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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第 38 章

作者:山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是家里桃树今年刚结的果子,我挑了几个品相还看得过去的,送来给二伯娘尝尝鲜。”杏娘把小提篮递给孙氏。


    孙氏一手接过篮子,一手牵了杏娘坐到椅上,“人来就行了,这么生份干什么?新鲜果子难得,我们这些老东西吃不吃都一个样,要紧的是给孩子们吃。”


    转眼看见放在桌上的红纸,心下了然:“是不是要托我剪驱五毒的窗花,我寻思这两天抽空剪了,不成想你比我还心急。既然碰到了,索性趁着今天一并剪出来。”


    杏娘笑得一脸谄媚:“树上的桃子多着呢,短不了他们的嘴,这几个是专程拿来孝敬二伯和伯娘的。”


    双手作揖做乞求状,“就是知道二伯娘这几天要剪纸,这才急急忙忙拿了红纸过来,劳烦伯娘剪几张应景的窗花,端阳时正好贴上。”


    孙氏小脚干不了农活,却有一双巧手,一把剪刀,一张红纸,剪出的窗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不论是过年时的“年年有余”、“五谷丰登”,还是大喜之日的“百年好合”、“双囍临门”,孙氏都能手到擒来。


    因她剪的好,要办喜事的人家少不得提着东西求上门,因而每年还能额外赚几个铜板,聊胜于无。


    杏娘也是无意中看见她拿着一张小纸片,一把小巧的剪刀三转两转的,也没看清怎么剪的,一枝花的样子便悄然呈现。花瓣、叶片、枝干一览无余,简洁明了,形态优美。剪的麻雀儿、小兔子也是生动形象、童趣盎然。


    后又得知孙氏逢年节都会剪窗花,便厚着脸皮求上门请托,年节时贴上红彤彤的窗花,看着就美的很,心情也会格外舒畅。


    “几张窗纸而已,不值什么。”孙氏眨一下眼调侃她,“你提桃子过来,你娘没意见?”


    杏娘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打哈哈:“伯娘说什么呢,我娘岂是那般小气的人,来之前碰见了还说我拿的少了。只是现在还是早了些,树上的桃子多半没熟透,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伯娘送来。”


    孙氏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拿起一张红纸琢磨图样。


    杏娘无声一笑,装样子嘛,谁还不会。


    ……


    窗纸贴上,菖蒲、艾草悬挂于大门两边,糯米、粽叶也泡好了,杏娘开始着手包粽子。只要自己得空,家里的吃食杏娘都是一手包办,不会假手于陈氏。


    对于这个婆婆,杏娘其实也挺费解的。人生在世几十年,大多人都会有个喜好吧,或好吃、或好喝、或斗鸡走狗等。


    陈氏确实爱吃,灶上的手艺却稀烂,满汉全席的食材到她手里都能煮成一锅猪食。


    无论炒什么菜都是倒油、倒菜、倒水,锅盖一焖完事,完全是一副只要毒不死、能吃就行的做派。也不知道她在急什么,炒个菜都能做成这般敷衍了事。


    杏娘刚成婚时陈氏做过几顿饭,吃得杏娘怀疑人生,好好的鱼肉怎么做出来的饭菜一股馊水味。当下心里万分同情自个男人,从小吃猪食长大的,难怪碰到正常饭菜都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当然更同情的是公爹,吃了小半辈子的猪食,现在都尝不出好坏了,吃什么都一个样,也不挑食。


    不得不说,陈氏总是能用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达到旁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也爱鲜亮的衣物,但是一手针线活却惨不忍睹,再名贵的衣料都能缝出一身麻袋样。关键是别人若是觉得自己手艺不精,就不敢动手,怕糟蹋了料子。


    陈氏则不,人家自信满满拿起剪刀就动手,做出来的衣裳也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她似乎只在意料子是不是好的,至于女红能不能匹配得上倒在其次,所以也就从来没想过下苦功夫学女红。


    至于其他的庄户人喜爱的戏曲、把之类的,她也爱看,但不会到特别痴迷的程度,属于有就去看,没有也不会惦记的程度。


    杏娘总结了婆婆的人生哲学就是:一切都能得过且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将就绝不讲究。


    就拿包粽子来说,一个粽子恨不得包上两斤米,一盆糯米几个粽子搞定,个个包得个大如牛、蠢笨如猪。在锅里煮熟了揭开一看,十个中有九个粽子的尖角露出糯米,粽叶翻卷,看了就没食欲。


    杏娘宁愿自个动手慢慢包,一个个小巧玲珑、秀气可爱,送礼也拿得出手。


    天还蒙蒙亮,杏娘起床把粽子放进大铁锅后添满水,盖上锅盖,往灶膛塞了一根一人高的枯木头慢慢焖煮,也不用人看火,自个去做别的事情。


    约莫一个时辰后抽出剩下的木头插到灶下的草木灰堆里,留灶膛里的余火烘烤锅底,粽子煮不坏,就怕没煮熟。


    碗底倒一点白糖,这还是年前从王德的杂货铺拿回来的两包白糖,日常一直不舍得用。端午吃粽子再合适不过,即便是再贫穷的人家也要赊二两白糖配粽子。


    本地人的饮食习惯糅杂了南北方的特色,粽子、豆腐花爱吃甜口的,酱爱吃辣口的,其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也是综合了两边的习俗,形成本地特有的民俗风情。


    白生生尖角分明的糯米粽,一点杂色也无,用筷子插了蘸一点白糖,不用别的配菜,杏娘一顿就能干掉三、四个粽子,吃的满嘴甜蜜蜜。


    提前吃完早饭,杏娘跟婆婆交代了一声,提起一个装了二十个粽子、一坛三斤装的酱和一小布袋干菜的篮子往周老爷子家走去。


    ……


    今儿过节不用去医馆值守,李苏木一家三口刚吃完早饭准备回白水湾过节。杏娘到时,桌上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


    “小姑,别急,先喝一盏茶。”李苏木端起茶盅递过去,卫氏急忙起身拿碗筷。


    杏娘接过茶盅一气喝完,拎起茶壶又倒一盏喝了,舒服地大喘一口气才有空开口:“侄媳妇别忙了,早起粽子吃撑了,这一路上差点没把我渴死。现在哪还吃得下,给你们把东西送到我就回去了。”


    李苏木一一拿出篮子里的物件,抱着坛子不舍得撒手:“小姑,你可终于想起来给我送酱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天一热你看我都瘦了。”


    卫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也就小姑不计较。我们做小辈的还没给小姑送节礼呢,倒要长辈先给我们送来,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不打紧。”杏娘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小年轻哪会做这些活计,这些酱你先吃着,等下个月再给你送一坛来,坛子小酱易坏,时间长了有酸味,不好装太多。”


    李苏木放下坛子,抱了杏娘的胳膊撒娇卖痴:“我就说还是小姑最疼我了,你也不用着急回去,让婉娘置一桌好菜,吃了晌午饭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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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迟点回白水湾也不碍事。”


    “对啊,小姑难得来一次我们这个小家,不吃一顿便饭就走怎么都说不通,我灶上的手艺还过得去,小姑且尝尝。”


    “不了,不了,下次再说,好吧,往后机会多的是,不急在一时。我跟你们一同出门,苏木,你顺便帮我去医馆拿一包药材。”杏娘拒绝留饭,催着小两口收拾好碗筷出门。


    杏娘拿着一包黄栀子回家,到家时三个小的才吃完早饭。丛三老爷挨个用筷子沾了雄黄酒点孙子、孙女的额头,点完了一拍脑袋,“玩去吧,蛇虫鼠蚁咬不着咯!”


    黄栀子用冷水浸泡一夜,隔日将果实捏碎了加火煎煮,用纱布滤掉残渣得到一小碗黄色染液。


    端着碗走到后院,抓一把米糠撒在鸡笼前,“咕咕……咕咕……”


    褪去毛茸茸短小柔软的嫩黄绒毛,小鸡崽羽翼逐渐变得丰满且色彩斑斓,听到声音从篱笆根底下钻出小脑袋跑过来。趁着鸡崽啄食,杏娘一一抓过来刷一遍黄水,一会儿功夫,又变成了一群黄灿灿的小鸡。


    杏娘站起身来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下就算跑丢了也不怕,有记号就能找回来。过一段时间黄栀子褪色了也没关系,半大的鸡养得熟了,跑出去也能自个找回家。


    英娘看见后嚷嚷着也要把自家的鸡涂成黄色,被杏娘严词拒绝:“本就是为了做标记才染的黄色,你家的也涂成一样的颜色,那还算什么记号?再说了你家就三只鸡,好找的很,跑不了。”


    英娘不依,非缠着她染一个别的颜色。


    两人一合计,指甲花现在还没开花呢,木槿花倒了开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这两个都是玩心重的年轻小媳妇,即便生了孩子仍是童心未泯。


    说干就干,提了篮子就往后院的菜园走去,园子一圈围起来的篱笆上长满木槿花。


    连花带叶的整个枝条折满一篮,摘下花朵捣碎了攥出汁液,拿一方素白帕子浸泡在里面,只等半个时辰后看能不能上色。


    这期间两人也没闲着,兴致上来干脆撸了木槿花的叶子,用纱布裹了放入温水中揉搓,等水变绿且生出泡沫,正好就着大日头洗个痛快的头发。


    晾发的间隙,杏娘把女儿也叫回来洗了头,儿子们不知道跑去哪撒野了,喊不着人作罢。


    头后仰靠在椅背上,英娘随口问道:“听说你们丛家的六太爷身子骨不大好了,两个女儿端午过来的,现下还没走呢。”


    杏娘给女儿抓挠头皮,“啊?没听见说起啊,我们家这段时间烦心事多,窜门子都少了。”


    “说是年节时就不大爽利,整日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一咳就是一宿。吃了药也不见效,他们家想着约莫是天寒老人受不住,盼着暖和了能有好转。现在天气热了,人倒是精神了点能地下走两步,却是越发的瘦了。我上次碰见吓一大跳,才多久没见,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真吓人。”


    杏娘闻言眉头紧锁,她跟六太爷的大女儿丛翠枝一项说得来,翠枝没嫁前时常往她家跑,跟自个的嫂子都没这么好的交情。


    杏娘舀一瓢水倒在女儿头上冲洗泡沫,一边思索明儿拿什么东西看望六太爷。


    头发晾干后拿起帕子一看,红色倒是有就是挂不住,水一冲就掉了,二人也不气馁,权当玩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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