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民政局的时候,林听晚莫名忐忑,还有点兴奋。就算她叛逆、任性,闯再大的祸,也没有做过偷户口本跟别人结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有点刺激的人生体验。
感觉在哪一集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似乎也并不违和。一想到父母和岳家因为这件事跳脚的样子,她就有点爽到了。
于是她的红底证件照笑得特别灿烂,灿烂到摄影师以为她爱身边这个男人爱得不得了,所以带着浓烈的感情给他们拍下了一张绝美证件照。
身边的人从“有可能的结婚对象”变成“姐姐男朋友的亲哥”再变成“合法丈夫”。有点神奇,也挺微妙的。
留学放假回来一趟,就这样从单身变成了已婚。
拿到结婚证,林听晚才有点踏实的感觉——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不会再出现变故,不会再被生拉硬拽去跟姓岳的结婚,毕竟现在的离婚程序麻烦得要死。
举起结婚证对着室外照进来的阳光,她伸手轻轻弹了弹,左看右看,发现季琛真是有点姿色,最起码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又帅又有钱,不亏。
欣赏够了,林听晚把结婚证丢进包里。快步跟上季琛,右手握拳,伸到他的下巴跟前,当成话筒:“采访一下季总,没怎么干过这种事吧?什么心情呀?”
季琛垂眸瞥她。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眉目清晰,毛孔细腻。又长又翘的睫毛落下小片阴影,浅色瞳孔被明媚光线映照,是两枚稀有琥珀。
她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卧蚕盛着桃花酒。
季琛敛眸,微勾唇:“是没干过,第一次结。”
走出民政局,结婚证在包里还没有捂热,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听晚眉心一跳,心想快乐也太短暂了吧,还没高兴两分钟呢,就要架着她上断头台了。
季琛看她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窜进车里,莫名想到前一天夜晚,他去接她的时候——后脑勺都写着“心虚”两个字。
他绕过车头,坐进主驾。
猜到是谁给她打的电话,他没急着开车。只是调高暖风,等她反应。
林听晚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你还没起床吗?都几点了!”宋青岚质问的声音传来,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劈头盖脸砸向她,“小辰在冷风里等你一上午,你到底在干什么?!今天领证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忘啊,只是换了个人而已。
林听晚问:“他人呢?”
宋青岚说:“你还好意思问他人。人家一大早就去林宅等着接你,吹了一上午的冷风。你倒好,睡到太阳晒屁股。”
林听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姓岳的坐在车里哪里来的冷风,卖什么惨啊,搞得好像他多么深情、多么爱她似的。滥情渣男一个,巴不得占别人便宜,他能亏待自己?
“小辰没接到你,来家里了,他妈妈也在。”宋青岚说,“正好,你收拾收拾回来吃午饭,下午你们俩一块儿出门去领证。”
不容置喙的口吻,她说完,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林听晚捏着手机,低骂一句:“有病吧。”
又找妈妈。
这男的没救了。
宋青岚的嗓门不小,尤其是开头那两句,全是扯着嗓门的感叹句。林听晚就算把音量键摁烂,路过的蚂蚁也能听见。
她扭头问季琛:“都听见了?”
季琛没回答,启动车子,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林听晚收起手机,理所当然的语气:“你当然要和我一起过去啊,我的同盟。”
打着方向盘,开出停车位,季琛沉声:“是共犯。”
林听晚皱了下眉,又笑起来。
没那么好听,但她很喜欢。
.
午饭前到了父母家,林听晚没有让季琛下车,跟他打商量,先在路口等她。她自己可以解决,解决不了会给他打电话。
看她站在外面,撑着车门一板一眼严肃认真的模样,季琛的心头又冒出一丁点恶劣的心思。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听见她问了两遍“行不行”,才慢悠悠开口:“我考虑考虑。”
林听晚:“?”
考虑什么。
“你要见死不救?”她单手叉腰,神情不满。撑着副驾,弯腰往里钻,一条腿屈膝跪在座椅上。瞪着他,下一秒就变脸,歪头笑得不怀好意,“好啊,反正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闯祸,你买单。”
说完,她轻哼一声,仰着脑袋潇洒离去。
季琛没忍住笑。他要是怕她闯祸,就不会和她结婚。毕竟她的行事作风,一年前他也领教过。
等她进去了,他驱车往前开了点,还是在那晚接她的路口等她。
林听晚第一次发觉家里能这么热闹,父母和岳辰、岳辰妈妈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她像是一个外人,站在玄关进退两难。
刘妈看见她,叫了她一声:“小姐回来了。”
餐桌上的人这才看过来。
她懒得换鞋,估计这顿饭也不可能好好吃。要是吵起来,她摔门而去,还得在门口换双鞋再走,有点影响她发挥。
“枝枝。”宋青岚前一秒还是笑着的,这会儿拉下脸来,“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门。”
林听晚走到茶几跟前,自顾自地挑了一个顺眼的杯子,拿起茶壶,给自己掺茶:“你不是说了吗?我睡过头了。”
宋青岚训斥道:“睡过头睡过头,一天到晚就睡过头。考试你睡过头,结婚你也睡过头,你能不能早点睡、少睡点?”
林听晚没有说话。
当然是因为不想去考、不想去结,才会放任自己睡过头啊。她考雅思的时候可是早上六点就起床了。
岳辰的视线像一块儿牛皮糖一样,黏在林听晚的身上,听见宋青岚的话,替她辩解:“枝枝最近太累了,让她睡会儿吧,反正民政局五点半才下班。”
“枝枝是你喊的吗你就喊?”林听晚搞不懂他这会儿在这里演什么,这种接不到戏的演技,还没有她演的千分之一好。她站在茶几跟前没有挪开一步,喝完两口茶,又拿起果盘里的砂糖橘,慢条斯理地剥开一个,塞进嘴里。
味道不错,还挺甜,她抓了一把揣兜里。
岳辰妈妈心情似乎不错,笑着说:“没事,时间不重要,人到了就行,吃完午饭再一起去更好。”
吃饱喝足,林听晚拍拍手上的果皮屑:“重婚罪我可不敢犯。”
“什么?”宋青岚皱眉。
“重婚罪啊。”林听晚说,“让我和岳辰领证,我不就犯重婚罪了嘛。”
一瞬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墙上挂钟的秒针声音清晰可见,滴答滴答。
宛如空投一枚炸弹,眼前的一切崩塌,只剩下震惊,和乱成一锅粥的情绪。
林松谦最先反应过来,站了起来,音量拔高,吼道:“你说什么?!”
宋青岚被他这一嗓子吼清醒,立马跑去卧室,翻找一遍,冲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把户口本偷走了?”
林宅离市区稍远,宋青岚原本打算等岳辰把林听晚接到之后,路过他们家,再把户口本给他们。没想到,这东西昨晚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跑去和哪个野男人结婚了?你是不是疯了!”宋青岚气得发抖,“我说你昨天怎么会回来,你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么不自爱!”
林松谦脸色阴沉,还保持着理智,拦住几度想上前的宋青岚,对林听晚说:“枝枝,你以前无论犯什么错,我们都纵容了。但这次你犯的错太大了,赶紧去把婚离了。”
岳辰妈妈这会儿脸色也不好:“什么意思,二婚?让我儿子当接盘侠?”
岳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没事儿,结个婚而已,什么都没做就行。”
林听晚有点站累了,把揣在身上的户口本拿出来,扔在茶几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离不了。”
宋青岚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有这么一个情比金坚的野男人?”
林听晚的语气很无所谓:“我这种缺爱的人最容易爱上别人了,您不知道吗?”
“啪——!”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巴掌落在林听晚的脸上。宋青岚甩开林松谦的手,冲过去给了她一耳光。
林松谦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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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跳,岳辰也愣住了。
宋青岚站在她面前,怒目圆睁。她紧紧攥着手,刚才气极,用的力气很大,手有点疼。
披散的长发垂下,略微凌乱,挡住半张脸。林听晚安静了会儿,倏地哂笑出声:“这一巴掌扇爽了?”
抬眸,下三白眼死死盯着宋青岚,“你们这么想进岳家,这个婚你们自己结吧。”
林松谦见宋青岚还要动手,连忙过去拉住她,呵斥林听晚:“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赶紧给你妈道歉。”
林听晚还是笑着,笑意不及眼底:“混账当然说混账话啊,不然说什么,人话吗?我不会,你们也听不明白。”
这番鸡飞狗跳的热闹惊动窗外枝头的鸟雀。
林松谦对林听晚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宋青岚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陌生,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应该是最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我其实没有必要来,但看见你们因为这件事跳脚的样子,我特别开心。”
林听晚说这番话的时候,仍然感觉到心口钝痛。就好像插向父母的刀子,也刺穿了她的灵魂。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想要割舍,其实很难。
压了压喉间的酸涩感,林听晚绷直后背,朝门外走,头也不回。
宛如秋风扫落叶,荒唐的争吵之后只剩下凄清落寞,局面有些难以收场。
宋青岚隐隐担忧,他们家和岳家还有合作,各取所需。两家现在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有商业上的来往,才能悬崖勒马,救回自家的部分产业和资金链。只不过互相不信任,拿对方的孩子当人质罢了,所以才有这个所谓的联姻。
如今搞成这样,合作的事多半要黄。
.
林听晚走出父母家,远远地看见季琛的车。
街道宽阔、空荡,冷风迎面而来。
她突然间心情复杂,渗着微妙,于是走到一半,站在原地,不动了。
以前和父母起争执,她摔门而出后无处可去,很迷茫,偶尔死皮赖脸地求姐姐收留。屈炀那酒吧不接待未成年,尤其是她,恨不得把她的大头照贴在每个员工的脑门儿上当通缉令。
而这一次,有一个人在这里等她。
至少……
至少他们当下是同盟、是共犯。
至少在这一刻,走在这条路上,她不是一个人,对吗?
冷风骤起,白茫茫的雪混着寒气往下坠。这座城市的冬天常常下雪,毫无征兆,但也习以为常。
雪落在林听晚的头顶、鼻尖、肩头,冷风刮脸,冰雪刺骨,脸上斑驳的红印格外疼。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只褪色的北极熊。
大脑放空,视线在风雪中有些难以聚焦,林听晚看见季琛推开车门,往自己这边走。她的皮肤很白,脸上的印记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发现。
季琛不疾不徐地走近,眉间轻蹙一瞬,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偏过去一点,看着她脸上清晰可见的红痕,是巴掌印。
他靠近,林听晚又闻到那股冷冷清清的雪松味道,如同此刻的风雪,掠过她的鼻尖。偏偏他的指腹是温热的,肌肤相触,隔绝冷风,酥麻感蔓延。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格外深刻,盖过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会躲?”他问。
林听晚没动:“我躲了。”
说来也奇怪,每次她要躲,都会被母亲预判,然后巴掌精准地落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有点狼狈的,但她无路可逃。
季琛屈指,指骨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有意无意的动作,蚂蚁噬心一般,脸颊传来细细密密的痒和温暖。
“疼不疼?”他的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口气听起来也并非关切。
林听晚却瞳孔微颤。
没人这么问过她,哪怕像他这样,不带感情,随口问问。
从来没有。
情绪不打招呼,骤然涌上心头。眼泪来不及收住,唰地掉下来。鼻尖泛酸,酸得发疼。她低下头,忍了忍情绪,刚要抬手胡乱擦擦眼泪,又停住。
哭都哭了,不能白哭啊。
于是她抬头,瘪嘴,软着嗓音,可怜兮兮:“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