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起精神,她开始和艾登说话:“所以你之后打算留在水晶之森?”
艾登正用一块手帕擦拭野果上的水珠,闻言顿了顿,对她的寒暄感到有些惊讶:“……还不知道。”
车内光线恰好,时不时有明亮的光斑透过帘缝跳进来,投射在地毯上。
柯善一只鞋底拍打着地面,她还穿着索美特之塔的长靴制服,此刻这身装扮完全就是拘束。
“没有打算,然后就放着贵族舒服的日子不过,跑到恶魔的巢穴里吗?”她张开手,扯了扯发皱的衣袖,很想把外套脱掉。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跑到索美特之塔来?”艾登反问。
“白问的,成为索美特之塔的学生不比当一个平民强多了。”柯善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艾登哦了一声,转动着手里的果子,神色变得促狭,“休息日似乎见你一直待在索美特之塔里,要不就是前面的圣伯努瓦图书馆,不回家吗?”
柯善呼吸一滞,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是平庸种,没有家。”
艾登草草点了点头,很快又说道:“虽然没有父母,但平庸种应该会有陪伴自己长大的同伴吧,如果他们知道你成为了索美特之塔的学生,应该会很羡慕……”
“甚至嫉妒吧?”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仿佛在暗示柯善可以跟他诉苦。
柯善移开眼睛,果然她就不该多嘴,无疑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还好,我没有什么太亲密的同伴。”
但这会儿,柯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些女孩的面孔,不知道她们各自嫁了人还有没有机会碰面,会不会谈起在海难里失踪死去的她。
她意识到,船上那些相处的日子可能已经是最后的一面,而图兰岛回去的概率也不大,一想到自己没有退路,就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心口上。
“你在想什么?”艾登咬了一口野果,清脆的咀嚼声响将她萎顿的思绪拉回来。
“没什么。”柯善吐了口气,随便拿起旁边一本书翻看起来。
书的内容有些深奥,要费不少力气才能看懂,但这是所有书里唯一一本和光魔法有关的,柯善没什么可做,只能勉强读下去。
后面她就陷入了醒一阵昏一阵的状态,每次醒来书都会掉到地上,柯善抹把脸,重新捡起来读。而艾登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对面,不看书也不睡觉,目光也不放在她身上,只是盯着地面,她自然懒得理。
又一次睁开眼,这次大概睡得比较久,车厢内的光线偏移了许多,还染上了几分金赤,估计时间已近黄昏。
周身弥漫着一种细微的果香混合着花香的味道,想要仔细去捕捉却又很快消逝,柯善咂咂嘴,不太在意,翻过一页书,精神并没有因为断续的睡眠好上多少。
“你想吃东西吗,我这还有几个果子。”声音在对面响起。
“啊?不用了……”
柯善是有点饿,但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早上没吃完的面包。
“你要不直接睡吧,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在她翻口袋的时候,艾登建议道。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一样,柯善立即打了个哈欠,身体深处涌出了一股深深的疲惫。
“……算了,”她实在顶不住了,把书扣在胸口上,眼皮子打起架,困意的漩涡将她温柔又不容抗拒地往下拖,“有事叫我……”
眼睛刚闭起来没多久,车厢内那股怪异的香气陡然变得浓郁,艾登在一片香气中起身走过来,弯下腰近距离端详着她的脸庞。
这张脸肌肤细腻,温润瓷白,乍一看是男生的脸庞,然而眉弓和颧骨部位的走势却有些不自然。
是喝了塑形剂吗?这种药剂十分常见,能改变人的面庞和一定量的身体肌肉走向,然而经验丰富的人还是能看出不对劲的。
艾登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悬在她右半边脸的上方,几乎是贴在一起,掌心染上肌肤热度后,生出一点点痒,仿佛她的肌肤会呼吸,挠着他的手掌。
他像触电般收回手,将手掌在衣服布料上蹭了蹭,看着沉睡的少年,连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
确实……有一种和男生不一样的感觉,面前的人仿佛自带着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吸引着他想要一探究竟。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错觉,因为艾登心中存在着那个过于迷离的猜想。
如果能掌握一个人最心底的渴望,斐尼明思之印便能发挥最大效力,他只是好奇柯义究竟在渴望什么,所以放出了窥梦蛇试图窥视她内心的欲望。
然后,他看见了一片海,还有仿佛和海连成了一片的天空。
情况还算平常,他见过更多比这要离奇古怪的梦境,窥梦蛇是媒介,他可以从各个角度观察人的梦境,然后他的视角切换到空中,看到了一个圆形小岛,形状和地图上描绘的那个女性居住的图兰岛一模一样。
这下终于离奇了起来,他潜入过无数个梦境,还从没来到过这个地方。
艾登回到梦境主人的视角,柯义正走在一条宽敞阴凉的林荫道上,向前方一排排米黄色的尖顶房屋走去。
他的步伐明显是轻快活泼的,因为有一片衣角随着他的动作一直在目光边缘轻轻飘荡,艾登觉得奇怪,视线下移,发现柯义身上穿着一条有些肮脏的棕色外裙,黑色的辫子垂落到腰间,是女孩的打扮。
不,应该说此刻柯义就是一个女孩,因为他发现这具身体的胸部有一个明显的起伏弧度,和男孩明显不同。
或许此刻梦境的主人已经不叫柯义了,不过并不稀奇,人在梦中可以拥有任何身份,甚至变成任何物种。
穿着裙子的女孩走出林荫道,来到阳光下,一只灵动美丽水精灵迎面飘来,看着她木然地吐出一句话:“柯善,下午的画作赏析课可不许迟到。”
低阶水精灵一般不会说话,不过可以替人传讯。女孩嘟囔着,越过水精灵往前走,“知道了。”
而艾登的思绪仿佛还怔在原地,因为柯善这个名字。
那不是他死在海难中,没有来得及举行仪式的“妻子”吗……?
妻子这个词,还是家族长辈告诉他的,他对这个词没有任何概念,甚至对女性的认知也很稀薄,那就像是离他有一定距离,仿佛是和男人区别开来的另一个物种。
当初接到通知,心中生出来的感觉,也不过是死了一个和自己都没有见过面的人的感觉。也就是没有感觉。然而周围人都说可惜,甚至有人暗中嘲笑他。
所以此刻他附身的这个女孩竟然是柯善吗。
艾登感到一丝有趣,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喜悦的感觉,不禁想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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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她一些。
场景像融化的糖霜,不远处那一排排颜色淡雅的房屋消失了,女孩转瞬间置身于一间阴凉宽敞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有两扇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阳光和煦,有一片美丽的花田,蜂蝶缭绕。
窗边,白色的椅子摆成一圈,每一张上坐着一个女孩,穿着呢绒黑色袍裙的年长女人抱着一摞厚厚画框站在中间,脚边还有两摞。
艾登好奇她们的生活,或许是比较平静惬意的,每年皇室都有一大笔预算资金留给这个岛上的女性,五个家族也会定期派船只运送物资到这里。女孩们的打扮体面整洁,裙子既不过于华丽,也不过于简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穿戴着几件饰品。
他不禁想到了弗德里奇主宅里居住着的那几位女性,但她们通常深居简出,光是生育就已经耗光生命的活力,也不太和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交流。
此刻,看着左右两旁一个又一个富有活力的女孩,艾登才终于有了一种男人和女人是同一物种的实感。
“每两个人一组,自己找人组队,四十分钟后按组轮流把你们的鉴赏观后感告诉大家,可以从技法,情感,背后的故事隐喻等各个方面入手。”
年长的女人把画作发下来,那是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绿得发黑的草地上,一个女人在野餐,但破败的餐布上并没有多少食物,只摆了几个果子,餐布周围的应该是……艾登分辨了一下,貌似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孩子,一个个长得跟石头一样。
画面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十几个女孩们开始走动起来,柯善坐在椅子上,是唯一没有动的那个,但艾登能感觉到她坐立难安。
最后,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拖着椅子坐到她身旁,她那份隐隐的不安感才消失。
艾登看着蓝裙女孩的脸,觉得有几分熟悉。
“普莉丝太太,我们为什么要分组,每个人的感想应该都不一样的。”柯善忽然张嘴说道。
艾登确信自己听到了这句话,然而还站在女孩们中间的年长女人却充耳不闻,其她女孩也并未向她投注目光。
原来是心声吗,他恍惚了一瞬。
“弗丽嘉,你觉得怎么样?”柯善拿着画作殷勤地递到那名被她叫做弗丽嘉的女孩面前。
这个名字同样令艾登感到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嗯……”女孩沉吟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看出这幅画到底有什么背景或者典故。
艾登也去看。那些长得像石头的怪胎给人一种原始的,疯狂的感觉,而它们围绕着的女人……也十分怪异,塌着腰背,给人的感觉骨头好像是软的一样。
他承认他被吸引了,对于艺术,他并没有一个标准的喜好,但这幅画是那么合他的胃口。
这时,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花朵被吹得翻来覆去,天色一下暗沉了下来。
每个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艾登还好奇她们会如何鉴赏这幅画作,梦境的一切却以极快的速度抽离,柯义要醒了。
窥梦蛇比自己缠绕着的人要先睁开眼睛。等艾登把那条蛇拿到手上,他再次快速复盘了一遍梦境。
这个梦,太过具体,太有逻辑,细节太充足,更像一段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结合之前傀儡术从柯义身上探查到的不对劲,他几乎确认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