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简陋的茅屋。
裴玄上前叩门,一个身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打开了门,看到四人样貌,警惕地把门半合上:“你们是?”
裴玄伸手去抓那妇人的手腕,果然,手直接穿透过去,只抓住了虚无。
“又是影妖。”
妇人立马关上门,隔着门大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对方似乎不像金甲将军那般有敌意。
裴玄缓和了语气:“深夜叨扰,还请见谅,我们四人赶路至此,其中一位受了伤,还望能借宿一晚。”
妇人道:“受伤?你们不会是遇到金甲将军了吧?”
四人对视了一眼:“你也认识他?”
“怎会不认识。”
妇人再次打开门,眼中的警觉消失,同情地望向沈惊澜:“你们进来吧。”
屋子里有一盏快燃尽的烛灯,火苗跳跃不定,没有温度。妇人翻箱倒柜翻出两个缺口的陶杯,倒满热水:“条件简陋,各位将就一下吧。”
秦秋端起杯子,抿了口水:“物品可以触碰到,水也可以,只是人不行。”
妇人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惯,虽然不懂她的话,也没多问。
“几位真见到了金甲将军?”
“是。”
妇人惊异:“遇到他还能活下来,当真是少见。你们几位一定是世外高人吧?”
秦秋没有正面回答:“他很是残暴吗?”
她这一问,妇人立刻红了眼睛,面露悲痛之色:“何止是残暴,简直是,简直是……”
话没说完,便开始哭起来。
沈惊澜戳戳卫昭明的胳膊,小声问道:“妖精之间还会有这种矛盾吗?还是说他们之间还要互相演戏啊?”
“影妖不同于其他的妖,他们的存在都有凡人的原身,凡人执念太重,弥留之际执念变为影妖,肉身死后,影妖便会模仿他们的原身生活。”
“那影妖可以存在于幻境中?”
卫昭明摇了摇头:“原先我也不知道,但如今来看,确实如此了。”
妇人一哭就停不下来,起先只是低声啜泣,后来哭到忘我处,伏案抱头痛哭不止。
秦秋发挥她安慰人的本领,拿出手帕为妇人擦干眼泪,眉头微蹙,眼中不忍,柔声道:“别哭了,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
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握住秦秋的手,眼睛通红,满脸泪痕,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道:“那金甲将军本名张衍,但我们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否则要惹来杀身之祸。”
大奉明德十六年。
南方洪灾,北方大旱,国库空虚,赈灾银粮又被地方官员层层克扣,民不聊生,又逢外族侵扰,内忧外患,整个王朝在风雨飘摇之中,只待有人揭竿而起。
张衍就是其中之一。他本为万州一山匪,颇有些侠肝义胆,号召万州百姓随他除暴君,开盛世。万州正受洪灾,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走投无路唯有一搏,于是纷纷响应,自万州起一路北上,沿途不断收编流民,队伍不断壮大,势头之盛,为起义军中之首。
“张衍如有神助,一路杀到京城,攻破皇宫,斩下灵君首级,一时间风头无两。”妇人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历史的沧桑与无奈。
沈惊澜忍不住问道:“后来为何又败给永安王了呢?”
妇人长叹一声,望向窗外的血月,眼中噙泪:“张衍当山匪时,常劫富济贫,也算有点侠义,可是攻下京城后他便性情大变,他下令屠城,放任手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京城无辜被害的百姓数万人不止,没有人会拥护一个暴君,曾经的灵君便是前车之鉴。”
张衍的军队在京城肆意横行,每天不是美酒就是美人,京城内血流成河,他们便以血为池,高歌宴饮。此时永安王自北南下,带领大军攻入京城,铁骑踏入京城时,张衍的手下还在街头寻欢作乐,酒未醒便被斩于马下。
“张衍先一步得到消息,带领一队精锐仓皇出逃,一路走山路逃回万州,彼时万州百姓还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是被奸人所害,要与他一起伐无道。”
“再然后呢?”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还有其他人进入了幻境?沈惊澜没来由地心跳加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卫昭明手已摸到浮光剑,死死盯着门:“躲我身后,外面人很多。”
“咚咚咚——”门外的人似乎不太有耐心,再次敲门,更加急促。
妇人看了四人一眼,卫昭明冲她点点头,这才慢慢挪到门口,强压着声音中的颤抖:“谁这么晚了还来敲门,扰人清净。”
“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沈惊澜瞳孔骤缩,不自觉地抓紧卫昭明的衣袖。“是金甲将军的声音,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无妨,大不了再杀一遍。”
卫昭明示意妇人和沈惊澜躲起来,拔出剑,侧身站在门旁,一点点打开门。
寒风从门缝涌入,烛火被吹灭,屋子霎时陷入黑暗。
一把长剑猛地刺进屋内,同时几个士兵用身体撞开门,卫昭明反手握剑向后斜刺,贯穿为首的士兵胸膛。
“这里竟有埋伏!”张衍大怒,数十士兵破窗而入,与门口的士兵形成包夹之势,沈惊澜和妇人躲在衣柜里不敢出声,通过柜门的缝隙,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裴玄和秦秋无法出手,好在影妖实力不强,卫昭明还应付得过来。
几乎是与之前同样的剧情,卫昭明杀光所有影妖,眸子变得赤红。
糟了,他又魔怔了。
杀这些影妖会入魔,不杀则自己会被他们所杀,这是个死局!
透过柜门的缝隙,沈惊澜看着卫昭明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靠近。
夜色深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赤红的桃花眼。
“昭明你冷静一下!”秦秋和裴玄试图拉住他,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只能祈祷船山的力量了。沈惊澜犹豫片刻,在卫昭明之前推开柜子的门,踩着满地的血,直面他。
“卫昭明,你看清我是谁。”
卫昭明置若罔闻。
额头的桃花印隐隐发烫,如同烙红的铁灼烧。看来船山的力量有限,触发次数太多会反噬。
沈惊澜忍住头疼,向一旁的裴玄求助:“裴大哥,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裴玄没有犹豫把青风剑递给她,嘱咐道:“青风剑锋芒太利,小心伤到自己。”
沈惊澜穿过裴玄的手,握住剑柄。
裴玄顿了一下:“记得避开要害。”
他其实不担心沈惊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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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到卫昭明,一个弱不经风没用过剑的女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一个除妖师,他更担心卫昭明的剑不认人。
武器在他和秦秋手中便失去作用,这个幻境实在古怪。
浮光剑已经对准她的脖子,沈惊澜双手握剑,亦对准卫昭明。
剑在抖,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抖。
卫昭明突然上前一步,速度极快,沈惊澜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眼前闪过剑光,下一秒,温热的血溅在了自己脸上。
怎么不觉得痛?
沈惊澜抹了把脸,血腥味太重让她一阵恶心。她回头望去,卫昭明在她身后,浮光剑刺进了妇人的身体。
妇人半跪在地,身体前倾,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恰恰抵在沈惊澜的后背。
“卫昭明,”她抱有一丝幻想,“你还认得我吗?”
被杀意淹没的眼眸恍惚了一下,卫昭明闭上眼睛,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很痛苦。
沈惊澜示意裴玄拿起陶杯,必要的时候把杯子往卫昭明头上扔。
时间似乎静止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绯红的光围绕四周,犹如惊涛骇浪翻涌不定。
沈惊澜大气不敢出,死死握住剑,盯着卫昭明,瞄准他持剑的手。
不能杀他,只能夺刃。
做梦呢,不被他杀就不错了。沈惊澜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自说自话。
他缓缓睁开眼睛。
“卫昭明?”沈惊澜一口气提上来,低头想看清他半睁半垂的眼眸。
他终于开口:“阿兰姑娘这样美貌的女子我怎会忘?”
他抬起眼眸,赤红不再,漆黑如夜。
“咣当”一声,青风剑掉落,沈惊澜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勉强扶着柜子站直身体。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沈惊澜直喘粗气,方才紧张到几乎缺氧,现在终于可以安下心来。
卫昭明耸耸肩:“不说话你又担心。”
“这里的杀戮会让人入魔,我既已着过道,便不会再被控制第二次。”
…………
云山锦绣城,阵兽堂。
堂中一只巨大妖兽雕像,头似虎,身似蛇,生两翼,足四双。妖兽被一根拳头粗的铁链捆绑,一把铁剑自头刺入,形状可怖。
一名中年男子双手负于身后,背对堂门而立,着一身青黑衣袍,腰佩玉带钩,头戴象牙簪,五官硬朗,不怒自威。
一个白衣年轻人趋步走进,毕恭毕敬道:“掌门,有消息来报。”
“说。”
年轻人低着头:“少主一行疑误入幻境,许久未出,恐有危险。”
卫长枢嘴角微微下抿,显然有几分不悦:“无能便罢了,还要拖累玄儿和秋儿。”
年轻人见他生气,头压得更低,噤声不言。
“继续说,那个女子调查得如何了?”
年轻人道:“那名女子仿佛凭空出现在世上,目前还未查到线索。”
“无能!”
“掌门息怒。”年轻人扑通跪下,头紧紧贴住地面。
沉默许久,卫长枢长叹一声:“罢了,继续盯着吧,暂时不要现身。”
“弟子遵命。”年轻人如释重负,低头快步离开。
无人敢在这里多停留,自然也就看不到他们转身离去时,妖兽的眼睛缓慢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