的风险。长期静脉注射,哨兵与向导的各项机能将逐步回归正常人类范畴,仅保留某项核心特质……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而PURGE要做的,就是恢复每一位独立个体自主选择的权利。 【也许人类无法决定与生俱来的基因编码,但现在,哨向人群同样拥有了一条回归平凡生活的道路。我们,生而为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像一场温柔的雪崩席卷了整个城区,白塔内外,有数以万计的哨兵和向导在广播声中愣在原地。 有人茫然地捂住心脏,似哭似笑的脸庞上泪水冲刷着经年累月的压抑;有人踉跄着扶住墙壁,冰冷的武器被伤痕累累的手掌弃如敝履;更多人则是不自觉地扬起头颅望向塔外,远超常人的感官第一次嗅见了自由的气息。 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灵共振下,人们自发地走出白塔,就像一滴水回归大海般天经地义。 沉重的战术背心被哨兵颤抖着缓缓抛弃,那些象征着荣耀的“枷锁”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名为保护的隔离面具被向导从头上接连摘下,一张张麻木疲惫的面孔在日头底下平静地呼吸。 当千万双相似的眼睛在人群中无声交流时,某种顿悟在风中悄然传递:原来,那些被刻意夸大的基因差异,不过是权力精心设计出的驯化游戏。 进击的潮水从下城区一直向上蔓延,仿佛永远不会停息。 但奇怪的是,如此庞大的人流竟然始终保持着和谐的秩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暗中引导着,将一切不稳定因素早早扼杀在了摇篮里。 而在白塔终端的最高监控画面上,张朗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本该被“狗链子”操控一生的木讷哨兵,此刻却像个天生的领袖般重塑着全新的格局。他肩头盘踞的水银巨蟒拥有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神性眼睛,暴乱者在和祂对视的瞬间都会本能地选择俯首退避。 “哈哈哈——” 眼见大势已去,张朗突然飞扑上前,猛地抢过了技术主管手中的核心控制器。他怨毒地诅咒道: “全都一起下地狱吧!” 电光石火之间,一只森白的骨手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冒出,精准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长官,别急着找死啊。” 丰琅洗的声音依旧十分温和有礼,却让张朗瞬间如坠冰窟,他听见这个恶魔凑在自己耳边笑吟吟地说道: “托您的福,PURGE最近吸收了不少新鲜血液,他们都想向您当面致谢呢……特别是,那些在‘新人类计划’中活下来的实验体。” 闻言,张朗的瞳孔骤然涣散,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与此同时,白塔的大门被攻破了。 穿得五花八门的PURGE成员接连涌入大厅,他们中有伤残退伍的哨向军人,有下城区饱受失孤之痛的普通居民,甚至还有一些穿着白塔官员制服的反叛革命者。 “放下武器!”有人高声喊道。 但出人意料的是,PURGE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顺利地接管了所有关键区域。 各层一个接一个地开放着最高管理权限,不少人眼中闪烁着解脱的光芒,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 随着白塔核心的迅速溃败,上城区政府不得不发布紧急声明,竭力安抚民众情绪。这场本该血流成河的社会变革,就这样以出人意料的平和方式稳稳落地。 …… 塔顶的观景台上,丰琅洗独自凭栏而立,他单薄的身影在空中摇摇欲坠,雪白的衣袂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逝去。 灿烂的阳光从希望女神的宝瓶中倾泻而下,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纱。 不远处,人们的欢呼声与啜泣声交织成了沸腾的海洋,和盛夏蓬勃的生命力融合在一起,共同勾勒出一副与末日尸潮截然不同的明媚景象。 “哈——” 凝视良久过后,丰琅洗本能地闭上了被光刺得有些发酸的眼睛,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释然情绪。 “这就是,神所许诺的新世界么……”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银发哨兵沉默地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立,丰琅洗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就向内倾斜了些许。 两人之间似乎无需言语,唯有飘扬的发丝在不经意间亲密地缠绕在一起。 叮——C级任务已达标。 看着这一幕,030忍不住欣慰地叹了口气。 祂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心底默默地送上祝福,然后就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忙活了这么久,系统也该去享受享受祂应得的假期。 温暖的清风从楼顶吹过,捎来了断断续续的私语: “唉,你好不容易才摆脱白塔,进化成了黑暗哨兵,结果现在又要和我绑在一块当制药的实验品……听着都让人有点于心不忍了呢。” “不是实验品。” “嗯?” 况憬望向高悬于天际的太阳,嘴角勾起了一抹平静的微笑,他看着那双纯粹的赭红色眼睛,无比清晰地说道: “是同行者。 “而且,我心甘情愿。” 危颐谙x扶瑆 第81章 危颐谙x扶瑆 番外:来自异…… 永夜之下, 废土无疆。 此刻,512正安静地匍匐在这片万里荒原深处,与母巢派出的其他开拓者一起, 不知疲倦地搜寻着一切可能存在的稀薄能源。 他的动作精准而麻木,如同一具只被设定了勘探程序的机器,那双无机质的冷灰色眼睛里充斥着沼泽一般死寂。 距离这次任务结束的最后期限已经所剩无几, 死亡的威胁正在步步逼近。 然而512身上的装备早在一次次绝境中消耗殆尽,就连用来伪装防护的外骨骼,也逐渐在高强度的使用下往报废边缘徘徊。 现在,他体内的能量勉强能够维持最基础的循环代谢, 但开拓者对探索的渴望似乎永无止境。512痉挛的胃部仍然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母巢赋予的本能吞噬了他的思想和灵魂, 迫使这具被欲望操纵的空壳继续在荒无人烟的地表搜寻游荡。 可惜的是, 幸运女神似乎不打算再眷顾这个过于“贪婪”的信徒。 随着时间的流逝, 512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麻绳”正在一寸寸缩紧,这是母巢对低效个体所施加的惩罚。 作为一只无法反哺族群的劣等“鱼鹰”,即便没有因能源耗尽而死在废土上, 被母巢舍弃淘汰也将是他最后的宿命。 死亡吗…… 看着眼前亘古不变的永夜,512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对这个概念产生一丝一毫的恐惧, 心中甚至还隐约有种隐秘的渴求——他的灵魂正在期待这种永恒的解脱。毕竟,他早已在死神的镰刀下挣扎了无数次, 最惨烈的一回,512甚至亲自吃掉了自己的半副躯体。 但不知为何,每当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他空乏的灵魂深处总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温柔地呼唤。 不是用那个冰冷的代号编码512,而是用一个活生生的、几乎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危、颐、谙…… 危颐谙机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那双冷灰色的眼睛骤然放空了一瞬。 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朦胧梦境中, 似乎总有双温暖的手试图捧起他的脸,可当他想要看清时,那道虚影又会像流动沙砾般从指缝间簌簌滑落,只留下一声浅浅的叹息。 可笑的是,正是这点像蛛丝般脆弱的、虚无缥缈的执念,扯住了他岌岌可危的求生欲,让他在这个满目疮夷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地挣扎徘徊……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地底传出,猛地打断了危颐谙的思绪。随着声源的主动靠近,龟裂的纹路如蛛网般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危颐谙抬眼望去,只见一只足足有两米高的畸形怪正以惊人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冲撞而来。 祂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滴答着腐蚀性的黏液,凸起的眼球里满是狰狞的原始欲望,那张崎岖的表皮上布满了肿瘤般的肉块,随着奔跑节奏不断地起伏蠕动着,仿佛有无数只恶鬼在皮下狂欢。 然而,此时此刻,引人注目的并非那头丑恶的怪兽,是前方那个被祂追逐的人形生物。 在永夜笼罩的荒芜废土上,那道狼狈的身影周围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微光,远远望去就像一道朦胧的月影。 这点凤毛麟角般的光明如同最原始的召唤,瞬间唤醒了所有生物基因深处沉睡着的趋光本能。就连空气中悬浮着的辐射尘埃都忍不住为之震颤,折射出了细碎的星芒,在他身后拖拽出一条转瞬即逝的银河。 黑暗深处隐约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爬行声,数以百计的变异生物正如潮水般疯狂地涌动而出。 祂们或攀附在嶙峋的巨石上,或潜伏在扭曲的阴影中,一道道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道皎洁的身影。但碍于地表霸主的威压,这些低等掠食者只敢跟在安全距离外不甘地窥视徘徊,此起彼伏的嘶吼声构成了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 而畸形怪混沌的大脑中,也罕见地浮现出超越进食本能的欲望,祂故意放慢了追击速度,践踏着猎物仓惶逃窜时散落的点点流光。 如此奇异的景象瞬间吸引了危颐谙的注意力,他不动声色地隐匿好自己的气息,全力收集着眼前的每一个细节——废土的每一寸开发,都在为人类重返地表增加至关重要的砝码。 当那道人影踉跄着跑近时,危颐谙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 那是个身形修长的人类男性,轮廓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纤细的骨架包裹在一件看不出材质的单薄衣衫里。 他凌乱的长发宛如一捧雪色织成的银纱,在黑暗中流淌着细碎的光华。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他绷紧的脖颈上,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在凹陷的颈窝里缓缓向下坠落,衬得那张浸在冷汗中的脸庞透出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 见状,危颐谙的心脏重重一跳,开拓者的生存本能立刻在他脑中拉响了警报——在这片充满未知危险的废土上,越是美丽的事物往往越是致命。 于是危颐谙不动声色地悄然后退,准备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的刹那,一双含着泪光的紫色眼眸突然穿透层层黑暗,精准地锁定了他。 看着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熟悉身影,扶瑆呼吸一滞,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无声地唤出一个名字,就像早已在心中预演了千万次: “颐谙……” 话音未落,Omega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干涸的荒地上。 他雪白的衣襟顿时沾满了粗粝的泥沙,如同一轮跌落尘埃的明月。可那双璀璨的眼瞳中却没有丝毫的哀求和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安心,仿佛跋涉千里的旅人终于回到了故土。 演技略显拙劣——危颐谙冷漠地评价着这一幕,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但他僵硬的手指却在腰间不自觉地寸寸收紧。 下一秒,扶瑆身后的畸形怪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祂像是终于玩腻了这场漫长的追逐游戏,布满利齿的巨口冲着地上的猎物当头罩下! 危颐谙试图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身体却先于理智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外骨骼里的最后一点核心能量被尽数取出,在千钧一发之际,精准地投入怪物大张的咽喉中!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畸形怪的半边脖子瞬间被炸得粉碎,浓稠腥臭的血液顿时像飞溅的暴雨一般四处洒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投入鲨鱼群中的诱饵,引得暗中蛰伏的其他怪物本能地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将这位曾经的地表霸主彻底分食,撕咬声与咀嚼声不绝于耳。 而早在做出选择的一瞬间,危颐谙就已经甩掉所有累赘,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飞身上前。他一把将那个轻得不可思议的身体捞进怀中,借用爆炸带来的冲击力飞速脱离了现场。 终于,找到你了…… 看着眼前这张瘦得几乎脱了相的苍白脸庞,扶瑆心头骤然一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时缓缓停住。 最终,Omega只是安静地环住了爱人的脖颈,他缓缓闭上眼睛,将脸庞无声地埋进那个熟悉的胸膛之中。 我真是疯了——在激烈的心跳声中,危颐谙面无表情地想。 他索性摈弃了所有思绪,专注地奔跑着,仿佛一具不知疲倦的机甲,直到确认所有威胁都被甩在数公里开外才堪堪停下脚步。 当他们终于抵达一处隐蔽的安全洞穴时,危颐谙发现这个神秘的来客居然已经在自己怀里安然入睡,那副全然信任的松弛模样看得他忍不住将眉头微微蹙起。 此刻,浓重的饥饿感后知后觉地从胃里开始向四肢百骸灼烧,浑身过度使用的肌肉也在向大脑发出强烈警告,但这些都已经无法分得危颐谙一丝一毫的心神。他专注地打量着怀中的人类,那双冷漠的灰色眼睛如同一把锐利的手术刀。 不知从何时起,洞穴外呼啸的风声、远处野兽的嘶吼声似乎都已经于黑暗中逐渐远去,一种奇异的宁静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蔓延。 耳畔那道轻缓的呼吸像潮汐般在空气中规律地响起,偶尔惊起了一两点微弱的光点。看着那人微微起伏的胸腔,危颐谙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么方寸之地,天地间仿佛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某种难以明状的情绪在胸腔中悄然生长,漂泊的灵魂逐渐在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中缓缓落地。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危颐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坠入了无边的深梦。 这次,梦中那个永远抓不住的虚影似乎终于有了实体,他浅笑着伸出手,朝自己飞奔而来。 …… 等到耳畔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时,扶瑆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温柔地凝视起近在咫尺的爱人,如同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片刻之后,Omega忍不住伸出手指,悄悄在空中描摹起“Beta”锋利的五官。从浅色的薄唇到高挺的鼻梁,兜兜转转最终落在了那双线条分明的眼睛上。 此刻,危颐谙鸦羽般的眼睫正安静的低垂着,盖住了那两枚冷灰色的眼瞳。 陷入沉睡的男人,此刻终于褪去了先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透露出几分扶瑆记忆中所熟悉的柔和。 “颐谙,沉溺在梦境里可不是个好习惯。” Omega的声音轻柔得像飘浮在水面上的羽毛,紫水晶般的眼睛里却沉淀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他温柔地抚摸着爱人的鬓发,悄声呢喃道: “那些暗箭伤人的虫豸们都已经被铲除了。所以,我亲爱的上将……你究竟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陷入沉睡中的危颐谙显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扶瑆忍不住用力握住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熟悉的体温和脉搏渐渐抚平了他心中的恐惧。 “无垠帝国的民众、军队,乃至议会和皇室,每天都在等着他们的光弋之星回归呢……” 他缓缓低头,将柔软的唇瓣紧贴在对方的手背上,呼吸轻轻喷洒在交叠的指缝间,银白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破碎的阴影,“还有,你可怜的Omega——”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扶瑆的声音依旧和缓而克制,却再也掩饰不住其中细微的颤抖,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是什么困住了你,你又为什么会把我忘记……但既然命运让我找到了这儿……” 说着说着,扶瑆缓缓撩开颈后的长发,露出了那个尚未完全愈合的红肿标记。 他熟稔地俯下身去,带着危颐谙的手一点点抚过自己敏感的后颈,然后在“Beta”下意识地摩挲中扯出了一抹单纯无害的微笑。 “我就一定……会带你回家。” …… 不知过了多久,危颐谙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缓缓浮上表层,他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浸泡在某种奇异的温暖中。 此刻,长久以来一直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饥饿感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压制,奇迹般地消退了几分,就连脖颈上那道不可违的“麻绳”都放松了些许。 他恍惚地想,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际,危颐谙突然察觉到有一团温软潮湿的东西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干裂的唇瓣。紧接着,一点微凉的液体被缓缓渡进了口腔,带着点淡淡的清甜。 他心头一惊,喉结却不自觉地重重滚动了一下,干涸的唇舌本能追逐着水源,将那点软肉向内吮得更深。 “唔……”耳畔顿时响起了一声破碎的喘息,声音的主人似痛似泣,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半分,反而更加主动地贴近了些许。 “颐谙……” 此刻,扶瑆有些依恋地贴近了自己的爱人,他像只卖乖的猫儿似的,喉中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气音,尾巴尖也黏黏糊糊地蹭了过去。 “咔——” 突然,一声闷响骤然打破了此刻旖旎的氛围。 Omega被一只冷硬消瘦的手重重按在了墙上,那头雪白的长发随着主人后仰的动作尽数散开,落入了潮湿的尘土里。扶瑆吃痛地蹙起眉头,绯红的眼角顿时沁出了晶莹的泪花,看起来好不可怜。 然而,钳制住他的人似乎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危颐谙面色酡红,修长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战栗,表情却冷漠得像是淬了冰。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亮得吓人,宛如择人欲噬的凶兽,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正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说——”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就连声音都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你喂我吃了什么。” 手底下的这个生物看起来羸弱而无害,居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令自己陷入昏睡,甚至能操控他的吞咽反射——这个认知让危颐谙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的强烈唾弃。 色令智昏! “水……是水……”在似曾相识的压迫感中,扶瑆本能地扬起了脖子,精致的喉结在那双骨感的手掌中艰难的滑动着,他只感觉自己的脊柱微微有些发软。 面对危颐谙的强势审问,他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将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你……一直在出冷汗,不补充点水分,可能会昏过去……” 在从唇间溢出的破碎喘息声中,Omega纤长的睫毛逐渐挂上了朦胧的水汽,衬的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愈发剔透。 “水、没问题,喂你的时候我也喝过的……” 闻言,危颐谙顿时沉默了。 从极端情绪中回过神来后,他确实注意到了自己异常的身体状态,可对方……善意的举动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水没问题,但方法有问题。” 僵持片刻后,危颐谙垂下眼眸缓缓放松了手指,他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抱歉,但你要是再靠近一点,就可能已经是具尸体了。” 话音未落,危颐谙又故作冷淡地掀起了眼皮,但当视线重新落回面前那张潮湿的脸庞时,他却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