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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怀舒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臣妾没有。”


    沈落鸢愣愣地看着上面的箫昃衡。


    虽然她现在对一切都打不起兴致,可她也知道这样的名声彻底地落下来,她面临的会是怎样一条路。


    沈落鸢抬眼,眸光微紧:“陛下,臣妾从来不曾动手害过他人。”


    “沈落鸢,你还要狡辩作甚!”


    箫昃衡怒目圆睁,漆黑瞳孔鬼魅浮生:“你早就不喜皇贵妃母子三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她们母子,甚至现在买通了皇贵妃身边的丫鬟!”


    简直是无稽之谈,沈落鸢气笑了。


    可更深层次的情绪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摹形容的荒谬。这就是当初眸色发亮,言之凿凿地说要迎娶她的男人,更是……她也曾寄托过爱慕心意的人,可现在,一切都烂透了。


    世间上所有的情爱都不长久。


    她又怎么能痴心妄想,觉得一切永远不会改变。


    “臣妾……”


    不想解释,也不愿意再用言语多加诉说。


    是啊,她要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沈落鸢苦笑一声。


    再次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这一次她的眼神没有躲避,也没有所谓的君臣之别,她只沉默着,用那种刻骨铭心的眼神,细细描摹着对方的眉眼。


    不知何时起,她再也没有那般真心诚意的爱慕与关切,这么多年过去,对方的眼角多了几道深刻纹路,眉眼更是阴郁如同寒冷的黑渊。


    变了,一切都变了。


    她有些意料之外的错愕,可等她回神细细想来,其实一切都早已有迹可循。


    他不爱她。


    亦或是当初最早的少年欣喜,也全是虚假。


    一切都好没意思。


    沈落鸢垂下了头,这一幅低落神色落在场人所有眼中,就是她的认罪伏法。


    可是她不愿多做解释,她也早就对此失去所有挽回的信念。


    就这样吧,沈落鸢苦笑着,如是所想。


    不想身边的嬷嬷早已热泪盈眶。


    这位看着沈落鸢长大的妇人“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在场所有冰冷的视线下,她激动地跪步向前,连连磕头。


    “陛下,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皇后娘娘这段时间一直在梧桐宫里静心反省,又何曾见过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更不提要戕害太子!”


    嬷嬷的脑袋磕出一个又一个响鸣,血痕泛起,触目惊心:“陛下,看在同我们皇后娘娘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一定要彻查此事啊!”


    “情分!?我同这样的女子还有何情分可言!”此时此刻,箫昃衡看向沈落鸢的眼中只有厌弃。


    可这一切沈落鸢已经不在意了,她在意的,只有这个跪倒在她面前的嬷嬷。


    她想拦,却拦不住。


    嬷嬷护在她身前,即便这些年嬷嬷的身形早已发福臃肿,可这一刻的她依旧像小时候那般,如同凶悍矫健的母老虎一样,努力保护着她。


    “嬷嬷……”不值得的。


    为了她去下跪,不值得;跪这样的男人,更是不值得。


    在满皇宫的眼中,她早已领上“妒妇”的名号,名声扫地,昔日久已多次“迫害”皇族血脉,今日做到如此这般,又有甚稀奇。


    她擅妒,因而独霸后宫十余载。


    她无妇德,十年无子嗣还不容天子另寻新欢。


    她冷血无情,才会屡次出手迫害当今太子和长公主。


    是啊,在满宫上下的眼中,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这就是真正的她吗?


    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是这样子的一个女子,所有人也没有听过她辩驳的声音,一个个将她比作那薄情寡义的女子,甚至家族颠簸散乱,她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现在的她依旧如此。


    沈落鸢摸了摸稍显干涩的眼尾,紧绷绷的,又很干燥,但那里早已在嬷嬷跪着为她求情的那一刻起,就立刻飘起一抹耀眼明艳的红。


    白雪飞红泥。


    好一幅美丽的艳景。


    箫昃衡措不可查地接触到她倔强的神色。


    忽然失语。


    十年风景过去,她依旧美丽如惜,甚至皇后的尊位更让她增添了几许傲然与贵雅。


    此刻她的骄傲倔强,就像他当初遇到沈落鸢的第一面。


    一支长箭破影而出,射中了扑向他的猛兽头颅。


    当时的沈落鸢就明媚如暖阳,她干脆利落地收起长弓,树影灿灿,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为她度上一层异样的光芒。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


    沈落鸢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可再怎么不一样,沈落鸢现在不也是他后宫中的妇人。


    沈家已经亡了。


    如今沈落鸢能依靠的只有他。


    他要像昔日磨去沈家所有坚韧獠牙那般,慢慢磨掉沈落鸢的所有利刺。


    箫昃衡紧紧攥住了拳头。


    可不是为何,当下沈落鸢的沉默又让箫昃衡心里不安。


    潜意识告诉他,沈落鸢不该这样,她应该和他争吵,和他辩驳,就像当初沈落鸢听到父亲、兄弟去世后,那疯狂追问他的模样,那样才是真正的鲜活。


    可为什么现在的沈落鸢一言不发?


    一片完全寂然的沉寂之中,他看着下位一言不发的女人,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隔得格外遥远。


    箫昃衡的心无声地抽了一下。


    可这幅景象落在箫昃衡旁边的皇贵妃眼中,更是让她嫉妒的快要掐出掌心的血。


    又心软了,箫昃衡又对这个女人心软了!


    “陛下,臣妾惶恐啊,有这样的威胁在后宫之中,臣妾彻夜难眠!这又让咱们的孩儿如以后如何自处,时时刻刻面对着各种胁迫……”


    皇贵妃很懂箫昃衡,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她为大圣朝诞下了麒麟子。


    果然,皇贵妃的话音刚落,箫昃衡温和少许的面色再次坚硬。


    皇贵妃还在啜泣,宫袍凌乱,却柔雅犹存:“陛下,臣妾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只能换来臣妾的孩儿屡次步入危险之中……”


    说到这,皇贵妃看向了沈落鸢:“皇后娘娘,臣妾不知臣妾何时碍了您的眼睛,让您对臣妾和臣妾的孩儿出此毒心,如若臣妾丧亡,您就能放过臣妾的孩儿,臣妾当下就愿意一死,以换取臣妾两个孩儿的福康顺遂!”


    说着,她便意欲冲向高大的雕梁红柱。


    比她更快的,则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大宫女抱着她家主儿的腿,悲切的哭泣更显尖刺。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混乱一片。


    沈落鸢却只觉无比好笑。


    所有人都紧张万分的时刻,她却万分淡然,甚至,她的嘴角还飘起一抹笑意。


    “阿衡,你是想要我的命去补偿这些我不曾做过的事?”


    箫昃衡颔首微愣。


    她称呼自己为阿衡,这一刻,没有君臣,只有夫妻一场。


    箫昃衡不知道沈落鸢为何会突然换了称呼,只以为她是打算借此亲近于他,希望他从轻处理,于是他的鼻息重重地加粗了几分,如果沈落鸢真的改了,她的脾性能够变得温顺,他也能容许她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


    箫昃衡刚欲说话,不想沈落鸢真切地笑了出来。


    很轻,很幽微。


    却又是一个很不相配当下肃穆氛围的、玩味的笑。


    “你在笑什么!?”箫昃衡眉头紧锁。


    “阿衡,我从不曾想我父亲昔日的眼光竟如此之差。”


    “?”


    “阿衡,如果可以重来,我永不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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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落鸢这副不知死活的神色则是彻底激怒箫昃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落鸢!沈落鸢!她怎么敢!


    她说的居然就是当初沈家帮扶他坐稳皇位的事。


    箫昃衡额头穴位飞颤,他死死的捏紧了拳头,最后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雕花红木大桌上。


    “传令下去,皇后无德,戕害皇子皇女,朕今日下旨!”


    这便是一道《废后幽禁诏》!


    有人暗中欣喜若狂,有人眉头紧簇,而沈落鸢身边的嬷嬷还在这道晴天霹雳中疯狂地摇着头,怎么可以!?


    她家的小主子怎么能被废后?!


    可是帝王令出,无所更改。


    “皇后沈氏德性乖张,罔念母仪之重,每怀妒悍之心。今竟以巫蛊之术,害太子及长公主,罪孽深重,天理难容……”


    “为保皇室安靖,天地和谐,今朕毅然诏告天下:废沈氏皇后之号,即日幽于冷宫,非朕之命,不得出焉!”


    废后,冷宫。


    沈落鸢已经被侍卫推搡着离开大殿。


    沈落鸢听着旨意落下,只失魂落魄地低头看着脚尖麻木而动。


    她说错了么?


    没有……


    当初若非她答应了箫昃衡的婚配,觉得能和她相配的只有未来天子,他们沈家也未必会被拴上箫昃衡这条船。


    太子,仅仅是太子。


    更不提当时的箫昃衡,还不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


    身后的帝王暴怒不息——


    废后,死后随便丢到乱葬岗,不许葬入皇家陵园……


    沈落鸢的心情却越来越轻松,甚至她觉得,方才说完这番话的她好似依稀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的她也是这般恣意。


    至于什么皇家陵园。


    有什么好稀罕的。


    只是她想不到,箫昃衡对她恨居然这般浓烈。


    恨到要把她死后的尸首丢到乱葬岗。


    不过想来也的确这样。


    箫昃衡容不下她,就像容不下当初的沈家。沈家一朝倾覆,又岂能用区区“意外”可以解释,她的父亲,她远在边关的兄长,还有她那书院里风-流文雅,满心为朝堂效力的忠诚二哥,怎会一个个如同中了邪一般的离她而去。


    是皇家容不下他们。


    身后的皇帝还依旧暴怒如猛兽。


    一纸废后书,便轻易定下她的余生。


    冷宫啊,是不是就再看不到这么好的日头的。


    沈落鸢踏出宫门外,外面阳光刺眼灿烂,汉白玉般的砖块铺叠的此处像是天上云宫。


    天蓝得湛眼。


    飞鸟惊慌而过,这一刻,她好像突然看到天空中飘荡着的、十五岁生辰日时和父亲还有二哥放的风筝。


    “鸢鸢,这风筝是边关的大哥送来的。”


    “大哥和二哥想的一样,我们希望,以后鸢鸢每一日都能过得逍遥自在。”


    沈落鸢蓦然湿漉了眼眶。


    哪些积压多年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冲涌而出。


    “父亲,哥哥……是我错了……”


    光晃得刺眼,将她拉回现实。


    做错事的人怎么还有脸苟延残喘于这人世间,沈落鸢突然顿下脚步,不等侍卫催促推搡,她抹掉如同断线珠帘的串串眼泪,回头紧紧地抱住了身后的嬷嬷:“嬷嬷,对不起。”


    她分明还在笑,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主子!”巨大的惶恐涌上嬷嬷的心头。


    下一刻,沈落鸢蓦然松开双臂,骤然拔出侍卫的长剑。


    众人目眦尽裂,只见那道华丽宫袍飞转,尾若惊鸢。


    “父亲,哥哥们,鸢鸢来给你们赔罪了。”


    大圣十二年。


    明灿烈阳下,废后沈氏血溅白玉宫,其老仆莫氏,随主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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