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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第 95 章

作者:山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对自个女儿,云娘再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你丛七婶娘家有本事,她自个也不赖。要想日子过得舒坦,端看两口子是不是齐心,劲有没有往一处使。女孩嫁了人都有一个过程,走得顺了一辈子享福,走不顺吃一生的苦头。


    为什么要你们多看别家夫妇相处?看得久了就知道谁家过得好,谁家过得不好。那些过得好的是怎样相处的,窍门是什么,过得不好又是怎么造成的,自个能不能避开。


    为娘是个蠢笨的,一年到头填饱肚子尚且忙不过来,哪里有空想这个。可你们还年轻,往后的路怎么走得有成算才是,咱们自个不会就跟聪明人学,照葫芦画瓢总该会吧。”


    何兰听得似懂非懂,一脑门官司,何梅皱了眉头若有所思。


    “七婶过得好,那也是丛七叔有本事,能外出做工挣钱,跟七婶有什么关系?”


    云娘耐心解释:“丛七叔确实有本事,可你七婶要是个心无城府的,你七叔能心甘情愿掏银子给她花用。


    人都是自私的,有钱自个享乐不好么,多少男人吃喝嫖赌胡乱花销家里的钱财,叫妻儿老小饿肚子。你七婶能掌住家,那就是天大的本事。”


    何梅不服气,碍于她娘不好呛声,只要嫁了好人家,还怕日子过得不好?


    云娘叹一口气,到底年岁小,只能看到些表面的东西。


    “今天跟你们说这些,也不是要你们一下子就学会,平日里多多留意就是了。我今天才算是看明白了,要想过得好,光指望别人没用,自个也要能担事。”


    她的脸上又有了丝神采,“从今往后,不只你们要跟丛七婶学,我也要跟她学,她今年开始跟着三老爷去镇上摆摊。


    咱先不说能挣多少钱,光这份胆量就值得咱们学习。我也得想想咱家有没有别的来钱门路,死啃几亩田是没什么出息的。”


    云娘站起身牵了两个女儿往外走:“家里的情况你们心里明白,爹娘尽最大的本事给你们置办一份嫁妆,你们自个也要争气才是。


    咱们学东西不怕晚,就怕不肯学,多看别人的长处,补足自个的短处。即便是个棒槌听久了佛经也能念几句偈语……”


    谆谆教诲声不断远去,饱含为人父母的忧思。


    天气晴朗的日子,屋子里是呆不住的,阴冷如影随形,无孔不入。人人出家门在太阳底下晒得如同翻肚子的猫狗,只差在地上滚两圈,太阳出来了真好!


    只可惜冬日的晴天稀少,故而显得格外难能可贵。第三天开始天色又阴沉下来,至晚吃饭时狂风呼啸,卷起满地的落叶在空中飞旋。


    丛三老爷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片刻,刺骨的冷意隐隐袭来,“今儿晚上得加一床被子了,估摸着半夜要下雪沫子。”


    老人家对寒意的侵袭极其敏锐,不注意不行啊,稍不留神一把老骨头就给冻僵了。去到阎王爷跟前都还蒙头蒙脑,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从人间到了地府衙门呢?


    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了也没办法,阎罗爷跟前可不兴刀下留人的把戏。


    杏娘紧了紧身上的厚棉袄,斯哈朝手上吐一口热气,提起木桶里的热水往堂屋跑。


    这样冷的天不用天天洗澡,有些邋遢的人家十天半月洗一次大澡,平日里就早晚洗个手脸。


    杏娘却不愿这般懒惰,只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痒,睡觉都不舒坦。


    先给两个小家伙洗了手脸、屁股和脚,杏娘重新倒了水端到女儿的小隔间,母女俩依次洗过。


    给她脱衣服掖被角,完事后把棉袄搭在被子上,亲了两口她的大脑门,拍打被子哄道:“快睡吧,娘就在前头,晚上要起夜就喊娘一声。”


    青叶乖巧应是,打个哈欠闭上眼睛,摇曳的灯火在她眼皮上略过几丝阴影,不一会儿气息就变得平稳、绵长。


    杏娘怜爱地笑了,又在她的额头亲一口,起身举起油灯往外走,出去后把房门关上。


    房间里的两个小家伙早睡着了,杏娘散了头发脱衣服滚到床中间。两个臭小子一边一个夹在怀里,冷得瑟瑟发抖的身子挨着两个小火炉,很快止住战栗,片刻后竟觉得热得慌。


    不愧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冬天抱着个小暖炉睡觉,比跟男人还舒服。


    杏娘惬意的呓语一声,渐渐沉入梦乡。


    屋外风声嘶吼,仿若鬼哭狼嚎,却无法伤及高墙厚瓦里酣眠的人半分。只可怜瘦骨嶙峋的枯树枝在风里猛烈摇摆,“咔嚓”一声,终是掉落枝头。


    果如丛三老爷所料,狂轰滥炸的风娘娘在半夜时分总算筋疲力尽减轻了威势。白白的雪粒子无声无息飘落,轻飘飘软绵绵,络绎不绝,誓要将这天地换一道颜色。


    老年人冷天睡得早醒得也早,窗纸外隐约发白,丛三老爷缩在被窝里闭眼等公鸡打鸣。却是一等,二等,等了又等,家里的大公鸡就跟冬眠了似得毫无反应。


    莫非公鸡也睡懵了?


    睡着了还不觉着,头脑清醒躺床上却是越躺越冷。一动就感觉被窝里的热乎气往外直冒,不动吧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越睡越腰酸背痛,丛三老爷受不住了,索性掀被子穿衣服起床。


    他家的大公鸡指不定叫黄鼠狼给咬死了。


    靠人不如靠己,靠鸡不如靠自个爬起。


    “吱呀”一声,丛家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屋外一片银装素裹,丛三老爷给晃的眼角都睁不开。抬起手揉了把眼睛扣掉眼屎,再睁开眼时天地白茫茫连成一线,若不是还站着,哪里还分得清天在上地在下哟!


    河边的大树堆满了积雪,河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远处的农田分不清田埂、水田。整个世间安静得只听见丛三老爷的喘息声,蛇虫鼠蚁地窸窸窣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雪时分,万籁俱寂!


    丛三老爷推开两扇大门,清凉的冷空气争先恐后涌入,堂屋里关了一晚上的浑浊气息搅散。


    “啊嚏”鼻子一激打了响亮的喷嚏,丛三老爷抬起掌根擦擦鼻子,拢起双手往灶房走去。


    锅里舀满水盖上锅盖,灶膛里点上小火慢慢烧,左右老婆子、儿媳还没起床不着急用热水。


    丛三老爷抽空垫脚往鸡圈里瞅了几眼,见大公鸡的翅膀底下夹着脑袋,躲在母鸡身下取暖,方去了担心。


    他家的大公鸡没叫黄鼠狼逮走,只不过叫下雪给冻懵了,还好,还好!


    滚烫的热水扑打在脸上,用布巾子擦干,丛三老爷的眼睛好似才清亮了几分。还是洗干净手脸舒坦,要不然总觉得黏糊糊睁不开眼睛,叫人看见了不体面。


    丛三老爷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绞了巾子晾在绳子上,坐在灶膛前就着微弱的火光烤火。


    闲坐无事,他想了想,起身翻出杂物房的木屐套上,戴上狗皮帽子,拿了菜刀提上篮子走出大门。


    菜园子里覆了一层白雪,萝卜的叶子压在雪下,拽住露出地面的根部,左右摇晃猛然一拔。一颗红皮小萝卜跃入眼底,孩童拳头大小,表皮上沾了湿泥巴。顺手在旁边的雪地上擦干净,一连拔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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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个才罢手。


    大白菜倒是高高耸立,只不过着实胖了好几圈,拍掉积雪砍了两颗放进篮子。


    积雪冰冷彻骨,丛三老爷哆嗦着捂嘴哈气,天上还在落雪粒子,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这天也太冷了吧,与其天天出来摘菜冻得半死,不如多砍几颗放在灶房的地上,左右这种天气也放不坏。


    想到就做,接连砍了十颗白菜才停手,篮子都装不下了。


    其余的蒜苗、香菜、胡萝卜等囫囵拔了一大堆,连跑了两趟才抱回灶房。


    丛三老爷喘一口粗气,拍打衣服上的雪水,棉袄湿了一大片,哪里拍得干。索性走到灶膛口朝里看,零星剩下点火种还没灭,抓了一个草把子塞进去,鼓起腮帮子吹气。


    “轰!”稻草把子慢慢被火苗舔舐,温暖的火光跳跃。


    丛三老爷端来把椅子靠着烤火,烘干冷冰冰的手和棉袄。


    等杏娘母子几个起床时,陈氏早已把稀饭煮好,丛三老爷把青菜都洗干净了,晌午时只需她炒菜即可。


    尽管跟婆婆不对付,但杏娘也得承认,家里有公婆搭把手确实省了好些事。


    年轻媳妇有几个愿意起早床张罗吃食的?


    时下大多数人入了冬一天只吃两顿,一觉睡到半上午起来吃一顿,晚上再吃一顿,下午要是饿了就拿零嘴填肚子。这样一天下来多舒服,既能睡懒觉又不饿肚子。


    若是家里老人体恤早起煮稀饭,儿媳就跟着沾光。


    天冷了肚子饿得快呀,能吃三餐还不用自个动手,简直身在了福窝窝。


    无怪乎云娘对她婆婆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同样是年轻媳妇,人家都是起床梳洗一番就有热粥递上来。她自个还得冷锅冷灶折腾一早上才有口热水喝,心底里的怒火怕是比坟头上的鬼火还阴森。


    承了两个老人的情,杏娘自是投桃报李,她向来是个黑白分明的人。


    跟婆婆干仗时不会含糊,得了人家的好也不会装作看不见。


    晌午时炒了两个清淡菜给孩子们吃,三个大人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白菜锅子。锅子里没有肉也无甚要紧,舀两勺酱放进滚汤,白菜叶子、萝卜片、蒜叶子等放进去煮。


    吃进嘴里是辛辣的,再嚼两口浸出一丝甜味,咽进去后肚子里暖烘烘的。


    这般冷的天气,锅子上的水汽缓缓升腾,冲淡了灶房里的寒凉。三个大人吃得胃口大开,越吃越暖和,额头沁出汗水,就是去雪地里跑两圈也不觉得冷了。


    “等进了腊月,七哥也该回来了,到时去镇上多买些鱼肉回来做腊鱼、腊肉。过年吃腊肉锅子才过瘾,这白菜的到底少了些油水。”


    丛三老爷吃得呼哧喘气,又辣又爽快,早上受的冻仿佛远在九霄云外。


    “那敢情好,锅子里放两片肉,菜叶子比肉还好吃哩。等天晴了,我去老周那里看看,捉些泥鳅回来晒干,下锅子最好不过,又香又便宜。”


    陈氏也来了兴致:“要我说还是霉豆渣煮起来才香,越煮味道越好,咱家今年是不是该打两斤豆腐?卤豆腐、霉豆渣都用得上,好些年没吃豆腐脑了,这一说还怪想的。”


    “那咱就做,”杏娘大手一挥,“今年的黄豆还剩了好些,自家的豆子干嘛不吃。等七哥回来咱们好好合计过年吃啥,咱也过个肥年。”


    说得两个老人笑眯了眼,不挨饿受冻,吃得饱穿得暖,这才叫好日子。


    断断续续的说笑声伴随着袅袅水汽飘散到院中,越飞越高,消散于无际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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