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鸢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贺庭雪冠以小骗子的名号,不过纵使她知道,也不在意了。男未婚,女未嫁,她不过为了自己的婚约而作努力,怎么能说是骗呢?
因而在贺庭雪这里碰了眉头,沈落鸢也不气恼。
现在看贺庭雪年纪岁数不算大,如果真的有那什么说不清的断袖癖好,说不准还没有严重,万一她能把人给歪过来呢?不过就算歪不过来也无大碍,她要的是贺庭雪最后的权势和地位,而不是他的心,他的情。
既然现在贺庭雪不收她的礼,且对她有所排斥,那她就不得不走别的路子了……
于是,沈落鸢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来到了医仁堂,京城这家医仁堂是他们丞相府名下的,因为她的娘亲在尚未嫁给父亲之前,就是御医世家、医学国手之女,她父亲为了讨她娘亲欢心,类似这样的医仁堂开了几家。
后来娘亲去世,外祖父悲切离家,徒留父亲抑郁难言,反倒是便宜了她,能有机会打小浸润在这清香的药材之中。
不论是针灸,诊脉,还是给方开药,她都胸有成竹。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炼出新的药材方法。
上辈子的记忆太过鲜明,她死后,百姓天灾接连不断,断缺粮食,洪浪翻天,随后又有瘟疫大灾,死伤无数。
其实更早些的时候,国祸天灾就已然有了迹象。
最早便是从南蜀国传来的热虫病。
当时就连初初嫁入宫中的她也广有听闻,不明由来的虫子只要轻轻蛰咬人一口,伤患就会立刻起高热,咳疾连连,甚至最后还会咳出血沫子!虽然伤亡程度不及灾后瘟疫严重,但能将人折磨得痛苦万分。即便医治好了,不经好好调养,也会留下日咳夜咳,见风咯血的坏毛病。
上辈子她的二哥在书院中就感染过这种热虫病,那时的她还给二哥把过脉,开了药方,当时有所缓解,二哥后来还是染上了咳疾。
沈落鸢的胸口有些涩,仿佛被石头重重地闷了闷,她的心脉就是一颗正被竹草裹紧的粽子,被无形的手按紧纳实,攫取了所有的空气,生生让她窒息。
算算时间,南属国现在这个等热虫病或许已经有了苗头。
所以沈落鸢这次决定,她要提前把治疗热虫病的药配好,就连后续的疗养药材也整理出来!
好在她尚且记得药方中的几味药材。
只是不等她将药童带来的药材掂量称重,外面就热闹喧嚣起来,几个高高大大的大块头摸-摸脑袋,那一张张黑黢黢的大宽脸居然有几分害羞的红意,他们你推我桑,最后目标明确地走到了沈落鸢的面前。
沈落鸢轻轻放下药材,不曾回头:“可是来看诊的?”
“沈大夫,我们来拿药。”为首的沉沙还带着一股酒气。
刚才楼下吃酒的他就瞧见这位沈大夫带着东西上了楼,然后又带着东西下来了。
估摸着是给楼上的某位贵客送药。
不出片刻,他家主子便让他们跟来。
今日不是沉沙几日看值,难免吃多了酒,便也忘了同他们主子说,他们已然知道沈大夫在何处落脚!
而且他们主子的神色可吓人着呢!
又黑又臭,那模样简直是要把他们的骨头都给拧碎了!
好在出来吹了风,沉沙当下还有几分清醒,又体贴道:“沈大夫,我是给折戟拿药的,就是三日前到您这来看诊的,沈大夫你给他针灸了一番,说他骨头里寒气重,当下他的药吃完了,我便又打算来取些。”
沈落鸢还在理药材,她对折戟有印象。
年纪轻轻就落了一堆伤,体内湿气极重,寒意覆骨。
但她看到今日这新来的几人,目光从他们脸庞流过,突然皱起眉头。
等等……
不曾恢复记忆前,这几人只是同她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可恢复了记忆后……她想起来了!这些人居然全部都是贺庭雪身边的随从侍卫!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打头的、稍微白一些,但也就比后头黑皮白上一成的男子名为沉沙!
后来贺庭雪攻入宫廷,他直接升为御前侍卫。
而那个叫折戟的男子,同样是贺庭雪的左膀右臂!
原来他们这么早就有过联系!
沈落鸢压下满心震惊,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药材,态度微妙:“那名病患的药材药童已经去配了,不若你们几人先坐着歇脚,待会我也一定给你们诊个脉?”
“谢谢沈大夫!我们会付诊金的!”
沉沙后头那几人面露狂喜,当即“咚”地一下,一屁-股落座。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谁都没有点沉疴宿疾,不过有时候忍着罢了,今日有机会遇到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谁不抓住谁是孬子。
要知道折戟那一到阴雨天就疼痛难耐的疾病,就算南属国的大夫诊断出来了,也没有好的法子调养,而现在不过吃了沈大夫的几位医药,就已经完全无痛感了。
这是神医!
沈落鸢已经转身,再回首时带了面白皙细软的帕子。
只是她心有别念。
虽说上辈子她飘在贺庭雪的宫殿里,但她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有关对方床榻那方面,她绝非会去叨看,对贺庭雪的印象仅模糊地停留在他在朝堂上的样子。
但沉沙是贺庭雪的贴身侍卫,对贺庭雪的了解一定很深。
贺庭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哪怕不能愿意说出口,也能给她漏出稍许。
所以诊脉的沈落鸢看着沉沙,宛若看到了什么大宝贝,柳眉挑起,忽就一笑。
可这笑生生把沉沙吓得不行!
要知道他们南属国的医师和这边不同,如果遇到喜脉,医师就会忒忒忒,表情凝重,已作保喜之效;可若是诊断出重疾,就哈哈几声,已示笑疾,吓走邪病。
而现在,沈大夫笑了!
噔的一下,沉沙大脑一片空白,他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他还没能娶媳妇,也没看到他主子娶媳妇,生漂亮崽崽呢?!
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短短几息之间,他就已经在脑子里为自己处理好了后事,甚至定好了什么棺材。
他磕磕巴巴:“沈、沈大夫?”
就连他的同伴也担心地看着他,无声默哀。
沈落鸢已经收回帕子:“无碍,身体康健。”
沉沙都快急哭了:“沈大夫你可别忽悠我了,我有什么大病你就直接同我说!”
沈落鸢狐疑,居然有人怀疑她的医术:“真的康健,你和那日名叫折戟的病患不同,他寒疾太重,如果再不好好调养,恐怕时年不多。”
但沉沙,沈落鸢想起上辈子她在贺庭雪大殿外面骂骂咧咧,矛头指向那些给贺庭雪塞后妃的官员,甚至拳打脚踢,言辞太过激烈,还吵到贺庭雪,被贺庭雪一脚踢到冷宫去拔草。
在冷宫嚎了一个月,才被折戟上报贺庭雪,给捞了回去。
沈落鸢突然失笑:“你放心,你不同。”
毕竟他可是能活到十几年后,还要去冷宫干杂役的。
沈落鸢又为后面几个侍卫一一诊脉。
期中也有一两处疼痛的,开了药,又针灸了一番,好上些许,总归没有折戟病的那般严重。
众人连连感激。
沉沙悲喜交加,如今缓过来,又觉得他家主子或许是对这位沈大夫有心思,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们来查看沈大夫的落脚点。
于是沉沙扭扭捏捏:“沈大夫……你可有心仪之人?”
他这么忠君爱主,为自家主子试探试探,不过分吧?
沈落鸢收针的手一顿:“是你自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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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背后的主子问的。”
沉沙没想到她居然认出来他们,当下有些尴尬:“沈大夫,你知道我家主子?”
沈落鸢辗然一笑,不知想起什么,她轻轻捻了捻头发,举手投足间,居然有那么些许青涩情窦:“京中谁人不知南属国使节的好容貌……”
她的模样简直把几个汉子看呆了。
即便再怎么不开窍,他们也知道这是何种反应!是吧,这是爱慕和喜欢吧!要不然沈大夫怎么会是这种模样!
高兴地心脏怦怦跳,沉沙也不敢托大:“是我们自己问的,和主子无关。”
他说完就后悔了,他们这次过来就是主子吩咐的,主子从来没让他们跟过一个女子,要知道主子的命令一旦发出,他们跟踪着的人非死即残,不得善终。
但不论如何,他都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不但顺利跟上了沈大夫的住处,还顺利打探出沈大夫对他主子的态度。
沈大夫脸都红了,这不是中意还能是什么?
于是回去禀告主子的几位侍从昂首挺胸,恨不得离开高速主子这个好消息,却突然发现自家主持人有客接待。
是沈家的长子沈羡青。
甫一见面,上次知己交好的氛围荡然无存,转而变成剑拔弩张的肃杀风气。
二人一人一杯烈酒,却迟迟不语。
沈羡青直把这上好的南属国佳酿当水灌,一壶下肚,端看贺庭雪还不满意。小白脸,虚疲,中看不中用:“你们南属国穷的待客只给一壶酒?”
贺庭雪同样看他哪里都不顺眼,黑皮,没脑子,就是一莽夫:“不曾想京城贵子饮酒当牛饮。”
沈羡青“轰”地一下拍裂了桌子,他今天亲眼看到鸢鸢为这厮开库房,选送礼物,他早就不畅快了。
哪怕鸢鸢认定了他,沈羡青也不满意。
沈羡青重击木案的拳头之上青筋暴起:“贺庭雪,我警告你,你离我的人远一点,你要回你的南属国,就不要轻易招惹她!”
贺庭雪抬眼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仅凭他这一句话,贺庭雪就知道沈羡青为何而来。
可那个坏蛋小骗子怎么这就是他的人了,明明二人并无明言婚配。
沈羡青又以何种身份警告他。
当下贺庭雪也来了气性,他已经做好打算不去招惹沈落鸢,沈落鸢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
更不满沈落鸢的眼光,沈羡青这厮简直无礼至极!
贺庭雪扯着嘴角,无视他的警告,笑意凌寒:“沈羡青,是你的人主动跑到我身边。”
这无疑就是一句挑衅。
“贺庭雪!”
黑脸武将怒血迎头。
二人拳拳入肉,早就忘了他们昔日把酒言欢,惺惺相惜的好光景,动静大了些,外头守着的侍卫突然就听见里面杯盏落地的尖锐刺鸣。
“这又怎么了?!”客栈的胖掌柜闻声而动,战战兢兢地上前,听着里面愈发响彻的声响,着急忙慌就要进去,“怎么还打起来了?”
怕惹事端的胖掌柜被沉沙一手拦下。
听着里面的动静,沉沙自信龇牙:“无碍,掌柜的,不过是男人之间表露欣赏的对手操练罢了,很常见,主子和沈小将军心里有数。体面人,彼此都不会下重手。”
可话音落下,摇摇欲坠的木门轰然而来。
他们就见这位来寻“好友”吃酒的沈小将军顶着满脸红胀,身形不稳地趔趄一步,看到他们围在门外,已变黑红皮的武将沈羡青只怔了怔,随后面色平静地撑墙离开。
然而那离开步伐,着实难掩颠簸狼狈。
而那位南属国的皇子——
当下则轻轻拍了拍略染灰尘的紧扣武袖,冷凛瞳仁流过几许遮掩不住的觊觎:“沈羡青,你最好真能守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