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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司马兰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县衙里的人分为了两拨,一拨找胡修文,一拨继续沿着运河搜寻陈茂。


    正当他们紧锣密鼓找人之际,有人主动找上了门。


    霍元晦亲自出来接待。


    来人是镜衣司的掌使彭宣,二十多岁的年纪,着靛蓝色飞鱼服,腰边挎一把绣春刀。


    若镜衣司只涉查案,自不用霍元晦来迎,当今特设镜衣司还为监察百官。


    所以说镜衣司之人即使品级略低,一般官员也不敢得罪他们。


    “德清,你怎么有空来?快请进。”


    裴霜瞥了两眼,这两人是熟人?


    霍元晦开口便称呼彭宣的字,不止熟人这么简单。


    彭宣摆摆手:“不必客套,元晦,我此来是给你送个消息。”


    两人避开其余人,单独在屋内聊天。


    “什么消息?”


    “胡修文的消息。”


    “你知道他在哪?”


    彭宣点点头:“他死了。死在昨日,被人一刀毙命。”


    “知道凶手是谁吗?”


    彭宣继续道:“赤火帮,斩弯刀。”


    又是赤火帮?


    “你确定,你看到人行凶了吗?”


    “这个,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霍元晦慎重道:“德清,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办案要讲究真凭实据。”


    “想要实据不难,我带了胡修文的尸体。但元晦你信我,胡修文的死,与我们镜衣司无关。”


    “你说的,我自然是信的。”


    彭宣出门挥挥手,让人把胡修文的尸体抬上来。


    裴霜想去掀白布,被彭宣阻止:“小娘子还是别看了,让仵作过来,会吓着你的。”


    “她就是仵作。”霍元晦道。


    “啊?”可她分明穿着捕快的衣服。彭宣虽不解,但因为是霍元晦说话,便退开了。


    霍元晦命人取来一个箱子,里面验尸器具一应俱全。


    裴霜抬眸看他,他什么时候把她的箱子拿来的?


    不过验尸要紧,她带上手套,掀开了白布,胡修文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白,脸上显现出了尸斑。


    “方大哥,曹大哥,帮忙把他的衣服脱了。”


    “啊?”


    “快点!”她催促。


    霍元晦没有阻止的意思,两人也就上前帮忙了。


    裴霜仔细检查着胡修文的尸身:“验,头部,腹部,胸前,股部,皆有生前殴打伤,胸骨骨裂,左侧第三根第四根肋骨断裂,右侧所有肋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


    裴霜摆弄了一下胡修文的脑袋:“脖颈处的刀伤是致命伤,伤口从左上角一直延伸至脖子的右下角,皮肉外翻如裂帛,深可见骨,是利刃。刀口形状奇特,不是寻常的刀,有些像是……”


    她看向彭宣腰间的刀,彭宣倒是大大方方,把刀拔出来:“你想说像绣春刀是吧?”


    裴霜仔细瞧了一下刀的刀刃与刀身弧度,摇头道:“不是绣春刀,胡修文的刀口两边浅而中间深,凶刀应该比这把刀弯曲的弧度更大一点。”


    她看着彭宣:“是波斯弯刀。”


    “没错,斩弯刀是波斯人,使的就是波斯弯刀。”彭宣有些惊讶于这个小娘子的能力,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他方才单独找霍元晦说话就是想先取得他的信任,胡修文的伤口太像是绣春刀的伤口。


    若真是他们做的也就罢了,但真不是,他可不能让人把这屎盆子扣在他头上。


    霍元晦压低声音道:“德清兄是否还有其他话想说?”


    彭宣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元晦,还是得单独说话。”


    “你一起。”


    裴霜指着自己:我吗?


    彭宣也眼神询问,霍元晦表示确定。


    彭宣又问了遍:“你确定要她在这儿听着吗?”


    霍元晦没回答,反而说:“昨夜县衙遭了贼,去的正是胡修文的房间,她与那贼人交了手。”


    “哦?是什么样的贼人?”


    霍元晦示意裴霜说话:“是个男人,但身形却与我差不多,很是灵巧,武功一般,不过轻功很好,还有这把短刀,是我从那贼子身上得来的。”


    裴霜递过短刀,彭宣一看便知出处:“刀柄处有赤火标记,是赤火帮的人。看你的描述,应该是闪电鼠吴锋。”


    镜衣司与赤火帮打交道已久,彭宣对赤火帮的人也比较了解。


    “京中有人出事了。”彭宣说完这句后沉默良久,屋内两人都在等他继续说。


    “一个月工部侍郎贾正清因贪污被革职查办,我们在抄家之际发现他家的财产远超乎他所贪之数,细审之下才知,贾正清曾任南江知府兼管粮同知,每征收一次漕粮,他就能分到两千余两。”


    一个封疆大吏一年的俸禄才有两千余两,更何况贾正清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知府就能分到这么多,可以想象到,他们在漕运这条线上贪了多少。


    “陛下震怒,但因牵扯官员众多,只命我们秘密调查。贾正清获利最多来自南江,而胡修文正是他远房表弟,两人本已没什么交集,胡修文的祖母曾在贾正清上京赶考时给过一些盘缠,因感激恩情,贾正清选了胡修文来负责青梧县这边的事情。怎料我们才刚发现胡修文的踪迹,他就遇害了。”


    贾正清感念恩情?不见得吧,这事得利厚,风险也大。要是真感念恩情,只给钱,不让他参与才对。


    “你们在哪里找到胡修文的?”


    “他躲在一个城隍庙,每日以桌上贡品为食,或是让庙祝去帮他买东西,自己不露面。他似乎很清楚,不止我们在找他,还有一拨人也在找他。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且被严刑拷打,衣衫也都被翻乱,我想,胡修文身上,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裴霜和霍元晦都知道那份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霍元晦:“另一波人,怕是贾正清的上家。”


    当年贾正清只是知府,背后必定还有位高权重之人。


    “这不难猜,青梧虽小,若是真的深挖,难免不会查出什么东西来,贾正清背后之人必定坐不住。县衙遭贼,估计也是因为胡修文手里的东西。”


    “不好,于梅儿!”裴霜忽然叫起来,拔腿冲出门外。


    贼人在县衙没有讨到便宜,估计会去他家里。


    裴霜赶到于梅儿家里时,只见门户大开,顿时心沉到谷底,手中长刀出鞘,她缓缓走进屋内,屋子里被翻得十分凌乱,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于梅儿仰面倒在地上,双眼瞪得老大,嘴巴里被塞了破布堵住,脖子上的刀口与胡修文一模一样,同样也遭受了殴打。


    裴霜于心不忍,替她合上了双眼。


    霍元晦和彭宣匆匆赶来:“如何?”


    裴霜摇了摇头。


    不必多问,不必多说,结果显而易见。


    “这帮人真够狠的!”张泉几人都忿忿不平,几日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对方只是个妇人,手段实在太残忍。


    裴霜自责道:“昨夜我就该想到的,那人没偷到东西,一定会来这儿,于梅儿死亡不超过五个时辰……如果……”


    即使于梅儿不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女人,也不该落得这个下场,胡修文害了她一生。


    裴霜闭了闭眼,心情复杂,忽肩上一沉,转头,是霍元晦白玉无暇的侧颜。


    “并非你的错。她死亡时间就是县衙遭贼的时辰,他们是双管齐下,你即使想到了,也来不及。”


    裴霜知道,但还是可惜,如果呢……


    “城隍庙,还有城隍庙。”


    城隍庙曾是胡修文藏身之处,凶手定不会放过的。


    彭宣伸手道:“捕快娘子莫急,城隍庙我已命人盯着,不会出问题的。”


    裴霜稍安下心,一行人立马往城隍庙赶。


    彭宣问盯梢的那两个镜衣使,两人都说没什么异常,就是庙祝昨日出去采买,方才回来。


    庙祝见一堆捕快和镜衣使冲进来,还以为他这里出了什么大事,吓得来迎。


    彭宣带人直冲胡修文曾住过的地方,这里也一样,几乎被掘地三尺,墙角还有个被砸碎了的城隍像,连墙边破了洞的砖块都被挖开。


    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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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惊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哎呀呀,这是谁干的,连墙都给刨开了。早知道就不收留那人,天天在屋里烧纸钱也就算了,人还死了,我这地成了凶宅,现下连间房子都不肯剩下给我了吗?”


    庙祝哭天抢地的:“给再多银子也不留他下来。哎呀,我的屋子诶……”


    这座城隍庙香火不算旺盛,不然胡修文也不会躲在这里。


    裴霜被他哭得头疼:“行了,那人给你不少银子吧。修这间屋子尽够了。”


    胡修文为逃命,出手肯定大方。


    那庙祝闻言止住了哭声,裴霜确实没说错,胡修文给的数,不仅够,而且还够得很。


    “你说他天天在屋里烧纸钱是怎么回事?”


    庙祝说起这事就恼,指着墙角一处被火燎过的地方说:“有一天他在烧纸钱的时候,窗外一阵风差点将整个房子都点了,多亏我及时发现,只燎了这一角。而后我警告他不许在屋里烧纸钱,谁知道这人有这样的怪癖。不过人家给了银子,我也不好多说。我怕他偷偷再烧,盯了他几天,还……”


    庙祝看了裴霜一眼。


    “吞吞吐吐的,快说!”


    “我说,我说,我还偷听了好几天,他确实没再烧纸钱了,问我买了尊瓷做的城隍像。日日点香供奉,还说什么,在那边安好,早日投胎,不是他不救,他也不敢招惹,掉进运河做了水鬼别回来找他什么的,就这些,我是偷听,断断续续的,有些也听不清。”


    这庙祝也算运气好,昨日不在庙中,要是撞上找东西的人,凶多吉少。


    “他在给谁烧纸钱?”


    庙祝摇头:“这我不清楚,不过我和他说,将所求之事写在黄纸上,配上生辰八字,塞进中空的城隍像中,便可得偿所愿。他问我要过黄纸。”


    裴霜蹲下仔细查看那堆碎瓷片,用刀拨了拨,没发现什么字条。


    “在这。”霍元晦在距离瓷片不远的地方,那个被撬了的墙洞下,发现了一张陷在泥沙里的黄纸条。


    纸上果然有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最后四个字是往生极乐。


    “这是陈茂的生辰八字。”霍元晦在陈茂的档案上看到过。


    裴霜双手抱臂:“胡修文应该是看到了陈茂掉进运河,说不定也是那背后之人动的手。陈茂应该也参与了,这事没有卫所的人参与是干不成的,陈茂与胡修文每月见面,就是在对账,陈茂返回卫所找的东西应该也是与账务有关。胡修文见他被害,所以才逃跑。他跑得匆忙,连那重要的东西都没回去拿,或者说他故意没拿,躲在这城外的庙中,只待风声一过,便取回东西。”


    彭宣点点头,很赞同她的推论。


    案子到这里,基本就可以结了。


    天色渐晚,县衙门口,彭宣牵着马,向霍元晦辞行:“元晦,多谢相助,我们盛京再见。”


    “德清兄,一路顺风。”


    彭宣翻身上马,还和裴霜打了个招呼:“裴捕快破案推凶本事极佳,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镜衣司?”


    裴霜笑道:“谢过彭掌使,还是不了,我喜欢青梧县。”


    彭宣提着马缰绳道:“欸——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有一天,你就愿意去盛京了呢?”


    “走吧,再晚城门要关了。”霍元晦语气不好,重重地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


    要不是彭宣马术好,差点被甩下马。等马儿平静下来,彭宣已经出了城,后知后觉,霍元晦好像生气了。


    马蹄带起一阵尘土,裴霜拉着霍元晦一齐退后一步。


    云层发着暖橙色的光,夕阳正美,裴霜欣赏了会儿,忽然道:“你把账本给他了?”


    “不然呢。留在我这儿又没用。”


    他们在胡修文房里找到的是记录了南江一带,大小官员在漕粮上牟取的钱财数目,人数不少,但没有高位官员。


    裴霜侧头:“谁说没用,贾正清一案上达天听,你找到了重要证据,说不定入了圣上的眼,从此平步青云了呢?”


    “确定是平步青云路,不是阎王索命链?”霍元晦轻笑,凤眼直直地望着她,眼波流转间透出的是对此事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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