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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赴火

作者:行相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烛母”最开始,是千灯镇人向传说中掌管魂火飘渺神灵的尊称。


    时间回溯到千年之前,烛母没有形状、没有色彩,只是存在于人口中的称谓。直到一只修炼成精的濒死飞蛾栖在灯上,意外受到了信仰的余泽。从此它脱胎换骨,成为血脉里有烟火气的精灵。


    它那时真是非常非常感激千灯镇百姓的救命恩情,所以自愿以身为桥,成为了后来人们眼里的所谓“烛母”,承受百姓香火的供养,凭借自身的灵力,反哺信众的修行到人的魂火之中。


    自此之后,千灯镇百姓的善行能稳固自身的人魂,代代累福;而“烛母”在以身为桥中受到流转香火奉养,年年受供。


    千灯镇就是这样逐渐发展起了不可动摇的魂火信仰,至今已经扬名四海。漫长流年里谁都忘记,最开始的烛母图腾,只是圆灯之上栖息着一只飞蛾的剪影。


    就像心意多为时间磋磨。就像发展到如今烛母图腾已大变样了一般,化形成为高台上玉雕的精灵,也生出了别的心思。


    它这么多年的奉献,也算是积福。可是烛母供奉之道主温养,它撑破天也只能延长千百年寿命,而“长寿”已经成为了一座地笼叫它终生不能摆脱,要它压低脊背只做一架被用完就堙灭的桥——不够。


    这对它来说,远远不够。


    所以几十年前,它开始了窃取“信仰”。


    人的信仰是一种独特的力量。“烛母”获得它之后,私自留下了一半来提升自己的修行,只拿去从前的半数温养镇中人的魂火——


    但如果只是这样,它的脉络里也不会生出瘴气。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今次是一半,过了一年,减至十分四;再过几年……这样一年一年地偷下去,竟然让百姓的供养几乎都填进了一只山野精怪的肚子。


    敢有生灵盗香火,背天而行,阴瘴从此生。


    但漫长的昏暗夜晚里它几次注视穹顶星夜。贪婪、惶惑、悔不当初……它们燃成一捧催发瘴气的泥淖。它仿佛知道,好像……自己终生也做不了主宰贪婪的梦里枭雄。


    但它不停手。


    就算初时优柔寡断,叫一时情感催发将自己的身躯囚困在此,也贡献成法坛上的祭品一份;就算后来日渐生出悔意,怨天尤人。看见供奉时疯狂偏激,黑暗中自省又时时悔悟;就算这样摇摇摆摆,已为筋骨里的瘴气提供了最好的温床——


    但祭坛上的梯子,终归也有一天想自己翻身做天神。


    现在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复写符和一个突如其来的疯子剖开。


    “烛母”好像气得发抖,又好像因为害怕而颤栗着。虽然它能够借调千年香火供奉的力量,又有十几年窃取的修为在身,却无法面对被大剌剌摊在百姓面前羞耻。


    它一方面调动着身体里的灵力,想要极力地把弥漫的黑气遮盖住,一方面却又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千灯镇的联系正在流失。


    它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身体里即将被灼灭的青衣人了,因为它也将融化了。


    祭坛下百姓的目光是最滚烫的火。


    从期许、震惊、惶恐再到现在的厌恶,对这座数百年来祭拜的玉雕的“信仰”一刹那崩溃尽了。


    它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着雄厚灵力,却会轻易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变数死死制住;它好像早就想过千百遍,因为自己的一切权柄都来自于欺骗。


    造神和堕神,是这世上最迅速的事情,快如流星坠地。


    它身后的金色身影逐渐萎缩,连同黑色的瘴气。在台下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像是一支烧着的蜡烛坍缩下去。


    体内的反噬失去制衡的力量千百倍反扑而来,几乎要把它生生抽干。


    台下,兰因只是紧紧盯着那团烛母身体里已经辨不出形状的黑色人影。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果然在幻境烛母的丧生里,黑色人影中闪过一道倏忽消失的法光。


    “烛母”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法坛上只剩下了一架白骨——连法坛都开始摇晃了。


    段玉听向四周看一眼,果然密室、法坛、百姓都在飞快地消失——


    是怨灵要从这所在的幻境现出真形。


    他动作迅速地一拉没回过神的师姐衣袖,四人背靠着背站定。


    却见所有景物消失,在南方的黑暗里,出现一只摇晃的灯。


    暗色慢慢褪去,众人只见那灯倏然一动,接着是一对非常大的双翅——随后是一双漆黑的、一动不动的眼睛!


    那是顶着“烛母”名号生存千百年的飞蛾,现在只是被囚禁在登龙秘境的白骨怨灵。


    与几人在幻境中所见到的玉雕相比,它的力量不再磅礴,可是怨气更强,使得这只怨灵具备极强的攻击性!


    从前它虽然能借调恢弘力量,可是攻击手段乏善可陈;如今力量和约束一起流失,它已经百无禁忌。


    更何况兰因几人修为比之当初的青衣人,是远远不及。


    在看见它眼睛的那一刻,符离已经先动。她只能动豊火,但是能动的是豊火。铺天盖地的朱红色将这片黑暗点亮,围成一片天然的困地。兰因几人可以自如穿行,但凡俗邪祟一触碰就要被燎伤躯体;兰因与她有默契,看见火光之后,立刻心念一动,催行“火铃治邪咒”:


    “……驱火雷,撼火铃。摄丙丁,腾火云。上下八方,罩定邪神。内无出,外无入。敢有违者,炎火为尘。急急如律令[1]!”


    此咒一出,天地间流泻金光如流水,与火焰交映,璨璨如烟霞。


    法光一加,除了为豊火助阵外,更天然压制怨灵的邪气。与此同时,兰因右手飞快抽出法笔,引灵力在空中画符,起势迅捷,提笔气连绵,收尾利落,一道“封”字符很快急速向那飞蛾扑去。


    沈誉早就动。


    他的枪早到了“藏锋”境界,心念一动就出现在他手中,兴奋地嗡鸣颤抖,急切要见血光。而他沈弈九踏空提枪行向怨灵,枪尖一扫,先探虚实;寒光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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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后招立至,锋向关窍,重抵千钧。


    怨灵受了兰因一道字诀,行动较平常滞缓许多,此刻双翅一合,那布满磷粉的灰白翅膀对上沈誉一道势不可挡的银光,两方堪堪相持,互相角力,不肯有一刻松懈。


    而段玉听就在此时提剑。


    他的手腕与小臂绷成一条利落的弧线,手上长剑从微妙角度向怨灵翅膀下的软肋挑去,提步向前,剑势乘风,白光里剐下一块模糊的黑色,刹那又见它成气溃散。


    那怨灵原本是左支右绌,有心无力——它怨念四溢、手段锋利,已不是当年受福泽拥护的高台神灵——可它在幻想中对所有人肢解过一百遍:外来客、青衫人、千灯百姓,甚至是当初救下它的好心信仰者。


    但它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不能对“人”下手。


    因此怨蛾更怒。


    自从当初被挑落法坛,它心里有愧,有怨,有不能直面自己的恼羞成怒,此时一齐涌上心头,涌成一瓶经年来滋味难言的酒。当下又见了剑,吃了痛,怀了自怨,倒是真像是修士入魔了一般,满心满怀都只是不顾及自身的疯狂。不管眼前是谁,不管要付出什么,挥气就是玉石俱焚的自毁欲在其中。


    兰因看它情状,只是心悸。


    落入下风、直面修为高出自己的人并不可怕,最可怕是疯子没有章法。见那怨灵吃了段玉听一剑,不退不避,反而一个错身划开沈誉的枪口,色泽如银白金属的锋利翅膀就冲着段玉听咽喉去。


    玉听刚才一剑,把自己暴露在它攻势里,此时抽身不及,只能背过身去,生生挨了这一下。白翅膀进,白翅膀出,它的翅羽薄且锋利,划开了段玉听整个后背未带上一点血迹。却见玉听身上那件浅色衣裳刹那被洇出的暗红血迹所染上颜色,透过布料宽大的裂口,甚至隐隐能见里头翻卷的红白皮肉。


    穆兰因没有料到这电光火石之间的突变,一时心上好像也受了一道裂伤。她速速在符离掩护下扶出段玉听,看见他在怀里紧蹙眉头,怕人担心咬着牙没让自己呻吟出声。


    兰因心痛。她催动疗愈的符咒,眼底一片红,紧紧去盯那怨灵,抬头,眼泪随动作飞快地落下来,很轻地没在怀中人长发里。


    沈誉抓住它伤段玉听的破绽。他的枪势和当年的齐云开真是很像,少一点狠厉,多一点磅礴,让人观之不敢直面。


    他那枪从怨灵双翅间的缝隙里点进去,绞碎它怀里的温热气,把胸前的柔软血肉直直贯穿,将它死死钉在地面。


    被转蓬长枪破开的地方没有流出血,只是一直不停歇地弥漫出黑色的雾气。沈誉皱眉轻轻瞥了段玉听那边一眼,开口无言,转过头去,对上符离的视线。


    两人之前结伴过一段时间,向来是以符离驱火烧灭敌人来善后。


    此时无需多言。沈誉见符离手上火焰纹路发烫,终于皱着眉头看一眼长枪上沾着的黑雾,拔出转蓬来爱惜地擦拭。但他软布还没过上一个来回,却听符离惊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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