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与谢销玉一前一后,在街上逛了起来。
接近巳时,街上人也多了。青州乃鱼米之乡,青水纵横南北汇入苍江,东街贯通城镇,街道上银楼茶楼鳞次栉比,人流络绎不绝。
“娘子,买个玉坠吧,可消灾除厄保平安呢!”
商贩见这小娘子头戴湘妃竹幂篱,一袭丹青色衣裙虽不说多华美,但浑身透出一股矜贵的气度,愈发用力吆喝起来。
谢销玉脚步微顿,抬眼看向摊铺之上。红色绒布上摆着许许多多小玩意,她指尖越过一众金钗银钗,挑起一个精致小巧的玉佛。
“这位娘子好眼光,听说如今太后娘娘素爱礼佛,这是又用和田籽料雕琢的,有静心宁神之效咧!”
商贩喊得卖力,谢销玉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些许碎银放至摊铺前:“不用找了。”
话毕,她转过身,将玉佛上串着的红绳系在了惊蛰颈子上。
“嗯,还挺合适。”
看着小侍女圆溜溜的眼睛,谢销玉轻笑一声,掐了掐她的脸。惊蛰则连忙摇头,伸手要将它取下来:“娘子还是自己留着吧,奴婢用不着这个。”
谢销玉摁住了她的动作,幂篱下一双乌黑的眸子泛着清凌凌的光,她替惊蛰压了压衣襟,唇角微弯:“我不信怪力乱神,还是你戴着好看。”
说罢,谢销玉扭头继续往前走,惊蛰只得放下手,小跑着跟上她。
“娘子,奴婢已打探过了,那云娘子住在南街贫民窟,早些年一直给城内富贵人家贡绣品维持生计,只是似乎最近很久没出门了。”
“没出门?”
谢销玉顿住了脚步,眉心微蹙:“她家中可有什么人?”
惊蛰摇头:“具体的奴婢不知,但她似乎有个好赌的夫君,常在金游坊外游荡,将家底赔得精光。”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绕过九曲十八弯,终于走到了南街。比起富饶的东街,这里倒清冷很多,青州城内贫民窟便坐落于巷尾,越往里走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路上脏乱得很,忽而有小童从低矮的房屋中窜出来,藏在阴暗处警惕地瞧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位小娘子。
谢销玉面色不变,拂袖上前,从荷包中掏出几块饴糖和碎银:“打扰了,你可知道这里住着一位云娘子吗?”
小童缩在角落里,一双乌黑的眼睛如幼狼一样警觉。他瞪了谢销玉良久,见她语气轻和没有恶意,才猛地抓过她掌心的东西,指了指路尾:“就住在拐角处第二户,只是现在最好不要去,她家郎君输光了银子,近日总听见有打骂声从里头传来。”
谢销玉闻言面色沉了下来,立即拉着惊蛰朝小童指路的方向去。
路边上栽着几颗老树,树上藤条已然枯萎,只剩几只昏鸦立于梢头,嘶哑着喉咙发出难听的叫声。
行至门外,不等谢销玉叩门,便听见里头传来几道愤恨的尖叫。
“不许碰我娘!放开她!”
“小蹄子,叫什么叫?你爹输光了银钱,将你们两个都赔给我们了!等你娘结束了,自然轮到你了!”
衣帛撕裂声传来,落入耳中,谢销玉面上笼着一层寒霜,立刻上前,猛地踹开那掩得并不怎么严实的木门。
屋内一片混乱,门边一个大汉正将少女反剪着手臂摁在地上,一侧床榻上,一人正将奋力反抗的云娘子压在身下,欲去解她衣裳。
见忽然有人闯进来,那几人不满地回头叫骂:“谁要来坏老子的好事?”
却见一道娉婷青影大步跨入屋内,瞧着是个很年轻的小娘子,她头上戴着幂篱,看不真切脸,只实在身姿袅袅。其中一人眯了眯眼,正欲言语调笑,却见那青影如鬼魅一样闪来,银光划过,眨眼间他脖颈便被一阵冰凉抵住。
他两股战战,视线下滑,发现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这匕首约莫只有六寸,象牙铸柄,嵌刻着几颗红如鸽子血的宝石,刀身却是微微弯曲的,如一层起伏的波浪,透出几分锐利的锋芒。
少女的手握紧了刀柄,苍白的手背因用力而透出几分青络,她目光冰寒,冷冷望着那几人。
“放开她们。”
咕嘟。
那人喉结滚动,望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少女半晌,唇边才缓缓划出一道笑意来:“小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家男人自己说已经将这娘俩赔给我们了,我们来讨债倒也不干你的事。”
脖颈虽被匕首抵着,但心下倒也不是特别慌乱。这小娘子虽气势唬人,但看着娇小,指不定连人皮都划不破。他目光游移,瞪向床榻上怔住的同伴,示意他们上前拿下谢销玉。
床上一人才如梦初醒般起身,丢开正垂泪的云娘子,凶神恶煞道:“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丫头!一边去!”
谢销玉将手中刀刃又逼近几分,目光如炬:“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来赔,但是这两人我要带走。”
那人只感觉颈子便传来一阵痛意,便知匕首已刺破肌肤。他心下暗骂两声,示意同伴先不要妄动:“这……怕是不妥……”
其实钱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家娘俩都生得花容月貌,若是今日拿了钱便走人,心下总觉得痒痒的。
“拿钱走人,或者你们今天死在这里,选一个。”
谢销玉已然失去了耐心。刀尖染血,她鼻尖嗅到了缕缕黏腻的腥味,骨子里的戾气似乎被激发,涌动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
“什么臭丫头,赶这样对我们讲话?!”
一人从床上暴起,还未穿上衣裳便提拳而来,谢销玉只觉面上传来一阵掌风,却面色不变,挟持着怀中那人猛的后仰。那人打了个空,因惯性往前伏倒,谢销玉扭过身,抽出匕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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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柄狠狠怼上他腹下三寸。
他瞬间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谢销玉怀中之人却顺势脱离开她的桎梏,一改先前的模样,五官扭曲道:“臭丫头,居然敢划伤我,今日你也别想走了,来陪大爷几个乐呵!”
惊蛰正站在门外心急如焚,听见里头传来辱骂和打斗声,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冲了进来:“娘子!我来……”
帮你……
看见屋里的情形,惊蛰呆住了。
只见娘子将手中小刀耍得虎虎生风,她绣着南珠的锦鞋紧紧贴着地上一人的脸,头上幂篱也落在一旁,露出一张妖冶芙蓉面。
谢销玉此刻面上绽着一抹极其灿烂的笑意,绣鞋狠狠碾过他的脸,痛得地上的人大呼,而另外一人也躺在地上,捧着被切了七八道伤痕的手臂嗷嗷大叫。
“女侠!女侠!我们知错了!她家男人欠了我们五十两银子,我们拿了钱现在就滚!”
角落里,本捂着衣裳蜷缩成一团的少女放声尖叫:“他骗人!明明只欠了五两银子!”
谢销玉闻声,转过头。她挽起的发因方才的打斗乱了,几缕鸦丝正胡乱贴在面上。两颊边正染了血,如同雪里埋桃花,更衬得她鬼气森森。
少女呆住了。
她愣愣地望着谢销玉的面容,双唇嗫嚅了两下,便什么也说不出了,琥珀一样浅淡的眼瞳里,似乎有雾要升起来。
谢销玉却没再看她,扭头继续看向地上两人,唇角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
“我方才说了,要么拿钱走,那么死在这里,你们自己选的。”
手起刀落。
空气刹那间静止了,谢销玉垂着眼,随手抽过袖中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床榻上的云娘子呆愣了许久,直至此刻才回过神来,她神色惊恐地盯着地上两具尸体,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划了两下:“檀娘?檀娘??”
角落里的少女立刻爬起来,哭着奔向她:“娘!别怕,别怕,他们死了!”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待哭累了,云娘子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多谢这位娘子救命之恩,只是妾身卑微,无以为报……”
谢销玉将匕首擦干净了,重新放入袖中,神色淡淡:“不,有得报。”
她转过头,吩咐道:“惊蛰。”
惊蛰应声,忙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纸上画着一枚印章,鱼纹为底,周边堆砌着细碎的花纹,鱼的眼睛中央嵌着一枚银珠,尾处却是如云雾一样四散开来。
“云娘子,我找来这里便是想问你,这样的火漆印章,你能复刻么?”
云娘子面色灰白,她眸中含泪,摇了摇头。
不能?
谢销玉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却听见旁边那少女晦涩的声线:“不能了,我娘的手,已经被那个畜生打断了。”