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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当年

作者:海盐荔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承聿略作思量,祖母的身子要紧,于是点了点头。


    云瑛松了口气,随后神色凝重吩咐身后的姚雪乔,“乔乔,去马车上拿我的针包。”


    老太太的澄明堂在府中东南角,从正门进入要绕过花园假山,数间院落,一来一去耽搁许久。


    他们自然不可能留着原地等姚雪乔拿来针包,裴承聿带领云瑛先行,“连峰,陪同姚小姐取来,随后直接到澄明堂。”


    出行时,云瑛总会携带药箱和针包,就连姚重和姚雪乔的马车内也满满登登装着应付各类突发情况的药丸膏药。


    针包是长姐亲手为母亲制作的,如今上面翠竹绣纹暗淡,布料陈旧,但母亲依然不舍得换。


    她取来后跟在连峰往澄明堂走,不妨一道着绯色官袍的身影堵在面前,一瞬不瞬打量她的眉眼。


    “二老爷。”连峰躬身问礼。


    原来是裴尚书,裴云菁的父亲。


    姚雪乔垂首摩挲绣纹,没由来地害怕他的眼神,礼数周到屈膝行礼。


    其实他的眼神也算温煦,可其中透着对世间万物的漠然,令她想起裴承聿那副寡淡的面目,永不起波澜,看来裴承聿与他这位二叔有些相似。


    “我在路上遇到老太太身边的人,这几日七皇子闹风寒,张太医走不开,便带着刘太医赶来。”


    今日不逢休沐,裴序也是正好外出,得知府中出事,马不停蹄赶回。


    他身侧的刘太医形容沉稳,一眼看见姚雪乔手中的针包,略微惊讶,“小姐年纪轻轻,竟懂医术,真是后生可畏。”


    姚雪乔不由缩了缩手,轻轻摇头,“不是我……”


    连峰替她告诉裴序:“这位是姚重姚大人家的小姐,随姚夫人探望老太太而来。姚夫人懂得医术,正和我家主子往澄明堂去。”


    “姚重?”


    裴序重复这个名字,眼神暗了暗,转身往里走,“聿怀简直胡闹。”


    连峰未做多想,裴序是姚重那一届的状元郎,必然听说过他。可尽管如此,朝廷官员的夫人为自家母亲看病,任谁听了都要斥一句不成体统。


    不过云瑛寄住在府上时,他应见识过她的医术,作何动怒?


    一行人各怀心思前往澄明堂。


    堂外檐下连廊里,各家闺秀三两依偎在一起,一双双明眸中半是担忧老太太病情,半是倾慕裴承聿风姿。


    她们彼此心照不宣,经常往裴府跑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为了寻机会接近这位郡王。


    倒衬得裴云菁格外惹眼,她哭得眼尾通红,珠花乱颤,求救似的扑到裴承聿身边。


    “堂哥,都怪我不好。”裴云菁哭哭啼啼拽着他的衣袖,泪眼看向他身后的云瑛,见她衣着又不似女医,好奇地收住泪水。


    裴序的夫人徐敏从堂内出来,身侧的侍女会意,上前扶起裴云菁,带至一旁。


    没见过往自己身上揽责的,徐敏眉心蹙起,微微叹气。


    见到云瑛,拿她当城南医馆的女医。后宅之事阴私复杂,为堵悠悠众口,那里的女医登门诊治要先穿着打扮一番,像是寻常串门访友。


    徐敏略微侧身,示意嬷嬷带云瑛入内。


    裴承聿不着痕迹掸开衣袖上沾染的香粉,吩咐呆愣愣站在原地弦音,“带诸位小姐去后花园,不得打扰祖母清净。”


    弦音抖着嘴唇应下,但她的惊慌与无措落在云瑛的眼里,也一丝不落被裴承聿收在眼底。


    她跟在老太太身侧什么人没见过,见到云瑛非但没有见到故人的欣喜,反而被云瑛吓得六神无主。


    他看了眼连峰,暗示他盯紧弦音。


    一行人散去后,姚雪乔跟在裴序身后,捧着针包快步走来。


    风撩开她腮畔的碎发,露出和裴云菁相似的侧脸。


    他的二叔,向来沉稳威严的裴尚书,此刻脚步略微纷乱,目光越过徐敏看向湘妃竹帘后。


    竹帘撩开,那抹杏黄色的背影纤细如竹,云瑛的眼神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只唤姚雪乔入内。


    裴承聿没错过裴序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刘太医,请入堂。”


    裴序大步流星,亲手打帘子请刘太医入内,从云瑛身侧经过,目不斜视。


    母亲突发病症,当儿子的一时急切,顾不上繁文缛节情有可原,没人将裴序忽视云瑛的行为放在眼里。


    姚雪乔借着递针包的功夫,小声在云瑛耳畔道:“娘,他们家已经请来太医,你就别出手了。”


    云瑛神色坚定,未有动摇。


    竹帘放下,松鹤延年蜀绣屏风后,刘太医坐在紫檀木架子床旁的小兀上,眉目微拧,手指颤巍巍开好药方。


    云瑛远远扫一眼,“治标不治本,无非是些无功无过的补药。若裴尚书和郡王信得过我,请允许我为老太太施针。”


    刘太医的笔尖顿住,妇人之病多为沉疴旧病,不求不求药到病除,但求不生剧变。


    云瑛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他面上挂不住,放下笔看向裴序。


    想来尚书大人处事不惊,为人稳重,定不会将母亲交给一个后宅妇人医治。


    至于晋阳郡王,难不成他为人孙辈,还想越过二叔不成?


    “姚夫人请。”


    “不必劳烦。”


    裴序和裴承聿同时开口,声音相撞。


    姚雪乔悄悄抬眼,撞上裴承聿审视的目光,他似在旁观一场新奇的戏文,连她也成为他探究的目标之一,看得她脸颊生热。


    这间屋里,里里外外围着好些人,过于闷热。


    云瑛神态自若,看向裴序:“我在老太太身边,照顾她的身子近五年,从未有失。裴尚书当年也神深信服,为何阻拦?”


    裴序避开她的眼神,只道:“二十年过去,母亲的身子已大不如前。”


    云瑛坚持:“正是如此,裴尚书若执意不允,老太太的身子只会越拖越差,无可挽回。”


    这话说得堪称严厉,姚雪乔也随之一愣。


    这可是吏部大员,位高权重的裴尚书,母亲未免过于大胆。


    好在裴序没追究,他闭上眼,轻叹道:“好,有劳了。”


    得到允许,姚雪乔跟随云瑛至床榻,云瑛利落实施针法,她在一旁打下手配合默契。


    云瑛在扬州开了医馆,她无事便过去学两手,如今她虽远远不及母亲医术,但也略懂皮毛,靠自己便能解决诸如风寒腹痛之类的小毛病。


    刘太医原本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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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却看得啧啧称奇,“这是当年云院判的针法,没想到竟没有失传!”


    无人应他,裴承聿和裴序只看着榻前忙碌的两道身影。


    一盏茶后,老太太悠悠转醒,看见云瑛眸中立即滚出热泪,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声音微弱苍老,“瑛娘,你终于肯原谅我,回来看我了……”


    云瑛少时不爱交际,整日在老太太身边侍奉,闲暇时埋首钻研云太医留下的药典针法。


    满府上下有个头疼脑热也不乐意看大夫,往她那里走一趟,扎两针取个药方,隔日便大好。


    她生得花容月貌,又心地纯善,见人三分笑,上到老太太等诸位主子,下到各院的奴仆丫鬟,无人不喜欢她。


    府上的两位公子受伤生病,她也自告奋勇亲自诊治。


    人人赞云瑛心肠好,不知她存有私心。


    她只想练好医术后离开裴家,在外面开医馆自立门户,不必寄人篱下。


    老太太疼爱她,离不开她,意欲等大儿子从战场归来让两人成婚。


    可大儿子回来后已被陛下选为长安公主的驸马。


    于是老人家又将主意打到二儿子身上,但云瑛和裴序虽处在同一屋檐下,却鲜少有交流,与陌生人无异。


    云瑛看出老太太心思,直言拒绝,称无心婚嫁。


    老太太疑心她难忘大儿子,不过很快打消疑虑。


    长安公主生下裴承聿,身子受损,幸得云瑛钻研药理才恢复如初,两人姐妹相称。


    但好景不长,中秋夜宴时,云瑛和大将军在背地拉拉扯扯被人撞见,无颜继续留在府中。


    在裴序高中状元春风得意,满府喜庆洋洋之时,她结识姚重向老太太请辞。


    “这么多年,老太太一直遗憾未能促成云瑛和大将军的婚事。”弦音跪在冰冷的地上,不敢抬头看一眼。


    长安公主误会丈夫和寄养在府上的云瑛有情,而云瑛又于她有恩。


    从此夫妻琴瑟和鸣已成妄想,公主一改新婚时的温柔小意,整日对大将军冷脸相待,不许他踏入房中半步,甚至一度离开裴府,久居公主府。


    裴承聿记事起,父母便如一对陌生人。


    公主看不惯驸马混迹军中,行为有失斯文,教导裴承聿时几近严苛,不许他沾染父亲半分习性。


    而大将军亦不顺眼公主诸事讲究,极尽骄奢,隔三岔五把裴承聿往军中带,直到他满身锦绣遍布泥点子才罢休。


    两人互相较劲,永不妥协。


    裴承聿夹在父母中间,一度认为父母不和起源于他,坚信只要他优秀到极致,他们便不会再争吵。


    因此他自幼勤学苦练,文武兼修,言行举止玉树临风,刀枪武艺战无不胜。


    冷待彼此十多年后,坚冰逐渐融化,父母亲终于有松动的痕迹。


    可大将军却为拯救太子坠落山崖,长安公主闻讯悲痛不已,半年后殉情而亡。


    那时他只有十六岁,而云莘年仅七岁,葬礼上拽着他的衣角,哭个不停。


    明明是一对相爱的人,却错失岁月,云莘也本该在父母疼爱下出落得明媚烂漫,却变得日渐沉默怯懦。


    这一切都归咎于云瑛那不合时宜的爱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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