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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 37 章

作者:山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前院的栀子花开了,浓郁的香色充盈在丛家的每个角落。


    栀子花树正对着西厢房隔间,青叶的小房间窗户,每年的开花时节,满树雪白的花朵开的热烈张扬。霸道的香气被风送到每一个经过丛家的路人鼻腔,引得人连声赞叹:“真香啊!”


    尽管栀子花开得如同漫天繁星,丛家两个小子仍是不能摘取一朵。


    枝头上所有花朵的归属权只有一个——青叶,这是经过杏娘点头认证,丛孝盖章确认过的。没有青叶的允许,谁都休想擅自折取。


    她似乎天生带有某种技能,哪朵花苞第二天清早开花,哪朵花不是她掰断的,分辨地一清二楚。


    青果打小就怀疑,他姐是不是长了第三只眼睛,就长在栀子花树上,监视着每一个妄想靠近花树的人。就像神话故事里长了三只眼睛的神仙,一切妖魔鬼怪都逃不过他的第三只眼。


    幸而两个小子对花呀朵呀的不敢兴趣,不当吃不当喝的,也只有傻姐姐才当个宝。平日里故意摇晃下枝条就跑,也只是为了引逗跳脚的姐姐追赶打闹。


    当初这根小树苗还是从李老爷子家菜园挖过来的,听说栀子花移栽后不易成活,杏娘想尽了一切办法。


    往树根底下施粪肥,淋菜籽油,还剪了青叶头上的一小戳头发绑在根部,说是能定根。后面听说童子尿辟邪,阳气足,比粪肥还好使,便令青皮日日对着树根撒尿。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起了作用,或者是合在一起产生了效用,小树苗竟扎稳了根系,一天比一天长得健壮。


    不过几年功夫,树干底部长粗了一圈,上面的枝条却是蓬松成一大片,挨着屋子的那一面竟是擦着墙面往上长。


    树活了也就用不上青皮的童子尿了,院子里总算摆脱掉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尿骚味。


    这天清晨洗漱完,青叶披散着头发去灶房要她娘帮忙梳头。


    往常她能给自个梳两个包包头,现在却不能这么办。杏娘握着一把浓密,光滑如上等丝绸的黑发,羡慕得直咂嘴:“都说憨人长头发,那你可够憨的,这头发长得真是好。”


    青叶嘿嘿傻笑,头发太多了,一点不好打理,不明白大人为什么总是很羡慕。


    她们也有头发啊,还比她长。即使不明白,她也不会去反驳,大人都说好,那肯定是好的,等她长大就能弄懂,不着急。


    杏娘认真、仔细地把女儿的头发编成辫子盘绕在一起,在每一股辫子上插满刚摘下的,还带着露水的栀子花。


    洁白的栀子花一朵接一朵挤满整个脑袋,隔着五步远都能闻到她头上喷鼻的香味。


    纵使这样并不算好看,远不如扎包包头插几朵花,但只要女儿喜欢,杏娘就愿意依着她。在什么样的年龄喜欢什么样的审美,应该由她自己决定,而不是旁人代劳。


    青叶心满意足地看着铜镜里满头的栀子花,臭美地左转转右瞅瞅,要不是头发不够用,她真想再插几朵上去。


    捧着铜镜回房间,经过栀子花树时停住脚步。唔,枝头上好多大花苞露了白边,有的散开两片白色的花瓣,看来明天早起又是一树雪白,她更高兴了。


    吃过早饭,杏娘带着三个小的去后面菜园摘桃子。丛家的这颗桃树有些年头了,还是丛孝少时种下的,每年结的桃子又多又大,圆润饱满,是三个孩子的最爱。


    唯一不好的是易招虫子,摘下的桃子就没有几个是完好无缺的。


    不是这里被虫蛀了条缝,就是那里咬出个洞,不过这在农户人家看来实属平常。别说被虫子吃过,就是当场咬出条虫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扔掉虫子继续啃,多大点事。


    有虫子才叫好呢,说明桃子甜啊,谁不喜欢甜滋滋的东西。


    有时杏娘也很好奇,各家各户都跟商量好了似得,每家种的东西都不一样。


    如五叔家的李子,自家的桃,大哥家的柿子树,还有诸如柑橘、大枣等不一而足。若说是为了错开季节,各家互通有无倒也说得通,让孩子吃过瘾是没可能,最多甜个嘴罢了。


    三个小的够不着果子,并不妨碍他们在树下指点江山。


    “娘,这个最大,就摘这个。”


    “不是的,最顶上的那个才是最大的。”


    “娘,那个颜色最红,肯定熟了。”


    杏娘由着他们瞎叫嚷,挑选颜色粉红的,用手轻轻按压,果肉软糯有弹性的就是熟了。低处的用手摘,高处的用竿子敲,有时会连着旁边青色的果子一起敲下来,那也不会浪费。


    有人喜欢软烂熟透的香甜,自然就有人爱硬脆的酸涩。


    每人分两三个桃子让他们出去玩,至于是自个吃还是分予旁人,杏娘并不过多嘱咐,由他们自己。在剩下的桃子里挑出八个品相稍好的用小提篮装了,卷了几张红纸,杏娘提了篮子往丛二老爷家走去。


    若说丛三奶奶陈氏这辈子最意难平的人是谁,那丛二奶奶孙氏指定排第一。


    孙氏进门时,老丛家还略有些家底,不知是为了维持大家族最后的体面荣光,还是咽不下一口气想让外人眼热,孙氏是个小脚媳妇。


    标准的三寸金莲比孩童的手掌大不了多少,裙摆底下露出的一点小尖尖羡煞陈氏的双眼,尤其农忙时这种嫉恨到达了顶峰。


    纸糊的高楼大厦终究会倒塌,轮到丛三老爷娶亲时,一来拿不出那许多聘礼,二来娶进来两个小姐样的媳妇子就够喝一壶的了。


    再迎进门几个,一大家子都不用干活了,坐在家等着喝西北风就好。


    故而孙氏之后进门的媳妇都是大脚,看中的就是能下地干活。陈氏在家时其实也有裹脚,只不过她自小个子高脚大,这要裹成个三寸金莲不得剁下半只脚掌?


    爹娘不忍心下这个狠手,拿了白布草草缠一圈了事,其实就裹了几个脚趾头装装样子,她自个也忍不了裹脚的疼痛,时常偷摸着解开透气。


    等到说亲时媒婆一看这老大的脚就知道是没裹的,说给丛家后听说他家要大脚的,索性连样子也不装了。


    等陈氏进了门,先还摸不清这个二嫂的底细,只知道她干什么都慢吞吞的。


    走路慢,吃饭路,干活慢,整个人除了一张年轻的皮子,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后来农忙时要下地了,方知人家根本下不了田,只能在家里干些杂七杂八的活计。


    此时陈氏才后悔万分,早知道裹脚可以不用干活,她就是剁下半只脚掌也是肯的。


    脚疼算什么,在家里不用风吹日晒吃土沫子,就是脚断了又有什么要紧。要是一般人这时候最多就是心里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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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几下就完事,这般年纪裹脚也晚了,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


    可陈氏哪是一般人可比的,她寻思自个之前也是裹脚了的,只不过后来拆了,现在重新裹起来不也是一样的?


    于是撕了一条白布又把脚给缠了起来,还特意把鞋子往小了做。


    奈何老丛家不吃她这套把戏,该下地还是得下地,你自个爱裹那就裹着吧,只要不耽误干活就行。


    直到孩子都生了两个,陈氏脚上的几根脚趾头总算变了形,半截弯曲折在脚底板。


    恰此时老丛家分了家,陈氏要死要活说自己脚疼下不了地,丛三老爷拗不过她,只得松口让她在家干些杂活。


    陈氏终于过上了孙氏这样的,梦寐以求的生活。


    只不过孙氏不下地,无人说她,要说也是这么小的脚能干什么,在家搭把手都难。


    轮到陈氏说脚疼下不了地,大娘婶子的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懒媳妇吃不上热饭,见过偷懒耍滑的,没见过懒成这般的。”


    “可不是,前世指不定就是懒得下地饿死的……”


    喷得陈氏抱头鼠窜,别人越是说她,她还偏偏越发的打定主意不去农田干活,也是越发对孙氏恨之入骨。


    同是丛家的媳妇,进门时间也差不多,凭什么差别待遇这么大?


    她非得跟孙氏看齐不可,再说她之前也下过地啊,孙氏可连一天的农活都没干过,要骂也是骂她。


    陈氏打定主意跟孙氏学,完全没想过丛二老爷是个童生,早早当上了村里蒙学的教书先生。这在镇上自然是没什么看头,可在小小的乡里足以维持颇体面的生活。


    陈氏东施效颦,平白无故给人增添笑料不说,害得女儿没好嫁妆嫁不了好人家,小儿子早早离家自谋生路,大儿子也跟她感情平平。


    这也是杏娘跟婆母合不来的原因,她是十二万分的看不上这个婆婆的为人处世。人活在世上,就没有不喜欢清闲度日的,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天天游手好闲,赏花踏月的?


    可既然生之为人了,总得吃饱喝足吧,生了子女,总得抚育成人吧,光想着偷懒不干活,天上还能掉馅饼?


    自个不愿意吃苦,也不心疼子女吃过的苦,这样的人也是少见,无怪乎整条垄上的人就没几个待见她,跟她合得来的。


    这也就是丛孝挣出了头,活出来个人样,顺带提携了哥哥姐姐一把,否则这个家还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呢。只不过哥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遗传了他们娘的冷血自私,吃亏的就换成了丛孝。


    还有一个让杏娘佩服不已的就是婆婆的厚脸皮,旁人说他们的,丝毫不会影响到她吃饭睡觉,心里不存事,身体倍儿棒,不服不行。


    说实话,杏娘虽然唾弃婆婆的这种自私自利,有时候也会有点羡慕,没心没肺活得多洒脱。


    像她有操不完的心,担心完大的逮小的,温柔细语不管用,非得扯着嗓门吼得窗纸都颤动,小儿子的耳朵才打开听见声音。


    恨起来的时候真想一巴掌把他抽到天边去,眼不见心不烦,赖在她身上软语扭动时又爱的不行,对婆婆的这种艳羡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说人跟人不能比较,越比越失衡,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选择不同,喜乐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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