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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黑心娘舅

作者:紫流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柳金枝回眸一看,只见对面站着个妇人,约莫四十五岁光景,相貌平平,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用粉将一张脸揩的死人一样白,却越发衬出她眼尾细纹。


    这人哪怕是化成灰了,柳金枝也不会忘了她。


    “我当是谁呢。”柳金枝冷笑一声,“原来是舅母啊。”


    邓章氏顶着柳金枝冷冽的眼神,又见柳霄、月牙竟然都围簇在她身边,不由讪笑道:


    “金枝啊,我和你舅舅可是把你当亲侄女对待的,你怎么回汴京都不与我们写一封书信?也好叫我们预备着给你接风洗尘。”


    “哦?舅舅与舅妈确实是要给我接风洗尘?而不是将我弟妹连夜送走,好叫我无法知道舅舅与舅妈这些年,是如何对待他们的?!”


    柳金枝冷笑,将“如何对待”这四个字咬的极重。


    柳霄和月牙也一同围上来,冷冰冰地看着邓章氏。


    邓章氏更为心虚,结结巴巴道:“我、我和你舅舅待霄哥儿、月姐儿算不错了!你、你非要这么空口白牙污蔑人,我也分说不清楚!待你舅舅来亲自与你说吧!”


    尔后就想走。


    柳金枝直接上前两步将人拦住,语气含笑:“舅妈,您去告诉舅舅一声也好,毕竟有些账咱们确实要算了。今日未时,我亲携弟妹上门拜访。”


    言罢,这才将邓章氏放走。


    柳霄皱着眉,走上前拉住柳金枝的衣袖:“阿姐,你当真要亲自去邓家?”


    柳金枝道:“当然,总不能白叫你们吃了这些年的苦头。再者说,阿爹阿娘留给我们的家财还在他们手中,咱们也必须拿回来。”


    柳霄抿了抿唇,道:


    “我和月牙在邓家待了这么多年,对他们夫妇二人也有所了解。舅母是个后宅妇人,虽贪财,但蠢笨,所以我和月牙也不怕她。但是舅舅……”


    他停顿片刻,才道:


    “是个心黑手狠的捣子,又认识许多人。在你没回来前,我和月牙就想过去告官,让舅舅把遗产吐出来。没想到叫他盯上,不仅派人追打我们,还叫我们进不了府衙一步,还抢了我费心存下的银钱。”


    柳金枝脸色猛然一黑。


    难怪呢!


    柳霄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没主意的孩子,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和月牙流落街头,甚至到了偷吃包子被抓入军巡捕的地步。


    原来是想过反抗,却被这个黑心的贼娘舅给硬生生打了回来!


    好啊好啊,当真是眼瞧着她不在,就把她弟妹两个当猪狗般欺负。


    柳金枝气的两颊泛红,问柳霄道:“你和月牙受了这么多欺负,为什么不在我回来后全部告诉我?”


    柳霄沉默了下,眼眸漆黑若深潭,道:“因为我不想再失去这个家。”


    柳金枝看着柳霄,柳霄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说道:


    “无论阿姐你说我自私也好,骂我怯懦也罢。可我和月牙好不容易能有一个稳定的家,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去撞南墙,把这个家又撞散。”


    他说着,蹲下来拉住月牙的小手。


    因为冬日里手也浸在冷水中洗了半日的盘子,月牙双手发红,指尖还有着细小伤痕。


    但是从头到尾,月牙都没有叫过一声辛苦。


    “阿姐,虽然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轻松,但我和月牙都觉得已经够了,至少比我们以前待在邓家,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一顿饱饭的日子有盼头多了。”


    “所以,你不要去邓家了讨要说法了,咱们就先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好吗?”


    柳金枝看着少年眸子里诚恳的神色,知道他说的话皆是出自肺腑。


    长久孤独流浪的孩子,一旦拥有了家,就会拼尽全力去维护它。


    更何况本来就将家视作性命的柳霄?


    柳金枝理解,也心疼柳霄和月牙。


    她弯下腰,分别揉了揉柳霄和月牙的发丝,轻声安慰道:“阿姐不怪你懦弱,我能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好,也是为了我好。”


    柳霄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看柳金枝。


    逆着天光云影,柳金枝眉眼清丽,像是一幅艳山暖水的画,可她眸子里的温柔才最叫人移不开眼。


    “阿姐,你同意不去邓家了?”柳霄忍不住问。


    “不,我还是要去。”柳金枝认真道:“因为你不知道,愿意各退一步的人是君子,但小人只会欺软怕硬。你越不肯与他硬碰硬,他就会越来欺负你。”


    柳霄眸光闪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柳金枝对柳霄伸出手,“你若肯信我,那就与我站在一起,咱们一家三口齐心协力,去邓家讨这笔债!”


    柳霄的视线落在柳金枝的手掌上,眼眶微红,道:“……如果你非要去这一趟,那我就跟着你。”


    他没握住柳金枝的手,而是一个人抱着月牙默默站起来。


    “但是月牙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就把她寄放在黄婶子家吧。”


    柳金枝道:“你是怕我这一去会出意外,所以才想跟着我?”


    柳霄顿了下,但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将月牙放在驴车上,然后一个人扛着擦拭干净的两套桌椅还去了蔡氏饭馆。


    看着柳霄消瘦倔强的背影,柳金枝摇摇头,走过去摸摸月牙的脑袋:“他哪里都好,就是太倔了,对不对?”


    “但是哥哥会保护我们。”月牙抱住柳金枝的胳膊,小脸压出肉肉的弧度,“因为哥哥比谁都爱我们,所以你们两个一定不要吵架。”


    “当然不会,因为阿姐也比谁都爱你们。”


    柳金枝温柔地说。


    她得让柳霄彻底明白,现在已经不是六年前了。


    他和月牙不再是没有人撑腰的孩子。


    等柳金枝一家三口收拾好东西回到采莲胡同时,已经过了午时。


    胡乱吃了些早上做的朝食果腹,柳金枝就抓了一把子铜子外出了一趟,等到临近未时才回来。


    柳霄已经套好驴车在采莲胡同等着了。


    虽然柳霄对柳金枝消失这段时间去了哪儿有些疑惑,可柳金枝没主动说,他也就没问,只一路沉默驾着驴车到了城南。


    邓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但一路传到邓家舅舅,邓山,这一代已经逐渐没落。


    再加上邓山又是个鸡鸣狗盗之徒,拜高踩低之辈。对穷苦百姓,他就用假药来滥竽充数。对富户豪绅,就拣上好的药材上供。


    所以近年常在各路达官贵人的门首走动,也识得了许多不三不四的捣子,帮他做些龌龊勾当。


    不知有多少穷人吃他家的药毫无疗效后,气愤到要去报官,结果被几大拳打将回来的。


    邻里街坊哪个不对邓山咬牙切齿?却又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种人不能以常规手法对付,只能另辟蹊径。


    柳金枝想着,驴车已经载着她一路从新曹门到了城南。


    她少年离家,对邓氏药材铺地址的记忆早已模糊,但柳霄记忆深刻,一路驾着驴车过了南熏门里大街,直奔宣泰桥而去,而桥旁的“邓氏药材铺”旗招子已经若隐若现。


    柳霄当真对邓家满怀恨意,只是瞧见个旗招子,都忍不住绷紧了背脊,脸色阴沉。


    柳金枝拍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些,有我在。”


    柳霄回头瞧了她一眼,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勒停驴车。


    柳金枝下车以后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邓氏药材铺的门口。


    甫一进门,柳金枝就瞧见柜台前的躺椅里坐着个瘦如竹竿的中年男人,蓄着山羊须,一双吊梢三角眼,眼睛滴溜溜一转,透露着十分的精明和刻薄。


    男人还不知道柳金枝进门来,正翘着二郎腿翻看账簿,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儿,一边嗑,一边拉长了音调喊:“富贵儿,给老爷我沏壶茶来。”


    柳金枝按住柳霄要叫人的架势,自个儿酝酿了一下,大叫一声:“娘舅!我的命好苦啊!”


    这一声仿佛在邓山耳边丢了个炸雷,吓得他手一抖,瓜子和账簿全掉了一地,险些摔在地上。


    惊惶抬头一看,方才瞧见柳金枝,当下脸色来回变换,青青紫紫,最后又转为黑,冷笑着拍拍手站起来,道:


    “好侄女儿,你倒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登门还真登门。”


    看来邓章氏已经把柳金枝的话带到了。


    柳金枝做作地抖开一条帕子,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凄声惨气地哭道:


    “再不登门,侄女我可就活不下去啦!娘舅啊,当年我父母双亡,我与一双弟妹又年幼,便把遗产托付给你看管。”


    “再加上我家老屋这些年的租金,和我卖身为奴的银子,也都给了你,就是劳烦你帮我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


    “结果我弟妹两个流落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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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那小妹妹瘦成了皮包骨,我这个弟弟也是底子虚弱,咳嗽不断。”


    柳金枝拉过柳霄,使劲儿一拍他的后背。


    柳霄会意,赶紧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娘舅!您可是我亲娘舅!怎的能这般对我呢?我那死去的爹娘可还在天上看着你呢!”


    柳金枝张口就是卖惨,根本没有给邓山反应的时间。


    等邓山气愤地跳起来破口大骂时,药材铺以及铺子外头的百姓都围上来瞧热闹。


    邓章氏以及伙计富贵也被这动静惊动,全都从后院转了出来。


    “贼歪刺骨!我养你弟妹到大,你如何空口白牙来拉扯我的不是?!”


    邓山把个胸脯拍的响亮:


    “我邓山为人邻里街坊没有不知道的,那是出了名的光明磊落!”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皆是哄笑。


    饶是邓山厚脸皮,此时也不自在,唤了富贵拿着扫帚去门首赶人。


    “去去去!家务事,谁准你们在这儿瞧热闹?!”富贵大扫帚乱挥。


    几个在铺子里买药的客人也被赶了出去。


    众人被挨打,但又不肯放过看邓山笑话的机会,就远远凑在街对面的铺子里看。


    邓山恨得牙痒痒,骂道:“你这贼猪狗,此前你舅母上御街采买布匹,你倒给拦住了好一通威胁!现下又来侮辱我了。你说说,你究竟要如何?”


    柳金枝哭哭啼啼,道:“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能待如何?只不过期望娘舅你把我阿爹阿娘的遗产还回来罢了。”


    “呸!按照大宋律法,我妹子和妹夫死了,他家的遗产合该归我管。我瞧你是在外头勾搭了什么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就想从我手里捣鼓走遗产,好自己享用吧?”


    邓山冷笑。


    柳霄顿时怒火中烧,怒喝道:“你嘴巴里在喷什么粪?!”


    “怎的?刺中你的痛处了?”邓山不屑一笑。


    “你——!”


    柳霄撸袖子就要上去拼命,却反叫柳金枝拦下。


    柳金枝假意擦着眼泪,道:“娘舅说的不假,但娘舅扪心自问,你拿着我父母财产,可有一分一毫花在我弟妹身上?”


    “您瞧舅母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珠花金簪。您这件直裰恐怕还是杭州湖边的丝绸裁剪的,便可见一斑。”


    邓章氏心虚地往后缩了缩,但邓山气急败坏,抬手就想打人。


    可柳金枝抢在他之前陡然提高音量,道:“娘舅怕是还不知道,《名公书判清明集》中曾记载了一件“叔父谋吞幼侄财产”案。”


    “因幼侄儿年幼时痛失双亲,不得不由叔父代为监护。结果叔父贪婪自私,不仅未尽监护之责,反倒霸占了侄儿家财。”


    “官府发现后,严惩其叔父,仗责四十,直打的人下半身血淋淋的。”


    “娘舅,您说若官府知道你这般虐待亲侄,抢夺遗产,会不会也对娘舅动这样的刑罚?”


    一番话说的邓山脸色是变了又变。


    但他可是在汴京城里混迹了多年的捣子,倒不至于被柳金枝一句“告官”就给吓唬了去。


    “好侄女,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想要以下告上,闹到官府去。”邓山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威胁,“但侄女莫不是忘了我大宋律法早有规定,以下告上,需先行承担责仗三十。就你这身子骨,经得起打吗?”


    邓山将柳金枝当作十六岁少女吓唬,可不知柳金枝来自现代,其眼界学识非常人可比。长眉一挑,将这话怼了回去:


    “娘舅,我就与您说一句实话。这回我从秦淮回来,就没打算再离开。但家中贫穷,生活难以为继,就快饿死了。现下为了银子,就算叫我再挨三十板子也甘愿。”


    今日为了卖朝食方便,柳金枝和柳霄都穿的十分朴素。


    特别是柳金枝,她本就没什么傍身银钱。


    所以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素木簪子固定,再加上她清瘦的身段,很难不让人相信她是因为走投无路,而不得已与邓山拼死一搏。


    “再说了,侄女年轻,挨一顿板子死不了,养养就回来了。”柳金枝擦去腮边两滴清泪,故意走近两步对着邓山勾唇一笑,眉眼满是挑衅和算计。


    “只是娘舅,我记得您今年也三十有九了,可还经得起这般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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