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信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或者说,她必须引导其他人走向这既定的剧情。
其他人还来不及回应——
天地间有一瞬间的静寂。
雪墙在上,须臾兽悬滞半空,少鹰浑身肌肉绷紧,阴骘的脸隐在黑雾之后,隐约可见暴起的青筋。
他盯着上空,合上眼皮。
仅仅是眨了个眼。
在眼皮抬起之前,沈惊澜屏住呼吸,抓住卫昭明的手,冻僵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极轻的声音,仿佛雪落在空中,被风倏忽吹散:
“就是现在。”
少鹰眼睛张开。
世界恢复。
雪墙排山倒海倾斜而下,瞬间吞噬了下方的黑雾,少鹰不见了踪影,眼前只有茫茫大雪,映得人眼花。
卫昭明趁雪墙塌落的瞬间,抓住沈惊澜的胳膊,御剑凌空而上。
长林冲着一旁二人大喊:“你们别愣着啊,快来帮忙!”
秦秋犹豫片刻,终是抡起锤子与长林一起。“你与阿兰,关系不一般吧?”
长林心里一沉,并不回她,只向还没动作的裴玄嚷嚷:“眼下情况危急,你们再不出手,我们可真就要一起死在这了!”
他不是不想出手,只是突然一幕幕画面涌入脑海,让他措手不及。
莽山,雪崩,他浑身是血,持剑立在须臾兽头顶。
他手抖个不停,剑都握不稳了,可脚下的须臾兽张牙舞爪,眼看就要把自己甩下。
而他身旁,一抹淡青绿色的身影匍匐在兽顶,死死抓住须臾兽的毛向眼睛处挪去。
“裴玄,给我剑。”
她声音清冷,不容置疑。
幻觉中的自己像一团破烂的布,低着头,把剑扔到她身旁,带着一丝不甘和失望。
“裴玄,你在想什么!”长林和秦秋已经飞到须臾兽面前,吸引其注意力。
幻觉消失,裴玄回过神,向上望去,卫昭明带着沈惊澜已经飞到须臾兽头顶,抓住它的毛发随之猛烈晃动。
须臾兽发了狠,振翅转身想把二人甩下,奈何长林与秦秋同时施法,两道光分别射向它的翅膀,将其缚住。
裴玄看到,沈惊澜匍匐在须臾兽头顶,颤颤巍巍向其眼睛爬去。
风雪迷眼,那两人身上落了许多雪,几乎成了雪人,让人看不清。
甚至有一瞬间,裴玄恍惚间觉得上面站的是自己。
紧接着,沈惊澜掏出一把短剑。
是卫昭明送她的短剑,而非他的青风剑。
如梦初醒,裴玄眼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近二十年除妖的本能让他提起剑,浑浑噩噩飞到须臾兽面前,助长林和秦秋一臂之力。
与少鹰一战,须臾兽力气已减损不少,三人将将与它相抗,尚不至于败得太快。
沈惊澜手早就被冻僵,每一次伸直、弯曲,都又痒又痛,很快指节处渗出血丝,她不断哈着气,让手还有一丝知觉。
至少要能握得住剑。
空中风太大,她几乎张不开眼睛,只能摸索前进,摸到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大约是它的眼眶。
卫昭明手掌抵在须臾兽的头顶,法力沿着它的毛发注入,望着瘦小的、颤颤巍巍挪动的身影,突然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看着女子举起短剑,毫不犹豫重重刺下。
“阿兰,”卫昭明忍不住唤她,“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同我说吗?”
说她的过去也好,她家在何方,有没有什么玩伴,从前发生的趣事,什么都好。
最好,告诉他她到底是谁。
利剑刺入一处柔软,紧接着须臾兽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沈惊澜眼看就要顺着它的姿势摔落,手上突然有了力气,紧紧扼住它的头。
她坐稳身子,血从须臾兽眼睛涌出溅了一脸,还带着温热的气。
沈惊澜还未来得及喘息确认,听到卫昭明的声音回过头。
血顺着额前的碎发缓缓流下,流到了眼睛中,有些刺痛,眼眶变得湿润,稍稍缓解了不适。
卫昭明想通过她的眼眸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赤红。
“我确实有话要同你说。”
莽山的风雪停了,天地被淡青色的光晕笼罩,须臾兽挣扎了两下,重重摔到山顶,蜷缩在雪地中,眼睛不断往外流血,很快染红了雪白的山尖。
一股强大的法力从须臾兽眼睛倾泻而出,直接灌入沈惊澜体内。
源源不断地、众人从未见过的汹涌磅礴的法力让整个莽山的妖气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惊澜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在体内肆意游走,能感受到身体每一刻都在发生惊人的变化,之前受的伤几乎是眨眼之间便痊愈,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同时这力量温润和缓,没有丝毫难受。
这本就是属于她的力量,再次回到主人体内,没有任何不适。
竟,真的成了?
她还有些不敢相信,风雪停下后视线逐渐清明,她清楚地看到那把精巧的短剑,正插在须臾兽的一只眼中。
“我其实是……”话在嘴边,沈惊澜哽住,卫昭明看她的眼神变得陌生,明明二人不过几步之遥,眼前的人却忽然让她觉得远在天边。
她从须臾兽头上跳下,放任身体慢慢变大,长到三丈高,皮肤慢慢变成青绿色,上面布满青苔。她摸了摸头顶,果然长出一朵小花,自己看不到,但应该是绿瓣白芯的小野花。
庞然大物的沈惊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手拘谨地在身前叠放,看起来有些无措。
她强装镇定道:“我其实是沈惊澜,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系统提示】:主线剧情已完成75%,恭喜你顺利完成沈惊澜掉马的关键剧情!”
沈惊澜真想一拳锤碎这个永远不合时宜的系统。
卫昭明跌跌撞撞走到沈惊澜面前,面色惨白,眼睛通红,直直盯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我明明问过你很多次,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甚至在刚才我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时候,当时我还想,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在乎你之前的欺骗和隐瞒。”
“即使你对我下过毒,我也可以不在乎,因为那时你不认识我,对我下毒也是应当,可你为什么要到最后一刻还瞒着我?”
沈惊澜变回人形,沾满了血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声音哽咽:“我是不得已。”
他冲上前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方一寸停下,望着自己的手愣住,而后猛地后退一步,手抖得像筛糠,抽出浮光剑,指着她,近乎崩溃:“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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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沈惊澜,你不是阿兰,阿兰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她会害怕,她从前没杀过人,在万州幻境是她第一次杀人,她的害怕不是假的,你若是沈惊澜,怎会被那种场面吓住?”
卫昭明越说越觉得后背发凉。
他之前见过沈惊澜,其手段狠辣果决,怎么会是万州幻境第一次杀影妖时,那个被吓傻了的阿兰?
她若是沈惊澜,怎么会出入万州幻境时,被战场残骸吓得呕吐不止?
她若是沈惊澜,为何要从头到尾伪装至如此程度,骗他一个锦绣城不受器重的病秧子?
为何不直接找机会杀了他?
眼前的女子神态与阿兰无异,可她是沈惊澜,不是他的阿兰。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在眼眶打转,声音破碎,许多字甚至发不出来完整的音,祈求道:“沈惊澜,你把阿兰还给我好不好?”
沈惊澜第一次见卫昭明这般卑微,心尖儿像被谁狠狠地拧了一下。她手抚上浮光剑,哑着嗓子:“卫昭明,你听我说。”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跟他说自己是三月三才穿越过来的?告诉他他们其实都是小说里的角色,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
“船山遇见你们时的我,并非从前的我,你能明白吗?”
“遇见你们之后,我的害怕、喜悦、生气、窘迫、贪恋都是真的。”
“我就是阿兰啊。”
“是么?”卫昭明轻轻笑道。
笑得比哭还难看。
“难道不是你失去法力,只能利用我们到达莽山,一路种种,皆是假象?”
沈惊澜不说话了。
这听起来似乎没毛病,他说得也是实话。
“对不住,我骗了你们。”
卫昭明盯着她,亦不回答。
其他人也到了山顶。
“老大!太好了,你终于恢复法力咯!你再不恢复我可真就要憋死了。可千万不要放过山下那只臭鸟,一定要让他直到我们苍山的厉害!”长林飞身上前,激动地抱住沈惊澜喜极而泣。
“走开。”
“……”还是那个威严的老大。长林迅速收回手,躲得远远的。
秦秋率先举起流英锤,面露怒色:“沈惊澜,你可把我们骗得好苦。”
沈惊澜低下头:“秦姐姐,对不住。”
一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她早该做好准备。
秦秋气红了脸:“你骗我们便罢,为何还要骗昭明的感情?”
沈惊澜长叹一声。
四方淡青色的光晕消失,风雪依旧,在二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卫昭明突然很讨厌雪。
第一次见她时,春光明媚,山青水绿,正是一年好时节。
若是永远都是春色如许该多好。
他讨厌雪,将骗局赤裸裸揭开,甚至没有给他自欺欺人的余地。
持剑的胳膊开始酸痛,明明从会走路时便开始握剑,怎得此刻觉得剑重千斤,提不起来了?
他身体一下子脱了力,放下剑。风吹起他的头发,遮住了他如落红的眼眸,只轻轻道了一句:
“你瞒我,定有苦衷。”
收剑回鞘,他转身背对着他朝秦秋和裴玄走去:
“你走吧,愿此生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